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静静欢喜】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天地至尊妖王录 　　作者：阳明烨 内容简介 　　一个“妖怪管理局”的现场调查员，在一次协查工作时，无意中卷入了天地间一场浩劫，使得本来就不平凡的他，踏上了更为惊心动魄的旅程。 追寻远古魔神的踪迹，周旋于各种势力之间。 在利用与被利用之间，实力才是最终的话语权。 PS：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章：紧急支援 　　“哗啦”一声，突如其来的碎裂声在空中响起，声音并不算很大，至少对于这种繁华的商业街来说，的确不算很大。 　　直到一个男人以大字型，脸朝下的姿势“噗”的一声摔在人流熙攘的马路上，人们这才惊愕了…… 　　这条商业街在B市算得上首屈一指，无论是来旅游的，还是在本地世居的，都会在闲暇时到这里走一走，逛一逛。尤其是这样温度适宜的初夏时节。 　　人群瞬间哗然了。有捂着孩子眼睛抱起来就跑的，有掏出手机打120的，有举着手机拍这种难得一见的血腥画面的（这种人比较无耻），还有站在不远处，眼睛瞪得像球一样，扯着嗓子玩命尖叫的……诸相纷纭，乱作一团。 　　其中最可怜的，要数离跳楼者最近的一对小情侣。跳楼者落地时溅起的血直接喷到了两人身上。女的当时两眼一翻就晕了，直接倒在缓缓扩散的血泊中，看起来倒是把一人跳楼的现象，演绎成了两人殉情的定格。而男的掉头就跑，躲开了冲过来围观的人群，却没有躲开无视混乱的路灯杆。一次激烈的碰撞，以男人的晕菜倒地告终。 　　“这怎么回事？刚才好像就一个人，这个女的是跟着跳下来的吗！？”有人慌乱地问，当然也没有刻意地目标。 　　“不是。我看见了，这女的是吓晕的。”不知谁接了一句。大家都没有寻找说话的人，目光齐齐地锁定了地上那个男人，毕竟这才是焦点。 　　这个被众人称为跳楼的男人，名叫陆得清，现年28年，某名牌大学法律系高材生。按说这样的学历也算不错，找个适合自己的工作不算很难。但他的工作却不在三百六十行之列。 　　陆得清的职业很特殊，特殊到都不敢跟别人说。因为他是妖怪管理局的一名现场调查员。这不同于“CSI”中的现场调查员，这是一份极其危险、极其隐秘的工作。 　　妖怪这种东西就像外星人一样，你可以说它不存在，但你拿不出它不存在的有力证据，你能说的，只能是“从来没见过。”，或者是“谁见过？”。 　　此时的陆得清趴在血泊中，明显感觉身体已经摔散了架，这种无奈是普通人绝对无法理解的。骨骼碎裂所带来的疼痛是显而易见的，即使是陆得清这种特殊的人类，也无法完全无视疼痛所带来的心理伤害。 　　这不是第一次。每到这种时候，陆得清就会在心里咒骂一个女人，一个妖艳娇美得无与伦比的女人。而正是因为那个女人，陆得清才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 　　还记得那一年，陆得清大学毕业，踌躇满志地准备去曾经实习过的律师事务所上班，结果却接到对方通知，他们已经接收了别人，向陆得清表示了遗憾，同时承诺如果再有职位空缺，会优先考虑他。 　　陆得清消沉了，这样的承诺无异于一张白条，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兑现。而真正让陆得清绝望的却绝非这一件事。 　　相恋了四年的女朋友，曾经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突然间以家人反对为由，干净利落地跟他分手了。 　　面对如此的绝决，陆得清不能理解，四年朝夕相处，四年风雨同路，四年促膝共勉，四年挑灯夜读。这样的感情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 　　一度，陆得清把自己当成了电视剧中的男主角，幻想着女主角突然得了不治之症，不得已而提出分手。 　　陆得清这样想着，就像男主角一样找上门去。结果却在女主角的家中，看到了一位比自己高，比自己帅，比自己有家庭背景，比自己有无限发展潜力的男二号。 　　悲哀，是一种源于心底的痛，没有人能够用自己的手去抚慰它，只能任由它急速地扩散，无情地吞噬。 　　陆得清家境贫寒，靠助学金读完了大学。本以为能有一个好工作，从此为自己和她的幸福而打拼。然而，荒诞的命运再一次无情地打压、抛弃。让他年轻的生命如此的不堪，如此的孤单。 　　坐在河边的长椅上，看着晚霞中宁静的河水。陆得清想到了死。但那不过是想要逃避现实时的一次短暂冲动，更多的是想到了以后该怎么办。现如今人才积压严重，工作非常不好找，而陆得清却又想找一份高薪的工作，尽快偿还家中的债务。 　　“嘿！帅哥。我看你骨骼精奇，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个测试？” 　　甜美腻人的声音把陆得清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转头看见一位美得不像人的少女坐在长椅的另一端，就那样微微侧着身，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那一个瞬间，晚霞都失了颜色，天地都暗淡了少许。 　　“你这样看着我很不礼貌哦，我虽然不怕看，但你不要流口水好不啦。”少女笑着，说着，却用手支着粉嫩的脸蛋儿，倚在了椅背上，极其大方地面对着陆得清。 　　陆得清连忙回避了一下眼神，抑制着略显狂乱的心跳，使劲咽了咽口水，反问道：“什么测试？要交钱吗？” 　　“呵呵呵呵……”少女掩着嘴笑得很是欢快，眼中一挑一挑的媚意不断地向陆得清袭来，陆得清咬牙忍耐着，忍耐着那种想像疯狗一样扑上去的冲动。 　　时间的流逝是如此的慢，慢得陆得清都想直接跳河算了。 　　“第一次测试结束，你合格了。”少女再次说话的时候，陆得清愣住了。这算什么测试？但陆得清马上明白，这是一个美人计的测试，但这种测试有用吗？只是这样坐着看？虽然天色有点儿晚了，可这不是在房间里，这人来人往的，谁敢不管不顾地扑倒她啊？ 　　就算！就算是为了这样的绝色美人宁可去做牢，可也得能办成事儿才行是不是？没准儿刚扑上去就被路人围打了。 　　“下面的测试可能会有点儿危险，也可能会给你留下终生难忘的阴影，你还要不要继续？”少女的笑依然明媚，但眼神中却没有了那种媚态，反而有些担忧之色。 　　“打住。”陆得清看着少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莫名其妙地上来就问测不测试，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说合格了。关键问题是这美女要干么啊？ 　　陆得清整理了一下被她搞乱的思路，说道：“你什么意思？这测试又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目的？” 　　少女笑着伸出手，说道：“认识一下，我叫蓝晓荧，管理局第五行动组后勤组长。” 　　等会儿！ 　　陆得清震惊了，这姑娘长得就够厉害的了，没想到这身份更厉害。听她这话的意思，肯定不会是什么劳动局、教育局一类的。第五行动组。这几个字可不是一般地方会出现的。 　　不过陆得清还是很冷静的，没被她震唬住。虽然刚刚毕业走上社会，但现在信息发达，网上各种事倒也知道不少。现在很多骗子让人心惊胆战。 　　虽然陆得清没有钱，但他有身体啊，这要是被骗到某个地方，被人打晕了割点儿内脏器官，那还不如直接跳河算了呢。 　　“你这人想法可真多，要不要认识一下啊？我这手都举半天了，你可真不会怜香惜玉。”蓝晓荧埋怨着，但她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点儿也不见少。 　　“啊……不好意思，我叫陆得清，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身上没钱，晚饭还没吃呢。而且我身体不好，有肝炎，肾也虚。就因为肾虚，女朋友也把我甩了。” 　　“哈哈哈哈……”蓝晓荧大声笑了出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但这样一个美女，引来的只会是惊艳的目光，绝不会是厌烦的注视。 　　手还被她拉着，陆得清被她笑得耳根子发热。但下一秒，陆得清浑身都热了。 　　蓝晓荧竟然贴过来，搂着他的脖子，温软的身体紧挨着他，在他耳边细语着：“你真的肾虚吗？我想试试呢。” 　　陆得清下意识地看了一圈周围，看到不少单身的男人对他投来怨恨地目光，那样子真像是要活吃了他。“那个……那个谁……不是……蓝小姐，这也是一次测试吧？” 　　蓝晓荧的笑声哑然而止，放开了他退了一步，说道：“管理局职位出缺，依照档案分析，你是候选人之一。” 　　说这话的时候，蓝晓荧虽然还保持着微笑，但陆得清能感觉到她的庄重，只是不明白她怎么这么爱笑。 　　陆得清平静了一下，问道：“什么管理局？” 　　蓝晓荧摇头，答道：“现在不能告诉你。” 　　“……那好吧，是什么职位？” 　　“抱歉，也不能告诉你。” 　　“咳……”陆得清干咳了一声，心里已经有了底。这姑娘肯定是骗子，得赶紧走，说不定她的同伙就藏在附近，再这么耽搁一会儿，等天黑透了，没准儿直接冲上来用麻袋一罩，到时候真就没跑儿了。 　　“那个……蓝小姐，我对你的测试不感兴趣，我还没吃晚饭呢，回见哈。”陆得清说得很快，绕过她身边就走。 　　蓝晓荧没有阻拦，甚至都没有转身，这让陆得清更加害怕，认准了是她留了后手，指不定在哪个阴影里就会蹦出个手拿麻袋的壮汉。于是陆得清看准了一对儿中年夫妻，想跟着那对儿夫妻走，直到走到觉得安全的地方。 　　“陆得清。月薪二十万的工作你都不想试一试吗？你家里为了供你读书，一共欠了三万七千六百零四块外债，你工作几天就能还了，这不值得你试一下吗？” 　　陆得清停住了，并不是因为二十万的月薪，因为如果是骗子，别说二十万，二十亿都敢说。可是骗子不会清楚的知道他家欠了多少钱，因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她知道，就说明是有意去查的，能这样去查，足以说明这个管理局对自己的高度重视。从这一点上来讲，这个管理局有可能是带有保密性质的，想通了这一点，之前蓝晓荧什么都不能告诉自己的理由就充足了。 　　陆得清转回了身，郑重地问道：“真的？你真的要给我一份月薪二十万的工作？” 　　蓝晓荧笑：“我没这样说，你还要通过测试。而且，除非是你一个人通过了测试，否则还要竞争。怎么样？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这段回忆在后来的四年中，让陆得清不只一次地痛骂自己没见识、耳根子软、见钱眼开、精虫上脑……等等等等。但说到底是自己迈出了这一步，悲哀呀……痛并快乐着吧…… 　　救护车的警报声远远地传来，陆得清在摔下之前已经发出了紧急支援信号，按时间来算，这会儿应该到了。 　　“让一让，让一让。” 　　甜美娇嫩的声音响起，围观的众人回头，看到一个护士正拨开人群往里走，她身后跟着两个带口罩的男人，也是穿着白大褂，抬着一副担架。 　　所有人眼前一亮，这护士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漂亮得都让人眼晕。尤其是短裙下那一双洁白光滑、均匀挺直地腿，更是让人不住地想入非非。顷刻间很多人都忘了圈中还死着一个人呢。 　　在众人的围观下，**很阳光地一笑，抬起纤纤玉手撩了下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用可以腻死人的声音说道：“大家让一让，我们赶着救人呢。” 　　香气，在她那不经意地挥洒中飘了出来，立刻以她为中心，方圆一米范围内的男人都露出了如痴如醉的笑容，缓缓地让开了一条路。 　　小hu士走到陆得清身边，指挥着两个男人把陆得清抬上担架，然后又微微歪着头向围观的人笑了笑，再然后，就领着抬陆得清的两个男人向救护车走去。 　　装上车，亮着闪灯，响着警报远去了。众人还在痴痴地望着…… 　　第二章：地狼 　　救护车上，蓝晓荧专心地恢复着陆得清的身体结构，她那代表性的笑容也消失了，可见陆得清伤得有多重。 　　陆得清本来还想骂她一通，就像以往碰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会在她给自己治疗时，口无遮拦地骂她。但此时，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陆得清突然觉得自己很没品。 　　还是那句话，毕竟是自己选择了这个职业，当时共有五人通过了竞争，是自己拼了命地闯进了最终测试，险而又险地夺得了第一名。其实陆得清的动力也不是完全源于那二十万的月薪，更有对这份工作的好奇，还有就是眼前这位美如天仙的少女，蓝晓荧。她可是第五行动组的后勤组长，而当时特招的就是第五行动组的现场调查员。 　　四年了，除了第一年的特训之外。从第二年第一次任务起，陆得清就在骂她，而她总是笑着，闹着，完全无所谓地样子，这让陆得清觉得这只三尾灵狐完全的没下限，所以渐渐地忽略了她即便是个妖怪，可她也是个女人，更是一个跟自己职位平级的女人。 　　“我伤得怎么样？很麻烦吗？”陆得清终于开口了，这一次的治疗时间太长了，长到陆得清开始担心了。 　　“哎呀呀……帅哥哥居然没有骂我呀，这是要山崩地裂吗？老刘！看好路，可别开沟里去。”蓝晓荧虽然说得戏谑，可脸上的表情依然不轻松。 　　“是。组长。”老刘回答得很干脆，完全不像起哄的模样，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陆得清恐怕真会以为外面已经开始山崩地裂了。 　　老刘叫刘源，是一头火狼，性格很憨厚，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当正经，所以大多时候，大家都在背后叫他“一根筋”。 　　刘源的法力完全不能跟蓝晓荧比，否则这后勤组长也轮不到蓝晓荧来当。但问题是刘源是老实人，化形时按心理估算，化成了一个面相普通的中年大叔。这样的外形在青春靓丽的蓝晓荧面前，可不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老刘”嘛。 　　“辛苦你了。” 　　陆得清出乎意料地没有跟蓝晓荧针锋相对，说了这句话之后就闭上的眼睛。他没有再想着去观察蓝晓荧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他也没听到蓝晓荧接口说什么话。只是感觉到围绕自己的法力波动有了一次停顿，而随后又快速流动起来。 　　陆得清回想着这一次的任务，因为回去以后还得写报告，但最主要的问题是要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因为这一次不像以前，这一次的案件是陆得清没有遇到过的，过程和结果都是陆得清不能通过经验来评估的。 　　以前所办的所谓案子，其实跟居委会工作差不多，无非是谁家吵架了，谁家缺钱了，谁家老人生病了，谁家孩子咬人了。虽然在处理的过程中，陆得清被误伤过，被挤撞过，被咬过，甚至也有失足被从楼上推下来过，但绝没有这一次来得这般生猛！生猛得陆得清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早上接到第四区木小树的电话，说有一只地狼正在向第五区逃蹿，请陆得清帮忙拦截一下。 　　这木小树是五大分区中唯一的一位女性调查员。据说，只是据说，这妹子身手非凡，长得也是高贵冷艳，光论身材相貌，绝对超过局里任何一位女性。当然也包括蓝晓荧。 　　不过以蓝晓荧的性格，这种流言蜚语她是根本不会往心里去的。所谓局花什么的虚衔，对于一只还在不断修炼中的灵狐来说，根本触动不了什么。倒是陆得清很想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女神，因为实在无法想像，能把蓝晓荧比下去的人类，会长成什么样。 　　这一次木小树打来电话，陆得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来大家是同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二来也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希望能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女神。而且只是拦截一下，对于颇有自信的陆得清来说，那不过是举手之劳。 　　于是放下电话，陆得清就在电脑中查看四区五区连线处的法力波动，当发现有异常之后，便出了任务。 　　原本也没当个事儿，既然是妖怪管理局，本身权力就极大，一般的妖怪见了现场调查员，只要不是当时气疯了的，一般还是会显得畏惧的。而且现场调查员携带的装备又好，又被地府销了籍，好歹算个地仙什么的。所以陆得清在蓝晓荧的指引下，直接对上那头地狼。 　　可这头地狼却不像陆得清想的那样好说话，根本就没有配合陆得清工作的意图。一见陆得清掉头就跑，而这跑的方向居然是商业街中最高的建筑，商业大厦。 　　陆得清当然要追，只是慢了一步。一条黑影闪电一样从身边掠过，一缕香气也在这阵风般地擦肩中留了下来。陆得清愣了一下，因为这种香气极淡，绝不是任何化妆品的气味儿。拥有了不死之身的陆得清，五觉早已不是普通人的水平，立刻判断出这股香气是少女身上的体香。而且这种体香绝对是属于人类的。 　　那从身边掠过的这个人是谁就很明显了，必须是第四区的现场调查员，木小树。 　　陆得清立刻追了上去。想法很简单，不能在同事面前跌份。虽然跟木小树比起来，自己是绝对的新手，但人家请自己拦截，总不能只是站在地狼前头摆拍一下，然后就没事儿了吧？ 　　于是陆得清紧跟着冲进了大厦，看到那头地狼已经跃上了三层。是的，三层。商业大厦的正中是上下通透的，犹如一个巨大的天井，再加上房顶一水儿的大块的玻璃，让整个大厦沐浴在充足的阳光中。 　　陆得清有些奇怪，不是因为地狼的跳跃高度，而是一瞬间脑子里闪过管理局很多规定。比如说不允许妖怪在普通人面前显形，或是显露超越正常范围的能力，或是……对于违反规定的妖怪，处罚是很严重的。这地狼怎么回事？ 　　但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一个曼妙的身姿紧跟着跃起，不但比地狼跳得更高，而且在接近地狼头部时，一个旋踢顺势发出，那一瞬间陆得清彻底无语了。一条管理局内部章程停留在脑海中：现场调查员暴露身份，引发混乱者，开除！ 　　第三章：缠斗 　　开除。 　　这种事如果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心理烦两天之后再找个工作就是了。但对于妖怪管理局来说，这是一个比较惨无人道的举动。因为调查员在正式被管理局接收后，地府就会销籍。但是被开除后，人家地府不可能再给你重新造册，因为你已经不归人家管了。 　　所以，一旦被开除，就会被管理局保护起来。而这所谓的保护，其实就是软禁。试想一下，放一个不会老不会死的人到外面，后果不用再多说了。陆得清干了四年了，一直都想知道他的前任哪去了，但这是机密，除了局长大人，谁都不知道。 　　因此在木小树跳起来的那一刻，陆得清震惊了，震惊的不只是木小树的违规决定，更震惊于这头地狼到底干了什么，才会逼得木小树不计代价地要抓住他。 　　“哇！” 　　“哇……哇……哇……” 　　商业街到处都是人。这样超脱的事情怎能让人淡定，又怎能让人熟视无睹。一浪接着一浪的惊叹声响起之后，有很多人低头翻包，更有人先一步举起了手机相机，一时间“咔咔”声响起一片。 　　而木小树的旋踢并没有踢到地狼，地狼猛一低头就闪了过去。但木小树并不罢休，身体在坠落时连上了一个后摆侧踢，这一次完全出乎地狼的意料，直接踢在了地狼后心上。 　　地狼被踢得栽进护栏里面，倒是阻止了他继续向上跳跃，不过木小树也向地面坠落。 　　“帮我！”木小树喊道。 　　陆得清明白她的意思，她正在坠落，而落地后必然还会有一个下蹲的过程，即便随后就跳起，但这整个过程至少也需要三到五秒的时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地狼却是完全不在视野里，谁知道他会跑到什么地方去。 　　陆得清没有犹豫，因为能逼得木小树不计代价，那这头地狼肯定有他特别的原因，或是拿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或是对人类有极大的威胁。无论哪样，都直指身为现场调查员的基本职责，所以不能让他逃掉！ 　　陆得清跳了起来，看准了大堂正中的吊灯。豪华的吊灯被四根粗铁链平衡在大堂中央，虽然没有三层那么高，也有二层半。 　　人群再一次哗然了。但陆得清在跳起来之前就想好了，引起哗然是肯定的，但想拍到他却不见得了，因为陆得清绝不会停顿。在吊灯上点了一脚，身形便飞向了三层，看到地狼的背影转上了扶梯。 　　“扶梯，上四层了。”陆得清简短地报告，同时在三层护栏上点一脚，身形却向五层蹿去。 　　而木小树再次跳起，翻过四层护栏，飞奔向扶梯。 　　地狼的速度极快，当陆得清冲到五层扶梯时，地狼已经转上了六层，木小树又是紧随其后，先一步比陆得清冲上了六层。陆得清跟着，却不明白这地狼在想什么。 　　这座商业大厦是这条商业街里最高的建筑，但也是唯一的高建筑，越往上跑越没有其他的出路。如果这地狼真想逃跑，不应该一味地向上蹿，而是应该想办法绕开两人往下跑才是。难不成这地狼还会飞吗？ 　　疯狂的人们从最开始的惊艳中醒过味来，或许开始觉得这三人有拼命的嫌疑，所以倒不敢追着三人拍了。不过也有不甘心的，在天井对面举着个DV拍，但这么远的距离，那可就拍不到谁是谁了。 　　地狼义无反顾地向上，再向上，眼看着已经跑到了二十层。这个高度，在这片商业区里已经算是很高的了，除非是会飞或是有助推器，否则即使是妖怪，直接跳下去也得伤筋动骨。 　　但是地狼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上了二十层之后没有再往上跑，而是直着蹿了出去。木小树是紧追着地狼不假，但始终差着一些距离，这让木小树不能有任何的攻击动作，因为哪怕只是一秒的迟疑都会被甩开。面对不算少的人流，无论是从误伤的角度去考虑，还是从被遮挡视线的方面去取舍，攻击都是最不合适的行为。所以木小树一直在追着，寸步不离的追着。 　　“啊！”一个女人的尖叫打破了眼下平衡的局面。 　　或许地狼觉得这样跑根本摆脱不了，所以一直在回避人流的地狼，这一次猛然撞开了一名抱着孩子的女人。女人倒还好，被撞在柱子上，但她手里的孩子却飞了出去，飞向了高达二十层的天井。 　　理论上，这么高的楼，实在不该有这么大一个天井，首先太浪费空间，这要是都建成商铺的话，至少可以多出百八十家。但明显做为大厦的经营者不这样考虑，更加喜欢这种立体效果。不过可能没人会想到，在这平凡的某一天中，会有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飞向了那片只有阳光空气，而毫无安保措施的立体空间。 　　木小树毅然决然地扑向那个孩子，这是陆得清在地狼撞向那个女人时就已经想到的。所以陆得清借着木小树扑出的一瞬间，快速向地狼扑了过去，毕竟地狼撞了女人之后，会有一个明显地速度下降。 　　事实也正像陆得清所预料的那样，这一个扑倒直接按住了地狼。但随即左肋就被地狼反手一肘撞中。 　　疼是肯定的，但还没有疼到让陆得清放手的地步，于是一记老拳招呼在地狼后脑上。 　　“嘭”的一声闷响，陆得清都感觉到手在震动，可见使了多大的力气。 　　但地狼并没有被打晕，四肢着地躬起身，猛然跃起，驮着陆得清向顶板撞去。这一次跳跃来得很猛，却也在陆得清意料之中。所以陆得清只是歪了歪头，用左肩承受了这次撞击，同时通过撞击对地狼反向施加了一次冲击。 　　下落的过程里，陆得清又一记重拳砸在地狼的颈骨上。这样的打击力度，若是换了普通人，即便不死也得高位截瘫，可地狼只是闷哼一声，落地时竟然还可以手脚不软。 　　“不好！”已经抱着孩子翻回护栏的木小树突然大叫了一声。陆得清眼见被自己骑在身下的地狼开始变大。 　　第四章：处理方式 　　地狼的体型开始变大只会有一种可能，他想现形！ 　　管理局历史档案中有妖怪现形的记录，但一般都是很远古的案件了。那时候人还没这么多，也没这么集中。随着时代变迁，妖怪的思路也跟上了时代进步，绝大多数妖怪已经明白在人前现形没什么好处。 　　现在的人类在科技进步的引领下，求知欲空前爆棚。虽然看到妖怪的第一反应还是惊恐，但惊恐过后不是敬畏，而是努力寻找真相。这就给妖怪带来了极大的后期隐患。因为人类会通过各种方法去找他们，而这种破坏性的找法不但危及到小妖怪的潜藏，还打乱了一些修炼场所的阴阳平衡。在这么得不偿失的前提下，现形已经不再是妖怪恐吓人类的首选方案，融入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融入得越深，越有潜藏空间。融入得越好，越能拿到话语权。从而为保护天然的修炼场贡献力量。 　　“这家伙怎么回事？”陆得清真的是没想明白。当前这个世纪，很多有资历的妖怪都已经融入了社会的各个阶层，往往有一些妖怪做出了不利群体的事，就有其他妖怪不等管理局出面，就率先出手干预，甚至私下解决，一些做法连管理局都深为感慨。毕竟只是管理局，不是猎杀联盟，很多时候还要讲些原则。但那些有资历的妖怪们可不会这样理智，经常下手毫不留情！ 　　陆得清掏出了手枪，这种手枪外形上像塑料做的水枪，很傻很天真那种样式。没办法，为了掩护嘛。但这是现场调查员的标配武器，两种弹药模式。一种是镇静弹，这种很好理解，字面意思就说明了用途。而另一种是封印弹。封印的意义就是让被封印者在时间上进入恒定状态。这种模式一般不会用。 　　所以陆得清的手枪都是预设在镇静模式上，这时候掏出来对着地狼的肩胛骨开了一枪。 　　在陆得清开这一枪的同时，木小树已经冲了过来，迅猛地一记滑铲，重重地踢在地狼的左肩上，把已经涨大的地狼，连同骑在地狼背上的陆得清一块踢向了墙壁。 　　“轰”的一声，地狼撞进了墙内。墙内是一家卖小饰品的商铺，店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此时抱着头蹲在地上尖叫，店里本来有两个客人，都是女孩儿，其中一个被倒塌的墙壁压住了腿，倒在地上痛苦地嘶喊，另一个吓得呆住，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痛苦扭曲的同伴，想不到帮忙，也想不到呼救。 　　地狼直立了起来，一扭身就把陆得清甩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临街玻璃幕墙上。透明的玻璃幕墙立刻碎成了蜘蛛网型。陆得清被撞进来时是骑在地狼背上的，所以右腿首当其冲先接触了墙壁。虽然是不死之身，但陆得清不是孙悟空，没有铜头铁肩，右腿小腿骨立刻粉碎性骨折，这时候钻心的疼，站都站不稳。 　　就在陆得清勉强支撑不倒的一瞬间，地狼的巨爪迎面拍了过来。陆得清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按下了紧急支援按钮。 　　已经被震碎的玻璃幕墙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陆得清飞出了窗外。在即将坠落的一刻，陆得清看到木小树在对面举起了枪，一道火线射向地狼，封印弹滑膛而出…… 　　蓝晓荧对陆得清的治疗总算结束了。陆得清睁开眼睛，看到蓝晓荧正用毛巾擦脸。 　　陆得清坐了起来，还是那句话：“辛苦你了。” 　　蓝晓荧“嗯”了一声，随后又“呵呵”一笑，说道：“帅哥，写报告的时候记得把这次治疗加进去。我要向总部申请加薪，这第五区可不是管这种案子的。要管这种案子可不是这个价。” 　　陆得清沉默，第五区的确没有发生过这种案子，但要说第五区不是管这种案子的，多少还是太过于牵强了。不过陆得清还是答道：“我知道了，我会在报告里加进去。” 　　“咦？”蓝晓荧探头过来，脸对脸近得几乎要碰在一起，问道：“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帅哥你可别吓唬我。” 　　陆得清把头扭到一边，说道：“别闹。” 　　蓝晓荧站起来要把他按倒，嘴里说着：“你躺下我再检查一遍。” 　　陆得清拨开她的手，说道：“我没事。” 　　“那不对啊！你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啊！”蓝晓荧歪着头盯着陆得清的眼睛，一副你不说清楚我绝不罢休的劲头。 　　陆得清叹了口气，说道：“我应该骂你才对是吗？你受虐狂啊？” 　　“嗯，这种语气开始靠谱儿了。喂，你没事儿吧？你不是被地狼打怕了吧？” 　　陆得清并没有回答蓝晓荧的问话，实在是因为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了。因为害怕往往跟所能受到的伤害成正比，但是对于陆得清这种人来说，死亡和摧残身体这种程度的伤害已经完全没有意义。相对于妖怪所能带来的恐吓，似乎还没有被管理局开除来得可怕。 　　所以陆得清有一些迷茫，不知道现在这种忐忑的心情源于什么样的原因。但要说是被打怕了，这几乎是蓝晓荧单方面的无稽之谈。别说地狼这种低等级的妖怪，类似“白泽”、“鬼车”这种高等妖怪也见过不少了。“怕”这个字早已经不在陆得清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车停在了分局门口，陆得清也不理蓝晓荧的纠缠，直接下了车。大门口站着一身紧身黑皮衣的木小树，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陆得清走上前打了个招呼，然后向办公室走去。这一次两区联手办案，报告当然不能一个人写，尤其木小树违反了内部章程，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但终究还是引起了小范围人群的注意。这个报告要怎么写，倒是要费一番考量了。 　　蓝晓荧跟在后面，也仅仅是向木小树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蓝晓荧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简单是因为只要看好陆得清就行。不简单是因为陆得清这种工作形式就不可能简单。 　　进到办公室，木小树回手就关上了门，不等陆得清说话就开口说道：“这个报告，我说怎么写就怎么写。” 　　第五章：强势的女人 　　对于木小树的态度，陆得清没有立刻回应。简单地说了声“请坐”后，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 　　“不必了，把报告写完，我立刻回分区。”木小树表现出来的强势有些底气不足。 　　陆得清抬起头，这一次算是近距离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管理局传说中的女神。 　　是很美，漂亮已经不适合她了。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均匀性感的身材，极致的面容，冰冷的眼神。但要是两相比较，陆得清更喜欢蓝晓荧，因为蓝晓荧开朗、明媚、温暖。 　　“木前辈，两区合办的案子，不能由你一个人做主，这不合规矩。”陆得清尽量用谦逊的语气向她解释。 　　“我没有要求你配合我办案，是你切入了我的案件。”木小树说话的语气都是冷冰冰的，也不知道“管理局第一美人”的称号是谁传出来的，这样的冰美人，再美有什么意思？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木小树又追问了一句。 　　陆得清连忙从走神中清醒过来，答道：“木前辈，似乎在追击之前，是你让我帮你来着？你不会忘了吧？” 　　木小树没有立刻回应，垂着眼帘似乎在考虑。陆得清也不急，开了一个文档准备写报告。 　　“他杀了我朋友。”木小树突然开口，说的却是很不对版的一句话。 　　陆得清打字的手僵住了。自从当上现场调查员，这种属于人类的基本感情似乎早已经不存在了。陆得清除了家人之外，再没有联系过以前的朋友。事实上管理局也有规定，调查员不允许跟人类过多接触。 　　陆得清觉得自己这种性格都能遵守局里的规定，木小树这种冷得像冰坨似的人怎么会还记挂着朋友？ 　　“哦……是男朋友吧？”这是陆得清唯一能想到的，同时也能理解的关系。 　　“不是。”木小树回答得干脆，不带一丝感情。 　　陆得清可就真不明白了。如果她是想告诉自己，是因为地狼杀了她朋友，她情绪失控才会违反内部章程，那至少说话的时候应该表现出来一些感情。这种跟个机器人似的，谁会同情你啊？ 　　“算了，我没时间跟你交涉，你喜欢怎么写就怎么写吧。” 　　陆得清还在琢磨的时候，木小树已经转身拉门去了。 　　“木前辈！”陆得清还真没见识过这么强势的女人，明明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怎么反倒弄得好像她有理一样。难不成觉得自己是美女，别人就都得让着她？还是在自己这个新人面前倚老卖老，摆明了看不起自己？ 　　木小树转回身，问道：“还有事吗？” 　　陆得清平静了一下情绪，说道：“木前辈，虽然我是新人，但我知道管理局的内部章程，你今天……”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我要写报告只是出于个人目的。但现在我又不关心这个了，你随便写吧。再见。”木小树冷冷地打断陆得清后，极快地说完了这些话，然后拉开门扬长而去。 　　陆得清半天才回过味儿来，不免心里极度搓火。这算什么事儿？欺负我新来的啊？ 　　“蓝晓荧！那个死女人怎么回事？你知道吗？”陆得清抄着电话，他现在唯一能问的人只有蓝晓荧了。 　　“呵呵呵呵……”电话里传来蓝晓荧标致性的笑声，陆得清气得有些发抖，虽然在心里发誓以后绝不会因为任何事牵怒她，但这只死狐狸实在是让人更加的搓火。 　　“笑你妹啊你笑！”陆得清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就笑你妹！呵呵呵呵……帅哥，你也被木小树秒杀了？哎呀——好可怜呐……要不要我安慰你一下呀？” 　　“啪！” 　　陆得清狠狠地摔上电话，坐在椅子上平静了一会儿，然后一五一十地写了份报告发往总部。不管怎样，这是工作程序，既然木小树无所谓，那就按实际情况写就是了。反正要开除也是开除她木小树。现在的陆得清倒是很想看看木小树接到辞退函时，会不会还是那么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还有一件事是陆得清惦记的，那就是地狼被封印后的“魂噬”。魂噬是一种容器，装载被封印的妖魔鬼怪。这种容器最初是罐子，后来演变成各种带中空效果的东西。 　　但管理局所用的却是高科技产品。封印弹击中的一瞬间，子弹散成网状，将目标缩小到子弹口径大小，而后将目标包在其中。 　　当时木小树用封印弹击中了地狼，而陆得清却是掉到了楼下。但木小树走之前并没有提到魂噬。按规定，在第五区封印的妖怪，魂噬要保存在第五区封印间，但木小树没有交出来，是不是她已经把地狼给灭了？ 　　想到这种可能的结果，陆得清心里哆嗦了一下。如果木小树真敢这么干，那可真是摊上大事儿了！ 　　思前想后，陆得清还是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木小树：“木前辈，魂噬呢？” 　　虽然接触很短暂，但陆得清已经看出来，木小树不是那种可以用客套话联络感情的人，所以干脆大家直接点儿，既省时又不尴尬。 　　“没有魂噬，他跑了。”木小树回答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什么！喂？喂……喂！”陆得清怒了。按了重拨，结果对方关机了。 　　陆得清气得直转圈儿。这不是明火执仗地欺负人吗？哪有这样的前辈啊？眼瞅着她用了封印弹，那么近的距离，以木小树的身手要说打不中，那比让陆得清相信妖怪从来不吃人还难。 　　陆得清转了几圈儿，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毕竟报告已经发上去了，没有魂噬，到最后这个责任要摊到自己头上。 　　于是陆得清拨通了总部，这一次拨的是局长专线。 　　占线…… 　　陆得清放下电话，等了一分钟，再拨…… 　　还是占线…… 　　又放下电话等。 　　没一会儿，电话自己响了。陆得清拿起来：“第五分区陆得清。” 　　“小陆啊，我是卢有明。” 　　陆得清愣了一下，但马上答道：“局长你好，我正有事要向你报告。” 　　“小陆啊，第四区的事我知道了，你不用插手了。哦……你配合得不错，做为嘉奖，你和晓荧上调一级待遇。嗯……我还有事，就这样吧，有时间再聊。” 　　挂了。 　　陆得清举着电话有些发傻，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第六章：废弃工厂 　　陆得清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看来木小树没有欺负他这个新人的意思，人家说的是实话，真的不用向任何人交代。 　　陆得清没有无聊到去怀疑木小树靠色相争取特权。只是觉得这次发生的事有很多不明了，而事后也完全想不通的地方。比如说那个地狼怎么就毫无顾忌的在人前显形。为什么木小树穷追不舍却又对此讳莫如深。 　　这个时候，陆得清倒是开始相信木小树是真的没打中了，或者是打中了没有起到该有的效果。毕竟当时自己只是看到木小树开枪，并没有看到地狼被封印。 　　陆得清又拨了技术部：“老程啊，我是小陆……对，陆得清。我想问一下，封印弹有没有可能会无效？” 　　程云鹏是一只“孰胡”，岁数挺大了，法力也很高。虽然是技术部的老人儿，但一直没升过职，原因很简单，他技术没问题，但思想有问题。他认为身为妖怪，不应该开发对付妖怪的武器，尤其是这个被人类掌管的机构。但他又没想着辞职走人，所以这种表现让管理局十分的不敢信任他。 　　但程云鹏还是很负责任的，所以明确地回答陆得清：“当然可能。如果妖怪的法力很高，封印弹自然就无效。” 　　“哦？那要高到什么等级？”陆得清是这样问，但心里却不这样想，因为他跟地狼交过手，并不觉得那头地狼有多高的法力。至于说镇静弹无效，陆得清理解为时间不够或是剂量不足。 　　程云鹏的回答很干脆：“我不知道。” 　　“啊？你怎么会不知道？” 　　“很简单，我是妖怪，不是法师。妖怪的法力等级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这种事情我说不准，你还是找个法师问问更合适。没什么事儿我挂了。” 　　程云鹏很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陆得清也不好再拨回去，只能先把电话挂好，然后登录管理局内部网站，查找地狼的信息。 　　地狼其实不是狼，而是外型像狗的一种怪物，喜欢在地下面活动。但有关法力高低就完全要看修炼了，这个各凭本事，不可能有统一的标准。就像蓝晓荧，扔大街上迷死无数人，但谁能想到她是修炼了六百年的灵狐？ 　　门被推开，蓝晓荧卷着淡淡香风走到桌边。陆得清先开口说道：“你就不会敲门吗？” 　　“哦？你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蓝晓荧一如既往地不当回事儿，还随意开着引人误会的玩笑。 　　陆得清抬起头问道：“有事儿啊？” 　　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蓝晓荧说道：“三三有事，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这种波动不正常。” 　　所谓三三，指的是第三宫第三格。一个分区被分成九个九宫格，按照自西向东、从北到南排列。 　　又是不正常？陆得清已经开始怀念以前了，蓝晓荧带着无聊的神情走进来，告诉自己谁跟谁吵架了，谁家闹矛盾了。那样的生活多正常啊…… 　　“呵呵呵呵……”蓝晓荧掩着嘴笑，弯弯的眼睛像两汪清水，晶莹透彻。 　　“你笑啥？”陆得清拿起了文件。 　　“笑你的样子啊。你看起来很害怕。”蓝晓荧就是这么个直言不讳的性格。 　　陆得清没理她，看了一遍文件，然后起身往外走。 　　“帅哥，我让老刘把车热好哦。” 　　陆得清回头瞪了她一眼，她斜坐在桌上，拿起了电话。 　　三宫三格的范围内，有一片居民区，还有一座废弃的工厂。依照蓝晓荧的指引，陆得清翻进了废弃工厂里面。 　　很不巧落地的时候动静大了点儿，惊动了远处正在打瞌睡的狼狗。狼狗立刻站起来冲着这边叫了两声，值班室的门随即被打开，一个半大老头子向这边走来。 　　陆得清想躲一下，便四下看了看，实在没什么地方躲，只好迎了上去。 　　“你干什么的？出去出去。”老头子很不高兴，脸色泛红，一身酒气。看来看门已久，早没人管这里了，否则也不会大白天就喝成这样。 　　陆得清也懒得跟他解释，掏出一百块钱递过去，说道：“我找点东西，老爷子拿着买两瓶酒喝。” 　　老头子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回道：“兔崽子，你他娘的拿钱砸谁呢？老子缺你这俩钱儿吗？出去出去，这儿没你要找的东西。这都是公家的东西，你想找就找啊。” 　　陆得清犹豫了一下，犹豫要不要给他一拳，让他睡上一天。但他那么大岁数，实在不太好意思，这要换个身强力壮的这样说话，估计早就被陆得清揍躺下了。 　　那只狼狗现在已经不叫了，像做错了事一样蜷缩着，连看都不敢向这边看一眼，只是趴在地上低低地哼唧着。陆得清知道是自己身上的气场影响了那只狼狗，可惜影响不了这个老头子。看来还是动物比人要敏感得多。 　　陆得清又抽出一百块，问道：“够吗？” 　　老头子不骂了，使劲儿眨了下眼睛。陆得清又抽出一张，问道：“这样呢？” 　　老头子问道：“小伙子，你要找什么？这工厂里有宝啊？” 　　陆得清笑了笑，答道：“有宝就不是这个价了，我是来找人的。我有个哥们欠了人钱，被人追到这边，给我打电话说藏在这工厂里了。” 　　“哦……”老头子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接过三百块钱说道：“放心，一会儿要是有人来，我就说没人来过。” 　　打点了看门人，陆得清往工厂深处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看门人也不再管他，装着三百块钱又回值班室了。 　　工厂不算很大，占地两千多平米的样子，两间并排的大厂房，看样子还很新，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废弃了。厂区里基本没什么东西了，也只有厂房里还摆着流水线。 　　陆得清转了一圈，鬼影都没见一个，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只好打给蓝晓荧：“啥都没有，你帮我对下地图，看清楚位置。” 　　“哦……你等等啊……三三有个废弃工厂……工厂里有个……咦？工厂里为什么会有个深洞？这个工厂是采煤的吗？好了，地图发到你手机上了。” 　　陆得清刚想挂电话，又听蓝晓荧说道：“帅哥，我想吃冰激凌，你回来的时候给人家买一桶哦。” 　　“哦，知道了。”陆得清挂了电话，打开地图放大，看到在厂房后方有个深洞，但陆得清记得刚才在那边转过，没有看到洞口。看来还得先找到洞口才行。 　　第七章：南海蝴蝶 　　上网查了一下这个工厂，原来是个做套牌手机电池的，后来因为被查了，法人被抓了，所以废弃了。两年前的事儿，现在没人接手这块地。陆得清猜测没人接手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太敏感，加上这个地盘比较偏，接过来干正经事不赚钱，干点儿别的又怕公家盯得紧，所以就这么荒着。 　　两年的时间理论上是不长，但要是真有什么妖怪相中了这块地，刨个坑挖个洞也不是不行，反正没人来。即使有人来，对于妖怪来说，想把人惊走，办法多得是。 　　会刨坑挖洞的可多了去了，真不好估计这是什么妖怪。安全起见，陆得清先把枪掏了出来。然后又在厂区里转了一圈儿，还是没有发现。看门人也没再来看，反正厂区里除了流水线什么都没有，就凭一个人，让你搬也搬不走。 　　陆得清又拿出手机来看，突然意识到，工厂外面是一条河，这妖怪不会是在河床上打了洞，然后通到厂区下面吧？ 　　陆得清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以洞为中心，还真是三面是厂区，迎着河有一个60度的扇形面。 　　陆得清向那边走去，翻过围栏走了几步，看到一面45度角垂降的水泥平台，平台下面修建了两人宽的人行道。人行道上有几个人正在钓鱼。 　　陆得清顺着台阶走下去，那几个人突然抬头看了陆得清一眼，然后掉头就跑。跑得慌张，连鱼杆都扔了。这让陆得清有些意外，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几个其实不是人，而是妖怪。而且在这儿不是钓鱼，是憋坏来的。 　　可惜几个小妖怪跑得太快，陆得清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不过从这一点上来讲，这个洞可能不是他们的，否则即便跑了也没用啊。 　　陆得清巡着7河岸走，眼睛盯着斜面平台。陆得清最不希望的就是洞口藏在排水管里，但恰恰法力屏障就出现在排水口上。 　　没办法，陆得清站在排水口旁边问道：“有人在家吗？我是管理局现场调查员陆得清。” 　　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却也很坚决：“滚！” 　　陆得清无奈，想起刚才跑掉的那向个，意识到可能这里面有误会。于是拔出破界刀说道：“我真是管理局现场调查员。为了证明我的身份，我现在用破界刀在你的法力屏障上划一个口，你不要害怕。” 　　里面没有回答。陆得清用破界刀在法力屏障上划了一下，轻微的波动产生，法力屏障弱了很多。里面说话了：“请进吧。” 　　“呃……你还是出来吧，外面空气好。”陆得清可不想进去，这要弄一身脏，回去又得被蓝晓荧嘲笑。 　　过了一会儿，一只蝴蝶飞了出来，然后旋转了一会儿，化成人形。陆得清看得清楚，蝴蝶很小，但那不是本相，这是一只南海蝴蝶，本相足有一人高，能缩成这么小，可见法力已经不弱了。 　　南海蝴蝶化成了一个清秀的女孩儿，虽比不上蓝晓荧妖媚，却极为清纯可爱。 　　陆得清直入主题，问道：“刚才外面有几只妖怪，我没看清楚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南海蝴蝶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答道：“幸好你来了，我都被困了三日了。他们是豺妖，想吃我。” 　　陆得清没说话。南海蝴蝶，身长六尺，去翅足重八十斤有余，味极鲜美。这是事实，但问题是很明显她的道行应该比那几个豺妖要高得多，不然早被攻破屏障吃掉了。 　　见陆得清不说话，南海蝴蝶腼腆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修持已久，不愿杀生。虽伤过那几只豺妖，却也是下手极有分寸的。想是他们识破了我的本意，这才围而不散。陆公子……不，陆先生，我习惯了，不好意思。谢谢你来救我。” 　　听她说话，陆得清就知道她修炼了多年，而且是避世修炼。当那句陆公子叫出来，更是肯定了这种想法。陆得清喟叹一声，暗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陆得清问道：“姑娘既是避世修炼，为何又会入世呢？” 　　“不瞒陆先生，恩公转世，故来寻找，只是……”南海蝴蝶话没有说完，眉头微蹙，似有难言之隐。 　　陆得清不好多问，岔开话题道：“你在这里住？” 　　南海蝴蝶微笑摇头，说道：“只作一时庇护而已。” 　　陆得清点头，看来是被追得紧了，有这么个地方先躲一下。这个洞是谁的还真不好说。没准儿还不是妖怪挖的。 　　“多谢陆先生搭救，小蝶告辞了。”说着，南海蝴蝶福了福身，浅浅一笑，然后绕过陆得清缓步向远处走去。 　　“小蝶姑娘。”陆得清转身叫住她，说道：“你法力虽然高，但你这个样子在人世间行走，恐怕只会麻烦不断。” 　　小蝶微一沉吟，点头道：“是，多谢陆先生提点，小蝶自会体会。” 　　“呃……你这身衣服最好也换一下，现在的女孩儿不这样穿。”陆得清指了指她，现在哪还有人穿这么一身类古装的衣服啊，这走到大街上，人家还以为是行为艺术呢。 　　小蝶笑了一笑，微微点头，而后转身离开，缓行中紫烟缭绕，片刻换了一身素雅长裙。 　　陆得清微微摇头，小声嘀咕道：“这样又太老气了。” 　　不管怎么说，这趟任务还算圆满，也没碰上什么危险。只是那几只豺妖倒让陆得清上了心。敢在自己的管区想猎食其他妖怪，这种捣乱分子不能放任！否则早晚会惹出祸来。 　　打车到市中心买了蓝晓荧最喜欢吃的冰激凌，然后返回管理局。蓝晓荧等在门口，接过冰激凌，一边吃就一边跟着陆得清进了办公室。问道：“什么情况。” 　　陆得清坐下，打开记录文档，答道：“没什么特别情况，是几只豺妖围住了一只南海蝴蝶。豺妖跑了，南海蝴蝶走了。” 　　一边说，陆得清已经把这次任务做了个记录。直到写完才发现蓝晓荧一直没说话。抬头看她，她正叨着小勺一脸向往地在想事情。 　　“咳！”陆得清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蓝晓荧，你不是也想吃南海蝴蝶吧？” 　　蓝晓荧使劲儿点头，说道：“那东西可好吃了，跟那东西比，龙虾牛排就是垃圾！你想不想吃？” 　　“不想！”陆得清吼了出来。不过也明白了那几只豺妖的心情，连蓝晓荧都克制不了这种强烈的猎食yu望，更不要说那几只法力低微的小妖了。 　　第八章：巧遇 　　赶走了蓝晓荧，陆得清一门心思盯着全区的监察系统，让他担心的不是南海蝴蝶，而是那几只豺妖。豺本身就是肉食动物，被南海蝴蝶勾起了食欲却没有能力猎食，这几个混蛋可别去猎杀人类！毕竟人肉对于妖怪来说也是极为鲜美可口的。 　　盯着显示屏，陆得清的思绪不自觉地又绕回到南海蝴蝶身上。她是为报恩而来，其实女妖报恩的方式很简单，绝大多数会以身相许，因为这样最省心也最省时间。 　　以命偿命不是不行，但耗损太大，不划算。况且想以命偿命也得有偿命的机会。人类有自己的命数和气运，如果命到该绝之时，强行替命会有违天道。搞不好恩报不了，还会犯了天规。至于说钱财权势，那也得看恩人有没有这个气运，如果没有硬给他，搞不好就害死了恩人。所以对于想通过道修成仙的妖怪来说，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很多女妖都会等，等自己的恩人一世又一世的轮回，直到转世成自己喜欢的男人才会跳出来报恩。这样自己也不恶心，恩也报得顺利。一世情缘之后，从此了无牵挂，潜心修道。 　　很多民间的传说中，多少美若天仙的妖精死守着二逼一样的男人，这种事其实也不完全出于**，而是妖精们自己选择的。 　　想到这里陆得清突然觉得自己好八卦…… 　　门又被推开，蓝晓荧笑着走到近前，说道：“帅哥，我还想吃冰激凌，麻烦你帮我去买一桶。” 　　陆得清看了她一眼，她是后勤组，没有任务是不准出门的，估计是听到南海蝴蝶让她食欲旺盛，所以一大桶冰激凌吃下去也不管用。 　　陆得清站了起来，问道：“只吃冰激凌吗？龙虾和牛排要不要？” 　　蓝晓荧笑眯眯地舔着嘴唇，刚要开口，陆得清却抢先说道：“我可不给你买血食！想吃血食下次出任务的时候自己买。” 　　蓝晓荧刚堆出的笑脸瞬间沉了下来，气哼哼地摔门走了。 　　所谓血食，就是活鸡活鸭或是活兔子。头一回陆得清不知道，蓝晓荧让他帮忙买一只活鸡回来，他还以为要煲汤。结果出于好奇，跟着蓝晓荧到了她办公室外，隔着玻璃看到她就那样把一只鸡生吃了。恶心得陆得清一个多月没吃过鸡肉类食物。 　　出了门，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管理局是以一间医疗器械总公司做为掩护，位置也不偏，所以打车很方便。管理局的构成极大，基本上一个城市就是一个区，自己这个局管五个相临的区，其他城市则由别的局管。各个局之间偶尔还会办一些交流学习的活动，其实主要是为了让各区调查员互换环境，免得在一个地方呆得久了发烦。 　　到了市中心，陆得清没有急着去买冰激凌，找了个路边的休闲长椅坐了下来。蓝晓荧的食欲不可小觑，陆得清不止一次的见识过，所以拖一拖时间，让她自己克制一下。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出来吃饭的人都赶回去工作了，大街上的行人不算多。远处一个孤单的身影引起了陆得清的注意，那一身不合年龄的素花长裙太明显了。陆得清起身走了过去。 　　“小蝶姑娘，这么巧又碰到你了。”陆得清笑着，却没有坐到她旁边。这是一只避世修炼的蝶妖，她的礼仪认知还不像现代人这样随便。 　　小蝶明显没有发觉陆得清靠近，脸上显出被人从沉思中唤醒的错愕，站起身笑了笑，说道：“原来是陆先生，还真是巧……” 　　又是话说了一半，看来人家跟自己不熟，所以不知道说什么话合适。陆得清连忙解释：“是啊是啊，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你忙你的，我走了。” 　　“陆先生……”小蝶总是这样欲言又止的，弄得陆得清有点儿发烦了，但考虑到她的特殊性，只好耐着性子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小蝶面色尴尬，低声说道：“听说管理局能收容流浪的妖怪，不知道我……陆先生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 　　哎？不是报恩来的吗？陆得清险些就冲口问出这个问题，但很明显这样不合适。忍了半天才说道：“没问题，我可以替你安排住处。” 　　“谢谢。”说完了这句话，她就那样低着头站着，双手叠在身前，有意无意地搓着左手食指。 　　陆得清想了一下，问道：“吃饭了吗？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有没有特别爱吃的？” 　　其实这都是废话，如果人家自己不能解决吃饭的问题，也不可能还活到现在了。只不过总要找个话题说，免得这样冷着场，让旁边的人看着好像诱拐似的。 　　小蝶摇了摇头，答道：“我不饿，我在试着辟谷，只是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 　　“好吧。”陆得清知道现在想套她的话是不可能的，所以带着她去买冰激凌。 　　到了门面店，又问小蝶：“你吃吗？” 　　小蝶看了看，问道：“好吃吗？” 　　服务员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小蝶一眼，但出于礼貌，立刻又把目光转向陆得清。 　　陆得清答道：“甜的。用牛奶和糖做的。” 　　服务员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见小蝶点了点头。陆得清说道：“来两桶。” 　　服务员打了两桶递给陆得清，目光还在小蝶身上打转。陆得清解释道：“乡下来的，没吃过。” 　　服务员看着陆得清的眼神更奇怪了。陆得清连忙又解释：“我表妹，来考大学。” 　　至此，服务员才低下头忙自己的了。 　　打了辆车，小蝶坐在后座上一点一点地吃着冰激凌，神情专注，好像一边吃还一边研究。陆得清也不说话。小蝶问他：“你怎么不吃？这个真的很好吃。” 　　陆得清回头答道：“我不喜欢吃甜的，这桶是给同事买的。” 　　提到同事，陆得清突然开始担心，把南海蝴蝶带回局里，蓝晓荧那家伙不会扑上来咬人家吧？ 　　小蝶默默地点了下头，也没有回应，只是专心地吃冰激凌。出租车载着陆得清满心担忧停在了分局门外。 　　下了车，陆得清一眼看到蓝晓荧站在门口，一脸烦躁，似乎等了很久。但蓝晓荧刚要走过来，却突然愣住了，眼神开始发直。陆得清扫了一眼身边还在研究冰激凌的南海蝴蝶，紧走几步举着冰激凌说道：“蓝晓荧，你的冰激凌。” 　　第九章：起因 　　蓝晓荧嘴里两颗本来很俏皮的虎牙开始变长，陆得清握住她纤细的手臂使劲一捏，再次大声说道：“蓝晓荧！冰激凌。” 　　“哦……”蓝晓荧回过神来，接过冰激凌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正走向这边的南海蝴蝶。 　　“别乱来啊，她短期内会住在收容所。”陆得清小声提醒蓝晓荧。 　　“好啊好啊……”蓝晓荧直勾勾地盯着小蝶，也不知道听没听清陆得清说的话。 　　陆得清赶紧又走到小蝶身边小声说道：“别研究了，你得小心点儿。” 　　小蝶茫然抬起头，陆得清努了努嘴，示意她看蓝晓荧的方向。小蝶转了下视线，随即轻笑道：“谢谢陆先生好意提醒，这样的场面我见得多了。她没有恶意，只是有些走神罢了。” 　　见陆得清有些茫然，小蝶又解释道：“我没有感觉到杀气。一点儿也没有，即便是人类，对于食物也会产生轻微的杀气，但她没有，她只是……只是想想而已。” 　　蓝晓荧走了上来，舀起一大勺冰激凌送进嘴里，然后刚想说话，却见她用手捂着太阳穴，跺着脚嚷道：“好凉好凉！” 　　陆得清没理蓝晓荧，引着小蝶进了门，坐电梯下了地下。地下就是所谓的收容所，占地五千多平，上百间单身公寓，还有娱乐会所。但陆得清估计这些娱乐设施，小蝶都用不上了。以她的身份，还是老老实实在公寓里待着最稳妥。 　　蓝晓荧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嘴里塞冰激凌，嘴唇都冻得有些发青了。 　　陆得清找了间公寓，然后嘱咐小蝶锁好门，又把自己的电话留给她，告诉她要是需要什么，或是想出门时，先给自己打电话。 　　小蝶道了谢之后进了公寓，然后果然依照陆得清的嘱咐把门锁上了。蓝晓荧站在门口挪不动步，陆得清不得不正面问她：“听说你并不打算吃她是吧？那你跟这儿站着干么？同性恋求关注啊？” 　　蓝晓荧摆了摆手，难得惆怅地答道：“不是不打算吃，是我的法力远不如她高，想吃也吃不着。” 　　“那就是说你还是想吃她！？你可是管理局在编人员，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啥嚷嚷什么？妖怪的心情你哪懂啊。走了走了。”蓝晓荧说着便转身向电梯走，顺手把空纸桶扔进了远处的垃圾筒里。 　　刚等来电梯，蓝晓荧突然问道：“她为什么要来收容所，她哪儿来的？” 　　陆得清没有告诉蓝晓荧关于小蝶的事，这会儿蓝晓荧问起来，便随口答道：“她是来报恩的，估计没找着人吧，我在市中心碰到她……你上哪儿去？” 　　蓝晓荧跑走了，挥了下手答道：“你先走吧，我去问问。” 　　陆得清没理他，径自上了电梯，反正蓝晓荧自己都说法力比不过小蝶，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蓝晓荧敲开小蝶的房门，笑眯眯地说道：“你这样可不好哦，随便给人开门，很危险的。” 　　小蝶笑了一下，一边请蓝晓荧进去，一边慢声细语地答道：“你不是跟陆先生一起的嘛，换作是旁人，我也不会应门的。” 　　公寓不大，卧室套一个卫生间，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张桌，一张椅，一个沙发，一个电视柜，一个三十二寸的液晶电视，还有一个壁橱。 　　蓝晓荧坐在沙发上扫了一眼屋里，问道：“还习惯吗？” 　　小蝶坐在床边摇了摇头。对于她来说，这种现代化的摆设很别扭，她更习惯山洞中的石桌石凳石床，洞口朝天，日精月华独照清潭，种一种花，采一采药，天热了煮些酸梅，天冷了炼些丹丸。 　　“嗯，会习惯的。”蓝晓荧一贯的无视别人有什么想法，话题一转又问道：“听说你是来报恩的，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小蝶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答道：“找到了。” 　　“找到了还来这里？哦……我明白了，有老婆了对吧？你来晚了，早几年入世呀。”蓝晓荧没心没肺地说着，根本不在乎小蝶已经咬住了嘴唇。 　　“要我说报恩这种事儿，切……有什么大不了的，不一定非得伺候他一辈子，随便给他找点儿财路就行了。至于什么以命偿命就更不值了，咱们修了这么多年，就为了当初他做的那点儿破事儿，甚至只是举手之劳，就要搭进去成百上千年的修为，换了是我，才没那么傻呢。哎！你说呢？” 　　小蝶微笑着听她说，也不见生烦，见她来问，便点头答道：“你说得没错，是我太在意了。但各人有各人的心结，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蓝晓荧不以为然，嘟着嘴晃了晃头，一条马尾辫甩来甩去。小蝶起身说道：“如果没什么事，我想静一静。” 　　“静什么呀，你都静了快一千年了吧？跟我说说你那恩人是怎么回事。”蓝晓荧不依不饶地追问。小蝶抿着嘴坐下，想了想，倒还真是说了出来。 　　八百年前，小蝶被一伙寻仙问道不成，又迷路于山间的书生捕获，饿疯了的书生们就要活吃了小蝶。其中一个书生见小蝶初具人形，劝大家不要杀生，以免触怒山神。但已经饿得发昏的同伴如何会听他劝告。于是那书生护着小蝶飞走，却被众人踢倒在地，活活打死。 　　虽然那伙人终因触怒山神而被永远地留在了山间，但小蝶修满三百年后，还是入世寻觅那个为自己舍生取义的少年。 　　只可惜历经九世轮回，当初那个少年却变了模样，全不是那个温文儒雅的书生。或是流连于花街柳巷，或是生为恶少欺男霸女。 　　小蝶不明白，那样一个可敬可爱的书生，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一世一世的等待，一世一世的寻访，终不得真相。这次是第十世，再见他时，依然桃花满面，淫骨昭然。小蝶不愿与他共度，只好做罢，本想离去之时，又遇陆得清，这才决定在世间多留些时日，至于要做什么，眼下却也没好好思量。 　　蓝晓荧听完小蝶一番叙述，点了点头，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是因为后悔救你而结了桃花煞劫，你怎么办？” 　　第十章：恶梦 　　桃花煞劫，因怨念而生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劫难。多为男人因怨恨女人而生出无穷恨意，而恨意缠绕在命魂之中循环往替，世世不得善终，恶业生恶业，邪念助邪念，久而久之，邪煞侵扰，或堕落成魔，或永世不得超生! 　　小蝶黯然心惊，表面上却依然沉静如水。蓝晓荧双手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笑道：“我就那么一说，你也别往心里去。你自己静吧，我走了。拜。” 　　小蝶含笑起身相送，直到重新锁好房门，这才忍不住落下泪来。蓝晓荧说得没错，他每一世都不得好死，或被人劫杀曝尸荒野，或身染恶疾痛苦而终。每一世都是小蝶亲口颂经度他，亲手埋骨葬他。可从来就没有想过，他当初为了自己被同伴活活打死，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桃花煞劫因她而生，可她又能如何帮他？这是心劫，不消怨念不能破劫，可怎么消他的怨念？莫说已然十世轮回，就算是他第一世之时，自己就知道他生了这个劫，又能如何去破？ 　　小蝶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空空荡荡，是恩是怨反倒分不清了…… 　　陆得清还在盯着监察系统，当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想找到那几只豺妖。其实陆得清只是闲得找点儿事做。即便找到那几只豺妖，人家要是不犯事儿，按管理局规定，陆得清连警告人家都属于滥用职权。 　　蓝晓荧推门走了进来，直接偏着身子坐在桌面上，伸手推开陆得清的显示屏，说道：“知道桃花煞劫吗？” 　　陆得清想了想，摇了摇头，诚恳地答道：“不知道。问这个干么？” 　　蓝晓荧答道：“南海蝴蝶的那个恩人，好像带着这个劫，所以才每一世都这个德行。” 　　“哪个德行？”陆得清有点儿茫然，他没问过小蝶有关报恩的事，更不知道这段情缘的起因。所以蓝晓荧这样掐头去尾的直入主题，直接把陆得清说晕了。 　　“没工夫跟你细说，你上一下地府官网，查一下十世淫棍的资料。” 　　“能不闹吗！？管理局规定，除了局长特批的行动，任何人不得私自查看阴魂资料。这种事不归咱们管。再说了，我跟人家网管怎么说啊？”陆得清急了，他可不愿意背这黑锅，地府是好惹的吗？再者说，自己这身份，管理局也不会给自己撑腰啊。况且就算是帮小蝶，也不是这种帮法。该报恩报恩，该走人走人。想留给她住处，想走送她离开就行了。 　　蓝晓荧皱着眉头，极为不满地说道：“有什么怎么说的。你就说你这里有一只南海蝴蝶想报恩，但是你发现她的恩人好像带着桃花煞劫，你想查查资料，预判一下情况。” 　　陆得清摇头，双臂交叉在胸前，拒绝道：“我预判不着，这不归我管。管理局规定……” 　　“你除了管理局规定之外，你还知道什么？！”蓝晓荧居然生气了，这么多年，陆得清还真没见过她生气。 　　陆得清用一贯不理她的态度接着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论是谁，都要遵守规定。你……” 　　蓝晓荧已经摔门而去，陆得清叹了口气，忍不住笑了一下。蓝晓荧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份热心，这么多年了倒还真没发现。只是太冲动了，就算要帮助别人也应该量力而行。而且，绝不能破坏规矩！ 　　一连三天，蓝晓荧没露过面，而小蝶待在公寓里也没出来过。管区内也没发生什么事，陆得清闲着无聊就在网上看看电影，玩玩小游戏什么的。 　　午后时分，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陆得清盯着屏幕，连头都没抬。 　　小蝶走了进来，站在桌前轻声说道：“陆先生，我是来告辞的。” 　　“哦？”陆得清这才抬起头来，连忙起身说道：“怎么？要走了吗？” 　　小蝶含笑点头，答道：“是，这一世又要荒废了，我想回洞中修炼，待他下一世轮回再看。” 　　陆得清默默点头，虽然心里替她惋惜，但这种事天定机缘，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再来时，记得来看我。” 　　小蝶微微点头，轻笑道：“一定。” 　　目送小蝶离开，陆得清略有些惆怅，但为什么惆怅却说不清。琢磨了一会儿也没琢磨出什么，这会儿电脑上又被呼叫，于是也就不再去想，坐下接着玩起了小游戏。 　　小蝶出了管理局大门，即刻化作蝴蝶，向东北方飞去。蓝晓荧追出来时，已经不见了小蝶的踪影。 　　小蝶去得很急，却并不是要回返洞中。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小蝶的恩人）被一只豺妖按在地上，掐住了脖子。 　　小蝶惊醒时只是夜半时分，觉得可能是自己曾被豺妖围攻，所以才会做了这样一个梦。也没有多想，喝了点儿水又睡下。 　　然而恶梦重来，居然是接着上一个梦境，他被豺妖掐死之后，一个男人站在小蝶面前说道：“想救他，就来东北方向的废弃工厂。你知道在哪里。” 　　小蝶又一次惊醒，这一次不敢耽搁，连忙跑上来向陆得清辞行后，便急急地赶往那个废弃工厂。 　　小蝶还记得工厂边上的那个洞，那个洞是那几只豺妖的老窝。上一次小蝶反客为主，幸好有陆得清赶来帮忙。但这一次小蝶不想再牵连陆得清，因为梦里跟自己说话的那个男人，让小蝶下意识地觉得不安。既然是自己的事，无论是情缘还是孽债，都应该自己去面对。 　　此时天刚蒙蒙亮，洞口外一片宁静，也没有早起遛弯儿的人，也不见那几只豺妖。小蝶站在洞口边用法力向洞内试探，结果没查探到豺妖的气息，反倒感觉到有一个人奄奄一息。 　　昨夜的恶梦浮出脑海，小蝶心中一紧，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化身蝴蝶飞了进去。他本就带着桃花煞劫，若再枉死，只怕怨上加怨！ 　　洞中漆黑一片，小蝶化回人形，挥手祭出灵火，幽蓝的光线下，年轻男子双眼紧闭，唇色发青。小蝶抚上他的胸口，只觉得内息迟缓。 　　一阵法力波动，小蝶惊觉洞口被封了起来。按说以那几只豺妖的法力，绝没有能力做出这样的法力波动，小蝶立刻想起梦中对自己说话的那个男人。四周，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向小蝶围了过来。 　　第十一章：自投罗网 　　一团蓝光凝结在小蝶掌中，几只豺妖猝然止步，其中一个嘿嘿冷笑道：“你是要救他？还是要自保？” 　　小蝶紧咬牙关，自己的恩人已然气息将尽，如果再拖延一会儿，只怕凭自己的本事回天乏术。但要说立刻施救，几只豺妖环伺，恐怕救不了人反倒被分食。 　　小蝶有些后悔没有将实情告知陆得清，若是有人帮手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但事已至此，也不必再去多想。小蝶吐出内丹按入恩人口中，随后站起身来，双手凝结法力，不待几只豺妖从惊诧中缓过劲来，突然向其中一只抢攻过去。 　　失去了内丹，小蝶眼下的法力只有四成。以四成法力对战数只豺妖，实在是力不从心。所以为求保命，已经不能再恪守修持，一瞬间便下了杀手。 　　被击中的豺妖喷着血倒飞出去，其他的豺妖立刻联手攻上来。小蝶左支右挡，却瞟见一只豺妖趴在恩人旁边，想从他嘴里将小蝶的内丹吸出来。 　　小蝶心下一慌，这内丹要是被豺妖吞了，那可再也找不回来了！刚想突出包围去抢内丹，就觉得左肩一阵剧痛。 　　原来小蝶分神之时，一只豺妖已经咬住了她的左肩。这一口连咬带撕，一块肉就被撕了下来。小蝶一晃之时，另一只豺妖又咬住了她的右腿。 　　小蝶眼看着自己的内丹从恩人的口中缓缓露出，而自己却被四只豺妖同时咬住。当下心中一凉，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轰！” 　　一声巨响之后，猛烈地气流连带着小蝶一起吹飞。摔在洞壁上时，小蝶看到一只三尾灵狐扑向了自己的内丹，一道闪电击中恩人旁边的豺妖，灵狐张口吞下了内丹，随后尾巴一扫，将一只扑上来的豺妖抽飞。再提前爪，把那只被闪电击中的豺妖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蓝晓荧！ 　　蓝晓荧的身形又涨大了几分，右前爪踏住豺妖，血红的双眼注视着其他几个豺妖说道：“在我的地盘闹事。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一声咆哮震耳欲聋。几只豺妖溜着墙边向洞口蹭去。蓝晓荧满眼不屑，也不去阻拦豺妖，只是对着小蝶说道：“枉你修炼千年，笨得象猪一样。过来！” 　　小蝶也不争辩，蹒跚着走到蓝晓荧面前。蓝晓荧张口吐出内丹，小蝶接过吞进体内。转身又跪到那年轻人身边，一层蓝光铺下，将年轻人罩在其中。 　　其他的豺妖借着这个机会已经逃出洞去。被蓝晓荧踩住的豺妖却还在挣扎。蓝晓荧低下头，爪上又使了一分力，豺妖疼得哇哇直叫。 　　蓝晓荧张开血口又吼了一声，爪下的豺妖顿时老实。蓝晓荧问道：“谁在门外设的结界？” 　　“不……不知道，啊！” 　　蓝晓荧才没有什么怜悯之心，用力一踩，豺妖号叫着喷出一口血，惊恐地叫道：“你是管理局的人，你不敢杀我！” 　　蓝晓荧冷冷地笑了起来，爪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豺妖惨叫着，却已经无力挣扎。蓝晓荧悠悠说道：“你在管区内猎杀同类，更以凡人为饵，还想抢夺内丹。杀了你也不为过，不会有人要我交代。倒是你，已经修成人形，少说也得三百年，死在我手上不会觉得可惜吗？” 　　“俞法天！是俞法天设的结界，也是他抓的凡人！”豺妖为求自保，慌乱地供出了主谋。 　　蓝晓荧歪了歪头，问道：“哪个俞法天？” 　　这话把豺妖都问愣了。昨天黄昏，一个自称俞法天的男人带来了一个目光呆滞的年轻人。说是可以把南海蝴蝶引来。几只豺妖当然高兴，于是就守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人，等着南海蝴蝶自投罗网。但谁都没想着问问这个俞法天是什么人。 　　这会儿蓝晓荧问是哪个俞法天，豺妖就真答不上来了。谁知道蓝晓荧认识几个叫俞法天的人呢。 　　“老大……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豺妖乞求道。 　　蓝晓荧冷哼了一声，一口咬住豺妖的右臂，猛然撕了下来。豺妖惨叫一声昏了过去。小蝶诧异地看着蓝晓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蓝晓荧化回人形，一脚将豺妖踢开，呸了一声说道：“看什么看，他能咬你，我就不能咬他啊？” 　　小蝶低声说道：“既是受人指使，便属从犯，大可不必太过苛责。” 　　“切……迂腐。难怪你千年修为，险些葬身此地。喂！你完事儿了没？救他一命，这恩也算报了。把他送回去后你就回你的洞府吧。这人世间真不适合你。” 　　小蝶黯然不语，渐渐收了法力，年轻人缓缓睁开眼睛，茫然望着小蝶。 　　小蝶柔声问道：“你好些了吗？” 　　年轻人撑着地坐起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了？” 　　小蝶抿着嘴不知怎么回答，蓝晓荧说道：“你喝多了，被人抢劫了。我们俩进来玩，发现了你。赶紧回家吧。” 　　“哦。”年轻人站了起来，指着悬在空中的灵火问道：“这是什么？” 　　小蝶刚要开口，蓝晓荧又抢先答道：“高科技，你不懂。” 　　年轻人看着蓝晓荧，微笑着走到近前，伸出手说道：“认识一下，我叫赵小丹，小姐贵姓？” 　　蓝晓荧笑得娇媚，眼底却冷得怕人。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说道：“姓狐，狐狸精的狐。” 　　赵小丹哈哈一笑，说道：“胡小姐真幽默，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咱们约着去唱唱歌，吃吃饭。” 　　小蝶静立在他身后，低着头不言不语。蓝晓荧招呼道：“小蝶，咱们走吧。” 　　赵小丹却说道：“既然遇见，也是缘份，胡小姐能不能赏光吃个便饭？” 　　小蝶已经走到近前，抬头看了赵小丹一眼，赵小丹却死盯着蓝晓荧。小蝶微微摇了下头，轻叹道：“咱们走吧。” 　　蓝晓荧随手一招，那团灵火立刻飞入她手中。赵小丹吃惊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蓝晓荧再不理他，手一握掐灭了灵火，拉着小蝶蹿到了外面。小蝶担忧地回头，说道：“咱们是出来了，他还在里面，他要怎么出来啊……” 　　“犯贱呐？他连正眼都不瞧你，你管他怎么出来呢。这么粗的排水管，你还怕他卡住吗？跟我走！”说着，蓝晓荧拉着小蝶就走。 　　小蝶双手拖着蓝晓荧，央求道：“等一等，等一等。我不放心，他既然是被人抓来，只怕还有危险，我……” 　　“你什么你？”蓝晓荧瞪着眼睛怒道：“你打算跟他回家，给他洗衣服做饭，然后看着他勾三搭四，左拥右抱啊？” 　　第十二章：道门嫡传 　　小蝶神色暗淡，掩不住的忧伤。蓝晓荧叹了口气，说道：“他当初救你一命，你如今也救了他一命，也算报了恩了，别再执着了。” 　　“可是……”小蝶欲言又止。 　　蓝晓荧一瞪眼，说道：“可是什么？你别跟我说你喜欢他啊！你为了救他险些把自己都搭进去，要不是我闻着你的气味找来，你早被分着吃了！” 　　小蝶弱弱地说道：“你别这样大吼大叫的，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蓝晓荧顺了顺气儿，点头道：“你说吧。” 　　小蝶握着蓝晓荧的手，说道：“你刚才抓住的豺妖也说了，是一个叫俞法天的人把赵小丹抓来的。你虽然打跑了豺妖，可这个俞法天却没有露面。而且我昨夜梦里，有一个男人让我来这里救赵小丹。好妹妹，这不是冲着赵小丹，是冲着我来的。你让我怎么能放心离开？” 　　蓝晓荧眨了眨眼睛。俞法天，这个名字好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怎么回事？这么大的法力波动。蓝晓荧，你又闹哪样啊？”陆得清一脸官司地跑了过来。 　　蓝晓荧转过头，若有所思地问道：“帅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俞法天的人？” 　　“俞法天？跟我抢工作那人？你碰见他了？”陆得清随口答道，目光却停留在小蝶受伤的左肩上，虽然此时已经开始恢复，但血淋淋地还是很扎眼。 　　蓝晓荧猛然记起，四年前选人之时，俞法天也是候选人之一，他是九华派嫡传弟子，本身就有些法力。与陆得清不分上下，只是蓝晓荧不喜欢他，觉得此人型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在局长征询蓝晓荧意见时，蓝晓荧选了陆得清。 　　当然这个非正式的测试，对于陆得清来说是根本不存在的，但蓝晓荧身为后勤组长，她的选择却起着决定性作用。 　　“伤得这么重，疼不疼？”陆得清关切地问小蝶。 　　小蝶含笑摇头，看向蓝晓荧说道：“多亏了晓荧，好在只是皮外伤。” 　　蓝晓荧脑子里还在想着俞法天，掏出一包口香糖，打开一个丢进嘴里，顺手又递给小蝶，小蝶推了回去。 　　蓝晓荧也不客气，收进口袋里，一边嚼一边说道：“这事儿不好，非常的不好。快走，回局里再商量。”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洞里传出赵小丹的呼救声。 　　陆得清问两人：“谁在里面？” 　　蓝晓荧抢着回答：“一个傻X。”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能不能说话别这么粗俗啊？” 　　小蝶央求道：“好妹妹，你就让我进去把他带出来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即便要帮他，也会量力而行。” 　　蓝晓荧点了点头，说道：“去吧去吧，我也是多管闲事。快点儿啊，着急回去呢。” 　　小蝶笑了一下，放开蓝晓荧的手，化作蝴蝶又飞了进去。 　　不一会儿，小蝶所化的蝴蝶亮着蓝光将赵小丹引了出来。赵小丹一眼瞧见蓝晓荧，大声说道：“快！快抓住那只蝴蝶，这种稀有品种肯定值钱！” 　　蓝晓荧抿着嘴不说话，却把一口银牙咬得“咯吱咯吱”响。陆得清本来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但还是小声问道：“这人谁啊？” 　　蓝晓荧翻着白眼答道：“你说呢？” 　　小蝶飞过蓝晓荧耳边，幽幽细语道：“我先回公寓了。” 　　蓝晓荧点头，赵小丹看着小蝶飞走，遗憾地叹了口气，又走到蓝晓荧面前，故作潇洒地笑道：“胡小姐，你还没走啊，我知道一间……” 　　“给你介绍一下。我老公，陆得清。”蓝晓荧挽住陆得清的臂弯，一脸幸福地依偎在陆得清身边。 　　陆得清冷着脸看着赵小丹，一副再敢招惹我老婆就让你好看的样子。 　　“啊……真是可惜……”赵小丹一脸尴尬，但目光还是在蓝晓荧身上转来转去。 　　“可惜什么？你爹妈没教你说人话吗？”陆得清怒目而视，就差动手了。 　　蓝晓荧挑事儿的不嫌事儿大，用脸蹭着陆得清的肩膀撒娇道：“老公，他在洞里就欺负我。” 　　“没！没有……那个……我先走了。”赵小丹落荒而逃，他也搞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面对陆得清，明明觉得自己比陆得清有型有身份有钱，但总是感觉不对劲儿，一层一层地出冷汗。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喂，人走了，放手。你违反了内部章程。”陆得清一边说，一边把蓝晓荧推开。 　　蓝晓荧无所谓地吹了个泡泡，笑着答道：“你向总局投诉我好了，反正我无所谓。” 　　陆得清也没脾气，总不能真去投诉她。 　　回到分局，蓝晓荧把情况复述了一遍，陆得清也皱起了眉头，问道：“俞法天想干什么？是单纯地针对小蝶吗？” 　　蓝晓荧摇头，答道：“这件事你去想，我是管后勤的。我去看看小蝶。” 　　蓝晓荧走了，陆得清陷入了沉思。俞法天是道门嫡传，按说他不应该帮着豺妖猎杀小蝶。是那个跟自己竞争的俞法天吗？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应该是另有其人吧。 　　但能做出结界，又叫俞法天的人，真的会另有其人吗？还是陆得清在自欺欺人？陆得清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个能成为候选人的道门嫡传弟子，会帮助豺妖猎杀小蝶，甚至俞法天还是主谋。 　　想着，陆得清随手点开了内部资料。搜索俞法天，电脑屏幕上显出一张带照片的表格。 　　俞法天是九华派传人，其父便是九华派第十七代掌门人俞敬龙。据资料显示，俞法天天资过人，六岁就开了慧眼，十三岁就能开坛作法。比起陆得清，俞法天称得上是超级天才。 　　看了这份资料，陆得清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按说管理局不会糊涂到放着天才不用，非得用普通人的地步。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陆得清有些沉闷，感觉这次事件，小蝶不过是个引子，俞法天真正的目标，有可能是管理局。这样的天才被淘汰，难免不会心生怨恨。如果真是这样，该怎么办呢？ 　　第十三章：协查通告 　　陆得清默默地想着，觉得好多事都是突然之间发生的，似乎寻不到轨迹。电脑响起提示音，陆得清点开信息，看到一份协查通告。 　　基于上一次地狼逃蹿事宜，总局要求第五区协助第四区全面搜索，力求在最短时间内消除隐患。 　　官面上的用语大致如此，但在通告的末尾，陆得清看到木小树会携同第四区后勤组暂时入驻第五分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陆得清带着对木小树的抵触情绪离开了办公室。这得跟蓝晓荧通通气儿，毕竟木小树是带着后勤组来的，蓝晓荧也得跟第四区的后勤组一起工作了。 　　收容所里一如既往地安静，被收容的妖怪，要么是被别的妖怪打成半残的，要么就是带着心结不想跟别人勾通的。所以收容所里经常几天都看不见人影。今天也不例外，陆得清径直走到小蝶的公寓门前，敲响了房门。 　　与此同时，木小树推开了总局技术部的房门。直接走到技术总监凌林岭面前说道：“凌总监，封印弹效果需要加强。” 　　凌林岭正戴着双倍放大镜，鼓捣着手上的一件小玩意儿，头也没抬就答道：“好啊，给我几天时间。” 　　凌林岭是一只嘲凤（嘲凤，龙之九子之一，天生好险，身份尊贵，法力博大。），按说以这样的身份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天生喜爱冒险的凌林岭，觉得为管理局研制对付妖怪的武器很有挑战性，所以毛遂自荐进了管理局。 　　木小树还没说话，一旁的程云鹏先开口了：“木调查员，现在的封印弹已经很强力了，如果再加强，很可能会伤到妖怪的根本。” 　　木小树转身面对着程云鹏说道：“程老，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事出突然，这一次的目标是一只地狼，法力一般，但抗性极强。我知道现在的封印弹已经很强力，但对于这只地狼却没有起到效果。我可以答应你，加强后的封印弹我会专弹专用，绝不会把加强后的封印弹用于平常事务，更不会建议局里进行标配。” 　　程云鹏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多心了。” 　　木小树为人冷漠，但有一个优点，就是尊老爱幼。所以木小树解释之后，程云鹏不再说什么，低下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木小树又转向凌林岭说道：“凌总监，三天可以吗？” 　　这一次凌林岭抬起头，看着木小树答道：“两天。” 　　“谢谢。”木小树转身走了。 　　陆得清这边把协查通告递给了蓝晓荧，蓝晓荧沉默着看了一遍，随手放在桌面上，什么都没说，又去帮小蝶治疗伤口。 　　小蝶看看陆得清，小声对蓝晓荧说道：“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恢复就可以了。” 　　蓝晓荧摇了摇头。陆得清看着蓝晓荧，知道她有心事，因为她没有笑。四年相处，陆得清不能说完全了解蓝晓荧，但是不是反常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陆得清没有问，一方面因为有小蝶在，当着另一个人的面问一个人的隐私纯属找抽。另一方面，虽然蓝晓荧整天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其实陆得清能感觉得到，蓝晓荧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而且绝没有跟自己熟到可以无话不说的地步。 　　“我先回办公室了。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陆得清向小蝶告辞，毕竟人家两姑娘正在治伤，自己在这儿杵着，人家会有诸多不便。 　　小蝶想起身，却被蓝晓荧按住，说道：“他又不是客人，不用送了。” 　　陆得清笑了一下，转身出了门，看见娱乐室那边有个小孩儿。陆得清走了过去。 　　收容所里有两个小孩儿，一个男孩儿名叫胡祖，是一只刺猬。父母因为无意中撞破了高等阶妖怪的非法交易而被杀。陆得清发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婴儿。 　　另一个小女孩儿名叫胡小蓝。是只狐狸。被遗弃在分局门口。按说生为人型，至少也是第二代妖怪，陆得清想不通做为妖怪有什么理由养不起孩子。但陆得清几经查找，也没找到她的父母，所以只好养在收容所，名字是蓝晓荧给起的。 　　正在娱乐室里玩游戏机的是胡祖，专注地操作着游戏，根本没注意到陆得清已经走到了身后。 　　陆得清看着胡祖玩，一个对战游戏，被胡祖玩得几近于无聊的程度，感觉机器对手就是站着被打一样。陆得清按下了副机，进入了对战模式。 　　“陆叔叔好。”胡祖抬起头，笑得很灿烂，而后又说道：“你打不过我。” 　　陆得清挨着他坐下，笑着答道：“至少会比机器好点儿吧？” 　　胡祖很聪明，陆得清一直觉得能把游戏玩得极好的孩子，都会是电脑方面的天才。所以陆得清两年前就打算送胡祖去上学，但胡祖不愿意去。 　　对于妖怪不能像对人类那样要求，所以陆得清也没有坚持。既然胡祖自己不愿意，如果硬是把他送到学校，搞不好他会咬人，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所以陆得清并不强求，反正妖怪的寿命很长，不必急着去学这学那，等他再长大一些，再成熟一些，可能自己就会想学东西了。 　　“哈哈，你又输了。陆叔叔，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儿啊？”胡祖满血完胜，一副不太满意的神情。 　　陆得清站了起来，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有事儿没事儿就泡在这儿打游戏，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你比前几天又厉害了。你玩吧，我得回办公室了。” 　　“陆叔叔。”胡祖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陆得清，说道：“我想上学去，你能当我爸爸吗？” 　　陆得清怔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胡祖站了起来，认真地答道：“小蓝说她想上学，但是又怕别人笑她没爸没妈。陆叔叔，你和蓝姐姐能不能当我们的爸爸妈妈？” 　　陆得清琢磨了一下，孩子没父母是挺可怜的，现在的小孩儿不像以前那样单纯，胡小蓝会有这样的顾虑不奇怪。但是蓝晓荧……怎么看也不像个能当妈的人吧？ 　　“不行吗？”胡祖有些失望。 　　陆得清说道：“我没问题，但是你觉得蓝姐姐真的像你们的妈妈吗？” 　　第十四章：单身妈妈 　　胡祖低下了头，看样子是在认真地考虑。陆得清倒是想到了小蝶，小孩子上学，也就是小初高阶段需要家长，加一块也不过是十几年的时间。十几年对于妖怪来说，即便谈不上弹指一瞬，可也差不到哪儿去。 　　只是不知道小蝶愿不愿意帮这个忙，所以陆得清并没有说出来。 　　胡祖撅起了嘴，看来也是觉得蓝晓荧不适合当妈妈，但胡祖并不死心，问道：“陆叔叔有别的人选吗？” 　　陆得清失笑，这孩子好像看出自己有其他选择一样。于是答道：“我是有别的人选，不过要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帮忙。” 　　胡祖眼睛一亮，说道：“让我和小蓝去吧，免得人家以为陆叔叔你有什么想法。” 　　陆得清微微皱眉，这孩子整天待在收容所里，连太阳都很少见，怎么脑子里有这么多想法？哪儿学的？ 　　“陆叔叔你等一下，我去叫小蓝过来。”说完也不等陆得清说话，风一样跑远了。 　　不大会儿，胡祖扯着胡小蓝又跑了回来，一脸兴奋地问道：“陆叔叔，妈妈在哪儿？” 　　胡小蓝倒没像胡祖那样着急，而是怯生生地说道：“陆叔叔好，给您添麻烦了。” 　　“好。不麻烦。跟我来吧。”陆得清领着两个孩子走到小蝶的公寓门口，敲响了房门。 　　门开，蓝晓荧看到两个孩子，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陆得清说明了来意，蓝晓荧堵着门问两个孩子：“我不能做你们的妈妈吗？” 　　两个孩子几乎同时退了一步，胡小蓝怯怯地答道：“能。” 　　胡祖却是用手指着陆得清。蓝晓荧瞪着陆得清，陆得清用手上下比划了一下，说道：“你自己说，你这样像个当妈的吗？” 　　小蝶也走了出来，隔着蓝晓荧问道：“什么事？进来说吧。” 　　进到房里后，小蝶听明白了陆得清的意思，看了蓝晓荧一眼，笑了笑，转向胡小蓝问道：“小蓝，陆叔叔很忙，恐怕没什么时间，我做你们的单身妈妈可以吗？” 　　胡小蓝看了陆得清一眼，点了点头。胡祖却说道：“没有爸爸不会被人笑话吗？” 　　胡小蓝却说道：“可以了，陆叔叔很忙。而且不能为了咱们，让妈妈随便跟别人在一起。” 　　小蝶笑着把胡小蓝搂进怀里。陆得清指着小蝶对蓝晓荧说道：“看看，这才是当妈的样子。” 　　“切。”蓝晓荧满脸不屑。 　　陆得清站起来说道：“入学的事我来办。蓝晓荧，咱们走吧，四区的人可能快到了。” 　　上了电梯，蓝晓荧还在纠结刚才的事，很不愤地问道：“帅哥，我就这么不像当妈的吗？” 　　“不像。”陆得清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蓝晓荧歪着头想了想，问道：“你喜欢小蝶这样的性格？” 　　陆得清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 　　“哦。”蓝晓荧随意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出了电梯就朝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陆得清本来还想问问她到底有什么心事，但想了想，以蓝晓荧的性格来说，如果是可以说的事，估计当时就说出来了。所以陆得清压下好奇心，回自己办公室了。 　　下午三点一刻，第四分局的救护车停进了院里。陆得清站在门口迎接。先下来的是木小树，穿了一身牛仔服。 　　陆得清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心里却想着大热的天也不怕捂出痱子来，要么就是身上有疤。 　　“陆调查员，这是我的后勤组长，蓝晓藤。”木小树向陆得清介绍她身边那位身材高挑，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 　　陆得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走上前伸出手说道：“我是第五区调查员陆得清，欢迎欢迎。” 　　蓝晓藤微笑着跟陆得清握了握手，说道：“你好。打扰了。” 　　木小树又转向另外两人说道：“司机王凯，组员陆小峰。” 　　这两人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却短小精悍。高大的王凯是一只白猿，精悍的陆小峰是一只黄鼠狼。 　　陆得清又跟两人握了手，然后说道：“我带各位去后勤组。” 　　蓝晓藤微笑着说道：“不必了。陆调查员还是跟木姐商量正事儿吧。我认识路。” 　　“是啊……哈哈……那好那好。”陆得清打着哈哈，目送蓝晓藤带着两个同事进了门，转头小声问木小树：“木前辈，这个蓝晓藤是？” 　　木小树冷冰冰地答道：“蓝晓荧的亲哥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没有的话去你办公室谈一下协查的事。” 　　陆得清被噎得一愣，刚刚燃起的八卦热情瞬间被扑灭，同样冷冰冰地说道：“跟我来吧。” 　　进了办公室，木小树拿起一支标注笔，直接在墙上的挂图上画了一个圈，所圈位置正是上次截住地狼的五六区域。然后向七二和九三各画了一条线。七二范围内有一间KTV，而九三范围内有一间高级私人会所。 　　木小树用标注笔指着挂图说道：“上一次在这里丢失目标，他有可能向这两个地方逃蹿。陆调查员，请你去七二这间KTV调查，我去九三这间私人会所。” 　　陆得清看着挂图，问道：“那个地狼到底是什么来头？” 　　KTV不用说了，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什么人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去那里。但高级私人会所却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那里可不接待平头老百姓。能在高级私人会所里玩的，可都是非富即贵。就算地狼是只妖，可在人世间也不能凭这个特殊身份混进私人会所里。要想进私人会所，他得够级别。 　　“没什么，你只要调查KTV就好了，如果KTV没有发现，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木小树似乎没有回答陆得清的打算。 　　“木前辈，我接的是总局协查通告。不是给你当私人秘书。也许你觉得我是新人，一没经验二没实力，但既然我跟你一样是调查员，你就有义务分享情报。”陆得清压着火儿，不是不想骂人，但木小树是前辈，又是个大美女，这让陆得清不得不尽量保持风度。 　　木小树竟然笑了一下，走到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俯下身看着陆得清的眼睛问道：“你真想知道？你确定不会后悔？” 　　第十五章：你也是妖 　　确定不会后悔？这句话把陆得清唬住了。上一次跟地狼交手之后，木小树的反应就让陆得清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而这一次木小树竟然问自己是不是能“确定不会后悔”。这让陆得清心里多少有点儿忐忑。 　　虽然只干了四年现场调查员，但碰上的事可也不少了。就像人类社会一样，妖怪的隐形社会中也是形形色色。有正派的，也有腹黑的。有行善的，也有无恶不作的。有搞联盟的，也有搞黑社会的。所以这个地狼的来头，可真不太好说。或许还真是不知道的好。 　　陆得清就这样陷入了纠结中，木小树的嘴角现出了一抹笑意，虽然很淡，但是看在陆得清眼中却是那样的刺眼。美女清冷精致地脸上竟然挂着一抹嘲讽般的笑意，这让陆得清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 　　陆得清猛然站起身来，木小树却没有被他的突然反应惊吓到，只是冷冷地说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不要意气用事。面子事小，命才重要。别以为地府销了籍你就不会死。正因为被地府销了籍，你才更应该怕死。因为你连个凡人都不如，至少凡人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 　　“什么！”陆得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连忙把木小树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突然发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也就是木小树说的，地府虽然销了籍，但并没有人向自己承诺不会死。这要一死，可就是灰飞烟灭了！ 　　“你可以保留知道完整情报的权力，但我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现在，开始行动。”木小树说完，直起身向门口走去。 　　陆得清想说点儿什么，至少说句硬气点儿的话，免得被美女看扁。但直到木小树出了门，愣是没想出来说句什么话合适。 　　出了门的木小树抬起手敲了一下蓝牙，说道：“晓藤，开始行动，锁定九三。” 　　“明白。”蓝牙里传回蓝晓藤的回答。木小树直接出门拦了辆出租车走了。陆得清追出来时，只看到出租车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哦？她跟你很亲密的样子嘛。”后勤组办公室里，蓝晓荧捧着一杯咖啡靠在墙边，刚才木小树与蓝晓藤的对话她听到了。 　　蓝晓藤很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似乎根本没听见蓝晓荧说话一样。 　　“切。装聋子吗？小心点儿，别又把谁给害死了。”蓝晓荧懒洋洋地说着，扭着腰肢走开。 　　“晓荧……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蓝晓藤没有回头，语气有些压抑。陆小峰抬头看了一眼，王凯一巴掌拍在陆小峰后脑上，打得陆小峰险些撞到桌面。但陆小峰明显不在意，直起身又继续翻材料，却不再往这边看了。 　　蓝晓荧停住，但没有回身，半晌才“呵呵”地笑了起来。 　　“晓荧，我宁愿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我实在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蓝晓藤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刻意地压抑着情绪。 　　“呵呵呵呵……我天生就是这个样子，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蓝晓荧始终没有回头，而是慵懒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刘源和陈汉对望一眼，谁都没说话。对于这两只火狼来说，蓝晓荧这个组长很简单，但也很可怕。如果她笑，你可以无所顾忌地做事，即使有些疏漏也无所谓。但如果她不笑，那就最好别说话，别出错。这样的领导很讨员工喜欢，因为所有的事儿都摆在脸上，员工不用费神去猜。 　　蓝晓荧坐下后拿起了电话，拨了号之后不久，便甜腻腻地说道：“帅哥，人家可都行动了，你怎么还没动静啊？是不是想让人家四区看咱们的笑话啊？” 　　陆得清犹豫了一下。但是眼下除了蓝晓荧，自己没人可以商量，只好说道：“来一下我办公室，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求我。”电话里蓝晓荧还是那种撒娇似的嗓音，这要换平时，陆得清肯定直接一句话就拍回去。但是今天，陆得清首先要考虑的是木小树说的那个关于生死的大问题，其次想到蓝晓荧的亲哥哥就坐在她旁边。于是想了想说道：“求你了，我真有事儿。” 　　“靠！出什么事儿了？我马上来。”反倒是电话里的蓝晓荧被吓了一跳，摔了电话就冲了出来。 　　陆得清的办公室里，蓝晓荧坐在桌面上很专心地听完了陆得清的陈述，然后…… 　　“哈哈哈哈……”不出陆得清所料，果真是这个样子。 　　“很好笑吗？”陆得清也懒得跟她计较，见她使劲儿点头，陆得清又问道：“有什么好笑？” 　　蓝晓荧顺势侧卧了下来，手肘拄着旁边的文件盒，问道：“你觉得你现在是什么？” 　　“地仙啊。”陆得清脱口就说出来。结果换回蓝晓荧又一次哈哈大笑。 　　“那你说我是什么。”陆得清没脾气。 　　“你也是妖。”蓝晓荧笑盈盈地看着陆得清。 　　还好有心理准备，陆得清总算没有蹦起来。只是用手比了比她那种美人卧榻的姿势，说道：“你起来，万一有人进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不好。” 　　“呵呵呵呵……你怕我哥揍你呀？”蓝晓荧非但没起来，更是把一条嫩藕般的手臂搭在了陆得清的肩上。 　　四年的磨炼，陆得清已经对这种调xi式的you惑没反应了，更何况慧眼中总能看到她那三条大尾巴甩来甩去，就更没什么心情。一抬手把她的手臂拨开，说道：“我是人。” 　　“那是以前。你有不死之身，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你虽然体能超强，但你会法术吗？不会法术你能算是仙吗？不是人也不是仙，你说你是什么？”蓝晓荧百无聊赖地说着，顺手捋过辫子放在嘴边，伸出舌尖舔了舔发丝。 　　我也是妖？陆得清异乎寻常地平静，也许这个答案早已经在潜意识里想到了，只是一直不肯承认而已。 　　“那我算什么妖？”陆得清木然问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人妖喽。”蓝晓荧翻身起来，哈哈笑着开门走了。 　　第十六章：五子锁妖阵 　　木小树在私人会所对面的冰饮店下了车，找了个正对私人会所大门的位置坐了下来。服务生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男孩儿，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像是做兼职的大学生。 　　木小树点了一杯冰咖啡。服务生恋恋不舍地站着，挡住了木小树的视线。木小树抬起头看着他，问道：“还有事吗？” 　　“小……小姐……那个……”服务生因为紧张，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这种被惊为天人的情况，木小树早已经司空见惯了，见服务生脸憋得通红，也没说什么，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玩起了小游戏。 　　服务生尴尬地走开了，木小树的注意力又转回到私人会所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保安，穿着西服戴着墨镜，耳朵上卡着对讲机耳麦。很可惜，保安是个人类，木小树摇了摇头，心想：“要是个妖怪就好了。” 　　冰咖啡送上来，木小树拿出一百块钱放在服务生的托盘里，说道：“不用找了。” 　　不是木小树钱多了烧的，而是她不想让这个服务生再回来一趟。喜欢看美女就站远点儿看，别借着工作便利往上凑，好像真能得着什么似的。 　　看了看时间，四点刚过，私人会所跟KTV在时间上没有太大的区别，一般都是到了晚上才上人。所以木小树也不急，玩着手机看着门口，如果能在门外就发现地狼，倒省了硬闯会所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木小树一杯咖啡只喝了三分之一，冰饮店里人开始多起来，大多是父母带着孩子来吃冰激凌，或是小情侣下班后约个会之类的。 　　那个戴眼镜的服务生又凑过来，俯身问道：“小姐是在等人吗？” 　　木小树又掏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说道：“一份冰激凌，不用找了。” 　　“不……不是……我不是请小姐离开。”服务生尴尬地辩解着。 　　木小树拍了拍桌上的钱，说道：“冰激凌。谢谢。” 　　服务生挫败地走开了，却没有拿桌上那一百块钱，不一会儿送来冰激凌，这一次什么话都没说，放下就走了。 　　“木姐，你在哪里？”蓝牙里传来蓝晓藤的声音。 　　木小树立刻警觉。多年合作，两人之间的说话方式早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如果蓝晓藤发现的是地狼，肯定就会直接说出来。现在问她在哪里，那就说明周围有暗藏的法力波动。而这种法力波动绝对是有针对性的。 　　“我在会所对面的冰饮店。”木小树一边小声回答，一边留意周围的情况。周围都坐满了人，空座已经很少，但都是人类，带小孩儿的居多。 　　“五子锁妖阵！”蓝晓藤说得很急促，明显情绪紧张。 　　木小树一惊站起，突然眼前一黑，脑中昏沉沉似要失去意识，忙又扶着桌沿坐下。 　　五子锁妖阵，道门正法！以五名饮过符水的童子占据五个相等方位，将目标困在中心。时间越长，目标的体力越弱。按冰饮店上人的时间来看，木小树被困在阵中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是什么人针对自己？或者说在针对妖怪管理局？ 　　木小树平静着心绪，此时不宜妄动，既然对方费尽心思摆下五子锁妖阵，那就不会轻易让自己脱困，周围必定埋伏了人手。 　　时间是下午五点四十三分，正是晚高峰时段。城市的交通拥堵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蜿蜒的车流犹如狰狞的巨蟒，盘踞在各处交通要道。如果此时呼叫支援，只会给后勤组凭添烦恼，最重要的却是于事无补。 　　“木姐？木姐你……要不要支援？”蓝晓藤在最初的焦急后，快速恢复了冷静。 　　“还不用，保持通话。既然困住了我，总该有人出面，这种阵法还不至于把我困死在里面。”木小树冷静地观察着四周，在五个点上找到了五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像木偶一样僵直地坐着。他们的身边都坐着大人，或男或女，虽然衣着各异，但姿态却极其相似。 　　一个人坐在了木小树对面，浓眉大眼，鼻直口阔，长圆脸，带着礼貌地微笑。穿一身休闲装，坐下后翘起了二郎腿，双臂抱在胸前看着木小树。 　　木小树背过手握住插在后腰上的手枪，冷冷地回望着对面那个男人。 　　对面的男人说道：“管理局的？好像没见过。” 　　木小树面无表情，问道：“你想怎么样？” 　　男人挑了挑眉毛，笑道：“不问我是谁吗？” 　　“有这个必要吗？”木小树冷冷地回答，右手拇指直接将手枪模式推到了封印弹上。 　　男人伸出右手点了点木小树的前胸。木小树一皱眉，低下头看到一个红点在心脏位置微微晃动。 　　这是埋伏了狙击手！能摆下五子锁妖阵，狙击枪里也不会只是普通的子弹。 　　木小树松开了右手，同样双臂环在胸前，说道：“是要谈条件呢？还是直接杀了我？” 　　男人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你不打算叫支援吗？” 　　木小树冷冷一笑，摘下蓝牙扔进咖啡里，又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一掌拍下，“嘭”的一声，手机没碎。木小树知道是自己在阵里待得太久了，体力完全供给不上。于是拿起手机拆了后盖，取出电池丢进了咖啡杯。 　　木小树做这一切的时候，对面的男人一直保持着微笑，也不说话，也不阻止。店里倒是有不少人往这边看，但是看了一会儿也只是见到美女一个人在折腾，大多都觉得是姑娘家耍小性儿，也就没人关心了。 　　男人轻轻地拍了拍手，笑道：“好！真好。可惜你是个美若天仙的姑娘，不然我一定会赞你一声‘纯爷们儿！’。” 　　木小树依然平静如初，端起冰激凌，拿起小勺一点一点的吃。就好像对面的男人是透明的一样。 　　“姑娘怎么称呼？”男人却一副对木小树很感兴趣的样子。 　　“木小树，管理局第四分局现场调查员。”木小树答道，语气平淡冷静。 　　男人微笑着点头，然后拱手说道：“幸会。在下俞法天，九华派嫡传弟子。” 　　第十七章：中伏 　　陆得清还在办公室纠结自己变成妖这件事，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蓝晓荧面色凝重地说道：“木小树遇险，失去联系。” 　　“啊？”陆得清猛然站起身就往外走，同时摸了摸手枪和破界刀，又检查了一下钱包。然后才问道：“最后地点。” 　　“九三高级私人会所对面的冰饮店。”蓝晓荧一边回答，一边把马尾辨盘了起来。 　　“你上哪儿去？”陆得清突然停步，蓝晓荧连忙转身，才避免了正面撞在陆得清后背上。 　　“回你办公室给我指路！”陆得清难得如此郑重其事地下达命令。 　　蓝晓荧眨了眨眼睛，说道：“我陪你去会好一点儿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安全些。” 　　“你比木小树更厉害吗？你只是后勤组的，出任务的事由我负责。”陆得清的语气不容质疑。 　　“呵呵，帅哥，我怎么觉得你在担心我会有危险呀。喂，是不是？”蓝晓荧手一挑，盘好的马尾辨又滑开。 　　陆得清瞪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跑出门外，看了一眼堵成车墙的马路，转身朝着九三方向狂奔而去。 　　蓝晓荧哼着歌走进了后勤组办公室，一屋子人都错愕地看着她。蓝晓藤站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颤抖着说道：“晓荧，你怎么能这个样子？木姐虽然是第四分局的人，可好歹大家都是同事吧？是！我是对不起咱们这个家，可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吧？” 　　蓝晓荧歪了歪头，笑眯眯地答道：“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然后在蓝晓藤暴怒之前一步蹿回了办公桌，拿起耳麦说道：“帅哥位置。” 　　“进入八三。XX小区内北向南方向。” 　　蓝晓荧打开地图，说道：“前方120米左转，过两米墙后右转……” 　　蓝晓藤怔怔地站在蓝晓荧的办公桌前，半晌才轻轻地说道：“谢谢。” 　　说完这句话，蓝晓藤默默地转身，背后响起蓝晓荧冷冷地回答：“我只是在帮木小树，轮不到你来谢我。” 　　蓝晓藤没有回头，停顿了一下便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屋里很静，只有蓝晓荧飞快地报着行进路线。 　　陆得清一路狂奔，如果不是怕暴露身份，估计这会儿肯定要蹿房越脊。终于看到那间冰饮店，陆得清找了个墙角躲了一下，轻声问道：“法力波动范围。” 　　蓝晓荧手指点在屏幕上，然后拖向旁边的大屏幕，双手放大九三区域，答道：“法力波动已经消失。” 　　陆得清穿过马路走进冰饮店，扫了一眼店里的情形，人很多，却没看见木小树。陆得清走向一位戴眼镜的服务生，问道：“有一位长得像仙女儿下凡的姑娘去哪儿了？” 　　服务生看了陆得清一眼，转身就要走。陆得清一伸手揪住他，直接按墙上，吼道：“去哪儿了！” 　　满店的人都惊了，几乎所有的目光在一瞬间都会聚到陆得清身上。被按在墙上的服务生惊慌地答道：“走……走了。” 　　“跟谁走的？”陆得清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几个字。 　　“先生……您这是……”不知是老板还是领班的人凑了过来。 　　陆得清却固执地盯着戴眼镜的服务生，问道：“跟谁走的？” 　　“先生……” 　　“走开！”陆得清一挥手甩开拉住他的那个人，突然“啪”的一声脆响，随后陆得清觉得手臂一麻，鲜血飞溅。陆得清连忙一缩身躲进了柜台后面。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店里的人乱成了一团。唯一不乱的，是玻璃上那个弹孔。 　　“蓝晓荧，有狙击手，我被打中了。”陆得清一边说，一边试探着去观察狙击手的位置，但刚一露头，又一发子弹打在柜台边缘上。陆得清赶紧缩了回来。 　　“我去支援你！”蓝晓荧喊道。屋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尤其是蓝晓藤，几步就走到了蓝晓荧身边。 　　“不行！你听我说，木小树不知道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要和你哥一起想办法找到木小树，我躲起来了，暂时不会有事。”陆得清用手掐着伤口，手臂越来越麻，竟然不觉得疼，陆得清心里明白，这子弹肯定是改装过的，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蓝晓荧手捂着耳麦，站在大屏幕前面不说话。蓝晓藤轻声问道：“小妹，怎么了？” 　　蓝晓荧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说道：“木小树已经不在冰饮店了。陆哥被狙击手盯住了。现在只有你和我想办法先找到木小树。” 　　“那陆调查员怎么办？”蓝晓藤愕然问道。 　　蓝晓荧咬了咬牙，答道：“死不了。现在咱们就算去冰饮店也不一定能救出陆哥，更有可能被狙击手盯住。真要那样，谁去找木小树？” 　　蓝晓藤点头，说道：“咱们走吧。” 　　四名组员同时围了过来，刘源说道：“组长……” 　　“你们留守，保持通话。”两兄妹同时说出这句话后，彼此看了一眼，一前一后出了门。 　　木小树坐在汽车后座上，双手被扎带绑在一起，旁边一个戴黑墨镜的西装男用枪指着她的左肋。车在蜿蜒的车流中挣扎着前行。 　　木小树闭着眼睛，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后，木小树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但意识清醒的木小树知道眼下的情况有多危急。俞法天没有杀掉自己，那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很好的诱饵。 　　木小树确信冰饮店的狙击手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总会有人去冰饮店找她，所以那是第一个狙击场地。如果在那里不能达到他们想达到的目的，那自己依然可以引来同事，让他们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狙击机会。 　　车逐渐地加速，似乎已经离开了主干道，开上了相对车少的城际高速。木小树猜不到对方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论他们的计划实施得成功与否，绝不会放自己走。 　　木小树努力地集中意念。蓝晓藤说过，妖是有内丹的，内丹是法力的内核，相当于人类的元气。如果人类可以像妖怪一样自由支配元气，那就几乎能像妖怪使用内丹一样。而元气，是要通过高度集中意念来聚集的。 　　第十八章：猫妖 　　元气不是圣斗士的小宇宙，不是被揍得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就能爆发的。元气是要通过多年刻意地修炼才能收放自如，才能随意而动。虽然木小树这些年也在不停地修炼着，但却苦于没有太多的时间能静下心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结果就是跟没修炼一样。 　　车高速而平稳地行驶着，木小树还在执着地努力着，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这是木小树强势的根源。 　　轻微地一个晃动，木小树睁开了眼睛。对于凡人来说，这种晃动可以理解成压了个小石子，或是路面不平。但木小树却清楚地知道这一个轻微的晃动，是有东西上了车顶。 　　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木小树追逐一只硕鼠。这只硕鼠是个惯偷，应该是天性使然。在管理局这样的案子不算大案，抓住后最重的处罚也就是驱逐出境。因为只有在大城市里才能称为偷，在山间田野，所有的财富都归于大自然，那也是低等妖怪更适合的发展空间。 　　然而这只硕鼠明显不愿意离开城市，凭借着对地形的高度熟悉，与木小树展开了赛跑。 　　而那个人就是在那时出现的。当木小树逐渐被硕鼠越抛越远之时，一道身影犹如黑色的闪电破空而至，硕鼠在毫无警觉地状态下被按在了地上。 　　猫妖！一只等阶偏低，却道行高深的猫妖。 　　木小树跑到近前时，猫妖并没有离开，而是冷冷地对硕鼠说道：“离开城市，永远不要回来，不然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硕鼠仓惶地逃掉了，猫妖却跪伏在木小树的面前。那一瞬间，木小树竟然觉得那样的熟悉。竟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顶。他便也安静地跪伏着，任由木小树抚摸。 　　猫妖并没有说他是谁，也没有跟着木小树，只在片刻的温馨后，消失在夜色中。 　　但从那次以后，每当木小树办案遇到麻烦时，他都会在紧要关头出现，这让木小树意识到这只猫妖一直在跟着自己，但木小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很想知道自己与这只猫妖究竟有什么渊源。 　　惨叫声惊醒了回忆中的木小树，看到一条粗壮的手臂从车顶穿进了车内，尖利的手爪准确地抓住了西装男的手腕。可想而知，当一个凡人碰上妖怪，无论你多么强壮，多么敏捷，你都是脆弱的。 　　西装男的手腕粉碎了，但那只是一个开始，随后他的手臂被拉起，瞬间拉起，然后被硬生生扯掉。惨叫声在此时哑然而止，西装男落回后座，昏迷不醒。开车的西装男早就慌了神，猛踩着油门，幻想着凭借速度来摆脱厄运。 　　木小树由衷地为他感到悲哀，如果不是他们给她注射了肌肉松弛剂，导致她连说话都困难。木小树一定会出声制止猫妖的愤怒，但此时，一切都太晚了。 　　利爪摆向了司机的后脑，半个脑袋血肉模糊。车，彻底的失控了。 　　车顶被撕开，粗壮地手臂环住了木小树。爆炸声中，木小树被猫妖横抱着划过夜空，落向远处的黑暗。 　　“车祸……对凡人……不好……”木小树只能这样说，猫妖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了木小树，在夜色中狂奔起来。 　　“管……理……”木小树挣扎着要说话。 　　“知道，我送你回管理局。”猫妖说着，已经蹿上了一座楼顶，开始了城市中的飞跃。 　　两道白光飞速靠了过来，夹着猫妖前行。蓝晓藤喊道：“你是什么人？木姐怎么了？” 　　猫妖猝然停步，两道白光交错，蓝晓藤和蓝晓荧一左一右站在了猫妖面前。猫妖将木小树送向蓝晓藤的怀抱。蓝晓藤连忙接过，问道：“木姐，你怎么了？” 　　“肌肉松弛剂。对方有道门中人，我不能第一时间出手。”猫妖冷漠地说着，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一样。但蓝晓藤能明显感觉出这只猫妖在气质上与木小树极为相似。面上虽然冰冷，实则内心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去救陆哥。”蓝晓荧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倾泻而去。 　　蓝晓藤惊道：“小妹！” 　　但蓝晓荧已经去得远了，蓝晓藤看向猫妖。眼中写满了求助，可是猫妖只是看着木小树。木小树费力地想转头，刚刚张开口，猫妖已经化作黑色的闪电，扑向蓝晓荧消失的方向。 　　蓝晓藤震惊于这种心意相通的表现，但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连忙抱着木小树回返分局。 　　陆得清依然躲在柜台后面，只不过此时店里的人都跑光了。外面被警车围了起来，但没人进来。这让陆得清不得不怀疑这些警察是干什么来的。如果是有人报了枪击案，这些警察为什么不进来？或者的确是有人报了枪击案，而这些警察是来扫清干扰，好让这个狙击手安心地盯住陆得清。 　　如果连警察内部都被渗透，那只能说明对方绝不是一个团伙那样简单，很可能是一个组织。 　　冰饮店的结构太过于简单，地方又小，除了这个柜台，几乎没有可以潜藏的地方。陆得清再一次试着探头，结果一如既往地有一颗子弹气招呼过来，这一次更准，擦着头皮飞过，子弹高速旋转带起的热浪，烤焦了陆得清的发丝。 　　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外面的警察都在干什么，只是凭借飞舞的光线能看出是警车的顶灯在闪烁。异乎寻常的安静，安静得好像这个冰饮店是在另一个空间一样。 　　最初被击中的手臂，已经完全没有知觉，垂在身体旁边，像个假肢一样的存在。陆得清不得不将这条手臂固定在身上，谁知道在脱困的过程中会不会丢掉这条手臂。碎了烂了都可以，就是不能丢！ 　　蓝晓荧停在高级会所的楼顶上，看到对面的冰饮店人满为患，出出进进的大人小孩儿都很快乐，两辆警车停在冰饮店门口，几个警察正在盘问过往的行人，但总是看到被盘问的人摇头，然后警察似乎开始发烦了，都上了车准备离开。 　　第十九章：暂停调查 　　蓝晓荧再一次拨打陆得清的电话，自从接到寻找木小树的指令后，陆得清的通讯就中断了。无论蓝晓荧怎么拨打，都改变不了电子回复的那句“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 　　这一次也不例外，蓝晓荧将通话转回后勤组，问道：“陆哥回去了吗？” 　　“没有。”刘源的语气透着紧张。 　　蓝晓荧皱起了眉头，身后一只利爪抓向了她身旁的虚空，蓝晓荧一怔，但随即产生的结界波纹令蓝晓荧悄然大悟。 　　一只地狼举着一把狙击步枪挡下了猫妖的攻击，随后纵身跳下了楼顶。冰饮店的画面瞬间崩塌。本已准备离开的警察几乎同时下了车，聚集在满是弹孔的玻璃窗前，似乎集体茫然了。 　　猫妖已经追着地狼跳了下去，蓝晓荧连忙又拨打陆得清的电话，这一次却打通了。 　　“你在哪儿？”蓝晓荧注视着冰饮店，心里还在七上八下。 　　“冰饮店里。你在哪儿？”陆得清小声的回答，不过蓝晓荧倒是放下心来。 　　“我在对面会所楼顶。冰饮店外面有警察，很快就会进去，要不要我引开他们？” 　　陆得清试探着伸出头，这一次没有子弹袭来。蓝牙里传来蓝晓荧的声音：“我看见你了。呵呵呵呵……帅哥，你好猥琐呀。哈哈哈……” 　　“别废话了，快把警察引开！我胳膊都废了。”陆得清是真拿蓝晓荧没办法，她就不能认真一次吗？ 　　对面的楼顶立刻响起狙击步枪的声音，陆得清连忙缩回柜台后面。蓝牙里响起蓝晓荧放肆的笑声：“哈哈哈……是我啦，看把你吓的。警察向我这边来了，你快跑吧。” 　　回到管理局后勤组办公室的时候，木小树已经没事了，看到陆得清托着手臂走进来，木小树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又把注意力转回到电脑屏幕上。 　　陆得清也懒得理她，走到治疗床边坐上去，刚躺下就见蓝晓荧笑着对自己吹了口气。眩晕随即而来，陆得清只能模糊地听到蓝小荧说了句：“外科手术呀，没弄过。那个谁，拿个尖嘴儿钳子来……” 　　不是应该用镊子取弹头吗？带着这样的疑问，陆得清失去了意识。 　　梦里，陆得清回到了大学时代，跟女朋友周萌萌面对面坐在图书馆里，静谧的光线里，周萌萌专注的神情愈发的可爱。陆得清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却被她笑着打开，轻声说道：“讨厌，这么多人呢。” 　　陆得清便静静地看着她，她还是专注地看着书，但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一个少年走了过来，很高很帅。走到周萌萌身后，俯下身抱住周萌萌。周萌萌贴住他的脸，幸福地笑着。 　　陆得清很生气，想站起来，却发现动不了。想说话，却发现出不了声。而自己在周萌萌眼里似乎已经消失了，她转过身搂住那个少年的脖子，沉浸在少年的拥吻中。 　　画面不知何时变的，已经不再是图书馆，而是一间书房。陆得清想离开，但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哪怕是想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两人的亲密也做不到。 　　“这样算不算一种煎熬？”一个声音响起，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 　　谁？陆得清的视线死死地追随着周萌萌和那个少年，根本动不了。所以身后的那个声音更加的肆无忌惮：“如果这个女人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你说她会不会后悔当初甩了你？” 　　陆得清无法回答，也无法脱出，只能注视着眼前的演变，久藏深埋的屈辱悄然探出了头，挑衅般撕扯着陆得清的心脏，一阵一阵的心痛无法逃避，更无法直视。 　　“我会给你一个机会，向这个虚荣的女人证明你才是无价的。” 　　画面褪去了颜色，化为了虚影，最终消散，当一丝光线涌入眼中，陆得清狂吼着坐起身来：“你TMD到底是谁！” 　　蓝晓荧眨着大眼睛惊愕地看着陆得清，说道：“我是蓝晓荧啊，你又发什么疯？” 　　陆得清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看到整个办公室里，除了木小树之外，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哦，没什么，做了个奇怪的梦。”陆得清解释着，但心里的痛还隐隐地作祟。 　　木小树转过头来说道：“陆调查员，考虑好了没有？如果你还想继续执行协查，我不得不把情报公开了。” 　　陆得清下了地，摸了摸手臂上的绷带，淡淡地说道：“木调查员，你觉得我还能抽身而退吗？” 　　木小树把头转回到电脑屏幕那边，说道：“我的情报也不多，但十年的累积，应该可以确定有一个妖怪联盟。这个联盟执行清除和刺杀计划。最开始的时候只是针对妖怪，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似乎把矛头指向了管理局。那头地狼，如果我的估计不错，应该是这个联盟的雇佣兵。” 　　陆得清看向蓝晓荧，蓝晓荧耸了耸肩，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他的事。” 　　“他”自然指的是蓝晓藤。这兄妹俩也不知道有什么过节，弄成这个样子。但现在很明显不是八卦的好时机。陆得清走到木小树身后，看到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列表，记录着一些人名，还有相关事件细节。 　　“木调查员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陆得清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冷漠我也冷漠，没准儿大夏天的还能省空调也说不定。 　　木小树转回头看着陆得清，破天荒地微笑了一下。这一笑好似冰峰之巅绽放了雪莲，尘封峡谷迎来了霞光。陆得清一时被惊艳得无法反应。 　　“陆调查员，以你的性格要想学我，恐怕会很辛苦。”木小树淡淡地说着：“现在的工作只能暂停。对方有俞法天这样的道门嫡传，是我们现有能力无法对抗的。我要去总局技术部商讨解决方案。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跟我一起去。如果你没有兴趣，我建议你去一趟九华山，了解一下俞法天的情况。” 　　“就这样？”陆得清不想认输，但他知道木小树更不可能认输。 　　木小树站了起来，并不因陆得清靠得太近而有什么局促，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推开陆得清，答道：“暂时只能这样。” 　　第二十章：九华山 　　踏入九华山地界，陆得清心头升起一种隐隐地不安。但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妥，反倒是身边的蓝晓荧太过于艳美，引得游人驻足回眸。 　　陆得清喟叹道：“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蓝晓荧，你这种回眸率也太高了吧？” 　　蓝晓荧却笑眯眯地靠在他身上，说道：“看见和尚就说佛法？帅哥，这里可是九华派的发源地，直到唐末因‘重佛抑道’才换了道场。别拿外来的经说事儿啊。”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庄重点儿。” 　　“切，你有老婆吗？怕被发现呀？”蓝晓荧根本不理会。 　　“我是说你对佛祖庄重点儿，毕竟现在这里是地藏菩萨的道场，你也不想祸从口出吧？” 　　“哦。”蓝晓荧还真就双手合什拜了拜，然后却又说道：“要是这么小心眼儿，也就称不上是菩萨了。” 　　陆得清摇了摇头，所谓朽木不可雕，还是赶紧去办正事儿好了。 　　寻着山路往僻静处走，蓝晓荧小鸟依人般地挽着陆得清，小声说道：“有人跟着咱们呢。” 　　陆得清答道：“不许咬人啊。” 　　“切。”蓝晓荧满脸不屑，说道：“放过一个罪犯，就等于害死无数个好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陆得清脚步一顿，说道：“那我来怎么样？” 　　“随便喽。”蓝晓荧无所谓地抬头望天。身后跟着的五个小混混围了上来。 　　“小*妞儿真漂亮啊，跟哥哥们去喝怀酒怎么……” 　　话没说完，一只拳头迅速在眼前放大，随后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剩下四个顿时炸了锅，几乎同时掏出了折刀，把陆得清和蓝晓荧围在中间。 　　蓝晓荧摇了摇头，叹息道：“打得太轻了。圣人云，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这种妇人之仁，只会助长**风气。拜托你认真点儿好不啦。” 　　陆得清抿着嘴没说话，一个小混混冲上来一刀捅向陆得清小腹。陆得清右手钳住他的手腕，顺势一扭，左手提起切在他肘关节上。 　　“啊！”惨叫声瞬时响起，小混混直接跪在地上。 　　蓝晓荧拍着手哈哈笑道：“这样才对嘛，加油加油。” 　　另一个小混混扑向蓝晓荧，蓝晓荧旋身闪过，一拳砸在小混混后脑上，小混混口喷鲜血，踉跄着奔出几步，一头扑倒在地上。 　　剩下的两个小混混终于害怕了，丢了折刀掉头就跑。蓝晓荧双掌摆正，冷笑道：“哪有这么容易。” 　　两道闪电几乎同时击中两个小混混的腿弯，两个小混混翻倒在地上，抱着伤腿哭天抢地的哀号着。 　　陆得清微微皱眉，说道：“我只是把人打脱了臼而已，你怎么这么狠！这两个怕是得截肢，刚才那个不瘫也得傻喽。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心怎么这么狠呐？” 　　蓝晓荧嘻嘻一笑，挽住陆得清的胳膊答道：“本姑娘高兴，有本事咬我呀。” 　　陆得清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五个人上来就说“小*妞儿真漂亮”这种话，谁都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以蓝晓荧的个性，没要了他们的命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好在自己出手打倒了两个，不然这五个人都得落下残疾。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这个小团伙以后基本不敢再犯案了。 　　曲径通幽，绕过几道有意设置的屏障后，一座道观出现在眼前。守门道童高声问道：“何方高人来访？” 　　这几道屏障设得宛如迷宫一般，普通人若是误入之后，最终只会在山石树木中乱转，就算运用现代化设备清除了乱石和树木，也只能看到断崖。唯有识得此术的同道中人，才能找到通往道观的小径。所以道童才有此一问。 　　陆得清答道：“管理局现场调查员陆得清，寻访俞法天真人。” 　　说话间走到近前，道观前摆着两只石制黑麒麟，左为竹林，右有月池。道童站在台阶之上，漆门之侧，一脸的茫然，开口问道：“恕小的无知，敢问先生是什么管理局？” 　　“妖怪管理局。”陆得清微笑着回答。 　　道童缓缓摇头，陆得清笑道：“你小小年纪，不知道也不奇怪。麻烦你替我禀报一声可以吗？” 　　道童起手道：“先生稍候。” 　　说完跑进门里，片刻工夫，道童引着一位五十岁开外的道长走了出来。那道长发丝灰白，面相凄苦，穿一件老旧道袍，但手中拂尘却是亮得晃眼。 　　道长看了看陆得清，又看蓝晓荧，突然用手一指蓝晓荧，怒喝道：“大胆妖孽！胆敢冲撞山门！” 　　“我插你个西瓜大头钉！”蓝晓荧当场就翻了脸，要不是陆得清连拉带抱，估计立时就要现了原形冲上去撕烂那个道长。 　　陆得清打着哈哈说道：“这位道长，她不是什么妖孽，她是我的同事，我们都是妖怪管理局的。她虽然是妖，但是……是注册过的。” 　　“什么叫注册过的？”蓝晓荧恶狠狠地瞪着陆得清。 　　陆得清一手掐着她胳膊，一手搂着她腰，说道：“我这样说不是更容易被人理解嘛。你消停会儿，别闹僵了。万一俞法天出来打你怎么办？” 　　“我怕他？要不是他会鼓捣这阵那阵的，我会怕他？”蓝晓荧跳着脚嚷，但挣扎的力度却越来越小。 　　陆得清知道她心里还是怕的，但为了面子还得接着闹腾，所以也就搂紧了她尽力地配合，免得她下不来台。 　　那位道长却不像陆得清这样心里门儿清。一见蓝晓荧凶神恶煞的样子，早就腿肚子转筋了，这会儿工夫已经把大门关上，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挤在门缝里往外偷看。 　　道童小声问道：“掌门师叔，您老人家能收服那个……那个……那个姐姐真的是妖孽吗？” 　　道长“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我再看看。” 　　“啊？”道童抬起头从下往上看着道长，说道：“您不确定啊？那为什么要说那个姐姐是妖孽呀？” 　　“咳……感觉她身上的气息不像人……不是，是比那个男的更不像人……不过现在可以证实，她的确不是人。”道长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唉……”道童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掌门师叔，就剩咱爷俩了，您可别再招事儿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知道了知道了，童儿啊，香又烧完了，你快去再点上一柱。”道长拍了拍道童的头。 　　道童摇了摇头，答道：“没了。您又不会赚钱，米都快没了，哪还有香啊？” 　　第二十一章：世态炎凉 　　道长没有说话，看到陆得清已经把蓝晓荧安抚住，这边便开了门走出来。回避着蓝晓荧的目光，向陆得清起手道：“善士有礼。贫道璇玑，善士此来可是有意惠赠？” 　　蓝晓荧蹙着眉头看着陆得清，说道：“这老杂毛开口就要钱？凭什么？” 　　陆得清拍拍蓝晓荧的后腰，示意她不要计较，答道：“璇玑道长你好，我是来拜会俞法天真人的，不知能否替在下引见？” 　　“嗯……求见真人也是要香火钱的。”璇玑垂着眼皮，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穷疯了你！”蓝晓荧指着璇玑再次跳脚。 　　璇玑连忙退进门里，一边关门一边招呼道：“童儿快关门。” 　　蓝晓荧向大门冲了过去，突然回头看着陆得清问道：“你怎么没拦着我？” 　　陆得清抿着嘴走上两步，小声说道：“咱们也许来错了地方。这老道张口就要钱，你一闹腾他就害怕，这完全不像九华派嘛。你想想俞法天是什么人，摆下五子锁妖阵先抓了木小树，然后把我困在冰饮店，怎么可能是这种神棍似的表现。” 　　蓝晓荧嘟着嘴眨了半天眼睛，说道：“不对呀，外面的几道屏障可是货真价实的。况且根据局里资料显示，是这里没错啊。” 　　陆得清敲了敲额头说道：“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蓝晓荧说道：“不管了，你掩护我，我抓他出来问清楚。” 　　这一次，陆得清没有阻拦。蓝晓荧上去拍门，喊道：“开门！快开门！叫俞法天出来！再不开门我放火了啊！” 　　门开了条缝，蓝晓荧刚要用力推，就看到个子才到自己腰际的小道童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出来后扬着头扁着嘴说道：“姐姐不要放火呀，我们已经快没有饭吃了，再烧了道观，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 　　蓝晓荧的脾气从来不对小孩子发，这是她的一个软肋，知道这个软肋的人并不多，第五区的人知道，其他区也只有她哥蓝晓藤知道。 　　看到小道童可怜兮兮的样子，蓝晓荧弯下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童象征性地抽泣了两下，答道：“我叫木灵。” 　　“哦。”蓝晓荧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说道：“给你吃糖。” 　　木灵摇了摇头，说道：“姐姐留着自己吃吧，这个糖越吃越饿呀，我们已经快吃不上饭了呀。” 　　陆得清走上前来，问道：“木灵小道长，请问这里是九华派吗？” 　　木灵歪着头将视线绕过蓝晓荧，答道：“回答问题要给钱呀。” 　　蓝晓荧站直了手叉腰，气呼呼地嘟囔：“老骗子教坏小孩子……给多少钱啊？” 　　木灵扭头向后看。蓝晓荧揪着他耳朵把他的脑袋扯回来，说道：“我问你要多少钱，你往里面看什么？” 　　木灵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想了半天才答道：“我不知道要多少钱，掌门师叔知道。” 　　蓝晓荧扯开木灵，一掌推开大门，高声喊道：“俞法天！妖怪管理局来找你算帐了！别弄个小孩子在前面演戏，搬你的五子锁妖阵出来！” 　　“姐姐，俞法天掌门早在两年前就羽化了。派里的人都各投名门去了。现在只剩下掌门师叔和我了。我们真的快吃不上饭了。” 　　蓝晓荧回头望着陆得清，两人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无以复加的错愕。 　　死了？两年前就死了！ 　　那是谁在冒名顶替？为什么要冒九华派的名？为什么要冒俞法天的名？是什么人在冒名顶替？ 　　倒是陆得清先反应过来，掏出钱包看了一眼，然后对蓝晓荧说道：“我就几千块钱，你用一下搬运术吧。” 　　“哦。搬多少？”蓝晓荧一边说，一边走下台阶在地上虚划了个圆圈。 　　“十万吧，先从库里搬，回头我回去再从银行提钱补上。”陆得清答道。 　　蓝晓荧斜着眼睛看了陆得清一眼，毫不掩饰地做了个鄙视的表情。陆得清也不在意。的确，做为一个月薪二十万的人来说，捐十万块钱是太小气了。但问题是现在情况不明，再说了，就算有钱，也没道理白养活人。 　　蓝晓荧虚空划术，地上随即出现十捆钞票。陆得清对木灵说道：“拿去吧，这算我们的香火钱。我们想问点儿事儿，你去告诉璇玑道长，让他不要害怕。” 　　“哦。”木灵兜起钞票跑进门里，也没有关门。 　　陆得清眼望院中早没了香火的铜鼎，不禁有些神伤。这可是曾经拥有妖怪管理局候选人的九华派呀！居然旦夕之间人去屋空。当真是人心向背，世态炎凉。 　　蓝晓荧早已没了嚣张气焰。其实陆得清心里知道，蓝晓荧天生刀子嘴豆腐心，与人叫真儿吵闹只看心情，碰上这种实打实的惨厄之事，她的心比水还要软。否则她当初也不会去管小蝶的闲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璇玑已然再次迎了出来，这次却满面愧色，近前说道：“惭愧惭愧。非是贫道贪心，只因生财无道，施术无门。让两位见笑了。” 　　蓝晓荧说道：“你不用道歉，你惭不惭愧我不关心。你把前前后后的事儿说明白，我再给你一百万。” 　　说完回头翻了陆得清一眼。陆得清无奈，心说要是把前前后后的事儿都说明白了，我出这一百万也行啊。我还不至于小气成这样儿吧？ 　　“哦？多谢善士。”璇玑深鞠一礼。蓝晓荧往旁边一躲，说道：“少来这套，什么跟什么就谢上了。听清楚喽，是把前前后后的事儿都说明白，才有一百万。说不明白，一分钱没有。” 　　“哦。什么事儿？”璇玑看着蓝晓荧，这会儿也不怕了，虔诚的眼神就像盯着一只装满了钱的保险箱。 　　“俞法天的事儿！你不要跟我装糊涂，你还没老糊涂呐！”蓝晓荧控制不住地嚷着，这老杂毛太让人搓火了。 　　“哦，懂了懂了，这事儿说来话长，两位请里边奉茶。”璇玑说着便转身引路。 　　蓝晓荧顺了顺气儿，跟在背后问道：“你都穷成这样了，还奉茶？你有茶叶吗？” 　　“有，只是没有烧水的柴了，木灵已经去砍了。”璇玑头也不回的答道。陆得清看到蓝晓荧举起了粉嫩的小拳头，准备向璇玑后脑招呼。 　　第二十二章：抑郁而终 　　陆得清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好言劝道：“门中有法，法中有规，师长为尊，勤能补拙，多些辛苦劳累也算历练。说事儿要紧，说事儿要紧。” 　　“哼！”蓝晓荧重重哼了一声，倒是没再有别的举动。 　　进了静室，分宾主落座后，倒是没用蓝晓荧再催促，璇玑便讲了起来。 　　四年前九华派来了一个人，也是自称是妖怪管理局的工作人员。点名要俞法天去参加一组测试。当时派里欢天喜地，尤其是俞法天的父亲，第十七代掌门人俞敬龙，更是兴高采烈。 　　但没过几天，俞法天神色黯然地回到了九华派，无奈地告诉大家他落选了。俞敬龙心灰意冷，竟然一病不起，熬了一月不到便羽化升仙了。俞法天自觉愧对九华派，愧对自己的父亲，自此后深居简出，不到两年竟也抑郁而终。 　　俞法天是九华派第十八代中的翘楚，可谓是道术天才。当年俞敬龙的师父之所以将掌门之位传给俞敬龙，完全是因为看中了其子俞法天的天份。期望着有朝一日，俞法天可以中兴道术。谁能料到，一次败北竟然连殒两代掌门人。 　　派中各人眼见九华一脉元气大伤，便纷纷各寻出路，投奔名门。两年时间，走得一个不剩，唯有璇玑自幼长于九华派中，九华派于璇玑而言，与其说是师门，倒不如说是一个家更为贴切。于是这第十九代掌门人便落到了璇玑头上。 　　而木灵，因是俞法天嫡传弟子，加上年幼未学，既无心另投别处，也无人看得上眼。所以跟着璇玑留了下来。两人苦苦支撑，本已穷途末路，只盼着历代列祖列宗能显显圣灵，保佑九华派不亡，保佑两人不至于缺衣少食。 　　璇玑说得唏嘘感慨，蓝晓荧却是一脸漠然，见他好像说完了，立刻开口说道：“你好歹也是学过道门正法的。山、医、命、卜、相五术即便不精也该有一项专长。怎么可能弄得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你也太懒了吧？” 　　璇玑抹了把眼泪，梗着脖子答道：“姑娘这话错了。山者修也，现在的人，还有多少愿意进山修道的？医者治也，现在满大街都是西医，中医还有人瞧吗？命者推也，在现代人眼里这都是迷信了，你不知道吗？卜者问也，先不说什么泄露天机折阳寿这些，一样是迷信吧？相者察也，都臭了大街了……是人不是人的都弄个看相的摊儿，那相词比我说得还溜呐……” 　　蓝晓荧直接灭火儿，原来人家什么都尝试过了。蓝晓荧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陆得清。陆得清装没看见。话是你说的，事儿是你办的，现在不好意思了也得你自己受着。 　　“姑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璇玑盯着蓝晓荧，这可是财主啊，一百万呐！ 　　“哦。我马上……” 　　“等等！”陆得清打断了蓝晓荧，说道：“璇玑真人，方不方便引我们到俞掌门墓前祭奠一番？” 　　蓝晓荧嘟着嘴往椅子里缩了缩，自己就是这点儿不好，一碰上惨厄之事就善心大发。亏得有陆得清在身边，万一这个老杂毛就是胡说骗钱的，损失一百万是小，俞法天没死才真是事儿大了！ 　　“可以。两位随我来。”璇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此时木灵推门进来，茶盘里托着四碗香茶，见璇玑站着，便问道：“掌门师叔，这茶还用不用？” 　　“你先喝，我们去去就来。”璇玑边说边往外走，看来是怕夜长梦多，唯恐蓝晓荧反悔。 　　出了门绕过回廊，过后院出小门，延小径曲转一里多路。璇玑停在一处坟前。墓碑上写着“先师俞法天”字样。 　　陆得清与蓝晓荧对望一眼，点了点头。两人在坟前拜了拜，便又跟着璇玑回到了静室。 　　这回不用璇玑再问，蓝晓荧施术搬来钞票。璇玑很激动，盯着蓝晓荧说道：“我看姑娘骨骼精奇，我这里有法术三百，阵术七十有余。姑娘可有意参详？学费好商量。” 　　陆得清喷茶失笑，还记得当年蓝晓荧找上自己，说的就是这句“骨骼精奇”。但蓝晓荧却一点儿没有哭笑不得的意思。道门正法，不正是妖怪们费尽心力想要求得的吗。若不是九华派落破至此，她区区一只三尾灵狐，恐怕连山门都近不得三尺之内。 　　陆得清笑过之后，见蓝晓荧神色，忙又庄重起来。只听蓝晓荧说道：“蒙真人恩赐，不胜荣宠。只是有言在先，我可是修行六百年的三尾灵狐，并非人类。” 　　木灵本来坐在蓝晓荧旁边，蹭地一下蹿到地上，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去。蓝晓荧脸现尴尬之色，却听璇玑“呵呵”一笑，说道：“五道六桥终出一处，何分彼此。道门三千法，未见皆出一道之智，今借先人福祉，惠赠有缘之人，未尝不是中兴道术之举。” 　　（璇玑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天道、人道、畜生道，或者投胎的时候过的是金桥、银桥、玉桥，其实都是因果循环导致的。大家没什么分别，虽然我是人，你是妖，但咱们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投胎转世的时候方法不同而已。而道家的各种法术，也不都是人类创造的，现在我把道法传给你，是借了先人的光，而你也算是有缘人，你要是能把九华派的道法发扬光大，那也算是我的一份功劳。） 　　话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再扭扭捏捏就显得矫情了。蓝晓荧郑重地问道：“真人，怎么个学法？多少钱？” 　　“爽快！”璇玑抚掌大笑，随后又敲着额头说道：“等我想想啊……” 　　陆得清倒是没想着钱的事儿，要说钱，光是他这四年的工资，除了给家里的，净剩也有五百多万。就算璇玑开出上亿的价钱，蓝晓荧工作了上百年，手里的钱肯定也是够的。 　　倒是这个学法让陆得清有些拿不准。蓝晓荧肯定不会为了学道术而辞职，如果想把书籍典藏拿回分局库房，估计璇玑肯定不干。要说复印的话……先不说好多古籍无法拆分，若是有一两个字印得不清楚，那可不是童话书，那是法术，差一个字可能就天差地别！要说誊抄…… 　　陆得清脑袋大了，耳听璇玑说道：“没这么传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要不你开个价？” 　　第二十三章：名义传人 　　陆得清站了起来，说道：“我给总局里打个电话。” 　　蓝晓荧蹭地站起来，说道：“东西是卖给我的！你给总局打什么电话？” 　　“是传授。不是卖，收点儿学费而已。”璇玑忙着解释。 　　“五百万，都要了。”蓝晓荧当场拍板，璇玑两眼放光地点头道：“成交成交！” 　　陆得清笑着摇头，说道：“你是辞职在这儿学呢？还是把书搬回分局库房？” 　　蓝晓荧愣住了，这个，她真没想过。 　　“你要是辞职在这儿学，先不说你入不入九华派，如果被其他门派知道了，九华派将法术传给一只三尾灵狐，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付你们这老少三人？”陆得清随意地说着，又坐下，端起清花瓷盖碗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茶叶：“你要是把书搬回分局，是不是应该先向总局打个招呼。不打招呼就放进库房，将来总局核查的时候给你收走了，你冤不冤？你要是不放在库房，安不安全？而且你好像没问璇玑真人，这法要怎么传你呀。” 　　蓝晓荧黯然坐回椅子，璇玑长叹一声，苦笑道：“陆先生所言甚是。说句不怕两位见笑的话，九华派落破至此，已是行将就木。派中离去之人，多有不轨之徒，道术阵法虽暂存观中，但天长日久，不知会被何人取去。或偷盗，或强抢，皆未可知。贫道授法之意，本也是想将古籍珍本转赠二位。因此，二位大可便宜（便读四声，便宜：方便适宜的意思。）行事。” 　　蓝晓荧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她叫价五百万，本来就藏着心眼儿，想着能把所有法术都看一遍就好，凭着自己的记忆能力，多了不敢说，记下个十之八九还是没问题的。 　　可没想到璇玑原本就是想把古籍珍本交给自己。别说那都是真法，就算做为古董来估价，也绝不是五百万能拿得下的。但现在再给人家加价，蓝晓荧实在抹不开这个面子。 　　陆得清看到蓝晓荧求助的眼神，微笑着说道：“璇玑真人，方才晓荧她一时情急，也没问清楚这法要如何传，所以说了个五百万，这实在是太少了。您所说的古籍珍本，若是年代久远，怕是一本的价值就能超过五百万，咱们还是重新定个价吧。” 　　璇玑突然眼神一亮，微微昂着头说道：“贫道自叹生不逢时，若早生百年，凭我一人一剑，便足矣重振九华声威！陆先生，你可真是把贫道当成卖书的了。若不是为了守住这座道观，贫道宁可将这些古籍珍本白送给你们！” 　　陆得清和蓝晓荧同时站了起来。陆得清垂首说道：“真人息怒，在下造次了。” 　　璇玑长叹一声，苦笑摇头，摆了摆手说道：“是贫道意气用事了。二位请坐吧。五百万足够我与木灵安闲度日，只愿二位携九华珍藏，续九华真传，令九华一脉永存世间。” 　　回去的路上，陆得清给木小树打了电话，当木小树听闻俞法天早已故去之事，半晌没有说话。 　　木小树早已经对过局里资料，照片上的俞法天和当天在冰饮店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但如果真有什么妖怪想冒充俞法天，诋毁九华派。易个容变个身也是很平常的事。 　　挂断了电话，木小树去了局长办公室。 　　“局长，陆得清和蓝晓荧已经去过九华派，俞法天两年前就死了。而且九华现任掌门人把九华秘术传给了蓝晓荧。所获古籍珍本存入第五分局库房，但只归蓝晓荧一人所有。”木小树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 　　卢有明皱着眉头说道：“这样不好吧？蓝晓荧是局里的工作人员，获得了世间门派的秘本应该上交才对嘛。怎么能……” 　　“局长。”木小树冷冷地打断了他，说道：“传术授法只看机缘，您也不想让大家对局里寒心吧？” 　　卢有明摆着手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里面有个程序问题，而且依据管理局规定……” 　　“局长。”木小树再次打断了他，说道：“规矩是人定的，办事也要靠人。规矩自己是办不了事的。” 　　“你能让我把话说完吗？你是局长还是我是局长啊？” 　　“你是局长，但我没有必要听你把话说完。因为你说的不对，是邪说歪理。九华派看中了蓝晓荧，蓝晓荧就是九华派名义上的传人。如果局长你想用所谓的管理局规定从蓝晓荧手中抢夺九华派秘本，那就是暗示大家可以去各大门派抢夺他们的秘本。这样的结果意味着什么，局长你不会不清楚吧？” 　　“你来当这个局长好不好？来来来，你到我这儿来坐。”卢有明赌气站了起来，直眉瞪眼地冲着木小树比划。 　　木小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还是说正事儿吧。我认为应该向地府核实一下俞法天的魂魄有没有到位。” 　　卢有明也是拿木小树没办法。这姑娘工作能力绝对有，工作效率绝对有，工作态度也是绝对有。就是情商太低了……低得有时候让人都想拿脚踹她！ 　　卢有明用双手搓了搓脸，坐下后说道：“小木啊，跟地府勾通这件事不是不可以，但要考虑一下后果。俞法天是因为落选了调查员才导致他父亲病故，而他也是抑郁而终。这本身就算是枉死。俞法天身在道门，又是道术天才……这他妈的还得怪那个蓝晓荧，当初我就说俞法天合适，她非说不喜欢俞法天，还闹腾着要辞职，现在又弄回一大堆秘本还不交公！我……” 　　“跑题了。”木小树冷冷地提醒道。 　　“啊……是。”卢有明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边喷出来的口水，接着说道：“俞法天死后肯定已经超度，两年多了，估计早就投胎转世了。咱们这个管理局本来就是在三界横插一杠子的存在，地府一直对咱们的存在不太满意。你想核查俞法天，就要说明原由，搞不好咱们就会在地府方面落下把柄。既然小陆已经看到了俞法天的坟，应该不会有假。毕竟俞法天没有必要为了假死而把九华派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认为，不必向地府核查了。至于说你见过的那个俞法天，很可能是易过容或是变了身的妖怪。现在的妖怪懂些道门正法也不奇怪。你看这个蓝晓荧不就弄回一堆秘本嘛，还不交公……” 　　“局长我还有事。再见。”木小树转身拉门走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焦虑的木小树 　　木小树在总局已经待了四天了，这四天都在跟技术总监凌林岭研究对付道门阵法的事。据凌林岭分析，阵法就是通过改变阵中的阴阳来达成对目标的影响。这是一个很难彻底剖析的问题。 　　古往今来，无论神人鬼妖，对于阴阳的解释总是似是而非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一种生物体可以完全解释清楚。要想对付阵法，一方面要提高自身的能力及修为，而另一方面就是要当心，尽量不要陷入阵中。 　　木小树并不觉得凌林岭在说废话，实际上凌林岭倒是说了实话。很多人在不情愿承认失败的时候，总是会提出这样或是那样的客观原因，但最终导致失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你自己不行。 　　木小树陷入五子锁妖阵，一是没想到，二是没能力脱困。如果换做是佛祖或是元始天尊陷入其中，别说是五子，就是五十子也不管用。 　　另一方面，凌林岭做好了封印弹的改进，数据上显示是强化了不少，但到底能不能起到该有的效果，却还是需要在实践中检验。 　　再有就是防御问题。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造就了无数古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奇迹。单就武器来说，远非冷兵器时代可比。 　　在冷兵器时代，最具杀伤性的武器非弓弩莫属。但对于身手远超人类的妖怪来说，那也是小儿科。甚至一张弹力稍弱的弓射出的箭，都不能有效刺入妖怪的身体。 　　但现代武器却有着质的突破，没人敢用脑袋去迎接子弹，躲避也极其困难。而且最可恨的是，当年的弓弩只有神箭手才能百发百中，那是需要磨炼和积累经验的。现代的狙击步枪倒好，装个瞄准镜，恨不得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都能打死一只生猛的熊怪。 　　环境在改变，想生存就只能去适应它。木小树理解凌林岭这样的观点，但同样也要求凌林岭能尽最大努力克服这种环境。毕竟妖怪很多，但能当管理局调查员的人却很少。那可真是死一个少一个。 　　妖怪管理局的调查员只能由人类来当，这是硬性规定，不论人当上调查员之后算什么，总归是人类变成的。如果由妖来当，是很难对同样是妖的妖怪进行管理的。 　　所以凌林岭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四天当中一直在努力地尝试，把各种能想到的方法都进行着测试，期望得做出一种浮身结界来做为护盾，起到防弹衣的作用。 　　木小树站在测试室外，隔着玻璃观看。凌林岭不知是第几次开枪射击他做出来的浮身结界，每当突破一种枪型便换更猛的来试，现在已经试到狙击步枪了，但这一关卡了两天了。狙击步枪的威力实在太大，无数次改进，普通狙击子弹还是可以一枪击穿。 　　木小树很着急，但她已经不能再催促凌林岭了。凌林岭已经尽力了，所用的时间甚至已经比自己预计的要短很多了。 　　木小树一直担心的是那只猫妖，据蓝晓荧说，猫妖追着地狼离开。之后便再没有现身。虽然以前也是这样，但这一次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一只修行了千年的猫妖，对付寻常的妖怪自然不用木小树担心。但这一次的地狼虽然并不可怕，但地狼的背后很可能是那个针对管理局的联盟组织。 　　一个妖怪再强大，如果是面对一个庞大的组织，总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可是木小树不知道去哪里找猫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上他。 　　地狼第二次逃脱，也让木小树失去了追捕的目标。接下来的工作要如何开展，木小树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暂时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但愿神佛保佑吧…… 　　B市郊区一座果园内，苹果树下趴着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猫，正仔细地舔着右前腿。右前腿的毛上还留有血迹。 　　打理果园的是一位五十岁开外的大叔，人很敦实。每天起早贪黑地忙碌，第一天看见黑猫时，大叔本想把它抱回屋子里，但感觉到黑猫不愿意让他接近，也就放弃了。只是每天三顿都送来猫粮和水。 　　午后时分，睡过午觉的大叔又走了过来，给黑猫换了干净水，然后蹲下来看了看，说道：“我说大黑猫啊，你这伤得不轻，我还是得带你去看看才行。” 　　说着再一次尝试去抱在黑猫，结果像前几次一样，大黑猫一转身就躲开了。大叔笑道：“你这么大个坨，躲得还真快。” 　　要说这大叔也挺有意思的，为了给大黑猫治伤，几乎什么招儿都用过了。用猫粮逗，用网子罩，自己上去扑，但无论怎么折腾，就是抓不着。 　　大叔很郁闷，这几天常唠叨自己老了，连一只受了伤的猫都抓不到。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大叔能看出来大黑猫其实并不防着自己，因为它还在这儿，没有逃走。也许大黑猫知道自己是出于好意，所以大叔也没有太失落。 　　不过这只大黑猫伤得也真是够重的，刚发现它的时候，右前腿几乎断了，看上去就剩一层皮连着。不过大黑猫恢复得也挺快，三四天的工夫，好像连骨头都长好了。 　　大叔在感叹动物恢复能力超强的同时，也隐隐觉得大黑猫不是一般的活物。所以在最后一次尝试无果的情况下，大叔终于彻底放弃了。坐在大黑猫对面聊了起来：“大黑呀，你为什么不想去医院啊？我知道你自己也能长好，但万一骨头长歪了你不就瘸了吗？” 　　大黑猫卧下，打了个哈欠，耷拉着耳朵把头枕在前爪上。 　　大叔不死心地接着说道：“地上这么脏，你要是感染了，你这只爪子就废了。你知道不？你要是听懂了你就叫一声……听懂没？” 　　大黑猫干脆闭上了眼睛，大叔往前蹭了蹭，大黑猫立刻又睁开眼睛看着他。 　　大叔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说道：“你歇着吧。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我回头在我屋门口给你搭个窝，下雨了就进去啊。” 　　大黑猫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大叔。大叔摇了摇头，走了。 　　第二十五章：雨夜惊变 　　夜色初降之时，果然雷鸣闪电，顷刻间大雨倾盆。果园大叔隔着门玻璃看门口为大黑猫搭的窝，大黑猫并没有进去。大叔摇了摇头，看着落在地上砸成花的雨，有点儿担心大黑猫的腿伤。 　　但这么大的雨，大叔可不想在泥地里跟大黑猫折腾。所以大叔又坐回了椅子上，打开了老旧的电视。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电视画面花得很，人影都是虚的。连着换了几个台，基本都是一个样子。 　　但不看电视就只能听雨声了，所以大叔调到一个说相声的台，开了瓶啤酒，就着一袋有些皮了的椒盐花生，坐在拾来的书桌前自娱自乐。 　　雨下得连上了劲儿，风越来越大。说实话，B市旱了好几年了，有这一场雨可算是大大的缓解了旱情。 　　半瓶酒下了肚，大叔有点儿晕晕的，倒在小床上枕着被子，从挂在墙上的布兜子里拿出相片来看。 　　相片上是一个少女，带着副厚眼镜，穿着朴素。这是大叔的女儿，大叔结婚晚，生孩子晚，三十多了才有孩子。大叔的妻子身体弱，加上年龄偏大，生了孩子没两年，就一病不起。 　　大叔又当爹又当妈把女儿拉扯大，好容易供着女儿考上大学，但高昂的学费成了大叔的一块心病。 　　女儿很努力，但却不是天才，也没考上什么太好的大学，当然也就混不上助学金。大叔只能跟着女儿离乡背井，各处打着短工给女儿赚学费。还好找到了这个果园，总算是能安稳地住了下来。工钱虽然不算多，但勉强算是能供着女儿上完学了。 　　“嗷——呜……嗷——呜……” 　　即将带着憧憬入梦的大叔听见了凄厉的猫叫声，一个激灵坐起来，想也没想就开门跑了出来。 　　风雨依然很大，冷雨淋在头上瞬间就让大叔清醒了。 　　“嗷——呜……” 　　大叔也不顾自己淋得像落汤鸡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叫声处寻去，一边走一边喊道：“大黑！大黑你在哪儿啊……大黑快过来……” 　　“轰！” 　　大叔的身后，一道闪电划过，小小的移动房屋竟然从内里炸出了一团火光。大叔惊愕地转回身，呆呆地看着小屋，要不是听到大黑惨叫出来找，这会儿自己…… 　　大叔不敢往下想，后背一阵冰凉，也不知是雨冷还是心惊。 　　“前缘已尽，再无纠缠。善恶有报，恩公珍重。” 　　大叔愕然转回身，看到大黑猫站在不远处，身上蒙着一层淡淡地白光，两只幽蓝的眼睛在雨夜中像极了两颗绚丽的宝石。 　　“是……是你在说话吗？”大叔僵立在当场，瞪圆的双眼任凭风吹雨打也不眨一下。 　　大黑猫悠然地转身，缓步向果园深处走去，直到消失在风雨中。 　　大叔就那样站着，想追却不敢动步，直到看不见大黑猫了，才喃喃地自语道：“大黑……你是来救我的吗？” 　　陆得清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豪雨，久未吸烟的他点上了一支。下午回到分局时，外务组组长林梅可送来了一份案卷。 　　外务组是管理局的公关部门。既然是在世间办公，当然要与世间的各阶层保持和谐。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些妖怪在蛊惑，或者谋害人类的时候，不需要动用太多的法力，像蓝晓荧这样的，兴许抛个媚眼儿就摆平了。所以有很多事是法力监察系统顾不到的。 　　因此外务组就必须跟世间的各种部门保持联系，在一些寻常的事件中配合世间的相关部门解决问题。当然也是为了保护妖怪的隐秘性。 　　往常外务组的事务都不会送到陆得清这里，因为林梅可自己就办了，但这一次的案件很例外。疑似被妖怪蛊惑的人在精神病院一直叫着陆得清的名字。而这名患者，正是甩了陆得清的前女友，周萌萌。 　　陆得清很纠结，纠结的不是去不去看周萌萌，早已脱胎换骨的陆得清，对于曾经的背弃已然不再计较，反倒庆幸周萌萌找到了合适的人，如果跟着自己倒是会很辛苦。 　　陆得清纠结的是那个梦。梦里有人说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向周萌萌证明自己才是无价的。结果没隔多久，外务组就收到了这个案卷。这绝不是巧合，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上一次木小树遇险，结果自己也被困在了冰饮店。这一次周萌萌出事，如果自己参与进去，一旦出事，至少会连累整个后勤组。但是即使自己不管这件事，林梅可也是要管的，她有事自己也不能干看着。 　　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陆得清掐灭了烟，转回身说道：“请进。” 　　林梅可推门走了进来。林梅可是一只香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短发，五官清秀，身材均匀，穿一身职业装，脸上总是挂着礼貌的微笑。 　　走到桌前，林梅可问道：“陆哥，很为难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这件案子，其实我可以去办。” 　　陆得清又抽出一根烟点上，摇了摇头答道：“我没事。明天我去看看。” 　　林梅可点了下头，说道：“那我回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叫我。” 　　“好，谢谢。”陆得清点了下头，林梅可转身离开了。 　　坐在椅子上，陆得清又翻开了案卷。纸面上的记录显示，周萌萌是两天前被强制送到医院的，起因是持刀威胁其丈夫董靖谦。据周萌萌本人叙述，董靖谦不但有婚外情，更是毫不掩饰地将女人带回家里，当着她的面与那个女人亲热。几经哭闹无果后，周萌萌准备自杀。 　　但董靖谦的叙述却完全不符。董靖谦被指与第三者鬼混的每一个时间段，都有同事证明他在加班。而且据董靖谦观察，周萌萌近一段时间总会做恶梦，而且怎么叫都叫不醒。 　　警方和院方主治医生的交换意见很简单，认为周萌萌结婚三年了，虽然物质生活很幸福，但一直没能正常受孕，可能心理压力积累到了临界点，终于爆发。也就是常说的疑心生暗鬼。本来是自己怀不上孩子着急，就怕丈夫有婚外情，又不把这种抑郁的情绪拿到明面上来说，一直憋在心里，结果憋出毛病来了。 　　但对于周萌萌总在叫陆得清这个名字，董靖谦三缄其口，警方也寻问无果，主治医生只能在陆得清这个名字后面写了备注：疑似亲属。 　　第二十六章：访精神病院 　　雨还在下着，只是小了很多，却很绵密。这让初夏的早晨有了秋的凉意。陆得清打着一把纯黑的雨伞，穿着一套黑西装，打着一条蓝格领带。乍一看像一个准备去参加葬礼的人。 　　蓝晓荧倚在大门边，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望着陆得清走出去的背影问道：“你这算是出任务还是会情*人？” 　　“会情*人。”陆得清没有回头。因为那个梦，陆得清不希望任何管理局的人参与进来，如果这是一个圈套，那自己去钻。如果陪上性命，自己这条已经足够了。 　　“人家都结婚三年了，你能有点儿出息吗？世上的女人死光了呀？”蓝晓荧的声音依然懒洋洋的，却没了调侃的意味。 　　陆得清没有回答，走出院门招了辆出租车。 　　XX精神病院警卫室，陆得清做着登记。虽然也是医院，但这里却人迹罕至。宽大的前广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拿了胸牌去了主楼，一名接待人员陪着陆得清，到了周萌萌的主治医生冯涛的办公室。冯涛三十多岁的样子，人长得很体面，一米八左右的个子，不算瘦。听陆得清自我介绍后，连忙翻开周萌萌的病历，看了看之后问道：“你就是陆得清啊……你是周萌萌什么人？” 　　“大学时的男朋友。”陆得清答道。 　　“哦……”冯涛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一边起身一边看着病历说道：“周萌萌的状态很不稳定，为了更深入地了解病情，我没有给周萌萌注射镇静剂，但考虑到她的自杀倾向，暂时单独观察。跟我来吧。” 　　陆得清也没说什么，跟着冯涛进了治疗区，穿过活动区，到了一间带小铁窗的单间前。透过小铁窗，陆得清看到周萌萌被绑在病床上，嘴里塞着东西，杂乱的头发挡住了一只眼睛，而另一只眼睛里满是惊恐。 　　陆得清心里一阵难受，冷冷地说道：“谁给你们的权力这样对待别人？” 　　“嗯？”冯涛茫然地看向陆得清，随后似乎明白了陆得清的意思，说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们这样做也是出于对病人的安全考虑。虽然在感官上可能觉得残忍，但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她的家人呢？”陆得清看着周萌萌，曾经那个可爱动人的女孩儿，如今却是满目疮痍。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让她遭遇了这种苦难，这是陆得清最迫切想知道的事。 　　“嗯……这里是精神病院，家属不能陪床。”冯涛似乎想了很久，才做出解释。 　　“我要跟她谈谈。”陆得清淡淡地说着，目光始终落在周萌萌脸上。 　　“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和患者进行交流，这样我也能更深入的了解患者的情况。小张，开下门。”冯涛转身招呼值班人员开门。 　　陆得清转头看了冯涛一眼，说道：“不能有别人在场，包括你。” 　　冯涛伸手拦住要去开门的值班员，说道：“陆先生，以患者现在的情况来看，不适合单独跟你交流。我要对患者负责。” 　　“你有办法，我也就不用来了。”陆得清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伸手推在门上。 　　“嘭”的一声，铁门应声而开。冯涛震惊地看着陆得清。陆得清走进病房，随手关了门。 　　又是“嘭”的一声，铁门把门框撞变了形，卡住了。外面的墙皮掉了一大片。冯涛和值班员面面相觑，听到陆得清在病房里说道：“算一下帐，走的时候我赔给你们。” 　　冯涛从震惊中醒过味来，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值班员离开。而他自己却站在门外，透过小铁窗看着里面的情况。 　　陆得清走到病床前，周萌萌的眼中亮起了光彩，开始挣扎。陆得清拿掉她口中的塞物，却没有解开绑着她的皮带。毕竟陆得清自己也不能确定周萌萌到底有没有精神病。 　　“德清！”周萌萌用尽全力地喊出声，随后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陆得清坐在床沿上，左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也不说话，只是等着她发泄完之后自己平静下来。 　　冯涛在病历上记录道：患者第一眼就认出陆得清，说明患者意识清醒。当患者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时，开始自我发泄。来访者陆得清表现稳定，除了异于常人的力气之外，看不出其他问题。面对患者的发泄方式，表现出冷静地处理态度。 　　“萌萌，跟我说，怎么回事？”当周萌萌从痛哭转为抽泣时，陆得清才开口问道。 　　周萌萌平静了一下，说道：“他有外*遇，可他不承认，他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把我送进精神病院，这样他就能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 　　陆得清说道：“他的工作比你好。他家比你家有钱。他不想要你了，可以跟你离婚。没有必要这样害你。你手里有他某种触犯法律行为的证据吗？” 　　周萌萌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陆得清。陆得清伸出手抚开挡着她眼睛的发丝，露出一个微笑。 　　冯涛握着笔紧张地看着周萌萌的反应，同时小声儿说道：“陆先生……陆先生，你让开点儿，我看不到患者表情！” 　　周萌萌的眼神再次暗淡下去，问道：“你也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看到的。但是我要告诉你，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存在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萌萌想了想，说道：“你是说我产生了幻觉？那……我真的是有精神病？” 　　陆得清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你有没有精神病我也说不准。但是我觉得精神病碰到这种事应该会拿刀砍人，而不是自杀。还有精神病应该不会想着找前男友帮忙吧？” 　　周萌萌的眼神暗淡了一下，说道：“对不起，没人相信我，我只是觉得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才会相信我。所以……德清……你结婚了吗？” 　　“说你没结婚，多谈她的事。”冯涛小声提醒陆得清。 　　陆得清猛然转回头，瞪着冯涛说道：“你觉得她是精神病吗？我不觉得！你最好给我把嘴闭上！” 　　冯涛一皱眉，在病历上记录道：陆得清有狂躁型精神病表现，初步怀疑周萌萌在与陆得清恋爱过程中受到影响。 　　第二十七章：抓我就打你 　　陆得清转回头，看着周萌萌说道：“我现在不适合结婚。” 　　这是实话。以陆得清现在的身份，跟普通女人结婚不行，二十年后，老婆像妈一样，而且没时间照顾家里。跟妖怪结婚也不行，因为陆得清心理上还接受不了。 　　不过对周萌萌来说，这样的回答却意味着谴责。周萌萌抿着嘴转过头去，轻轻地抽泣着。半晌才说道：“你走吧，我只要知道你还相信我就足够了。” 　　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我来看你不是为了告诉你我还相信你。我是要想办法帮你解决眼下的问题。如果你真的是出现了幻觉，那倒好办了。” 　　周萌萌转回头看着陆得清问道：“什么意思？” 　　陆得清笑道：“如果真是幻觉，那说明你精神上的确出了问题，只要好好吃药，配合治疗就行了。萌萌，有些事我跟你说不清楚。即便是幻觉也分主观的和被动的。你读过聊斋，你最喜欢里面的狐仙，你说狐仙有情有义。但你知不知道，狐仙还有一样本事，是迷惑人心，让人产生幻觉。” 　　“你是说我碰上了狐仙？！”周萌萌竟然兴奋起来。看来她婚后生活还是很幸福的，至少还保留着年少时的浪漫憧憬（也就是没长大，不成熟）。 　　“我只是用狐仙打个比方。谁知道这个世上有没有狐仙啊。”陆得清摇头，很亏心的答道。 　　“铃——铃——铃——”陆得清的电话响起来。周萌萌皱着眉头还在想陆得清说的话。 　　“什么事？”陆得清问。 　　“木姐回来了，带来了新的定位系统，木姐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没有。’”夹杂在蓝晓荧的声音中，电话里传来木小树细微的声音。然后蓝晓荧迅速挂断了电话。 　　“是女朋友吧？很漂亮吧？”周萌萌问，眼睛盯着陆得清手里的电话。 　　陆得清笑了一下。蓝晓荧吗？那可不是“漂亮”这个词可以形容的。陆得清答道：“是同事，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外省的同事来了，要开个碰头会。” 　　“哦，那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周萌萌嘴里这样说，表情却一百个不愿意陆得清离开。 　　陆得清装起电话，说道：“不忙，再陪你说会儿话。” 　　周萌萌显得很高兴，看了一眼绑着自己的皮带，说道：“帮我解开，我想活动活动。” 　　陆得清点头，站起来解皮带。冯涛大声说道：“不能解！” 　　陆得清当然不会理他。冯涛撞门，但以他的身板儿，根本撞不开卡死的铁门。只能严肃地说道：“陆先生，你要对你的行为负责，患者精神状态不稳定，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要负全责！小张，小张！快拿个DV来！叫保安！” 　　“别解了。他们叫保安了。”周萌萌语气中带着畏惧。 　　陆得清手顿了一下，问道：“他们打你了？” 　　周萌萌抿着嘴，摇了摇头答道：“那倒没有，他们就是把我按在床上绑起来。” 　　说话的工夫，铁门终于被两名保安合力撞开了，冲进来就抓陆得清。陆得清握住两人手腕反手一扭。两名保安惨叫着跪在地上。陆得清看着冯涛说道：“别拿对付精神病人的方式对付我，只会让你们更难受。” 　　冯涛指着陆得清说道：“你放手！再不放手我要报警了！” 　　陆得清冷笑了一声，双手一送，两名保安抱着手腕子摔在地上。冯涛有点儿哆嗦，但不是害怕，而是气的。当医生好几年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来访者，而且陆得清在冯涛眼里，分明就是个武术高手。这样的人要真是狂躁型精神病患者，那今天可有得瞧了！ 　　陆得清看着冯涛，语含讥讽地说道：“别觉得自己有个医师资格就能无法无天，你以为凭你的主观判断就能把别人当成精神病吗？你以为你说句话，别人就得被抓起来绑床上吗？你TMD是上帝啊？” 　　“我……”冯涛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想了一下说道：“我是专业的，你必须尊重我的专业身份！” 　　“放屁！”陆得清转回身接着解皮带。 　　“你……你……”冯涛指着陆得清，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陆得清解完了皮带转回身看着冯涛，说道：“我怎么了？你们打不过我就要说我也是精神病吗？” 　　冯涛似乎终于调整好思路，飞快地说道：“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医院有医院的规定，你作为患者家属，首先要尊重医生，其次要配合医生保证患者的人身安全。这里不是普通的医院，周萌萌也不是头疼脑热来打点滴的。我们绑着她是不想让她伤害自己。你既没有专业知识，也没有向我进行咨询，凭着自己能打就擅自做主影响对患者的治疗，你应该觉得羞愧！羞愧你懂吗？你这不是在帮助患者，而是在害她。” 　　陆得清微微点头，对着小张手里的DV说道：“我做的事我负责。拿DV的和冯医生留下，其他人请出去。” 　　周萌萌坐了起来，抱着双腿把脸埋在腿中间。冯涛看了一眼，小声对陆得清说道：“不要刺激她，尽量让她把事情说清楚。越详细越好。” 　　说完递给陆得清一支录音笔。然后招呼小张和保安一起出去了。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陆得清坐回床沿。周萌萌抬起头，不解地看着陆得清，问道：“你怎么这么厉害？跟我印象里的完全是两个人。德清，是我又出现幻觉了吗？” 　　陆得清想了一下，答道：“没有。我现在在国家保密单位上班。任职前接受过一年的体能培训。” 　　周萌萌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然后再次把脸埋在双腿中间。 　　陆得清打开了录音笔，说道：“萌萌，跟我说说你的事。你第一次看到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是什么时候？” 　　周萌萌侧着脸抬起头，抬起手不经意地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幽幽地说起了两周前的事。 　　第二十八章：弄巧成拙 　　那天晚上周萌萌接到董靖谦的电话，说是要加班到很晚，让她自己吃晚饭。董靖谦是自家公司的销售部经理。加班做预案已经是常事了。所以周萌萌要了点儿外卖，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 　　平常到了十点左右周萌萌就睡下了，但那天晚上总是心神不宁的。所以守着电视就没睡觉。 　　十一点刚过，周萌萌听到门响，高兴地站起来准备迎接董靖谦，结果却意外地看到董靖谦搂着一个长发美女走进来。那女人穿着暴露，身材性感。脸上虽然化了很浓的妆，但能看得出那种美不是化妆化出来的，化妆只是增加了妖艳的程度。 　　周萌萌想冲上去质问董靖谦，但却气得浑身发抖挪不动步。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董靖谦和那个女人亲热。 　　“等一等。”陆得清打断了周萌萌的叙述，问道：“你动不了。是像做梦那样被魇住吗？” 　　周萌萌仔细地想，摇着头说道：“我没有做梦，我当时醒着。” 　　陆得清说道：“我不是说你做梦，我是问你当时是不是像做梦那样动不了？” 　　周萌萌点头。看着陆得清的眼睛问道：“我是在做梦吗？” 　　陆得清摇了摇头，答道：“还不能确定。你接着说。” 　　周萌萌就眼睁睁看着那两人拥倒在沙发上，近在咫尺却不知道怎么去阻止。周萌萌感觉心都要被搅碎了，哆嗦着想怒吼，但却发不出声来。直到董靖谦把那个女人送出门，返身回来时周萌萌才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抡圆了扇了他一个耳光。 　　没想到董靖谦不但不愧疚，反倒极为恼怒，问周萌萌发什么疯，说自己刚下班回来，为什么会挨打。周萌萌就连打带骂，与他吵了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吵累了睡着了，反正第二天醒来时，董靖谦已经不在家里了。 　　周萌萌给他打电话也不接，跑到公司去找，却被董靖谦拎着回了家。经过了一夜的吵闹，周萌萌倒是冷静了许多，便开始质问董靖谦。董靖谦不但矢口否认，反倒说周萌萌有病。而且打电话给同事证明自己昨天晚上离开公司的时间，与到家时间吻合。 　　周萌萌不得不怀疑自己前一天晚上到底是不是做梦，毕竟一般人绝不会做出这种毫无廉耻的事来。当着自己老婆的面与别的女人鬼混，除非是精神病。所以周萌萌也就不再吵闹，直到第二次。 　　“等等。”陆得清再一次打断周萌萌，问道：“萌萌，你就没想过在家里装个摄像头什么的吗？” 　　周萌萌被问得一愣，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一把抓住陆得清的胳膊，说道：“你把我弄出去。我回家装摄像头。” 　　陆得清无语，这等于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周萌萌没有想到在家里装个摄像头。 　　陆得清拍着她的手说道：“萌萌，别慌。要装摄像头现在也晚了。如果他真有外*遇，真是想用这种方法害你。那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就算把你弄出去，他也不会再用这招了。我可以帮你去调查他，这个你放心。你还是先说你的事。你一共看到过多少次？” 　　周萌萌缓缓松开了手，说道：“四次。” 　　“每一次你都不能动吗？”陆得清看着她，如果她回答是，陆得清可能立刻就会对她说那一定是她在做梦。 　　但周萌萌摇了摇头，说道：“只有第一次我动不了。第二次我打他，他把我推开，没跟那个女人亲热就把那个女人送走了。第三次他打我……第四次……”周萌萌忍着泪水，仰着头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第四次他和那个女人一起把我绑了起来，然后当着我的面亲热。” 　　这要换是一般人，估计当场就蹿了。不找着去把董靖谦打一顿都是好的。但陆得清却问了一句一般人不会问的话：“他第二次推你的时候你感觉到他的手了吗？他第三次打你的时候你疼吗？事后身上有伤吗？他第四次把你绑起来，你除了不能动之外，感觉过身上的绳子吗？” 　　周萌萌怔怔地看着陆得清，眼神开始迷失。这样的问题没人问过，当时自己除了生气根本就考虑不到这些事。 　　门外的冯涛再一次记录道：陆得清，疑似神棍。 　　“你不相信我？”周萌萌面临崩溃。 　　陆得清握住她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道：“我相信你。我一来就说过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看到的一切，但我要你负责任地告诉我。你除了看到之外，你感觉到了吗？人是有五觉的生物。除了视觉还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除了你看到的，听到的，你闻到那个女人身上的香气了吗？化了那么重的妆，不会一点儿气味都没有吧？” 　　陆得清不是无的放矢，在周萌萌的叙述中，陆得清只听到她说看到那个女人化了很浓的妆，却没听她说那个女人香得让人恶心，或是味道闻起来想吐之类带有贬损意味的语句。那么，是没顾上，还是根本没闻到？ 　　周萌萌的眼睛瞬间瞪圆了，紧紧地反握住陆得清的双手，说道：“没有，我什么都没闻到。是幻觉！真的是幻觉！太好了，他没有外*遇！” 　　陆得清暗自喟叹。对于周萌萌来说，最重要地是董靖谦并没有背叛她。本来陆得清想让她明白，她所看到的可能是一种来自外力的幻觉，但看到她现在欣喜的样子，陆得清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安慰道：“想明白就好。安心吃药，配合治疗。” 　　周萌萌喜极而泣，重重地点头。陆得清站了起来，女人只关心爱情，远甚于自己的健康，只要所爱的人对自己忠贞，就算明知道自己得了精神病也不在意。陆得清微笑着说道：“我先回去了，抽空儿我再来看你。” 　　周萌萌点头，抹着眼泪笑得欢畅。陆得清走出门来，看着冯涛问道：“赔多少钱？” 　　冯涛好像并不在意病房的惨况，而是双手叠在身前，饶有兴致地看着陆得清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有一手儿。学什么专业的？有没有兴趣往精神科发展啊？” 　　第二十九章：超强病患 　　陆得清没有回答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冯涛，说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冯涛拿着名片念道：“XX医疗器械公司总经理。哟！咱们还是关系单位呐！行，以后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 　　陆得清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是周萌萌有事给我打电话，别人的事我管不着。” 　　“行了，行了。”冯涛拍了拍陆得清，也不知道这“行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得清也不深究，反正这世上的人，没人可以左右自己的行事风格。说道：“不让我赔钱你可别后悔。我走了。” 　　“等等，等等。”冯涛挡在陆得清面前，说道：“陆经理，不怕你见笑，我这儿有一个病人，很让我头疼，我想请你帮忙看看。” 　　陆得清答道：“我没有专业知识……” 　　“哎呀……陆经理，你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儿吧？把气话也当真，太没有风度了嘛。来来，咱们去看看。”说着也不管陆得清同不同意，拉着陆得清就往走廊深处走。 　　“我说的是实话。谁有空儿跟你置气啊。我还得回公司开会呐。”陆得清也不好甩开他，虽然绝对有这个能力。但此一时彼一时，此时人家是请自己帮忙，还这么亲近的样子。 　　但冯涛却死宁，拉着陆得清到了一间病房门口。透过小铁窗，陆得清看到一个胖胖的男人，一手拿着鸡腿，另一手握着少了一条腿的烧鸡，吃得酣畅淋漓。 　　冯涛介绍道：“这个患者有严重地暴力倾向，不给吃就打人砸东西，束身带绑不住。用皮带也不行。除了金属，他几乎都能咬碎。但最可气的还不是这个，这家伙没有亲属，自己跑来住院。不让住就打人，报警也没用，警察说这人有精神病，不归他们管。而且……他是真有精神病。可没人给他出钱啊！他还每顿都得吃肉，他的伙食费都是走的科室经费，这哪受得了啊……” 　　在冯涛喋喋不休的时候，陆得清不显山不露水地冷笑了一下。慧眼中，拿着烧鸡的那个男人，是一只“并封”。（并封，类似猪，只是前后各有一个猪头。） 　　做妖做到这个样子，居然跑到精神病院来混吃混喝。还用武力威胁凡人，按管理局规定，驱逐出境！ 　　“冯医生。”陆得清打断了没完没了的冯涛，说道：“我看你叫我来是想让我帮你揍他一顿吧？叫人开门。” 　　“哎？”冯涛愣了一下，摸了摸脑门儿，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只是想请陆经理帮我分析一下，没想让你去跟他谈，他被列为极度危险的病患。给他送饭的护工都要穿着防暴服进去。” 　　陆得清笑了一下，能解开周萌萌的心结，那是因为自己是周萌萌的前男友，又是周萌萌点名要见的人。这只并封，冯涛怎么可能认为自己有办法，无非是看自己力气大，想让这个令他头疼的患者吃点儿苦头罢了。 　　“我多叫几个保安保护你吧？”冯涛言下之意还是想让陆得清进去。 　　陆得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人多有用吗？你早就试过了吧？开门吧。” 　　冯涛脸上一红，叫值班员开了门，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见陆得清推门走了进去，甚至比进周萌萌的病房还要无所顾忌。冯涛不敢怠慢，立刻让值班员去招集保安，同时自己退得远远的，看好逃跑的路线。他并不想听陆得清跟那个疯子说什么，在他看来，这是一场拳脚上的争论。 　　陆得清站在并封面前，双手相叠垂在身前，微笑着看着并封。并封咽下嘴里的肉，慢慢抬起头，眼神中有些恼怒，但还是小声说道：“混口饭吃而已，不用这样吧？” 　　陆得清挑了挑眉毛，说道：“如果你不是用武力威胁凡人的话，当然不用这样。管理局规定，驱逐出境，此生此世不得进入城市范围。” 　　“嘭！” 　　并封把烧鸡砸在桌上，烧鸡砸得稀巴烂，桌腿发出痛苦地“吱呀”声。 　　“这是精神病院。我是精神病，我可以随便发疯。你行吗？你敢暴露你的身份吗？”并封脸上挂着邪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陆得清笑了笑，掏出手机说道：“我当然不敢。但我的同事不怕，变个身什么的挺在行的，只要封印你就可以了。” 　　陆得清说着，已经开始拨号。 　　“等等！”并封有点儿慌了，说道：“你不想知道周萌萌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陆得清的手停了下来，看着并封。并封左右看了看，似乎怕有人窥视一样，然后双手拢在嘴边极小声地说道：“耳语者。” 　　陆得清收起手机。“耳语者”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在管理局档案中，至少有十三种妖怪有这种通过耳语蛊惑人的能力。如果是耳语者，那周萌萌的情况就要好办很多，其实只要一张定心符就能搞定。或者买个高频音叉，当幻觉出现时，敲一下就能打断耳语者。但问题是，这只并封怎么会知道？ 　　“你不相信啊？”并封看着陆得清。 　　陆得清点了点头。并封说道：“那女人进来那天，我看见耳语者跟着她，一直在她耳边说话。” 　　陆得清一皱眉，问道：“是什么样的耳语者？” 　　并封抱着膀子嘿嘿一笑，说道：“总得有点儿好处吧？” 　　陆得清冷哼了一声，又拿出手机。并封急道：“你不想知道吗？” 　　“有这个必要吗？知道是耳语者就可以了，很好对付。”陆得清微笑着，手上还在拨着号，但拨的却并不是蓝晓荧的电话。而是1234567…… 　　耳语者的类型其实非常重要。要知道是什么样的耳语者，才能确定周萌萌所受影响的程度。而且最主要的，还是得想办法抓住这个耳语者。定心符和高频音叉不过是一时之计，总不能长期依赖这些东西。况且，打断耳语者容易，万一激怒了耳语者，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你等会儿！”并封是真急，声音不自觉地放大了许多，但立刻又低下声来：“我答应你不再用武力威胁凡人还不行吗？你就让我在这儿吃几年省心饭呗！我能待几年？我又不会老，最多五六年我自己就得走！行不行啊？给个话呀！” 　　第三十章：竟是影魅 　　陆得清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说道：“保证你此生此世不再用武力威胁凡人？” 　　并封一脸无奈，说道：“我吃得多，赚钱很辛苦。” 　　“只要活着都辛苦。既然赚钱辛苦，去山间田野不是更好吗？” 　　并封沉着脸，说道：“山间田野有烧鸡吃吗？有黑椒牛排吗？有焗龙虾吗？有……” 　　“你还有完没完？至少留在城市找份工作，你还有机会吃到。”陆得清面无表情地看着并封。 　　并封深吸了口气，似乎已经放弃了，说道：“是影魅。” 　　陆得清真想一脚踹死他。掏出手机说道：“你逗我玩儿呢？影魅朝生暮死，怎么可能跟着人！” 　　“所以呀。这才是最重要的。是谁控制着影魅？其实我都想知道。”并封看着陆得清，很认真的样子。 　　陆得清冷静了下来。没错，影魅的确是朝生暮死，但几千年的法术积累，说不定有人可以控制影魅。不会又是那个所谓的“俞法天”吧？ 　　陆得清出来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冯涛走过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问，本以为陆得清会和那个病患打起来，但除了听到那个病患喊了一嗓子之外，一直静悄悄的。 　　陆得清说道：“我跟他聊了聊，他没有亲人。这样吧，以后他的伙食费我来出，你给我个帐号，我定期给你打钱。他答应我，以后会好好配合治疗。” 　　冯涛满脸的难以置信，摆着手说道：“不用不用。他吃不了几个钱。说句不好听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陆经理，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和病患勾通的。” 　　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好人还是疯子或是傻子。想让别人接受你，多从别人的角度看问题。当然，我比较顺利还是因为我力气大，天生的气场强。其实没什么秘诀。” 　　冯涛皱着眉头在想，陆得清说道：“我真的得回去了，同事还等着我开会呢。” 　　“哦。好，我送你出去。”冯涛答道。 　　回到分局后勤组办公室，蓝晓荧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边玩着头发，一边坏笑着看着陆得清。木小树站了起来，对陆得清说道：“去你办公室说吧。” 　　陆得清点头，临出门时看了蓝晓荧一眼，蓝晓荧站了起来，跟了过来。 　　进到陆得清办公室。木小树掏出一个手机大小的东西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最新型的定位器，可以分类型定位。总局研究了五十年，但目前还不完善。不过对付那只地狼应该够了。技术部凌总监在这个基础上增加了浮身结界，十五米之外可以抵御一次狙击步枪射击。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陆得清看向蓝晓荧，蓝晓荧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冲着陆得清晃了晃。木小树说道：“我拿了四个，你、我、晓藤、晓荧人手一只。” 　　陆得清拿起定位器，问道：“下面怎么办？出去撞大运吗？” 　　木小树微微摇了摇头，走到沙发那边坐下。蓝晓荧却绕到陆得清这边，靠着桌沿看着陆得清，笑着问道：“约会得怎么样啊？” 　　木小树一脸奇怪地看着陆得清。陆得清说道：“别听她胡说。外务组送来案卷，是关于我前女友的。我刚才去了精神病院，得到点儿信息，我分析可能又跟那个所谓的俞法天有关。” 　　“哦？”木小树本来已经没了兴趣，但一听到俞法天，又来了精神，说道：“详细说说。” 　　陆得清把周萌萌的幻象说了一遍，又提到了那只并封，直到说起影魅，木小树才微微蹙起了眉头。说道：“朝生暮死的最低阶怪物，怎么可能施术耳语？你确定那只并封没有胡说八道吗？”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是不能确定啊。蓝晓荧，从九华拿回来的秘本你看了吗？有没有关于控制影魅的法术？” 　　蓝晓荧瞪大了眼睛，说道：“那么多书，这才一天的时间，我哪来得及看呀？喂！你前女友是人，我就不是人了？” 　　陆得清没说话，但心里却不以为然，你本来就不是人嘛。 　　木小树想了想，说道：“陆调查员，现在的情况过于复杂。我不关心你前女友的死活。但明显那个俞法天是想把水搅浑。我觉得你应该先解决你前女友这件事，不然事情越积越多，到最后头绪纷乱就不好办了。” 　　陆得清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但问题是怎么解决。” 　　蓝晓荧撇了撇嘴，说道：“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把你前女友干掉。” 　　陆得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听木小树说道：“我同意。” 　　陆得清要抓狂了，说道：“那不仅仅是我前女友，那是一个人，一条命！管理局内部章程你们都忘了吗？” 　　木小树说道：“内部章程只是一个执行标准，不是硬性规定。以现在的局势来看，你的前女友已经分散了你的精力。对方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将咱们分开，然后逐个击破。就算你这一次解决了耳语者，可能还会有下一次。你会永远陷在这种循环之中。” 　　这话说得没错，陆得清也不是傻子。那个俞法天要是想杀周萌萌，简直跟捏死一只蚂蚁没多大区别。可俞法天不是要让周萌萌死，而是要她活。不但要活，还要好好的活。 　　但以这样的借口就要杀了周萌萌吗？那俞法天找上自己爹妈怎么办？找自己的兄弟姐妹怎么办？ 　　陆得清摇头，说道：“我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局面。但这不能做为借口。即便俞法天不找周萌萌，也可以找我爸妈，找我哥，找我姐。就算是找上你们两个，我也不能坐视不理。难道要把所有人都杀了吗？咱们的存在就是要保护这些人，如果刚被人要挟就大开杀戒。还要这个管理局干么？” 　　木小树站了起来，说道：“是我考虑不周，我收回我刚才的言论。你们商量吧，我去找晓藤研究一下怎么找地狼。” 　　第三十一章：再访病院 　　木小树出了办公室，轻轻地叹了口气。刚才只考虑快速解决问题，没想过周萌萌这件事里的逻辑关系。陆得清说得没错，找上谁都是麻烦，总不能找上谁杀谁，那样的话，不用俞法天动手，自己人就把自己人杀光了。 　　木小树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烧，这么多年，还没出过这样的错误，并不是不专业丢脸的问题。而是木小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也跑偏了。因为那只猫妖。 　　木小树下了个决心，再见到猫妖的时候，宁可先放下手里的工作，也要问清楚那只猫妖是怎么回事，如果再搞不清楚，木小树宁愿当他是个管闲事的陌生人。 　　办公室里，蓝晓荧坐到了桌面上，斜撑着身子笑看陆得清，说道：“明天我陪你再去一趟精神病院吧。我有本事让并封说实话。” 　　陆得清看着她，说道：“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只是不知道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蓝晓荧神秘一笑，跳下桌走了。临出门时回头问道：“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陆得清被问得一愣，她今天穿了一套休闲装，上身是天蓝色九分袖翻领修身衬衣，下身穿纯黑色休闲七分裤，整体感觉青春靓丽。 　　陆得清点头答道：“好看。” 　　蓝晓荧一笑，开门走了出去。陆得清眨着眼睛琢磨她有什么用意。 　　转过天，蓝晓荧来到陆得清办公室，还是昨天那一身打扮，只是把马尾辨散开了，随意地盘了一下，戴着一副墨镜，指甲上的艳红洗掉了，只涂了一层亮油。右肩吊着一只精巧的细链坤包。笑的时候嘴角轻轻上挑，身姿柔软却绝不妖媚。 　　陆得清站了起来，笑道：“御姐变淑女了。这样对并封管用？” 　　蓝晓荧笑而不答，走过来挽住陆得清的胳膊，说道：“走吧，先给我买冰激凌吃。” 　　精神病院冯涛办公室。站起身欢迎陆得清的冯涛在看到蓝晓荧时愣了一下，随即转开目光问陆得清：“这位是……” 　　蓝晓荧不等陆得清开口，抢前伸出手说道：“我叫蓝晓荧，是他的未婚妻。” 　　陆得清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禁看向她，她却视若无睹地跟冯涛握了下手，然后微笑着转回头与陆得清四目相对，眼神中有得意，也有威胁。 　　陆得清明白，如果自己要分辨她的身份，她肯定当场翻脸，于是也只好就坡下驴，不动声色地跟冯涛打了个招呼。 　　冯涛笑着招呼蓝晓荧坐下，然后拉着陆得清以分析病历为由到了门外。关上门之后突然一脸气愤地小声问道：“你什么意思？周萌萌刚好点儿，你带这么漂亮的未婚妻来示威？你不用这样儿吧？” 　　陆得清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现编：“你误会了，晓荧是心理学博士。我怎么会带着她来示威嘛。” 　　冯涛搓了搓脑门儿，摇着头说道：“这样儿也不好吧……” 　　陆得清心里突然释然了，说道：“有什么不好的？周萌萌都结婚三年了。我是为了帮她才好说歹说把晓荧哄来，如果不是前任这个关系，晓荧也不会跟我来的。你觉得这样的未婚妻好哄吗？” 　　“不好哄。要是我有这福分，让我干什么都行。”冯涛表示极度同意陆得清的说法。于是也不再纠结，招呼着蓝晓荧去了治疗区。 　　冯涛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蓝晓荧要先看那名狂躁型病患，但陆得清解释得很合理。做为心理学博士，这种病患比周萌萌更有研究价值。所以冯涛也没多想，只是表示了担忧。 　　蓝晓荧站在并封面前温柔地笑着，并封却开始浑身哆嗦，梗着脖子转向陆得清，说道：“你……你不是答应放我一马吗？” 　　蓝晓荧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可以吗？” 　　“不……不……求你了……”并封低着头，然后干脆用手捂住了眼睛。 　　蓝晓荧幽幽说道：“你这个样子呀，我咬死你，你都不知道呢。” 　　并封一惊抬头，就见蓝晓荧双眼闪出两道蓝光，并封便呆住了，直勾勾地看着蓝晓荧。 　　蓝晓荧细声细气地问道：“缠上那个女人的耳语者是什么东西呀？” 　　“影魅。” 　　“你能确定吗？影魅可是朝生暮死的低阶怪物。” 　　“影魅。” 　　“不说实话我会吃了你哦。” 　　“影魅。” 　　蓝晓荧转头看向陆得清，陆得清连忙抬起手挡眼睛。蓝晓荧失笑道：“帅哥，你如果连摄魂术都抵挡不了，你哪会站在这儿啊。早在四年前就被淘汰了。” 　　陆得清放下手，动了动脖子，有点儿不好意思。蓝晓荧挽住他，轻笑道：“你怕我呀？” 　　“说正事儿。”陆得清吸了下鼻子，却刻意地躲避蓝晓荧的目光。 　　蓝晓荧笑道：“你自己听不见啊。真的就是影魅。” 　　陆得清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这回麻烦可真大了。回去后好好找找九华派的秘术。” 　　蓝晓荧点头，说道：“去看周萌萌吧。” 　　“嗯……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陆得清有些为难的样子。 　　蓝晓荧歪着头追着他的目光，笑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啊？” 　　“既然已经知道是影魅，就不用再去问萌萌了……能问的我已经都问过了。”陆得清尽量把不必要性说得明显。 　　“哦。我想让她看看我。走吧。”蓝晓荧向来如此，并不在意别人如何地拐弯抹角，她自己直来直去就行了。 　　陆得清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跟着蓝晓荧走出病房，把目光呆滞的并封丢在病房里。 　　陆得清不是圣人。四年前被周萌萌甩掉，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如今有蓝晓荧这样的天仙美女陪在身边，从本心来讲，也是想让周萌萌看看的。只是……周萌萌已经这样了，落井下石实非大丈夫所为。不过……反正是蓝晓荧要求的，就当是自己没办法吧…… 　　冯涛看到两人出来，歪着头向病房里看了一眼，问道：“病人怎么了？” 　　“哦。”蓝晓荧回头看了一眼并封，笑道：“我给他催眠了，一会儿就醒了。不用管他。” 　　“不用管他？还有……这样的催眠……”冯涛有些崩溃了，一个陆得清就已经超出了他对人类的认知范围，而这位号称是陆得清未婚妻的大美女竟然能催眠病人后，让病人像打过麻药一样自然醒。这都什么人啊！ 　　第三十二章：摄魂 　　周萌萌已经换了普通病房，两人间。室友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儿，正坐在床上癫狂地挥舞着手臂，看样子像是在打架子鼓，不过也有可能是在洗头。 　　看到陆得清的时候，周萌萌绽开了笑脸，但随即看到挽着陆得清臂弯的蓝晓荧，笑意瞬间散去，好在周萌萌并没有就此呆住，而是转了目光强笑着说道：“怎么又来了？不是工作很忙吗。” 　　陆得清看蓝晓荧，蓝晓荧却不与他目光交流，只是微笑着看着周萌萌，也不说话。陆得清一皱眉，心想这丫头真够坏的。还以为她要在周萌萌面前耀武扬威。没想到她反倒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屑于计较的姿态。女人呐……即便是妖，也脱不开这女人的心思。 　　陆得清尴尬地介绍：“我把你的情况跟晓荧说了一下，她是心理学博士，想来跟你谈谈。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哦。”周萌萌站了起来，向蓝晓荧伸出了手，说道：“谢谢。让你费心了。” 　　蓝晓荧也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叫蓝晓荧，不用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周萌萌看向陆得清，神情有些不解。而蓝晓荧松开手淡定地站着，微笑着看向陆得清。陆得清只能暗自咬牙，目光有些回避地说道：“晓荧……是我未婚妻。” 　　周萌萌的眼角抖动了一下，勉强笑着点了下头。蓝晓荧说道：“周姐姐，啊……我今年二十二岁，应该比你小吧，我叫你姐姐可以吗？” 　　陆得清看了蓝晓荧一眼。真狠呐！女人之间的这种暗斗可比男人之间的明斗来得惨烈得太多了。 　　周萌萌坐回床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蓝晓荧笑着坐在椅子上，突然又抬起头看着陆得清说道：“清，我跟周姐姐说会儿话。刚才在门口我看到有家蛋糕店，我想吃抹茶蛋糕，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陆得清真心佩服蓝晓荧，这么高深的演技真应该往娱乐圈发展。 　　看着陆得清跟冯涛出去，蓝晓荧脸上的笑意散去，转回头说道：“周姐姐，我打算给你催眠，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出现幻觉。” 　　周萌萌点了点头，蓝晓荧说道：“你看着我的眼睛。” 　　周萌萌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蓝晓荧，却看到两道幽蓝的光芒闪入了脑海…… 　　陆得清回来的时候，周萌萌已经睡着了。而旁边床的女孩儿却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干什么了？”陆得清很担心蓝晓荧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蓝晓荧嘟了嘟嘴，答道：“没什么呀。我给周萌萌催眠了一下，确定是耳语者扰乱了她的脑神经。而且发现她严重地睡眠不足，就让她睡了。还有那个小女孩儿，只是想学音乐而已，家里人不同意，她就钻了牛角尖儿，我顺便给她开了窍。” 　　“睡眠不足？”陆得清倒不在意旁边那个女孩儿，治好了就治好了，就当行善了。看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应该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非得受苦赎罪。所以也不必去考虑会不会逆天，会不会折损蓝晓荧的道行。 　　倒是周萌萌，原本在病历里写着她发病前总是做恶梦，但陆得清与她交谈的时候她自己却没有提到过。 　　“为什么会睡眠不足？”陆得清问蓝晓荧，目光还停留在周萌萌平静的脸上。 　　蓝晓荧挑了挑嘴角：“想你想的呗。” 　　陆得清转回头，拿起刚买回来的抹茶蛋糕，狠狠地塞进嘴里。 　　“呀！”蓝晓荧蹭地站起来，脸上瞬间布满怒气，嚷道：“咬你啊！还我蛋糕！” 　　陆得清使劲咽下嘴里的蛋糕，说道：“想吃自己买去。” 　　“难怪你被人甩，换了是我，就冲你这德行，我也甩了你。哼！”蓝晓荧说完扭头就走。陆得清深深地看了周萌萌一眼，追着蓝晓荧走了。 　　回来的路上，蓝晓荧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掉着脸子吃了三个抹茶蛋糕。陆得清也不好问她周萌萌的情况，只能假意哄她开心。惹来出租车司机一阵阵窃笑。 　　好容易回到了分局，蓝晓荧也恢复了常态。下了车陆得清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你还真是关心则乱呀。被耳语者扰乱了脑电波，能睡好觉吗？” 　　陆得清恍然，暗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却听蓝晓荧悠悠地说道：“不过周萌萌的自我控制能力极强，我用摄魂术探寻她记忆的时候，要比对并封施法更困难。看来当初她甩了你，是她自己的决定。她这样的人，父母是不可能影响她的选择的。” 　　陆得清没有说话，看着蓝晓荧径自走进了大门。 　　后勤组办公室里，木小树一手拿着报纸，一手端着咖啡杯。一天的等待，还是没有地狼的踪迹，好像那头地狼消失了一样。但木小树相信，那头地狼肯定还在第五区潜伏。 　　半月前，那头地狼以原形的身份，袭击了第四区的公安局。当初木小树想不通这头地狼想干什么，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个针对管理局的联盟，恐怕是想让妖怪这一群体暴露在世人眼中。 　　人类从人神共存的时代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好容易把曾经的经历转变成了神话。如果再一次面对，不知道现在的人类社会，会遭受什么样的打击。 　　听到门响，木小树没有抬头，只是问道：“怎么样？” 　　蓝晓荧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答道：“没什么。只能说并封看到的，的确是影魅。但影魅是不是耳语者，还不能确定。” 　　“陆调查员呢？”木小树还是没抬头，倒是把报纸翻了一页。 　　蓝晓荧撇了下嘴，答道：“缅怀他逝去的爱情呢。” 　　蓝晓藤微微皱眉，说道：“你正经点儿。” 　　“蓝晓藤组长，咱俩是平级好吗？你现在还是在我的办公室里，你教育谁呢？找抽是不是？”蓝晓荧一副点火就燃的样子。 　　蓝晓藤眨了眨眼睛，木小树抬起头看着蓝晓藤说道：“女孩儿的心思你是猜不懂的。如果我是你，我会闭嘴。” 　　第三十三章：反制 　　陆得清站在窗边，看着浓浓的夜色，夹着烟卷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窗台。天边隐隐传来雷声，看起来今天晚上又要下雨了。 　　陆得清一直在想周萌萌的事。俞法天弄个耳语者把周萌萌送进了精神病院。然后呢？然后治好了出院，再弄疯了送进去？ 　　这是不合常理的。从上一次的事件来看，俞法天跟那个地狼是一伙的。那他应该也是木小树说的那个联盟的。其实以俞法天的本事来讲，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折腾。上一次摆了个五子锁妖阵，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木小树，这一次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陆得清本以为俞法天会在精神病院摆下大阵，但去了两回了，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周萌萌看样子很快就能出院了。这就完了吗？ 　　门被轻轻地推开，陆得清回头，看到蓝晓荧走了进来。刚想问她什么事儿，却发现她今晚大不一样。虽然蓝晓荧总是有事儿没事儿诱*惑自己，但陆得清知道她绝不是放荡，而是拿自己练媚术。 　　但今晚的蓝晓荧，却是半敞着衣襟，内里春*色若隐若现。头发披散着垂在肩头，双眼迷离，桃红满面。进了屋顺手就锁了房门，然后向陆得清走了过来。 　　陆得清微微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蓝晓荧并不答话，走到近前伸出双臂来搂陆得清的脖子。陆得清下意识地抗拒，却觉得她的力气很大，根本不像平常那样只是做做样子。 　　正当陆得清想推开她时，蓝晓荧突然张开嘴向陆得清的脖子咬了下来。 　　陆得清大惊失色，连忙用膝盖顶住她前胸，却见她两耳暴长，眼看着要现形! 　　“砰！” 　　一声枪响，蓝晓荧瞬间软倒。陆得清连忙抱住她，看向门口。木小树举着手枪，枪口还有未尽的轻烟。 　　“怎么回事？”陆得清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问木小树，还是在问自己。 　　木小树敲了下耳麦，说道：“晓藤，拿缚妖锁来。你妹妹出事了。” 　　绑好了蓝晓荧，陆得清和蓝晓藤都看着木小树。木小树说道：“她一出来我就觉得她的样子不对，就跟过来了。陆调查员，从你们回来我就在想一件事。并封可是‘神兽’之一，怎么那么轻易就被你们制服？我听晓荧说对并封下了摄魂术，所以我就一直盯着晓荧。看来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蓝晓藤皱眉道：“晓荧也是三尾灵狐啊。” 　　木小树摇了摇头，说道：“对付并封，五尾以上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别说那些没用的！晓荧这是怎么了？”陆得清蹲在沙发旁边，有些手足无措。 　　“醒了才知道，我来不及换子弹，用的是强效镇静弹。估计要睡上三天了。”木小树很无奈地答道。 　　“我去找并封！”陆得清站起来就要走。蓝晓藤一晃身挡在门口，说道：“你冷静点儿。” 　　陆得清握了下拳，咬着牙没说话。找并封是没错，但问题是蓝晓荧都被放倒了，自己去管用吗？羊入虎口，到最后还得连累木小树和蓝晓藤…… 　　木小树也说道：“你先冷静下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晓荧的情况还不能确定。你最好去看看从九华拿回来的秘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相关的资料。毕竟那是晓荧的东西，我和晓藤不方便查看。” 　　“好。”陆得清点头，蓝晓藤让开了路。 　　木小树又说道：“周萌萌跟并封在同一间医院，可能也会有危险。” 　　陆得清答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去查资料。” 　　木小树问道：“用不用我去一趟，把周萌萌接出来。” 　　陆得清咬了咬牙，说道：“麻烦你守着晓荧。咱们还是先顾自己吧。” 　　陆得清离开后，木小树坐在沙发的一端，把蓝晓荧的头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对蓝晓藤说道：“你去一趟九华派，求璇玑真人过来一趟。” 　　蓝晓藤犹豫道：“据晓荧说，那道士没什么法力。他来了也不见得有用。”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他即便没有法力，毕竟是道门正宗。如果他能来，陆调查员也能省些时间。” 　　蓝晓藤恍然，一拍脑门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精神病院中异常安静，所有的值班人员都定在当场，保持着本来的姿势，仿佛时间已然停滞。 　　并封悠然地走到周萌萌床边，单手结印在她脸上虚按了一下。周萌萌惊醒，看到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在自己床边，一脸诡异地笑容。 　　周萌萌想喊，却发不出声，想起来，却动不了。眼睁睁看着那个矮胖男人拿起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咬了下去。 　　钻心的疼痛刺激着周萌萌的神经，但周萌萌却还是不能动，不能出声。是幻觉吗？可这样的幻觉也未免太真实了，这疼痛也太真实了！ 　　一条手臂被吃得只剩下了骨头，矮胖男人还把带血的手骨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又走到病床另一边，拿起她另一条手臂。 　　不！周萌萌在心里狂喊，却根本阻止不了。这不是幻觉，这绝对不是幻觉！德清！德清快来救我！ 　　一条虚影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木讷的声音说道：“谭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并封名叫谭诛，是一个性情暴虐的妖怪。虽然生为神兽，却并不影响他喜食人肉。谭诛转回头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样吃才美味，锁住魂魄就像锁住肉汁一样，极度痛苦而不死，其怨念更是平添异香。” 　　“谭前辈，周萌萌不是应该留着牵制陆得清吗？” 　　谭诛不回答，又咬住周萌萌手臂上的肉，这一次却不是咬断，而是硬撕下来。周萌萌的身体因剧痛而开始痉挛。狰狞的脸上浮起一层黑气。 　　谭诛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这样才对嘛，这样才好吃。” 　　“谭前辈，即便是要吃，也不该……虐杀。”虚影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并封之前的话，他这样虐杀本来就是为了吃怨念。 　　第三十四章：萌萌死因 　　陆！得！清！周萌萌一字一句的在心里狂喊着。她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但却能听到谭诛和另一个人的对话。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陆得清！因为怨恨，疼痛似乎也麻木了，眼前是一片昏白的光。 　　当谭诛扯开周萌萌的上衣，那个虚影急道：“谭诛，按我的计划！你已经吃了不少了，留她活命！” 　　谭诛转回头，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动着青色的光，说道：“我已经控制了蓝晓荧，周萌萌没用了。如果你再敢妨碍我用餐，我保证你会后悔。” 　　虚影并没有退缩，说道：“蓝晓荧是三尾灵狐，想控制她没那么容易。而且这周萌萌是陆得清喜欢的女人。” 　　“哈哈哈哈……”并封狂笑着，说道：“你懂什么。蓝晓荧才是唯一能够牵制陆得清的铒食。” 　　虚影说道：“谭诛，原来的计划，是让你吃掉陆得清，你为什么不按我的计划行事？” 　　谭诛瞟了虚影一眼，冷冷地说道：“你的计划？你的计划只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我要对联盟负责。而且我没有必要听命于你。你算什么东西。” 　　太阳又一次升起来。林梅可穿着睡衣正在洗漱。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梅可拿起电话，看到是方大龙的名字。 　　方大龙是B市公安局特殊事务组的组长，他打来电话，从来都没好事儿。 　　“喂，方哥，这么早啊。”林梅可习惯性地寒暄。 　　“梅可，又出事儿了，你得赶紧来一趟。XX精神病院。”方大龙的语气很沉重。 　　林梅可笑了笑，答道：“又是那个医院啊。我换了衣服就过去。又是什么事儿啊？” 　　“你来了就知道了，电话里说不清楚。有一个叫周萌萌的患者死了。” 　　“什么！”林梅可呆住了。 　　“喂？梅可？”半天没有动静，方大龙大声叫着。 　　“哦，方哥，我马上过去。”林梅可放下电话，胡乱擦了把脸，换了衣服直奔管理局。 　　进到陆得清的办公室，林梅可看到木小树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而她旁边是被缚妖锁绑成粽子的蓝晓荧。 　　“这是怎么了？”林梅可本来就因为周萌萌死了受了点儿刺激，再看到蓝晓荧这个样子，已经开始有点儿慌了。 　　木小树睁开眼，问道：“有事？” 　　林梅可点头，反问道：“陆哥呢？” 　　木小树又问道：“什么事？” 　　林梅可答道：“周萌萌死了。” 　　木小树闭上了眼睛，淡淡地说道：“你去办吧，在晓荧恢复前，不要告诉陆调查员。” 　　林梅可驱车来到精神病院，提前给方大龙的了电话，方大龙在院门口等着她，见她的车过来，便迎了上去。 　　有方大龙带着，林梅可也就不必再做登记，把车停在前广场，熄火后就要下车。方大龙说道：“等等，我先跟你说一下情况。” 　　林梅可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方大龙知道她与众不同，但并不知道她是只妖怪。所以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有特殊天赋的女人。不让看现场，要先说情况，那只能说明周萌萌死得很惨，甚至是很诡异。方大龙出于对她的关心，才会先说一下情况。 　　“你吃早饭了吗？”方大龙居然先问这个。 　　林梅可眨了下眼睛，说道：“没吃，连水都没喝。方哥你说吧，我不会吐的。” 　　方大龙点了下头，说道：“周萌萌昨天夜里被猛兽袭击了。或者说是被吃了。四肢和身体，包括整个内脏都没有了。嗯……” 　　方大龙小心地措辞，林梅可却问道：“骨骼上留有啃噬的牙印是吗？是人类的牙印吗？” 　　方大龙点头，补充道：“周萌萌的样子很诡异，全身上下只剩一个头是完整的，但表情极为狰狞。把同病房的小姑娘彻底吓疯了。唉……梅可，你说周萌萌……” 　　“活着被吃掉的。”林梅可沉重地说道，胸口有一团怒气盘旋往复。 　　方大龙打开了车门，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说道：“梅可，以前有很多事我想问，但我没有问。我觉得我知道的越少越好。虽然我是特殊事务组的，但有些事我宁愿不知道，不明白。但是今天……” 　　方大龙把烟头扔出车外，狠狠地踩上一脚，接着说道：“今天我是真想问问，周萌萌是被什么东西给吃了？” 　　林梅可忧伤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长着人的样子，却不是人的东西。” 　　“你是说……”方大龙看着林梅可，眼神中有震惊。 　　“我什么都没说。方哥，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这样对大家来说都方便。” 　　方大龙点头，问道：“还上去看一眼吗？” 　　林梅可点头答道：“走吧，上去看看。” 　　跟着方大龙到了周萌萌的病房。此时病房已经被戒严。其实不只是病房，整个楼层都已经被戒严了。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很多病患需要特殊照顾，没准整幢楼都得戒严。 　　不出林梅可的意料，周萌萌的脸上没有惊恐，没有痛苦，只有愤怒，彻彻底底的愤怒。几乎要扭在一起的眉毛竖着，眼睛睁得大大的，鼻孔喷张，牙关紧咬，两颊上的肌肉鼓着。 　　自颈骨以下，全身都是带血的骨骼。但床单上的血却很少，只是薄薄地湮了一层。林梅可掏出手帕捂住了鼻子。方大龙递过来一个小瓷瓶，是醒神防吐的药油。林梅可摆了摆手，她闻到的不是血腥气，而是怨气，极重的怨气。 　　林梅可小声说道：“方哥，周萌萌不能火化。怨气凝结不散，再焚毁尸骨，只怕会闹事。” 　　方大龙摘下帽子，使劲儿地抓着头发，说道：“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周萌萌的家人已经要发疯了！而且周萌萌的婆家不是一般的小老百姓啊……” 　　“方哥。”林梅可打断了方大龙，说道：“你刚才的话，当我没听见。如果实在没办法，就让周萌萌的家人做主好了。” 　　“那要闹事怎么办？” 　　林梅可苦笑了一下，答道：“你觉得不烧尸骨就不会闹事吗？死得这么痛苦，换了是你，你会安心地去投胎转世吗？” 　　“找个道士超度一下行不？” 　　林梅可看了他一眼，说道：“方哥，你离被开除可不远了。” 　　第三十五章：各种不顺 　　林梅可仔细查看着骨骼上的齿痕。方大龙小声问道：“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吗？” 　　林梅可摇头，答道：“看不出。我是在看这些齿痕是否属于同一个人。” 　　“人？”方大龙强调这个字。 　　“随便你怎么叫吧。你怎么跟个喜欢咬文嚼字的挑刺儿党一样啊。这齿痕明显是人类的，我不说‘人’我说什么，那只是一个代称而已。” 　　“不，不。”方大龙辩白道：“我跟挑刺儿党不一样。他们那是闲的，不找出点儿别人的毛病就不舒服，就指着找别人毛病显摆自己有文化呢。我这是正经工作。你说‘人’，我就得按人办案。你要说不是‘人’，那我就得按不是人来办案……” 　　“行了行了。”林梅可打断他，说道：“就算是人也不能按人来办案。哪有这样极度**的人啊？” 　　方大龙点头，又问道：“是不是一个人有什么讲究？” 　　林梅可直起身左右看了看，除了门口站岗的警察之外，病房里没有别人。于是小声说道：“要是合伙吃人，这是小麻烦。要是一个……‘人’吃的。方哥，你试想一下，一个人全身的肉，加上内脏和血液，让你一顿吃完……” 　　“呕……”方大叔捂着嘴摆着手冲到窗边。 　　干呕了半天，方大龙直起腰正了正帽子，说道：“你回吧，我让同事做比对，看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干的。回头我给你电话。我还得处理一下现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个医院也得整顿一下，还得给这么多病患找安身的地方。” 　　林梅可点头道：“那我先回去，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行。那我不送你了。” 　　林梅可回到车里，掏出手机，攥在手里掂量了半天，最终也没有拨陆得清的电话。事有轻重缓急，眼下蓝晓荧那个样子，还是听木小树的，不要让陆得清分神了。 　　“嘭！” 　　林梅可觉得车身猛然一晃，车顶立刻陷下去一块。林梅可没有去想是怎么回事，而是赶紧打着火。 　　“哗啦！” 　　一条纤细地手臂穿过破碎的车窗伸了进来，一只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抓住了林梅可前襟，猛地把林梅可拖出车外，扔向空中。 　　空中的林梅可掏出了“水枪”，看到车边上站着一个女人，披肩长发下一张惨白的脸，虽然很美，却透着噬骨的寒意。黑皮衣、黑皮裤、黑皮靴、黑手套，连上身内里的T恤都是纯黑的。更衬得她的脸白得吓人。 　　“傲因！”林梅可惊叫了一声。（傲因，类人妖怪，手为利爪，喜食人脑，舌头暴长。） 　　“啪”的一声，一条鲜红的舌头缠住了林梅可拿枪的手腕。随后林梅可猛然被拉着向傲因俯冲了下去。 　　在这么快的速度下，想用左手拿到枪是不可能的，林梅可盯着傲因，准备接近时转身用高跟鞋招呼她。 　　但离傲因还有三米左右时，傲因猛地一甩头，林梅可被横着甩出，笔直地飞向大门口的警卫室。 　　“砰！砰！砰！” 　　枪声从主楼传来，傲因身上溅起了血花。林梅可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警卫室的外墙上，一阵剧痛险些背过气儿去。但立刻举起“水枪”。 　　虽然眼睛被撞得发花，但所幸距离并不算太远，刚要开枪，就见傲因一纵身跃出医院的围墙，不见了。 　　方大龙带着一名警察跑了过来，林梅可已经站了起来。 　　“梅可！没事儿吧？那是什么……人。”方大龙好在及时改了口，但还是引起身边小警察的狐疑。 　　林梅可摇了摇头，把水枪别在后腰上。小警察好奇地问道：“林小姐，你……带把水枪干么？” 　　“当武器呀。我倒想拿真枪呢，你们不抓我呀？”林梅可一边打着马虎眼，一边用眼神示意方大龙。 　　方大龙收起枪，对小警察说道：“我送林小姐回去，你把这边的事儿赶紧处理完，天黑前一定要回到局里。” 　　“是。”小警察收了枪跑走了。 　　方大龙看着林梅可，问道：“疼吗？” 　　“疼。”林梅可很诚实地点头。 　　“那咋办？”方大龙想伸手来扶她，却又有些畏首畏尾。 　　“忍着。”林梅可说完，向自己的车走去。 　　方大龙赶紧跟在她身后说道：“我送你吧，你都这样了，就别开车了。” 　　林梅可点头：“送我回家吧。” 　　“哎？你不回办公室啊？”方大龙接过车钥匙顺口说了一句。 　　“我都这样儿了，你还想着让我工作？你们家上两辈儿是地主啊？” 　　方大龙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扶着林梅可上了车，然后开着车往外走，与两辆车擦身而过。 　　两辆车没有做登记就开进了院里，警卫赶紧跑过去。别看林梅可被傲因偷袭时他不敢管，对于普通来访客人，这种类似保安的警卫可是横得很。 　　两辆车里下来七个人，分别是周萌萌的父母、周萌萌的公婆、周萌萌的丈夫董靖谦、还有董家的律师和司机。警卫大声喊道：“没登记不能进！” 　　七个人中有五个人露出了愤怒的眼神，警卫猝然停步，心里莫名的有点儿发慌。董靖谦恶狠狠地说道：“杀我老婆的人也登记了吗？要你这种废物有什么用！” 　　周萌萌的死成了医院有史以来最恐怖的事件，所以警卫转身逃跑似地离开了。或许并不是出于对死者家属的同情，而是对关于死者流言的惊恐。 　　到了楼上，负责清理现场的小警察拦住七个人，刚想介绍一下情况，却被董靖谦粗暴地推到一边，带头走进了房间。小警察没有生气，做为死难者的家属，情绪上的失控是可以理解的，但接下来的事实，就不知道他们能否承受了。本来拦住他们也是想先打声招呼。 　　惊叫声在董靖谦扯掉尸单的那一瞬间响起，董靖谦、律师以及司机先后闪到旁边狂呕。董父算得上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此时也是脸色惨白，勉强支撑着，董母看了一眼后就跑出房间，再也不敢进来。而周母直接晕了过去，周父心脏也不好，嘴唇青紫浑身哆嗦，却还得架着周母，幸亏小警察事先提防着，一见周母瘫软，连忙上前帮忙。 　　第三十六章：正邪之分 　　主治医生冯涛坐在办公室里，仍然惊魂未定。虽然做为医生来讲，不应该惧怕死亡，但像周萌萌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即便警察偏向于是有野兽袭击，但只要是见过周萌萌的尸骨，任何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种推理。 　　首先医院虽然偏离市中心，却也不是开在荒野山沟里，哪儿来的野兽？其次就算是真的被野兽袭击，什么样的野兽会吃得这么艺术，一点儿骨头没碰着，还把肉吃得干干净净？ 　　冯涛是首先进入现场的几个人之一，在大家慌乱奔逃的时候，他颤抖着用手机照下了第一手现场照片。但他没有提供给警方，因为他想找另外一个人，陆得清。 　　陆得清给冯涛留下的印象只有三个字——不正常。但当周萌萌死得更不正常时，冯涛却是第一个就想起陆得清。冯涛坚信陆得清的不正常是在正常的范围之内，只是有很多事自己不知道，甚至理解不了而已。 　　冯涛第一时间就想给陆得清打电话，但是他忍住了。一个是现场必须先交给警方处理，二一个是陆得清做为周萌萌的前男友，身份过于尴尬，冯涛不在乎案子怎么破，也不在乎周萌萌的家属怎么想，他只想从陆得清那里找到一个能让他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哪怕这个答案是谎言。所以冯涛不想让陆得清陷入麻烦之中，决定等事态平稳之后再联系陆得清。 　　另一边。 　　蓝晓藤一夜狂奔，终于到了九华派门外。此时山门大开，也不见蓝晓荧提过的童儿木灵。不祥地预感涌上心头，蓝晓藤警惕地走进了山门。 　　主殿之上，木灵躲在璇玑身后，看着四周这些剑拔弩张的同道中人。左边是三清山三清教、莫干山伏魔道、紫金山锻金派，右边是会稽山金仙教、有君山归云派、冠狼山丹霞派。 　　这些人一早来的，声称要为道门正宗讨个说法。不但要让璇玑承认把九华秘术卖给了妖孽。还逼迫璇玑把古籍珍本拿回来，不然就要为道门除害！（就是杀人放火抢东西。） 　　璇玑没什么可分辨的，所有的指责基本属实。璇玑只是不明白，他们怎么知道的？总不会是陆得清和蓝晓荧四处宣扬的吧？ 　　蓝晓藤一步踏进主殿，所有人同时愣了一下，然后所有人转向蓝晓藤。蓝晓藤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不知诸位在议事，冲撞勿罪。敢问哪一位是璇玑真人？” 　　璇玑一哆嗦，那六家他倒还不怕，虽然气势上咄咄逼人，但毕竟是小门小派，量他们也不敢真的杀人放火。但新来的这位可不一样，虽然笑容可掬，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蓝晓荧还要吓人。 　　三清教雷木道长用手一指道：“后生，你是哪门哪派？也是来讨要九华秘术的吗？” 　　这六家与其说是来兴师问罪，不如说是来落井下石。都想着以众欺寡，夺回九华秘术，然后大家平分都行。这抽冷子冒出一个年轻人，哪儿来的？六家分已经很亏了，再多一家那怎么行？ 　　于是这六家不约而同地把蓝晓藤围在了中间。蓝晓藤听雷木道长这一问，眼中闪过一道蓝光，脸上的笑意更浓。 　　看着这些人，蓝晓藤有点儿想笑，淡淡地说道：“就你们六家吗？武当没来吗？齐云山呢？龙虎山？青城山？五岳各派也没人来吗？” 　　这一路点着名问下来，问得六家面面相觑。锻金派紫玉真人手按剑柄，冷冷地说道：“口气不小，报上名来。” 　　蓝晓藤一笑，说道：“连我是谁都看不出来，你们就算抢了九华秘术又有何用？” 　　六家主事闻言一惊，连忙各自行功运气开慧眼。蓝晓藤看向璇玑，打从进到殿内，只有这位没向自己怒目而视，而且明显有些害怕蓝晓藤。再加上这位身后藏着一个小童，那肯定是璇玑了。 　　蓝晓藤说道：“璇玑真人，我是蓝晓荧的哥哥，蓝晓藤。此次前来，是因蓝晓荧遇到了麻烦，求璇玑真人积德行善，随我去一趟B市第五分局。” 　　璇玑长出一口大气，这回算是心里踏实了。却听雷木道长率先惊叫道：“四尾灵狐！” 　　六家主事纷纷抽出佩剑，将蓝晓藤围住，这一次站得方位稍远，把璇玑和木灵也围在了其中。 　　蓝晓藤微微皱眉，璇玑连忙说道：“诸位，他是……” 　　“闭嘴！”丹霞派流云子怒斥道：“老贼！你勾结妖孽……” 　　“啪！” 　　流云子话没说完，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耳光。一愣神的工夫，手里一空，剑也被夺了。然后看见六个蓝晓藤同时举着各家主事的佩剑，指着各家主事的咽喉。 　　“哇……好厉害呀！哥哥比姐姐厉害多了，姐姐只会骂人。”木灵以他的思维模式，毫无遮掩地膜拜着蓝晓藤。 　　雷木道长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瞪着蓝晓藤的分身说道：“妖孽，要杀便杀！我们名门正派绝不会放过你！” 　　“啪！” 　　雷木面前的蓝晓藤扇了雷木一个耳光，说道：“名门正派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是妖怪管理局的呢。名门正派就能一意孤行、草菅人命吗？” 　　流云子嚷道：“士可杀！不可……” 　　“啪！” 　　流云子面前的蓝晓藤照样给他一个耳光，说道：“你们可杀不可辱，九华派一老一小就得受你们挤兑？”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另外三家中，归云派归云子开口了：“阁下自称是妖怪管理局的。有何凭据？” 　　蓝晓藤收了分身，六把佩剑丢在地上。雷木道长和流云子连忙捡起来对准蓝晓藤，而另外四家却没有动。 　　蓝晓藤掏出管理局印记徽章，说道：“九华真传已由管理局第五分局掌管。我妹妹蓝晓荧是名义传人。” 　　归云子默然不语，捡起佩剑收入鞘中，率先向外走去。 　　流云子怒道：“归云子！如果咱们正道都这样贪生怕死，这世间还有公理吗！” 　　第三十七章：锁魂镇魄 　　归云子停步，转回身微微皱眉道：“流云兄，你不知道妖怪管理局吗？他们也是正道，是天界认同的一支。九华大势已去，选了管理局的人做传人，虽然有悖常理，却也不算出格。是咱们操之过急了。” 　　“他那是卖钱！”流云子指着璇玑。 　　璇玑说道：“贫道独木难支，还要照拂童儿。贫道自知不如流云真人，可以不食人间烟火，餐霞饮露便可度日。” 　　雷木道长也收了佩剑，转身向外走去。流云子愕然道：“雷木道兄？” 　　雷木道长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说道：“归云兄所言不错，况且技不如人。” 　　蓝晓藤微微一笑，这是不服啊。所谓技不如人就只能退走，若是技如人，那就要杀人越货了。 　　六家有五家离开，流云子也感觉到了璇玑所说的“独木难支”。只好愤愤地离开，却留下狠话：“道门秘术不是给妖孽学的！璇玑，你愧对三清！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这里的三清是指：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太上老君。不是三清山三清教。） 　　璇玑面无表情，古往今来，妖怪成仙的还少吗？二郎神、孙悟空、哪吒、三圣母等等等等，在天庭认可之前，不都是妖吗？你能说他们是邪道吗？更别说四象神兽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它们不是妖吗？但它们是邪道吗？ 　　人走干净以后，蓝晓藤看着璇玑问道：“真人能否跟我去一趟？” 　　璇玑苦笑道：“不瞒小哥，贫道学无所成，至今五十年有余，连个慧眼都没练开。我去了有什么用……” 　　蓝晓藤笑道：“慧眼一项皆靠天资。璇玑真人以九华为家，多年研习，应该对九华秘术了如指掌。只求真人指点迷津，也省得我们多走弯路浪费时间。” 　　“哦。”璇玑点头，说道：“那好，我收拾一下。童儿呀，你也收拾一下，咱们去一趟B市。” 　　蓝晓藤说道：“不必了，一应用品管理局会提供。我带两位起程。” 　　说话间蓝晓藤化出真身，成了一只堪比高头大马的四尾灵狐。 　　“妈呀！”璇玑和木灵一同向后栽倒…… 　　话说陆得清从昨天夜里就钻进库房，眼下已经过午，还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在数百册古籍珍本中，陆得清找出几十种跟蓝晓荧相似的情况，但每一种的起因都不同，自然解决方法就不同，或用药，或用针，或用符，或用阵。 　　陆得清有些崩溃了，本来也想过找一下璇玑，但一想到璇玑那种自保都无力的本事，陆得清又打消了念头。 　　陆得清依然埋头在书中狂翻，既然相似的情况这么多，那就只能找摄魂术相关，看有没有关于摄魂术被反噬的问题。 　　但陆得清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知。因为他连摄魂术是什么原理都搞不清，只知道蓝晓荧拿眼一看就行了。 　　陆得清就像一个溺水于秘术之海的旅人，明知道有一条救命的椽木，但无论怎么翻腾，就是找不到。 　　陆得清甚至都动了送蓝晓荧去医院检查的心思，但那只是一个想法，万一正检查的时候她醒过来，直接来个变身，那可热闹了。 　　刘源敲了敲半敞的库房门，说道：“陆哥，蓝晓藤组长把九华派的璇玑真人带回来了，你要不要过去商量一下？” 　　陆得清一愣，随后答道：“好，我这就去。” 　　陆得清的办公室里，木灵用手指去戳蓝晓荧微微变形的脸。戳了一下见蓝晓荧没反应，还想再戳一下，结果被璇玑一把扯了回来。 　　璇玑尴尬地笑道：“小孩子不懂事……那个……” 　　木小树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真人，能不能帮忙看看，晓荧这是怎么了？” 　　璇玑有些手足无措，比划了两回还是没敢伸手，看看木小树，又看看蓝晓藤，小声问道：“咬人吗？” 　　蓝晓藤微微皱眉，看向木小树，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木小树却扶住了蓝晓荧的下颌，说道：“不咬人。我保证。” 　　璇玑先诊了诊脉。“咦？”了一声后又翻开蓝晓荧的眼皮。蓝晓荧的眼珠已经完全变成深黑色，看不见眼白，也看不见瞳孔，宛如两颗黑曜石一般。 　　“不好！”璇玑失声叫道，同时手忙脚乱地翻木灵背在身上的包。木灵说道：“师叔您要找什么，我来找。” 　　“针。金针呢？” 　　“当了啊！”木灵理直气壮地答道。 　　“啊？”璇玑楞了一下，然后又问道：“银针呢？也当了？” 　　“是啊。您不是要每天都烧香嘛。”木灵扬着脸看着璇玑，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针！什么针都行！”璇玑急了。 　　“给。”木灵掏出一个针线盒…… 　　站在门口的陆得清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又熄灭了。倒是蓝晓藤，转向陆得清问道：“库房里有没有针灸用的针？” 　　“这是管理局，不是中医馆。”陆得清没好气儿地答道。 　　蓝晓藤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说道：“我问的不是局里的库房，我问的是医疗器械公司的库房。” 　　“哦！”陆得清一拍脑门，掉头就跑走了。真是被璇玑气懵了。 　　陆得清拿回一盒针，璇玑一把抢过去，又嚷道：“滚水！” 　　蓝晓藤手一伸，掌心腾起一团火焰，说道：“真人，用火消毒也是一样的。” 　　璇玑连忙抽出两支中针在火上消了毒，然后分别插在蓝晓荧耳后，又抽出一支长针，消毒后插在头顶。 　　蓝晓藤看着璇玑忙活，眉心越皱越紧。璇玑所施针位，正是锁魂之法。难道晓荧摄魂不成反中了噬魂术吗？ 　　头上下了三针后，璇玑又在蓝晓荧前心、后心各下三针。蓝晓藤终于可以肯定，蓝晓荧就是中了噬魂术。因为前后心下针，是锁魄之法。 　　既锁魂，又锁魄。那自然是为了对付能把魂魄抽离身体的“噬魂术”了。道家认为，魂在后脑，魄在心房。而噬魂术是通过法力冲击魂魄，造成魂魄不稳，脱离身体。 　　魂主智，失魂后人就会迷乱。魄主力，失魄后人就会乏力患病。幸好施术者是想操控蓝晓荧咬死陆得清，不然魂魄离体，可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看着璇玑站在蓝晓荧面前一个劲儿的叹气，蓝晓藤问道：“真人，晓荧的魂魄……能保住吗？” 　　第三十八章：结魂 　　这句话把木小树和陆得清同时惊到了。别看他们两个是现场调查员，但对于这种深层次的知识，基本处在文盲阶段。 　　璇玑看着蓝晓荧，摇着头说道：“这不是真正的噬魂术，施术者变幻了施术的手法。她的魂魄虽然还在身体里，但为了便于操控，魂魄已经被弱化。我不知道以我的能力能不能保住。哎？知道是谁施的术吗？” 　　陆得清答道：“有可能是一只并封。” 　　璇玑没有表现出陆得清预料中的那种震惊，而是若有所思地敲着额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木灵转着一双大眼睛东看西看，小小的办公室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打从进来就没看完过。 　　“我在哪儿生火煮饭？”木灵问出这一句，陆得清才知道他一直在看什么东西。原来是在找炉灶。 　　“饿了吗？等会儿我叫人送餐。要是晓荧醒着就好了，她有好多零食。”陆得清一边说着，一边翻订餐电话。 　　木灵摇了摇头道：“姐姐还是不要醒过来，她的魂魄很凶，我怕她咬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木灵身上，璇玑更是一把扳住木灵的双肩，问道：“你怎么知道？怎么个凶法？” 　　木灵指了指自己脑门，答道：“我能看见呀，姐姐被绳子绑着，她的魂魄一直在挣扎，而且周身黑气，咬牙切齿的。” 　　“移魂术……移魂术……书……书……”璇玑又慌了，精神病一样转着圈儿。 　　“什么书？”陆得清扯住璇玑。璇玑看着陆得清，皱眉道：“想不起来了……” 　　“跟我来。”陆得清拉着璇玑出门，向库房走去。 　　木灵眼巴巴地看着，小声嘀咕道：“饭在哪里呀……” 　　木小树把蓝晓荧的头放好，站起身走到陆得清桌前，翻出菜单，转头问木灵：“想吃什么？” 　　“米饭。”木灵大声答道。 　　“嗯，还有呢？”木小树掏出手机，看着菜单琢磨自己吃什么。 　　“一斤半米饭。”木灵补充道。 　　木小树看向木灵，奇怪地问道：“你能吃一斤半米饭？” 　　木灵答道：“我和师叔一起啊。” 　　“哦。”木小树眨了眨眼睛，问道：“只吃米饭？” 　　木灵点头道：“对，只吃米饭。反正有点儿菜也都是师叔吃，说我吃菜吃肉不利于修道。干脆都吃米饭。” 　　木小树抿着嘴摇了摇头，回想了一下璇玑的样子，觉得这种事儿那老头做得出来。 　　木小树看向蓝晓藤。蓝晓藤明白，木小树是想确定吃菜吃肉是不是不利于修道。于是说道：“斋之一字并非是指素。心斋坐忘才是正道。璇玑真人……可能是太过拮据。” 　　木小树点头，木灵却嚷了起来：“原来师叔骗我！” 　　“啊——嗷——”沉睡的蓝晓荧突然发出奇怪的低吼声。吓得木灵“嗷”一嗓子蹦到蓝晓藤身后。 　　木小树也是赶紧拔出手枪对准蓝晓荧。只见蓝晓荧的脸上渐渐浮上一层黑气，眼睛缓缓张开，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珠不知道在看哪里。 　　“不是姐姐！她不是姐姐！”木灵一手抓着蓝晓藤的衣角，一手指着蓝晓荧大叫。 　　蓝晓藤右手结印封住蓝晓荧，左手示意木小树不要开枪。现在有璇玑在，蓝晓荧醒了倒比晕着好办。而且如果是移魂术，蓝晓藤倒不觉得难办了。所谓移魂术，无非是两种情形。 　　一是把蓝晓荧的魂魄弄走，然后换成别人的魂魄。另一种是把蓝晓荧的魂魄压制，然后强塞另一个魂魄进来，人为的造成双魂一体。 　　刚才璇玑也说了，蓝晓荧的魂魄很弱。那就是第二种情况，这个被硬塞进来的魂魄一直潜伏着，直到璇玑锁了蓝晓荧的魂魄后，这个魂魄才反客为主。 　　这样的控魂术实为高端，但出自并封之手，蓝晓藤并不惊讶，如果连这种手段都没有，那这个并封可就太辜负“神兽”这个身份了。 　　现在的问题好像反倒简单了，只要驱走这个多出来的魂魄就没事了。不过，蓝晓藤并没有变印驱魂，因为他不相信并封施术会这么简单。 　　蓝晓荧侧卧在沙发上，双手绑在背后，双腿也绑了个结实。虽然起不来，但还是在蠕动着。黑亮的眼珠动来动去，但没了眼白和瞳孔的对照，根本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嘴里更是呜咽着什么，像低吼，也像咀嚼，而且嘴一张一合，上下牙齿不停地撞击，像是在撕咬什么东西。 　　木小树与蓝晓藤没什么，再诡异的事也已经司空见惯了。可吓坏了木灵，双手攥着蓝晓藤的衣角，就剩下哆嗦了。牙齿撞得“咯咯”响，完全跟蓝晓荧有一拼。 　　“啊呀！怎么醒了？另一个魂魄出来了吧？”拿着一本书跑回来的璇玑，到门口就站住了，挡住了陆得清的视线。 　　陆得清推着璇玑进了门，冷不丁看到蓝晓荧的样子，后背上也是起了一层白毛汗。 　　璇玑把木灵从蓝晓藤身后揪出来，指着蓝晓荧问道：“童儿，跟我说，现在她的魂魄是什么样子？” 　　木灵双手抱着璇玑的胳膊，哆嗦着说道：“黑的……都是黑的，很吓人，要吃人！” 　　璇玑倒还算沉得住气，抚着木灵的头说道：“不要怕，有师叔在。再说了，就算师叔不管用，还有这么多哥哥姐姐，你不用怕。告诉师叔，蓝姐姐的魂魄现在是什么样子。” 　　木灵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蓝晓藤走到木灵身后，扶着他的双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说道：“别怕，哥哥保护你。” 　　木灵重重地点了下头，双手掐了个“通灵诀”，闭上了眼睛。 　　“姐姐的魂魄很弱，另外一个魂魄也是女的。比姐姐的魂魄强，但是姐姐的魂魄和那个女人的魂魄连在一起……师叔，这是……这是结魂之法！” 　　结魂之法，这个名词连蓝晓藤都没听说过。所有人只能看向璇玑。璇玑脸都绿了…… 　　“陆……得……清……”蓝晓荧凄厉地叫出这三个字，所有人又都把目光投向了陆得清。 　　第三十九章：准备超度 　　陆得清只觉得后脖梗子一阵发凉，连忙镇定下来，看着蓝晓荧的眼睛试探着唤道：“晓荧？” 　　“呵……呵……呵……”蓝晓荧发出断续空闷的笑声，像石子落入深井中，幽远枯涩。 　　“她不是蓝姐姐。蓝姐姐被她压住了。”木灵说着，感觉蓝晓藤拍了拍自己，于是睁开眼抬起头看蓝晓藤。蓝晓藤温和地说道：“不用看了，天眼用多了会损耗元气。” 　　木小树早已收起了手枪，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梅可刚从浴室出来，正用浴巾擦着头发，刚擦了两下，就听见手机响。连忙跑到客厅接起电话。 　　“林组长，我是木小树，周萌萌的事有结果了吗？”木小树说话的时候，陆得清转过头茫然地看向木小树。 　　“木姐，周萌萌死得很惨，除了头，全身只剩下骨骼，是被活着吃掉的。怨气极重。而且，我被傲因攻击了。”说话的时候，林梅可还心有余悸地左右看了看。 　　“知道了，你注意安全，要是害怕，就来管理局吧。我们都在。”木小树说完之后挂断了电话。 　　陆得清问道：“怎么回事？” 　　木小树看着蓝晓荧，清楚地说道：“周萌萌被活着吃掉了，除了一个头是完整的之外，全身只剩下骨骼。” 　　“哈哈哈哈……”蓝晓荧阴森森地笑了起来，笑得凄厉，笑得苦涩。 　　陆得清心里五味杂陈，半晌才喃喃地叫了一声：“萌萌……” 　　璇玑却没心思管这里面的弯弯绕，看着陆得清问道：“蓝晓荧是不是对这个女人用过摄魂术？” 　　陆得清默默点头，看着蓝晓荧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周萌萌的眼睛。过往的一切，深埋的记忆，终于在一瞬间崩塌、焚毁，再也找不到完整的画面。 　　“结魂之术就是把两个魂魄连在一起，一生俱生，一死俱死。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超度多出来的魂魄。但是这个女人受了‘啖刑’，以人的能力不可能超度她。就是我师祖活过来也办不到！可是时间长了也不行，啖刑不是人间的刑法，是一些邪士为了聚集充盈怨气而发明的。这个女人的魂魄最终会把蓝晓荧的魂魄吃掉！”璇玑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上下起伏的音调，无时无刻不在表露他心中的不安。 　　“陆得清，你不是说过爱我一生一世吗？为了这个女人……不，这只名副其实的狐狸精，你居然丢下我不管。陆得清，这个女人的身体我要了！你永远也得不到她了。哈哈哈……哈哈哈……”从蓝晓荧嘴里发出的声音，已经完全不是蓝晓荧的嗓音。 　　陆得清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心里很憋屈。是说过爱你一生一世，可你不是把我甩了吗？虽然可能是因为跟我的关系才有这样的遭遇，但这笔帐应该算在管理局头上，不能让我一个人来抗吧？ 　　“我来超度她。”蓝晓藤看向璇玑。 　　璇玑看着蓝晓藤的眼睛，半晌，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行，你是蓝晓荧的哥哥，这个女人把你妹妹害成这样，你现在心里充满了恨意，你非但超度不了她，可能还会令你自己走火入魔。我给你讲段经吧？” 　　蓝晓藤没有说话。璇玑说得没错，蓝晓藤现在心里想的不是超度周萌萌，而是驱散她的魂魄！但所谓讲经就算了，妖修本来就是为了入道，大多道经都读过，也都理解，没必要再让别人讲一遍。 　　“我来超度可以吗？”一个纤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蝶走了进来，向大家点头示意后说道：“对不起，晓荧两天没去找我了，我上来看看。” 　　璇玑盯着小蝶，感觉这姑娘身上的气息安详、平和。问道：“你是……” 　　小蝶答道：“南海蝴蝶。” 　　“行。我看行！你多少年的道行？”璇玑有点儿兴奋。 　　小蝶低着头答道：“刚过一千年。” 　　璇玑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历劫了吗？” 　　小蝶摇了下头，算做回答。 　　璇玑长叹一声，没再说什么，又低头翻起了书。 　　陆得清和木小树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只有蓝晓藤知道。妖修三百年、五百年、八百年、一千年各有一次大劫。因为是妖修，天界不承认这种野路子，所以修到一定时候就派人收拾一回。躲过了就接着修，躲不过就死掉，有的甚至灰飞烟灭。 　　历劫有无数种情况，任何人物都无法预料会有什么样的劫数。小蝶修过千年却没有历劫，那这次超度说不定就会成为她的劫数。 　　妖修历劫可都是死劫，搞不好就死了。能重头再来都算是走运，没准儿就灰飞烟灭了！所以璇玑才没有继续说超度的事。 　　“真人。”小蝶走到璇玑身前，说道：“缘劫共生，无缘则无劫。早晚是要历劫的，不如就顺其自然吧。” 　　璇玑深吸了口气，幽幽说道：“千年修行……不易啊！你应该躲起来。所谓大道无情，你不要感情用事。” 　　小蝶笑了一下，反问道：“大道无情？请真人恕我冒昧，若真是无情，又何需历劫？我等避世妖修，与人无犯，与天无争。为何还要历劫？还不是因为触怒了上天？真人还能说‘无情’二字吗？” 　　陆得清突然问道：“晓藤，你们也历劫吗？” 　　蓝晓藤微笑着点头。陆得清不解道：“给管理局做事也得历劫？” 　　蓝晓藤微笑不语。 　　璇玑合上书，长叹一声，说道：“好吧，我去找找阵法，但愿能助你一臂之力。还有……”璇玑转向陆得清“要把周萌萌的尸骨找来。” 　　蓝晓荧扭曲着脸低吼道：“你们当我不存在吗？我要杀光你们！” 　　蓝晓藤变印，改镇为封，冷笑道：“凭你？还不至于让我们害怕。” 　　随着蓝晓藤吐出咒语，蓝晓荧再次昏睡了过去。 　　外卖很快送来，蓝晓藤把送外卖的兄弟挡在门外结了帐。这要让人看见蓝晓荧被绑在沙发上，人家肯定得去报警。 　　第四十章：分析 　　吃饭的时候，木灵抱着一盒红烧肉躲到角落里，狼吞虎咽地边吃边贼着璇玑。弄得璇玑极为尴尬。在场这几位，不是人精就是妖精，木灵这种表现，哪个看不出来？ 　　璇玑一张老脸微微泛红，捧着饭盒没话找话：“这个……法事最好在周萌萌遇难的地方办。七七四十九日不能有人干扰。” 　　除了木灵和小蝶，剩下三人都停了筷子看着璇玑，璇玑觉得气氛异样，问道：“怎么了？” 　　木小树说道：“周萌萌死在精神病院，现在又被警察戒严了。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不让做法事。就算让做法事，七七四十九天这么长时间，也不可能没人干扰。” 　　“你们不是管理局吗？” 　　陆得清说道：“管理局也不是土匪呀。就算是土匪，眼下这世道也牛不起来啊。光是找尸骨就很麻烦了。” 　　说到这儿，木小树干脆放下饭盒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拨通了林梅可的电话。 　　“啊？要周萌萌的尸骨？这个……”林梅可实在是为难，但木小树把情况说得很清楚，能不能相对安全地超度周萌萌，尸骨绝对是关键。 　　“我想想办法。”挂断了电话，林梅可拨了方大龙的电话。 　　“方哥，晚上有空儿吗？我请你吃饭呀？”林梅可说得很随意。 　　“别！梅可，咱有事儿说事儿啊，别来这套，能办的哥二话没有，办不成的你也别难为我。”方大龙在这位美女身上可算领教过了，什么吃饭呢，唱歌啊，没有一回是真心聚聚的，都是有事儿，而且都是难办的事儿。 　　“我要周萌萌遗体。”林梅可也不拐弯抹角。免得弄得不清不楚让人家误会。方大龙是个好人，也是个不错的人，但他毕竟是人。还是别扯出感情的事儿来。免得大家都别扭。 　　“梅可呀……你这是要砸哥的饭碗呐！”半天，方大龙才回了这一句话。 　　林梅可笑道：“方哥，我给周萌萌办后事，可比她的家人办要强得多，这点不用我再向你解释了吧？你也不希望闹出什么被大众关心的事儿来吧？” 　　又是半天无语，之后方大龙问道：“你办完了事儿，遗体还能送还她的家人吗？” 　　林梅可叹了口气，说道：“七七四十九日的超度，完了事儿……是东西都臭了吧？还怎么还啊？找骂去呀？” 　　方大龙似乎笑了一下，说道：“董家也在医院做法事，我看他们找的那个法师还穿着皮鞋，有点儿搞笑……” 　　林梅可也无奈地笑了一下，董家这是为了求安心而已，也亏了是周萌萌的怨魂离体了，不然连法师带家人，还不够周萌萌杀一回的。话说这还得感谢那只并封，拘了周萌萌的魂魄。这要是把怨魂丢在那儿不管，医院死的人可多了。 　　“方哥，你找人做一副假的，把周萌萌的尸骨换过来。” 　　“行吧……也只能这样儿了，等我消息吧。”方大龙虽然很为难，但还是答应了。 　　管理局这边。吃完饭后，璇玑去库房翻书，小蝶带着木灵找胡祖和胡小蓝玩去了。办公室里又剩下陆得清、木小树和蓝晓藤三个人。 　　陆得清站在窗边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你们说这是为什么？虽然很麻烦，但对于咱们来说，也算不上太大的事儿。你们说他们害死萌萌，放倒晓荧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给咱们添乱吗？还是为了掩护那头地狼？” 　　木小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蓝晓藤却说道：“陆哥，没有九华派，你能这么快查出原因吗？没听璇玑真人说吗，周萌萌的魂魄最终会吃掉晓荧的魂魄。而且，没有璇玑真人，你知道怎么超度周萌萌吗？” 　　陆得清皱着眉头吸了两口烟，说道：“没有九华派，咱们可以去找其他门派帮忙呀。” 　　木小树笑了一下，还是没说话。蓝晓藤摇头道：“没有九华派的事在前，我想不到去找道门正宗帮忙。在发现周萌萌的魂魄后，我很可能当时就施术驱魂……那就把小妹一道害死了。” 　　陆得清掐灭了烟，恨恨地说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统治世界。”木小树毫无感情色彩地答了一句。但陆得清和蓝晓藤都陷入了沉默。 　　没错。统治世界。统治人界。把人类变成奴隶和食物。集结所有的妖怪，与天界对抗，与冥界分庭。妖怪管理局是最直接的绊脚石。之所以这样一点一点的蚕食，无非是因为妖怪管理局规模太大。 　　九个总局将这片广袤的土地分成了九个大管区，在册员工数以万计。即便妖怪联盟有高手坐阵，想一举拿下妖怪管理局也只能是以卵击石。 　　“那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陆得清重重地砸了下桌面。 　　木小树和蓝晓藤都没有说话。虽然接触不多，但两人也能看得出来。陆得清不是没主意的人，只是年轻，容易冲动。有些时候仅仅是发发牢骚。这种时候不必去争辩什么。 　　过了一会儿，木小树说道：“陆调查员，从周萌萌这件事来看，那个俞法天可能盯上你了。你是不是安排一下你的家人？免得受牵连。” 　　其实不用她提醒，陆得清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好怎么办？藏？藏到哪里去？来管理局肯定不行，深山野林也不行。况且就算父母不问，哥哥和姐姐都有家有业了，孩子还得上学。能往哪儿藏？别说藏，就是让他们搬家，也不是凭自己一句话就行的。 　　陆得清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说道：“就算躲到天涯海角，这份血缘关系也是躲不掉的。顺其自然吧……” 　　傍晚时分，一辆殡葬车停进了院中。林梅可来到办公室，走到陆得清面前轻声说道：“陆哥，我怕你分心，所以没有事先告诉你……你要出去看看吗？” 　　陆得清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去了……萌萌恨我，我就别添乱了。你先坐，我去问问璇玑真人接下来怎么办。” 　　第四十一章：再入九华 　　最终，璇玑真人决定回九华派做法事。本来陆得清说不去了，免得刺激周萌萌的魂魄，影响法事进度。但木小树却说：“所有人都去。保护这场法事，保护九华派。谁敢保证不会有人或是妖怪来捣乱？” 　　陆得清犹豫道：“扔下管理局的事……不好吧？” 　　木小树说道：“咱们分开更不好，你不怕他们偷袭吗？” 　　于是，两辆救护车夹着一辆殡葬车，打着双闪出了大院，驰向了城际高速。 　　到九华山下先找旅馆入住。服务员看着这一伙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开着救护车和殡葬车，这是来旅游的吗？这是来收人的吧？ 　　凌晨一点半，刘源背着周萌萌的尸骨，蓝晓藤抱着昏睡的蓝晓荧，两人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先一步去了九华派。 　　早起陆得清跟前台服务员商量：“我这三辆车跟你们这儿停两月，需要多少钱？” 　　“对不起先生，您不住宿，不能在这儿停车，我们这里不是停车场。” 　　“那行，我定一间房，两个月。” 　　“对不起先生，标准间是两人间，两个人怎么能开三辆车呢？” 　　“那行。两间房，两个月。” 　　“先生您这么多人就住两间房？” 　　“我说定房，没说住。” 　　“……”服务员没话了，但瞧那意思是想打电话报警。 　　白猿王凯猛一拍前台，说道：“废什么话？我大哥给你钱你就开房！识相点儿。” 　　“打住！你是我大哥，您那边歇会儿啊，我不用帮忙。”陆得清连忙推着王凯让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同时小声说道：“你别这么说话，容易让人家误会。真报了警麻烦。” 　　“哦。”王凯点头答应，眼睛却还瞪着已经吓得发傻的服务员。 　　陆得清走回前台，小声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既不是特务，也不是黑社会。我是帮人看风水迁坟的。我得带着人在山里找地方。所以才开着救护车和殡葬车来。你就给我开两间房就行了。我把钱一次付给你，你告诉你们经理，别管我们这伙人住不住。你们赚你们的钱，我嫌我的钱。行不？” 　　“哦。明白，明白。”服务员缓过神来，在电脑上做着登记。 　　陆得清扒着前台看电脑屏幕，说道：“姑娘，两个月，能打个折不？” 　　“对不起先生，不打折。” 　　陆得清也没再说什么。交了钱拿了房卡，然后招呼大家动身。 　　王凯背着五箱啤酒，拎着两箱白酒。陆小峰背着个行军包，包里是四条冻羊腿。两手各拎一个行军包，同样是羊腿。陈汉左手拎了个包，虽然不大，但里面装着两百支铁签子，还有两把尖刀。右手拎着一箱红酒，是木小树买的。背后背着行军包，也是羊腿。 　　木小树背着个登山包，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但陈汉悄悄地告诉陆得清，说他闻着像龙虾。 　　林梅可背了两大包糖，各种糖。她对肉不是很感兴趣，但明显在九华派现在那个道观里，恐怕很难做什么素菜，索性就吃糖好了。 　　这哪是去做法事呀，这分明是去野营烧烤嘛。 　　本来陆得清以为璇玑会不高兴，结果数他兴奋，自己背着一个大包，装着牛排，还拎一个大包，装着香肠。木灵人虽小，但在吃上绝不示弱。背的包都快跟他一样高了，里面装得乱七八糟，各种他喜欢的零食一样不少。 　　只有小蝶，挎着个小包，包里装了一袋茶叶和一个茶怀。她是要诵经的，诵七七四十九天经。 　　看着这伙子人出门，每个人脸上虽然都很平静，但眼睛里却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管理局是没有假期的，像这种全员出动又不用干活的事儿，上百年也碰不到一回。所以虽然碍着陆得清的面子都没显出兴奋，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休假。只要别有人或是妖怪来捣乱。 　　陆得清走在了末尾，凑近小蝶轻声说道：“小蝶，辛苦你了。” 　　小蝶却微笑着上下看了看陆得清，说道：“你怎么空着手啊？我听他们说，不拿东西不给吃。” 　　看得出来小蝶不希望他这么客气，也就是说小蝶不愿意陆得清把她当做管理局之外的人。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我出钱了，他们敢不给我吃！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小蝶笑着摇头，答道：“诵完经我再想。这会儿没心情吃东西。” 　　一伙子人踏入九华派，本来兴致勃勃的妖怪们，却安静地放下包，以小蝶为首，相继跪在了香炉前。蓝晓藤和刘源也从后院赶了过来，跟着跪下。 　　所有妖怪都不出声，只是闭着眼睛，直直地跪着。陆得清看了木小树一眼，木小树耸了耸肩，没说话。 　　陆得清心里大概明白，肯定跟道门啊，三清什么的有关系。那是一种虔诚的信仰，与身份无关。所以陆得清也不敢问，只能等着。 　　璇玑连忙放下背包，整了整衣装，绕到众人面前，说道：“尔等造福世间，积德行善。为救同袍不辞辛苦。九华愿开广善之门，容尔等做法施术。以全尔等之义。” 　　“叩谢三清三尊。”所有妖怪三跪九叩。 　　陆得清蹭到木小树身边，小声说道：“有这个必要吗？九华派都这样儿了。” 　　木小树蹙着眉头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随即小声说道：“作死啊你！没听他们叩谢的是三清三尊吗？跟九华派没半毛钱关系！” 　　陆得清撇了撇嘴，他当然听到妖怪们在叩谢三尊，但问题是陆得清对“历劫”这件事很不爽，不爽到已经开始迁怒所有被尊奉起来的人物。 　　“行了行了！程序走完了，大家该干么干么吧。”陆得清拍着手吆喝，整得像个导游似的。 　　所有人都向他投来不解的目光，唯有小蝶，起身后走到陆得清身边，问道：“有空儿吗？起坛之前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陆得清连忙点头应道：“有空，你说。想吃什么喝什么，我这就去买。” 　　小蝶微微一笑，说道：“妖修历劫虽然残酷，但也无可厚非。五道六桥本定了轮回，但妖修者不遵正途，强行逆天改命。若不加威慑，只怕要反上天去。况且每受一次劫难，便消一次罪业。妖修者，鲜有不食血肉的，又不经轮回。天劫一说，便如同人间隔世修道一样。两相比较起来，反倒是妖修者占了便宜。陆先生，不必再为此事耿耿于怀。此次超度，既是我的劫数，也是晓荧的劫数。同修相协，千载机缘，实为难得。” 　　第四十二章：初次斗法 　　“谢谢你。”陆得清双手握住小蝶的手，用力地握了两下。这一声谢，既是谢她为周萌萌超度，救蓝晓荧脱险。也是谢她为自己解惑。 　　小蝶脸上微红，轻轻褪开陆得清的手。 　　蓝晓藤带路，所有人到了后院。法坛已经搭好，蓝晓荧被绑在一根大木柱上，活像准备被烧死一样。 　　小蝶微微一笑，说道：“辛苦诸位守坛，诸位随意。” 　　说完轻轻挥手，一道结界将蓝晓荧和法坛罩在其中。外面就算闹翻了天，里面也是静谧如夜。 　　看着小蝶起了坛，盘坐下开始诵经。璇玑深深地叹了口气。陆得清问道：“怎么了？” 　　璇玑摇了摇头，说道：“我要有这本事就好了。” 　　“你练呐。小蝶也是修了一千年的。也不是生下来就有这么大本事。”陆得清真不明白璇玑有什么可感慨的。人家木灵天生有天眼都没见这老小子伤感。 　　璇玑看着小蝶，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半晌才说道：“我觉得牛排还是五分熟最好吃。” 　　“哦……”陆得清答应着，心说这老小子思维真够跳跃的。 　　头七天很安稳，小蝶每天都会歇一会儿，打开结界跟大家一起吃点儿东西，还喂蓝晓荧吃点儿，但蓝晓荧不老实，总想咬小蝶的手。 　　但是第八天，直到夜色降临，小蝶都没有打开结界。小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身上起了一层微弱的白光。蓝晓荧开始发出奇怪地声音，说笑不是笑，说哭不是哭，说嚎也不是嚎。 　　陆得清开始担心，但是担心也没用。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所有人都围在结界外，或坐或站，大家都没了喝酒吃肉的心情。拢起的火堆孤单地燃烧着。 　　小蝶的脑海里，是周萌萌被撕咬时的画面，耳中回响着周萌萌痛苦惨烈的叫声。小蝶压制着内心的情绪，勉强诵读着经文。但那些画面挥之不去，那些叫声不绝于耳…… 　　小蝶觉得胸口极度沉闷，提了口气，没想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法坛上的两支蜡烛突然蹿高了火苗，周萌萌的尸骨站了起来。 　　小蝶睁开双眼，结界外，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围在一起喝酒、吃肉、聊天，没人注意她这边的情况。 　　小蝶笑了一下，手上连翻三次法印，轻声诵道：“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幻像缓缓消退，小蝶在慧眼中看到一个矮胖的身影散去。 　　远在B市的精神病院里，谭诛睁开了眼睛，笑道：“这只小蝴蝶心境很好嘛。” 　　身边一个黑影说道：“为什么不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不是对联盟有利吗？” 　　谭诛看都不看旁边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劝你放下你的私欲。我要做的，只是让他们手忙脚乱，应接不暇。眼下只要他们不来妨碍联盟建造基地，就不用杀他们。你也不想想，如果他们死光了，妖怪管理局能善罢甘休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怎么？你还怕你活不到那个时候吗？” 　　黑影没有说话。谭诛又问道：“那头地狼解决了吗？” 　　黑影答道：“没有。” 　　谭诛猛然转头，怒斥道：“为什么还没有？” 　　黑影答道：“他是自己人，只因为犯了点儿错就要解决掉，恐怕很难服众，况且这种事要向联盟请示吧？” 　　谭诛冷冷地笑了笑，说道：“那头地狼本来应该只是去偷东西，结果他却现了原形大闹警察局，这样的人还要留着给联盟惹事吗？如果不是他这样闹，也就不必劳烦我出手了。我让你把他解决掉，你倒是另有想法。你以为你能跟我平起平坐吗？我让你办的事，你就必须去办。给你个教训。” 　　一道红光打中黑影，黑影沉闷地哼了一声，消散中生硬地说道：“你……我早晚跟你算这笔帐！” 　　“哼！”谭诛冷哼着下了病床，走到门口使劲砸门，喊道：“饿了，拿龙虾来！要清蒸的！” 　　小蝶打开结界，站起来时晃了一下，陆得清连忙冲上去扶住她。小蝶羞怯地轻轻推开，说道：“我没事，晓荧也没事。陆先生不必紧张。” 　　“我扶你去吃点儿东西吧。”木小树走过来扶住小蝶，小蝶身子一软，靠在木小树身上。 　　“德清……帮帮我……”蓝晓荧诡异地扭着头，似乎在找陆得清在哪里。 　　陆得清看了她一眼，心里异常的平静。现在只想赶紧把周萌萌送走，曾经愧疚的心情完全不见了。陆得清走到蓝晓荧面前，淡淡地说道：“我们现在就是在帮你，你只要放下怨恨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放下怨恨……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陆得清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是吧。对不起，我也不希望这样，但我是妖怪管理局的现场调查员，很多事我想躲也躲不了。” 　　“德清……我不想离开……” 　　陆得清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已经没那么黑了。 　　“德清……帮帮我……” 　　陆得清摇了摇头，不再理她。走回火堆边坐下。 　　小蝶靠在木小树的肩头，看样子是累坏了。 　　陆得清坐在小蝶旁边，问道：“刚才怎么了？你好像神不守舍的样子。” 　　小蝶答道：“有人操控周萌萌的魂魄扰乱我的心境。不过他并没有达成所愿。” 　　陆得清暗暗咬牙，知道肯定是那只并封。此时此刻，陆得清体会到了有心无力的感觉。并封太强，强到可以把他们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陆得清真希望天上掉下来一件降妖除魔的武器，好让他拿着去把那只并封砍成八瓣。 　　璇玑烤了一块牛排，递到小蝶面前，说道：“来，吃点儿东西。回头我给你摆个“七星守魂阵”。咱不怕。” 　　小蝶微笑着接过，道了声谢。想了想说道：“真人，我再诵经的时候，想把晓荧身上的针取掉。” 　　“嗯……”璇玑敲着脑门儿低着头想了半天，说道：“那很危险呀。你有把握吗？” 　　小蝶摇了摇头，说道：“那样安全。” 　　第四十三章：七星灯阵 　　璇玑没说话。陆得清没听明白，见璇玑又闭嘴不说了，急道：“璇玑，你别动不动就没动静，该说什么说什么，装什么深沉。” 　　璇玑看了陆得清一眼，说道：“不取针，蓝晓荧的魂魄被锁着，一点儿忙也帮不上，而且到了五七之时，很可能被周萌萌的魂魄攻击。但取了针，虽然蓝晓荧的魂魄也能抗争，但毕竟处于弱势，一旦放开蓝晓荧的魂魄，现在这个身体就是实实在在的双魂一体，而周萌萌占主导地位。她借着蓝晓荧带法力的身体，加上她充盈的怨气，那是很可怕的，对超度来讲是很危险的。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不说话。小蝶笑了笑，说道：“我有七星阵守魂，应该可以撑过五七之数，晓荧的魂魄会越来越强，周萌萌的魂魄会越来越弱，此消彼长，过了五七就是我和晓荧一起超度周萌萌，那样会更稳妥。” 　　“我为你守阵。”蓝晓藤淡淡地说道。 　　“还有我。”林梅可跟着说道：“我守阵尾。” 　　陆得清瞪着璇玑，璇玑说道：“七星阵以小蝶为阵心，如果一人守阵首，一人守阵尾，当然更安全，而且效果更好。” 　　小蝶摇了摇头，说道：“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两位法力最高，若有人来犯，还要指望两位御敌。还是不要把法力耗损在守阵上了。” 　　陆得清硬着头皮举起手，说道：“我来守阵……行吗？” 　　“行。” 　　“不行！” 　　说“行”的是璇玑。说“不行”的是小蝶。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璇玑立刻补充道：“你虽然是不死之身，但你没有法力。如果你守阵，一旦出现状况，损耗的就是你的命力。（命力不等同于生命，最简单的比方就是：年轻人火力旺，老年人火力弱）这也就是小蝶为什么说“不行”。而我说行，一是有这么多人在外面防御，二是我认为周萌萌的魂魄再强，也强不到可以透过小蝶来攻击七星阵。除非那只并封坐在蓝晓荧身边，因此我认为七星阵不会有危险，所以我才说“行”。” 　　“我守阵尾。就这么定了。”木小树面无表情地说完，拿起一串羊肉咬了下去。 　　璇玑不等小蝶再推辞，已经起身跑走了，一会儿又跑回来，怀里抱着七盏造型奇特，材质古朴的油灯。 　　小蝶一惊，站起身问道：“真人，这灯用什么点亮？” 　　璇玑笑了一下，跟妖怪……尤其是上千年的妖怪打交道可真不容易。因为他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几乎看一眼就足够了解了。 　　七星守魂阵要摆七盏灯，普通的用菜油灯，有钱的用香油灯，有钱又有权的用鲛油灯。（鲛油：鲛人，也就是‘美人鱼’的油脂）但九华派这七盏灯，是要用魂力点燃的。 　　燃料越是贵重，效果自然越好。但被攻破时，损失也会更加的惨重。这也就是福祸相依的道理。 　　守魂灯阵一般是用在镇魂续命上。当年诸葛亮就用七星灯阵续过命，因为法力不够，只能用油灯，结果被人弄灭了一盏。九华派打造这七盏灯时，根本就没想过用的时候会被外力外物攻击，所以直接打造了魂灯。估计也是出于怕用的时候灯被风吹灭的考量。 　　但是眼下，小蝶却实在是不敢用这七盏灯。首先，摆这灯阵是为了守魂，是为了使自己的魂魄稳定，不受外力干扰。可用这种灯，就相当于将魂魄连接在体外的灯上。风是吹不灭魂灯，可那只并封如果攻击魂灯怎么办？这位璇玑真人是脑子进水了吗？ 　　璇玑却不做任何解释，而是抢了王凯一串羊肉，津津有味地吃完，然后把灯阵摆好，咬破了手指。 　　“真人！”小蝶愕然，璇玑这是要用自己的魂魄摆阵！ 　　璇玑一边把指尖血滴入灯芯，一边满脸自豪地说道：“九华之物，岂是外人可以随意开启的？贫道虽学无所成，但毕竟是九华门人。以我之血，荐我之诚。铸此功德，他日九泉之下，也有脸面朝见先人。” 　　七盏灯逐次滴入鲜血，一道血线连成北斗，灯上亮起明黄的光华。璇玑走到法坛前，盘膝入定。 　　魂灯一亮，就意味着剩下的四十一天不能间断了。小蝶轻声对陆得清和木小树说道：“两位若是累了，可以自行休息。” 　　说完指引陆得清和木小树，一坐阵首，一坐阵尾。而后小蝶自己坐在阵中，先布结界，却将陆得清和木小树置于结界之外。蓝晓藤跟着布界，将陆得清和木小树单体包围。 　　小蝶挥手拂向蓝晓荧，九支锁魂魄的针同时飞回小蝶手中。蓝晓荧发出一声嘶吼，身体周围瞬间浮起一层黑气。 　　“陆得清……来陪我！”蓝晓荧的脸朝向陆得清的方向，但陆得清身在结界之中，垂帘盘坐，似乎根本不知道蓝晓荧起了变化。 　　狂吼，挣扎。却改变不了蓝晓荧被缚妖锁死死绑住的现实。小蝶双手结印，低诵着经文，璇玑虽已入定，但脸上的肌肉时不时会有跳动，看起来小蝶完全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蓝晓藤和林梅可守在结界外，看着星月轮转，算着时日。其他人也没了野营的心情，分散在墙头房顶，密切地注意着各处。 　　现在要防范的不再是远程法力操控，而是狙击步枪。 　　虽然九华派周围没有什么绝对的狙击位置，但对于有效射程能达到两千米的大口径狙击步枪，真要想捣乱，还是绰绰有余的。 　　陆得清经历着双腿麻痹——胸口烦闷——思绪乱飞——心情狂躁——闪睡…… 　　三七之数已过（21天了），蓝晓荧艰难地开始诵经，虽然时有时无，但还是很出乎小蝶的意料。本以为到了五七之后蓝晓荧才会反压周萌萌，没想到三七就开始了。 　　陆得清和木小树一直坐着，虽然两人都开始哆嗦，但都没有睁开眼睛。蓝晓藤先撤了木小树的结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木姐，休息一天，五七之后更重要，以你的体力，撑不完整个超度时间。” 　　木小树缓缓睁开眼，身子一晃，蓝晓藤连忙抱住她。 　　第四十四章：新事件 　　另一边，林梅可叫醒了陆得清，陆得清睁开眼后，想站没站起来，就一路爬向火堆。林梅可想扶他，但这边的情形跟蓝晓藤那边倒了过来。虽然陆得清坐了十几天，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要是被一个女人抱起来，他肯定觉得丢脸。所以林梅可只能跟着他，看着他向火堆爬。 　　陆得清抬头看了林梅可一眼，说道：“林组长，你这儿训练特种兵呢？你有空儿给我烤几个串儿成不？” 　　“哦。”林梅可脸上一红，赶紧跑向火堆。她跟着陆得清就是没想明白陆得清这是要干么，按说不应该是冷了，原来是饿了…… 　　木小树那边已经吃上了。蓝晓藤在叫醒木小树之前就烤好了串，这会儿把木小树放在火堆边，弄好头枕让木小树平躺着，然后给木小树揉着双腿。 　　木小树一边吃着串，一边歪头看着爬过来的陆得清。 　　陆得清装没看见，心里那叫一个憋屈。这要是晓荧没事儿，肯定也是早早就准备好吃的，也不会就看着自己这样一路爬过来。唉…… 　　木小树第一次露出少女般调皮的笑容，陆得清一生气改了道，爬到木小树旁边，伸手抢过木小树手里的羊肉串，恶狠狠地吃掉。木小树又拿起一串晃了晃。陆得清翻着白眼又爬开了一些距离。 　　刘源和陈汉远远地看着陆得清，很同情自己老大的这种境遇，但眼下不是关心陆得清的时候，站好自己的岗比什么都重要。 　　“晓藤！他拿我的包。”木小树指着陆得清。 　　蓝晓藤过来抢包，陆得清说道：“你带了龙虾又不吃，想搁臭了做虾酱啊？” 　　木小树说道：“你要吃就吃吧。那是我给晓荧带的，她回来后肯定身子虚。” 　　陆得清立刻放手，蓝晓藤正使劲抢，陆得清这一放手差点闪着腰。稳了一下说道：“臭不了，我用结界冻上了。其实就是让你拿到，你也吃不成。” 　　“滚！”陆得清没好气儿地骂了一句，实在是觉得他们两个是算计好了耍自己。既然都用结界冻上了，还过来抢什么？ 　　林梅可手忙脚乱地烤了一把羊肉串，糊的糊焦的焦，满脸尴尬地递给陆得清。陆得清长叹一声，接过来默默地吃着。 　　木小树的电话响了起来。蓝晓藤拿到手里接起来。 　　“小木啊，你们怎么回事？四区五区都翻了天了，你们人都哪儿去了？”电话里，局长卢有明无奈地愤慨着。 　　蓝晓藤详细地把事情汇报了一番。卢有明说道：“这么严重啊……要不要支援？” 　　“不用了，再有一个月就行了。”蓝晓藤不想再有人来。蓝晓藤想的很多。虽然那只并封可以远程操控周萌萌的魂魄，但不一定知道确切的位置。如果总局派人来，人手是加强了，但也有可能暴露目标，反倒给敌人带了路。所谓欲避之，反促之。 　　“哦……那行吧。我先派人照看一下你们的管区，等你们把手里的事办完，再商量以后怎么办。” 　　“谢谢局长。”蓝晓藤挂了电话，把情况说了一遍。 　　“你给李云打个电话。”木小树有些担忧。李云是四区外务组组长，按说木小树不在，一般的事她应该能解决。五区翻了天有可能，怎么四区也翻了天？ 　　话音刚落，电话又响了起来。蓝晓藤顺手就接起来。电话里传来李云急切的声音：“是木姐吗？” 　　“我，蓝晓藤。” 　　“蓝组长，木姐没事儿吧？我打了几次电话都不在服务区。” 　　“没事，我下了结界，忘了把木姐电话拿出来了。有事？” 　　“有事。四区出现了一个贩毒团伙，好像有妖怪在支持。哎呀……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月之后。” 　　“啊？那么久啊！”李云的语气明显带着失望。 　　蓝晓藤问道：“特别要紧吗？” 　　“嗯……也没什么，你们先忙吧。我这边看看，行的话我就自己办。实在不行，就先放一放。没事儿，你们不用担心这边。我挂了啊。”李云也是想到木小树这边碰上了麻烦，所以并没有把四区的事说明白。而是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蓝晓藤拿着电话犹豫了一下，考虑要不要跟木小树说。木小树却说道：“不管有什么事，先把这边的事办好。如果李云自己撑不住，可以向总局请求支援。先不管她了。” 　　B市郊区，小蝶曾经被袭击的那个废弃工厂，外围拉起了警戒线。工厂里的厂房已经拆掉，两台挖掘机停在一个大坑边。两具尸体盖着白单子停放在救护车旁。 　　现场负责人薛东海蹲在坑边，看着喷溅在大坑边缘上的血迹，皱紧了眉头。刑警世家出身的薛东海三十二岁，中等个头，长圆脸。行事果断，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两名死者都是颈部被利器划开，直接切断了颈动脉。从力度和角度上来讲，绝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但如果是职业杀手，为什么要对两名施工的工人下手？而且看血迹的喷溅方向，几乎是把死者横吊在坑的上方才割断了颈动脉。有这个必要吗？杀人还是拍电影啊…… 　　这块地已经荒废两年了，一个月前被鸿远集团收购。鸿远集团是一个新兴的大集团，旗下涉及各行各业，据鸿远集团公关部发言人表示，这块地是用来兴建娱乐会所的。 　　薛东海点上一支烟，干脆坐在了坑边。这件案子诡异的地方就在于这些血迹的方向。至于是什么人干的，为什么杀人，这还都不算什么太奇怪的事。 　　查案不能乱猜，即使是假设也得靠谱的去假设。所以薛东海有点儿抓瞎。但要是去找方大龙，薛东海又不愿意。 　　多年前方大龙警校毕业，第一个跟的人就是薛东海。但两人的性格很冲突。薛东海是一个严谨的人，对于案情向来是通过科学的手段来分析，实在碰到匪夷所思的情况，也都归结于科技进步带来的高科技犯罪手段。 　　但方大龙不是这样。经常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言论，有时候更是口无遮拦地说些神三鬼四的事。 　　所以薛东海不喜欢方大龙。一纸评定报告，把方大龙赶出了刑事组。用薛东海的话来说，这是办刑事案，要对受害者负责，要对自己负责，要对头上这枚警徽负责。哪能跟拍西游记似的！ 　　但没想到方大龙出了刑事组，非但没有降级，倒是进了特殊事务组，而且很快当上了组长。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五章：剪除 　　特殊事务组一直存在，只是薛东海不太知道是干什么的，也没闲工夫去打听。但之方大龙去了之后，倒是让薛东海对这个特殊事务组有了点儿关注。打听了打听，才知道特殊事务组就是负责一些诡异案件的。 　　今天这个案子，就凭这血迹方向，加上死者身上并没有被绳索捆绑吊勒的痕迹。就应该联系特殊事务组。 　　但薛东海不想这样做。并不是拉不下脸，放不开面子。而是薛东海不愿意把死者的冤屈寄托在方大龙这样的人身上。在薛东海看来，方大龙是个凭嘴混饭吃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局长说动了心，在老组长退休后，竟然让他当了组长。 　　离这个现场十多公里的东北方向，是B市有名的景点：灵山。 　　现在这个时节，在山里可还是乍暖还寒，所以来游玩的人也不多。灵山不算太高，海拔一千七百多米，但山型复杂，山坳幽深。 　　在背阴的山坳里，五只豺妖正没命地跑着。而在他们上方的山脊上，有一块小小的突起，一个男人举着狙击步枪瞄着这五只豺妖，嘴角挑起贪婪地冷笑。 　　“砰！”一声枪响，在山谷中跌宕起伏。一只豺妖的头像西瓜一样爆掉了。 　　剩下的四只豺妖跑在被爆头的那只豺妖后面，当时就傻了。 　　“砰！”又一声枪响，相对靠前的豺妖同样被爆了头。剩下的三只豺妖立刻举着手跪在地上。因为枪声回响的原故，分不清枪是从哪里打来的，所以三只豺妖分向三个方向不停地磕头。 　　一只豺妖哭喊道：“放过我们吧！我们不知道是联盟买的地！要是知道，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工地杀人啊！饶了我们吧！” 　　哭喊声在山谷中回荡着。 　　“砰！”枪声再一次响起，哭喊声哑然而止。另外两只豺妖跳了起来，咆哮道：“有种出来！打黑枪算什么本事！有种跟我们面对面，看谁弄死谁！” 　　拿着狙击步枪的正是木小树她们寻找的地狼。早上接到联盟命令，说在工地施工的工人被豺妖杀了，让他解决掉这五只豺妖。 　　地狼便一路驱赶他们，把他们赶进了灵山。 　　“好玩儿吗？”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地狼正要扣动板机的手指松开，抬起头看向声音来处。 　　一名全身穿黑的少女静立在高处，目光投向山坳中还在咆哮的两只豺妖。 　　“小冉？你怎么来了？”地狼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些兴奋。 　　黑衣少女叫余小冉，就是当初在精神病院攻击林梅可的那只“傲因”。 　　余小冉收回目光看向地狼，再次问道：“好玩儿吗？” 　　地狼笑道：“你来试试？” 　　“好。”余小冉身形一晃，就落在了地狼身边，因为所站的这块突起极小，所以余小冉紧紧地挨在地狼身边。 　　地狼把狙击步枪交给余小冉，又手把手的教她瞄准，半搂半抱地拥着她，枪口指向一只豺妖。 　　“砰！”子弹擦着豺妖的脸飞过，吓得豺妖赶紧蹲下，但这一枪也让豺妖确定了方向，连忙招呼另一只豺妖躲在大树后面。 　　“哎呀……没打中，倒让他们藏起来了。”余小冉有些意兴寡然。 　　“没事儿，我去把他们赶出来，你在这儿打。”地狼满脸笑意，从腰带上摘下备用弹夹交给余小冉，说道：“这还有十发，打不中也没事，就当玩儿了。” 　　“好啊。”余小冉笑得很美，接过弹夹就要换上。 　　地狼笑道：“别急呀。枪里还有六发呢，打完了再换。” 　　“哦……我知道，我就是试一下，要你教我啊！”余小冉嘟着嘴瞪了地狼一眼。地狼嘿嘿一乐，说道：“那你等着啊，我下去赶他们出来。小心别打着我啊。” 　　“知道了。啰嗦……快去快去。”余小冉不耐烦地说着，又举起枪瞄向那棵大树。 　　地狼纵身跃下，快速冲近那棵大树，吼叫声随即传来。两只豺妖同时扑向地狼。地狼一脚踢飞一只，抓住另一只的手甩向空旷处。 　　“砰！”枪声响起，子弹擦着豺妖头皮飞过。地狼喊道：“别急，等他落地再打。” 　　喊完又冲上来，照着豺妖的小肚子狠踢了一脚。豺妖“嗷”一声跪在了地上，地狼向余小冉这边看了一眼，喊道：“打呀！” 　　“你躲开呀！”余小冉不满地嚷道。 　　地狼笑着挥了挥手，退到一边，心里甜丝丝的。这余小冉看着冷口冷面的，其实对自己还挺好，还怕伤着自己。 　　“砰！” 　　被地狼踹趴下的豺妖猛然抖动了一下，子弹打在后背上。虽然没有被爆头，但也活不成了。 　　“准！再来啊！”地狼欢叫着又扑向另一只豺妖，仅余的一只豺妖已经吓傻了，都想不起来逃跑。就那么傻站着被地狼抓住胳膊扔向同样的尸体。 　　落地，平摔。 　　“砰！” 　　子弹击中了豺妖的大腿，一截小腿飞了出去。豺妖哀号着在地上翻滚。地狼哈哈大笑。 　　“砰！” 　　地狼的笑声哑然而止，茫然地低下头，右上腹模糊一片。 　　“砰！” 　　地狼翻身栽倒，左腿被打断。 　　余小冉飘落在地狼身前，眼中寒意森然。 　　“为……什么……”地狼看着余小冉，忍着剧痛不愿像豺妖一样哀号。 　　“狼哥，联盟不需要你了。是谭诛下的令。我并不想难为你，之所以没有直接要了你的命，是想当面对你说声抱歉……对不起。” 　　“砰！”枪声结束了地狼的痛苦。 　　余小冉换了弹夹，把枪口顶在豺妖的头上，扣动了板机。 　　工地这边开来了一辆警车。方大龙从车上下来，走到薛东海身边说道：“薛头儿，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薛东海没有扭头，还是盯着血迹，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这不是来了嘛。” 　　方大龙递给薛东海一根烟，两人先后点上。方大龙说道：“薛头儿，局长说让我查这个案子。没问题吧？” 　　薛东海转了个身，对着方大龙，指着方大龙的胸口说道：“老弟，咱哥们没问题。哥哥我不是看不得你好。但这是人命案，咱干的是这个工作，就要对得起这份差事。这儿死两人，难道你要跟他们的家属说他们是被神啊鬼的弄死的？” 　　第四十六章：最后阶段 　　方大龙刚要开口，薛东海一摆手，接着说道：“老弟，听我一句劝，你这差事不成。弄不明白的案子，抓不着人就拿神鬼妖魔说事儿。你自己说，你们特殊事务组都挂了多少悬案了？咱得对得起良心。” 　　方大龙笑了，说道：“薛头儿，我这儿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招你这通数落。” 　　薛东海指着血迹说道：“你告诉我，这个怎么查？” 　　方大龙蹲下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垂直喷溅，是把人横吊在上方割开动脉留下的血迹。薛头儿，对吧？” 　　“对。”薛东海吸了口烟，又指着两床白单子说道：“身上唯一致命伤在颈部，没有任何捆绑吊勒的痕迹。你告诉我，你怎么查这个案子。” 　　“那你怎么查？”方大龙笑着问薛东海。 　　薛东海把烟头扔在地上拿脚踩灭，说道：“我没这本事，我承认。但我绝不同意鬼神作案的说法。” 　　“我没说鬼神呀。”方大龙笑着又递上一根烟。 　　薛东海推回去，说道：“说妖怪也不行。妖怪在哪儿呢？你找来我看看。” 　　“薛头儿你这是难为我，我要能把妖怪找来，我还干警察啊。” 　　“不干警察你想干什么？当罪犯呢？” 　　方大龙摆着手说道：“得，得。我不跟你掰扯，回头我给你一份报告。” 　　“不用了。你跟局长说就行了。我撤了。”薛东海拍了拍手，向警车走去。 　　目送薛东海离开，方大龙又检查了一遍两具尸体，然后又寻问了法医。确定身上只有唯一的致命伤后，掏出电话打给林梅可。 　　林梅可正守着陆得清，猛然电话响，把林梅可吓一跳，赶紧掏出电话跑开去接：“谁呀！” 　　“哟……你干么呢？跟做贼似的。”方大龙问。 　　“啊……方哥呀，没干么，办点儿事儿。”林梅可答道。 　　“我这儿出事儿了，你来看看？” 　　“不行。我在外地呢。出什么事儿了？” 　　“死两人。” 　　“又是被吃了！？”林梅可惊了，这没完没了的可怎么办？ 　　“不是。”方大龙乐了，这姑娘也是被吓着了，说道：“是这么回事。北边有个废弃工厂，一个月前被一个公司收购了，准备盖楼。结果两个开挖掘机的被人杀了。不过从血迹上看，是人被横吊在坑口上方后切断的颈动脉。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邪门儿啊？” 　　林梅可松了口气，说道：“我知道那个工厂，那个工厂下面有个大洞，里面藏着东西。肯定是挖坑把人家的窝给拆了。所以才杀了人。没事儿，以后不会再有事儿了，窝都毁了，出了气那些东西就走了。不会回来了。我先挂了啊。” 　　“别呀！”方大龙急了：“不会回来了，那又成悬案了？” 　　林梅可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就算我回去，一没指纹，二没录像。我也找不着凶手啊。” 　　“那倒也是……”方大龙也是无奈，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梅可，周萌萌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正办着呢，再有二十多天就完事儿了。” 　　“哦……那你注意身体啊。” 　　“知道了。我挂了。”林梅可挂了电话，长出了一口气。 　　蓝晓藤看向林梅可，问道：“怎么了？” 　　林梅可走回来答道：“还记得晓荧说过的那几只豺妖吗？” 　　“记得。”蓝晓藤点了下头，看着林梅可。 　　“杀人了。”林梅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有一家公司买了那块地想盖楼，挖地基的时候把他们的窝给毁了。” 　　蓝晓藤微微皱眉，问道：“什么公司？盖什么楼？” 　　林梅可一愣，答道：“我不知道。没问。” 　　蓝晓藤点了点头，把目光又转回木小树身上，不再说话。 　　转眼又过了两个星期，蓝晓荧身边的黑气散尽了，眼睛也恢复了原来的颜色，白天跟着小蝶一起诵经，到晚上偶尔会睡觉。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但所有人还是打醒着十二分的精神。因为后十四天才是最关键的。如果有人来捣乱，致使超度间隔超过十二小时，那周萌萌借着这些被诵读的经文，立刻就会成为“鬼仙”。 　　但此“鬼仙”可非彼“鬼仙”。道教所说的鬼仙是修炼多年，但没有达到人仙的境界，死后出的阴身称为“灵鬼”。这种鬼仙不会害人，不但不会害人，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还会行善。 　　周萌萌这种可是完全不同！她若成了“鬼仙”，那可是要天下大乱呐！至少眼巴前儿这几位都得倒霉。虽然这几位也不是省油的灯，但套路不一样啊。妖怪不是法师。妖修也是修纯阳之气，鬼仙那是全阴的！指望璇玑？估计先死的就是他。 　　所以当陆得清和木小树休息一天后，再次坐在阵两端时，蓝晓藤连下三个结界，将整个后院封在了里面。 　　木灵这些天并没有因为璇玑不能说话而放任自己，每天都遵循着上早课——打扫庭院——上山砍柴——读经书——上晚课这个套路。只是不用烧饭。 　　偶尔也会跑到后院来看看蓝晓荧和璇玑，每次都对蓝晓藤说：“没事。他们的魂魄都很好。” 　　蓝晓藤觉得木灵这孩子很好，可能又是一个俞法天那样的道学奇才。打算等事情了结之后，跟木小树和陆得清商量把木灵带回城里，好让木灵上学。毕竟时代不同了，不是仅凭道家典藏就能知晓世上的道理。怎么着也得懂点儿高科技什么的。 　　还剩下十四天，蓝晓藤盼望着不会出任何意外。但天还不黑的时候，木灵却跑了过来，也不跟人打招呼，直接坐在结界外围，很快入定。蓝晓藤甚至都还不及问一句。 　　不知道木灵感觉到了什么，但木灵这种突然的表现让蓝晓藤心里开始没底。结界中的几个人似乎没什么变化，但蓝晓藤明显能感觉到已经安稳的蓝晓荧，似乎再一次开始不安起来。 　　蓝晓藤让其他人再次向外围扩展警戒线，而后让林梅可提高警惕。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蓝晓藤心头萦绕，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在结界中生成，蓝晓荧身围再次生出黑雾。 　　第四十七章：入幻 　　陆得清身在结界之中，渐渐感到周身寒气刺骨，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眼前变得明亮，周萌萌笑盈盈地从白光中走过来。陆得清告诉自己这是幻觉，但很快，这种自警式的劝告变得毫无用处 　　“德清，你在干么？”周萌萌笑意不减，一如从前那样歪着头看着陆得清。 　　陆得清想回答，但张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么，只能有些茫然地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哈。”周萌萌欢快地笑了一声：“装失忆吓唬我呀？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陆得清放眼望去，强烈单调的白光褪掉，两排高大的白杨显了出来。陆得清想起来了，这是学校后面的一条小路，小情侣们都会在没课的时候到这里来约会。只是今天没有人。 　　周萌萌转过身，背手着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头也不回地说道：“说吧，约我来这儿干么？” 　　强烈的紧张感充斥在心头，缘于即将表白的尴尬，更有不知能否得到回应的忐忑。 　　陆得清微微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在心里一遍遍过着模糊的信息，为什么觉得好像已经对周萌萌表白过？ 　　“怎么不说话？你要是没事，我可回去了。”周萌萌转回身，嘟着嘴装生气，眼里却藏不住笑意。 　　“萌萌！我……”陆得清紧走两步追上去，想好的话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周萌萌笑眯眯地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但陆得清却突然觉得她那双眼睛似曾相识，一个模糊的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晓荧？” 　　“晓荧是谁？”周萌萌的笑意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怒的表情：“陆得清，你约我来到底想说什么？” 　　“不是……萌萌……”陆得清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周萌萌气哼哼地跺了下脚，转身就跑。陆得清连忙追了上去…… 　　木小树仰躺在一片花海之中，枕着双手闭着眼睛，阳光暖暖地晒在身上，芬芳的花香萦绕在鼻端。木小树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小树，你在想什么？”年轻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木小树睁开眼，看到他温雅的笑容。他的脸青春帅气却不张扬，一双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柔情。 　　木小树抬起手挡了挡阳光，他撑起身侧卧着，用身体给她挡住刺眼的阳光，一只手臂轻轻地搂住她的腰，温柔地说道：“这样好点儿了吧？” 　　木小树微笑着点头，伸出一条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云，你等我回来吗？” 　　“当然。”洛云郑重地点头，俯下身轻轻地吻她：“不要太久哦。” 　　“嗯。”木小树低低地呢喃，对即将启程的留学之旅感到厌烦。如果不是老爸用留学做交换条件，她宁愿跟洛云私奔，不管要面对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管要经历多少挫折。 　　但老爸说了，只要留学回来，就同意让洛云入赘木家。这比私奔要好得太多，能得到老爸的认可，洛云将来也能有好的前途。 　　“云，我跟爸爸说了，他同意你去商行里帮忙。”木小树对自己的这个安排很满意，更满意的是老爸什么都没说，很痛快的答应了。 　　洛云却有些为难的样子，斟酌着说道：“小树，我是教书匠，还是留在学校才有用，我又不懂经商，只怕会更让你爸爸反感。” 　　木小树嘟起了嘴，不满地说道：“教书有什么好的？我家就我一个女儿，将来这么大的产业不得你来接手吗？你不会就要学呀，你总不能教一辈子书，让我管理商行吧？” 　　“好。我听你的。”洛云笑着回答，木小树“哼”了一声，扭过脸不看他。 　　洛云笑着搂住她：“这么小气，我也没说什么呀。” 　　木小树用力把他推开，嘴边却忍不住挂上笑意…… 　　璇玑站在一片旷野之中，挡在小蝶身前，漆黑的夜空里没有半点星光。璇玑祭出一团黄光，照亮了前方那团黑影。周萌萌以奇怪地姿势，缓缓地向璇玑走来。 　　周萌萌的身后，是蓝晓荧灰暗的脸庞，失神落魄地跟随着，就像一只傀儡，被主人牵着前行，摇摇欲坠。 　　璇玑觉得这一次攻击不同以前，但没想到对手这么厉害，一上来就先破了七星灯阵的首尾。陆得清和木小树几乎同时沦陷，而璇玑只来得及挡下冲向小蝶的这一道法力。结果自己首先被带入了幻境。 　　前两次攻击被璇玑轻松破掉，但这一回却让璇玑感到凶险。身后小蝶的诵经声时强时弱，证明小蝶也受到了侵扰。 　　璇玑不敢冒然出手。有点儿后悔让陆得清和木小树守阵。本来是为了更安全，结果现在却成了拖累。实际上，璇玑没有想到还会有人能在魂法上跟自己不相上下。 　　眼前虽然是幻像，却是由法力生成。就像陆得清和木小树的幻像一样，大家都是魂魄受控，而对手用的却是周萌萌的魂魄。这就像一场豪赌，自己倾尽了所有，而对方却用的是借来的钱，而且输了还不用还。 　　周萌萌走到二十步以内，突然张口吐出一团黑气，箭一样喷向璇玑。璇玑双手圆展，虚空划出。黑气撞在无形之处，消散。 　　“呵呵……呵呵……”磨牙一样的阴冷笑声从周萌萌的身后发出，蓝晓荧周身泛起蓝光。 　　璇玑全神戒备，知道对手通过结魂之法也控制了蓝晓荧的魂魄，双魂相结，再次发出的攻击不可估量。 　　周萌萌再次张口，喷出三道带着蓝边儿的黑气，一道直冲璇玑，另两道分向两边，似乎没有目标。 　　但璇玑知道，另外两道黑气是要绕过他攻击小蝶。璇玑左手在身上划了个圈，随即倒跃到小蝶身前，双手同时在身体两侧划圈。 　　“轰！轰！轰！” 　　三声巨响，小蝶的诵经声哑然而止。璇玑的身体微微晃动，虽然把三道黑气全都挡下，但自身所承受的冲击也着实不小，险些伤到魂魄。 　　“璇玑……退下……可饶你不死……”周萌萌木讷地说着，再次牵着蓝晓荧缓缓地向璇玑走来。 　　第四十八章：魂斗 　　又是走到二十步之内，这一次周萌萌和蓝晓荧不再一前一后，而是一左一右相隔四五步。周萌萌张开了嘴，蓝晓荧举起双掌，但明显在用力挣扎，像一个被梦魇困住的人，正强迫着自己醒来。 　　小蝶的诵经声再次响起，还有一个稚嫩地声音夹杂在其中，诵的却是《心印经》。璇玑心里一慌，木灵这孩子要跟自己同心协力，可他虽然有天眼，却没什么法力，这么鲁莽地加进来，反倒更增负担。 　　周萌萌口中的黑气再度袭来，蓝晓荧虽然挣扎，但还是在周萌萌之后，发出两道深蓝色气浪，一道打向璇玑，另一道却没有打向小蝶，而是偏离了准头。 　　璇玑知道蓝晓荧的魂魄还有些许意识，小蝶与她有感情基础，所以法力在最后关头偏离了小蝶的位置。但璇玑就没有这种待遇了，蓝晓荧的法力后发而先至，璇玑阻拦后竟没能立刻击散，周萌萌的黑气接踵而来，重重地撞在璇玑的法力屏障上。 　　“噗——” 　　木灵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不住摇晃，但口中依然执拗地诵着《心印经》。蓝晓藤在木灵入定后便给他下了结界，这时却不敢打开结界，唯恐任何轻微地波动都会对木灵造成影响。所以只能焦灼地盯着法场内的变化…… 　　陆得清追着周萌萌，眼前的林荫小路越来越长，似乎根本没有尽头。但陆得清不在乎路有多长，只是想追上周萌萌解释清楚。他自己也搞不懂脑子里怎么会跳出“晓荧”这个名字。 　　追着追着，陆得清停下了。按说周萌萌跑得并不快，可追了半天，永远是差那么点儿距离，死活追不上。陆得清已经气喘吁吁，“晓荧”这个名字一直在脑海里盘旋，陆得清越想要把它抛开，它反倒越清晰起来。 　　周萌萌也停了下来，转回身看着陆得清，依然是满脸的怒气，愤愤地问道：“你怎么不追我了？是想去找那个什么‘晓荧’吧？” 　　陆得清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地发现她眼睛深处似有一团迷雾。周萌萌被他盯得脸色微红，别过头不理他。 　　一个声音在陆得清脑海中响起：“帅哥……呵呵……” 　　声音极为熟悉，但陆得清不记得那个声音属于谁，但坚定的觉得那个声音的主人很重要。 　　“陆得清，你又在想什么？你约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周萌萌突然开口，打断了陆得清的思路，脑海里那个飘渺的声音就此消失。 　　“萌萌……”陆得清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脑子里一团混乱。 　　“你说呀，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原谅你。”周萌萌的声音也变得飘渺，像细丝一样钻进陆得清耳中，陆得清觉得眼前开始模糊，听到的声音越来越迷幻：“德清……陪着我，你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德清……快来呀……” 　　木小树站在树林中，晨曦里的树林，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木小树辨不清方向，只能绝望地呼喊：“洛云！洛云你在哪儿啊……” 　　今天本该坐船离开，但昨夜跟着洛云跑到这里，结果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醒过来时洛云不见了，只剩下木小树一个人。 　　“洛云……洛云……”木小树一边喊着，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中跋涉，感觉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心里越来越恐慌。 　　“小树，我在这里啊……快来帮帮我……”洛云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木小树心里一松，但立刻又紧张起来。洛云肯定是受伤了！带着这样的意识，木小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义无反顾地跑了过去…… 　　璇玑承受着周萌萌和蓝晓荧两个人的攻击，他不敢出手。因为蓝晓荧的魂魄被连在周萌萌的魂魄上，璇玑害怕周萌萌将自己的攻击转移到蓝晓荧的魂魄上。所以璇玑宁愿挨打，死撑着希望捱到四十九天结束。 　　小蝶的诵经声越来越高，隐隐透出急躁的情绪。璇玑回过头看了一眼小蝶，小蝶微合的双眼有了不规则地晃动，似乎心境受到了影响。 　　璇玑再一次心里发慌，能否撑满四十九天，全要靠小蝶。如果小蝶受到了影响，即便坚持到四十九天结束，也不一定能把周萌萌和蓝晓荧分开。到时候会有两种可能：周萌萌超度失败，还得再来一次。或者……蓝晓荧跟着周萌萌一起消失！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周萌萌的黑气能完全被自己挡住，但蓝晓荧的深蓝色气旋却有少量可以穿透法力屏障。璇玑知道自己离小蝶太近了，但又不敢离开，毕竟对手是两个人，虽然蓝晓荧看似不会攻击小蝶，但却毫不留情地攻击璇玑。 　　如果璇玑离开小蝶，周萌萌一定会攻击小蝶。璇玑此时才发现，从一开始自己就被下了套，周萌萌吸收蓝晓荧法力后吐出的三道黑气，就是为了让自己靠近小蝶。 　　《心印经》的诵读声越来越弱，璇玑知道木灵的魂魄已经受伤，这孩子真是不自量力，小小年纪就敢自做主张参加魂斗之法，这不是找死吗！ 　　不能再这样死撑下去了，既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必平白搭上木灵。 　　璇玑双掌立起，两道黄光射出，分向周萌萌和蓝晓荧。周萌萌全身僵直地向旁边跳开，轻易地躲过攻击。而蓝晓荧却不停地点着头，双腿在跳与不跳之间挣扎着。 　　“轰！”黄光击中了蓝晓荧，虽然蓝晓荧在最后一刻跳开，但右半边身子还是被击中了。璇玑一咬牙，双掌同时朝向蓝晓荧，两道黄光交错着打了过去。 　　璇玑看出来了，控制魂魄的人想让蓝晓荧躲开，但蓝晓荧自己不想躲开。蓝晓荧以这样的方式来协助璇玑，宁愿自己的魂魄受伤。 　　没有比配合更能表达尊重的方式了。璇玑一人生死事小，但牵连着小蝶、陆得清、木小树和木灵。蓝晓荧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吧…… 　　璇玑挡开周萌萌又一波的黑气，再次对蓝晓荧连续打出六道黄光。 　　第四十九章：替换 　　法场里的情况似乎越来越危险，蓝晓藤已经不能完全保持冷静了。他不像小蝶那样博闻广记，也不知道七星魂灯是什么原理。但他能看到蓝晓荧开始抽搐，木灵口喷鲜血，璇玑身形摇晃，陆得清和木小树同时显出来恐惧的表情，而小蝶虽然相对来说稳定，但嘴唇明显在哆嗦。 　　林梅可更加的惴惴不安，她是负责外务组的，专长是利用人际关系从正常渠道获取情报信息，协助后勤组分析立案。本身没有太高强的法力，广博的见识也只是针对人类社会。 　　“怎么办？”林梅可站在陆得清身后，看着蓝晓藤发问。 　　蓝晓藤想了想，答道：“咱们俩替换他们俩。” 　　这是一个大胆的决定，也是一个危险的决定。陆得清与木小树同在幻境之中，强行将他们移出法阵，很可能造成魂魄离体。但是蓝晓藤虽然有这样的考虑，却没有这样的准备。但蓝晓藤坚信，陆得清与木小树不会有事。 　　林梅可郑重地点头，与蓝晓藤一起，各自打开了陆得清与木小树身上的结界…… 　　陆得清依然追随着周萌萌，越来越搞不懂周萌萌要往哪里去。原本看似没有尽头的林荫小路突然变了模样，充足的阳光一下子变得昏暗，像是被一片黑云遮住。 　　“萌萌，你要去哪儿？”陆得清想停下脚步，却不由自主地继续追赶。 　　周萌萌跑在前面，感觉上速度并不快，声音依然飘渺不定：“来陪我……” 　　“陆哥……陆哥……”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得清回头，却看不到人影。 　　周萌萌突然止步，转回身厉声说道：“陆得清，你要是还爱我，就跟我来！” 　　陆得清转回头看着周萌萌，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陆得清退了一步，眼中的茫然褪去，冷冷地说道：“你已经死了。” 　　周萌萌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得清，平直地伸出手臂。周围迅速地暗了下去，周萌萌身上的血肉像破碎的瓷片，纷纷剥离飞散。平直伸出的手臂瞬间化为带血的骨骼。 　　“陆得清……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来陪我……”周萌萌缓缓向陆得清走来，平静的脸孔瞬间变得狰狞…… 　　木小树还在林中跋涉，但心里开始生出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洛云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这里？洛云的呼唤声变得飘渺不定，几乎不能分辨出具体的方向。木小树停住脚步，试图抓住脑海里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记忆画面。 　　“小树，快来帮我……”洛云的声音越来越急迫。但木小树不打算再这样盲目地找下去。而是开始回想整个过程。 　　记忆里的父亲是一个极为严肃，守旧到古板的人。他不愿意接受新兴的事物，觉得传统才是必须恪守的原则。自己与洛云的恋情，从一开始就受到父亲的反对，最直接的原因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帝制灭亡以后，父亲嘴上不敢说，但心里还是不能接受。常常秉烛独饮，却不与人交谈。新式的一切在父亲眼里都是混乱的，尤其新式的爱情在父亲眼里更加的不值一提。这样的父亲，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跟一个男人深夜出门？ 　　木小树扪心自问，对洛云的爱的确达到了宁愿舍弃家世的地步，但自己却绝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虽然帝制已经灭亡，但礼义廉耻还没有败坏。未出阁的女子，纵然可以自由恋爱，却不能放荡的与人夜游不归。 　　“小树……小树……”洛云的声音飘忽着传来，好像来自四面八方。 　　木小树抬起头看向阳光，分辨好方向，转过身向正南方走去。家在什么位置并不重要，因为这片树林不在木小树的记忆中，根本不知道家在什么方向。之所以选择向南走，是因为刚才面朝着北方跋涉。木小树想回到自己醒来的地方。 　　“小树。”声音在身后响起，木小树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到洛云温暖的笑脸。木小树平复着惊悚的心，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你怎么了？我吓着你了？”洛云跟上一步，伸出双臂想要拥抱她。 　　木小树再一次后退，躲开他的双臂，平静地看着他的脸，在脑海中深挖模糊的记忆。 　　洛云的眼神变得茫然不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木小树不想回答他，只想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这种沉稳连木小树自己都不能理解，感觉很熟悉，但又不知道这种沉稳从何而来。 　　一只体型硕大，浑身雪白的狐狸突然蹿了出来，如果不是长着尖尖的长嘴，木小树一定认为这是一头巨狼。 　　狐狸扑向洛云，洛云惊慌地抬起手臂阻拦。但远没有狐狸敏捷，被狐狸一口咬住小臂，疼得放声大叫。 　　木小树本以为自己会帮洛云打狐狸，而实际上木小树反倒觉得这只狐狸跟自己更亲近。所以当洛云的惨叫声响起时，木小树脑海里那些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晓藤！”木小树叫出这个名字的一刹那，洛云化作一团黑气倏然远去。 　　狐狸看着木小树，像念咒一样喃喃地重复着：“醒来醒来醒来醒来醒来……” 　　木小树猛然睁开双眼，看到蓝晓藤坐在自己身边，已经入定。木小树大口地喘了几下，转头看向陆得清那边，林梅可坐到了陆得清旁边，但陆得清的脸色却越来越阴郁。 　　璇玑轰炸式地击倒了蓝晓荧，终于腾出手对付周萌萌。没有了蓝晓荧的配合，周萌萌被逼得步步后退，小蝶的诵经声再次洪亮，木灵的声音倒是弱了下去。看来用不了多久，木灵就会退出法场。 　　璇玑用法力稳稳地推着周萌萌退后，远离小蝶。周萌萌已经显出疲态，连后退的脚步都变得拖冗。 　　璇玑步步为营，每踏出一步，都会坚定地推出一道法力。璇玑不想打散周萌萌的魂魄，只想把她弱化到不能为用，那样的话，控制她的对手就再也发挥不出实力了。然而，当璇玑踏过蓝晓荧倒地的那条线后，蓝晓荧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五十章：了结 　　璇玑觉得自己掌控了全局，甚至有把握脱出幻境。因此当蓝晓荧突然跳起身向着小蝶打出两道气旋时，璇玑愣住了。 　　璇玑自幼入门，虽然勤修苦练，但始终水平有限。直到有一次偶然的机会，师父教了他魂法之后，他才突然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然而这一次，就是他最擅长的魂法，却受到了极限挑战！输赢在璇玑心里并不重要，虽然可能会搭上几条性命，但璇玑认为这没什么。当初就已经跟小蝶说过，就当是度劫了。大不了转世重修嘛。 　　让璇玑难以释怀的是对手。能在魂法上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对手，是哪一派的高人？或者……璇玑实在不敢相信，但一个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蓝晓荧的攻击速度不是周萌萌可以比拟的，璇玑以为把蓝晓荧打倒了，所以才放心地推着周萌萌远离小蝶，结果留给了蓝晓荧空档，可以毫无阻碍的直面小蝶发起攻击。 　　千钧一发之时，一串洪亮的诵经声响起，与小蝶清亮的声音遥相呼应。蓝晓荧发出的两道气旋竟然在小蝶身前化为乌有。 　　璇玑心头一宽，听出这声音来自蓝晓藤，想来他已经夺回阵尾。这是一个翻盘的机会！ 　　璇玑不再畏首畏尾，纵身蹿到周萌萌身前，左手防卫，右手灌注法力向着周萌萌头顶拍落。 　　只此一击，不做他想。璇玑已经想明白了，这是魂魄之间的争斗，虽然蓝晓荧中了结魂之法，但眼下直面魂魄，周萌萌与蓝晓荧的联系不大。就算打散周萌萌，蓝晓荧所受魂伤也不会太严重。 　　所以璇玑不敢再谨小慎微，更不敢浪费这唯一翻盘的机会。打掉幻像比超度周萌萌更重要！ 　　但璇玑这一掌并没有拍下去。因为周萌萌和蓝晓荧同时软倒了。就像两只脱了线的木偶，再没有半分活力。幻像也随之轰然消褪，璇玑重归虚无之境，耳中唯有小蝶清晰脆亮的诵经声。 　　陆得清睁开双眼，看着身边已经入定的林梅可。在周萌萌伸出手骨抓向自己脖颈的最后一刻，一只不大的拳头击在了周萌萌狰狞的脸上，将周萌萌打成一团黑气，缓缓消散。 　　陆得清活动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向坐在一旁休息的木小树，经过木灵身边时停顿了一下，孩子嘴边的血污已然凝固，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影响。 　　坐在木小树对面，两人相视无语，从对方的眼神里，似乎都发现了相似的经历。陆得清感触良多，原来空有一个不死之身并没有想像中那样无敌，面对真正的高手，依然脆弱得需要别人保护…… 　　两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万幸的是再没有发生别的袭击事件。法场里的人都很安稳。当第四十九天子夜降临之时，小蝶松开了手上的法印，睁开眼挥手开了结界。 　　在小蝶帮璇玑收魂之时，蓝晓藤与林梅可相继站起。木小树紧走两步扶起虚弱的木灵，陆得清赶紧解开蓝晓荧身上的缚妖索。蓝晓荧笑眯眯地问道：“帅哥，想我了没？” 　　周萌萌的尸骨在结界中过了四十九天，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脸上曾经狰狞的表情已经消失了。陆得清站在尸骨前幽幽地叹了口气，恍然忆起那条林荫小路，就是在那个午后，陆得清向她表白…… 　　蓝晓荧手里抓着大龙虾走过来，用肩膀轻撞了陆得清一下，笑眯眯地问道：“咱什么时候找并封报仇啊？” 　　陆得清看着她的双眼，仔细地看，蓝晓荧竟然先躲了一下，笑道：“我没事儿了。” 　　陆得清说道：“报仇的事再说。咱们现在没那个本事。” 　　蓝晓荧点头，说道：“也好。嗯……这堆骨头送还给她的家人吗？” 　　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你也说是一堆骨头，魂魄都转世了，这堆骨头还有什么用。烧了吧。” 　　“好啊。”蓝晓荧笑着答应，一抬手打出一道闪电，周萌萌尸骨瞬间燃起火焰。 　　陆得清吓了一跳，说道：“你也不说一声。这么急干么？” 　　蓝晓荧撇撇嘴，说道：“我早就想烧了它了。怎么？你还余情未了啊？人家都投胎了。想再续前缘，等二十年吧。” 　　“我就多余救你。”陆得清甩下一句话，转身走向火堆。蓝晓荧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蓝晓藤说出了想带木灵进城上学的想法，陆得清和木小树当然没意见。木灵看着璇玑，璇玑吃着龙虾。一共四只，他一人就占了两只。 　　见木灵看着他，璇玑点头道：“行啊。去吧。跟着你蓝姐姐，比我教得好。好好学咱们九华的法术，将来把咱们九华派发扬光大。” 　　“那你怎么办？我走了，谁帮你洗衣服做饭，打扫庭院？”木灵问。 　　璇玑哈哈一笑，说道：“那你没生出来的时候，我还不活了？” 　　木灵摇了摇头，说道：“师叔，以前派里有很多人，你当然不用我管。现在只剩咱们两个人了。我要是走了，你就一个人了。” 　　璇玑的眼神暗淡了一下，随即又笑道：“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的。好吃好睡。” 　　陆得清和蓝晓荧对望一眼，相视而笑。都觉得这一老一小挺逗的。想一起走就说呗。其实蓝晓藤说要带木灵去上学，而没有提璇玑，只不过是因为九华派还有这么大个道观在这儿，如果璇玑能抛下这个道观，谁也不会多他一口饭吃。 　　蓝晓荧说道：“一起去吧，这道观也不会丢。以后想发展再回来收拾就是了。” 　　璇玑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道观是不会丢，但这是我的家。” 　　“那就搬家喽。”蓝晓荧无所谓的态度。 　　璇玑还是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说道：“我再想想，你们先走。反正我也认识地儿，要是我自己待不下去，我去找你们。” 　　蓝晓荧耸了下肩，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这边木小树问蓝晓藤：“李云那边有什么事？” 　　蓝晓藤把贩毒团伙的事说了，木小树半晌无语。 　　第五十一章：重逢 　　陆得清知道这事不好办。要破获贩毒集团，一般来讲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卧底。但问题是有妖怪支持。自己这帮人身上的气息都不是人类的。别说卧底，就是走近到三米以内，立刻就会被妖怪发现。 　　果然，木小树开口说道：“这个没办法。只能让警方先卧底，查清头目咱们才能出手。” 　　蓝晓藤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蓝晓藤话锋一转，说道：“木姐。如果这样的办法行得通，李云应该不会那么急着给你打电话。” 　　木小树微微蹙眉，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警方的卧底藏不住？” 　　陆得清说道：“妖怪啊……会隐身，会穿墙，会催眠，甚至会读心。估计藏不住。不但藏不住，搞不好还得把所有的内线全都挖出来。” 　　木小树沉重地点了下头，自语道：“咱们也藏不住啊……” 　　“谁说的？不就是气息的问题吗？”璇玑嘬着龙虾钳子，一对小眼睛逐个打量众人，见所有人都看向他，这才说道：“道家练的就是气。我们九华就有一门“纳法”，可以收敛自身的气息，也不难练，以你们的资质，十天半个月差不多了。不过妖怪不行啊，妖怪有本相，练了气也没用。” 　　陆得清苦笑着摇头，妖怪有本相不能当去卧底，事儿又出在第四区，木小树脸儿熟，也不能去卧底。那唯一的卧底人选就是自己了。 　　当然，也可以从总局抽调人选。但经历了超度这件事了，这伙人已经不同于普通的同事了。有些事不能再公事化了，得当朋友一样对待。 　　况且卧底是一项很机密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弄一个半生不熟的人来，万一配合不好那可就危险了！ 　　但木小树并没有开口。因为这是四区的事，是她份内的事。陆得清没有这个义务，更不必为了她去冒险。 　　陆得清转头看着蓝晓荧，蓝晓荧正往嘴里塞龙虾肉，见陆得清看着自己，眯着眼睛一笑，说道：“没事儿！我好了，我全力支持你。这本来就是咱们的工作嘛。” 　　随后蓝晓荧向璇玑学了“纳法”，回去后好教给陆得清。其实蓝晓荧又藏了心眼儿，璇玑说妖怪学这种方法没用，只是对于这次卧底行动来说。实际上，谁学了这种“纳法”都有用。所以蓝晓荧打算回到分局后教给在场的所有人。 　　收拾了一番后，几人带着木灵动身回B市。 　　子夜之时，璇玑站在俞法天坟前，抡开镐刨了起来。 　　当初是璇玑为俞法天超的度，下的葬。但今天，璇玑要把这口棺材刨出来，看看俞法天的尸骨还在不在里面！ 　　守魂四十一天，斗了三场。场场是道门正宗的法术，场场是九华真传的抗衡。什么并封，那不过是个傀儡。神兽不假，但要不是背后那人有手段，璇玑早就拿下并封了。 　　九华派中，能跟璇玑在“魂法”上斗得不相上下，唯有俞法天一人。如果真是他，那他为什么要诈死？为什么要对付妖怪管理局？难道只是为了报复吗？ 　　月光下，星夜中。璇玑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当初坟修得太好，现在刨起来着实费劲。 　　“大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半夜刨坟可是有损功德啊。”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经意的洒脱。 　　璇玑直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有回身，苦笑了一下说道：“你真的没死。” 　　俞法天绕到璇玑面前，微笑着递上一方手帕，说道：“大师兄不愧是十世善修。真魂施术，小弟自愧不如。” 　　璇玑是十世善修之人，此世终了，必成鬼仙（也叫真仙）。所以这一世，璇玑虽无异能，却倍受俞敬龙重视。因为璇玑的本事不在肉身，而在魂魄。璇玑活着，跟个废人差不多，但一旦死掉，便是真的“飞升”。 　　璇玑接过手帕在脸上抹了抹，喘了几口气，问道：“你这是为什么？” 　　俞法天的脸色暗淡了下来，答道：“为了争一口气。为了让妖怪管理局后悔没有录用我。” 　　璇玑长叹一声，说道：“这又何苦啊……不死之身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就算你有了不死之身，也一样要勤修苦练。一样……” 　　“大师兄！”俞法天冷冷地打断璇玑，说道：“那本就是我应得的！要不是那个蓝晓荧坏我的事，我怎么会落选！我父亲也就不会死了。” 　　璇玑摇头喟叹道：“师弟呀，师父当年命在旦夕，听闻你有机会进入妖怪管理局才硬撑下来，那是回光返照啊！你不是不明白呀。” 　　俞法天脸上带着冷笑，看着俞敬龙的墓碑，说道：“我明白，但我咽不下这口气。” 　　“那就要助纣为虐吗！”璇玑的神色突然转为严厉，完全不像平时那样猥琐。 　　俞法天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回答。璇玑指着俞敬龙的墓碑说道：“师父对你抱了多大的希望啊！九华对你抱了多大的希望！你看看现在，就因为你咽不下这口气，九华派散了！” 　　俞法天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希望？大师兄，你才是九华的希望。父亲为了连接你的转世，特意遍行九州，历时十五年才找来木灵。待木灵年老之时，你已然转世。你才是九华的希望！九华有你就够了！” 　　璇玑愕然，呆呆地看着俞法天。 　　俞法天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苦涩。半晌才幽幽说道：“父亲临终前，特意叮嘱我将来一定要把掌门之位传给木灵，并嘱托木灵一定要寻到你的转世。” 　　璇玑将目光移向俞敬龙的墓碑，震惊中缓缓跪下，眼泪不自觉地溢出了眼角。 　　“大师兄，我不服你。但在这四十天的斗法中，我相信了父亲所说的话。活着，你是个废人。死了，你是真仙！”俞法天长叹一声，也跪在了俞敬龙坟前，接着说道：“大师兄，我这次回来，是请你将我逐出九华派。” 　　第五十二章：验尸房 　　璇玑的心狂跳了一下，缓了缓神才说道：“你还要对付妖怪管理局？我不会袖手旁观。” 　　“呵呵呵……哈哈哈……”俞法天丝毫不掩饰笑声中的鄙夷，嘲讽地说道：“大师兄，你活着有用吗？想成真仙便不可自戕（自杀）。你阳寿一百六十岁。今年你八十有五，还有七十五年。我无论想干什么，时间都足够了。” 　　“我宁可自戕重修真仙，也不会看着你倒行逆施！”璇玑猛然站起身，攥紧了双拳，怒视着俞法天。 　　俞法天却淡淡地说道：“我已经对不起九华派了，你也要让父亲失望了。大师兄，咱们九华派可真是气数尽了。” 　　璇玑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流，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大师兄，这是咱们师兄弟最后一次聊天了。我知道你把九华秘术传给了蓝晓荧。我不怪你，如果与你换位而处，我也会这样做。但是过了今晚，你我再见之时便是对头！”俞法天扯过袍角，双手用力，“呲”的一声撕下一片，扔在璇玑脚下。 　　“好……好。”半晌，璇玑才缓缓点头，说道：“今夜你割袍断义，咱们同门之情到此为止。我以九华派第十九代掌门身份，逐你出九华。从今往后，无论你是行善还是做恶，皆与九华无关！” 　　俞法天对着俞敬龙的坟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后傲然转身，飘然远去。 　　璇玑无力地跌坐在俞敬龙坟前，怔怔地看着俞法天的身影消失在幽径上、夜色中，一时间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荒野之上，悲凉苍老的哭声盘旋往复，惊起了左近的宿鸟鸣虫，叫着跳着飞逃远走，就像俞法天一样，把九华派抛在身后。 　　回到B市后，陆得清与总局派来的人进行了交接，然后带着整个后勤组与木小树一起前往T市。 　　林梅可留守B市，正在办公室整理这两个月的事件汇总，电话又响了起来。 　　“梅可，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方哥，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周萌萌的事办完了。” 　　“是吗，太好了。辛苦啊。对了梅可，你还记得上一次废弃工厂那件事吧？” 　　“嗯，记得。”林梅可又开始紧张，不会还有什么后续吧？ 　　“是这样，在那件案子的当天，有人报警说在灵山听见枪声。我们搜索了好几天，在一处背阴的山坳里发现了六只豺狗。但奇怪的是，这六只狗都是被狙击步枪打死的。你说是什么人用狙击步枪打猎？”能听出来，方大龙言犹未尽。 　　林梅可咬着嘴唇想了想，问道：“方哥，你有什么想法？” 　　“我啊……我是在想……会不会跟废弃工厂那件案子有关系……”方大龙吞吞吐吐的。 　　林梅可也是这样想的，但林梅可本身就是妖怪，这样想不奇怪。可方大龙会这样想却不太正常了。林梅可开始担心总有一天，方大龙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方哥，那几只豺狗你怎么处理的？” 　　“哦，我把它们冻在局里的证物室了，特意申请了三个大冰柜。你要不要来看看？嘿嘿……要不是赶上你有大事要办，也就不用买冰柜了。” 　　林梅可笑了笑，方大龙这个人还真是敢想敢干，就为了几只动物尸体，就敢申请经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写的报告。 　　“好，我现在过去。咱们局门口见。”林梅可挂断了电话，拿上车钥匙出门。 　　开车到了市公安局，方大龙早就等在那里了，一见林梅可的车就招呼着门卫开门。 　　停好了车，跟着方大龙往验尸房走。方大龙歪着头看林梅可，说道：“梅可，你好像瘦了。累坏了吧？” 　　林梅可抿着嘴笑了一下，答道：“还好。” 　　方大龙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糖，有些扭捏的说道：“梅可，这是我姐从国外寄来的，我知道你爱吃糖……嗯，你知道我不爱吃糖……” 　　林梅可微笑着不说话，有时候，她很喜欢看方大龙的窘态。 　　“你吃吧。”方大龙已经没词儿了，直接把小包递进林梅可手里。 　　“谢谢。”林梅可笑着把小包装进随身的坤包里。 　　验尸房里，法医徐静带着口罩，看到林梅可时眼神里有些变化。方大龙连忙介绍：“梅可，这是我们的法医，徐静。徐法医，这位是民俗学者林梅可小姐。” 　　徐静摘掉手套，伸出手说道：“林小姐你好，以后要是遇上什么事，还请不吝赐教。” 　　林梅可与她握手，微笑着答道：“徐法医客气了，有什么事大家一起研究。” 　　简单的寒暄之后，徐静掀开了尸单。六具犬型尸体并排放在验床上。 　　林梅可一眼看到那只地狼，中腹、左腿中枪，头被轰烂了半个。另外五只是豺狗，三个头没了，一只背部中枪，还有一只断了条腿，头被打烂。 　　“林小姐，这五只是豺狗，但另外一只好像不是，似乎是狼与狗的杂交品种。”徐静看着林梅可，晶亮的双眼中充满了探寻的意味。 　　林梅可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地狼死了……会不会就是木小树追的那头地狼？陆得清被困在冰饮店那次，据蓝晓荧说那头地狼就是拿着狙击步枪。是谁杀了这些豺妖？又是谁近距离杀了地狼？ 　　“梅可，徐静是自己人，你可以随便说。”方大龙小声提醒。 　　林梅可看了方大龙一眼，方大龙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急着说道：“我说的‘自己人’是指工作方面！” 　　徐静的眼中有了笑意。林梅可也别过头去笑了一下，然后对徐静说道：“这只是‘地狼’，民俗传说中的妖怪。” 　　徐静的双眼睁大了，盯着林梅可半晌无语。之前曾听方大龙说过林梅可的事，从民俗的角度帮助方大龙办了很多案子，但徐静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林梅可能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来。 　　妖怪！这个词挑战着徐静的世界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 　　第五十三章：开始行动 　　“很奇怪吗？”林梅可笑了笑，说道：“外国有很多人信奉上帝，也相信吸血鬼的存在。包括各行各业，上到总统，下到流浪者。我知道那是一种信仰的表现，我也不是说上帝和吸血鬼一定存在，我只是想说，没有人可以证明他们绝对不存在。” 　　徐静垂了下眼帘，因为带着口罩，也看不见表情，只是再度抬起目光时，似乎不再迷茫，而是职业性地说道：“姑且算它是一只妖怪，我想请求林小姐允许我对这只地狼进行解剖。” 　　林梅可微笑道：“我只是来看看情况，不是来收集标本的。徐法医随意处置。这些尸体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出了验尸房，方大龙拉住林梅可，小声问道：“梅可，真有妖怪？” 　　林梅可犹豫了一下。方大龙前任组长退休后，特意在家里摆了家宴，把方大龙介绍给林梅可，这一晃就过去五年了。 　　方大龙是个很豁达的人，比前任老组长更容易沟通。但是，能不能把妖怪的存在如此确实地告诉他，对于林梅可来说还不好决定。 　　方大龙似乎体会到了林梅可的难处，笑着说道：“梅可，你也知道我，神经大条，不是死守规矩的人。我就是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有妖怪。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 　　林梅可抿着嘴笑了一下，说道：“方哥，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怕你接受不了。” 　　“那就是说妖怪真的存在？”方大龙紧张地看着林梅可，又问道：“那你……” 　　林梅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害怕的不是方大龙知道妖怪的存在，而是会问她是不是妖怪。 　　告诉他？他还会不会……喜欢自己…… 　　林梅可笑了，原来一直在努力避免的情绪，还是在心里烙下了印记。 　　“我是妖怪。香獐。”林梅可大方地回视着方大龙，一切……顺其自然吧。 　　方大龙咽了口干沫，摘下帽子使劲挠了挠头，然后带上帽子正了正，严肃地问道：“那咱们能通婚吗？” 　　林梅可的脸，瞬间就红了…… 　　陆得清一行到了T市，李云即刻开始简报。 　　从市公安局特殊事务组得到的资料显示，T市出现了一个新的贩毒团伙。以第一名牺牲的线人提供的资料来看，这个新的贩毒团伙拥有更好的制毒技术，而且管理严谨。 　　线人提供资料的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租住房里。而且死法很不现代。所谓‘不现代’是指线人身上的致命伤是贯穿伤。共有三处，分别位于咽喉、心脏以及下腹。这是老派**势力执行所谓的“家法”时用到的杀人方法——三刀六洞。 　　三天后，第二名线人以同样的方式死在了家中。缉毒组立刻调派人手，进行卧底行动，但刚刚接触到这个犯罪团伙就被发现，不过这一回是被手枪近距离击穿了颅脑。 　　缉毒组以为有内鬼，立刻开展清查。但结果表明没有内鬼。于是又派出一名卧底。结果……依然是不幸殉职。 　　远远超出常规的准确性，使得缉毒组不敢再强行进行任务，联系了特殊事务组。经由特殊事务组组长杨小波联系上了李云。 　　李云在查看了四名遇难者的遗体后，没有明确给出结论，只是建议缉毒组暂缓执行卧底任务。 　　听完了简报，木小树看向陆得清。陆得清笑道：“你看我干什么呀，在这儿你是老大啊。” 　　刚说完，电话响了。陆得清接起来，电话里传来林梅可的声音：“陆哥，木姐追的那头地狼可能已经死了。” 　　“等会儿。”陆得清把手机递向木小树，说道：“是林组长，关于地狼的事。” 　　木小树连忙接过手机，通过话后长长地吐了口气，说道：“地狼死了，线索断了。” 　　随后把林梅可说的情况复述了一遍。蓝晓藤却摇了摇头，说道：“那块地可能就是那个联盟买的。而眼下这个贩毒团伙，很可能也是那个联盟操控的。” 　　木小树看向陆得清，陆得清点了下头。木小树转向李云说道：“通知特殊事务组，咱们的人开始卧底行动。” 　　华灯初上，陆得清靠着电线杆子抽着烟，穿着一条破了洞的牛仔裤，外加一件脏得没法儿说的短袖T恤，顶着鸟窝头，盯着T市郊区有名的鑫芳夜总会大门口。 　　凌晨三点多钟，一位长相清纯，穿着素雅的少女出现了。这是陆得清的目标人物。据可靠信息，这个女孩儿名叫欧阳芸，现年二十五岁，十五岁出道，跟着鑫芳的老板陆鹏打天下，凭着清纯的长相和傲人的本钱，为陆鹏疏通了各大关节，称得上是劳苦功高。 　　陆鹏曾一度想娶她，却被欧阳芸拒绝。据知者情透露，欧阳芸拒绝陆鹏时只说了一句话：“你的钱挣够了吗？如果没挣够，你愿意让你的老婆陪别人睡觉吗？” 　　看着欧阳芸站在路边，似乎在等人或是等车。陆得清踩灭了烟头，猛冲上去，一把抢过欧阳芸手里的手包，掉头向黑巷子中跑去。 　　几个小混混呜嗷喊叫地追了过来，欧阳芸也跟着追了上来。 　　陆得清跑进了一条死胡同，这也是事先考查好的路线。几个小混混把陆得清堵到了墙角。 　　一个小混混从垃圾箱里扒拉出一个啤酒瓶子，“啪”一声在垃圾箱铁沿上磕碎，指着陆得清说道：“小子，敢抢我们芸姐的包儿，你活得……哎哟！” 　　不等他把话说完，陆得清已经冲了上来，一脚踢在他裆里，左手揪住他头发，右手一扒拉他肩膀，将他转过身，背朝着自己，然后右手握住小混混的右手，把酒瓶子的茬口顶在他脖子上。 　　剩下的三个小混混愣了一下，随即骂声一片。陆得清也不说话，只是推着手里这个小混混往前走。 　　这小混混也挺浑，被顶着脖子还想挣扎，陆得清一使劲，茬口立刻扎进他脖子里，疼得这小子一声惨叫。这一声惨叫可比那三个小混混的叫骂声响多了。当时那三个小混混就没声了。 　　第五十四章：重拟方案 　　“钱你拿走，手包还我。把人放了。”欧阳芸这会儿才赶上来，一边喘着气，一边摆了摆手。 　　三个小混混往边上让了让。陆得清推着小混混继续往前走，血顺着小混混的脖子往下流，这会儿连衣服带裤腰，都被血浸湿了。 　　绕过三个小混混和欧阳芸，陆得清扔下被扎伤的小混混掉头就跑。 　　巷子口突然亮起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陆得清一返身，把同样被车灯晃得睁不开眼睛的欧阳芸勒在怀里，然后一脚踢在被扎伤的小混混脸上，那小子“啊”的一声向旁边滚去，陆得清俯身拾起破啤酒瓶子，用茬口顶住欧阳芸脖子。 　　“兄弟！有话好说！”这个人的声音很浑厚，光听声音，估计得四十多岁，但如果这个人是陆鹏的话，其实他只有三十岁。 　　都说少年老成的人更容易成功，陆鹏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虽然成功得不是很光彩，但能让一个漂亮女人为了自己的成功而不惜出卖色相，这也是一种本事，还是很厉害的本事。 　　“把车灯关掉。”陆得清冷冷地说，手上使劲，勒得欧阳芸痛哼了一声。 　　欧阳芸的本事全在于她的温香软玉，对付陆得清这样的亡命之徒，又是在这种情况下，那是一点儿招儿都没有。 　　“把车灯关掉！”疑似陆鹏的人明显心里起急，说话的声调都高了一截。 　　车灯立刻关掉，黑巷中又恢复了幽暗。经过强光照射之后，眼睛的辨识度瞬间降到最低，陆得清勒紧了欧阳芸，闭上眼睛帮助视觉恢复。 　　“兄弟，把人放了，我让你走。” 　　“屁话，刚才这女的就说让我走，还不是在外面埋伏了人！”陆得清很愤怒地说道。 　　“兄弟，刚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我放你走。我叫陆鹏，鑫芳夜总会的老板，只要你放了我的人，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而且以后你只要有事尽管来找我。”陆鹏开始许愿。他可以不顾面子，他可以给钱。可见欧阳芸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让开！”陆得清冷冷地说道。陆得清是来跟陆鹏“交朋友”的，但不能这么三言两语地交朋友，这样显不出陆得清有本事，“交情”也不会深。 　　陆鹏让在一边，同时高声喊道：“都让开，让这位兄弟走！” 　　陆得清怔了一下，人家让自己走。本来计算好的，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他面子，无论如何这个陆鹏也得翻脸，然后陆得清来个一挑十甚至一挑好几十人，简单直接地向陆鹏证明自己有本事。 　　但没想到，抓住欧阳芸之后，就像抓住了陆鹏的命根子，他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了。陆得清也是无奈，总不至于人家让你走，你不走偏要跟人打架吧？ 　　陆得清只得推着欧阳芸想走。但欧阳芸却死顶着不动，说道：“我老板说了，放了我才让你走，你不放开我就想走吗？有本事你就弄死我，看你能不能活着出去！” 　　“小芸！”陆鹏很紧张，却不敢冒然上前。 　　欧阳芸抓着陆得清的手，使劲想扳开，却动不了分毫，只能怒气冲天地嚷道：“怕什么！当初陪你走上这条路我就没怕过，走到今天还要被这种小**要挟吗？” 　　陆得清顺杆往上爬，一把将欧阳芸推向陆鹏，冷笑着说道：“有种来试试，看看谁才是小**。” 　　几个小混混立刻叫骂着冲上来。 　　“住手！”已经抱住欧阳芸的陆鹏高声喝道，然后轻抚着欧阳芸的后背说道：“我说了让这位兄弟走，你们都让开。” 　　陆得清极其郁闷地离开了，到最后也没能动上手。拿着欧阳芸的手包回到分局时，蓝晓荧不出所料地笑弯了腰。 　　“我早就说……你这办法不行……你偏不信……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懂怜香惜玉呀。”蓝晓荧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却还是不停地嘲讽陆得清。 　　陆得清不说话。不得不承认，自己把这件事想简单了。夜总会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毒品最好的销售地点。陆得清本来想一战成名，得到陆鹏的青睐，一步上位成为鑫芳夜总会的核心成员。但很明显，自己失败了。 　　木小树和蓝晓藤也都不说话，因为都没有混**的经验，谁也拿不准怎么做才能混进去。几乎所有的加入方式都是从电影上看来的。于是当陆得清提出行动方案时，木小树和蓝晓藤都同意，只有蓝晓荧一个人摇头，说像电影那样靠浑不吝肯定不成。 　　事实证明蓝晓荧是对的。陆得清抬起头看着蓝晓荧，说道：“笑够没？你说怎么办？” 　　蓝晓荧的眼中闪过狡黠地光芒，伸手将电脑上的资料拖到大屏幕上，指着照片上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说道：“齐耀年，人称‘齐少’。XX跨国集团太子爷，对欧阳芸一直垂涎三尺，曾开价年薪五百万想**欧阳芸。这个人没有**背景，虽然是跨国集团太子爷，但接触的高层都是经济体系的。不像陆鹏那样有黑白两道的实权关系。所以欧阳芸是齐少的一大遗憾。明白了？” 　　陆得清摇头，答道：“不明白。” 　　“笨死算……”蓝晓荧微微蹙眉，又说道：“如果他强X欧阳芸的时候，正好被你撞见。然后你救了欧阳芸不就行了吗？” 　　这回陆得清明白了。蓝晓荧是想用摄魂术操控这个齐少。 　　木小树却问道：“为什么选他？让晓藤去演一回戏不是更省事吗？” 　　陆得清看了一眼蓝晓藤，说道：“要是晓藤去，没准欧阳芸就从了。” 　　蓝晓荧哈哈大笑，木小树抿着嘴别过头去。蓝晓藤却看着大屏幕，好像没听见这句调侃一样，认真的说道：“这个齐少曾经扬言要**欧阳芸，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而且以齐少的身份，绝不会跟陆调查员所扮演的角色有什么交集。所以只有他这样的人做为引线才不会引人怀疑。陆鹏毕竟是场面上的人物，不是用点儿小花招就能骗得住的。咱们要做，就要做得严丝合缝，不能有一点儿破绽。” 　　第五十五章：郊外 　　陆得清点了点头，说道：“希望今天晚上欧阳芸没看清我长什么样。” 　　蓝晓荧“切”了一声，毫不掩饰对陆得清的鄙视。说道：“她要是没看清你长什么样，你就要想办法让她知道你抢过她。白痴！” 　　“为什么？”陆得清不解：“让她知道我抢过她，还差点儿伤着她，那我救她的恩情也就抵消了。” 　　“嗯。”蓝晓荧无聊地玩儿着头发：“周萌萌甩了你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三天后午夜，鑫芳夜总会。 　　“芸姐，齐少又来了，喝得醉醺醺的，还把媛媛打了。”内保低声在欧阳芸耳边说着。 　　欧阳芸一脸的厌恶表情。自从陆鹏的地位稳固之后，欧阳芸只招待有关系的人物。不再到前场露面了。可这个齐少却不知好歹，打从三年前陪他喝过一次酒之后，就不停地来骚扰。 　　陆鹏曾说过要教训那个齐少，但几次都被欧阳芸拦下了。毕竟开的是夜总会，总不能把财神爷往外推。况且齐少虽然没有**背景，但好歹也是跨国集团太子爷，多少还是有些招惹不起的关系。 　　往常齐少来，都是陆鹏过去支应。但今天陆鹏没来，去宴请一位女贵人了。所以只能欧阳芸出面。 　　欧阳芸端起酒杯，把半杯红酒一口喝干，站了起来。 　　包间里，齐少用脚踹着蜷缩在地上的姑娘——媛媛。媛媛忍着疼不敢出声，因为所有人都了解这个齐少，越是喊疼他越兴奋，打得就会更狠！ 　　门被推开，欧阳芸微笑着走进来，说道：“齐少，你这是干什么？别看你有钱，可要是打坏了我的人，你一样赔不起。” 　　齐少转过身，晃悠悠地站着，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舍得出来了？” 　　内保赶紧过来把媛媛扶走。欧阳芸走到齐少面前，扬着脸问道：“齐少今天晚上想玩点儿什么呀？” 　　齐少伸手托住她的下颌，盯着她的眼睛笑道：“你说呢？” 　　欧阳芸歪了下头，脱开他的手，坐到沙发上说道：“老规矩，喝倒了我，随便你怎么样。” 　　“好啊。”齐少笑着开了一瓶红酒，倒满两只高脚杯，递给欧阳芸一杯，自己拿了一杯，说道：“请吧。” 　　欧阳芸的酒量不是练出来的，而是天生的。喝酒像喝水一样，除了肚子涨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这也是欧阳芸对付齐少这种人的法宝。 　　但今天这杯酒喝下去，欧阳芸脑中一阵眩晕。这不对呀，酒是自家的酒，现开的。高脚杯也是干净的。自己看着齐少倒的酒，他就是想下药也下不成。怎么会这样？ 　　正心慌，第二杯酒已经倒满，齐少晃着脑袋凑近欧阳芸，邪魅地笑道：“请。” 　　欧阳芸没有犹豫，不喝就是认输，认输就得跟他走。也许是今天不舒服。但齐少已经喝高了，两杯酒他肯定倒。所以欧阳芸又是一饮而尽。 　　这一杯喝下去，突然间天眩地转，眼前也模糊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觉得跟人说了什么话，然后好像看见了路灯，再然后…… 　　欧阳芸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齐少正在解她的衣服。欧阳芸惊叫着挣扎，却换来齐少恶狠狠地一记耳光。随后疯狂地撕扯她的衣服。 　　欧阳芸绝望地呼喊着，用尽全力想要抓住齐少的双手，但无论怎么努力，终是抵不过他**宣泄到极致的疯狂。 　　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齐少惨叫一声被踢飞出去。欧阳芸抓着被撕烂的衣服捂住前胸，撑起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按着齐少狂扁！ 　　车灯的照耀下，拳拳到肉，血沫乱飞。齐少错乱地疯喊着，但很快没了声音。打人的家伙停了手，又愤愤地踢了一脚躺在地上没了动静的齐少，然后走回头脱下套头T恤，扔到欧阳芸身上，之后笔直地从欧阳芸身边走过，似乎没有停顿的意思。 　　“等一等。”欧阳芸飞快地套上T恤，站起来追上打人的家伙。 　　陆得清转回身，一脸冷漠地看着欧阳芸。欧阳芸怔了一下，不是觉得脸熟，而是这种冷漠的感觉似曾相识。 　　欧阳芸的脑中闪过很多问题，但最终问出来的却是：“这是什么地方？” 　　“郊区。”陆得清冷冷地说完，转身又走。 　　“哎你等一下！”欧阳芸有点儿生气，虽然这人救了自己，但这种态度实在让人抓狂。 　　陆得清再次转回身，问道：“干么？” 　　欧阳芸转到陆得清身后，陆得清跟着转回去。这也许是欧阳芸的一种潜意识行为，也可能是女人的一种天性。刚才她自己背着光，现在把自己暴露在车灯下，让陆得清好能看清她的样子。 　　“我被人欺负你没看见吗？”欧阳芸一边理直气壮地问，一边忙着择掉头发里夹杂的草叶。 　　陆得清强忍着笑，咬着舌尖。 　　见陆得清不说话，欧阳芸有些失落。多少男人面对自己的时候，只要自己露个笑脸，或是动动手指，他们都会神魂颠倒，唯命是从。可眼前这家伙，冷得像冰柱子一样，这人是同性恋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具体点儿。”没办法，欧阳芸只能先问清楚最想知道的问题。 　　“郊区，北面。” 　　欧阳芸想冲上去咬他，忍着又问道：“离鑫芳夜总会多远？” 　　“不远，向东走三四公里就到了。还有事儿吗？”陆得清说得机械，说完后又要走。 　　欧阳芸连忙堵住他。陆得清让她抓狂，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按说现在没事儿了，齐少被打趴下，自己也问清了方向，只要开着齐少的车很快就能回到鑫芳夜总会，但陆得清这种像救了一只野猫野狗似的态度，让欧阳芸的自尊心前所未有的痛了！ 　　“你送我回鑫芳夜总会。”欧阳芸已经忘了是眼前这个家伙救了自己，或者根本已经不感激他，反而要跟他死磕到底。 　　“凭什么？”陆得清冷冷地看着她。 　　“你是同性恋吗！？”欧阳芸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因为这样的事太不正常了，远远超出她能理解的范围。 　　第五十六章：冷漠 　　男人，在欧阳芸的眼中，除了陆鹏，其他的都是玩物。想让他往东他就得往东，想让他往西就得往西。多少迷乱的眼神，多少垂涎的表情，虽然让欧阳芸觉得恶心，但也不失为一份极大的满足。 　　而这种自从豁出去那天起就伴随在身边的虚荣，被眼前这个家伙丢在脚下，狠狠地碾压。让欧阳芸真切地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 　　“不是。”陆得清平静地答道，心里极为感慨蓝晓荧对人心态的把握。蓝晓荧说：“欧阳芸虽然不纯洁，但绝不会因此而不高傲。反倒正因为她这样的身份，她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高傲。你对她好只会得到赏钱，你对她不好，才能顺利进入鑫芳夜总会。” 　　欧阳芸抓着自己的头发尖叫了两声，说道：“天这么黑，你好意思让我走回去吗？” 　　“那儿有辆车。你不会开车吗？”陆得清依然故我的没表情。 　　“你……开车送我，我给你钱，多少钱都行！或者，别的事我也答应你，只要你送我回去！”欧阳芸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 　　陆得清明白，“别的事”当然不是指进入鑫芳夜总会。所以陆得清冷漠地说道：“我不会开车。而且我现在很困，要回家睡觉。” 　　说完了又走，欧阳芸再次挡在他前面。但这一次，陆得清没有停下，而是一伸手就把她扒拉到一边去了。 　　欧阳芸差点摔个狗啃泥，甚至都有了跳上车开车撞死这家伙的冲动。但欧阳芸是不敢杀人的，况且就算再怎么不好，也还不至于向自己的恩人下黑手。所以欧阳芸爬起来，追上了陆得清。 　　欧阳芸不再说话，她要跟着这家伙，非要让他送自己回去不可。包也没了，手机也不见了。但欧阳芸不关心这些。即便陆鹏会担心，但找不到自己会去找齐少。总会知道有人把自己救了。反正得把眼前这家伙摆平……不！是驯服！不管是用钱，还是用身体，否则咽不下这口气！ 　　跟着陆得清走了十几分钟，走到了一个垃圾场。说是垃圾场，但并不是有人管理的那种垃圾场，而是自然形成的垃圾丢弃地。 　　垃圾场边上有一个破旧的活动房屋，陆得清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挂锁。欧阳芸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声，跟着他走了进去。 　　活动房屋很小，在陆得清点着了一支蜡烛后，欧阳芸看到里面有一张单人床，床上的被褥都龇出了棉花。还有一个一米见方的破箱子，箱子上放着吃剩的方便碗面。 　　欧阳芸咬着嘴唇看着陆得清，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捡破烂的。”陆得清说着，躺在床上，歪了歪头，从被子里抽出一个手包，随手扔到地上。 　　欧阳芸一怔，连忙捡起手包，恍然。原来是他，难怪觉得这么熟悉。 　　“送我回去，不然我报警抓你。你是抢劫犯。”欧阳芸拿着手包在陆得清眼前晃，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 　　“你有什么证据？”陆得清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准备睡觉的样子。 　　欧阳芸打开手包，失望地叹了口气。包里什么都没有了，拿着个空包就说是自己被抢的，警察也不会相信。 　　“走之前把蜡烛吹了啊。”陆得清说完，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喂！你别睡，你睡了我怎么办？”欧阳芸气愤地嚷着。 　　“关我屁事。又不是我请你来的。”陆得清迷糊地答道，看样子快要睡着了。 　　欧阳芸后悔了，后悔不应该为了赌气跟着这家伙走到这儿来。这回是真不敢走了。外面那么黑，万一再碰上劫道儿的。 　　“哎你醒醒！”欧阳芸推陆得清，好歹把床让给自己呀，怎么说自己也是女人啊。这家伙怎么这样儿！ 　　陆得清哼哼了两声，向里边挪了挪，被角下露出一块照片角。欧阳芸抽出照片走近蜡烛，愣住了。 　　照片上是陆得清公主抱着一个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女孩儿，女孩儿明媚地笑着，那样的开朗，那样的阳光。欧阳芸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对自己视若无睹了，曾经有那样一个女孩儿陪在身边，这世上还会有女人能让他动心吗？ 　　无力感冲击着欧阳芸的内心，想驯服陆得清的念头冰消霜解。对于她来说，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陆得清倒真是一夜好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杆，坐起身看到墙壁上用碎砖头划的字：想要照片，到鑫芳找我。 　　陆得清从床底下掏出手机，开了机打给蓝晓荧：“第一步成功。” 　　“切，还是我说得对吧？”电话里传来蓝晓荧得意地声音。 　　“对。我现在就去鑫芳。”陆得清说道。 　　“错！你不能去。”蓝晓荧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陆得清又不明白了。 　　“因为你已经失去了真爱，永远追不回来。你已经心如止水，照片是你最大的慰藉，也是你最大的牵绊。现在照片不见了，你要学着放下，因为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蓝晓荧如是说。 　　陆得清默默地点头，蓝晓荧这家伙，不只是一只狐狸精这么简单，她是个老狐狸精…… 　　“记住啊！欧阳芸是人类，你不是人类。随便玩儿玩儿可以，别当真啊。我可不想再摊上一个‘周萌萌’。”蓝晓荧酸溜溜地说完之后，挂断了电话。 　　鑫芳夜总会休息室。欧阳芸埋在沙发里看着手上的照片。照片上的陆得清英俊、自信、朝气蓬勃，完全想像不来那个住在破移动房屋里，各种邋遢，意气消沉的肉冰棍儿。 　　英雄救美的英俊男人会让女人动心，而英雄救美又为情所伤的英俊男人，是女人无法抵抗的**。 　　一支烟燃到了尽头，紧实的烟灰垂落在地上。欧阳芸依然咬着嘴唇看着手上的照片，浑然不觉。 　　陆鹏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没有出声。只是走到欧阳芸身旁，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照片。然后蹲下身，轻轻地抚着欧阳芸的手臂。 　　第五十七章：等待 　　欧阳芸从沉思中醒转，向着陆鹏笑了一下，把长长的烟嘴架在烟灰缸上。 　　“小芸，你在想什么？” 　　陆鹏忍不住想问。其实早上欧阳芸回来时，陆鹏就觉得不对劲儿。然后听欧阳芸说是那天抢包的人救了她，又看到她拿回来的照片，陆鹏已经明白了。 　　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会学懂察言观色。何况陆鹏这样少年老成的精明人。 　　当年欧阳芸被一个大混混看中，搞得她家破人亡。陆鹏挺身而出，把那个大混混乱刀捅死。之后带着欧阳芸远逃他乡。欧阳芸为了报恩，舍了自己为陆鹏打下基业。但陆鹏心里感觉，欧阳芸根本就不爱他。为他所做的一切，都仅仅只是为了报恩。 　　欧阳芸放下照片，说道：“鹏哥，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我向来是千杯不醉的，但昨天晚上两杯酒就晕了。还有就是……齐少怎么会把我带到那种荒郊野地去？” 　　其实欧阳芸心里还有一个问题。陆得清说自己是捡破烂的，那为什么那天晚上要抢劫呢？只是这个想法，欧阳芸没有说出来，主观地替陆得清辩解为那天实在没收成，不得已才抢劫。 　　“是很奇怪。”陆鹏坐到欧阳芸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道：“我找了姓齐的，他不承认他干过这件事。还说他很奇怪为什么会在野外醒过来。更是否认他对你做过的事。” 　　欧阳芸疑惑地看着陆鹏，陆鹏摇了摇头，说道：“我找了朋友，证明他指甲里有你衣服上的纤维。而且他自己承认，醒来的时候身边是有衣服碎片，但不知道是你的。” 　　“他嗑*药了？”这已经是欧阳芸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陆鹏点了点头，说道：“他是嗑*药了。他说他虽然不记得做过什么事，但他让我替他向你道歉。而且保证永远都不再来骚扰你。” 　　“那酒是怎么回事？”欧阳芸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酒的问题。 　　陆鹏竟然笑了一下，说道：“酒化验过了，里面有迷药，而且量还不小。是开瓶前就下好的。” 　　欧阳芸惊得说不出话来。陆鹏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你别怕，先听我说完。我找了供货商老吴。老吴说他看上一个姑娘，想用这瓶酒成事儿。结果不知道怎么弄的，放错了地方，送到咱们这儿来了。赶巧又被你喝了。” 　　“这也太巧了吧！”欧阳芸都不知道怎么容易自己此时的心情。 　　“也许是天意吧……”陆鹏拿起了陆得清和蓝晓荧的合照，幽幽地说道：“我倒是很想再跟这位兄弟聊聊。” 　　陆得清待在破移动房屋里，眼看着窗外的天边抹上了晚霞。这样无聊的等待实在是没意思。但又不知道干什么。甚至连手机都不敢开，唯恐欧阳芸突然到来露了马脚。 　　而欧阳芸也开始焦躁起来。按说那家伙早应该睡醒了，难道没看见墙上的字吗？就算没看见墙上的字，这么重要的照片总会天天看吧，照片不见了也不着急吗？ 　　这一晚，陆得清直挺到饿得前心贴后背，才开了手机叫蓝晓荧派人给他送吃的。蓝晓荧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怎么不自己出去吃饭？” 　　陆得清回答：“我怕欧阳芸来找我。” 　　蓝晓荧重重地挂断了电话。半个小时后，蓝晓荧亲自拎着饭盒走了进来。 　　陆得清惊慌地说道：“你怎么来了？万一欧阳芸要是来了，看到你……” 　　“行了……”蓝晓荧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放下饭盒说道：“她什么时候会来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今天晚上。” 　　“为什么？”陆得清开始扒拉饭盒，一个个拿出来打开。 　　“矜持。”蓝晓荧一边说，一边踅摸哪个地方能坐一下。 　　“矜持？她？”陆得清随意地说了一句，然后开始往嘴里扒饭。 　　蓝晓荧叉着腰说道：“她怎么了？她就不能矜持？你也太主观了吧？” 　　陆得清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是表示自己没嘴说话，还是表示反对蓝晓荧说的话。蓝晓荧笑眯眯地蹲下，捧着脸看着陆得清，问道：“今晚要不要我陪你啊？” 　　陆得清放下饭盒，站起来揪着蓝晓荧把她推出门去，然后关上了门。蓝晓荧在外面哈哈一笑，说道：“别后悔啊！我可走了。” 　　陆得清闷头吃饭，全当没听见。过了一会儿，又听蓝晓荧说道：“你门外有很多易拉罐和塑料瓶。你应该捡了去换钱。你要融入角色，认真地捡破烂儿。别像个花痴一样，整天闲待着等人家姑娘来找你！” 　　“唔。”陆得清答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道：“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天黑了不好走。” 　　外面响起笑声，渐行渐远…… 　　鑫芳夜总会休息室里。欧阳芸托着酒杯来回转圈儿。欧阳芸想不通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像心里长了草一样。 　　两瓶红酒喝干，烟也抽了一盒半。欧阳芸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那家伙只是救了我一次，派个人给他点儿钱就行了。实在不行给他找个正经事儿做。不用总想着，不要去管那张照片，不要拿自己去跟照片里的女孩儿做比较……” 　　内保推门进来，欧阳芸眼露惊喜，问道：“有人找我？” 　　内保愣了一下，说道：“不是。凌晨三点了，老板让我来问芸姐你走不走？” 　　“走……”欧阳芸失望地叹了口气，放下酒杯拿起手包向外走去。 　　到了大门口，陆鹏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欧阳芸左右看了看，凌晨的街道上空空荡荡。欧阳芸拉开车门上了车，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 　　陆鹏开动了车，驶向自己的别墅。本来陆鹏说买两幢别墅，但欧阳芸不要。说钱来得不易，要省着用。一幢别墅那么多间房，足够两人住了。 　　陆鹏当时表示这样对欧阳芸的名声不好。欧阳芸笑着答道：“我还怕什么名声不好。将来没人要我，就给你当情*人好了。” 　　第五十八章：招聘 　　开着车，陆鹏随意地说道：“内保主管小张不干了。说要回老家娶媳妇儿。我想找那个家伙聊聊，问问他有没有兴趣。” 　　欧阳芸咬着嘴唇转过头，看着陆鹏。陆鹏专心地看着路，又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鹏哥，我不会离开你的。”欧阳芸眼圈儿有点儿泛红。她知道，肯定是陆鹏给了小张一笔钱，腾出了内保主管这个位置。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她吗？ 　　陆鹏笑了，说道：“别臭美了。那家伙一定会喜欢你呀？没见照片上那女孩儿长得跟仙女儿似的。” 　　欧阳芸哑然失笑，不服道：“仙女有屁用。我是狐狸精转世，她长得再好也比不上我。” 　　“那倒是。”陆鹏呵呵地笑了。 　　第二天睡醒后，陆得清还真就开始捡破烂。找了条长尼龙绳，把能穿起来的塑料瓶穿起来挂在身上，又找了两个破兜子，塞满易拉罐和矿泉水瓶。然后……以住地为中心，方圆一公里开始闲逛。 　　到中午想吃饭时才发现没零钱。于是大街上，一个身披空油壶，手拎破兜子的邋遢男子，拿着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买面包。小卖店的店主拿着钞票对着太阳照了快二十分钟，才收进钱箱里。临了在陆得清离开时，小声嘀咕了一句：“有病……” 　　“你丫才有病！”陆得清回头就骂了一句，早让他照太阳照得发烦了。 　　接着往前溜达，陆得清撕开包装咬了一口面包，干干巴巴的早过期了。要不说是开小卖店的，这种面包也拿来卖，能有回头客吗？累死也别指望发大财。 　　身后有人按喇叭。陆得清心里咯噔一下，直觉认为是欧阳芸来找自己了。本来挺放松的心情，立刻紧张了起来。真有点儿“潜伏”的劲头。 　　“这位兄弟，我想跟你聊聊。”陆鹏的声音响起。陆得清没有回头，虽然陆鹏才是真正的目标，但如果欧阳芸没来，可能就意味着这一次的计划又失败了。 　　一阵轻香从身边绕过，拦在了陆得清面前，欧阳芸沉着脸问道：“没看到我写的字吗？照片对你来说不重要吗？” 　　陆得清没说话，想绕开她。陆鹏走过来拉住陆得清，但是立刻又松了手。陆得清胳膊上一层灰。 　　陆鹏说道：“兄弟，我是陆鹏，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有这个必要吗？”陆得清看着陆鹏，咬了一口面包，还是觉得这面包太难吃了。 　　“什么叫有必要吗？这是基本的礼貌你不懂吗？人家告诉了你名字，你就应该告诉人家你的名字。”欧阳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见不着这家伙会想见他，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可见到了就想抽他！ 　　陆得清都觉得有点儿演不下去了，这火候实在不好把握。一直这样装酷很可能让陆鹏产生反感，但现在就开始转**度又会让人觉得假。 　　倒是陆鹏给他解了围，笑着说道：“兄弟，我的夜总会缺一个内保主管。我看你挺能打的，又没什么正经营生。管吃管住，要不要试试？” 　　陆得清在心里长出一口大气。表面上却冷漠地看着陆鹏说道：“可以。” 　　欧阳芸愣了一下，这家伙怎么答应得这么顺利。本来想好的说词一句都没用上。这家伙不会是本来就憋着要到鑫芳找工作才抢自己吧？那这人的心计可太可怕了！ 　　陆鹏显然也有同样的疑惑，只是精于世故，所以脸上还是带着笑意，说道：“那……咱们现在就走吧。先给你买几身衣服。”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走吧，晚上我去报到。我得先把这些东西卖掉。” 　　欧阳芸皱着眉头看向陆鹏。这家伙太让人不解了，就他身上这些破烂，能卖几毛钱？都有了管吃管住的工作，还想着卖破烂？ 　　陆鹏也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眼前这家伙是思维跳跃，还是老谋深算？ 　　结果两人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陆得清已经走了。 　　“兄弟，你得先给我看一眼身份证。”陆鹏追了上来，提出了最合理，也是最能解决问题的要求。 　　陆得清从裤兜里拿出一个钱包，欧阳芸抿了抿嘴，又看了陆鹏一眼。陆得清手里的钱包太不符合他现在这个身份。虽然一眼就看出不是新的，但却是名牌。要说是捡的也不算勉强，或者是抢的。但欧阳芸却觉得这只钱包就是陆得清自己的。 　　陆鹏接过身份证，笑了：“陆得清。比我小两岁，这可真是兄弟呀！老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兄弟，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你饿着。” 　　陆鹏的话虽然说得漂亮，但陆得清还是面无表情。陆鹏把身份证还给陆得清，说道：“兄弟，晚上我在夜总会等你。” 　　陆得清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陆鹏和欧阳芸回到车上后，陆鹏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林子，我陆鹏。帮我查个身份证号……” 　　回到鑫芳夜总会，欧阳芸迫不及待地走进经理办公室。传真机上有一张纸。欧阳芸拿了起来。 　　陆得清，原籍D市，XX年考入B市XX大学，XX年毕业，工作状况不详。无犯罪记录。亲属情况…… 　　看完了林子传来的资料，欧阳芸把传真递给陆鹏，然后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支烟。 　　大学生哎……弄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因为那个女孩儿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是把他甩了，还是死了。从陆得清的表现上来看，那个女孩儿应该是死了。因为照片保存得很好，那个钱包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却用得极为仔细，很可能就是那个女孩儿送给他的。那为什么照片不见了，也不来找呢？ 　　“资料上看不出问题，只能慢慢观察了。”陆鹏放下资料，站起身去泡茶。 　　“鹏哥，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就是为了到鑫芳找工作才抢的我？”欧阳芸看着陆鹏。 　　陆鹏沏上茶走回办公桌，笑了一下，答道：“本来我也这样想，但你看这资料，他是大学生，虽然好工作不好找，但找个能糊口的工作也不难。抢劫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可能成为找工作的敲门砖。他要是被打残了，或者被警察抓了，那不是什么都完了。” 　　“我总觉得很多事都太过于巧合。”欧阳芸又点上一支烟。 　　第五十九章：事态有变 　　陆鹏笑了笑，说道：“你少抽点儿吧。牙黄了就不漂亮了，回头人家可真不喜欢你了。” 　　欧阳芸一皱眉，不高兴地说道：“跟你说正事儿呢。” 　　陆鹏笑道：“这算什么正事儿，一个内保主管而已，咱这又不是什么保密单位。用上了觉得不好，辞了就完了。至于你说觉得巧合。这世上巧合的事太多了。他总不至于有能力让老吴把下了药的酒送来吧？就算送来，也不能买通服务员专门给你喝吧？就算这些他能做到，他能使唤姓齐的？他要真有那本事，想要你也好，还是想要鑫芳也好，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欧阳芸笑了一下，没说话。其实欧阳芸完全是出于对鑫芳的保护心理。至于自己……欧阳芸觉得自己已经从英雄救美的感恩中脱出来了。 　　“说点儿正事儿吧。”陆鹏端着茶杯走过来坐在欧阳芸身边，说道：“最近谢志那伙人闹得有点儿过分了。把毒品卖给十几岁的孩子，这样早晚得出事儿。” 　　欧阳芸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说道：“鹏哥，那伙人咱们惹不起。他上回让你入股，被你拒绝后他就很不高兴，那几天总有人捣乱，好在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咱们自己本身就不干净，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陆鹏面色沉重，说道：“咱混到今天这个成色不容易。我开着夜总会，但除了卖酒什么都不干。连姑娘们的钱我都不收。她们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是被谢志这伙人连累，我可真不甘心！” 　　欧阳芸挽住他的胳膊，轻声说道：“算了……再干两年，然后把这家夜总会盘出去。咱们出国吧？” 　　陆鹏愣了一下，看着欧阳芸。欧阳芸笑道：“怎么？真以为我看上陆得清了？呵呵……其实我是看上了，不过只是那一会儿。过了那一会儿也就没感觉了。鹏哥，你别跟谢志那伙人较劲，他们不是好人，会杀人的！” 　　陆鹏重重地点头，看着欧阳芸的眼睛说道：“小芸，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现在就联系买家，准备出国的事。” 　　欧阳芸微笑着伏进他怀里，陆鹏紧紧地抱着她，低下头刚要吻她，欧阳芸却突然直起身：“鹏哥，第一次我是干净的，等我收了手才能再跟你在一起！” 　　陆鹏微笑着点头，问道：“陆得清怎么办？刚收了人家，咱们就要卖店。” 　　欧阳芸耸了耸肩，说道：“有什么怎么办的。一份工作而已，大不了给他几万块钱好了。” 　　陆鹏一拍大腿站起来，兴奋地走到桌边拿起电话拨了个号：“老吴，帮我留意买家，兄弟我打算卖店！” 　　将近傍晚的时候，陆得清开了手机打给蓝晓荧，结果却听到陆鹏打算卖店的消息。陆得清连忙赶回了分局。 　　理论上陆鹏卖店是好事。可以从总局抽调人来接手，这样更容易掌控。但问题是新换了东家之后，原本在夜总会销售毒品的卖家，可能会重新进行考察。甚至可能考察得不好，会直接换地方。 　　而且花了功夫才让陆得清在欧阳芸和陆鹏那里有了优势，一旦两人卖店走人，他们所知道的事就很难再说出来了。以他们的身家，出国是最好的选择。那就更不可能趟这浑水了。 　　“你不行啊……还以为你把欧阳芸拿下了呢，看来人家还是铁了心跟陆鹏啊。”蓝晓荧话虽这样说，脸上却笑得妩媚。 　　陆得清白了她一眼，说道：“人家在一起十年了。我又不是狐狸精，一来就能勾人魂儿。” 　　蓝晓藤和蓝晓荧同时瞪了他一眼。 　　木小树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才开口说道：“晓藤去接手，先给定金，然后告诉陆鹏，半年之后才能接手。” 　　“半年？”陆得清微微皱眉，说道：“会不会时间有点儿短？” 　　木小树说道：“够用了，咱们只负责找到妖怪，解决了妖怪，贩毒集团就是缉毒组的事了。” 　　“真打算买吗？”蓝晓藤问道。 　　木小树点头道：“买。事儿办完了再卖掉。亏不了多少，亏的钱我补上。” 　　蓝晓藤点了点头。其实不是钱的事儿，蓝晓藤觉得如果不是真想买，直接用摄魂术更方便。但……能不用还是不用吧。 　　当天晚上，陆得清顶着鸟窝头出现在鑫芳夜总会大门口。两名穿着西装的内保拦住了想进去的陆得清。倒还客气：“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 　　陆得清明白了，陆鹏要卖店，肯定是跟欧阳芸商量过的，而欧阳芸明确表示会跟他走，所以这小子一高兴，可能就把自己这茬给忘了。 　　“我找陆鹏，他说请我当内保主管。”陆得清答道。 　　两名内保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您稍等一下，我去问一下老板。请问您贵姓？” 　　“姓陆，陆得清。” 　　内保转身走了进去，另外一个眼神有点儿闪烁。这个自称是未来主管的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看这架势，应该是真的。刚才没让他进去，当上主管后不会挤兑人吧？还好没直接轰他走。 　　不大一会儿，陆鹏一脸喜气地迎了出来，上来就握住陆得清的手，笑道：“你看我这一忙就给忘了。来……那个……先洗个澡……” 　　让一名内保带着陆得清进去，陆鹏却站在门口看手表。傍晚时老吴打电话来说，有一个身份很特殊的人想买夜总会，说晚上九点过来。 　　这个身份特殊陆鹏不在意，只要给的价钱合适就行。只是身份特殊的人一般都很难相处，比如对时间的苛刻，对态度的要求。所以陆鹏一看还差五分钟九点，于是干脆就没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 　　五分钟后，晚上九点整，三辆很贵的轿车停在路边。陆鹏连忙整了整西装，站直了看向轿车。 　　前车下来一个人，穿着西装戴着墨镜，长得很气派。陆鹏刚露出微笑，就见这人直接奔中间的车跑去，到后门边拉开了车门。 　　第六十章：商谈 　　陆鹏的心情瞬间紧张了一下。这是带着保镖来的。这是什么人？十年商场游历，陆鹏也算阅人无数。能用得起这样的保镖，绝不是“有钱人”这三个字能概括的。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一米八往上的个头，穿着深灰色中山装，平头，肌肤皎白细腻，霓虹灯下显得格外妖冶，却一点儿都不“娘”。女的宛如月中仙子，长短发半卷，貌比芙蓉，身似拂柳，纯白色长裙端庄静美。 　　两人身上没有任何饰品，单凭长相气质就显得雍容华贵。陆鹏这回是真紧张了。这是‘爪哇国’的王子王妃？还是经过岁月沉淀的‘吸血鬼’后裔…… 　　男的自然是蓝晓藤，而女的就是被蓝晓藤逼着一起来的木小树。木小树是不愿意来的，但架不住蓝晓藤有理：“木姐，狐狸精天生带着媚态，如果你不跟我去，万一欧阳芸出意外，你可别怪我没把事儿办好啊。” 　　前后车上随即又下来五个人，跟开车门那位一样，穿西装戴墨镜。六个人分开站立，将蓝晓藤和木小树围在中间。 　　陆鹏见过有钱人，见过讲派场的人，也见过带着保镖的人，甚至比这场面还大。但是，那些人太夸张，是为了显摆而故做姿态。而这两位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似乎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既不张扬也不浮夸。好像这两人天生就生活在这样的氛围中。 　　木小树面带微笑，轻轻地挽住蓝晓藤的臂弯。蓝晓藤微微侧过脸，看着木小树的眼睛报以微笑，然后引着木小树向陆鹏走来。 　　陆鹏有点儿傻。为了接待各色人物，陆鹏没少研究各种阶层的讲究。眼前这两位，散发着那种骨子里的优雅，这是贵族才会有的底蕴，装是装不出来的。 　　陆鹏迎上去，试探着伸出手说道：“请问，是蓝先生吗？” 　　蓝晓藤微微躬身，伸出手与他交握。木小树也微微躬身，两人都看着陆鹏的眼睛，陆鹏突然不知道应该看哪儿…… 　　“我是蓝晓藤，这位是我的夫人。您是陆鹏先生吧？” 　　“啊……是。我是陆鹏，蓝先生里面请。”陆鹏赶紧侧过身，引着蓝晓藤向里走。六名保镖中，先有两个进了大门。 　　陆鹏在心里快速地调整着状态。蓝晓藤这样的人跟那些假贵族不同。那些假贵族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逢人不理，礼貌都是装出来的，是为了礼貌而礼貌，喝多了以后照样钻桌子。 　　但蓝晓藤这样的人不是。是不是贵族不好说，但这种做派绝不是装出来的，不说是娘胎里带来的，也是从小就练习的。对这样的人要好好伺候，谈好了是个大金主，谈不好很可能摊上事儿。 　　陆鹏很庆幸自己等在门前迎接，但同时又后悔把欧阳芸留在会客室准备酒水果盘。因为不知道蓝晓藤是夫妇同来，自己一个人迎接，进到会客室再介绍欧阳芸时，就会显得尴尬了。而且在礼节上也不妥。但已经这样了，也就别找补了。 　　欧阳芸坐在会客室里，心潮起伏。十年了，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回归本心的洁净。但这最后一次，无论多难也要帮陆鹏卖个好价钱。因为很可能以后就没进项了。没了进项，就算坐拥金山，也会有用完的时候。 　　门被推开，欧阳芸站了起来，宛如准备献祭的祭品，沉下心等待着。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 　　陆鹏先走了进来，站在门边。然后……两个穿西装戴墨镜的男人走了进来。进来后直接走到窗边，一人一边站好。 　　再然后……欧阳芸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蓝晓藤天生的媚态，在欧阳芸的眼中有如致命的**，只那一眼便吸走了欧阳芸的魂魄。 　　随后看到了比陆得清照片上那个女孩儿还要美的木小树。欧阳芸突然觉得自己真可笑，还想着用身体去搏最后一把。这样的金主怎么可能是自己能靠近的…… 　　陆鹏引着两人向欧阳芸走来。跟着又有两名保镖进来，在门边站好，其中一人关上了门，门外还有两名保镖分左右站着。 　　“介绍一下，这位是欧阳芸，我的未婚妻。小芸，这两位是蓝晓藤先生和蓝夫人。” 　　蓝晓藤微微躬身，微笑着说道：“你好。” 　　木小树依然挽着蓝晓藤，同样微微躬身，却只是微笑着。 　　“啊……你们好。请坐。”欧阳芸也有点儿不自然。 　　蓝晓藤和木小树坐下后，陆鹏微笑着问道：“两位喝点儿什么？” 　　蓝晓藤侧着脸看木小树，木小树微笑着轻声说道：“不必了。” 　　蓝晓藤随即看向陆鹏，说道：“陆先生，咱们谈谈价钱吧。” 　　“啊……好。”蓝晓藤太直接，陆鹏没心里准备。答应一声后又问道：“蓝先生不先考察一下吗？” 　　蓝晓藤答道：“不用了。” 　　陆鹏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自己一放出风人家就说要买，肯定是早就看上这间夜总会了。不知道派过多少人明里暗里考察过。 　　陆鹏突然觉得自己这十年算是白混了。一碰上蓝晓藤这样的人完全像个新手一样，一点儿都不大气…… 　　“陆先生，我的最高出价是三千万。您，满意吗？”蓝晓藤没等陆鹏调整好，又直接开了口。 　　陆鹏和欧阳芸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同时也看到了自愧不如的尴尬。 　　两人的心理价位是两千六百万。人家开口就是最高出价，而且比他们的预期要多四百万。这说明什么？不仅仅是说明人家有钱，人家不在乎钱。更说明人家不愿意跟自己这样的人讨价还价。你要卖就是这个价，不卖人家就走了。人家有时间回家搓泥球也不跟你玩儿！ 　　“满意。”到了这个份上，陆鹏也就不虚着了。虚着也没用，人家不吃你这一套。 　　蓝晓藤站了起来，木小树却没有动。蓝晓藤微笑着说道：“还有一件事。陆先生，我需要从国外聘请专业人员管理夜总会。需要半年的时间。我会先付给你百分之五十的定金。鑫芳的市值不会超过两千六百万，我出三千万，就是对陆先生再多经营半年的补偿。而这半年的收入，归陆先生所有。陆先生，您同意吗？” 　　第六十一章：打人 　　“同意。”陆鹏服了。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人家不是“凯子”，人家什么都懂，人家只是没时间。对人家来说，时间比钱重要。 　　蓝晓藤掏出名片，双手递向陆鹏说道：“谢谢。签约的具体时间，我等陆先生通知。” 　　陆鹏赶紧接过，答道：“好。我明天立刻安排。” 　　木小树站了起来，微笑着挽住蓝晓藤。蓝晓藤伸出手与陆鹏握了一下，微转身，向着陆鹏和欧阳芸说道：“打扰了。我们先告辞了。” 　　陆鹏和欧阳芸一同把蓝晓藤和木小树送上车，目送他们离开。欧阳芸还有点儿没醒过味儿来。这哪是谈生意呀，这分明就是接通知嘛。事儿要都这么好办，这十年里欧阳芸哪用得着这么作践自己啊…… 　　“鹏哥，这两人不是骗子吧？”欧阳芸眨着眼睛问陆鹏。 　　陆鹏紧紧地搂住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颈上，抚着她的头发露出十年来不曾有过的欣慰笑容：“不是……小芸，咱们真的退休了。” 　　深埋在心底的酸楚，瞬间冲上了心窝，泪不自觉地滑落。欧阳芸紧紧地抱着陆鹏，就像第一次投入他怀中那样。耳中却听到有人在喊：“老板！新来的主管打人了！” 　　陆得清真不是故意扫兴。他也不知道陆鹏和欧阳芸在外面感慨酸楚。只是因为这个客人真的是欠揍，所以一时没忍住。这个客人，就是小蝶的恩人——赵小丹。 　　陆得清洗完了澡，换好了衣服，就开始适应这份新工作。陆得清对夜总会是真不熟，从来没进过。于是先围着中央的舞池转，悬空台上的姑娘穿得那叫少！舞池里的人那叫多！音乐那叫一个闹…… 　　灯光旋转都打在舞池里，周围的卡座不拿手电照都看不着人，小桌上都点着心形小蜡烛，那叫一个情趣…… 　　二楼包间虽然都是落地大玻璃窗，但都拉着厚窗帘，窗帘的缝隙里能看到灯光，偶尔还会看到一闪而过的细嫩肌肤。 　　陆得清没转多一会儿就被吵得心烦意乱，但还是坚持着，因为得找吸毒的。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嘛。 　　但问题是吸毒也好，贩毒也罢。都不会在明亮处进行。卡座里那么黑，总不能挨着个找吧？陆得清琢磨着得弄副眼镜，带夜视的那种眼镜。 　　转着，就转到了洗手间通道这边，好歹这边亮，不至于深一脚浅一脚的容易摔跟头。陆得清觉得这事还真不能急，先是这环境就不熟悉。 　　刚站到墙边上，就见一个男的搂着一个小姑娘向这边走来。小姑娘披散着头发，穿着露脐吊带，牛仔破洞小短裤，脸上抹得五颜六色，脚上的鞋有十厘米厚。 　　那个男的搂着小姑娘的手，上不上下不下，正卡在敏感部位，但那个小姑娘却没反应，一路摇摇晃晃，不是喝多了就是**了。 　　陆得清微微皱眉，这么小的孩子，就混迹在这种地方…… 　　“哎？你……你不是那谁吗？”男的走过来时看了陆得清一眼，随即用手指着陆得清两眼迷离地回想着。 　　那谁？陆得清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老子是你顶头的克星！ 　　这男的一走过来陆得清就认出来了，正是当初在废弃工厂遇见的赵小丹。为了这小子，小蝶差点儿把命搭上。 　　后来陆得清仔细问过蓝晓荧，问小蝶这份恩情算不算还完了。蓝晓荧明确表示在她看来，这恩算是报了。但小蝶自己怎么想就不一定了。因为报恩没有什么基准线，全凭自己心里衡量。 　　不过蓝晓荧又说了另外一种可能。当初赵小丹救了小蝶，这是恩。但因为救小蝶而惨死，心生恨意，这是怨。如今恩虽然报了，但这怨还没有了结。蓝晓荧担心这个赵小丹早晚要害小蝶一回。而以小蝶的性格来讲，就算明知道赵小丹害她，她也会了结这场恩怨。 　　所以现在陆得清一看是赵小丹，立刻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冷冷地瞪着他，外加鄙视。搂着一个几乎失去意识的小姑娘往洗手间去，这是想干么？如果不是现在的身份不允许，单凭这一条，就够陆得清打得他躺三月的。 　　“哦——想起来了。老公！”赵小丹明显喝多了，或者也可能是吸毒**了。 　　陆得清没说话，理论上来讲，混在这种场所的人，男的女的其实都差不多，谁也别说谁占了便宜、吃了亏。你自己又喝酒又**的不拿自己当人，被人作践了也是活该。 　　陆得清不打算管这事，准备走开。 　　赵小丹却一伸手抓住陆得清的胳膊，说道：“哎别走啊！你老婆呢？是不是也在这儿上班啊？介绍一下，钱不是问题，只要把我伺候好，我肯定……” 　　陆得清一拳捶在赵小丹脸上，赵小丹被打得猛一仰头，鼻血喷出一条鲜艳的抛物线。 　　“啊！打人！你不想干了！”赵小丹捂着鼻子后退，扯得那个小姑娘几乎要摔倒。 　　陆得清踏上一步，伸手拉过那个小姑娘，抬腿一脚踢向赵小丹中腹，这一脚用了十成力。陆得清是想一脚踢死他。既解了气，又给小蝶除了后患。就算他再转世，想害小蝶也得二十年后了！ 　　但起脚的时候，陆得清被两名内保从后面抱住了。所以这一脚踢上时，也就四成力。 　　赵小丹被踹跪在地上，哇的喷出一口混着胃液的酒。双手抱着肚子，脸红脖子粗地缩在地上不能动弹。 　　两名内保死抱着陆得清往后拉。其实陆得清想甩开他们根本不费劲，但陆得清毕竟已经打了赵小丹，气儿也消了点儿，这会儿又想起此次任务的目的，于是便假意挣扎着被两名内保拖开了。 　　另有两名保安上去拖起赵小丹，向休息室走去。 　　别看陆得清第一天上班，那也是自己人。所以两名内保才不管赵小丹难受不难受，连拖带拽地把赵小丹弄进休息室，把他丢在沙发上，然后一左一右站在赵小丹面前。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十二章：解决方式 　　赵小丹咬牙切齿地指着内保说道：“我告诉你们，我爸是XX局的！你们这夜总会等着关门吧！叫你们老板来！” 　　内保的职责就是当有人闹事时，站出来协调。打人扔人的事儿也都干过。各种各样的威胁早听得耳朵里生茧子了。所以两名内保谁都不说话，只是盯着赵小丹。反正已经有人去叫老板了。等老板来，是打是扔还是给钱，那就是老板说了算。 　　赵小丹还在叫嚣着。门一开，一名内保扶着那个晕乎乎的小姑娘进来，轻轻地放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这小姑娘跟赵小丹在一起，内保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也不敢把小姑娘丢在外面不管，所以也给请了进来。 　　“叫打我那人来！叫你们老板来！”赵小丹想站起来，一名内保按着他肩头又把他按坐下。 　　一个连二楼包间都去不起的人，只知道在舞池里骗小姑娘，这种人能有什么背景？无非是家里有俩钱儿，平常有人奉承而已。所以内保根本不拿赵小丹当回事，按对付小混混的方式对待他。 　　陆鹏急匆匆进来，看了一眼喧嚣的舞池，好在没有引起大的轰动。一名内保走过来，贴在陆鹏耳边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陆鹏放心了。 　　陆鹏先找陆得清，陆得清很干脆地说道：“对不起老板。我辞职。” 　　陆鹏笑了一下，说道：“没那么严重。兄弟，换了是我，我也得打他。这事儿交给我了，你忙你的去吧。” 　　陆鹏给陆得清交了底之后，来到休息室。赵小丹一见陆鹏进来，看穿着知道这位肯定是管事儿的，于是又想起来，结果又被内保给按下。 　　赵小丹怒道：“你们想非法拘禁吗！知道我是谁吗？” 　　陆鹏也不理他，掏出烟点上一支。刚才内保说了，这小子当着陆得清的面，说想睡人家老婆，这TM换了谁能不揍他？所以没事儿。除非他是家世显赫的那种人。但问题是家世显赫的那种人，首先不会来这种档次的夜总会。其次就算来了，也不会这么张扬。再者，也做不出这么没家教的事儿来。 　　“这女孩儿是你朋友？”陆鹏看了一眼歪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的小姑娘。 　　赵小丹的眼神慌了一下，但立刻嚷道：“是啊，你们把她也伤着了！” 　　陆鹏笑了。陆鹏是什么人，察言观色的行家。就刚才赵小丹眼神一乱，就知道这小姑娘跟他不认识。要么是他下药把这小姑娘放倒了，要么就是他趁着这小姑娘晕着去洗手间想占便宜。 　　“翻。”陆鹏吐出口烟，淡淡地说了一句。 　　两名内保同时动手，按住赵小丹开始搜他身。老员工，当然明白老板的意思。只要在这小子身上翻出毒品或是迷药，就可以直接把他扔出去，或者报警都行。 　　“我X你大爷！”赵小丹叫骂着，但小鸡子一样的人，根本抗不住两名身强力壮的内保。 　　一会儿工夫，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被丢在茶几上。有计生用品，有可疑药丸，还有一小包白色粉末。 　　陆鹏嘲讽地笑了，走到茶几前拿起可疑药丸，看着赵小丹不说话。 　　赵小丹脸色铁青。那个小姑娘就是他下药放倒的。 　　在卡座看见几个小女孩儿在喝酒，赵小丹瞄上了这个长相身材最好的，趁着几个女孩儿下场去跳舞的工夫，赵小丹在每个杯子里都下了药。然后搂着这个小姑娘去洗手间，本来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办完了事儿再把小姑娘送回去。没想到碰上陆得清整出这么一出儿。 　　“你一个开店的，管这么多事儿干么？”赵小丹还想咋呼。 　　陆鹏笑了一下，说道：“出了我这个门儿，我管不着。在我店里就跟我有关系。你小子痛快完了走人，万一人家家长找来，我跟谁说理去啊？” 　　赵小丹也不是傻子，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打我的事儿，我不追究了。” 　　“一码是一码。我兄弟打了你，我可以给你赔礼道歉，也愿意给你精神损失费。但现在，咱们得说说这个小女孩儿的事儿。” 　　陆鹏的眼中闪着寒光。当年杀了人之后，带着欧阳芸离乡背井。陆鹏打过短工，抗过沙包。几经辗转到了T市，总算甩掉了追杀他们的人。但一次工地上的意外，导致陆鹏的腿骨折了。 　　面临生计无靠，延医无钱的囧境。欧阳芸选择了去陪酒。那是他们走上这条路的开端。这份心痛埋在陆鹏心里十年！ 　　所以今天听内保说赵小丹当着面说想睡陆得清老婆。就没打算让赵小丹好好地走出去。陆鹏最恨这种人！ 　　一个“打”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休息室的门被猛然推开。一名内保贴在陆鹏耳边说了几句话。陆鹏神色大变，急忙走了。 　　舞池的音乐停了，灯光都打开了。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或坐或站，都在观望出了什么事。除了那些本来躲在黑暗角落里，现在正急着穿裤子的。 　　门口被两个有纹身的大汉守住了，一个满脸怒气的中年人，带着十几个面相凶猛的男人正一个卡座一个卡座地找。 　　陆鹏赶紧走过去，招呼道：“童大哥，这是怎么了？” 　　童国峰，T市最大的一个势力人物。 　　童国峰转回头，迎上陆鹏。两人关系一直不错，所以童国峰虽然生气，但还是拉着陆鹏避了人，才小声说道：“我女儿不见了。她一个朋友说上完厕所回来，看到所有人都倒了，我女儿不见了。” 　　陆鹏心里晃了一下，问道：“看监控了吗？” 　　“看个屁，你这儿这么黑，能看着个啥！” 　　“你跟我来。”陆鹏拉着童国峰往休息室走。后面十几个人都跟着。 　　进了休息室，陆鹏一直歪在沙发上的小女孩儿，还没说话，童国峰已经上去抱住开晃：“雪如！雪如你怎么了？” 　　陆鹏笑了，这回真不用自己动手了。于是挥挥手说道：“去，恢复原样。” 　　一名内保出去了。还有一个童国峰的手下也出去了，肯定是去叫守门口的兄弟。 　　“咋回事儿？”童国峰看向陆鹏，眼里要喷出火来。 　　陆鹏一指赵小丹：“这小子下药。” 　　第六十三章：善后 　　童国峰眼睛瞪圆了。陆鹏赶紧又说道：“没事儿啊。别急，在进洗手间之前，被我一个兄弟拦下了，还把这小子打了，我正解决这事儿呢。你看我的内保打了客人，我也挺不好办的……” 　　那边，童国峰的手下已经动手了。打得赵小丹一通哭爹喊娘。 　　“哎！别把我这儿弄脏了，姑娘们还得在这儿休息呢。”陆鹏说道。 　　童国峰说道：“弄出去！别把我兄弟的地方弄脏了！” 　　“救命啊！唔……”赵小丹刚喊了一声，就有一只烟灰罐塞进嘴里。十几个人几乎是抬着，把赵小丹弄了出去。 　　童国峰长出了口气，靠在沙发上。陆鹏坐在他旁边，递给他一支烟。童国峰接过来点上，说道：“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十万来，五万赔你损失，五万给你兄弟。” 　　陆鹏笑了：“赔我什么损失，不就关了会儿音乐开了次灯嘛。你也甭破费了，这事儿说来也巧。我兄弟本不认识咱闺女，其实我TM也不认识。你也是，咱闺女都这么大了，也不带出来见见人……是我兄弟跟那小子以前有过节，两人打起来了，这才救了咱闺女。” 　　童国峰叹气：“是啊……是得带出来见见人。可谁知道这小祖宗跑到这地方来玩儿啊？你看看，这弄得跟乌眼儿鸡似的，这像好人吗？” 　　陆鹏笑着拍了童国峰一下，站起来去倒酒。童国峰说道：“是。我承认我不是好人，可我闺女得当好人呐。你说咱这么拼死拼活的，还不就是为了让孩子走正道，过好日子吗？你说这倒霉孩子……唉……” 　　经理室这边，欧阳芸把照片递给陆得清：“还给你。” 　　陆得清接过照片，拿在手里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放进衬衣里。陆得清的表演恰到好处，但并非是演技提高，而是因为赵小丹。当再一次看到照片里的蓝晓荧，陆得清突然明白他对赵小丹起了杀心，并不是因为小蝶，而是赵小丹在语言上侮辱了蓝晓荧。 　　“照片上的女孩儿是……”欧阳芸纠结很久了，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陆得清深深地吸了口气，答道：“车祸。” 　　欧阳芸抿着嘴没有说话。对于她来说，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正确的。但陆得清却有点儿失望。因为欧阳芸没接着往下问。本来预演的台词是欧阳芸会表示一下惋惜，再进一步问是怎么出的车祸。 　　然后陆得清就可以直接说是因为吸毒才出的车祸，这样既把问题引到了此次任务的目标，又很好的说明了陆得清颓废的主要原因。 　　但是……欧阳芸很懂事儿的没有追问。 　　“没什么事儿我出去了。”陆得清不可能总等着她问自己，时间长了反倒容易惹起疑心。 　　“等一下。”欧阳芸叫住陆得清，说道：“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和鹏哥决定把夜总会卖了。半年后就换老板了。如果你喜欢这里，我一定尽量帮你保留职位。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送你一笔钱。” 　　欧阳芸提到钱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因为她觉得陆得清不是那种爱钱的人，怕提钱伤了陆得清的自尊心。 　　陆得清点了点头，答道：“谢谢。先干半年再说。” 　　陆得清觉得卧底这种事，绝没有电影里演的那么简单。太多不可预见的变数也就算了，关键是不知道从哪里入手。虽然是第一天上班，但陆得清觉得永远都没办法找到贩毒者，更不要说接近贩毒者并取得信任，再打入内部，抓到首脑……想想都觉得不现实。 　　离开办公室，内保小赵迎上来低声说道：“陆哥，那小子被童老大的人拖后面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顺带打两下。” 　　“童老大？”陆得清疑惑地看着小赵。 　　小赵误会了，以为陆得清不相信，实际上陆得清是不知道童老大是谁。 　　小赵说道：“我亲眼看见的，你救的那个小女孩儿是童老大的千金。那小子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 　　过了要弄死赵小丹那股劲儿，陆得清觉得事情严重了。问明白方向，陆得清赶紧向后门走去。他不担心赵小丹死活，他担心的是出了事儿会影响这次卧底行动。现在是法制社会，别说打死人，就是打成重伤也得立案调查，到时候被强制停业整顿，那还查个屁啊！ 　　陆得清急匆匆穿过备餐间，也没在意是谁在向自己打招呼，反正也无关紧要。内保主管嘛，自然会更受人关注。老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干活的人想跟监工的人拉拉关系不奇怪。 　　推开后门，闷热的空气里夹杂着酸腐和膻腥的气味，风里倒有丝丝的微凉，看来快要下雨了。 　　后院是堆放垃圾的地方，还有些废弃的桌椅。垃圾不知道几天清一次，反正现在是没清。 　　赵小丹靠着墙根坐在地上，满脸满身的污迹，但似乎除了被陆得清打出的鼻血外，倒没有其他出血的征兆。看来那些个童老大的手下还是很懂事儿的，虽然打了人，却没有闹出大事儿来。 　　陆得清走到赵小丹面前，赵小丹下意识地抱住了头，歪倒在地上，惊恐地发出近乎于小狗受伤时那种短促悲凉的声音。 　　陆得清突然灵光一闪，蹲下来说道：“不打你了，起来。” 　　赵小丹偷偷地看了一眼，见只有陆得清一个人，而且脸色平和，这才慢慢地撑起身又靠回墙上。 　　“谢谢。”靠回墙上的赵小丹突兀地道了一声谢，让陆得清一度以为他被打傻了。但随后才知道另有原因。 　　“如果你没拦着我，我真把童大小姐办了，那我今天是真不能活着回去了。”赵小丹说着，两只手这捂一下，那捂一下，看来除了脸之外，身上基本不剩好地儿了。 　　“你就不能好好找个老婆结婚吗？”陆得清问完这句话，自己先愣了一下，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干么要问他这个？ 　　赵小丹没说话，看来也是觉得陆得清有够无聊的，只是在身上翻。陆得清觉得他是在找烟，便掏出烟递给他一支。 　　第六十四章：摊牌 　　赵小丹接过去，陆得清帮他点上。赵小丹深吸了一口，说道：“对不起啊，那会儿我喝得有点儿多，说话没过脑子。” 　　陆得清没说话，赵小丹从一个阔少的形象被打成流浪汉相仿，陆得清也没什么气了，更不想再落井下石。两次相遇，陆得清对赵小丹的评价不算太坏。这个人除了**嘴贱之外，似乎没有太坏的心眼儿，而且胆子小。 　　“你怎么在这儿当内保？上回见你，看着还混得不错。”赵小丹看了陆得清一眼，又低下头抽烟。 　　陆得清站起来靠着墙，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过去的事儿了……” 　　赵小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想问又没敢问。 　　抽完了烟，赵小丹挣扎着想站起来，陆得清伸手扶了他一把。后门被推开，内保小吴手里拿着钱包和两万块钱走出来，看到陆得清愣了一下，说道：“陆哥，你在这儿。” 　　“啊。有事儿啊？”陆得清还扶着赵小丹。 　　“老板让我把钱包给这小子送来。还有童老大给的医药费。”小吴说着把钱包和钱递向赵小丹：“拿着。我们老板说了，这事儿要是就这么算了，以后欢迎你再来玩儿。要是你不想就这么算了，我们奉陪。” 　　赵小丹没说话，想不就这么算了也得有靠山才行。老爹别说帮忙了，就是知道这事儿都得往死里骂他。赵局长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给老子省点儿心！老子不是土匪头子！老子头顶上有国法悬着呐！没有老子你是个屁！” 　　赵小丹默默地点了点头，陆得清接过钱包和钱，说道：“去忙吧，这儿交给我。” 　　“好。”小吴点了下头，厌恶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小丹，实在不愿意伸手碰他。本来还想给主管帮帮忙，但赵小丹一身土，胸前还沾了呕吐物，看着就让人恶心。所以小吴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后跟几个内保说这事儿，大家一致认为新来的主管是个好人。 　　陆得清把钱包和钱分别装在赵小丹口袋里，赵小丹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个好人。不用管我了，你去忙吧，回头我养两天，请你吃饭。” 　　陆得清笑了一下，答道：“我没什么事儿，到我屋里坐会儿吧。收拾收拾再走，这样儿也不好看。” 　　主管有一项特殊待遇，就是有一间带卫生间的房间。其他内保是四人住一间，合用内部卫生间和浴室。但姑娘们只有休息室。因为陆鹏不提供消费房间，想搞事儿外面找酒店去，陆鹏坚决不做太出格的事。这也是他开了十年店，还是钱不多的主要原因。 　　进到屋里，陆得清扶着赵小丹往床边去。赵小丹摆手，说道：“陆哥，别，我身上脏，别弄脏了你的床，我去洗手间收拾一下。” 　　陆得清没有反对，扶着他到了洗手间门口，然后松了手。 　　赵小丹进去后关上了门，随后响起水声，又过了一会儿，水声中掺杂了低低的哭声。 　　陆得清掏出一支烟点上，笑了笑。赵小丹当少爷当习惯了，估计没这么挨过打。不过……也许这是一个开端，如果能有办法解了他的心结，对小蝶也是件好事。只是陆得清的想法成与不成，还得跟蓝晓荧沟通一下。 　　赵小丹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眼圈仍有些轻微的红肿，看来他在里面哭得很伤心。 　　“陆哥，我先走了。”赵小丹微微垂着头，刻意躲避陆得清的目光，大概是怕陆得清看到他红肿的眼睛笑话他。 　　“好。我送你出去。”陆得清不打算留他，更不打算现在就问他什么问题。以赵小丹现在的情绪，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好让他回家清醒几天。 　　送走了赵小丹，陆得清又巡了一圈，然后跑到拐角一个垃圾筒旁边吸烟。自从地狼的案子开始，陆得清觉得自己吸烟越来越多了。虽然觉得不是好事儿，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想吸，似乎吸了烟能帮忙思考一样。 　　陆得清眼下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用什么办法找到贩毒者。缉毒组给出的资料显示，第二名殉职警员就是在鑫芳接触到那个贩毒团伙。但没人可以保证那个团伙的成员还会在鑫芳出现。 　　如果那个团伙的成员再不来鑫芳，不但案件没有进展，还搭上一笔买夜总会的钱，亏不亏的单说，四区外务组的名声可就没了，以后再跟外围沟通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松了。 　　一支烟不知不觉就到了尽头，陆得清把烟头掐灭在垃圾筒上方的烟灰缸里，抬起头看到陆鹏走了过来。 　　陆鹏掏出烟，取出一支向陆得清示意。陆得清摇了摇头，陆鹏也不客气，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然后说道：“兄弟，童老大很感谢你。他说想给你一笔钱，不多，十万。我帮你收了。回头到我那儿拿。” 　　陆得清简单地“嗯”了一声，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自己的心思。陆鹏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一声，说道：“兄弟，你到底什么来头？” 　　陆得清愣了一下，看着陆鹏一时没反应过来。陆鹏弹了弹烟灰，笑着说道：“我混了十年了，也算见过点儿世面。打从你出现，就处处透着邪门儿。你别嫌我说话直，我这人就这样，你要是谢志的兄弟也无所谓，你要不是也别生气。咱哥俩就当随便说两句，行吗？” 　　陆得清点了下头，既然陆鹏对自己有怀疑，而这个怀疑又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情况，那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听他说。 　　陆鹏想了想，说道：“小芸应该跟你说了。这个店我已经卖了。只是帮着人家再经营半年。半年后我跟小芸就收手了。所以我不想再节外生枝。” 　　陆得清点了点头，大概猜到他说的那个“谢志”是什么人物了，但无论自己的身份是正是邪，对于陆鹏来说，他这番话都适用。因为他不想节外生枝。 　　陆鹏笑着掐灭了烟，拍了拍陆得清的肩头，说道：“跟我去拿钱。” 　　陆得清突然明白，这十万块钱并非是谢礼，而是贿赂。用意就是不管自己是白道还是**，都不要给他找麻烦。 　　第六十五章：教训 　　凌晨五点多，鑫芳夜总会喧嚣落幕的时候，一千多公里外的D市正从沉睡中苏醒。 　　陆母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一个接一个的梦境，杂乱无章却又使人心悸。醒来后记不清都梦到了什么，只是觉得心脏一阵阵地抽搐。 　　推了推睡在旁边的陆父，说道：“老头子，醒醒。我心里不踏实。” 　　陆父转了个身，迷迷瞪瞪地嘟囔道：“又咋的了？” 　　“我梦见儿子了……”陆母只说到这里，后面不知道是记不清楚了，还是说不出口，怔怔地坐在床上。 　　“那你就去给他打个电话。我再睡会儿。”陆父背转了身，很快又响起呼噜。 　　陆母下了地，洗了把脸，在客厅里转悠了一会儿，始终下不了决心给不给儿子打电话。 　　儿子大学毕业四年，说是进了保密单位，钱是真挣得不少，但什么话都不跟家里说。这四年也从来没回过家，老大不小的也不说找个媳妇…… 　　越想越多，陆母拿起电话，决定问个明白。 　　电话里响起温柔的女声，陆母却极度不满，说道：“我找我儿子陆得清。你要不是他媳妇就别跟我说话。” 　　陆母不明白，给儿子打手机还得通过他们单位转接，这叫什么事儿？就算保密单位也不用这么个保密法吧？这要是家里有个急事儿什么的咋办？ 　　接线员不急不恼地问道：“您找陆得清有什么事儿？如果……” 　　“我找我儿子说事儿还得向你先汇报！？”陆母本来就心火上升，这会儿已经控制不住情绪。 　　“这是局里的规定，我是按内部章程办事。如果您希望您的儿子失业，我可以替您向上级领导反应。”接线员的声音依然温柔，但话里面已经明显带有威胁性了。 　　陆母压下了火气，家里就陆得清工作好，挣钱多。可不能丢了这份“好”工作。缓了缓说道：“我就是惦记他，想跟他说说话。” 　　“对不起，按规定家属没有紧急情况，不能与当值人员通话。我会代您转告陆得清，在他有条件时给您回电话。” 　　“那我家要是有什么急事儿呢？”陆母又要发火。 　　“如果有急事，局里会派人去核查，核查属实，需要当事人回去处理，局里会安排，如果不属实，将会对当事人作出相应处罚。” 　　陆母没脾气了，说了句“让他给我回电话”便挂了机。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五公里以外的一处荒野，俞法天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看着刚刚露头的朝阳，嘴边挂着浅浅的微笑。昨夜做法驱鬼，搅扰陆得清的母亲，想必这会儿陆母已经给陆得清打电话了。 　　一道人影闪过来，站在俞法天面前，冰冷的容颜上没有半分温度，一双狭长的美目闪着寒光。 　　俞法天微微笑道：“余小冉？你怎么来了？” 　　余小冉冷哼了一声，略带责怪地说道：“我抢在前面来通知你。妖管局特勤组已经向D市来了，都是你做的好事！” 　　俞法天一愣。特勤组？没听说过呀…… 　　余小冉嘴角微微上挑，眼中流露出不屑：“你以为能驱动魂魄就是高人了吗？妖管局特勤组的实力，就连联盟首领都不敢小觑。如果妖管局像你想的那样简单软弱，联盟何必如此费时费力地谋划。跟我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俞法天有点儿不服气，说道：“特勤组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废话！陆得清的母亲给他打电话。你不知道妖管局的电话都是由特勤组转接的吗？” 　　俞法天是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儿。本来想让陆母把陆得清叫回来，然后把陆得清解决在D市。没想到妖管局还有一个特勤组。但嘴上还是强硬地说道：“那又怎么样？天已经亮了，鬼魂已经回穴了。特勤组再厉害也查不到我头上。再者说……哼哼，我是法师，特勤组就算是高阶的妖怪，也不见得就是我的对……” 　　最后一个“手”字还没说出来，猛然间眼前一黑，鼻子一酸。俞法天连退三步，惊愕地看着余小冉，捂着流血的鼻子怒道：“你干什么！？” 　　“打你呀。”余小冉淡淡地说道：“你不是说连特勤组都不见得是你的对手吗？那你怎么会被我打中鼻子？” 　　俞法天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是法师！有本事咱们斗法！” 　　“哈！”余小冉好像听到了世上最不可理喻的话，说道：“我是联盟的刺客，我跟你斗什么法？你以为这是打擂台吗？刚才我只是打了你一拳，如果我手里拿着钢刺，这会儿你的脑袋已经开洞了。连我一拳都躲不过，还在这儿夸夸其谈？” 　　俞法天气得浑身发抖，刚才他根本没注意，更没有想到会被余小冉偷袭，所以指着余小冉说道：“你那是偷袭，不算真本事。有种跟我面对面单挑！” 　　俞法天曾是九华掌门，不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也称得上是高手。虽然这次来D市要坐飞机，随身的长剑不能带着，但俞法天自信拳脚上的功夫绝不输于面前这只妖怪。 　　余小冉似乎不是那种善辨的性格，一听俞法天叫板，便垂下双手，双眼凝视着俞法天，缓缓踏上一步。 　　俞法天全神戒备，刚摆起架式，余小冉一拳打来，俞法天两掌一错，分别拍向余小冉的手腕和肘关节。这一下用了全力，击中后轻则脱臼，重则骨折。俞法天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再不敢小看名门正派！ 　　然而，余小冉纤细的手臂像铁一样硬，根本无视俞法天的攻击，拳头稳稳地捶到俞法天脸上。 　　这一下更狠，俞法天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退开的脚步极其虚浮。心中正惊诧，胸腹又中一脚。瞬间气血翻涌，喉头发甜，一口血尚未喷出，左手腕又被钳住，彻骨地疼痛，随后一脚踹在侧肋。俞法天“啊”的一声惨叫，横飞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俞法天有了万念惧灰的感觉。曾经引以为傲的九华武术，竟然在余小冉面前一无是处。 　　“这么简单的连击都挡不住，还好意思夸口。真不知道首领看上你什么了。给你个教训，以后记得要听命行事。赶紧去机场吧，真是废物……还得坐飞机。” 　　俞法天艰难地爬起来时，余小冉已经不见了。 　　第六十六章：预谋 　　睡到中午十一点左右，陆得清起来洗漱。先去银行把十万块的支票兑了，然后回四区分局找蓝晓荧。 　　一路上感觉身后跟了条尾巴，陆得清知道是陆鹏的人，于是七扭八拐转了几条街，甩掉了。 　　见了面还没等陆得清说话，蓝晓荧抢先说道：“特勤组说你妈给你打电话了，让你回电话。” 　　陆得清疑惑地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了十几分钟，然后皱着眉挂掉。蓝晓荧笑眯眯地问道：“怎么了？又催你找媳妇儿呀？” 　　陆得清摇了摇头，直接换了话题：“我碰见赵小丹了，算是帮了他一回，他还挺感谢我的。这小子好像吸毒，你说我能不能通过他接近那个贩毒团伙？” 　　蓝晓荧想了半天，说道：“赵小丹……害死他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可惜，只不过他这种公子哥儿，肯定不会随便跟人买，必然有自己的渠道。你就算找到贩毒团伙，也不一定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一个吧？” 　　陆得清左右看了看，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然后凑近蓝晓荧低声说道：“他这回是因为一个小姑娘挨了打，我看他好像挺受打击，胆子也变小了。你说要是他帮忙查获某一个贩毒团伙，算不算做好事？” 　　蓝晓荧捂着嘴笑，弯弯的眉眼极为可爱，同样小声说道：“你一早就想害死他。哈哈，既为小蝶挡了怨，也帮赵小丹积了功德。不过……我不敢保证他能凭这一件功德化煞度劫。但是让他死了也挺好的，免得活得越久，积攒的恶业越重。” 　　陆得清咬着牙点了点头，说道：“行，那就这么办，希望他下一世能好一点儿，咱们再帮他积点儿功德，轮回几世也就差不多了吧？” 　　蓝晓荧一脸邪魅的笑意，用力点头道：“没错没错，就这么办！对了，梅可说她出面帮三个孩子找学校了，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五区，最近应该不会有事儿。她听我哥的话，盯着那个新建的会所，说一有动静就告诉咱们。” 　　陆得清点头，顺口问道：“你跟你哥和好了？” 　　蓝晓荧笑意一冷，说道：“没别的事儿回去卧你的底吧。瞎操什么心。” 　　陆得清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走了。木小树从走廊拐角转出来，冷冷地盯着蓝晓荧。 　　“干么？你怎么这么看着我？”蓝晓荧依然笑眯眯的样子。 　　木小树走到蓝晓荧面前，低声说道：“枉死之人怨气更重。你不能为了小蝶，害得赵小丹无法投胎！” 　　蓝晓荧微微撅起了嘴。枉死城刑罚颇严，凡心有怨念之魂，不得超脱，入城受苦，只能等到眼见害他的人受到刑罚，才能消解心头怨气，从而入鬼城行五道。如果赵小丹死后认为是陆得清害他，而陆得清又是不死之身，不受地府管束，那赵小丹几乎等同于永不超生！ 　　“那又怎么样！”蓝晓荧心中的愧疚念头只是稍稍转了一下，随即甩掉：“小蝶当初没求着他救命，是他自己愿意救小蝶，这份恩情已经报答过了。现在他因为后悔而生怨念，那就是仇人。对仇人，我管他能不能投胎。” 　　蓝晓荧说完要走，木小树一把抓住她胳膊，说道：“十殿阎罗，法不容情！你要三思而行，免得你数百年修为尽毁。” 　　蓝晓荧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嘴硬道：“关我什么事啊……又不是我去骗赵小丹，这话你得跟陆得清说。” 　　木小树微微一笑，说道：“我只跟你说，你别用摄魂术控制赵小丹，陆得清想通过赵小丹找毒贩，这不算骗。只要你置身事外，成与不成都不要紧。” 　　蓝晓荧笑着歪了歪头，说道：“他让你来跟我说的吧？” 　　“他毕竟是你哥哥。”木小树看着蓝晓荧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 　　蓝晓荧悠悠地叹了口气，推开木小树的手，哼着歌向办公室走去。 　　四五区连接处，猫妖被一名黑衣蒙面人拦住。猫妖微微皱眉，凭自己一千多年的修为，竟然看不出对方是人是妖，这可不妙。 　　蒙面人拱了拱手，哑着嗓子说道：“千年猫妖，少见。我是妖怪管理局特勤组组长，代号零一。你不要再帮木小树。” 　　猫妖的眉头皱得更紧，问道：“为什么？” 　　零一背着手笑了一声，说道：“特勤组组员都是从现场调查员中选拔。你这样给木小树帮忙，妨碍她将来的发展。” 　　猫妖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妖管局的事我不关心。我只想保护主人安全。” 　　“畜生就是畜生，根本不明白道理，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为主人好。”零一冷冷的说完，突然身形一晃到了猫妖面前，起手一掌击向猫妖面门。 　　这种说打就打，毫无征兆的情况，对于猫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当下退了一步，身形一矮，冲拳击向对方小腹。 　　猫妖自信柔韧性与延展性比对手强得多，这个距离，对手打不到自己，但自己可以通过延展手臂打到对手。 　　结果眼前一花，后颈上狠狠地挨了一下。猫妖只觉眼前一黑，踉跄向前冲出几步，险些摔倒。 　　晃了晃头转回身，看到零一背着手站在几步之外，似乎没有追击的意思。猫妖沉默了，刚才对方正面出手，自己还是挨了一下，如果对方偷袭，随时能要自己的命。 　　“怎么样？还是有差距的吧？”零一淡淡地说，看着猫妖。 　　猫妖点了下头，眼珠转了转。本想伺机逃跑，结果就在眼珠一转之时，三个本来没人的方向，同时出现三名蒙面人，装束与零一相同。 　　“你要杀我？”猫妖知道自己跑不了，已经决定拼死一搏。 　　零一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跟木小树有渊源，也算跟管理局有渊源。我只想让你明白道理。” 　　猫妖冷着脸说道：“我不会对主人见死不救。” 　　左边的蒙面人轻笑了一声，能听出是女人。零一摇了摇头，很无奈的样子，但还是解释道：“我是让你不要帮她执行任务，没说你不能救她。你……上过学吗？” 　　第六十七章：大小姐 　　又一个夜晚降临了。陆得清站在有灯的通道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舞池，忍受着天打雷劈一样的喧嚣。 　　陆得清得到的线索太少。缉毒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线人卧底全数牺牲的先例，对于这次卧底行动，几乎一切都是空白。 　　陆得清觉得自己还是把这件事想简单了。这种环境，就算会读心术也没用，除了音乐，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站了一会儿，陆得清戴上夜视眼镜到卡座区转了一圈，大多数卡座都空着，偶尔有几个喝多的人歪在沙发上迷糊着，也没看到有人交头接耳，或者是那种明显地兜售物品。 　　陆得清突然觉得自己错了，当初想歪了，就不该到鑫芳来上班，而是应该以公子哥儿的形象泡在这里，或许比现在这个身份更容易找到毒贩。 　　卡座的区域很大，陆得清向深处的角落里走去。远远看到内保小李站在一个卡座旁边，也戴着一副眼镜。 　　陆得清心里一动，向小李走去。很明显小李戴的也是夜视眼镜，因为他向陆得清走了过来。 　　小李拦住陆得清，笑着拉他往旁边走。陆得清也没坚持，跟着他一边走，一边问道：“你怎么站这边？这边有事吗？” 　　“没事没事。陆哥，我请你喝杯酒。”小李谄媚地说道。 　　陆得清笑了一下：“喝什么酒，你一个月挣多少啊？够买一杯的吗？想喝酒下了班到外面喝吧。” 　　小李没说话，还是执着地拉着陆得清往吧台走。陆得清耳麦里响起呼叫声：“陆哥，老板让你到会客室去一趟。” 　　小李停下，他也听到了呼叫。陆得清笑道：“你去忙吧。” 　　小李痛快地答应一声，转身向来处走回去。陆得清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决定找时间跟他聊聊。 　　到会客室敲门进去，看到三个人。陆鹏坐在朝向门口的单人沙发上，横向长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面容阴郁的中年人，另一个是面相清纯，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见陆得清进来，小姑娘扑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毫无遮挡地看过来，嘴角露出微笑。 　　陆得清大概猜出这是谁，但不能确定。走到茶几前说道：“老板，你找我。” 　　陆鹏早就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兄弟，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童大哥，这位是童大哥的千金，雪如小姐。” 　　“童老板，童小姐。”陆得清点头致意。 　　童老大站了起来，童雪如也跟着站了起来，眼中也有了笑意。 　　童老大伸出手，与陆得清握了一下，说道：“兄弟，谢谢你救了雪如，我是带她来感谢你的。” 　　陆得清说道：“谢童老板赏，陆老板已经转交给我了。” 　　童老大愣了一下，陆鹏哈哈一笑，说道：“坐，都坐。” 　　童雪如突然说道：“陆叔，我以后来这里玩儿，是不是这位哥哥保护我？” 　　童老大一皱眉，说道：“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你想玩儿，我带你去。国内国外随便你选地方。” 　　童雪如撇了撇嘴，走过来拉住陆得清的手，扬着头笑道：“大哥哥，你带我出去转转，这里太闷了。” 　　陆得清看向陆鹏，陆鹏看向童老大。童老大无奈地摇了摇头。陆鹏笑道：“去吧，别让她喝酒。” 　　陆得清点了下头，轻轻挣开她的手，侧身说道：“童小姐请。” 　　童雪如微微皱眉，嘟着嘴向外走去，陆得清又看了陆鹏一眼，转身跟着童雪如离开。 　　看着门关上，童老大的目光还没有转回来，问道：“你这兄弟可靠吗？多大年纪？” 　　“童大哥想多了。雪如还小，很多事还觉得新鲜。陆得清比雪如大十岁，人怎么样还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会警告他的。你放心好了。” 　　童老大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我年轻的时候也很招小女孩儿喜欢，可没想到自己反倒生了个女儿，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操心啊……” 　　陆得清端着酒杯笑而不语，童老大当年那能叫招小女孩儿喜欢？不过陆鹏也觉得奇怪，陆得清身上似乎有某种极致的魅力，似乎很容易让女人对他产生好感。 　　吧台前，童雪如拍着桌面嚷道：“给我一杯红酒！” 　　酒保看着陆得清，陆得清淡淡地说道：“先付钱。” 　　童雪如诧异地转头看着陆得清：“我还会欠帐吗？” 　　“不记帐。想喝就掏钱。”陆得清不想劝她，更不想表现得像个保镖一样，所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跟她要钱。大小姐肯定身上没带钱，回去找童老大要钱是不可能的，会被童老大直接按住。 　　童雪如嘴角一挑，笑对陆得清：“你看着，我一定能喝上这杯酒。” 　　说完跳下椅子向卡座区走去。陆得清跟在她后面，觉得有必要及时制止她偷别人酒喝。 　　童雪如找了一个人多的卡座，从容地坐在沙发一角。卡座里五男两女，都是二十岁左右，男的都有纹身，女的都化着浓妆。相比较起来，童雪如清雅得像个中学生。 　　陆得清恍然明白她想干什么，不知道是因为有自己陪着才赌气，还是本来就是这种随便的性格。但对于陆得清来说，今晚的首要任务是保证她的安全。所以在她开口说话之前，陆得清一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童雪如带着一脸胜利的笑容看着陆得清。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站了起来，指着陆得清骂道：“**哪儿来的？敢抢我的妞，找死呢吧！” 　　小混混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这么漂亮清纯的女孩儿自己坐过来，那不就是明摆着想被泡嘛。结果还没等伸手去搂，就被一个男的拉走了。 　　剩下的人，包括那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儿都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瞪着陆得清。 　　童雪如有点儿害怕了，她没想过会是这种场面。就是在沙发上坐了一下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陆得清拉着童雪如想走，肩头被一只手扒住，一个小混混骂道：“说你呢，**聋了？” 　　陆得清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扒着自己的小混混踹坐下。陆得清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两天自己火气怎么这么旺，几乎点火就着的样子。可能是被这种震天响的音乐吵得，所以说“声煞”这种东西真的很害人。 　　第六十八章：轻伤 　　陆得清的暴躁不但吓着了童雪如，也让那五个小混混震惊不已。夜总会这种地方，总会有许多自以为是的年轻人，以为自己是在世面上“混”的。但多数还是无根无基的“自然派”。 　　但这五个人却不属于“自然派”，而是归属于某社团的低层人员。平时就很嚣张，打架斗欧是家常便饭，一般的人也不敢惹他们。今天陆得清会先动手，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短暂的诧异之后，站着的四个小混混各自掏出了刀。被踹坐下的那个小混混一时爬不起来，吐了一地酒之后，捂着肚子还在干呕。 　　童雪如毕竟是童老大的女儿，一见对方掏刀，不但没有吓得抱住陆得清，反倒退了几步，悄悄地从隔壁桌上抄了个空酒瓶背在身后。 　　陆得清这两天被噪音吵得肝火上升，一见这帮小子掏刀，也就放开了手脚。上去拳打脚踢。一通下来，胳膊上被划了两刀，但四个小混混也被打得口鼻流血。 　　这边的骚乱被狂放的音乐声掩盖，而陆得清也没有叫人，再加上战斗结束得极快。所以没什么人注意到。 　　两个化着浓妆的女孩儿茫然地站着，其中一个先反应过来，抄起桌上的酒瓶向陆得清打来。陆得清不愿意打女人，闪身后夺过酒瓶，顺手把她推到一边。童雪如走上几步，一酒瓶砸在那女孩儿头上。 　　女孩儿凄厉的叫声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舞池中好多人向这边看来。陆得清拉着童雪如快步向会客室走去。 　　夜总会里打架的事儿很多，而且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脸，只要跑得快，一般不用怕找后帐。而且陆得清受伤了，只要把童雪如送回童老大身边，今天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你流血了！”到了光亮处，童雪如发现陆得清手背上有血。 　　“没事，一会儿上点儿药就行了。”陆得清并不在意，只想赶紧把她送到会客室。 　　“你这么能打，给我做贴身保镖吧！价钱随你开，什么条件都可以。” 　　陆得清愣了一下，跟蓝晓荧在一起时间长了，总会从普通的话里听出“弦外之音”。但随即自嘲地一笑，答道：“我不会给任何‘人’当保镖。” 　　童雪如很失望地叹了口气，跟着陆得清走到会客室门口。 　　童老大和陆鹏还在闲聊，童雪如推门走了进来，张口就说：“陆叔。把你的人送给我当保镖行不行？” 　　陆得清愣住，半天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童老大皱着眉头说道：“保镖咱家有得是，别跟你陆叔捣乱。” 　　“咱家的保镖……”童雪如嘟着嘴走过来坐在沙发上，说道：“四个拿刀的小混混，不到一分钟全打倒，只是手上受了点儿轻伤。像看动作大片一样，咱家的保镖能做到吗？” 　　童老大看向陆鹏，眼神中似有深意。陆鹏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陆得清是挺能打的。像看动作大片一样……呵呵，雪如啊，他愿不愿意给你当保镖，这要问他自己，陆得清只是我雇的内保主管，可没跟我签卖身契。” 　　童雪如懊恼地捶了下沙发，不说话了。陆鹏拿起电话按了快拨键：“小芸，陆得清伤着了，你去看看……听雪如说，他空手打倒四个拿刀的小混混，不到一分钟……是吧，雪如也说，看着像动作大片一样。” 　　欧阳芸放下电话，微微皱眉。这陆得清到底是什么人？能在一分钟之内打倒四个拿刀的小混混，就是一般当过兵或是普通警察都做不到。难道是从小就练武术？小混混可不是普通人，虽然没受过训，但打架都很在行，而且敢下死手。 　　带着纱布和药粉，还有深深的疑惑，欧阳芸敲开了陆得清的房门。见他赤着上身，左手臂上有两道不深的伤口。欧阳芸微笑着说道：“听说你受伤了，鹏哥让我来看看，我给你包扎一下吧，这种事我常做。” 　　陆得清请她进来，然后自己坐在床边上。欧阳芸坐在他身边，仔细地给他上药，然后开始包扎。 　　“你还真能打，大学毕业后做过什么工作呀？不会是特警吧？”欧阳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寻问，手上的力度很适中，看来的确是常给人包扎伤口。 　　“我在某保密局受过训，后来因为吸毒被开除了。”陆得清同样半真半假地回答。实际上这是蓝晓荧教导的功劳，要骗人，就不能完全说假话，有时候在假话里要掺进去一部分真话。 　　欧阳芸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陆得清：“你？吸毒？” 　　陆得清尴尬地笑了笑，答道：“岁数小，挣钱多。什么事儿都想试一试。不过已经戒了。” 　　“哦。”欧阳芸点了点头，又低下头接着包扎：“吸毒不好……戒了就好……” 　　陆得清察言观色，故意提了个话头：“芸姐，今天我看见小李站在卡座区角落里，还戴着夜视眼镜。” 　　欧阳芸笑了一下，说道：“你比我大，别叫我芸姐，把我都叫老了。” 　　“哦，我看别人都叫你‘芸姐’，这不是尊称吗？好像跟年龄没关系吧？” 　　欧阳芸没再争辩，而是说道：“你以后离小李远点儿。他……他不好。” 　　陆得清没说话，欧阳芸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的解释很难让人明白，于是包扎好伤口后，看着陆得清说道：“其实跟你说也没什么，而且你以后要是还想在这儿接着干，知道比不知道要好。” 　　陆得清点了下头，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她往下说。 　　欧阳芸想了想，说道：“小李是谢志的人。这个谢志是个毒贩子，当初想让鹏哥入股，鹏哥不同意。他就找人来闹事，后来还是童老大出面说和，大家各退一步。鹏哥不参与贩毒，谢志在这里放一个人。就是这样，你以后离那个小李远点儿，他不是好东西！” 　　陆得清听出她话里的怨念，出于个人英雄主义情绪，脱口说道：“他欺负你了？我可以想办法狠狠地教训他一次。” 　　第六十九章：交易 　　欧阳芸抿嘴一笑，抚了下陆得清包着纱布的小臂，说道：“是不是你们陆家人都这么脾气火爆？谢谢你，都是过去的事了，眼看着我和鹏哥就要收手了，我不想再惹事。你也别招惹小李。休息吧，我先走了。” 　　陆得清点了下头，起身送走欧阳芸，关上门走到桌边拿起烟点上一支。正琢磨着赵小丹会不会来找自己，又听到敲门声。 　　陆得清打开门，诧异地看到小李站在门外。小李满脸笑意，点头哈腰地说道：“陆哥，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陆得清微微一笑，所谓无事不登门，况且是这么个来者不善的家伙。于是说道：“没事儿，进来坐吧。” 　　陆得清说完，先转身走回屋里，小李赶紧跟进来，回手把门关好。看到陆得清要倒水，连忙上去抢过水壶说道：“我来，陆哥你坐。” 　　陆得清“嗯”了一声，坐在床沿上看着小李。 　　小李倒了水放在床头柜上，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陆哥，我们把那帮小子撵出去了。这帮小子平常就爱找麻烦，今天被陆哥教训了一顿，他们该长记性了。” 　　陆得清眯着眼睛吸了口烟，小李赶紧把烟灰缸端过来。陆得清心里觉得好笑，这么低三下四的，肯定是有所求啊…… 　　陆得清也不客气，就着他的手弹了下烟灰，问道：“你认识那几个人？” 　　小李把烟灰缸放在床头柜上，笑嘻嘻地答道：“认识。‘罐头帮’的。这帮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进水了，居然起名叫罐头帮，你说可笑不可笑，哈哈……” 　　陆得清不动声色，决定明天回分局查一下这个“罐头帮”。 　　小李笑了一两声，见陆得清没什么反应，转而又神神秘秘地说道：“这帮人是黑社会，专门卖摇*丸和白*粉儿。” 　　看着他讳莫如深地表情，陆得清笑了笑，说道：“听说老板对这种玩意儿不感兴趣。” 　　“那是。”小李有点儿尴尬，说道：“开着这么大一间夜总会，老板哪看得上这点儿小钱……陆哥，想不想挣点儿外快？” 　　陆得清适当地表现出警惕，说道：“我不碰毒品，那东西要是被抓着可是重罪！搞不好会被枪毙的！” 　　小李笑着摆了下手，说道：“想哪儿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最近有个老大找‘小工’……就是打手，专门打人抢地盘儿，一次一结帐。陆哥你这么能打，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反正都不是好人，只要别打出人命，伤了残了也没人报警。”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挺好，不想沾这种事儿。” 　　小李又尴尬地笑了笑，站起来说道：“是，是。我就是问问。其实陆哥挣得也不少。老板挺看重你的……不过听说老板把店卖了，新来的老板不知道还要不要咱们这些人，早早地存点儿钱也能救个急不是？我听说打一场给一万块呢。” 　　陆得清皱着眉没说话。小李以为他动心了，赶紧又说道：“陆哥你想，咱们干一个月才挣四千，当然，你肯定挣得多，怎么着也得八千。但那是一个月，这个，一晚上，可能也就几个小时，就能挣一万。蒙着脸，打完收钱走人，是吧？” 　　“让我想想……什么时候？不是天天都打吧？” 　　小李笑得更谄媚了：“不是不是，天天打还不打成血糊了。后天晚上。对了，就是打这个‘罐头帮’。其实我来跟你说也是因为看你跟他们结了仇，我想着又挣钱又出气，正好报这仇。” 　　小李指了指陆得清缠着纱布的手臂。陆得清点了点头，问道：“保证蒙着脸对吧？” 　　“对。只要你愿意，可以在这屋里蒙上脸，直到回到这屋再拿下来都行。除了我，不需要认识任何人。” 　　“那是先给钱还是后给钱？” 　　见陆得清问得这么细，小李更兴奋了，答道：“当然是先给钱。后给钱谁干呢，万一被打坏了再拿不着钱，那不是亏死了！都是先给钱。” 　　陆得清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收了钱不去怎么办？” 　　小李笑了：“陆哥，没有收了钱不去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出钱的老板可不是凯子。比如说我介绍你去，到时候你不去，他可能找不着你，但他找得着我啊。赔双份钱都是轻的。” 　　陆得清点了点头，小李追问了一句：“陆哥，你不会收了钱不去吧？” 　　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我跟你没仇。要么就是不干，要是收了钱就肯定去。” 　　小李嘿嘿地笑了两声，问道：“那……你去不？” 　　陆得清又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去。就为了今天这事儿也得去这一趟，我这两刀不能白挨。” 　　“行！”小李两手一拍，说道：“我给你要钱去，最迟后天晚上给你。哦，用不用我给你弄个头套？” 　　“行。你帮我弄吧。” 　　打发走了小李，陆得清躺在床上琢磨。欧阳芸说小李是谢志的人，那这个谢志是不是自己要找的贩毒团伙呢？不管是不是，反正肯定是毒贩，即便不是缉毒组要找的那个团伙，打掉谢志也是好的。 　　又响起敲门声，陆得清这回有点儿烦了。坐起来问道：“谁呀？” 　　“我，童雪如。” 　　陆得清找了件衣服套上，打开门，童雪如背着手扬着头，看着陆得清说道：“陆哥，你给我当保镖吧。求你了。” 　　陆得清无奈地笑了一下，把她让进来，说道：“你还在上学吧？要保镖干什么？你还怕人欺负你啊？” 　　童雪如坐在椅子上，看了一圈屋里的摆设，说道：“给我当保镖其实挺轻松的，就是送我上学，接我放学，假期陪我逛逛街，旅旅游。月薪两万，包食宿。住宿条件绝对比这里好。” 　　“你要的不是保镖，是男朋友。”陆得清笑着答道。 　　童雪如抿了抿嘴，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陆得清坐下，看着她说道：“我有没有女朋友都不重要，我不合适。我能当你叔叔了。” 　　“切。”童雪如撇了下嘴，说道：“这么喜欢当长辈呀？我问过了，你比陆叔还小呢。其实要不是他跟我爸论兄弟，我才不管他叫叔呢。你提条件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什么条件都可以。我想得到的一定要得到！” 　　第七十章：梦境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条件，就是不给你当保镖。我没当过保镖，不会当，你还是找专业的去吧。” 　　童雪如笑：“芸姐说你曾经在某保密局受过训，你肯定当过保镖。怎么？嫌我不够资格吗？” 　　“你一个学生要什么保镖？你还嫌没人知道你是童大小姐吗？”陆得清真心觉得这丫头难缠，打算明天找蓝晓藤问问，是不是跟狐狸精在一起待得时间久了，自己也沾上了那种媚气。 　　童雪如稍稍有点儿沮丧，但很快换了个话题：“陆哥，你相信鬼神吗？” 　　“不信。”陆得清立刻摇头。 　　童雪如皱眉，问道：“为什么？你是无神论者？” 　　陆得清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是吧。圣人云，子不语怪力乱神。” 　　“哈！”童雪如骄傲地笑了一声，说道：“真以为我年纪小就没学过文言文啊？那句话是说圣人不说关于这些无科学论据的话，但并不是否认这些事情的存在。” 　　“还有事儿吗？我受伤了，需要休息。”陆得清站了起来，并非觉得厌烦，只是直觉上觉得应该离这个小姑娘远点儿，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都不应该跟她有过多的牵扯。 　　童雪如委屈地撅起了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拿空酒瓶砸人时的凶悍，怯怯地说道：“你就这么不关心我吗？” 　　陆得清看着她，俗话说人老精，鬼老灵。等这丫头老了会精成什么样儿？陆得清再次叹气，都不知道今天晚上因为她叹了多少口气了。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童雪如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水杯，说道：“我渴了。” 　　“喝吧。”陆得清拿起水杯递给她：“我没碰过，杯子也是涮干净的。” 　　童雪如接在手里喝了一口，捧着杯子喃喃地说道：“最近半年，我总做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爸被人打死了。我就想，我爸虽然干过不好的事，但五年前已经收手了。现在有几份投资，还开着一个饭店。虽然手底下还有兄弟，但已经不干坏事了，基本也算有正经工作……我爸怎么会死呢？” 　　最后一句话是问陆得清。陆得清看着她，虽然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梦往往只是一种虚幻，可以解释为她为自己的父亲担心，甚至可以不负责任地解释成她从小习惯了父亲的做恶行为，于是在潜意识里勾勒出父亲惨死的必然性。 　　但陆得清不想这么不负责任地哄骗她，因为在她的眼睛里，陆得清看到了深深的疑惑，还有躁动的不安。她相信这个梦境，而且突然出现的梦境，又在一段时间内反复出现，这种情况往往是对未来的一种预见。 　　“所以你要保镖？不是更应该给你爸爸找个保镖吗？” 　　童雪如摇了摇头，一抹笑意在嘴角伸展开来，看着陆得清说道：“还说不信鬼神？还装着不关心我？你没有说‘那只是做梦’，更没有说‘梦都是假的’。陆哥，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陆得清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道：“就事论事，跟我关不关心你没关系。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你没什么要紧事，还是请回吧。” 　　“切。”童雪如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道：“我在想，我爸已经退休五年了，如果有人要报复他，早就应该来了。既然五年过去了都没什么事，那我这个梦可能跟他就没什么关系。很可能是我有危险，比如说有人想绑架我，或是我碰到什么危险，你知道我爸那人，为了我，他可能连命都不要。所以，我需要一个真正的保镖！” 　　陆得清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你给出的条件，可以雇到真正的保镖，比我还好的那种。行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童雪如一愣，本来还以为陆得清动心了，没想到是这种回答。刚想再争辩，已经被陆得清拉了起来，扳着双肩推出门外，再转身时，房门已经关上了。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听着童雪如在门外砸门叫嚣，陆得清躺在了床上，决定一切事等睡醒后回分局再说。 　　童雪如喊了几遍就没了动静，陆得清慢慢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午后，洗漱后穿好衣服赶回分局。 　　木小树这两天一直在搜集相关资料，但缉毒组能提供的资料实在太少，只知道这个神秘的贩毒团伙是新兴的，时间不长，但胃口极大。通过谈判和强抢地盘儿两种方式，销售范围极速扩张。而且对付对手的手段极其凶残，甚至逼得一个老牌毒贩主动投案自首寻求保护。 　　蓝晓荧倒是无所事事的样子，天天到处乱蹿，两天的时间，与第四分局各个小组打得火热。 　　陆得清回来的时候，蓝晓荧正跟人连网打游戏呢。见到陆得清，笑眯眯地招手叫道：“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陆得清没理她，简单地跟木小树说了下情况。提到“罐头帮”，蓝晓荧来了兴致，丢下游戏拉着椅子坐过来问道：“罐头帮？天天吃罐头的帮会？我也想加入。” 　　木小树摇了摇头，点着资料页面说道：“不是吃罐头，是把得罪他们的人装在汽油桶里，然后把盖子焊死，将人活活闷死在里面，所以叫‘罐头’。” 　　陆得清一皱眉，蓝晓荧却咬着手指，双眼迷离地轻语道：“人肉罐头……好吃啊……” 　　陆得清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正经点儿。” 　　蓝晓荧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笑眯眯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当打手？打这个罐头帮？要帮忙不？这个罐头帮这么凶残，咱们往死里打他们吧！” 　　“你太血腥暴力了，你这个样子没人喜欢你，会嫁不出去的。”蓝晓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说话时连头都没抬。 　　“滚。”蓝晓荧的回答也是简单直接。 　　陆得清摇了摇头，对木小树说道：“帮我查一下童老大的女儿童雪如的资料。我……” 　　“你看上小女孩儿了？你是人吗？”蓝晓荧一脸鄙夷地瞪着陆得清。 　　第七十一章：机密 　　陆得清将目光转向蓝晓荧，恶狠狠地吼道：“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是不是？你要没事儿干，回五区去！” 　　“哈哈！呵呵……急了，你们看，他不好意思了。”蓝晓荧指着陆得清，没一会儿就发现根本没人理她。但并不影响她接着笑。 　　电脑屏幕上显出“机密”两个字，蓝晓荧的笑声哑然而止，难得严肃地说道：“机密？她也是管理局可发展对象？” 　　陆得清看了一眼屏幕，又看向蓝晓荧，确认她不是开玩笑，问道：“机密就是可发展对象？” 　　蓝晓荧点头，答道：“咱们所有人，包括可发展对象的档案，都属于机密文件。特勤组是‘绝密’。” 　　“她显出了什么能力？”木小树看着陆得清，好像要从陆得清脸上看到答案一样。 　　陆得清下意识地摇头，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打人敢下黑手……哦，她最近总做同一个梦，会不会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木小树摇头，目光转回屏幕，说道：“如果她能预见未来，她的档案就应该是绝密，而不是机密。” 　　陆得清指着屏幕，问道：“这个咱们不能看吗？” 　　“不能。”木小树再次摇头，说道：“咱们级别不够，没有安全密码。” 　　蓝晓荧舔着发丝转了转眼珠，说道：“我觉得这孩子可能有另一种能力，‘梦断’。” 　　木小树和陆得清同时看向蓝晓荧，而蓝晓藤依然头不抬眼不睁地说道：“胡说八道。梦断是修炼出来的，哪有天生的。” 　　“傻呀你？她是人，不是妖怪，人的先天是仙！是神！能从远祖基因中带来某种能力，有什么奇怪的。”蓝晓荧也是头也不回地反驳。 　　“别吵了！我怎么办？”陆得清不关心童雪如有什么能力，只在乎自己应该怎么办。理论上既然是管理局的候选人，那就应该保护，但自己既没有时间，也不想跟她走得太近。 　　“你慌什么？候选人都归特勤组保护，你逞什么能？该干么就干么呗。”蓝晓荧说完之后斜了陆得清一眼。 　　陆得清很想直接点头答应，但还是将目光投向木小树。这种事，还是木小树的意见最靠谱。 　　木小树抿了抿嘴唇，抱着双臂想了半天，说道：“我要先请示一下局长。如果童雪如的能力真的是梦断，特勤组也不会知道她有危险。虽然即使出现危险，特勤组也能保护童雪如，但这个危险的内容涉及到她的血亲。这个事搞不好会毁掉一个好苗子。最好能提前试训。” 　　陆得清站起来说道：“那交给你们了。我去弄一支橡胶警棍去。” 　　蓝晓荧说道：“橡胶？对方是黑社会，你就是打死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陆得清摇头：“我不想弄出人命，如果可能，我倒宁愿空手去打。” 　　“这一点上我支持我妹妹。”蓝晓藤终于站了起来：“陆哥，你手上的武器越是不致命，你的能力就表现得越强。我想你的目的是不想太引人注目，所以我建议你还是用铁棍或是钢管。注意别打要害就行了，胳膊腿的，打折了也能接上。” 　　蓝晓荧回头瞥了蓝晓藤一眼，轻哼了一声。陆得清点了点头，走到蓝晓藤面前，低声问道：“我跟你们在一起久了，我身上是不是也带有你们的……那种魅力？” 　　蓝晓藤点头：“是。你明显比四年前看着顺眼多了。” 　　“哈哈……”蓝晓荧欢快的大笑。 　　木小树也微微笑道：“这也算是一项福利吧，我倒是很满意。” 　　陆得清可不觉得这是福利，悻悻地离开分局，回鑫芳夜总会了。 　　晚饭后开始营业不久，童雪如又跑来了，还带着一个男的，二十多岁，一米八左右的个头，身体健壮，长得不算帅气，倒也很有个性。 　　陆得清下午已经接到木小树电话，很遗憾地通知陆得清，局长命令陆得清以接引人的身份开始接触童雪如，尽快引领童雪如进行试训。 　　陆得清争辩说自己没干过，应该让蓝晓荧当接引人。木小树的回答令陆得清火冒三丈：“晓荧回五区了，说你嫌弃她。局长本来是要让她当接引人的。但她说必须要你做这件事，如果局长不同意，她就烧了九华的珍藏，然后辞职回洞中修炼。” 　　陆得清当时在房间里暴跳如雷，木小树等他嚷嚷完才告诉他，其实蓝晓荧是回去看小蝶了，很快会回来。不过让陆得清当接引人，也的确是蓝晓荧在使坏。 　　挂断了电话，陆得清冷清下来，觉得蓝晓荧回五区不仅仅是为了看望小蝶，没准跟赵小丹有关系。而且做接引人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被当成精神病而已。 　　所以，看到童雪如进来，陆得清没有回避，反而迎了上去。 　　“就是他。”童雪如一指陆得清，身后的健壮男子一拳打了过来。 　　陆得清仅仅诧异了一下，根本没时间思考，眼见对方这一拳来势凶猛，侧前冲避过，一个摆腿膝撞，直接把对方撞晕在地。 　　“不……不至于吧……”童雪如张大了本就很大的眼睛，愕然看着大字型躺在地上的新保镖。这可是童家最厉害的一个保镖，不但从小习武，还当过特种兵。是童老大花大价钱请来的。 　　童雪如当然不愿意接受，心里还是认为陆得清厉害。最主要的还是陆得清长得帅，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所以童雪如带着新保镖来找陆得清比武。但事先说的是陆得清欺负她了，所以当童雪如一指陆得清，寸功未立的新保镖二话不说便一拳打过去。没想到……一招就倒的反倒是他自己。 　　童老大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陆得清。这样的高手很多年不见了。当初年轻的时候，童老大有幸见识过一位高手，对那种超凡的技击技术念念不忘。虽然经过多年努力，也吃了不少苦，但童老大在技击上，始终达不到这样的高度。 　　这样的高手可遇而不可求，能否成为雪如的保镖，靠的不是权势和金钱，而是缘份…… 　　第七十二章：新保镖 　　童雪如慢慢将目光从新保镖身上转到陆得清脸上，喃喃地说道：“我给的条件还是低了吧？你能不能开个价啊？也好让我知道你的底线。” 　　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我的底线不是钱，是你别给我找麻烦。” 　　童老大默默点头，这是他早就想到了的。这样的高手能在鑫芳当个小主管，肯定是不在乎钱的。 　　童雪如听出了话外之音，兴奋得脸色潮红，拉住陆得清的手，满眼热切地看着他问道：“你愿意保护我对不对？我保证不给你找麻烦！” 　　看到陆得清不置可否的微笑，童老大默默地转身离开。平静的面容下隐藏起一颗失落的心，女儿长大了，不论她这一次的选择会不会有完美的结局，都不能再让她回到从前，雏鸟在羽翼丰满后，总是要飞向蓝天…… 　　新保镖悠悠醒转过来，看到童雪如拉着那个把自己打倒的人又跳又笑，一股醋意油然而生。 　　新保镖名叫王大力，天生力气极大，五岁的时候被恶狗追咬，惊怒之下乱拳将恶狗活活打死，从而引起了同村一名老人的注意。老人是一位外门武功的传人，把一生所学传给了王大力。 　　王大力脑子偏笨，上学对他来说过于负担，所以刚满十八岁就报名参军。凭着优秀的身体素质和一身功夫，刚刚度过新兵训练后，就被抽调去某特战旅受训。 　　本来也算是前途无量的，可惜王大力属于一根筋的那种人，加上年少轻狂。在一次实战演习中不但违抗命令，还把训斥他的某位首长给打了。所以在即将以优异成绩毕业时，被除名了。 　　回到原来的连队，也因为这次污点而不被重视了。本来很明显的事情，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王大力是个愣头青，这样的人怎么能重点培养呢？培养他不是等同于把其他战友害死吗？ 　　但王大力不这样想，觉得自己被欺负了。所以更加的不守纪律。好在所在连队的指导员心善，看出来王大力脑子有点儿不好使，所以压着脾气火爆的连长，最终没有把王大力开除军籍，让他平安地度过了两年。 　　退伍之后，地方上给王大力安排了工作，但还没干满三个月，就因为打人被开除了。后来又打了很多零工，钱没挣几个，人倒是得罪一大票。 　　家乡待不了了，王大力抗着包裹坐上火车，来T市打工。两周前跟童老大的人打过一架。这次童雪如闹着要一个贴身保镖，童老大考虑再三，决定请王大力来试试。 　　初见童雪如的那一瞬间，王大力闭塞多年的脑筋开窍了。只觉得这辈子能一直保护眼前这个女孩儿会是天大的幸福。虽然童雪如脸色冷冰冰的，但王大力还是高兴地接受了这份工作。 　　没想到啊……王大力真的没想到，战无不胜的自己，竟然一招就败给了比自己矮半头的家伙，最可恶的是大小姐居然还给那个家伙有说有笑，那个家伙不是欺负大小姐的人吗？ 　　“再打一回，我不服！”王大力爬了起来，怒视着陆得清，两只拳头攥得“咔咔”响。 　　童雪如微一皱眉，刚想开口，却硬生生忍住，转头问陆得清：“陆哥，他的功夫怎么样？” 　　陆得清看着王大力，点头道：“很好。他也能在一分钟之内打倒四个拿刀的小混混。” 　　童雪如若有所思，又问道：“那为什么挡不住你一下？那几个小混混都没被你打晕过去。” 　　“他出手太快，吓了我一跳，所以用了全力。打那几个小混混，我手下留情了。”陆得清不是占了便宜卖乖，他是真心觉得王大力功夫不错，实打实挨了自己一膝盖，虽然晕了过去，但这么快就跟没事儿人一样醒过来，的确功夫不错。 　　童雪如的脸上又有了笑意，转头看着王大力说道：“不用打了，本来我也就是想试试你的本事。除了陆哥之外，没人能当我的贴身保镖。你回去给我爸当保镖吧。” 　　陆得清觉得童雪如这几句话说得没毛病，但王大力的脸色却更加的难看。陆得清太熟悉这种感觉了，这是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对另一个男人表现出仰慕时的愤怒。就像当年的陆得清，面对周萌萌与董靖谦时，恨不得将董靖谦生剥活剐！ 　　“朋友……”陆得清想解释两句，免得这小子再作下病。 　　“谁是你朋友！”王大力猛然一拳打出，狠狠地击在陆得清左脸上。 　　陆得清就没想躲，琢磨着让王大力找回面子。但是被打中后立刻后悔了，这一拳的力量完全超出陆得清的预料。陆得清只觉得头晕脑胀，嗓子眼儿和鼻腔里全是火辣辣的。 　　“你有病啊！滚！马上给我滚！我们家不要你这种保镖！”童雪如狂怒地喊着。如此失态并非完全因为心疼陆得清，最主要的原因是王大力不听话。童雪如是千金大小姐，从记事儿起就说一不二。她刚才已经说过“不用打了”。那么王大力就不应该再动手，而且是在人家正说话的时候突然动手。 　　王大力愣住了，首先他没想到这一拳能打中陆得清，其次更加没想到大小姐会暴怒。 　　短暂地茫然后，王大力的倔劲儿上来了。打小师父就告诉他，动手的目的就是把人打倒。只要打倒了对手就是胜利。所以王大力觉得自己没有错。错的是大小姐。刚才自己被打倒的时候，大小姐还开心得不行，现在自己打赢了，大小姐却骂人，这是不对的！ 　　王大力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做法。上前一步，双手像铁箍一样抓住童雪如的双臂，将她娇小的身躯挤在两掌中间，横眉怒目地吼道：“你为什么骂我？你说他欺负你，我帮你打他有什么不对？” 　　童雪如咬着牙看着王大力狰狞的面孔，强忍着恐惧冰冷对视。但眼角被吓出来的泪珠已然滑落，心里只想着等陆得清把自己救下后，立刻打电话给老爸，让他把这个精神病送走。 　　第七十三章：比武 　　陆得清没有及时阻止王大力，是想看一看这个被管理局视为“机密”的小姑娘到底有多少潜力。所以手扶着墙继续装样子。 　　童雪如脸上的泪珠连成了线，却倔强地保持着怒视。王大力似乎没有看到童雪如的恐惧，还在用力地摇晃童雪如，誓要让大小姐承认自己是对的，她才是错的。 　　童雪如转头看向陆得清，王大力却粗暴地用力晃了一下她，吼道：“看着我！” 　　童雪如的脖子被晃得“咔吧”一声，轻微的疼痛也足够使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难受了。童雪如突然大声喊道：“神经病！你就是个神经病！” 　　王大力一愣，童雪如用尽全力踢出一脚，狠狠地踢在王大力小腿上。但疼的却是她自己，脚趾像是踢到了石头，疼得童雪如一个劲儿地吸气。而王大力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反正本来就很扭曲的脸，即便觉得疼，也不会再过分扭曲了。 　　王大力掐着童雪如的双臂，将她举了起来，吼道：“为什么踢我？” 　　陆得清摇了摇头，左手握住王大力手腕，右手成掌砍在他小臂上。 　　“啊！”王大力惨叫一声，松开手退了两步，捂着被陆得清打中的手臂。 　　陆得清抱住掉下来的童雪如，童雪如搂着陆得清的脖子“哇”一声哭了出来。 　　早有人把这边的事告诉了陆鹏。这会儿功夫，陆鹏和欧阳芸赶了过来。陆得清把童雪如推进欧阳芸怀里，简单地跟陆鹏说了一下情况。 　　陆鹏看着王大力，小声跟陆得清说：“这人有精神病吧？童老大怎么请了这么个人。” 　　王大力手臂上的疼痛减轻了，盯着陆得清又吼道：“我不服，再来！” 　　陆鹏一皱眉，指着王大力说道：“我告诉你啊，别跟这儿闹事儿。我报警啊！” 　　王大力根本不理陆鹏，冲上来一拳打向陆得清。 　　陆得清不想再跟他纠缠，但事情要怎么了结却也想不出办法。见他又冲过来，只能闪身避开，一拳击在他上腹。 　　王大力倒退了五步，硬忍着不倒，睚眦爆裂。但几秒钟之后，猛然弯腰吐出一口血。 　　陆得清摇了摇头，本来这一拳不会把他打伤，但这小子硬撑着要面子，死活不愿意倒下卸力，生生捱成内伤。 　　远处，有一道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陆得清，平淡地说道：“这位就是你推荐的人选？” 　　小李连忙陪着笑脸说道：“是。老大，这人不错吧。” 　　“哼！当然不错，管理局的人能错得了吗。”谢志面无表情。 　　小李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管理局？什么管理局？本来小李是向一个小头目推荐的陆得清，结果转过天来，小头目说老大对陆得清很感兴趣，要亲自看看。 　　小李挺兴奋，如果陆得清能得老大赏识，那自己这个介绍人肯定也会得着好处。但是老大突然说出“管理局的人”，这让小李不知道怎么回答。什么管理局呢？ 　　小李谄媚地笑着，试探着说道：“老大，您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就把他回了。” 　　谢志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说道：“不用。这么能打，正好帮咱们抢地盘儿。你跟他搞好关系，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老大。”小李又兴奋了，老大说的这句话，基本上就等于是承诺，只要把陆得清拉入伙，那自己就能高升了！ 　　“我先走了。”谢志返身向门外走去。 　　“老大慢走。”小李点头哈腰地说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没想到老大对陆得清这么重视。这要感谢童小姐带来的那个傻大个儿，要不是他，老大还看不到陆得清的身手呢。 　　王大力吐了血之后，弯着腰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直起腰，看着陆得清再一次号叫着冲上来。 　　陆得清暗自叹息。打架跟打仗是一样的道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王大力连败两次，还要冲上来，那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陆得清迎着他的拳头挥出一拳，“嘭”的一声，两只拳头撞在一起，王大力“啊”的一声托着手臂后退，这一次再不能硬撑，满头冷汗地坐在地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童老大带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地上的王大力，冷冷地说道：“把这小子扔出去！” 　　童老大接到女儿的电话，惊怒之下狠扇了介绍人两个大耳光。随后急急忙忙带着兄弟赶来。 　　跟随而来的兄弟当中，就有因为介绍王大力而挨了嘴巴的那个人，当下一勇当先，上去就扯王大力的胳膊。 　　陆得清的拳力虽然重，但还是留有余地，所以王大力的手臂只是疼，既没有断，也没有脱臼。被人一扯，更增痛苦，当下一拳打在介绍人脸上。介绍人被打得满脸开花，一声不吭地晕倒在地。 　　童老大比他的兄弟们还震惊，这是请了个什么人呐！ 　　王大力跳了起来，盯着陆得清吼道：“再来！” 　　陆得清走上两步，离着王大力一臂之隔，说道：“你师父只教你功夫，没教你做人的道理吗？” 　　王大力愣了一下，问道：“什么道理？” 　　陆得清答道：“你先动手要打我，结果被我打了。然后你打了我一拳，还欺负童小姐，我为了救人又打了你，然后你就跟我没完没了的。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对！我要打倒你，要让童小姐承认我比你强，承认我才是她的贴身保镖。”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就是精神病。我会报警抓你。” 　　“哼！”王大力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说道：“警察打不过我。” 　　“警察有枪。可能打不过你，但可以用枪打死你。你要试试吗？” 　　王大力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我跟你比武，你找警察帮忙，你真不要脸！” 　　童雪如刚要跳脚，就被欧阳芸连搂带抱地按住，贴着她耳边小声说道：“他是精神病，别用常理看他。你也不想他这样没完没了的纠缠陆得清吧？” 　　“我可没想跟你比武，凭什么你说比武就比武？你是武林盟主吗？你这叫寻衅滋事，扰乱社会治安。”陆得清扬着头，看到王大力低下了头。 　　第七十四章：失败 　　陆得清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你师父应该教过你武德，你这样好勇斗狠……” 　　“没有。”王大力的回答打断了陆得清。 　　陆得清愣了一下。没有？什么没有？没有好勇斗狠？还是没教过武德？ 　　“没有什么？什么没有？”陆得清必须确认一下这个问题。 　　“我师父没教过什么武德，只教过功夫，而且师父说动手的目的就是打倒对手。”王大力看着陆得清，眼睛又变得凶狠。 　　陆得清大为诧异，这TM是什么师父？不过转念一想，喜欢这种一根筋徒弟的师父，估计自己也是一根筋。 　　陆得清说道：“算我多嘴。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不跟你比武，以后、永远都不会跟你比武。如果你再打我，我就报警。” 　　王大力看向童雪如，童雪如怒道：“看什么看？我不要你当保镖，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要！” 　　王大力转向童老大，说道：“老板，你请的我，你让我给小姐当贴身保镖。” 　　童老大气得有点儿哆嗦，对旁边的兄弟说道：“谁身上带着钱，拿出来两万。” 　　有人递给童老大两捆钱，童老大直接递给王大力，说道：“这是你的工钱，你被辞退了。” 　　好在王大力明白辞退的意思，这也是从无数次被辞退中明白的一个道理，人家不用你了，你就得走人。 　　王大力接过钱，大步向门口走去。将要出门时，回头看了童雪如一眼，童雪如正跟童老大撒娇耍赖地闹腾。 　　出了门，王大力扬起头看着夜空，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哪儿了？小姐明明说让他打人，怎么打了人还被辞退了？小姐为什么喜欢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比自己矮半头，也没自己健壮…… 　　“找工作吗？我需要一个保镖。”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却分外清晰。 　　王大力左右看了看，远处路灯下一个穿休闲装的年轻人向自己招手。 　　王大力走了过去，问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年轻人面无表情，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找工作吗？我需要一个保镖。” 　　王大力想了想，扬了扬手里的钱，说道：“我一个月得挣两万块。” 　　年轻人笑了一声，似乎既无奈又好笑，但是随即说道：“可以。我叫谢志。你以后就叫我‘老大’。我让你打谁你就打谁，让你打死谁你就打死谁，不能提问题，不能自己做主。” 　　“行！”王大力痛快地答应，想了一下又问道：“你不会也像童小姐那样，让我打人，我打了你又骂我吧？” 　　“不会。”谢志淡淡地说道：“跟我走吧。” 　　夜总会里，闹腾了半天的童雪如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陆得清还没有明确答应当她的保镖。于是丢下童老大，转身找陆得清。看到陆得清站在不远处吸烟，便走了过去。 　　陆鹏请童老大去会客室坐坐，童老大觉得不好意思，这两天自己的女儿光在人家这儿捣乱，虽然没影响人家的生意，但终归不讲究。 　　但是陆鹏另有打算，夜总会已经卖掉了，出国的事也托人办去了，估计半年后怎么也办好了。所以陆鹏想跟童老大聊聊，问问童老大有没有出国的意思，毕竟远赴重洋，将来恐怕联系会越来越少，如果童老大也愿意出国，好歹还有个知根知底的朋友。 　　童雪如走到陆得清身边，背着手扬着脸说道：“陆哥，你把我的保镖打跑了，你得赔我。” 　　陆得清觉得女人不管年龄大小，不讲理的本事都是一样的。于是笑着说道：“我这还有工作，没办法天天守着你。” 　　“工作辞掉。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跟陆叔说。”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再说当保镖的事。” 　　童雪如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陆得清小声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吗？” 　　“你说什么？”童雪如诧异地问道，其实已经听清了陆得清的话，只是难以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自称不信鬼神的人嘴里说出来。 　　陆得清笑了笑，又问道：“你信鬼神，不信妖怪？” 　　童雪如想了一下，反问道：“是不是我相信有妖怪，你就做我的贴身保镖？” 　　陆得清微微皱眉，问道：“你为什么总强调‘贴身’这两个字？” 　　童雪如脸上一红，这是认识以来，陆得清第一次看见她脸红。随后她有些扭捏地答道：“我做的那个梦，常常会把我吓醒。我希望你能睡在我房间里，我被吓醒的时候，能看到你，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陆得清很想问问她，让一个大男人睡在自己房间里，就不怕被欺负吗？但随即想到问这样的问题，不但猥亵了人家的用意，更对不起这份信任。陆得清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说道：“你应该……雇个保姆。” 　　童雪如摇了摇头，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说道：“说回刚才的事吧。是不是我相信有妖怪，你就保护我？” 　　陆得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出了一个事实：“你知道吗？其实在这个世上，有一个奇怪的部门，叫‘妖怪管理局’。招募各种奇人异士，管理这个世上的大小妖怪。” 　　童雪如看着陆得清的眼睛，确认陆得清不是开玩笑之后，说道：“难怪你这么厉害，你就是妖怪管理局的人吧？你想招募我是吗？也许我的梦境就是对未来的一种预见。或者，正是因为我被你招募，才惹来危险害死我爸爸。” 　　童雪如的表情太认真了，陆得清有点儿接受不了。正想着解释一下，童雪如却淡淡地笑了一下，拉着他的手说道：“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其实我不是很在乎有没有保镖，只是想让你能天天陪着我。不过……算了吧。我还是应该离你远一些，你……太危险了。再见。” 　　看着童雪如转身走向大门口，陆得清知道自己这次接引失败了。大声说道：“你爸爸在会客室。” 　　童雪如的脚步顿住，停了一会儿，没有回头，转个弯向会客室走去。 　　第七十五章：失落 　　陆得清掏出电话打给木小树，告诉她自己的接引任务失败了。木小树什么也没说，既没有表示同情，也没有表示不满。只说了句“知道了”。陆得清问接下来怎么办。木小树说这是陆得清的任务，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挂了电话，陆得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五区现场调查员，怎么什么事儿都问木小树？还记得第一次合作的时候，陆得清恨不得抽木小树两个大嘴巴！ 　　也许是因为周萌萌的事，大家被迫在一起时间长了。陆得清都快忘了自己也是那个可以做决定的人。 　　提到任务，陆得清重新梳理了一下头绪，觉得卧底是给木小树帮忙，接引童雪如才是自己真正的任务。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竟然把次序给弄反了。竟然为了卧底任务，打算放弃接引童雪如。 　　不过话是这样说，至少短时间内童雪如不会再接近自己了。先让她冷静一下吧，明天晚上还得去打群架呢。 　　童雪如走进会客室时，童老大和陆鹏聊得正欢。见童雪如阴沉着脸色走进来，童老大微觉诧异，问道：“怎么了这是？又谁惹你不高兴了？” 　　童雪如耸了下肩，换上笑脸答道：“没有啊。你们在聊什么？” 　　陆鹏笑着答道：“我在跟你爸爸说，你们也应该出国。反正你高中毕业了，到国外上大学不是更好嘛。” 　　“哦。”童雪如随意地答应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不停地用手戳着屏幕。 　　陆鹏看向童老大，童老大回视一眼，转头问道：“雪如，你愿不愿意出国啊？” 　　“随便啦。”童雪如头都没抬。 　　陆鹏笑道：“跟陆得清没谈好吧？” 　　童雪如放下手机，低着头静默了一会儿，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需要保镖。” 　　童老大觉得问题不小，于是站起身说道：“我先走了，咱哥俩有空儿再聊。反正还有半年时间。” 　　“好。”陆鹏也站了起来。 　　童雪如收起手机，站起来礼貌地向陆鹏点头，说道：“陆叔再见。” 　　出了门坐到车里，童雪如歪着头望着窗外，幽幽地叹了口气。童老大打着了火，他特意让司机去后面的车里，而自己开这辆车，就是为了问问怎么回事。 　　“跟爸爸说，谁惹你不高兴了，老爸给你出气。”童老大用惯用的开场白提起话头。每次女儿不高兴，往往听到这句话，心情就会好一半。 　　但这一次，童雪如更深地叹了口气，淡淡地答道：“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儿累，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童老大有点儿意外，试探着问道：“陆得清跟你说难听话了？要不……他要钱要得多？” 　　童雪如笑了一下，略显憔悴，答道：“没有。他没说难听话，其实……他对我也算好。他也不要钱……他要是要钱就好了。” 　　童老大觉得这件事可能已经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了。于是说道：“痛痛快快地跟老爸说。老爸是个急性子，没耐心猜你小女孩儿的心思。你要是喜欢他，爸不反对，男的大十岁总比女的大十岁要好。他要是有女朋友，大不了……大不了爸给那女人一大笔钱，让那女人找更好的去。说吧，爸还开着车呢。” 　　童雪如转过头看着父亲，抿着嘴笑了笑，问道：“爸，你相信这个世上有妖怪吗？” 　　“信。爸以前是捞偏门的，什么邪乎的都信。怎么了？陆得清说他是妖怪？” 　　童雪如哈哈笑了两声，心情好了许多，说道：“他不是妖怪，他要是妖怪我就不闹心了。他说他是妖怪管理……不，他没这样说，他只是告诉我这个世上有一个特别的部门，叫做妖怪管理局，招募各种奇人异士，管理世上大大小小的妖怪们。” 　　“那他什么意思？是他要进这个管理局，还是想招募你进这个管理局？”童老大目视前方，心里不停地翻腾。妖怪？不能说不信，干自己这行天天拜“关二哥”，既然信鬼神，那也得信有妖怪，都是一势的嘛。 　　童雪如很诧异，问道：“爸，你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童老大摇了摇头：“人活得时间太短，能见识的东西太少。其实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东西是人不知道的。别信书本上那些东西，那都是经过专人筛选的，那些不能让大家知道的事儿，不会出现在书本上。” 　　童雪如微微皱起了眉头，喃喃地说道：“爸，我最近老做一个奇怪的梦……” 　　“爸知道，是不是梦到爸被人打死了？” 　　“你怎么知道的？”童雪如很震惊。 　　“你做梦喊得狗都惊着了，我还能听不见？”童老大笑。 　　童雪如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而又犹豫道：“陆哥……陆得清好像是想招募我去管理局，我怕这就是我梦里的危险原因。” 　　童老大控制着微微发抖的手。电影里，书里，往往能看到某个高人，或有法术，或有异能，动不动就横扫一片，拯救世界。童老大万没想到，这种事有一天会落到自己女儿头上。 　　童老大不怀疑陆得清，因为他的身手似乎已经超越了现代人的极限，就凭他一击就把王大力打晕，就很像书里那种会内功的大侠。而且，陆得清要想骗财骗色，来当保镖就行了。何必编出个妖怪管理局，冒这种被别人当成精神病的危险。 　　“爸，你想什么呢？”童雪如见老爸半天没出声，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头。 　　“啊……走神儿了。”童老大吓出一身冷汗，这还开着车呢，还好天晚了，路上没什么车。 　　“雪如啊，有一句话，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你去不去这个妖怪管理局，你至少了解一下。哪怕是个故事，知道了再讲给别人听也好嘛。” 　　童雪如微微嘟嘴，扭着手机说道：“可是我已经把话说死了……陆哥可能不会理我了。” 　　童老大摇了摇头，心里喟叹了一声，看来老爸还是不如帅哥重要啊…… 　　童老大笑着说道：“明天你再找他，他肯定理你。” 　　“为什么？”童雪如眼睛闪闪的，等着老爸说出她最想听到的话。 　　童老大知道她想听什么，无非是陆得清也喜欢她，但童老大不能骗自己的女儿：“因为你是他们要找的人。” 　　第七十六章：探路 　　车开到别墅的时候，童雪如的心情已经完全好起来了。童老大停好车，故意逗女儿：“要不要给你陆叔打电话，让陆得清过来给你讲故事啊？” 　　“不要。”童雪如脸上微微发红，下了车跑进门里。 　　远处山腰上，谢志面无表情地看着童家的别墅。王大力站在他身边，伸着脖子往远处看，五公里外一片别墅错落有致。王大力搞不懂谢老大在看什么。 　　“大力，去把童雪如给我抓来。” 　　“啊？”王大力一愣，说道：“我不帮你抓人，再说童小姐又没得罪你，你抓她干什么？” 　　谢志收回目光，转头看着王大力，伸出手在他胸前点了一下。 　　心脏一阵剧痛，王大力瞬间没了力气，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我说过，不能提问题。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谢志缓缓地说，有气无力的样子。 　　“去……去你……妈的……”王大力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谢志也不生气，屈指在王大力头顶弹了一下。 　　“啊！”王大力放声惨叫，感觉有一根钉子刺进了头顶，脑袋疼得像要裂开，却偏偏极为清醒，眼睛像是要被某种力量从眼眶里挤出来，鼻子里缓缓流出血。 　　“要么你听我的话去抓童雪如。要么我逼你去抓童雪如。你自己选吧。” 　　“我……不……”王大力勉强还能说出话，但只说了两个字，谢志又在他头顶弹了一下。 　　这一次，脑袋里就像被塞进了一只拳头，感觉整个头都胀大了。王大力张着嘴，想喊，却喊不出声音。 　　一条黑影从远处极速闪来，停在谢志身后，问道：“童雪如是管理局预选对象吗？” 　　谢志没有回头，淡淡地答道：“我还不知道。所以想让这个凡人去探探路。如果有特勤组在保护，那就是了。如果没有特勤组保护，抓回来威胁那个姓陆的也挺好。” 　　余小冉看着王大力，踢了他一脚，说道：“找这么个废物来。” 　　王大力只觉得左肋像被铁棍捅了一下，歪倒在地上，疼得一阵阵抽搐。 　　“王大力，你去不去？”谢志再次问他，目光也垂了下来，看着倒在地上扭曲着身体的王大力。 　　“去……去你……妈的……” 　　余小冉的嘴角挑起微笑，说道：“倒是挺有骨气，看来我得收回我说过的话了。他不算是废物。” 　　谢志看向余小冉，淡淡地问道：“以他的能力，抓人用一只手就够了吧？” 　　余小冉微笑着蹲下，用两根手指捏起王大力的左手，说道：“问你最后一次，去还是不去？” 　　王大力瞪着自己的左手，再看看美若天仙却冷若冰霜的女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努力地说道：“去……我去。” 　　余小冉失望地嘟了嘟嘴，松开手指，用手掌在王大力头顶抚了一下。痛苦瞬间消失，王大力深吸了一口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去吧，别想着逃跑。我不会杀你，但如果你逃跑，我会把你抓回来，当着你的面折磨童雪如，然后斩断你的手脚，让人喂你吃你自己的粪便。”谢志淡淡地说着，仿佛那只是很平常的事。余小冉笑得冷漠诡异。 　　王大力爬起来，说道：“我不认识路，也找不着门儿。” 　　“我指引你，你能听到我说话。现在就去吧，向南直走。” 　　王大力一路听着谢志的指引，走到了别墅群外围。王大力到了这个时候才幡然醒悟，觉得自己可能是碰上恶鬼了。要不怎么这么远还能听到谢志说话。 　　一阵寒意漫上后背，温暖的深夏时节，王大力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冷。不过也因此真正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在王大力的意识里，人是不可能跑过鬼的。 　　避开巡逻的保安，王大力翻过一人半高的铁栅栏，走到童家别墅北墙边。一个身材精致地蒙面人突然出现，晶亮的眼睛盯着王大力，说道：“滚开。” 　　王大力愣了一下，听到谢志的声音：“打死她。” 　　王大力没有犹豫，挥拳打向蒙面人。蒙面人身形一晃，从王大力的胳膊底下闪过，抬腿一脚，正踢在王大力面门。 　　王大力口鼻喷血倒飞了出去。这一脚可比陆得清任何一次攻击都厉害得多，王大力觉得脸已经没了，根本感觉不到疼，如果不是脑袋里像针扎一样，估计自己早就昏死过去了。 　　蒙面人举起左手，向远处的山腰伸出了中指。 　　余小冉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是零三……嗯，也可能是零七。” 　　谢志点了点头，说道：“走吧。特勤组在这里，咱们惹不起。” 　　两条人影同时跃起，消失在苍茫的山中。王大力脑中一空，失去了知觉。 　　鑫芳夜总会。陆鹏把陆得清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道：“雪如很不高兴，你把她怎么了？” 　　陆得清答道：“我只是说不能给她当保镖。” 　　陆鹏叹了口气，双手成爪在头顶从前向后推了几下，说道：“我今天跟童老大聊了聊，他也有出国的打算。也许半年后，他也会出国。到时候，雪如肯定也得到国外去上学。你要是给雪如当了保镖，也能一起出国。” 　　陆得清垂着眼帘，没想好怎么回答。 　　陆鹏却接着说道：“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我觉得你不是普通人。不过我想问你个事儿，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当然，我不会问你不能回答的问题。” 　　陆得清点了下头，说道：“你问吧。能回答的，我一定如实相告。” 　　“好。”陆鹏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以前有。” 　　陆鹏点了下头，又问道：“你喜欢雪如吗？” 　　“她太小。” 　　陆鹏又点了点头，敲着桌面说道：“你怕她再长大几岁之后，就会对你厌烦了。是吗？” 　　“不是。我说她太小，意思是我把她当妹妹看待。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 　　陆鹏笑了一下，很隐晦却带着不屑。雪如是个漂亮的女孩儿，没有哪个男人会把一个陌生而漂亮的女孩儿直接定位成妹妹，只有在得不到的前提下，才会自欺欺人的说这种话。 　　“我知道你不相信，如果你需要一个能站得住脚的解释。我可以告诉你，但请你保密，对芸姐也不要说。” 　　“哦？”陆鹏来了兴趣，倒真想知道陆得清能给出什么样的解释。 　　第七十七章：纠葛 　　陆得清掏出照片放在桌上，手指点着蓝晓荧。 　　陆鹏愣了一下，说道：“她不是你前女友吗？她不是出车祸死了吗？” 　　陆得清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心想，蓝晓荧且死不了呢…… 　　陆鹏仔细地看着照片上的蓝晓荧，再次抬起头问道：“这是真人？没整过容？没PS过？” 　　陆得清再次摇头，真想告诉他那是狐狸精。 　　陆鹏咂了咂嘴，摇着头说道：“星探都死光了吗……” 　　陆得清收起照片，看着陆鹏说道：“你答应我会保密。” 　　陆鹏郑重点头，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我，但我还是想问。你来我这儿，到底想干什么？” 　　陆得清想了一下，答道：“我要办的事，跟你和欧阳芸无关。也不会牵扯到鑫芳夜总会。” 　　“谢谢。这样的答案，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咱们……还是兄弟？”陆鹏看着陆得清的眼睛，左手轻轻握拳，微有些紧张。 　　陆得清笑了一下，点头道：“只要你愿意，咱们就是兄弟。” 　　走出办公室，陆得清感觉轻松了不少。小李踅摸着走过来，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东西弄来了。” 　　陆得清接过他手里的袋子，里面有一万块钱，还有一个黑头套。陆得清点了点头，问道：“明晚几点？” 　　“凌晨一点，XX地下通道。”小李一边说，一边左右看。 　　陆得清“嗯”了一声，问道：“我直接去？” 　　“不，我带你去跟兄弟们会和。一起去。” 　　“那行吧。”陆得清迈步向舞池方向走去。 　　又一个无聊的夜晚，陆得清靠在墙壁上静候着时间流逝。凌晨三点多钟，一个人风一样冲进来，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看。 　　陆得清认出那人是童雪如晚上带来的新保镖，正琢磨着要不要避一避，就见他向自己冲了过来。 　　陆得清已经准备下狠手了，这样没完没了的下去，什么事儿都别干了。干脆直接打残他，让他去医院休息半年得了。 　　“你……高手。有人想绑架童小姐！”王大力冲到陆得清面前，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地说道。 　　陆得清愣了一下，说道：“那你不去保护童小姐，跑来找我干么？” 　　“要绑架童小姐的是两只恶鬼，我打不过。”王大力自以为说得很明白，但陆得清却越发地觉得他有病。 　　“你打不过恶鬼，我就能打过？” 　　王大力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你是童小姐的贴身保镖，反正你得保护童小姐。” 　　陆得清搓了搓脸，让本已因困乏而迷糊的脑子转起来。王大力说得可能是真事儿，虽然知道有特勤组在保护童雪如，但陆得清还是想知道是谁要绑架她。 　　“你把话说清楚，从头说。” 　　王大力咽了口吐沫，很认真地开始讲述。从他出了大门碰上谢志开始，一直说到他被蒙面人踢飞。末了问陆得清：“踢我的蒙面人是你吗？” 　　“不是。”陆得清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说着说着把他也扯进去了。那个蒙面人肯定是特勤组组员。 　　王大力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陆得清，说道：“蒙面人是保护童小姐的，你是童小姐的贴身保镖。不是你还能是谁？” 　　“打你我还用蒙着脸啊？我还怕你认出我来吗？”陆得清知道没办法跟他解释，与其多费口舌，不如说点儿非理性的话。 　　“也是。”王大力居然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快去保护童小姐吧。” 　　陆得清厌烦地点头，说道：“行了，知道了。” 　　王大力点着头“嗯”了一声，说道：“那我走了，你快点儿去啊。” 　　陆得清来了好奇心，问道：“你去哪儿？” 　　“我回去找谢志。” 　　“他那么对你，你还回去找他？”陆得清不能理解，再笨的人也不应该这样吧？ 　　王大力显得很无奈，说道：“我不能逃跑。谢老大说了，我要是逃跑，他就把我抓回去，当着我的面折磨童小姐，然后再砍断我的手脚，还让人喂我吃脏东西。我走了……你快点儿去啊。” 　　陆得清看着王大力离去的背影，半晌没眨眼。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怕死还是怕童雪如受伤害？愚人的心中，到底什么才是最宝贵的？陆得清真想申请查看王大力的前世，看看他跟童雪如到底有什么纠葛。 　　晨曦破晓之时，陆得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躺在床上，脑海里王大力临别时的背影挥之不去。 　　不知不觉地睡去，梦里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横抱着一个消瘦的人狂奔在无尽的旷野上。那人的身后，一队骑兵纵马驰来，卷起烟尘滚滚，呼啸声震耳欲聋。 　　那人很快被追上，把怀里的人放在地上，抽出了单刀。一支冷箭从骑兵的缝隙中射来，正中那人背心。 　　那人双膝跪倒，看着地上削瘦的人，温柔地说道：“今生你与我共死，来世我护你周全。” 　　刀，刺入单薄的身体，一抹红晕脱出，染透了天际…… 　　陆得清一惊醒来，窗外的阳光刺痛了双眼。陆得清坐在床边，双手捂在脸上，回味着梦境。 　　今生的爱恨情仇，都来缘于前世的种种纠葛。陆得清第一次有了探寻真相的渴望，却深知自己没有那种能力。 　　陆得清拿起电话，打给蓝晓荧：“我想问你点儿事儿。” 　　“好啊。想让我帮你出主意泡小女孩儿吗？哈哈，要给咨询费哦。” 　　陆得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晓荧，咱们前世有什么纠葛？” 　　电话那头也陷入了沉默，但为时不久，蓝晓荧放肆地大笑，继而说道：“白痴剧看多了吧？你居然也会多愁善感了？等我想想啊……你前世抢了我的血食，啊！你还抢了我老公。哈哈哈……” 　　陆得清无声地笑了，听着蓝晓荧还在唧哩哇啦地胡说八道，但心里却明白了一件事。如果跟蓝晓荧真的没有纠葛，她绝不会有那一会儿短暂的沉默。只是她不愿意说出来。 　　“晓荧。”陆得清打断了她的通篇废话。 　　“嗯？”这是蓝晓荧非常规的回答方式。她通常应该回答“干么？” 　　陆得清沉默着，而蓝晓荧也出奇的安静。陆得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事，我挂了。” 　　第七十八章：不惯着 　　挂断了电话，陆得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最近被太多的信息缠绕，已经快要堕入阴郁的牢笼。这份工作没有止境，生老病死也不再是困扰。陆得清告诫自己别再轻易产生情绪波动，否则烦恼会越来越多。在无尽的生命中，总有一天会把自己逼疯。随缘而行，随遇而安就好。 　　收拾心情，轻装上路。陆得清洗漱之后，走到大门外面晒太阳。 　　远处，童雪如穿着一身连衣裙，吸着一盒酸奶走了过来。陆得清看着她，直到她走近。 　　童雪如笑了笑，说道：“我爸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陆哥，你再跟我说说妖怪的事。”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因为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接引人，所以先把妖怪两个字说了出来。实际上你应该先通过测试，然后才能知道妖管局的信息。” 　　童雪如咬着吸管想了想，问道：“那你不跟我说明白，我为什么要参加测试啊？” 　　陆得清答道：“用你最渴望的条件引诱你参加测试。比如说我，当初就是对二十万的月薪感兴趣才参加测试的。” 　　“呵呵……”童雪如低垂着眼帘笑了笑，喃喃的说道：“原来要月薪二十万才请得动你，还真是请不起……嗯……那你觉得我有什么最渴望的条件？” 　　童雪如眼睛晶亮，藏不住笑意，好像很满意自己给陆得清出的难题。 　　陆得清掏出一支烟，点上后吸了一口，轻缓地说道：“参加这个测试，一旦通过之后，会有专业人士教你如何探寻你的梦境，让你可以最大化地利用梦境，从而逢凶化吉。” 　　童雪如愣住了，这还真是难以拒绝的**，但还是嘴硬地笑道：“可你证明不了你不是骗子。” 　　陆得清点头微笑，答道：“没错，所以选择权在你手里。我想……管理局的招募可能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 　　童雪如不置可否地沉默着，半晌才问道：“如果我通过了测试，是不是就要离开家？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陆得清斟酌了一下用词，不想显得太无情：“雪如，你还小，需要见识的东西还很多。如果你通不过测试，你的一切都不会改变，但不会再见到我。如果你通过测试，短时间内你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以后你想见我就能见我。” 　　“短时间是多久？” 　　陆得清摇了摇头，通过了测试就会变成不死之身，那这个所谓的“短时间”指的就是亲友的阳寿。但现在不能告诉她，于是陆得清微笑着答道：“通过测试你立刻就会知道，但现在我不能告诉你。” 　　童雪如再次沉默，想问的问题太多，放不下的人与事太多，不敢拿来冒险的情感太多……童雪如不知道要怎么决定。 　　陆得清看出她的纠结，说道：“你不用急着决定，慢慢考虑，但不要太久。最好不要超过十八岁。” 　　“嗯？”童雪如疑惑地看着陆得清，问道：“什么意思？” 　　陆得清自嘲一笑，答道：“我又多嘴了。不能回答你。” 　　童雪如微微皱眉，嘟嘴道：“我有点儿不喜欢你了。” 　　“必然的。跟我接触时间越长，你会越讨厌我。回家慢慢考虑吧。三五个月之内，估计我会一直在这里上班。” 　　童雪如转身，默默地往回走，突然发现自己怎么这么听话？转回身说道：“你让我回家我就回家啊？我来找你玩儿的，我饿了，你带我吃饭去。” 　　夜晚来临的时候，童雪如坐在大排档里吃着小吃，还没有回家的意思。陆得清不得不问她：“你没坐车来，是偷跑出来的吧？你爸不会担心吗？” 　　童雪如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烦我是吗？我带着手机呢，我爸要是找我不会打手机啊？我都成年了，不用拿我当小孩儿对待吧？” 　　陆得清只好说实话：“我晚上有事儿，你先回家吧。” 　　“就这么让我走？天都黑了，你不怕我被坏人劫道啊？” 　　陆得清皱起了眉头。不能告诉她有特勤组在保护她，但送她回家这种事儿又过于**了，会让她误会的。想了想说道：“你打个车嘛。” 　　童雪如放下筷子，拿起一张餐巾纸挡在嘴前说道：“我昨天晚上梦见你在跟人打群架，我想跟你一起去，反正有你保护我，我想看热闹。” 　　“不行。”陆得清断然拒绝，掏出一百块钱放到她面前，说道：“吃完了打车回家。” 　　“你怎么这样儿啊！”童雪如从小到大，没被人这样拒绝过。童老大不用说了，恨不得女儿想要月亮都要想办法弄下来。上小学时老师惯着，上中学时男同学惯着，上高中时所有人惯着。唯独陆得清，不惯着她。 　　陆得清已经走出几步，转回身说道：“我说过我的底线是没有麻烦。” 　　“我也不行？” 　　“谁都不行。”陆得清丢下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开。听到身后童雪如使劲砸了一下桌子。 　　陆得清走远了，童雪如的公主病没起到作用，只能无奈地结账走人。心里堵得慌，也不想再去鑫芳找陆得清。顺着人行道往家的方向溜达，考虑着是打车回家，还是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自己。 　　一路走，一路想着用什么办法收拾陆得清。直到想得头痛也没想出办法，对于一个并不十分在意自己的人来说，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他难受。 　　童雪如的身后，远远地吊着三个身影。童雪如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发觉。直到拐入人迹罕见的小路上，才被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童雪如转回身，从口袋里掏出防狼喷剂，看着三个跑过来的男人大声说道：“我是童老大的女儿！你们想干么？找死吗？” 　　三个人不知道是没听说过童老大，还是本来就是冲着童老大的女儿来的。反正童雪如的示威没有起作用。三个人像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第七十九章：开战 　　童雪如的手还没抬起来，就被一个人抓住，另两个人一个抱住了她的腰，另一个抱住了她的腿。 　　童雪如觉得自己像是被铁条捆住一样，不但动不了分毫，还痛入骨髓。眼睁睁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那个人，张开嘴向自己脖子咬来。 　　吸血鬼！这是童雪如的第一反应，但立刻醒悟，这三个应该是陆得清所说的妖怪。童雪如觉得自己狂喊了一声：“我是妖怪管理局的！” 　　但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喊出来，只见到一道白光闪过，想咬自己的那张嘴，跟着头颅飞上了天空。 　　一个蒙面黑衣人一手一把精致的短刀，一支插在抱着童雪如腿的人后颈上，一支停在童雪如脸旁边，应该是插进了身后搂着她腰的人的身体里。 　　童雪如半张着嘴怔怔地看着蒙面人，只看到那双晶亮的眼睛深处，似乎藏着笑意。 　　“你还真是麻烦。人家让你打车回家，你瞎溜达什么？”蒙面人开口了，清脆的女声。 　　“啊……你帮我叫辆车。”童雪如还没有从震惊中缓醒过来，木讷地随口说道。 　　“不好意思，我不提供这项服务。赶紧回家！”蒙面人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消失了，后半句是从天空中传来的。 　　“啊！我好害怕呀！你别走……”童雪如终于从震惊中醒转，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恐惧。后怕往往更让人难以承受。童雪如蹲在尸体中间，埋着头使劲地哭，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都通过眼泪排出体外。 　　“别哭了。哭得这么难听。” 　　童雪如抬起头，看到蒙面人背着手站在自己面前，纤细的腰肢两侧，各露出一支精致的刀柄。 　　童雪如抹着眼泪站起来，发现自己还比蒙面人高一点，问道：“你也是妖怪管理局的人吗？” 　　蒙面人皱了皱眉，用手指点着童雪如的嘴说道：“你怎么这么多话？管理局能随便说出来吗？即便要说，也要把前面两个字省略掉。” 　　“哦。”童雪如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伸手想拉住蒙面人。 　　蒙面人退了一步，说道：“我不是你的保姆。你的身份已经泄露了，必须立刻开始试训。” 　　“哦。”童雪如答应着，迈上一步，还是执拗地要拉住蒙面人。这一次，蒙面人没有躲，让她拉住，说道：“我先送你回家，跟你爸说一声就带你去总部试训。” 　　童雪如突然松开手，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蒙面人笑了一声，答道：“不知道，你自己想吧。” 　　陆得清在夜总会等到晚上十二点，小李走了过来，用眼神示意该走了。陆得清点了下头，等小李先走出大门，才跟了出去。 　　小李有辆摩托车。陆得清出来的时候，小李已经等在门口了。陆得清坐上去，摩托车飞快地开动。 　　休息室里，欧阳芸手扶着窗框，看着远去的摩托车，皱眉道：“我让他离小李远点儿，他倒好，反倒跟小李一块出去，也不打声招呼。” 　　“算了……”陆鹏坐在沙发上摆弄着火机：“还有半年咱们就走了，别人的事儿就别瞎操心了。” 　　摩托车开出不远，陆得清就戴上了头套。十几分钟的路程，停在了一间仓库外面。 　　下了车，跟着小李走进仓库。里面已经有二十几号人。或站或坐，手里都拿着砍刀或是钢管。当中摆着一把破椅子，上面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三十五岁上下年纪，左脸有一道伤疤，从眼睛下面伸到下巴。 　　看到小李带着陆得清进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尤其那个刀疤脸，指着陆得清问道：“这怎么回事儿？” 　　小李陪着笑答道：“刚哥，这是我朋友，就是我向你推荐的那位。” 　　陈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想起来了。老大还特意交代过。行，挑件家伙吧，等人齐了咱们就走。” 　　陆得清走到箩筐前看了一眼，箩筐里还有几根钢管，几把砍刀。陆得清拿了一根钢管后走到一边，旁边的人都躲了躲，很不习惯与这个带着头套的家伙站在一起，好像唯恐这家伙摘下头套会吓人一跳。 　　十二点半左右，人都齐了。所有人分开上了四辆面包车，向目的地开去。陆得清坐在后排，心里稍稍有点儿不踏实。这种感觉随着行进越来越明显。但此时说要退出，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到了地方下车，看到街对面也停着四辆面包车，地下通道口有两个人手里拿着钢管来回溜达。陈刚留下两个人看着自己这边的入口，告诉他们别让行人下来。然后带着人走进了地下通道。 　　这个地下通道有些年头了。斑驳的墙壁上留着岁月的痕迹，昏黄的防水灯无精打采，龟裂的地板上参差着断痕，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从美梦中惊醒，抱着沾满尘土的破旧衣物，惶恐地逃离。 　　通道并不宽敞，勉强能容六个人并肩。所以谁站在前面就成了问题。站在前面就是‘首发队员’了，死伤在所难免。因此两拨人相隔四五米互相叫骂，回音袅袅。 　　陈刚转回头，看着陆得清，满是凶相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诡异狰狞：“带头套的。老大说你是个人才，怎么样？敢不敢冲在前面？给你再加一万。”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没等陆得清接茬，早有几个不怕死的嚷开了。 　　“我去！” 　　“让我去！” 　　“加五千就行！” 　　…… 　　看着陈刚挑衅般的眼神，陆得清分开众人向前走去。他来的时候坐的是最后一辆车，所以很自然跟在了后面。 　　两边的叫骂声都停了下来，连对面也注意到了这个带头套的家伙。未知会带来疑惑，疑惑会生出恐惧。所以当陆得清举着钢管冲过来时，站在前面的几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有两个人迎着陆得清冲了出来。两个人都握着短刀。四五米的距离，双方几乎是一瞬间冲到一起。 　　刀光上下挥撒，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一个呼吸间，场中间的三个人不知道已经交了几回手。 　　陈刚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上！” 　　两拨人同时冲近，呼喊声，碰撞声，惨叫声，咒骂声，几乎遮盖了隐隐传来的警笛声…… 　　第八十章：陷阱 　　这是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这是一场晦暗不明的试探。 　　陆得清在两名刀手的围攻下，渐渐看清了两人的路数。这两名刀手一个攻上，一个攻下，但他们的真正目标都不是陆得清，而是靠近陆得清的所有人，不管是对方还是己方。 　　两把短刀迅速地挥动，看似每一刀都砍向陆得清，实际上在陆得清或躲闪或招架的过程中，每一刀都会砍中其他人。 　　两名刀手出刀迅猛，力道十足，无论砍在什么位置，都有鲜血喷出，伴随着两把短刀的飞舞，漫空的血花都铺向了陆得清。 　　当警笛传来的时候，陆得清发现自己周围已经躺满了尸体。而两名刀手的攻击开始真正转向陆得清。 　　两名刀手面无表情，即使是浑身浴血，也无法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任何气息。只是一刀快似一刀地挥砍。没有杀气的刀手，杀了很多人。没有生命气息的刀手，葬送了很多生命。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混乱明亮的光束射来，随后响起一片带着威严的警告声：“别动！举起手来！” 　　两名刀手浑然不知，依然故我的一刀紧似一刀。逼得陆得清也无法停手。 　　“砰！” 　　第一声枪响，这是一个警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都蹲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只有两名刀手还在奋力砍杀目标。 　　这两名刀手绝不是普通人，因为陆得清根本摆脱不掉。曾在妖管局受训一年，各种格斗技术都很娴熟的陆得清，居然摆脱不掉两名普通人，这不正常，太不正常！ 　　“砰！砰！” 　　各有一枪打中两名刀手，但刀手竟然不受任何影响。 　　“砰！砰！砰……” 　　枪声响起一片，有一颗子弹打中了陆得清前胸，陆得清晃了一下，接跟着又有两颗子弹打中。 　　两名刀手倒下的时候，陆得清也倒下了。即将模糊的视线里，一个人举着手枪对准了陆得清的脑袋，而一条黑影闪过…… 　　陆得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一名有着两只水汪汪大眼睛的**正在给自己换药。 　　“你醒了。”**甜甜地说道。 　　“行了，别装了。跟我说说，怎么回事。”陆得清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在昏迷之前，陆得清看到了现出原形的蓝晓荧，所以不用猜，这里肯定是蓝晓荧设的幻象。 　　“真没劲。”蓝晓荧摘下口罩，挥了下手，四周景物隐去。 　　陆得清坐了起来，四下看了看，这是一间仓库，好像就是晚上集合时的那个仓库。 　　“怎么在这儿？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局里？”陆得清站了起来。 　　蓝晓荧随手丢掉口罩，一边来回溜达一边说道：“那两个刀手，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陆得清摇了摇头。蓝晓荧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死人。蓝晓藤发现了法力波动，所以我就赶过去了。正好赶上有人想杀你。” 　　陆得清还记得，当时有一个人用手枪对着自己脑袋。 　　蓝晓荧接着说道：“很奇怪，那个人是个警察，我让蓝晓藤查过了，很普通的一个警察。所以我怀疑他中了某种法术。至于这里……我抗着你躲警察，就随便找了个地方。” 　　陆得清半天没说话。蓝晓荧推开门看了一眼，回头说道：“天快亮了，我先走了啊。” 　　“等等。”陆得清叫住她，说道：“晓荧，我可能已经暴露了。” 　　蓝晓荧点头：“对呀。傻子都能想到。” 　　“那我还回鑫芳吗？” 　　“木姐的意思是行动取消。我的意思是继续，看看这帮人到底能玩儿出什么花样。蓝晓藤投弃权票。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就算要取消行动，你不是也得回去打个招呼吗？免得欧阳芸提心吊胆的。” 　　陆得清没工夫理会她的调侃，只想好好分析一下形势。其实蓝晓荧说得对，继续留在鑫芳，看看到底能闹出多大动静。 　　“哦，告诉你哦。你那个童雪如准备试训了，你猜训导员是谁？”蓝晓荧不自觉地挂上笑意。 　　“是你呗。看你笑得那么神秘，应该不会是其他人。” 　　蓝晓荧挑了挑眉毛，笑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随你便。我回鑫芳了，按你的计划执行。”陆得清活动了一下，向门口走来。 　　蓝晓荧先出了门，伸展着双臂说道：“小姑娘要是知道你这么无所谓的态度，可能会伤心死的。” 　　陆得清瞟了她一眼，然后辨了辨方向，抬腿就走。却被蓝晓荧一把拉住：“你自己小心点儿，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陆得清转回头，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点头：“我会的。” 　　回到夜总会，小李赶紧凑了过来，满脸担忧地小声说道：“陆哥你没事儿就好。我都担心一晚上了。听说警察去了？还打死人了？” 　　不管小李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陆得清都没打算再从他那里打听事儿。昨天晚上的一幕让陆得清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小李哼哈地答应着，隔了一会儿又说：“这回闹得有点儿大了，估计得消停一段时间。” 　　陆得清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是得消停一段时间。去忙吧，我回屋休息了。” 　　小李走了，似乎满怀心事却又不敢说出来。陆得清也懒得问他，不管小李知道什么，或是想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自己暴露了，谢志想弄死他。甚至不择手段，不计代价。而谢志应该就是缉毒组要找的那个毒贩。 　　谢志有些门道，只是不知道是妖怪还是法师。但无论是什么，陆得清都不可能通过小李再进一步接近这个团伙了。现在的问题反倒好解决了。既然打不进去，就把那个谢志打出来。 　　陆得清回到屋里，洗了澡就躺下睡了。醒来后本想回分局跟大家商量一下，结果意外地接到赵小丹的电话。说是下午要来T市，请陆得清吃饭。 　　陆得清昨天晚上想的是自己找“罐头帮”帮忙，没想到赵小丹突然冒了出来。于是打算先探探赵小丹的口风再说。问好了地方，陆得清出门了。 　　第八十一章：会面 　　约好的地点在某个高级西餐厅。陆得清到的时候，赵小丹已经等了一会儿了。领位姑娘引着陆得清走到桌边，赵小丹站起来微笑着打招呼：“陆哥。” 　　陆得清笑笑，说道：“干么这么破费，找个路边摊就行了。” 　　赵小丹呵呵一笑，两人坐下，点了吃的。赵小丹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陆哥，昨天晚上有一场火并，你没参加吧？” 　　陆得清拿过杯子喝了口水，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自己长得像坏人吗？怎么上来就问参没参加？昨晚的事今天都上了头条，只要看报纸，谁都能知道。可赵小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参加了呢？ 　　陆得清放下杯子，答道：“参加了。” 　　赵小丹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陆得清这么诚实，而且给予他这种信任。毕竟眼下还在通缉昨晚逃跑的头套男。陆得清承认参加了，那就说明他就是那个逃跑的头套男。 　　“陆哥，跟你说实话。我在‘罐头帮’有朋友。我好多东西都是跟他们买的。昨天晚上，他们的人看到你跟一个姓李的先后出门。又知道我认识你，所以让我帮忙问问。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回头我告诉他们那个头套男不是你。” 　　陆得清笑了笑，说道：“谢谢啊。我问一句，他们是想报仇吗？” 　　赵小丹摆了下手，笑道：“他们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陆哥，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打那一架，就是为了抢鑫芳的独家销售权。他们……是想拉拢你。” 　　陆得清还是笑了笑，说道：“我被两个刀手打得还不了手，他们还想拉拢我？” 　　赵小丹更神秘了，甚至从对面换到了陆得清旁边的椅子上，小声说道：“那两个刀手出门前‘请了神’，这样的人都没打过你，他们能不惊讶吗？而且当时警察都去了，结果你毫发无伤地回夜总会了。你才是真神。” 　　陆得清点了点头，知道所谓的‘请神’往往是请恶鬼上身，真能请到‘神’的机会小之又小。属于古老邪术的一种。看来这个‘罐头帮’也不简单。 　　“给什么好处？”陆得清看着赵小丹问道。 　　“啊？”赵小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得清居然是想被拉拢，于是尴尬地笑笑，答道：“我以为你不会同意，所以没问。” 　　陆得清点了下头，问道：“是他们自己请的神？” 　　赵小丹摇头：“这我哪知道？应该是他们自己吧，这种事儿还能请外援吗？” 　　“那你帮我联系一下，找个能做主的人跟我谈。” 　　赵小丹微微皱眉，问道：“你不是蟹帮的人吗？” 　　蟹帮？陆得清琢磨了一下，估计是谢志的帮会。可能谢志没给帮会起名字，所以外人就叫他们蟹帮。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我谁的人也不是，就算罐头帮给我好处，我也不可能加入罐头帮，只会替他们办事。” 　　“哦——”赵小丹心领神会地一笑，说道：“明白了，回头我帮你联系。” 　　跟赵小丹吃完了饭，陆得清回了分局，意外地见到了小蝶。 　　陆得清大概能猜出她此行的目的，所以打算先跟她聊。木小树和蓝晓藤相继起身出门，把空间单独留给两人。 　　陆得清先开口：“小蝶，你是为赵小丹的事来的吧？” 　　小蝶点头答道：“晓荧跟我说了，她说她不会插手此事。我想求陆先生，不要害了他的性命。” 　　陆得清想了想，觉得还是有话直说：“小蝶，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你这种性格在现代被称做‘圣母’，很遗憾，是个贬义词。你的恩已经报了，剩下的是怨。而且给赵小丹积了功德，再让他提前送了性命，没准儿就能破了他的宿命。” 　　小蝶摇头：“陆先生想得过于简单了，若宿命如此容易破解，又何来命中注定一说？魂离本体，前情尽晓。他会更加地怨恨。加上枉死，怨念更深，只怕会直坠魔道。” 　　陆得清眨了眨眼睛，没词儿了。在这种事上，小蝶才是专家。蓝晓荧回了一趟五区，回来后根本没提赵小丹，估计就是被小蝶说服了。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陆得清想了半天，也只能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小蝶微微带笑，回避着目光答道：“虽然这话不中听，但请陆先生明白，这是我的私事。陆先生想让他做什么事都不要紧，我只求陆先生不要害了他性命。” 　　陆得清尴尬一笑，还是自己想多了，人家说得没错，这是人家的私事。于是郑重承诺道：“我保证不牵连赵小丹。必要的时候，我还会保护他。” 　　小蝶站了起来，微微躬身致意道：“多谢陆先生。小蝶不打扰了，孩子们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送走了小蝶，陆得清把眼下的情况跟木小树和蓝晓藤详细地说了一遍。木小树听完后没发表意见，只是微微皱眉。蓝晓藤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收编罐头帮。”陆得清肯定地点头。 　　木小树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要想好善后的事。就算你能把谢志引出来，甚至捣毁他的制毒窝点。但罐头帮怎么办？解散？让他们洗白做正行？就算你有合适的手段，你有那么多时间吗？” 　　“而且一旦动手，难免会牵扯上人命。虽然这些黑社会自己就会弄出人命，但面对谢志压倒性的威胁，很多帮会都会选择退让。你掺上一脚，会把本来简单的事弄得复杂，死得人多了，你也就种了恶业。即使咱们不归地府管束，但毕竟还在三界之内，你要为自己考虑。”蓝晓藤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陆得清不得不承认，自己想事情还是太简单。一门心思想着找出谢志，完成任务。很多因此而衍生出来的问题从未考虑过。 　　木小树说道：“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行动取消。既然已经暴露，就应该再想别的办法，不能一条道儿走到黑。况且咱们的职责是管理妖怪，缉毒应该留给警察去做。至于面子问题……我不考虑，反正他们碰到解释不了的事，还会找咱们的外务组。” 　　第八十二章：新问题 　　陆得清沉默着，理论上来讲，取消行动对他有利，可以不用再管这件事，踏踏实实地回五区。继续以前那种“居委会”式的调解工作。但那个谢志，先是想要他的命，然后又打算绑架童雪如。这家伙似乎根本不怕暴露身份，反倒有点儿怕别人不知道他似的。 　　“如果陆哥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做下去，那我们也不是完全反对。”蓝晓藤见陆得清半天不说话，以为他不高兴了。 　　陆得清摇了摇头答道：“我没事儿。我只是在想，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咱们现在根本不知道那个谢志藏在哪儿。就好像那头地狼，咱们像没头苍蝇一样找了半天，最终还是人家把咱们引到陷阱里。到了也没抓着他，估计是被那个什么联盟灭口了。我是觉得……这样不行。” 　　木小树没有接话，其实谁都知道这样肯定不行。自己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光等着别人出招再应变，早晚接不住。而且上回被俞法天套住，要不是有猫妖……猫妖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木小树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也对。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咱们这样束手束脚的，早晚让联盟把咱们全放倒。按你想的办吧。我和晓藤全力支持你。” 　　蓝晓藤点了下头，却提起另一个问题：“木姐。联盟针对的不是咱们几个吧？既然是针对管理局，为啥只有咱们几个在这儿忙活？不能让特勤组帮帮忙吗？” 　　木小树摇了下头：“早在地狼那件事时，我就向局长请示过，希望特勤组能出动。但是局长说特勤组人手紧张，而且不便于公开露面。所以……只能咱们自己先查，有确实的证据表明联盟的存在，而且确实在针对管理局里，特勤组才会行动。” 　　陆得清冷笑了一声，说道：“合着咱们就是马前卒、探雷器、仇恨吸引人？” 　　木小树笑了一下，摇头道：“也许吧……谁知道呢。” 　　“行吧。就先按我说的办吧。我让赵小丹帮我联系罐头帮管事儿的，我先接触一下再说。”陆得清站了起来：“我回鑫芳了。如果跟罐头帮谈好条件，我就辞掉鑫芳的工作。唉……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当初何必多此一举。” 　　蓝晓藤微笑道：“当初谁能想得到这么多事儿。我有个朋友想要这个夜总会，我已经卖给他了。半年后，他直接去接手就行了。夜总会的事儿，你不用担心。” 　　回鑫芳的路上，陆得清接到赵小丹的电话：“陆哥，你这是哪个局的号，怎么总有个小姑娘问我是谁？你们夜总会还专门弄个前台转接电话吗？” 　　陆得清没有回答，这是管理局的规定，除了内部电话能直接拨打，外面打来的一律要经过特勤组。 　　一想到特勤组，陆得清有点儿上火。TMD有工夫接电话，没时间帮忙抓妖怪。这什么特勤组啊？ 　　“不是哪个局的。我电话给朋友了，我换了个新号。回头你记我新号码。事儿问得怎么样了？” 　　“哦。问好了。罐头帮有个叫‘曾叔’的人，想跟你谈谈。说如果你有兴趣，明天中午十二点，XX茶楼。” 　　“行。”陆得清一口答应：“那我明天睡醒了联系你。” 　　回到鑫芳，小黄看见陆得清招呼道：“陆哥回来了。小李辞职了。” 　　陆得清微微一愣。辞职了？谢志打算放弃鑫芳了？ 　　小吴跑了过来，说道：“陆哥，老板让你回来马上去找他。说有急事儿。” 　　陆得清答应一声，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快步向办公室走去。 　　陆鹏一筹莫展地踱着步子，欧阳芸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陆得清敲门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欧阳芸看着陆得清，那样的眼神像是根本不认识他，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来了没几天，什么都变了。你是哪路高人？跟我们有仇吗？还是我们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 　　陆鹏摆了摆手，示意欧阳芸不要激动，走到陆得清面前看着他问道：“兄弟，我只问一句话。小李走了，我们是真没事儿，还是假没事儿？” 　　陆得清不知道怎么回答。小李为什么走，他也不明白。至于陆鹏和欧阳芸有没有事儿，那就更不知道了。按说谢志不管是人是妖，他贩毒无非是求财。能卖货的地方很多，这里不行就换别处，没必要节外生枝，招惹其他不该有的是非。 　　“陆得清，我们需要保护。”欧阳芸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陆得清一愣，说道：“保护？找警察保护？” 　　“少来这套，你比警察厉害多了。”欧阳芸盯着陆得清：“雪如哪儿去了？以前一直没事，认识你没几天，人就失踪了。童老大三缄其口，更透着事情不简单。你当我是傻子啊？” 　　陆鹏没这么激烈，只是盯着陆得清的眼睛问道：“咱们还是兄弟吗？” 　　陆得清咬了咬牙，点了下头。 　　陆鹏又问道：“我们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陆得清答道：“我说不好。” 　　“那怎么办！你带来的麻烦，你得负责摆平，没道理连累我们！”欧阳芸站了起来，看样子要不是忌惮陆得清的身手，她能扑上来揪住他一顿猛揍。 　　陆鹏略有些紧张，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对谢志了解多少。那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放了人在这里，不会轻易就把人撤走。一定是有别的打算。得罪过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陆得清挠了挠头，说道：“他是贩毒的，这里贩不了，去别处贩不是一样吗？你想多了吧？” 　　陆鹏摇头：“我肯定没想多。我不知道你跟谢志是怎么回事，看样子你既不是警察，也不是江湖帮派。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也不知道你来干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请你保证我和小芸的安全。直到我们出国。我想……出了国也就撇清了关系，谢志也就不会再纠缠我们了。” 　　欧阳芸不耐烦地走过来，说道：“哎呀！别绕圈子了。直说了吧，童老大让咱们保密，那是不对外人说。陆得清，谢志是人是妖？” 　　第八十三章：换人 　　欧阳芸掀开了隐密的面纱，陆鹏反倒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退了一步，把话语权完全交给了欧阳芸。而欧阳芸像小母鸡一样叉着腰瞪着陆得清。 　　陆得清被堵在门口，打从进来就站在这个位置，都没机会动一步。面对气势汹汹的欧阳芸，陆得清问道：“我能坐下吗？” 　　陆鹏刚要说话，欧阳芸抢先说道：“坐什么坐？别拖时间，谢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报复。你得告诉我怎么办。谢志要是让人来捣乱，我们怎么办？童老大退隐了，不可能再出面，而且就算出面，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管用了。万一……谢志要是抓我们当饭吃，那我们不是冤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陆得清哭笑不得，只能点头答道：“行。我想办法。不过我先声明，我提供的住处既不舒适，也不方便，只能保证安全。” 　　陆鹏开口说道：“你是说安全屋吗？那鑫芳怎么办？至少我还得帮着买主经营半年……这样吧，你带小芸去。” 　　“说什么呢？我哪能自己去？要死要活咱们也得在一起。把你留在这儿，咱们还求他干么？”欧阳芸冲着陆鹏说完，转回头瞪了陆得清一眼。 　　陆得清这才明白，原来这俩人是‘求’自己办事。 　　陆得清干咳了一声，说道：“同去同去。鑫芳不用管了，自然有人来接手。” 　　陆鹏掏了一支烟点上，神色飘忽不定地微笑道：“原来这个事儿也跟你有关系，我就说怎么卖得那么顺利。” 　　陆得清打了电话，同木小树商量之后。四区后勤组组员王凯开着车来，把陆鹏和欧阳芸接走了。 　　当夜十一点左右，蓝晓藤陪着一个身材适中，略微显胖的中年人来到。蓝晓藤介绍说这位是新老板金学明。 　　陆得清寒暄了两句，看出这是一只“谛听”（谛听又名独角兽，吉祥之物，避凶邪）。于是带着他和蓝晓藤到各处走走。其实也就是认认门儿，至于怎么管理，陆鹏经营了十年，就算一年半截没有老板坐镇，鑫芳也能正常运营。 　　转完了之后，金学明特意请陆得清一同到办公室。落座后，金学明开门见山地说道：“陆哥的事，晓藤已经跟我说了。陆哥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鑫芳这里你随意就好。我不怕连累，不管是人是妖，我自有手段应付。只是陆哥的主管职位得让出来。哦，房间还是归陆哥用。不过……呵呵……” 　　金学明看了蓝晓藤一眼，接着说道：“我不能再给陆哥发工资了。虽然不多，可那也是钱。我既然是做生意，就要算成本嘛。” 　　蓝晓藤笑而不语。陆得清点头答道：“没问题。金老板看着办就好了。金老板没有向我收挂靠费，我已经很感谢了。” 　　三人哈哈一笑，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了。 　　既然不用再装模作样的当保安，也就不用守夜。转过天，陆得清早早起床。先去买了个电话，然后打给赵小丹。 　　赵小丹还没起床，哼哼唧唧地答应了两声才清醒过来。约好十一点钟在鑫芳门口碰面。 　　快中午十二点时，赵小丹领着陆得清到了茶楼。这座茶楼不大，两层。建筑风格很复古，砖木结构，裸露在外面的木质房檐已经褪了色，甚至有些腐朽。 　　这个时间早过了喝早茶的高峰，但茶楼里依然还有零散几桌客人。不过看样子都不是专门来喝茶的。因为陆得清一进来，这几桌客人就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他一眼。投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服务员是个长相纯朴的小姑娘，听赵小丹说约了人，便引着两人上了二楼包间。 　　包间不大，也就坐四个人。不过茶楼的包间不同于饭店，中间没有圆桌，而是像家中客厅一样。沙发冲门摆着，沙发前面放一张茶几，茶几上摆着成套的茶具。茶几两端摆着两张太师椅。这种中西合璧的风格，在陆得清看来，极其的不伦不类。 　　“这里应该摆一张罗汉塌。”沙发上坐着一个五十岁开外的男人，一看到陆得清进来便说了这么一句。 　　陆得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人能一眼看出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不愧是个阅历丰富的老江湖。 　　“我姓曾，大家都叫我‘曾叔’。你这么年轻，叫我一声叔也不委屈。你就是那位高手？”曾叔看着陆得清，好像赵小丹是透明的。 　　赵小丹有点儿尴尬。陆得清笑了一下，答道：“是。我就是那位高手。” 　　“呵呵……”曾叔饶有兴致地往后靠了靠，说道：“随便坐吧。” 　　两人各坐一张太师椅，赵小丹连忙泡茶。曾叔直起身问道：“赵公子，你会泡茶吗？” 　　“呃……”赵小丹举着水壶，有些不知所措。 　　陆得清淡淡地说道：“泡茶有什么会不会的。放上茶叶倒上开水就行了。同样的茶叶同样的水温，反正我没喝出过大师与凡人之间的差距，都是一个味儿，茶味儿。” 　　曾叔转过头看着陆得清，刚才还晦暗不明的神色，已经变成了欣赏，点头说道：“年纪轻轻就知道化繁为简的重要性，的确是高手。说吧，你想怎么样？” 　　赵小丹依然举着水壶，有点儿弄不明白曾叔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要拉拢陆得清吗？怎么反倒问陆得清想怎么样，而且听着像是要开打的语气。 　　陆得清指了指赵小丹，说道：“赶紧泡吧，水凉了还得再烧，浪费时间。” 　　“哦。”赵小丹连忙低对泡茶，在心里告诫自己，自己只是中间人，这里边没自己什么事儿，千万别没事儿找事儿，好奇心能害死的不只是猫。 　　陆得清转向曾叔，这个中年人相貌平和，自有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超脱，多了皱纹的眼角藏着对任何人的审视，谦和的笑容里遮掩不住一言九鼎的风范。那双略显苍老的手，筋骨突错，仿佛记录着主人曾经的拼杀与劳苦。 　　“我要打掉谢志。”陆得清看着曾叔，平淡地答道。 　　“哗啦”一声，赵小丹失手打翻了茶碗，举着被烫着的手一个劲儿地吹气。 　　第八十四章：谈判 　　没人在意赵小丹，即便是赵小丹自己，注意力也不在自己被烫着的手上。而是佯装忍痛，静等着听曾叔的回答。 　　“呵呵……”曾叔半晌才笑了两声，拿起抹布擦着茶几上的水渍，慢声慢语地说道：“年轻人心高气傲不算大事儿，但总要有个限度。你……口气大了点儿吧？我很难相信你。除非……你是公家的人。” 　　说到公家的人，曾叔抬起头，两道凛冽地目光投向陆得清。 　　陆得清摇了摇头，笑道：“我要是公家的人，就不会找你帮忙了。”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曾叔摆了摆手：“以邪制邪，以恶治恶，借力使力，借刀杀人。这都是公家常用的把戏。” 　　陆得清点了点头，说道：“不要兜圈子了。你派人给我消息，我去扫谢志的场子。你不吃亏。” 　　曾叔微微笑道：“年轻人，你跟谢志有什么深分大恨呐？要知道，有时候吃亏是福。” 　　陆得清站了起来，说道：“既然这样，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告辞了。” 　　赵小丹愕然地跟着站起来，不明白陆得清怎么这么毛躁。谈生意嘛，还不就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你漫天要价，我坐地还钱。谈上两三个钟头，各自让几分，然后击掌为誓，把酒言欢。 　　没想到陆得清还没说几句，先急了，这可不是好事儿。罐头帮势力很大，谢志的猖狂，赵小丹是有所耳闻的。但即便是这样猖狂的谢志，也没有把罐头帮打掉，可见罐头帮的实力是绝对够强的。 　　曾叔却笑容不改，看着陆得清说道：“何必如此？既然你托赵公子找上我罐头帮，就是需要我帮忙。如果罐头帮可有可无，你又何必冒险来这一趟。我可以不管你是什么人，也可以给你提供消息。但并不是你说的不吃亏。” 　　陆得清的激将法没起到作用，也只能静静地听他往下说。 　　曾叔呵呵一笑，倒掉茶碗里的茶水，重新烫杯洗茶，悠悠说道：“虽然茶泡不出太大的区别，但有份心意在里面，终归是不同的。就好像做饭，全凭‘用心’二字。给你同样的食材，你能做出顶级厨师的味道吗？年轻人，化繁为简是好事，可要是凡事想得太简单，那可就不好了。” 　　赵小丹连忙插嘴：“是啊。陆哥，曾叔说得没错，你先坐，慢慢谈。” 　　陆得清就势坐下，看着曾叔说道：“谢志闹得动静这么大，搅得江湖上腥风血雨。我要打掉谢志，曾叔怎么还说‘吃亏’？” 　　曾叔在陆得清面前放一个茶碗，倒上茶，笑道：“尝尝我泡的茶。年轻人，心静方能品出甘味。” 　　陆得清掐起茶碗，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浅尝一口，抿了抿嘴唇，而后一饮而尽。放下茶碗说道：“茶是好茶，心是静心，只是这水差了点儿，冲这样的茶，当用窖藏三年以上的雪水方得清洌之纯粹。” 　　赵小丹听陆得清咋咋呼呼地白活，也拿起茶碗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回，也没觉出什么来。 　　曾叔却抚掌笑道：“你这人还挺有意思。一会儿粗枝大叶的，一会儿又儒雅博学。你说的那是古法，现在的雪，除非到北极去接，要不你敢喝？” 　　陆得清笑着点头，问道：“曾叔想要什么好处，不妨痛快点儿。” 　　“你还约了别人？” 　　“没。只是烦人磨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合适就往一块凑，不合适大家各走各路。” 　　“好。”曾叔伸出大拇指赞了一声：“的确痛快。现在像你这么痛快的人不多了。看你的样子是既不缺钱也不少权。不知道我的要求是不是过分。我给你提供消息，你扫了场子之后我的人接管。如果我的人遭到报复或是反扑，你得出面帮我的人。可以吗？” 　　“可以。”陆得清回答得干脆利落。 　　赵小凡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这叫什么事儿？这不是所有事儿都得陆得清一个人抗吗？一分钱没有！一个后援也没有！这是要作死啊！ 　　曾叔也是一愣，疑惑地看着陆得清，问道：“真的可以？” 　　赵小丹连使眼色，陆得清却视若无睹，点头道：“可以。” 　　曾叔笑了，抚着茶碗的边缘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谢志倒了之后，不会就轮到我罐头帮了吧？” 　　陆得清嗤笑了一声，说道：“罐头帮不归我管。你们倒不倒得去问你所说的‘公家’。我只要谢志。” 　　曾叔这回真的沉默了。罐头帮虽然有根底，但那也只是从上一辈人那里铺下的路。迄今为止没有碰上公家大的变动。一旦有大的变动，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个年轻人不像是公家的人，要说他跟谢志有私仇也说不定。只是谢志的盘子也不算小，当初曾叔跟谢志谈过，大家明面上争，谁也不玩儿阴招儿。罐头帮虽然出工不出力，但终归是帮了外人，破了规矩。 　　“曾叔刚提好了条件，这会儿又反悔了吗？” 　　曾叔笑了一下，这话问得令人搓火。他明明只是一个人，既无背景又无兄弟。曾叔有点儿搞不懂为什么就相信他，还跟他定了口头协议。 　　曾叔笑道：“年轻人不用担心，罐头帮还是讲信用的。既然已经说好了，我就不会反悔。我只是不明白，你跟谢志到底有什么仇？” 　　“私仇。”陆得清站了起来，说道：“我就在鑫芳，随时可以找我。” 　　曾叔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年轻人，是他见识少，不知天高地厚？还是他信心太强，显得大智若愚？看来也只能等他出手才能明白。 　　曾叔也站了起来，说道：“我在XX大饭店定了位子，咱们吃个便饭。那里的位子不好定，不用浪费了。怎么样？赏个脸吧？” 　　陆得清点头。赵小丹松了口气，他是真怕陆得清连这个面子都不给，那可真有点儿欺人太甚了。 　　三个人下了楼，楼下坐着喝茶的人都站了起来。曾叔旁若无人的出了门，指着远处说道：“不远，咱们溜达着去吧。你们也知道，上了岁数就得多活动活动。” 　　“砰！” 　　还没等陆得清点头，就听到一声枪响，曾叔茫然低头，胸前一团血色湮开，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第八十五章：风雨欲来 　　街上哗然了……陆得清茫然了。但还是立刻拉着吓得浑身发抖，两眼失神的赵小丹躲回了茶楼里。罐头帮的人也不敢出去，只能纷纷掏出电话报警。 　　远处的大厦楼顶，余小冉不高兴地看着混乱的人群，埋怨道：“你为什么挡住我的瞄准镜，让我打他一枪有什么不可以？” 　　谢志淡淡地答道：“妖管局的人是不死之身，打一枪反倒帮了他。他找上姓曾的，无非是想利用罐头帮的人脉和眼线逼我现身。那我就先让他到警察局玩儿两天。” 　　余小冉不以为然，说道：“那有什么用。有外务组出面，他很快就能撇清关系。” 　　谢志冷笑了一声：“再快也得两到三天。有这几天的时间就足够了。既然他想玩儿，那我就陪他玩儿。让王大力把童老大抓回来。” 　　余小冉愣了一下，问道：“他？童老大有特勤组保护……” 　　“没有了。”谢志挑起嘴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特勤组可没闲着。一直在追查联盟的动向。只是从未公开。联盟为了在B市建造科研基地，已经在Y市引发了几次灵异事情。特勤组接走了童雪如之后，已经没有剩余人手保护童老大了。你再转告俞法天，他可以去D市向陆得清的父母下手了。” 　　余小冉露出微笑，将目光投向茶楼，悠悠说道：“这下可有他们忙的了。陆得清去救自己的父母，不知道谁会来救童老大。童雪如？还是木小树。” 　　谢志难得地笑了起来，同样看着茶楼说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古往今来，乾坤色变，江山易主。唯一不变的就是人类的执念，色利财权各有所钟。陆得清虽然已经是不死之身，但心志却尚未超脱。告诉俞法天，不必手下留情。” 　　余小冉微微皱眉，问道：“这样做会不会太张扬了？联盟不是要低调行事吗？” 　　谢志看了她一眼，答道：“你跟在谭诛身边太久了。他是守旧派，老脑筋。低调也要有个限度。人家已经找上门儿了，还能当缩头乌龟吗？” 　　警察局里，赵小丹没等问就把知道的全说了。连陆得清也直接卖了，指证他就是火并现场跑掉的头套男。 　　陆得清这边，四区外务组李云早已经知会了缉毒组。缉毒组向刑事组提交了陆得清卧底身份的资料。因此陆得清只是坐在单间里抽烟喝水，等着程序走完就可以离开。 　　曾叔死了，死得挺挺的。陆得清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与无力。跟妖怪打交道已经四年了。除了第一年受训外，剩下的三年时间见过各种各样的妖怪。在陆得清的眼中，妖怪和人没什么分别。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动不动就吃人闹事儿。反倒更加兢兢业业地赚钱养家，求安保稳。 　　可打从地狼那件案子开始，碰上的妖怪一个比一个凶残！一个比一个狡诈！虽然在陆得清心里，这样的妖怪才应该叫妖怪，但陆得清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 　　门开了，两名警官走了进来。当先一人个子偏低，有点儿瘦。长着一张娃娃脸，很喜兴。后面一人很健壮，肤色微黑，四方脸，个子比前一个高一些，但没高多少。 　　娃娃脸没开口先露出笑容，说道：“我叫杨小波，特殊事务组的。这位是孙建国组长，缉毒组的。我们有点儿事儿想向你了解一下。” 　　孙建国坐在陆得清对面，板着脸问道：“你跟曾叔权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被杀？你对罐头帮了解多少？你查到那个贩毒团伙了吗？” 　　杨小波连忙打哈哈，笑道：“孙组长就是这样，不太会说话。陆哥你别介意。” 　　“什么会不会说话。这么大的事儿，当然得认真对待。”孙建国对杨小波说话也像在审犯人。 　　陆得清哼了一声，说道：“我既不是你的犯人，也不是你的线人。你问不着我。” 　　孙建国也哼了一声，说道：“那就是说，我不应该把你定为缉毒组的卧底。我随时可以把你的资料从刑事组收回来。” 　　“你吓唬我啊！”陆得清拍案而起。本来就够闹心的了，又来了这么一个直筒子。陆得清瞪着孙建国说道：“别TMD的跟我打官腔。老子最不怕这个。你现在就把我的资料收回去。你们这些破地方要是能关得住我，我跟你姓！” 　　孙建国也拍案而起，指着陆得清厉声说道：“你给我老实点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轮不到你撒野！” 　　陆得清笑了，指着孙建国说道：“姓孙的，你给我记住。这事儿我不管了，你再想找我查这件事，得给我三跪九叩！” 　　杨小波掏出根烟点上，悠然自得地晃着二郎腿。孙建国转头看着他问道：“你干么呢？” 　　杨小波吐出口烟，答道：“抽烟啊。我还能干么？进来之前我跟你说了吧？现代社会也有江湖派，也有奇人异士。讲的还是那套‘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规矩。你那套逼供诱供套供的法子没用。你不听我的，你还让我说什么？我就看热闹呗。要不咱俩赌一百块钱，我赌你就算把资料收回去，陆哥也能从这儿出去。你赌不赌？” 　　孙建国默默地坐下，猛然砸了下桌子，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我死了两个弟兄，两个！我答应过他们的老婆孩子，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陆得清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说道：“在鑫芳夜总会，我查到一个贩毒团伙的老大叫‘谢志’。但是我还没有接触到这个人就暴露了。我参加了那场火并，有两个刀手，据赵小丹说，那两个人事先‘请了神’。” 　　孙建国盯着陆得清，杨小波也坐正了身子，专注地听。 　　陆得清接着说道：“你们干警察的，这些东西应该有所了解。其实请神一般请上来的都是恶鬼。能让人在附体这段时间里极为强壮，甚至没有知觉。但这两个人有点儿过了，在我看来，他们不像是请了神，倒像是药盅。” 　　孙建国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杨小波，见杨小波神色专注，似有所悟的样子，不禁微微皱眉，心里想着：这两人靠谱儿吗？ 　　第八十六章：煞气重 　　俞法天自从被余小冉打了之后，一直很郁闷。回想在九华派时，自己的武功道法皆属上乘，怎么连一个女妖怪随便几招都接不住？ 　　想来想去，还是那个平凡的道理：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余小冉出手迅捷狠辣，俞法天自忖手、眼、身、法、步，全都跟不上她的速度，所以才会被动挨打。由此，俞法天不得不重新审视陆得清，虽然陆得清曾经是个凡人，但经过了妖管局培训，又干了四年现场调查员，身手可能跟余小冉差不多……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 　　要说用道法……能成为妖管局调查员，天生就对一些法术法力免疫，况且陆得清又有了不死之身。 　　俞法天长叹一声站了起来，皱着眉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当初曜月联盟找到自己的时候，承诺会帮他出气报仇，并在条件成熟时给予他不死之身。因此俞法天才会背叛师门。 　　可加入联盟已经两年了，气没出，仇没报，几次参与的事件中，一次被谭诛打了，一次被余小冉打了，还被她骂成‘废物’。 　　俞法天开始怀疑自己被骗了，曜月联盟看中的很可能不是他俞法天本人，而是九华派的正宗道法和秘术。 　　这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早在加入联盟之时，便有一位容颜妖娆，身材极致的美女陪在自己身边，曲意奉迎，尽展风情。直到确认俞法天真的是修身向道，意欲成仙，绝不会破掉童子身后，才悄然离开，从此再无踪影。 　　从那时起，俞法天就多了一个心眼儿，要办事可以，问道法秘术绝不松口。于是，俞法天被安排在B市一栋高级公寓里，少有人问津了。 　　这一次余小冉来，告诉他可能对陆得清的父母下手，看神情听语气，似乎是要把陆得清的父母杀掉。俞法天更加的不明白，就因为自己向陆得清的父母下手，所以才招来余小冉一顿打，怎么相隔数日，又要对他们下手？而且是下杀手。 　　不过事情就是这样，上贼船容易，下贼船可就难了。余小冉自从打了他之后，态度也变得高傲了，来通知时完全是命令的口吻。俞法天明白，这件事不想做也得做，不敢做也得做！ 　　看了看时间，俞法天出门了，打了个车奔机场，脑子里回响着余小冉的声音：“真是废物，还得坐飞机……” 　　陆得清详细地讲述了他调查的情况，杨小波频频点头，而孙建国却一言不发。陆得清微笑着说道：“孙组长，我知道你不信这些东西。在你看来，我说的很多话都是扯蛋。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从你的气场来看，你很快会遇上一场变故，虽然不见得是血光之灾，但很可能会令你疲于奔命。到时候记得让杨组长联系我，我帮你解决，代价就是以后你得对我敬若神明。” 　　陆得清不会看相，但对气场的了解却是凡人所不能体会的。孙建国自带一身煞气，煞气大虽然可以避邪秽，但对命数却有一定的冲击。或克父母，或克同胞，或克妻儿。 　　孙建国干的是缉毒，自然少不了仇人，而谢志已经动手，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他对立的人。陆得清之所以说“不见得是血光之灾”，那是因为陆得清心里也没底，不敢把话说死。谢志能干出什么事儿，陆得清猜不透，甚至不敢猜。 　　孙建国笑了一下，三分不屑七分敷衍，说道：“行。先谢了。小波，该问的都问了，我先回去整理一下资料。陆先生这里就交给你办吧。” 　　杨小波点头答应，目送孙建国出门后，转回头对陆得清说道：“陆哥你别介意，孙哥是好人，就是脾气不好。” 　　陆得清点头笑道：“我明白，聊了一会我能感觉出来，他身上煞气极重。虽然对他的职业有帮助，但也会对他个人和家庭造成影响。” 　　杨小波微微皱眉，问道：“陆哥，你刚才不是……吓唬他吧？” 　　陆得清摇了摇头。杨小波咬着嘴唇琢磨了琢磨，又问道：“真不是血光之灾？” 　　陆得清答道：“我只是说不见得，没说一定。我也不敢保证。他煞气重，自然命硬，轻易不会死。但他的父母妻儿……我就不敢说了。” 　　“陆哥有解决的办法吗？只要有办法，我替孙哥给你磕头陪罪。”杨小波有点儿急。 　　陆得清笑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生气时候说的话也当真？别说他对我没有敌意，就算有敌意，冲他干的这个职业和付出的辛苦，能帮的我也一定会帮。我是真没办法。不但我没办法，我还要告诉你，就算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他和他的家人，也不见得能有用，更有可能是多陪上几条性命。” 　　杨小波愣了一下，目光有些散乱，但很快恢复正常，低声问道：“陆哥的意思是说，找上门的可能是……妖怪？” 　　陆得清开始怀疑，这个世上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妖管局的存在，妖怪还是不是秘密？ 　　陆得清摇头：“我说不准。我刚才说过了，我没有接触到那个叫谢志的人，不知道他是人是妖。” 　　杨小波愤愤地砸了下桌面，说道：“如果是人，那就是一定有内鬼！” 　　陆得清淡淡地说道：“我更希望是妖。” 　　“为什么？是妖更好办吗？”杨小波问道。 　　“如果是妖，孙组长就不用在承受了手下死难之后，再去承受背叛的滋味了。” 　　杨小波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说道：“陆哥，你得在这儿待一晚上。对不起，我已经很尽力了，但刑事组办事总要有个过程。而且……你也知道，不是什么事儿都能说的。你的身份虽然是卧底，但毕竟不是警察。” 　　陆得清点头：“我明白。你不用陪着我，去忙你的事儿吧。要是方便，给我弄壶热水，再弄包茶叶，还要两包烟。” 　　“没问题。”杨小波站了起来：“我马上让他们把你转到单间去，那里有床，能躺下歇会儿，不用老这么坐着。” 　　陆得清点头道谢，杨小波急匆匆走出门去。 　　第八十七章：绑架 　　今晚的夜色格外宁静，孤单的弯月在游走的浮云中若隐若现。童老大扶着露台的栏杆，眺望着无尽的夜色，眼中满是惆怅。 　　兰婷站在他身边，轻抚着童老大后背，柔声说道：“行了，别总叹气了。雪如总是要长大的。难不成将来嫁了人，你还不活了？” 　　童老大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是啊……雪如长大了，我已经老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兰婷笑道：“咱们都老了。” 　　童老大转过头看着她，她的脸依然妩媚，只是多了些许岁月的痕迹。十年前一次偶遇，注定了两人的长相厮守。童老大无限温存地说道：“婷婷，咱们也该结婚了。” 　　兰婷笑着摇头，说道：“再等等吧，等雪如嫁出去，我再来陪着你。大姐走了十七年，可雪如的房间里始终摆着她妈妈的照片，她现在还小，恐怕不会接受我。” 　　童老大握住她的手，眼中流露出愧疚：“婷婷，我欠你太多了……” 　　兰婷反握着他，笑道：“说什么欠不欠的，缘分是老天注定的，我自己愿意，你不欠我什么。这么多年了，要不是你，我早不知道沦落成什么样子了。我知足。” 　　童老大又叹了口气，兰婷伸手揉开他的眉头，说道：“别老是心事这么重，你退休了，雪如长大了，该放开手歇歇了。” 　　童老大点头，脸上有了笑意，说道：“婷婷，过一段时间，咱们出国吧。” 　　“好。”兰婷笑着答应。 　　“嘭！” 　　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多年的江湖生涯，让童老大早就练就了一颗随时警觉的心。连忙拉着兰婷进房，把她推进暗格中，轻声叮嘱道：“别出声，别出来，等我来开门。如果明天早晨之前我还没来开门。你记住，千万别报警，去鑫芳夜总会找一个叫陆得清的人。记住啊！” 　　兰婷神色凝重地点头，小声说道：“你千万小心。” 　　刚关好暗格的门，就听到楼下传来喊声：“童老大，我是王大力，我找你有事儿。” 　　童老大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仇家上门，原来是这个愣头青。但童老大还是留了一分小心，没有开门把兰婷放出来，而是自己下了楼。 　　王大力打倒了两个保镖，踩住了童老大的一个兄弟，但不管打几拳，这位兄弟就是不开口。王大力怕童老大跑了，所以大声喊。 　　这是谢志教给他的。说童老大不知道他跟了谢志，只要说找童老大有事儿，童老大就不会跑，会自己走出来见王大力。 　　事实正如谢志所说的一样。王大力喊了一嗓子之后，就听到楼上有开门声，随后脚步声响起，顺着过道一路向旋梯走来。 　　王大力踩着童老大兄弟的脖子，又加了几分力道，直到这位兄弟晕了过去，王大力才松开脚，走到楼梯口，看着正走下来的童老大说道：“谢志请童老大过去聊聊。” 　　童老大愣住了。万没想到这个傻了吧叽的小子跟了谢志。谢志请自己去聊聊，能有什么好事儿？ 　　当年帮着陆鹏摆和头酒时，童老大见过谢志，那个人一身邪气，长着一双鹰隼般锐利却幽暗的眼睛，不论他作出什么表情，那双眼睛都让人心里不舒服。从而童老大得出结论，谢志是一个用心险恶，深藏不露的祸胎。 　　童老大冷笑了一声，闲庭信步般走下来，挽起唐装的袖口，说道：“就凭你？” 　　王大力退了一步，说道：“你是童小姐的爸爸，我不想打你。你好好地跟我走，将来我在童小姐面前也好说话。” 　　童老大又愣住了，这小子居然喜欢雪如？随后一股无名之火冲天而起，这小子居然敢喜欢雪如！雪如是什么身份？只有身家显赫、品行端正的公子哥，或是陆得清这样的奇人异士才有资格喜欢她。王大力算什么东西！ 　　童老大一拳打过去，正中王大力左脸。王大力歪了下头，随即转回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让你一拳，你打不过我，跟我走……” 　　又一拳正打在王大力鼻子上。王大力捂着鼻子退了三步，眼中一阵酸热，眼见童老大再次挥拳打来，王大力低头避过，一拳打在童老大肚子上。 　　童老大咬着牙退了五步，被楼梯绊了一下，坐倒在台阶上。脸上一阵阵发热，肚子里火辣辣的疼。 　　不得不感叹，即便是老当益壮，也终归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不过，童老大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雪如。 　　雪如带着一个蒙面人回来，当着他的面死缠活赖地问出两件事。一是妖管局会派人保护童老大。二是如果雪如被招入妖管局，将会得到不死之身，从此不老不死，永远停留在十八岁。 　　十八岁，多好的年纪啊……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活力无限。童老大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告诉雪如：“就为了这个，也必须通过考验，进入妖管局。” 　　看着直起身的王大力，童老大没有去想妖管局言而无信。既然人家说了会保护，就一定能做到。但是，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妖管局的人或是被引走了，或是……被缠住了。否则就凭王大力，在妖管局蒙面人的面前，是不可能越雷池一步的。 　　王大力向童老大走来。童老大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宁可死也不能跟他走。如果自己死了，雪如会伤心，会想办法给自己报仇，但绝不会因为他而被要挟。 　　对于一个即将拥有不死之身的女儿来说，自己这个当爹的，反倒成了负担。所以，死了也好！只是……对不起兰婷。不过没关系，这辈子欠下的债，下辈子一起还。 　　童老大硬撑着站了起来，刚想说话，就看到一只拳头在眼前瞬间变大。失去意识之前，童老大在心里想着：这回要是能侥幸活命，一定要出国。去一个能合法拥有枪支的国家。要是手里有枪，就是五个王大力也早死挺了…… 　　第八十八章：嫁祸 　　相对于华灯异彩，声色喧嚣的T市。远在千里之外的D市已经伴着月色入睡了。俞法天徘徊在无人的巷道，偶尔抬头看一眼远处的居民楼，始终下不了决心。 　　身为名门正派的弟子，自有一套为人处事的原则。俞法天恨陆得清抢了自己的前程，恨妖管局无识人之明。但这样的恨并不能让俞法天放弃原则。既然是立志求仙，又怎能恃强凌弱，枉杀无辜？ 　　曜月联盟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俞法天并不了解，但余小冉让他对陆得清的父母下杀手，却是他无法接受的。陆得清的父母都是凡人，对妖管局尚且一无所知，更别说俞法天与陆得清的恩怨了。 　　但余小冉代表着联盟，如果不听命行事，只怕会引火烧身…… 　　纠结中，不知不觉天都亮了。俞法天长叹一声，向居民区周边的早市走去。杀人虽然容易，但总要有可杀的理由。俞法天找不到陆得清父母该杀必杀的理由，所以打算不动手，回去跟余小冉理论，哪怕是跟联盟翻脸，也不做这种低级杀手的工作。 　　坐在路边的小摊子上，俞法天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D市虽小，却也有它独到的好处。就好比这早点，比起大城市要便宜很多，或许此处居民食量偏大，早点的份量也足。俞法天虽然不缺钱，但心理上认为，花钱总要物有所值。 　　远远看到陆得清的父母结伴而来，俞法天心中竟然生出了‘杀之而后快’的念头。连忙低下头在心中告诫自己：休生魔念，怨为祸端……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伴着众多人的惊呼声。一辆因爆胎而失控的轿车撞在了路牙子上。也不知这开车的一大早有什么急事，车开得飞快，撞到路牙子上居然整个车翻了起来。砸向了人行道…… 　　俞法天愕然站了起来，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几个人，其中就有陆得清的父母。自己纠结了一宿的事，竟然被一次意外实现了。难道真的是他们命数到了吗？ 　　俞法天环顾四周，宁定心神摒除嘈杂的人声，感觉着周围人的气息，想从中找出始作俑者。 　　离马路最近的居民楼顶，余小冉静静地看着路边混乱的场景。她在命令俞法天下杀手时，就已经从俞法天的气场中感觉到犹豫。所以，余小冉自己来了。 　　果如余小冉所料，俞法天没有动手。但余小冉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她是联盟的刺客。没有发言权，没有决定权，让她杀谁就得杀谁。 　　当初地狼被木小树和陆得清追查，她奉命杀了地狼，但并不代表她不会为地狼报仇。地狼不是她喜欢的人，却是对她最好的人。这次谢志对陆得清的父母下了格杀令，余小冉怎能眼睁睁看着俞法天放走这次报仇的机会。 　　俞法天抗命后不会受罚，因为联盟首领极其看重俞法天。虽然余小冉没资格知道原因，但猜也能猜得出来。首领看重的肯定是九华派的道法秘术。人间的道法针对的是妖魔鬼怪，如果知道了原理，自然就能生出相克的法门。 　　但余小冉不同，失去了这次机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报仇。因为她自己没有资格决定动不动手。没有谢志替她承担动手的责任，她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俞法天感知到不同气息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正向他走过来。俞法天的心狂跳了一下，这个人的气息太熟悉了。那是妖管局现场调查员特有的气息。容不得俞法天多想，甚至不能去解释。俞法天拨开人群，快步向远处走去。 　　年轻男子停住了脚步，向没人的地方走了几步，掏出电话拨了个号：“我是三局一区调查员，请帮我转接一局五区调查员陆得清……” 　　楼顶上，余小冉露出满意的笑容，寻着楼顶的入口下了楼。她要去找俞法天，借这个机会再救俞法天一次。 　　俞法天疾步走出四个街区，感觉的确没人追着自己，这才松了口气。但心里无尽懊恼，只希望那一场车祸真的只是意外。不然的话，自己在妖管局调查员面前露了相，这件事还是会算在自己头上。 　　俞法天不怕事儿，尤其不怕陆得清恨上自己。但俞法天不想为了不是自己做的事而承担责任。 　　余小冉靠在一间冰饮小店的窗边，举着一大怀奶昔笑眯眯地喝着。都说天冷了以后，冰饮会更好喝。因为天冷了，喝冰饮的人少了，商家为了赚钱，不得不多加料，少掺水。余小冉小口吸着奶昔，感觉着柔滑的液体缓缓流入腹中，口齿间充盈着香甜的奶味儿。 　　俞法天终于看到了余小冉，她那百年难得展现的明媚笑容，险些让俞法天以为认错了人。但她身上冰冷的气息是错不了的。 　　“是你！一定是你干的！”俞法天冲到余小冉面前，右手成剑指虚点着余小冉的鼻子。引来路人诧异的目光。 　　诧异的不仅仅是一个中年大叔模样的男人，为什么会对一个笑颜如花的少女说出莫名其妙的话，还有中年大叔那掐着剑指的右手，没人知道这是俞法天在九华一门中养成的习惯。路人都觉得这可能是在拍电影，所以从诧异中转出，开始四处寻找摄影机。 　　余小冉依然保持笑容，答道：“是我。我替你做了你该做的事，你不谢我反倒怪我？” 　　冰饮店的小老板也是个中年大叔模样的人，拿着一份报纸装着样子，眼睛却瞟向俞法天。心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看这人也不像有钱的，居然能泡到这么美的妹子。看样子是妹子死心踏地要跟着他，把他们俩的事儿告诉了那人的老婆。 　　唉……小老板感叹造化弄人，自己起早贪黑地经营这个小店，就为了赚钱娶老婆。看看人家，家里有一个，外面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真真是羡煞旁人呐！ 　　谣言与误会，都是经由这种不负责任的断章取义而来。俞法天并不在意路人的目光，眼里喷火般盯着余小冉，恨不得立刻摆起法台，将这女妖碎尸万段！ 　　第八十九章：混乱 　　兰婷并没有完全听童老大的叮嘱，在暗格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贴在门上听不到任何响动，兰婷用钥匙在墙上划上“有人找童老**烦”几个字，然后脱了鞋轻轻开门走了出来。 　　房门没有关，兰婷踮着脚尖出了门，二楼没什么变化，整个家里异常的安静。悄悄走到楼梯口，探着身子往下看，发现姜虎倒在地上，脸上有血。兰婷又仔细听了听，确定没人，然后小心地踩上了旋梯，慢慢地走下来。 　　楼下客厅里还躺着两个保镖，只是离大门比较近，兰婷在楼梯口看不到。姜虎的背后有鞋印，脖子上有一块淤青。兰婷伸手探了探鼻息，发现他还活着，稍稍放下心。 　　兰婷轻手轻脚地转了一圈，没看到童老大。兰婷接了杯凉水，用水撩在姜虎脸上。撩了四五下，姜虎才皱起眉头，**着醒过来。 　　“国峰呢？”兰婷扶着姜虎的胳膊，满眼的焦急。 　　姜虎揉着脖子，半天才想明白‘国峰’是谁。平时他们都是叫老大，外人也都叫童老大，大家几乎已经忘了童老大本名童国峰。 　　“被王……MD，那小子叫什么来着……就是给小姐找的那个新保镖，后来让陆得清给揍了。老大被那小子绑走了！”姜虎咬牙切齿，又想起被王大力踩着脖子时，自己的那份无能为力。 　　兰婷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我去找陆得清。” 　　姜虎跟着站起来说道：“我陪兰姐去。” 　　“你……休息一下吧？” 　　“不用。”姜虎铁青着脸，先一步向门外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发动车。” 　　车开得飞快，到了鑫芳停下车，姜虎才发现兰婷脸色煞白，这才想起来兰婷晕车，可她一路上一声都没吭。姜虎赶紧下车，拉开后门，兰婷摆了摆手，勉强说道：“你去找陆得清，把事情告诉他。我……等在这儿。” 　　姜虎答应一声关上门，跑出两步又跑回来，拉开后门把车窗按下来，然后关门锁车，向鑫芳大门跑去。 　　这时候的陆得清已经被转送到刑事组拘留室了。躺在床上，陆得清一阵阵的心悸，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但是木小树和蓝晓藤都没有来，说明没什么事。陆得清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曾叔死在自己面前，所以担心罐头帮向自己报复，这才弄得心绪不宁，于是强迫自己宁定下来，慢慢地睡着了。 　　陆得清是被开门声惊醒的，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做了几个不连贯却很惊心的怪梦。中间醒过一次，但是因为挽留室没有窗户，手表和手机又被收走了，所以也不知道是几点。 　　开门的警察说道：“走吧，有人保释你。” 　　陆得清站了起来，问道：“几点了？” 　　“上午九点一刻。” 　　陆得清点了下头，跟着警察到了外面，看到来保释自己的居然是林梅可。 　　林梅可脸色潮红，气息稍显急促，气场有些散乱。看她的样子，倒像是从B市一路狂奔而来。出什么大事了？ 　　出了警察局，林梅可依然是一言不发。陆得清拉住她，问道：“林组长，出什么事了？” 　　林梅可转回身，勉强笑了笑，说道：“陆哥，上车，我送你……”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而是轻轻地推开陆得清的手，上了车打着了火。陆得清坐在副驾上，看着她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系好安全带，路上我告诉你。”林梅可一边说一边系上安全带，双手放在方向盘上。 　　陆得清的心往下沉，林梅可喜欢开赛车，还是个不错的赛车手，她自己这辆车也是经过改装的，最高时速能达到400公里。她平时开车极稳，陆得清坐过她的车，这是第一次，她要求陆得清系上安全带。 　　当陆得清系好安全带后，车平稳地启动了，但很快速度越提越高，在车流中穿梭，直到上了城际高速，车子再一次提速。 　　看着神情专注的林梅可，陆得清没有说话。车开得这么快，还是不要让她分心了。不管有什么大事，到了目的地就会知道了。 　　车到达B市后并没有从市区出口出去，而是转上了环城快速路，在一处加油站加满了油之后，驰上了通往D市的城际高速。 　　陆得清的心已经沉到底了，到了这个时候反倒不急不躁了，但还是再一次问道：“梅可，我家里谁出事儿了？” 　　听不出伤感与愤怒，只有深深的压抑。但林梅可知道，这样的情绪更加的可怕。林梅可没有回答，接到电话的时候，蒋帅说陆得清的父母正送往医院抢救，让她想办法尽快把陆得清带回去。 　　早上六点零三分接到的电话，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如果不是警察局八点半才办保释，这会儿本应该已经到了。林梅可只想尽快把陆得清送到他父母身边，虽然她是妖怪，但在这么高的时速下，不能有半点分神，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陆得清歇斯底里，从而影响她开车。 　　时速已经达到300公里，不能再快了，普通高速路面不是赛车道，再快就要翻车了。监测仪早已经把这辆车拍了下来，只是很可惜，高速巡警的车追不上，又因为时速过快，牌照模糊。 　　陆得清没有再问，看着远方，陷入了沉默。 　　这个时候，兰婷坐在别墅客厅里，等待着消息。昨天晚上找到鑫芳夜总会，被告知陆得清不在，而且早上出门后一直没回来。当兰婷提出要见陆鹏时，金学明不得不问一句“出什么事了”。 　　在兰婷想来，有人绑架了童老大，必然要送来口信或是打电话提条件。所以兰婷不敢在鑫芳多耽搁，于是请金学明转告陆得清，说童老大被雪如的那个新保镖绑架了。之后便回了别墅。 　　几个小时的等待，在兰婷来说，甚至比这十年的时间都要长。最初相识的时候，也曾陪着童老大刀光剑影地一路走过，都没有这一次这么不踏实。 　　“是老了吗？”兰婷在心里问自己。 　　锁着的大门被推开，就像本来就没有锁那样容易。一个极美的少女带着一个发型古怪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保镖刚上前阻挡，就被少女打倒。姜虎怒吼着冲了上去，也在一瞬间倒地。兰婷站了起来…… 　　第九十章：救人 　　俞法天是真心想把余小冉干掉，可惜他真没这个能力。于是只能把心中的愤恨发泄在眼神上。但余小冉却心情极好，拉着他一路飞驰，给他改了个迎风飞扬的发型。 　　眼前这个女人，俞法天从来没见过，气息也是人类。不知道余小冉把自己带到这里又想干什么。 　　“她已经没用了，杀了她。”余小冉看着兰婷，以命令的口吻对俞法天说。 　　“什么？”俞法天惊了，曜月联盟是土匪帮吗？怎么到处杀人？ 　　俞法天傲然扬起头，说道：“她是凡人，为何要杀？况且与我无怨无仇，我连她是谁都……” 　　“啪！” 　　余小冉甩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俞法天满眼冒金星，半天才缓过来，听到余小冉冷冷地说道：“你的话太多了。你既然加入了联盟，联盟的敌人就是你的敌人，怎么能说是无怨无仇？” 　　兰婷看着余小冉，说道：“我是童老大的女人，但我并不知道他跟什么联盟结了仇。他已经退休很多年了。能跟你们有什么仇？这位小姐，就算你要杀我，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余小冉没理兰婷，在她眼里，一个凡人如同蝼蚁一般，根本不屑一顾。余小冉看着满眼恨意的俞法天，说道：“你加入联盟时间不短了。总该为联盟做点儿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抗命，不想要不死之身了？” 　　俞法天心里一惊，不死之身是他唯一的奢望。为了不死之身，他宁愿背弃师门…… 　　同样震惊的还有兰婷。她很想知道这个少女说的‘不死之身’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什么值钱东西的代称。如果是字面意思，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他们是不是人？ 　　“杀了她。或者我向联盟上报，说你不愿意为联盟做事。”余小冉的眼睛里闪着寒光，手指向兰婷，指尖上凝聚着只有俞法天能看到的微弱红光。 　　兰婷不明白余小冉为什么一定要逼着俞法天杀自己，她却不知道，余小冉已经动了杀心，只要俞法天吐出半个“不”字，她指尖上凝聚的法力就会洞穿兰婷的头颅。 　　俞法天明白兰婷是必死无疑，区别只是死于余小冉之手，或是自己之手。与其死在余小冉之手，不如死在自己手里，至少余小冉不会上报联盟诋毁自己了。 　　俞法天走向兰婷，眼中涌出慈悲之意，说道：“姑娘，你我无怨无仇，但你也看见了，杀你非我所愿，实在是迫不得己。” 　　到了这时候，害怕反倒成了多余的。这十年跟着童老大，虽说不上荣华富贵，倒也过得风生水起。如她自己所说，兰婷知足，而且不后悔。 　　兰婷看着俞法天，微笑着说道：“不必解释，如果你真有慈悲心，还请你能尽力劝阻，放童老大一条生路。他老了，干不了什么了。” 　　俞法天站在兰婷面前，抬起手说道：“我一定尽力。” 　　一掌向兰婷顶门拍落，俞法天倒飞而去。余小冉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为什么没发觉！” 　　木小树站在兰婷身前，虽然比兰婷娇小，却也把兰婷挡了个严严实实。木小树来了一会儿了。蓝晓藤接到金学明电话时，木小树就知道晚了。抱着十二分的侥幸来找兰婷，希望对方还没有下手。 　　要说金学明并非有意拖时间，只是觉得童老大好歹是个老大，手底下的人也不算少，被一个保镖给绑架了，还找陆得清帮忙，这事儿有点儿过了。 　　所以金学明起先没当回事儿。可睡醒了一觉，陆得清还没回来，金学明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所以给蓝晓藤打了电话，把兰婷的事说了。 　　童老大能被绑走，说明特勤组没有保护童老大。木小树来不及向局里寻问，急急忙忙跑到别墅来。 　　幸亏璇玑教了众人“纳法”，才让木小树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使得余小冉没有发觉她来了。 　　木小树到的时候，正是余小冉用手指着兰婷的时候。木小树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自己再快，也快不过余小冉法力施放。 　　这是一场赌博，木小树赌俞法天知道兰婷必死，那么就会自己动手，免得余小冉再用这个事要挟他。而赌注，就是兰婷的命。 　　所幸木小树赌赢了，但也着实捏一把汗。此时用身体挡住兰婷，这才放松心情，看着余小冉淡淡地答道：“早来了。” 　　余小冉略一转心思，就明白了原因，看向俞法天问道：“你们九华派有隐藏自身气息的法术？” 　　俞法天被木小树一脚踢飞，此时气息纠结，五脏如焚。木小树这一脚实打实地用了全力，因为木小树还记得自己被她困在五子锁妖阵中，险些成为人质。虽然被猫妖所救，但也正因如此，猫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好在俞法天也是行家里手，从小勤学苦练，要不然这一脚直接就把他踢死了。饶是如此，俞法天也是痛彻心脾，蜷在地上动弹不得。 　　余小冉走上前踢了俞法天一脚，再次问道：“是不是有隐藏气息的法术，问你话呢。” 　　俞法天后腰中脚，剧痛之下倒让郁结前胸的真气瞬间通畅了。当下一跃而起，一掌拍向余小冉面门。 　　余小冉一惊，万没想到他会偷袭自己，身形慢了半拍，躲开了正脸，侧脸却被俞法天的掌缘刮到，粉嫩的脸蛋瞬间就红了。 　　不等余小冉反应，俞法天手脚并用，接连几招打向余小冉要害。余小冉堪堪招架几招后倏然后退，这一退便退了五步有余，俞法天再要连击已是不能。余小冉反身上前，一拳打在俞法天胸口，俞法天口喷鲜血倒飞而去，直接砸烂了电视。 　　余小冉摸了摸自己的脸，身为‘傲因’，生相如人，最是看重这张脸，更何况余小冉是有名的美人，这张脸被她看得比命还重，如今被俞法天打了一掌，不由得起了杀心，也忘了木小树，踏上一步森然问道：“为什么打我？” 　　第九十一章：十年 　　俞法天吐了血之后，内息反倒更加顺畅起来，捂着胸口站起来，傲然说道：“我虽自请贬谪，但仍是名门之后。不是你的奴役随从！你对我颐指气使，不过是倚仗功夫了得。若我摆起法坛，手中有剑。哼！你也不过是一只妖而已！” 　　余小冉嗤之以鼻，木小树听而不闻。只有兰婷，心中的惊诧溢于言表。童老大对雪如的去向讳莫如深，只说是参加一个培训。当时兰婷只当是自己身份尴尬，童老大不愿多说。现在想来，雪如可能跟这些‘人’有关系。 　　妖？还而已？神话里听过的人物，电视里看过的演绎，如今活生生站在眼前。兰婷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当年带着一个包裹，还有家里仅有的几块钱，爬上了途经小山村的货车。猎猎寒风中看着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小山村飘然远去，泪水在脸上冻成了冰晶。 　　兰婷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也正因如此，她的父亲把她当做了摇钱树。从十六岁开始就不断的估价。各种上门提亲的人不断，但都因为价钱太低，她的父亲不愿把她嫁出去。 　　直到二十六岁了，终于有一个老瘸子出了三万块钱的高价，兰婷的父亲才心满意足的为女儿准备婚事。 　　兰婷的母亲是个懦弱的女人，从十年前就时不时的抱着女儿哭，不敢争辩，不敢反抗。直到确定女儿要嫁给一个老瘸子时，终于暴发了长达二十多年的愤怒，在老伴喝醉之后，用门闩打死了他。 　　母亲没有害怕，甚至没有哭。反倒微笑着帮兰婷收拾了两件旧衣服，又给了兰婷家中仅剩的几块钱，抚着兰婷的头发柔声说道：“孩子，娘对不起你。可你也是投错了胎。这山沟沟里，哪能出你这样的妮子？你待在这儿，就是个祸根呐……” 　　兰婷没有再去想母亲，因为想也没用了。打死了自己的丈夫，在小山村里就是煞星，不必等人来抓，母亲就会上吊自杀。 　　在母亲最后的话语里，兰婷听出了怨念。如果不是有她这个女儿，父亲不会这样财迷心窍。如果不是有她这个女儿，母亲不用亲手打死父亲。如果不是有她这个女儿…… 　　身无分文，大字不识的兰婷。用货车里的土抹脏了那张标致的脸，用货车里的草绳添肿了纤细的腰肢。这是母亲告诉她的，她这张脸是祸根，她这副皮囊是祸胎。隐藏它……活着。 　　从冬到夏，从夏到冬。年复一年的拾荒，日复一日的跋涉。兰婷不知道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更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老天爷要这样惩罚她。 　　那一年，她三十岁了，看遍了人间沧桑，尝够了世态炎凉。如果真的有阎罗王，她想去问一问，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那个雨夜，她扑向了迎面而来的车灯…… 　　那个雨夜，褪掉了她三十年的辛酸，改写了她的命运。 　　在病床上醒来时，床边坐着一个面容阴郁的男子，幽暗的眸子里藏着她看不懂的忧伤。男人的腿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嘴里含着棒棒糖，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兰婷哭了，同样是别人的女儿，自己是这样的悲苦，小女孩儿是那样的幸福。 　　后来她知道，那个男人叫童国峰，T市最有势力的一个大人物。那个幸福的小女孩儿，是童家千金雪如小姐。 　　童老大安排兰婷去了一家夜店做服务员。在那里，她认识了比她小十五岁的欧阳芸。同样是个苦命的女孩儿，同样有着和她一样的‘祸根’和‘祸胎’。 　　十年，风云变幻，物是人非。欧阳芸成了远近闻名的交际花，兰婷做了有实无名的童夫人。 　　原以为，用前半生的辛酸换来这十年的幸福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真正的妖。 　　“呵……”沉浸在回忆中的兰婷，早忘了自己身处的险境，不自觉地轻笑了出来。 　　这一声发自肺腑的轻笑，吸引了屋内其他三人的目光。余小冉冰冷地问道：“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兰婷没有理她，而是把感激的目光投向了近在咫尺的木小树，微笑着说道：“你真美。有生之年能见到真正的妖，我死而无憾了。能不能求你把国峰救出来？” 　　木小树面无表情地答道：“我不是妖。你不会死。我会救童老大。” 　　余小冉动了，倏忽间到了木小树身边。兰婷只是眼神刚有变化，还来不及惊呼，木小树已经转过身与余小冉对了一掌。 　　这一掌，两人都使出了十成的力。余小冉心里怀着愤恨，因为木小树才是地狼被杀的罪魁祸首，陆得清只能算是从犯。而木小树却是想着要尽快打倒余小冉，因为蓝晓藤还守在外面，准备跟踪余小冉，进而找到童老大。但前提是木小树能打败余小冉和俞法天。 　　俞法天第一次见识调查员与妖怪之间的格斗。那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奇异影像。两人都包裹在各自的气场中，一红一白，越打越亮。两人的交手速度也远非俞法天在九华派与同门过招时可比，快似流光倾泻。 　　俞法天这才知道，余小冉打他的时候根本没用全力，甚至可以说是没出力。俞法天的眼神变得凶狠，这都是不死之身的功劳！木小树本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有了不死之身之后，就有了对抗妖怪的实力。 　　如果不是陆得清，如果不是蓝晓荧，他俞法天会比木小树更强！ 　　要为联盟做事。要得到不死之身！ 　　俞法天看着兰婷，她正惊诧地被两人带动的气流，推得一步步后退。 　　杀了她！为联盟做事。这是俞法天唯一的念头。 　　俞法天向兰婷迈出了第一步，这一步是一个分水岭，从前的慈悲与正义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但这一步，俞法天跨过千山万水，踏碎百世修持。从这一步开始，他俞法天是曜月联盟的一份子，为了不死之身，为了手掌乾坤！ 　　第九十二章：头七 　　林梅可的车停在D市XX医院的停车场里，陆得清的脸色依然沉郁。林梅可轻声说道：“我急着带你来，不敢分神，所以没有告诉你情况。陆哥，是你父母出了车祸。” 　　急救室外面，陆得清的哥哥和姐姐都在。见到陆得清，陆得志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还没出来。” 　　姐姐陆玉清含着眼泪抱了抱最小的弟弟，哽咽着说道：“你可回来了。” 　　一路上，陆得清的电话都没有响过，想必是特勤组已经告诉了哥哥姐姐，自己正赶回来。 　　陆得清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垂着头。这一天早在加入妖管局里就想到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更没有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依然难以接受。 　　几个小时的压抑化做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陆玉清搂着弟弟颤抖的双肩，头顶着头轻声地抽泣。陆得志长长地叹息，不安地踱步。 　　噩耗在中午十二点零三分传来，长达近六个小时的抢救，未能救回两位重伤的老人。陆得清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当俞法天扑向兰婷时，木小树倒退出战团，一掌击向俞法天侧肋，而同时，余小冉的一掌也击向了木小树的背心。 　　对于余小冉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杀掉木小树！ 　　对于木小树来说，丢下余小冉去救兰婷，是一种下意识判断。 　　俞法天和木小树几乎同时中掌。俞法天被打得昏死过去，木小树口喷鲜血，摇摇欲坠。而余小冉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在她追向木小树一掌时，潜伏在窗外的蓝晓藤再也控制不住，闪电般撞碎窗户扑向余小冉。 　　余小冉看到了蓝光一闪，却收不住拍出的掌力，只能用侧肋硬接蓝晓藤这一掌。被打得肋骨寸断，痛彻心扉。 　　蓝晓藤一掌击中后，没有追击余小冉，而是紧紧地抱住了木小树。只这一个停顿，余小冉已经拖着昏死过去的俞法天逃跑了。 　　木小树被他抱在怀里，露出无奈的微笑。蓝晓藤本该追击余小冉，甚至活捉余小冉，但他却选择来抱住自己。 　　木小树不怪他，也不能怪他。只是勉强说道：“保护兰婷……等……消息……” 　　陆家的葬礼办得很体面。林梅可联系了蒋帅，将目标锁定为俞法天。而后陪着陆得清守头七。 　　这一晚风清云淡，陆得清跪在灵堂里。林梅可撒了引路灰，点了引魂香之后，陪着他跪等。陆得清的哥哥姐姐都要工作，所以夜深之后，只剩下陆得清和林梅可。 　　午夜将近，一阵风吹过，远处飘摇着走来陆父陆母。两位老人就像七天前早晨出门溜弯儿一样，有说有笑。 　　陆得清看着他们走近，看着母亲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含着眼泪叫了一声：“妈。” 　　老太太吓一跳。手僵在半空，看向老伴儿，茫然说道：“儿子能看见我？” 　　“爸。”陆得清的目光又转向了老爷子。 　　老爷子也茫然了，问道：“德清啊，你怎么能看见我们？” 　　陆得清再也忍不住眼泪，哽咽着答道：“爸、妈。我已经不是凡人，我加入的管理局全名叫妖怪管理局。我现在有慧眼，还有……不死之身。” 　　“是吗！”陆母高兴，抚着陆得清的头笑道：“我儿出息呀！这闺女这么俊，是咱媳妇儿不？” 　　林梅可恭敬地答道：“伯父、伯母。我叫林梅可，是陆得清的同事。我是妖怪。不是您二老的媳妇儿。” 　　陆父呵呵一笑，说道：“妖怪怕啥。德清都是不死之身了，也不能算凡人了。” 　　林梅可脸上一红，浅笑着答道：“伯父说得对。只不过您的儿媳妇儿另有他人。比我漂亮得多。我只是送陆得清回来的同事。” 　　陆得清却没心思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满怀愧疚地说道：“爸、妈。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陆母笑道：“说什么傻话呀。什么害不害的。妈能生出一个神仙，妈高兴还来不及呢。儿啊，别把这事搁心里，我跟你爸挺好……” 　　老太太说不下去了。毕竟是生离死别，早晚要转世投胎。今生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来世无论富贵贫贱，都不会记得自己这个“成神”的儿子了。 　　“德清！打起精神来。爸妈不怪你。这都是命。能有你这样的儿子，爸高兴。”陆父不像陆母那样伤感，毕竟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陆母点头微笑，说道：“儿啊，你要干大事。干大事就不能在小事儿上想不开。老话怎么说的，忠孝不能两全。你为国尽忠，自然就不能尽孝……” 　　“伯母……”林梅可轻声打断陆母，说道：“我们是为三界做事。” 　　“这闺女……”陆母自嘲地笑了：“我那不是打个比方嘛。” 　　林梅可微笑着低下头。 　　陆父突然板起脸说道：“德清。既然你已经不是凡人，以后就断了凡人的心思吧。我们走了，还有你哥你姐。要真是像你说的，我们是因为你才死的，那你哥和你姐也会成为你的拖累。儿子，心要硬！凡人这一辈子不算个啥。可你不一样。别让别人影响你。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别哭叽尿嚎儿的像个娘们儿。” 　　陆得清重重地点头。陆父按着陆得清的肩头，声音低沉：“儿子，我们走了。你要好好的。” 　　陆母捂着口鼻转了脸，陆得清忍着泪水。林梅可收摄心神，超度经文从口中流淌而出…… 　　兰婷也被安排进了四区地下收容所，意外地见到了欧阳芸和陆鹏。兰婷跟欧阳芸聊过之后才知道，他们是为了躲谢志。而欧阳芸怀疑童老大被绑架可能也跟谢志有关系。因为谢志可能是妖，而雪如是妖管局预选对象。 　　兰婷相信欧阳芸的判断，因为蓝晓藤安排她来收容所时，兰婷曾担心有人会到别墅传信。但蓝晓藤很肯定的说不会有人去别墅，而且兰婷留在那里极其危险。 　　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一处。如果不是雪如，可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兰婷由衷地感叹童老大是个人物，连生出来的女儿都不同凡响。 　　欧阳芸信誓旦旦地说妖管局一定能救回童老大。兰婷也信誓旦旦地表示，只要救回童老大，一定想尽办法催促童老大出国。获知了天机，见识了妖怪的凡人，还是躲到爪哇国去吧，也许只有在那里才能相对踏实地过完这辈子。 　　第九十三章：曾少 　　赵小丹终于被放出来了，整个人瘦了一圈，神情疲惫，面色憔悴。 　　老爹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有想办法把自己弄出去，那就表明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他吸毒，参与帮会之间的争斗。估计回家后，老爹饶不了自己。但不回家也没地方去，身上的钱也不够独立的，手机也没电了。 　　赵小丹很郁闷，回想这些天的事，发现是打从遇见童雪如那天起开始倒大霉的。要不怎么说女人是祸水呢。 　　赵小丹愤愤地想着，脑子里全是怎么折磨童雪如的画面。但他也只能自己YY一下，连说都不敢对人说出来。 　　赵小丹还不想回家，老爹的脾气他最清楚，趁着身上还有几千块钱，能在外面拖几天是几天。 　　找了个商场，给手机快速充了电，然后又不知道去哪儿好了。曾叔死了，陆得清被抓了，身上这点儿钱也不敢去鑫芳耍了。要是去鑫芳，用不了两天就得花光，花光了钱就得回家，就得面对老爹的严厉与愤怒。 　　想起在B市的几个狐朋狗友，赵小丹打算先回B市，然后问问能不能在谁家混段时间。直到老爹消了气儿，打电话让自己回家再说。 　　打定了主意，赵小丹招了辆出租准备去火车站。刚拉开门，斜刺里冲出两个人，一左一右把赵小丹拖着塞进一辆轿车里。 　　赵小丹本想挣扎呼救，但看清了对方是罐头帮的人之后，赵小丹没敢出声。这些人是混混，搞不好捅自己一刀两刀的怎么办…… 　　轿车驰出市区，向郊区别墅群开去。赵小丹试探着问道：“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与他同坐在后座的人冷冷地答道：“曾少要问你话。” 　　赵小丹不说话了。他不知道曾少是谁，但凭这个姓氏，也能猜出来肯定跟曾叔有关系。没准儿是曾叔的儿子。 　　车停在一幢别墅门前，赵小丹被架了出来，然后直接进了别墅。 　　宽敞的大厅里，装修并不豪华，如果相对曾叔的身份来说，倒是显得有些简单。高大的落地窗极为洁净，中间摆着一圈沙发，沙发中间摆着长方形茶几。面门的墙是一排书柜，里面整齐的排列着各种书籍。门这边的墙是电视柜。 　　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白衬衣，休闲裤，俊雅的容貌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修长的身形略显单薄。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用心地读着。要不是押送赵小丹的两人停在他面前，赵小丹绝不相信这个年轻人就是曾少。 　　曾少抬起头，平和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恶意，看到赵小丹时点了下头，说道：“我叫曾昱轩，曾叔的儿子。请坐。” 　　两个押送赵小丹的人把他按在曾少对面的沙发上，然后出去了。客厅里只剩下赵小丹和曾少两人。 　　赵小丹咽了咽干沫，等着曾少开口。赵小丹也是在世面上混的，知道这个曾少绝不是个善茬儿。往往这种看着无害的人，比那种满脸横肉，大叫大嚷，满嘴脏话的人可怕得多。 　　曾少放下书，看着赵小丹，微笑着说道：“我想知道细节。你是中间人，从头到尾都看到了。请你说一下。” 　　赵小丹老老实实的把知道的事全说了一遍，说完后想了想，又补充了几点。 　　曾少一直很仔细地听，听完之后却摇了摇头，说道：“陆得清只是鑫芳夜总会的内保吗？一个内保有什么自信可以打掉蟹帮？你说跟我父亲刚出了茶楼就有人开枪，为什么你们两个没事？凶手只开了一枪吗？” 　　赵小丹手心里冒汗，咽了咽干沫，小心地答道：“这个……我真不知道陆得清为什么那么自信。凶手只开了一枪。” 　　曾少笑了笑，很文雅的样子，说道：“赵先生，你知道为什么公家要搞蟹帮，却没有动罐头帮吗？” 　　赵小丹摇了摇头。曾少笑了一下，手拍着沙发扶手上的书说道：“罐头帮有将近三万成员。如果搞散了罐头帮，这么多闲散人员会不会到处闹事儿？那治安是不是更乱？” 　　赵小丹点头，他现在怕得已经不能思考，只能听曾少说。赵小丹自己都不明白，这么一个看上去弱不经风，甚至还带着些许病态的年轻人，为什么要怕他。 　　曾少接着说：“而且我们不张扬。公家查得紧了，我们就消停一段时间。外面都说罐头帮以卖毒品为生。其实这是一种误解。罐头帮主要的经济来源是收保护费和看场子。卖毒品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不是主业。” 　　赵小丹频频点头，不明白曾少想说什么。这么掏心掏肺的自报家底儿，总不会想拉拢他赵小丹吧？ 　　曾少话锋一转：“蟹帮不是，专卖冰du。而且毫无节制。为了抢地盘，甚至不惜向同行下黑手。呵呵……没有人可以一家独大。一家独大之后就要面临当出头鸟的风险。陆得清，是公家的人吧？” 　　赵小丹咬了咬嘴唇，答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我跟他不是很熟，头一次见他，是……他跟他老婆在一起，后来在鑫芳见到他时，就是现在这样儿了。” 　　曾少一皱眉，用手指在额头上敲了两下，喃喃地说道：“老婆？他有老婆？” 　　“对。特别漂亮。嗯……漂亮得都不像人。”赵小丹回想着蓝晓荧的样子，胸口似有一团火燃起来。 　　曾少再次露出笑容，说道：“罐头帮能长久地生存，另一个主要原因是我们够狠。如果谁铁了心针对我们，我们就会斩草除根。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儿，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一个人针对我们，他的亲朋好友我们都不放过。不留下活人报案，自然也就没有案件。你明白吗？” 　　赵小丹抬手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点头答道：“我明白。我说的都是实话，半点儿不敢掺假。曾少……我就是个普通人，平常就是买点摇头*丸或者迷药什么的。是贵帮找我帮忙联系陆得清，我跟他真的不熟。” 　　曾少点头道：“我知道。是我让人找你帮忙的。我应该谢谢你。只是陆得清第二天就出来了，被一个女人接走了。我没机会跟他说上话。你再帮我联系他一下吧。” 　　第九十四章：报案 　　陆得清准备返程之时，接到了赵小丹的电话。赵小丹说他在曾少府上，请陆得清过去一趟。陆得清实话实说，告诉赵小丹自己在外地，等回了T市就去拜访。 　　挂了电话，陆得清又改了主意。曾叔已经死了，这个曾少估计是想招募自己对付谢志。当然也可能认为自己是害死曾叔的罪魁祸首。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暂时都不会把赵小丹怎么样。 　　陆得清想起了小蝶。当初赵小丹救了小蝶，这份恩情已经还了。如果让小蝶去救赵小丹一次，是不是就能填了两人之间的怨？ 　　陆得清征求林梅可的意见。林梅可开着车想了半天，走出二十几公里才回答：“陆哥，对于妖怪来说，只有救命之恩才会影响最终的修为。也就是说只有救命之恩才必须要报。小蝶上回救了赵小丹，晓荧姐说这恩已经报了，其实在我看来，根本就不算数。因为赵小丹其实没有生命危险。所以，这一次，也不算。” 　　陆得清听明白了。其实所谓的恩已经报了，不过是蓝晓荧一厢情愿地强词夺理。小蝶应该心里也很明白，所以才会阻止陆得清想通过查毒贩这件事害死赵小丹。是怕弄巧成拙，来世更不好报恩吧？ 　　陆得清问她：“梅可，如果帮赵小丹的次数累加到一定的量，能不能抵消救命之恩？” 　　林梅可摇头，笑道：“要是那么简单，那还报什么恩？做为妖怪，想让人陷入麻烦还不是举手之劳吗？自己做茧自己破，还有什么天理可循？” 　　“真麻烦。”陆得清以手支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 　　林梅可想了一会儿，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的想法没错。应该让小蝶去。” 　　“怎么说？”陆得清又来了精神。 　　林梅可笑道：“你可真关心小蝶……我是这么想的。如果小蝶帮赵小丹的次数多了。也许赵小丹会真心爱上小蝶，那小蝶不就报了恩吗？报了恩自然也就没什么事儿了。至于说怨……妖怪修行之初，吃的人害的命，哪个敢说少？如果连怨也要自己想办法抹平，那也就不用修了。所以妖怪才要度劫，度了劫也就消了怨。” 　　陆得清点头，经林梅可一说，他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在刻意忽略的一件事，就是身边这些像家人一样的朋友，曾经都是‘冷血杀手’，包括小蝶，还有蓝晓荧。 　　陆得清这边的安排可苦了赵小丹。曾少听说陆得清在外地，要过两天才能回来，虽然没生气，却说道：“那就委屈赵公子在我这里住两天好了。你是中间人，总要把事情办好才能脱身。” 　　赵小丹不敢说不行。好在曾少没打算折磨他，让他住在客房，除了不准出屋外，一应酒水果品倒是不缺。 　　木小树在局里等了这么多天，都没有童老大的消息，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谢志这是想把童雪如引出来。 　　绑走了童老大，一没口信二没留言。木小树也不知道上哪儿找童老大，所以等了两天没动静，木小树让兰婷报了警。 　　当初童老大不让兰婷报警，就是怕警察插手后，会先找童雪如的去向。而木小树告诉兰婷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自然有外务组出面协调童雪如的事。 　　童老大退休了，但名声还在，尤其反黑组很重视这个过去的江湖大佬。因为有些事还要向他咨询。一听童老大被绑架了，反黑组比刑事组动作还快，撒下眼线开始寻找，并暗中许下奖金。但也一样毫无线索。 　　**白道，明里暗里不下百余人找了四天。童老大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特殊事务组组长杨小波不得不以个人身份，向四区外务组组长李云打听，主要是问童雪如去哪儿了。 　　李云微笑摇头：“杨组长，我只能说请你们不要把精力放在找童小姐上面。童小姐很安全，而且跟童老大失踪完全没有关系。” 　　多年接触，杨小波了解李云，她不想说的事，就是给她上刑都没用。但看着她狡黠的眼神，杨小波可以肯定，童老大被绑架，不但跟童雪如有关系，甚至童雪如才是找到童老大的关键。 　　童老大被关在港口一只改装过的集装箱里。里面弄得像个单身公寓一样，有床有桌椅，还有上下水。 　　看管童老大的只有王大力一个人，与童老大同吃同住。平常有人送饭送水果。王大力也不跟童老大说话。不睡觉的时候就站马步，或者看影碟。睡觉的时候就把童老大拷在床头上，自己弄个睡袋睡在门口。 　　“你们把我抓来到底想干么？”童老大已经不知多少次这样问了。 　　“不知道。”王大力也不知多少次这样回答。 　　童老大算着时间，被抓来已经第八天了。没见过谢志的面，也没有其他人来，就连送饭的人长什么样也没见过。 　　童老大问王大力：“你有没有想过，谢志把我抓来，雪如要是来救我，会有多危险？” 　　王大力按了暂停键，转过头看着童老大说道：“不会。雪如小姐不知道你被关在这儿，她不会来救你。” 　　童老大点点头，又说道：“那要是谢志用我换雪如呢？” 　　王大力皱了皱眉，答道：“那我就先掐死你。” 　　童老大想笑，没想到自己栽在这么个蠢货手里。想了想说道：“你觉得你掐死我，雪如会原谅你吗？” 　　“为什么不原谅？我是为了救她才掐死你。” 　　“屁话！我是她爸爸！”童老大终于忍不住了，要不是自知打不过他，早上去踹他了。 　　“哦。”王大力答应了一声，接着看影碟。 　　童老大叹了口气，觉得跟这种笨人拐弯抹角，纯属浪费时间。于是直接问道：“你就没想过放我走吗？这样雪如也不用来救我了，谢志也不会用我去换她了。” 　　王大力摇了摇头，眼睛就没离开电视，答道：“没用。谢志是恶鬼，你跑不了，我也跑不了。” 　　“放屁！他要是恶鬼，雪如早被他害死了。还用派你来抓我啊？” 　　“对呀……”王大力转过头看着童老大，这一次都没想着按暂停键。 　　“怎么样？放我走……不是，跟我一起走，咱们找陆得清去。他能保护咱们。”童老大看着王大力的眼睛，知道自己要成功了。 　　第九十五章：九转金丹 　　童雪如在饱受惊吓和坚忍痛楚的过程中，通过了妖管局所有的测试。蓝晓荧拿着成绩单微微摇头，虽然童雪如算是通过了，但她的得分却低得不能再低，几乎只要有一项少一分，就是不合格。 　　蓝晓荧手里握着小小的瓷瓶，瓶里装着“九转金丹”。四年前给陆得清吃时，蓝晓荧没有半分犹豫，可现在，她的确很犹豫。 　　童雪如虽然有天份，但这种天份并不是很突出。她也很努力，但这种努力却显得过于勉强。仅凭这样的成绩单，就这样改变她的人生，会不会过于武断了？ 　　况且‘梦断’毕竟不是预见未来，准确率最高也只能达到百分之七十五，而童雪如现在的情况，准确率只有百分之十八点二。对于妖管局来说，这是可有可无的。 　　但是，成绩单上合格了，却被自己一句话否决。蓝晓荧担心陆得清知道后会不高兴。虽然陆得清表现得不在意童雪如，可男人的心有时候一样猜不透，万一潜意识里陆得清已经开始关注童雪如呢？况且还有俞法天的先例摆在那儿，蓝晓荧很怀疑童雪如要是被自己否决，会不会像俞法天一样去投靠联盟。 　　童雪如站在蓝晓荧对面，看着这个漂亮姐姐的脸色阴晴不定，一腔兴奋与紧张早已经平静下来，微笑着问道：“蓝姐姐，我不合格吧？” 　　蓝晓荧笑了，扬了扬成绩单，答道：“合格，只是成绩太低，差一分就会被淘汰。” 　　如果这是在学校，童雪如一点儿都不担心。凭她的身份和笑容，别说已经合格了，就是差一点，老师也会网开一面。 　　但是面对蓝晓荧，童雪如又开始紧张了。这个姐姐笑得很温暖，却让人感觉到深深地恐惧。这个姐姐很随性，却感觉不出会有放任的情绪。总之一句话，这个姐姐比任何老师都严厉，严厉到童雪如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讨好她。 　　蓝晓荧摊开右手，掌心里露出水晶一样通透的小小瓷瓶。隔着瓶身就能看到内里那颗呈暗红色，蒙着一层微弱金光的丹丸。 　　蓝晓荧看着手中的九转金丹，满眼艳羡，语调贪婪地说道：“九转金丹，太上老君八卦炉正品保证，三界之中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吃了之后强筋锻骨，脱胎转命，长生不老。就是不死之身。” 　　童雪如知道，自己能不能吃上这颗九转金丹，全在蓝晓荧一念之间。童雪如想说点儿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是微微蹙着眉头，看着蓝晓荧。 　　蓝晓荧走上两步，站在童雪如身前一尺，看着她说道：“吃了之后，你就再也不是你了。你想好了吗？” 　　童雪如深深地吸了口气，反问道：“当初陆哥吃这颗金丹时，姐姐有没有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哎呀呀……”蓝晓荧笑得极为狡黠，把瓷瓶举在两人中间，说道：“被你看穿了。那你吃了吧。反正就算不给你吃，我也吃不着。” 　　童雪如抬起微微发抖的手，小心地拿过瓷瓶，拔出塞口的绸布，仰头将金丹倒入口中，吞了下去。一道火线直入丹田，童雪如捂着肚子倒退三步，剧痛随即而生，童雪如惨叫着跪倒在地。 　　蓝晓荧嘻嘻一笑，说道：“忘了告诉你，吃了之后，火焚五脏，气喷九孔。要历时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才能脱胎换骨。” 　　“你故意的！你把我当情敌！”童雪如歇斯底里的嚎叫。五脏火烤的苦楚，剔骨抽筋的剧痛，将童雪如仅存的矜持与理智瞬间击溃。 　　看着满地打滚儿的童雪如，蓝晓荧扬着头歪着嘴角，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会这么难受，你就不吃了吗？我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只是忘了告诉你而已。至于说情敌嘛……我真没这样想，再说你也不配。” 　　“滚！”童雪如在惨叫中暴发出骇人的怒骂。 　　蓝晓荧呵呵一笑，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回见。本来还想帮你减轻点儿痛苦呢……” 　　蓝晓荧返身便走，以为童雪如会大声哀求，就像四年前陆得清那样。结果，童雪如只是**地惨叫，没有半分服软的意思。 　　蓝晓荧停住脚步转回身，看着蜷缩在地，苦苦挣扎的童雪如，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评价对她不公平了。这样的坚忍，完全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木小树。 　　当然，木小树比童雪如还狠，当年听说木小树以几乎满分的成绩加入妖管局，蓝晓荧特意赶来看木小树吃九转金丹。结果骇然见到木小树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身体，一声不吭，直至憋得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蓝晓荧走了回来，看到童雪如的脸已经变得血红，身上的衣物也被烤得发焦，很快就会着起火来。想起当年陆得清衣物被体温烧毁后的样子，蓝晓荧眼中多了几分媚意。随即又想起木小树赤身醒来后，看到蓝晓藤的第一反应是甩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哈哈！”蓝晓荧想着就笑出声来。 　　一道气浪直扑面门，蓝晓荧猝然闪身，气浪虽弱，却饱含锋锐之势。 　　蓝晓荧的眼神变了。垂下目光看向童雪如，她正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怨毒之色。 　　“你居然可以用意念攻击？”蓝晓荧难以置信地问道。脑海里迅速回放起第五项测试时，明明有一道闪电可以击中童雪如，却在最后一刻改了方向。难道‘梦断’不是童雪如被例为‘机密’的条件？心念控制才是她的强项！ 　　蓝晓荧蹲下，一只手悬在童雪如身体上方。童雪如被蓝色光晕包裹住，痛苦减轻了不少。但怨毒的目光却没有改变，咬着牙不再惨叫。 　　蓝晓荧笑道：“我没笑你。我是看到你的样子，想起了陆得清和木小树，当初他们两个吃九转金丹时，我都在场。木小树比你能忍，但脱胎换骨后给了我哥一耳光，哈哈……” 　　童雪如眼中的怨毒消失了，她能感觉到极速上升的体温，大概也能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事。试想了一下那种场景，也觉得有些好笑。 　　“是吧？你也觉得有意思吧？”蓝晓荧满脸笑意。童雪如挪动身体，爬到蓝晓荧身边，抱住了蓝晓荧。 　　蓝晓荧搂住她，顺势坐在地上，笑道：“放松点儿，用你的心念控制，把所有的热力导向丹田。哈哈，说不定你在这四十九个时辰里，还能结出内丹呐！那可是会吓所有人一跳……” 　　第九十六章：睚眦必报 　　谢志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呆滞。余小冉站在对面，心中有些忐忑。谢志的命令是让俞法天对陆得清父母下手。其实这是一个擦边球，因为如果是俞法天动的手，首领即便不高兴，也不会说什么。即便有什么责难，当然也是由俞法天去领受。 　　但余小冉也打了一个擦边球，却把责任揽到了谢志头上。因为余小冉是联盟的刺客，只是奉命行事。她和俞法天不一样，她有功，功归发令者。同样，她有过，过也归发令者。 　　谢志长长地出了口气，余小冉的心提了起来。联盟里这几位坛主性格迥异。谭诛虽然暴虐，却极其护短。但谢志却阴狠狡诈，只为自己考虑。余小冉开始后悔一心只想给地狼报仇。其实地狼死了就死了，那种摧毁肉身的死亡方式并不影响他的修为，再过个百八十年，或者更短的时间，他又能找到合适的肉身。余小冉一向冷静理智，这一次却有点儿失控了。 　　“坛主……”余小冉欲言又止，因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嗯？”谢志将目光投向余小冉，她通常是不会叫‘坛主’的，只有心虚和做错事的时候才会这样称呼几位坛主。 　　联盟的几位坛主都知道，余小冉是联盟里最高傲的一名刺客。因为她的身手，因为她的美貌，因为她的无情。 　　谢志之所以把她调到自己麾下，正是因为看中了她击杀地狼的无情。但谢志没有想到，以无情著称的联盟第一刺客，这一次居然动了情。 　　余小冉单膝跪地，说道：“属下知错。” 　　谢志笑了一下。余小冉杀了陆得清父母，又把目标嫁祸到俞法天身上，这本来也算是符合任务要求。但谢志知道俞法天的心思，知道俞法天不会真的下杀手。可余小冉却真的杀了陆得清父母。 　　还有！余小冉私自带着俞法天去杀兰婷。这不是任务目的，而且这一次私自行动激发了俞法天心中的阴暗，跨越了他本身正道修持的藩篱，脱出了慈悲为念的牢笼。 　　这，才是首领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结果，谢志才会接到首领的警告，并让他放弃T市的毒品市场，转往M国，通过国际资金转移的形式为联盟筹钱。 　　M国。当初首领选的就是M国，因为可以避开妖管局。但谢志不想去。因为M国不好，不自由，还要遵守《超自然生物跨境协议》。 　　可这一次，首领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他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这都是拜余小冉所赐！ 　　谢志站了起来，走到余小冉身前，伸出手托起她的下颌。余小冉的眼神有点儿慌乱，但很快宁定，直起上身与谢志对视。 　　谢志很想杀了她，但谢志不敢动手。联盟培养刺客不容易，选人也极为严苛。所以每一个合格的刺客都是联盟重要的财富。如果谢志一怒之下杀了余小冉，可能要去的就不是M国了。首领可能会将他打入无由之界，永世不得超生！ 　　但谢志还是可以报复她的。 　　“跟我去M国。”谢志放开手，平淡地说道。 　　余小冉的瞳孔猛然收缩。她想到了这样的结果，这是一种无形的惩罚。离开生活了数百年的故土，远渡重洋。一切都要从新开始。她是刺客，但她不是机器。她是妖怪，但她同样有血有肉有感觉。 　　“是。”余小冉垂下目光，黯然回应。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因为她辜负了坛主的信任，违背了刺客法则。 　　余小冉平静心绪，因为在谢志这只獬豸面前，她必须保持心境纯真，稍有松动都会被感应到。獬豸这种神兽的一项本能就是能感应心境，分辨忠诚。也正因如此，才能轻易分辨出卧底，让缉毒组束手无策。 　　“走之前，给我办最后一件事。这一次，要完全按我的吩咐去办。不能再出错了。”谢志看着余小冉的头顶。 　　“是。请坛主下令。”余小冉恭敬地回答。 　　“我很久没有吃血食了。把缉毒组孙建国儿子的双腿给我取来。” 　　“遵命。”余小冉再一次领教了这位坛主的睚眦必报！在心里告诫自己，在这位坛主面前，千万不要心存侥幸。而且日后远赴M国，更要处处小心，以免落入他的陷阱。 　　孙建国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跟组员一起轮值，盯守着曾少的别墅。曾叔死了，曾少必然要有所行动。从陆得清提供的信息来看，那个谢志团伙很可能就是害死自己同事的贩毒团伙。 　　从各种迹象表明，杀曾叔的人应该也是谢志团伙的。如果能通过曾少找到谢志，那将是一次战术上的完美胜利。所以孙建国忙得没时间回家。 　　看到赵小丹被带进别墅，孙建国感觉曾少要动手了。但出乎意料的是，赵小丹没有再出来，曾少也没有招集手下。别墅依然那么安静。 　　孙建国不在意赵小丹，也不管赵小丹是被扣留了，还是被灭口了。反正在孙建国的印象里，赵小丹就是个有钱的人渣。死得比活着对社会有贡献。 　　但孙建国有种预感，曾少是想通过赵小丹引来陆得清。陆得清被放出来之后，立刻就被接走。孙建国托杨小波打听了一下，原来是陆得清的父母出了车祸。 　　虽然孙建国一心想着破案，但他不是没人性的主儿。陆得清家遭惨变，孙建国也只能耐心等待。 　　眼看着这一天又要结束了，孙建国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车门被猛然拉开，小张满眼焦急地说道：“孙头儿，你儿子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孙建国第一反应是想到了陆得清说的那番话。难道……孙建国没有往深了去想，只是快速从车上下来。 　　“去医院看看吧。XX医院急诊室。”小张看着孙建国，递上车钥匙。 　　孙建国眉头深锁，接过车钥匙就上了车。既然小张不想说，那肯定是大事，怕自己知道后心情恍惚，开车出事儿。 　　“到了就知道了。”孙建国在心里告诉自己。踩住油门向医院飞驰。 　　第九十七章：本相 　　余小冉这一次完全按照谢志的吩咐做事。她闯进孙建国家里，切下男孩儿的双腿，然后封住了男孩儿的伤口。在男孩儿的惨叫声引来女主人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孙建国到达医院时，看到的是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儿子躺在病床上，周围摆满了医疗仪器，却没有用在儿子身上。儿子的双腿不见了，但从断口来看，竟然不是刚断的，而且早已经长好。 　　儿子还小，在最初因剧痛而哭闹之后，此时正靠在床上吃冰激凌。孙建国的老婆看到他进来，二话不说，站起来狠抽了他一耳光，怒吼道：“你都惹了些什么人？你看看你把儿子害成什么样了！” 　　儿子只有五岁，这一生就这样了吗？孙建国走到儿子身边，儿子看着他的眼神明显有些陌生。孙建国更加的愧疚，第一次有了退缩的想法。觉得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好好的陪陪家人…… 　　陆得清先回了B市，把赵小丹的情况亲口告诉了小蝶。小蝶极为感激，立刻跟着陆得清坐火车去了T市。 　　回到四区分局，木小树和蓝晓藤一如往常地打招呼。妖管局没人会为了同事失去亲属而表示惋惜。因为失去亲属相当于断掉尘缘，不能算坏事。但也不会去恭喜。那样就太诡异了。 　　首先面临的问题是童老大被绑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其次是孙建国通过杨小波找到李云，十万火急要求见陆得清。 　　在众人热火朝天地讨论需要面对的问题时。小蝶悄悄地在管理局内部电脑上找到了曾少的住址。记下后又悄悄地离开了木小树的办公室。 　　曾少每天起来都会坐在客厅里看两个小时的书。在佣人和手下的眼里，大少爷这个习惯是五年前养成的。有一天早晨，莫名其妙地就坐在沙发上看书，谁跟他说话他都点头微笑。 　　一开始包括曾叔在内都觉得曾少得了精神病，但所幸经过某知名医师问诊，曾少没得病。于是也就没人再关心曾少这个习惯。曾叔甚至悄悄地拜关公，感谢神主显灵，让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终于开了窍儿，不再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今天也是如此，曾少刚刚合上书，一名手下进来说道：“少爷，有一位姑娘想见你，说是为赵小丹而来。” 　　曾少微微皱眉，陆得清没来，怎么来了个姑娘？ 　　曾少揉了揉睛明穴，略有些失望地说道：“请她进来吧。” 　　手下出去了，曾少唤道：“王姨，麻烦你泡一壶茶。” 　　“好的。”王姨是曾家老佣人，看着曾少长大，对曾少的变化尤为欣慰。 　　小蝶走进客厅，与曾少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愣住了。 　　曾少率先收回目光，说道：“天生，你出去吧，我跟这位姑娘聊聊。” 　　名叫天生的手下看了小蝶一眼。打从少爷有了读书的习惯，会见女人时都会让手下人在场。这次要单独聊，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但天生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王姨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怕少爷又犯了**的毛病。端上茶之后没有离开，站在沙发旁边。 　　曾少不得不说道：“王姨，我要跟这位姑娘单独聊聊，你去歇着吧。” 　　王姨只能点头答应，很不情愿地走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曾少和小蝶两个人。曾少站了起来，微微躬身道：“不知同修到访，多有怠慢，尚乞海涵。” 　　小蝶福身还礼道：“不敢。道兄隐法于世，小蝶冲撞勿罪。” 　　“请坐。” 　　“多谢。” 　　两人相对而坐，曾少倒上两杯茶，将一杯放在小蝶面前，问道：“敢问小蝶姑娘，与赵小丹有何渊源？” 　　小蝶微笑点头，谢过茶。答道：“救命之恩。” 　　曾少拱手道：“多有得罪。我即刻放人。” 　　小蝶再次微笑点头示谢，说道：“蒙道兄盛情，小蝶无以为报。愿为道兄解惑。” 　　曾少同样微笑着点头。他把赵小丹扣在府上，本来就不是想给曾叔报仇，而是要引陆得清来，问一些私人问题。如今来的是一只南海蝴蝶，更让曾少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曾少说道：“承情了。敢问小蝶姑娘，陆得清是什么人？是妖？还是法师？” 　　小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恕小蝶修乏缘浅。敢问道兄本相？” 　　曾少答道：“夫诸。愚修三千五百年。” 　　小蝶一惊站起，恭敬施礼道：“晚辈造次了。” 　　曾少起身还礼，说道：“同修在世，何来晚辈之说。小蝶姑娘不必拘谨，请落座。” 　　“不敢。”小蝶垂首站立。妖有妖的规矩，不论时代如何进步，不管世态怎样变迁。对于生命动辄以千年计的妖怪来说，规矩一直没有被遗忘，更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曾少也不强求，自己坐下，却盘坐在沙发上，含胸拔背，法像庄严。这也是对小蝶自称晚辈的一种尊重。 　　小蝶说道：“陆得清是妖怪管理局的现场调查员。晚辈入世报恩，偶遇陆公子，得其庇佑。” 　　曾少垂着眼帘想了想，说道：“陆得清要打掉谢志，也就是说谢志的确是妖？是什么妖？你说的妖怪管理局又是干什么的？我，是不是也会被妖怪管理局打掉？” 　　小蝶摇头，答道：“晚辈对妖怪管理局知之甚少。前辈的问题，恕晚辈无法作答。” 　　曾少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预期跟现实完全不同。 　　两名被曾少加持过的刀手，没有打过陆得清一个人，还被警察开枪打死了。这是曾少怀疑陆得清不是人的前提。但曾少没想到的是，陆得清不是一个人，身后居然还有个没听说过的‘妖怪管理局’。 　　看这只南海蝴蝶，她已经是过千年的修为，似乎也在依附这个妖怪管理局，这个妖怪管理局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受谁控制？如何运作？顾名思义，妖怪管理局就是管理妖怪，那也要管到自己头上来。 　　曾少皱眉道：“陆得清是否愿意解答我的问题？” 　　小蝶答道：“晚辈定当尽力，请陆公子与前辈一晤。” 　　“好。”曾少站了起来，说道：“赵公子你带走。烦请你转告陆得清本人，就说有一只三千五百年的夫诸想与他谈谈妖怪管理局，请他多带几个人来，以免有些问题他回答不出。还有，告诉他，我来自平行空间。” 　　第九十八章：无计可施 　　陆得清觉得自己已经一脑袋浆糊了。从木小树的叙述上来分析，杀害自己父母的人，即便不是俞法天，也肯定是余小冉。不管是他们两个谁干的，都跑不了他们那个傻X联盟。 　　童老大被王大力绑架了。那个大傻X！ 　　陆得清真想歇斯底里地仰天怒骂，这个王大力怎么就不开窍儿？说是喜欢童雪如，怕童雪如受到伤害，可到头来所有麻烦都是他造成的。 　　还有孙建国，当初的担忧成了现实，但陆得清怎么也没想到谢志能干出这么**的事来。 　　陆得清问蓝晓藤：“如果。我只是说如果。砍断孙……孙什么来着？” 　　李云答道：“孙成刚。” 　　“倒霉名字。”陆得清明显有气急败坏的征兆，盯着蓝晓藤说道：“如果砍断孙成刚双腿的人，能让他的伤口瞬间长好，就是说能让细胞快速恢复或是生长。那你……” 　　蓝晓藤摇头，打断了陆得清：“我明白你的意思。让伤口快速长好，我也能办到。但要想让腿再长出来，长得和以前一样，没有三千年以上的法力，想都不要想。” 　　“咱们管理局内，谁有三千年以上的法力？” 　　木小树接口答道：“据我所知，只有技术总监凌林岭。” 　　“那找他帮忙。”陆得清热切地看着木小树。 　　木小树看向蓝晓藤，蓝晓藤摇头道：“难。修过三千年，对凡人的慈悲心已入大成之境。他会认为这是孙成刚，乃至孙建国的命数。命数由天定，不能因人而擅改。他不会帮忙的。” 　　陆得清理解不了妖怪们的想法和态度，但陆得清知道，想改变妖怪对天界的敬畏之心，真的比登天还难。 　　陆得清转了两圈儿，灵光一现，说道：“这次卧底行动我失败了。导致孙成刚被报复。我是管理局员工，因我的失误而造成的间接伤害，管理局应该负责！” 　　“还真是法学系高材生。”木小树丢下一句就走开了，也不知是表扬还是挖苦。 　　“啥意思？”陆得清看着蓝晓藤。 　　蓝晓藤叹了口气，说道：“陆哥，你不能用人间的法律来衡量天规命数。” 　　“就当是帮我个人一个忙，我答应过孙建国，如果他家出了事，我会帮忙解决。”陆得清就差跪地哭诉了。 　　木小树端着一杯茶向座位走，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的面子不重要。躲上个几十年，孙建国就老死了。” 　　陆得清一瞬间又找到了初见木小树时的那种心情——这死女人怎么那么讨厌！ 　　陆得清问道：“外务组也不要面子了？以后还怎么跟警方合作？” 　　木小树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他们总会找外务组帮忙的。不必考虑面子问题。你要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我帮你打电话问一声就是了。” 　　“好！好！”陆得清连忙走到木小树身边。 　　木小树坐下，按了免提，拨了总局技术部。 　　“凌总监，我是木小树，有一个孩子被妖怪斩断了双腿……” 　　“那是他的命数，我帮不上忙。而且绝不会为了一个凡人损耗法力。我是技术人员，没有义务帮你们现场人员善后，况且天规森严，不可触碰！我挂了。” 　　木小树抬起头看着陆得清，摊开双手耸了下肩，然而按掉了响着忙音的电话。 　　陆得清失望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有点儿散。蓝晓藤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劝慰道：“陆哥，天规森严，命数早定。你只要答应孙建国替他报仇就好了。” 　　“天规？”陆得清抬起头看着蓝晓藤，问道：“杨戬你熟吗？” 　　蓝晓藤一愣，答道：“二郎显圣真君？他不认识我。” 　　陆得清说道：“我知道，他要认识你，你也就不用在这儿待着了。我是想问一问，他劈山救母，逆反天庭的事儿，是真的吗？” 　　木小树扑哧一声笑了，说道：“这个问题我替晓藤回答吧。首先，人家生下来就是半神。半神的概念你懂吧？不是人也不是妖。那是真真正正的地仙。其次，人家师从‘道教十二金仙之首’的玉鼎真人，法力深不可测。你要有人家那法力，你也不用求这个找那个的，你自己就能帮孙建国了。恐怕整个管理局都失业了。” 　　陆得清还想争辩，木小树抢先说道：“你跟我辩论没用。就算整个管理局都向着你，只要凌林岭不愿意帮忙，你要办的事儿也不成。有这闲工夫，你还是想想怎么找到童老大吧。你是童雪如的接引人，等她特训结束，发现自己爸爸没了或是死了，你这个接引人，难辞其咎。” 　　“看我带谁来了。”说话间金学明一脸喜色地推门走进来，跟在他后面的是童老大和王大力。 　　童老大试着说服王大力放了自己，但实际上真正让王大力放童老大的原因不是被他说服了，而是到了饭点儿，送饭的人没来。 　　饿了两顿之后，王大力才觉得不对劲儿。站起来踹门，踹了上百脚，累得跟狗一样才把锁着的门踹开。 　　童老大不失时机地劝说道：“谢志是想把你跟我一块儿饿死在这里。” 　　所谓事实胜于雄辨，童老大几箩筐的话也顶不上饿肚子。王大力当机立断，陪着童老大找到了鑫芳夜总会。金学明从被窝里爬出来，立刻带着两人来找蓝晓藤。 　　王大力见到陆得清，直眉瞪眼地问道：“童小姐在哪儿？” 　　没等陆得清开口，童老大已经声色俱厉地说道：“我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问得着吗？” 　　王大力说道：“怎么跟我没关系？谢志说我要是跑了，就要把我抓回去，然后当着我的面儿折磨童小姐。” 　　童老大刚要发火骂人，陆得清抢先说道：“童小姐很安全，谢志要是能找到童小姐，就不会让你绑架童老大了。如果你真心为童小姐好，以后就不要碰童老大。” 　　“哦。”王大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童老大拧着眉毛像是要打人。 　　金学明把蓝晓藤拉到一旁，小声问道：“我把童老大带到你这儿，反黑组的奖金我还能领不？” 　　蓝晓藤知道他爱钱，但这种爱钱如命的样子又让蓝晓藤觉得讨厌。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小蝶回来了，带着赵小丹，进门看到一大堆人，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陆得清说道：“陆先生，我有事情对你说。” 　　第九十九章：报恩了 　　赵小丹记得小蝶，第一次见面时，赵小丹就觉得小蝶清雅脱俗，属于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类型。所以才干脆不理小蝶，一味地向蓝晓荧谄媚。但在赵小丹心里，却对小蝶有着呵护一生，追随左右的冲动。 　　跟着小蝶出了曾少的别墅。赵小丹鼓起勇气问道：“小蝶……你……你没为我做什么吧？” 　　在赵小丹的意识里，这么美的女孩儿，只身一人闯进曾少的别墅，无异于羊入虎口。能完整地走出来已属万幸，更不要说还把他带了出来。 　　小蝶没听出他话里另有所指，只是浅笑着答道：“没什么。” 　　赵小丹觉得心里有一处碎裂了，从那处碎裂中腾起无尽酸楚怒意，恨不得返身回去把曾少大卸八块！但他没有去，也不可能去，他宁愿找个地方用头去撞柱子，也不敢再回到曾少的别墅里。 　　所以当赵小丹看到陆得清时，压抑了一路的屈辱瞬间暴发，越过小蝶冲上去揪住陆得清的衣领，大声斥问道：“为什么让她去接我？你为什么不去？你知不知道曾少是什么人！” 　　小蝶诧异地看着赵小丹。 　　蓝晓藤一把握住了陆得清的手腕，陆得清正在火头上，这一拳要是打下去，赵小丹就真没命了。 　　木小树不动声色地牵了牵嘴角。 　　金学明上下打量赵小丹，随即撇了撇嘴。 　　童老大在想，这是一只什么妖怪，敢这样揪着陆得清？ 　　王大力在想，能跟高手叫板的人，一定比高手还厉害吧？高手的朋友都拦着高手，肯定是高手打不过这个人。 　　陆得清看着赵小丹略显扭曲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挣开蓝晓藤的手，把赵小丹扒拉到一边，问小蝶：“什么事？” 　　小蝶扫了一眼童老大和王大力，又把目光转回到陆得清脸上，没说话。 　　蓝晓藤对金学明说道：“老哥，你带着童老大和王大力，让李云组长带你们去找特殊事务组。” 　　金学明心领神会，招呼两人道：“跟我走。” 　　童老大知道特殊事务组，看来自己被绑架的事，警方已经知道了。所以得去销案。 　　但王大力也不傻，问道：“去哪儿？我是绑他的人，我不去。” 　　没人在意王大力，包括童老大在内。对于童老大来说，如果能彻底摆脱王大力，让他再挨一顿打，然后倒找钱都行。 　　童老大说道：“你走吧。想去哪儿去哪儿。” 　　王大力可不这么想，当时就不高兴了，说道：“你骗我！你说让我跟你一起来找陆得清，现在又让我想去哪儿去哪儿？” 　　要是跟王大力讲理，那是永远也打不赢的官司。但童老大又不想把这个难题推给陆得清。因为陆得清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女婿。想到这一点时，童老大有些失落，向来都是女婿怕老丈人，尤其他这种名声在外的势力人物。可偏偏他这个横行了半生的童老大，现在有点儿怕这个可能的女婿。 　　不过陆得清天生有当人家女婿的潜质。没等童老大开口，陆得清先说道：“王大力，你要走我不拦着你。但你要是不走，就要承担绑架童老大的法律责任。而且我还会举报你是贩毒团伙的打手。” 　　王大力怒了。这个陆得清，不但抢走了童小姐，还要把他逼走！为什么没人觉得陆得清是恶人？ 　　王大力冲向了陆得清，明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但王大力义无反顾！ 　　赵小丹挡在两人中间，被王大力挥手甩开，纸糊的一样倒向桌角！ 　　小蝶身形一晃，扶住了赵小丹，心里却突然间一阵酸楚。因为她的救命之恩……报了。 　　赵小丹被甩开，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如果小蝶不去扶他，赵小丹的后脑必然会撞在尖锐的桌角上，以王大力甩人的力气，赵小丹只要撞上，必死无疑。 　　纠缠了十世，历经数百年，竟然在这么不经意的一瞬间报了恩。满满的空虚感萦绕在心头，小蝶长长地叹了口气。此缘已灭，再无来生，待三个孩子长大成人，小蝶将重返古洞，潜心向道…… 　　可……怎么没有半点欣喜？是生了心魔？还是又结了尘缘？ 　　赵小丹惊愕地看着小蝶。小蝶本来离他有四五步远，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个清纯的女孩儿就到了自己身后，而且只用一只手就扶住了他。赵小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围绕在陆得清身边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王大力毫无悬念地倒下了，脸被打变了形，像一只扁脸的波斯猫。陆得清这一拳饱含着烦躁与怨愤，根本没有留力。 　　蓝晓藤连忙双手结印，封住王大力即将离体的魂魄，看了陆得清一眼，目光中略带责备。 　　金学明哈哈一笑，拉着童老大往外走，又招呼赵小丹：“那小子，跟我出来一下。” 　　赵小丹当然不会听他的，全部的心神都在小蝶身上。这个女孩儿从第一次遇见，眼中就藏着剪不断的柔情，可刚才那一个瞬间，她眼中的柔情却消失了。 　　“小蝶？”赵小丹感觉心在颤抖，好像是一个相恋了一生的女孩儿即将离去。 　　小蝶浅笑了一下，说道：“赵先生请离开，我们有话说。” 　　我们，当然指的是陆得清、蓝晓藤、木小树。李云走过来用指尖扫了一下赵小丹的手臂，一缕香气潜入赵小丹的鼻孔，听到李云飘忽的声音：“赵先生，这边请。” 　　赵小丹迷迷糊糊地跟着李云离开时，蓝晓藤已经救活了王大力，只是还让他晕着。免得醒了再找陆得清麻烦，没准儿还得死一次。 　　不相干的人都出去了，小蝶说道：“曾少让我带个口信。他想见大家，他是一只修了三千五百年的‘夫诸’，而且是来自平行空间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太多的不可思议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时，难免让人怀疑。但这些话出自小蝶之口，却又不得不让人相信它的真实性。 　　蓝晓藤却没有在意夫诸，而是看向小蝶，微笑着问道：“小蝶姑娘，你的恩报了？” 　　小蝶深深地叹了口气，点了下头，轻声说道：“报了……以后，可能就只剩下怨了……” 　　第一百章：悟法 　　陆得清没听出小蝶话语中的幽怨之意，心思全在这个‘夫诸’身上。陆得清不在乎这个夫诸是哪儿来的，管它是平行空间还是外太空。陆得清既不是科学家，也不是科幻迷。他只知道自己答应了孙建国，就要想办法兑现承诺！ 　　小蝶说这只夫诸修了三千五百年，如果他愿意帮忙，孙成刚的腿就有希望了。自己也就能向孙建国交代了。而且以后再也不向人许什么承诺。回想那天的事，陆得清觉得自己脑袋被门挤了…… 　　“去找曾少。”陆得清说着就往外走，木小树二话不说跟着就走。 　　蓝晓藤看着小蝶，问道：“何去何从？” 　　小蝶微笑摇头，答道：“回去照看三个孩子，待他们长大成人后，我便回返洞中，盼有朝一日得成正果，位列仙班。” 　　蓝晓藤微微躬身，因为小蝶比他的道行高。说道：“恕不远送，有缘再见。” 　　曾少在客厅里来回地踱着步，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种心神不宁的情况出现。五年前的一个夜晚，正是九星连珠之时，曾少屏退了弟子侍从，独自坐在洞中。开了天门，引星月之华灌注天灵。 　　本想借着九星连珠之势，将‘无念心法’更进一层，没想到肉身承受不了巨大的能量冲击，昏死了过去。 　　醒来后竟然躺在床上。记忆里多了一些凡人的生活。曾少在遍查内息之后，明确了自己本尊已灭，带着法力在凡人躯体上重生了。 　　但是，让曾少崩溃的不是凡人的躯体更加脆弱，而是发现自己身处另一个空间。这里的一切都与原来的世界不同。那就意味着本尊会羽化，再也不能带着法力回到本尊的肉身里。 　　经过最初几个月的尝试，曾少放弃了。没有九星连珠的帮助，自己是回不去原来的空间的。所以曾少开始研究现在这个躯体，渐渐地发现，可以让这个躯体越来越强，但是……永远也不能现出本相了。 　　现在的曾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夫诸？没有本相。人？却有三千五百年的法力。地仙？修的不是道门正法，天界不会承认。 　　曾少开始找同类。让他意外的是，原本以为同类不会好找，结果却发现这个空间的妖怪都喜欢待在凡人中间。并不像自己原本的空间那样，妖怪都是避世修炼。 　　但这个空间的妖怪有个问题，修炼的大多都是躯体，而不是法魂。就好像练武功，这里的妖怪练的都是外家功法，力求身坚体健，追求速度与力量。而自己更注重内功修炼，练的是法，是魂。 　　直到碰上谢志，曾少才发现自己错了。原来这个空间的妖怪比自己那个空间的妖怪聪明。这里的妖怪先练身，再修法，这样就能避免肉身承受不了法力的尴尬。虽然初期会慢一些，但到了中后期却避免了很多修法时的危险。 　　明白了这一点后，曾少挪出三百年的法力固化肉身。惊喜地发现原来这样做才是捷径。 　　曾少想回去，回到自己的空间，把这个发现传给弟子们，那他这一支就会强大起来，甚至有可能在数千年后得到天界的认可。 　　可曾少回不去。至少凭他自己的力量回不去。而谢志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妖怪，不能跟他合作，甚至不能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个时候，陆得清出现了。以一人之力抵挡两名被曾少加持过法力的刀手。最终刀手死亡，而陆得清却被人救走了。 　　那天晚上，曾少站在远处的楼顶，看到了化出真身的蓝晓荧，一只三尾灵狐。这种修为的妖怪在原来那个空间很少见。因为都躲在洞中修炼，轻易不会现世。所以曾少开始想办法接触陆得清。 　　陆得清来了。带着另一个和他一样，说人不是人，说妖不是妖的美丽女人，还有一只真真正正的四尾灵狐。 　　曾少甚至有点羡慕蓝晓藤，因为他还有本相。曾少点头示意，微笑着说道：“在下恭候已久，终于见到诸位了。” 　　陆得清和木小树都是点了点头，蓝晓藤却躬身行礼。曾少笑道：“不必拘礼。这两位应该不是妖，是以凡人之身修炼。咱们还是以朋友论吧。” 　　“好。”蓝晓藤恭敬回应。 　　陆得清开口说道：“求你帮个忙。” 　　木小树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曾少笑道：“一字未谈就求我帮忙？不怕欠我的人情吗？” 　　木小树说道：“你要见我们，大概不是为了交朋友吧？” 　　曾少点了点头，说道：“请坐吧。能帮上忙我会帮的，至少也是一种表达善意的方式。” 　　“谢谢。”陆得清说着，坐在了沙发上。 　　曾少却没有坐下，看着陆得清问道：“先说说吧，要我帮什么忙，看你挺急的样子。我的事反正也急不来，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陆得清说道：“一个小孩儿的腿被妖怪砍断了，你能不能让他重新长出来？” 　　曾少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小事一件。” 　　陆得清三人都很诧异，没想到曾少答应得这么痛快。蓝晓藤皱着眉头说道：“前辈，你不论命数，不怕天规吗？” 　　曾少呵呵一笑，扫了扫沙发背上的褶皱，说道：“命数？他被砍了腿是命数，能遇到你们再求到我头上，也是命数。至于天规，天规只规定行事不可逆天，还没细化到计较每一个凡人的命数吧？苍茫穹野，芸芸众生。要是每个凡人的命数都要在天规里规定，那天界也就别干别的事了。” 　　这几句话好似醍醐灌顶，蓝晓藤突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陆得清更是喜出望外，站起身说道：“那麻烦曾少先跟我们去救孩子吧？” 　　“不忙。”曾少反倒坐了下来，说道：“长腿的事儿好办。我先得问问清楚，你们妖怪管理局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要打掉谢志？是跟他有仇，还是属于妖怪管理局的职权。而且我必须知道，你们对我是什么看法，会怎么对付我。” 　　第一百零一章：善后 　　木小树的回答简单直接：“谢志杀了警方卧底，而且警方拿他没办法。所以妖管局才会插手。你虽然管理着罐头帮，但只要不用法力干涉警方办案，妖管局无权介入你的生活。” 　　曾少微微一笑，问道：“我要如何做，才不会冒犯妖管局？” 　　木小树答道：“像凡人一样生活，遵纪守……嗯……就是像凡人一样，不要显露出你是妖怪，不要对凡人动用致命性法力，你明白我的意思。” 　　曾少微笑点头：“我明白，做个‘良民’就好。那如果有妖怪针对我呢？” 　　木小树答道：“能解决的尽管解决，妖管局不会偏袒挑衅者。解决不了，可以向妖管局求助。当然，以阁下的道行，只怕日后会是妖管局向你求教。” 　　曾少摆了下手，笑道：“姑娘言重了。我还有一个问题，那位小蝶姑娘，怎么没来？” 　　木小树看向陆得清。刚才问的问题都是妖管局职责，曾少在四区，所以木小树回答他。现在问到小蝶，小蝶是陆得清领来的，当然要由陆得清回答。 　　陆得清欠了欠身，答道：“小蝶不是妖管局员工，回B市了。” 　　曾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起身说道：“多谢。做为回报，我替陆先生救人，这位姑娘……” 　　“木小树。”木小树站了起来，指着蓝晓藤说道：“我的后勤组长，蓝晓藤。” 　　曾少点头：“我叫曾昱轩。木姑娘，你叫上警察去XX路XX号，那是谢志的制毒工厂。希望你们能抓到谢志，但据我推算，谢志可能已经离开了。” 　　陆得清带着曾少找到医院的时候，孙建国已经接到特殊事务组电话，赶往谢志的制毒工厂了。 　　孙夫人满脸泪痕地正在抱怨‘遇人不淑’。孩子都这样了，孙建国居然撇下她们娘俩走了，正跟自己父母说要离婚的时候，陆得清带着曾少进来了。 　　曾少没让陆得清开口，对孙夫人说道：“我能让你的孩子重新长出腿来，麻烦你请所有知道这件事的医护人员过来。” 　　孙夫人对曾少怒目而视，心想这里哪儿跑出来的精神病？ 　　曾少微微一笑，在孙夫人眼前打了个响指，孙夫人眼神一滞，随后按响了急救铃。 　　陆得清退到了门外，已经猜出曾少是要消除所有知情者的记忆。这样也好，只留孙建国一人知道就可以了。 　　快速赶来的医护人员冲进房里，却像石沉大海一样波澜不惊。十几分钟后，曾少走了出来，冲着陆得清笑了笑，说道：“你欠我一个人情。我要是搬到B市去住，你不反对吧？” 　　“因为小蝶？”陆得清看着他的眼睛，很难相信修了三千年的一只妖怪，竟然会动情。不是说修炼都要无情吗？ 　　曾少笑而不语，还在等他回答。陆得清笑道：“想住哪里是你的自由，妖管局不查户口。” 　　曾少微微一笑，转身向大门口走去，悠悠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罐头帮怎么办？”陆得清冲着他的背影问道。 　　曾少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身形出了大门，消失不见。 　　木小树和蓝晓藤先一步到了制毒工厂，用‘定位器’测了一下，果然如曾少所说，周围没有测出法力。看来谢志真的已经离开了。 　　很快，警察也来了。抓了几十个人，缴获了上百公斤冰*毒。站在远处的楼顶，木小树长叹一声，说道：“谢志跑了，连制毒工厂都放弃了。这条线又断了。” 　　蓝晓藤劝慰道：“好在警方交托的事情总算有个结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木姐，回去歇歇吧。” 　　木小树点了下头，返身想走，却又停住脚步，看向蓝晓藤，说道：“我与余小冉交手的时候，感觉到力不从心，是我的功夫退步了吗？” 　　蓝晓藤摇头，答道：“你只有力而没有法。就像是一个外家高手对阵内外双修的高手。久战必败！” 　　“我也要修法？”木小树喃喃低语。 　　“没错。修法。你找我妹妹，她手里有九华真传。”蓝晓藤认真地说道。 　　木小树微微一笑：“那我岂不是要拜她为师喽。” 　　蓝晓荧第N次把童雪如打趴下，童雪如第N次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喘着粗气问道：“为什么要学格斗，管理局不是配枪吗？” 　　蓝晓荧耸了耸肩，说道：“把枪掏出来。” 　　童雪如摇头，说道：“没用，你太快，根本打不中。” 　　“那你还问我为什么要学格斗？”蓝晓荧指指自己的脑袋，然后向着童雪如诡秘一笑。 　　童雪如已经了解了这位姐姐的性格，也不生气，只是问道：“以后碰到的妖怪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蓝晓荧嘟着嘴摇了摇头，答道：“我谢谢你啊。我这样也算厉害？你是拿我跟凡人比较吧？我才修了六百余年，只是三尾灵狐。以后你可能碰到的妖怪……算了，说这么多干么，再来呀。” 　　童雪如已经冲了上来…… 　　陆得清和木小树都没有想到，贩毒团伙案会以这样的方式终结。而且终结得这么突然。蓝晓荧到总局给童雪如当训导员去了，得一年后才会回来，总局派来代替蓝晓荧的人还没有到岗。 　　陆得清跟木小树商量了一下，由木小树上交了一份报告，说明四区五区的协查暂时告一段落。陆得清带着后勤组的刘源和陈汉回B市了。 　　王大力在一间破得露风的活动房屋内醒了过来，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但有一个人却更鲜活地印在了脑海中，就是童家大小姐童雪如。 　　蓝晓藤在向木小树解释王大力时是这样说的：“我把王大力送到陆哥用过的那个活动房去了。抹除他记忆的时候，发现他被陆哥打死之后，虽然魂魄没有离体，却开了心蒙，所以我只能把他昏迷前一段时间的记忆抹去。我不想伤到他的脑子。” 　　对于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木小树没有拆穿。所谓‘开了心蒙’，在管理局有另外一种叫法——‘获知前世’。蓝晓藤本该抹掉他所有相关的记忆，重新锁住他的心窍，却故意绕开了管理局内部章程，着重在说是陆得清‘打死’了王大力。 　　木小树本就不是一个爱守规矩的人，况且王大力的情况纯属巧合。如果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获知前世，她倒希望陆得清能打她一拳。所以在蓝晓藤说完之后，她只是点了点头。作为认可和共谋的回报，蓝晓藤很自然地替她处理善后事宜。也就是安排陆鹏、欧阳芸、童老大和兰婷的去向。 　　兰婷本来打算等童雪如回来后再定，但童老大的态度让她觉得不必了。很明显在见识了这一切之后，童雪如的去向昭然若揭，只是谁都不能说出口。于是由童老大和陆鹏两人做主，四人申请移民……M国……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天道命数尽在掌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蓝晓藤虽然直觉上觉得不妥，却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孙建国突击审讯抓获的毒贩，找到了杀害两名线人和两名同事的凶手。虽然谢志跑了，但他为弟兄报仇的承诺也兑现了。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医院时，老婆儿子都不见了，医护人员也没有印象。 　　孙建国狂奔回家，意外地发现老婆正在哄儿子睡觉，而一向对自己冷淡的儿子，不但双腿健全，还热情地向他伸出了粉嫩的双臂。 　　这一夜，孙建国辗转难眠。他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怀疑是自己出了问题。但第二天打电话给杨小波时，证明了自己没问题。儿子就是被人砍断了双腿！ 　　当孙建国说儿子完好无损时，电话那头传来杨小波欣慰的笑声：“孙头，你还记得陆得清吧？他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的。” 　　孙建国想要当面感谢陆得清，但杨小波却说道：“算了吧。高人行事，高深莫测。人家讲的是机缘，别放在心上了。其实咱们这样的人，除了一声‘谢谢’，还能给人家什么当谢礼？” 　　挂断了电话，杨小波满脸笑意地看着身边的李云，问道：“我回答得怎么样？” 　　李云笑眯眯地点头，答道：“不错，值得奖励。” 　　“奖励什么？” 　　“嗯……奖励你请我吃饭。”李云嘻嘻一笑，站起身向外走，杨小波连忙追了上去。 　　曾少招集几位堂主，在别墅里开了坛。言明自己要金盆洗手，从此不问江湖恩怨。几位堂主假惺惺地挽留，其实在曾叔死后，几个人早就不服曾少，觉得曾少一没脑子二没身手，无非是因为‘少爷’这个头衔才坐了帮主宝座。所以曾少主动要求退出，正好合了几位堂主的心愿。 　　曾少没有指定谁来接任，带着一笔巨款离开了。愿意跟着他走的只有王姨和一名贴身保镖，就是户天生。 　　因为曾少带走了巨款，所以几位堂主要求把别墅留给帮会。曾少没有拒绝，虽然这幢别墅也能卖不少钱，但曾少不想临走还跟罐头帮结怨，所以签转了房产，带着王姨和户天生坐上了开往B市的火车。 　　第一百零二章：雪娘 　　陆得清回到B市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没出任何事，最大的一件事也不过是学校开学，陆得清和林梅可陪着小蝶把三个孩子送到学校。到场的还有方大龙。 　　陆得清在感叹清闲重来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忙惯了反倒不能适应这种天天没事儿干的状态。于是开始抱怨总局，蓝晓荧都走了这么久了，替换的后勤组长还没有来，万一有情况要出任务怎么办？ 　　蓝晓荧不在，陆得清就跑去向林梅可抱怨。林梅可就面无表情地听着。总局会安排各个后勤组长担任训导员，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训练新人，对自身也是一种极大的提高。在长达一年的格斗训练中，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不用理其他的事情。林梅可就没有这样的待遇，而蓝晓荧已经训练过三个人了。 　　强者越强。所以能代替蓝晓荧的人选也越来越凤毛麟角。林梅可倒是希望自己去当训导员，可惜自己的格斗技能不符合标准。于是看着陆得清在自己面前抱怨，心里更加郁闷。 　　“你说完了没？”林梅可重重地顿着手里那一大摞材料，翻着白眼看着陆得清。 　　陆得清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跟方大龙吵架了？” 　　林梅可脸上一红，说道：“跟你无关。你别在我这儿抱怨，我没闲工夫听。我这还好多事儿呢。我又不是你的后勤组长，连当训导员的资格都没有。” 　　陆得清受过训，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第一个月是独立对抗，从第二个月起，就会逐渐增加难度。借助总局训练室的高科技与法术结合，不仅受训者能快速提高，就是训导者也能大幅提高。 　　陆得清立刻结束了抱怨，逃离了林梅可的办公室。他忽略了一件事，林梅可也是妖，也希望能大幅提高自己的力量和法力。但有蓝晓荧这样的人挡在前面，林梅可这样的人就显得羸弱。而受训的人很少，妖是不受训的。所以能当训导员的机会就更少。 　　蓝晓荧能当上训导员，一方面是因为她格斗技能突出，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蓝晓藤不跟她抢。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蓝晓藤已经是四尾灵狐了，当然会让着这个唯一又刁蛮的妹妹。 　　回到办公室，陆得清起草了一份文件，建议总局开放训练室。让所有员工可以轮流在训练室训练。起草好之后，先传给了木小树，希望能得到木小树的认同，并一同署名。 　　但木小树回应：“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建议过，局长说开放训练室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耗能。如果不借助高科技设备，训练室跟普通的屋子没有区别。但要是用到高科技设备，就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偶尔在一年之中有几个月的电量达到峰值还没什么，要是长年保持峰值，凡人就会介入调查了。” 　　“二十年前？”陆得清不屑一顾，接着说道：“二十年前当然不行。现在还有问题吗？怕发现不会自己建发电厂吗？” 　　木小树半晌无语，然后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署名后立刻发给局长。” 　　放下电话的同时，响起了敲门声。陆得清以为是林梅可，抱着邀功的心态高兴地说道：“请进。”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名清冷的女孩儿，白色衬衣，白色休闲长裤，连头发都是白的，一张美玉般的俏脸冷得像冰雕一样，细弯的柳叶眉竟然也白得剔透。 　　陆得清站了起来，这是一只‘雪妖’，冰和雪孕育的精灵，最是纯洁静美，也最是寡淡无情。 　　“陆得清？”雪妖似乎没有开口，只看到她冰晶样的嘴唇动了一下。 　　“我是。”陆得清点头答应。 　　雪妖走到办公桌前，目光平淡地看着陆得清，说道：“我叫雪娘，是来接替蓝晓荧的。” 　　“哦……好。”陆得清见识过木小树的冷淡，却完全适应不了雪娘。木小树的那种冷淡透着高傲和防卫，让人觉得那是一种过于自我保护形成的抗拒。而雪娘的冷淡却是天生的，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掺杂，自然而然。 　　“我来报到。”雪娘又说道。 　　陆得清赶紧绕过办公桌，伸出手微笑道：“欢迎。” 　　雪娘看着陆得清的手，极不情愿地伸出手碰了一下，说道：“谢谢。” 　　如被冰凌划过，却像置身于寒潭之中。陆得清搓了搓手，笑道：“我带你去后勤组办公室吧，再跟大家认识一下。” 　　“好。”雪娘不但面色清冷，而且好像也惜字如金。 　　带着雪娘各处认了门，介绍了同事，陆得清回到自己办公室。没过半个小时，后勤组刘源和陈汉就推门进来了，二话不说就坐在沙发上，该干么干么。 　　陆得清问道：“怎么个意思这是？” 　　刘源头也不抬地答道：“冷。” 　　陈汉抬起头笑道：“陆哥，反正你这儿也没人，以后我们哥俩在你这儿办公啊。” 　　陆得清无奈地苦笑点头。冷。还真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算了，也就一年，抗过去就完了。于是说道：“可以，有个条件。把你们的游戏声音关了，或者戴上耳机。” 　　吃饭的时候没看到雪娘，陆得清觉得冷落了她。就算她生性清冷，也不该让人家觉得五区的人排外。所以陆得清打了一份饭，敲响了后勤组办公室的门。 　　雪娘桌上摆着一朵硕大的雪莲花，陆得清进来时，她正撕下一片花瓣放进嘴里。 　　把这么名贵的雪莲当饭吃，虽然是雪妖，也有点儿过分了。陆得清微微皱了下眉，走到办公桌前，把饭盒放在桌上，说道：“吃饭时没看到你，吃这个……不饱吧？” 　　雪娘看着陆得清，说道：“凡间饮食易生浊气，我不吃这些。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陆得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颗雪莲花，忍不住问道：“这个……” 　　“千年雪莲，是我自己种的，我没拿雪山赐给凡人的东西。”雪娘说着，又撕下一片花瓣放入口中，断裂处立刻开始生长。 　　陆得清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陆得清正不知道说什么合适，电话响了起来。陆得清长出一口气，适时响起的电话算是给他解了围。 　　电话是冯涛打来的，就是周萌萌那个主治医生。说想跟陆得清聊聊，问陆得清有没有时间。陆得清不想跟他聊，他无非是想知道周萌萌为什么会死得那么惨。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了，但陆得清还是不愿意提起。 　　但冯涛似乎早有准备，借口医院要添设备，所以要陆得清报价。陆得清无法推托，哪有做生意不想赚钱的道理。也只好答应下午过去一趟。 　　挂了电话，刚想告辞，雪娘站了起来，伸手在雪莲花上一抚，硕大的雪莲花消失无踪，也不知道被她藏到哪里去了。雪娘说道：“我陪你去，熟悉一下工作。” 　　到精神病院的时候，刚刚过一点。几个月没来，发现院墙上都加了电网，值班室外面修了岗亭，站岗的保安配着电击枪。看来医院的确是严格整顿了。 　　登了记进了主楼，大门里是一面新装的栅栏门。门口站着保安，查看过两人的证件后，才刷了安全卡，放两人进去。 　　陆得清暗自喟叹，这样的安保措施看着不人道。但以前那种看着人道的样子却透着不安全。而实际上，无论怎么改变都没用。因为真正的黑手就待在治疗区里面。明目张胆地向妖管局挑衅，明火执仗地对陆得清无视。 　　陆得清动不了他，一是没能力，二是没证据。陆得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儿了，妖怪吃了人，妖管局居然还要证据！所谓证据，也就是人证和物证。物证是周萌萌的骸骨，但人证没有。连周萌萌的魂魄都指认是陆得清害死了她…… 　　陆得清只能认为妖管局没有能对抗谭诛的人，或者妖管局另有目的。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父母被害，一样还没找到凶手，周萌萌的血债也不妨先放一放。其实这也是陆得清突然想申请开放总局训练室的原因之一，因为连续面对法力高强的妖怪，让陆得清看到了妖管局员工的脆弱。 　　“烧鸡呢？拿来！”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陆得清。谭诛的喊声清晰地传来，伴随着震天响的砸门声。 　　雪娘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那个就是差点儿害死蓝晓荧的并封？” 　　“是。”陆得清点头，心里一阵阵蹿火儿。这也太不把妖管局当回事儿了，吃了人施了法，还敢这么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这是绝对看不起陆得清和妖管局啊！ 　　“你没想过给蓝晓荧报仇？”雪娘转回目光，看着陆得清。 　　陆得清心里一颤，不知为什么，面对雪娘，竟然有种畏缩感。甚至不敢与她对视。陆得清平稳了一下情绪，说道：“我能力有限，管理局也不支持我。” 　　雪娘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蓝晓荧得到了九华派的真传，你应该找时间看看。” 　　陆得清点头，心里却提了一层防范。道家正法是妖怪们趋之若鹜的宝器，这个雪妖刚来第一天就提到九华真传，陆得清觉得自己得当心点儿。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就看到已经接到通知的冯涛向两人走了过来。 　　第一百零三章：意外 　　几个月不见，冯涛瘦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周萌萌的死让他太过于困扰。又或者是谭诛让他头痛。 　　冯涛还是老样子，看到陆得清先笑着打招呼，然后目光就盯住了雪娘。但这一次，冯涛是真的好奇陆得清会如何介绍，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绝世美女都被陆得清认识了，自己为什么一个也碰不到。 　　“这是我的同事，销售代表。她叫……”陆得清有点儿不好说出口。雪妖就叫雪娘，基本等同于无名无姓，这个不好介绍，介绍了还得费事解释。 　　“我叫蓝雪晴，是实习生，蓝晓荧的堂妹。是堂姐介绍我到公司实习的。请多关照。”雪娘似乎早有准备，在陆得清刚一卡壳的时候，身份介绍脱口而出，没有半点儿犹豫。 　　“哦——难怪。”冯涛热情地伸出手，雪娘却没有伸手，而是微微笑了一下，同时点了下头。 　　陆得清很欣慰，好歹他要跟雪娘握手时，雪娘还碰了他一下。 　　冯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走吧，咱们到会议室谈。” 　　谈话的内容无关紧要，冯涛几次想支走雪娘，或是把陆得清叫出门外，都未能实现。谈了一个多小时，冯涛不得不放弃。 　　临走时，雪娘在冯涛面前挥了下手，冯涛的眼神停滞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好像已经不记得刚才的事了。热情地把两人送到门口，然后毫不留恋地返身回去了。 　　“你干了什么？”出了医院大门，陆得清问雪娘。 　　雪娘答道：“让他忘掉他想问的事。这样对你和管理局有好处。他毕竟只是一个凡人，很多事不应该知道，也没必要记得。” 　　陆得清想说她侵犯了人权，但想了想又放弃了。曾少也做过类似的事，当时陆得清也觉得这样更好。所以陆得清什么也没说，带着雪娘回分局了。 　　是夜，风清云淡。谭诛躺在病床上，翘着高高的二郎腿，哼着小曲儿抖着脚。谢志被发配到M国的消息，让他很惬意。尤其今天又看到了陆得清，更让他志得意满。 　　夜已经深了，谭诛还没有睡意，琢磨着过一会儿再让看护给他送两只龙虾来。想到龙虾，谭诛不禁笑了起来。连妖管局都拿他没办法，这些凡人更是无能为力，只能任由他差遣。 　　一缕轻烟穿过门缝，如雾般在房间内铺开。谭诛一惊坐起，看着那片如烟似雾的纯白色气体，慢慢地凝成一位清冷的美女。 　　谭诛下了床，定定地看着雪娘，问道：“今天跟陆得清一起来的人是你？” 　　雪娘没有回答，抬起手优雅地掐了个法印。 　　谭诛惊道：“等等！你是雪山神，我跟你无怨无仇，也从来没有对你不敬，你为什么要杀我？” 　　雪娘将法印对准谭诛，一道圣洁的白光将谭诛罩住。雪娘开口了：“我不会杀你。做为对你伤害蓝晓荧的惩罚，你要守护雪山一千年。” 　　谭诛知道自己跑不了。对方是神，自己一个妖怪，虽然号称神兽，但终究不能与神相提并论。唯一不死心的是还想讲讲道理：“雪山神，我跟蓝晓荧各为其主，互有争斗在所难免。你身为神主，不该有所偏袒。” 　　雪娘抬起另一只手，结一道神印，万道金光刺入谭诛身体，谭诛瞪着眼睛颠了几颠，七窍流出血来，却发不出声音。 　　雪娘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再度响起：“晓荧生于雪山寒洞，如同在我的怀抱中长大，与其说是我的徒弟，不如说是我的孩子。你欺负了我的孩子，我来找你算帐，有何不妥吗？” 　　谭诛郁闷了。蓝晓荧都六百多岁了，打架输了还带告家长的？这也忒不要脸了吧！谭诛想要争辩，苦于被封了喉舌，有话也说不出来。 　　雪娘似乎笑了一下，只是她晶莹透彻的脸庞过于反光，谭诛没看清。雪娘说道：“听晓荧说，你贪恋口腹之欲。雪山之巅只有万年冰雪，你好好享受吧。” 　　随着白光的消失，谭诛也消失了。雪娘缓步穿过铁门，化做一片轻烟。飘过被定身的人类，消失在夜色中。这个夜晚，依然云淡风清，没人再会记得谭诛。 　　第二天早晨，林梅可一早来到陆得清办公室，一脸的笑意。说道：“陆哥，你向总局建议开放训练室了？” 　　陆得清点头笑道：“你消息灵通啊。” 　　林梅可笑答：“李云告诉我的，说是听木姐打电话跟局长吵架才知道，你们联名要求开放训练室。” 　　“哦？有结果吗？”陆得清对木小树的表现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想知道这个架吵赢了没有。 　　林梅可俏笑着答道：“木姐从来没输过。” 　　陆得清点头微笑，赢了就好。这样对管理局也有好处。但看她的样子，好像不是特意跑来表达谢意的，于是问道：“有事儿啊？” 　　“嗯。”林梅可收起笑容，打开资料夹放在陆得清面前，说道：“这个人要杀他自己全家，已经被关起来了，但大龙……要我过去看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陆得清本来想笑话她把称呼都改了，但看到她严肃的神情，又把注意力转到资料上。 　　窦解文，男，五十八岁，XX大学法律系教授。陆得清微微皱眉，窦教授曾经找陆得清谈过，想让陆得清继续深造，并自愿担任他的导师。只是陆得清着急工作赚钱还债，所以拒绝了窦教授的好意。 　　在陆得清的印象里，窦教授是个严谨和蔼的小老头儿，一米七左右的个子，带着金丝边眼镜，白白胖胖的像擦了粉，讲课的时候很认真，但偶尔也会开个小玩笑。很受学生们喜爱。 　　他要杀全家？陆得清抬起头看向林梅可，说道：“这不可能。” 　　林梅可笑了一下，说道：“你看完了再说。” 　　陆得清点了点头，接着往下看。 　　据窦教授自己供述，他的家人都是前世的仇人，老伴是抢他钱的劫匪，儿子是借他钱的债主。所以要砍死他们。 　　下面附着精神科医生的诊断，怀疑窦教授有幻想型精神病。 　　“放屁！”陆得清拍案而起，怒骂道：“最烦这帮假招子，一碰上解释不了的事儿就说人家有精神病！好像除了精神病就没得可说了一样！” 　　“陆哥。”林梅可善意地提醒他：“除了人神共存的年代，人类是不知道自己前世的。自从冥界化地为牢，就抹除了人类前世的记忆，这是天界认可的。窦教授如果不是精神病，他是怎么知道前世的事的？” 　　陆得清冷静了一会儿，说道：“麻烦你先去一趟，托托关系，让他们对窦教授好一点儿。我立刻申请核查窦教授的前世。” 　　林梅可点头，收起资料离开了。陆得清抓起电话打给卢局长。很快，附着总局印章的公函发到了陆得清的邮箱里。陆得清点开了冥界主页，提交了核查公函。 　　林梅可开车去了拘留所。在方大龙的陪同下，见到了窦教授。这是一个饱受惊吓的老人，花白的头发打了绺，新冒出来的胡茬子分外扎眼，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桌面，双手被拷在桌面上，不安地搓动着。 　　林梅可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什么，一个精神已经崩溃的人，是听不进去什么劝慰的。与其浪费时间闲聊，不如开门见山管用。 　　林梅可给方大龙使了个眼色，方大龙拉着监管人员出门抽烟去了。林梅可问道：“窦教授，你是怎么知道你前世的事的？” 　　窦教授抬起头，满眼抗拒地看着林梅可。林梅可明白了，精神科的医生肯定也问过这句话。林梅可暗自叹了口气，她也开始认同陆得清的想法，真烦这帮假招子。 　　林梅可说道：“我不是精神科医生。我是民俗学者，或者也可以称为专家。但你应该知道，在你不相信鬼神的时候，我这种人是会被你嗤之以鼻的。” 　　窦教授的眼中有了光华，认真地打量林梅可，问道：“你相信我说的话？” 　　林梅可答道：“那要看你怎样回答。窦教授，我首先要告诉你。即便你知道了自己的前世经历，也不能分辨出谁是仇人，谁是恩人。因为在转世的过程中，相貌和性格都会改变，而且……性别也会改变。” 　　“我就是知道。”窦教授笃定地答道。 　　林梅可叹了口气，说道：“窦教授，如果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那我也只能说你是精神病，得吃药。” 　　“我就是知道。”窦教授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儿，又像是要强化这句话的意义，同时盯着林梅可，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期待着被信任，期待着被认可。 　　林梅可再次叹气，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各种怪事排着队冒出来。林梅可做最后的努力：“窦教授！你要明白，我说一句话，比十个精神科专家都管用。你要想让我相信你，就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你的仇人的。” 　　“我就是知道。”老人像一座上了发条的钟表，一丝不苟却又顽强不息地重复着。宛如平衡的钟摆，用生命向世人展示时间的流逝，那曾被认为是不可确认的一项真理。 　　第一百零四章：决定调查 　　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陆得清吸着烟盯着电脑屏幕。窦解文的前世是一个书生，家境贫寒。十年苦读只为金榜题名，乡试摘桂后，会试在即，却无钱成行。邻家有子，不学无术，却与窦解文交好。偷出纹银二十两赠与窦解文。 　　窦解文泣拜道：“蒙兄台高义大德，余他日有成，必不负再造之恩。” 　　收拾行装，窦解文披星戴月，跋山涉水赶往京城。时年朝局昏聩，天下动荡。致使乡野间盗匪横行。窦解文离家三百里时，不幸遇上劫匪，死于非命，曝尸荒野。 　　窦解文的老婆，前世并非劫匪，也是女身，其父倒是劫匪，但手上人命无数，很难确定是不是窦解文的仇人。因为不属于直接关系，地府不允许陆得清查看详细报表。而窦解文的儿子，倒真是前世借给他二十两银子的那位好友。 　　实际情况与窦解文的供述有出入。但陆得清面临和林梅可一样的困惑，窦解文是怎么知道前世的事的？又是怎么判断因果关系的？是直觉判断？还是有什么迹象可寻？ 　　林梅可回来的时候也是愁眉不展。理论上这种情况不归妖管局负责。窦解文的情况应该属于灵异事件。但窦解文是陆得清以前的教授和任课老师，所以林梅可希望自己能做点儿什么。 　　抛开人间管理机构的规则不说，窦解文这种情况即便是交归‘地府巡游使’也是按精神病处理。 　　看到林梅可面带愁容地坐在沙发上，陆得清知道她这一趟算是白去了。陆得清简单地说了一下他查到的情况，林梅可问道：“你还要管吗？” 　　陆得清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如果自己说不管了，林梅可就会联系‘地府巡游使’，把窦解文的案件转交给他。 　　但陆得清更了解地府的手段，如果窦教授真的知道了前世的事，那么第一种解决方式是把窦解文的记忆重新锁死，这样会有两个结果，一是窦解文好了。二是窦解文傻了。 　　另外一种方式更不‘人道’。是直接褫夺窦解文的阳寿，然后以‘补阳寿’的形式还他。补阳寿这种事儿，在陆得清看来更没人性。 　　打个比方，某人阳寿七十年，活到五十八岁因故被褫夺，然后即刻投胎转世，活够剩下的十二年，随即妖折…… 　　试想一下，这个人的阳寿算是补全了，但三岁以前知道个屁？八岁以前能干么？全须全尾，挺好的一个孩子，十二岁就死了，他的父母会怎么样？ 　　这要换做一个不认不识的人，陆得清也就算了。不是没那个善心，也不是嫌麻烦，而是局里有规定，能不跟地府争辩就别跟他们争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冥界比妖管局要大得多，地位也要高得多。 　　但窦教授毕竟是自己的老师，所谓天地君亲师，陆得清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老师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于是答道：“这事儿我先调查一下。” 　　林梅可点头，现场调查员嘛，就是要到现场调查一下环境，寻找一下线索，分析一下案情，追踪一下起因。但林梅可要警告陆得清：“巡游使还有二十三天会回到B市。” 　　“我知道。”陆得清掐灭了烟，退出了搜索页面，说道：“警察局那边请你多费心。” 　　“应该的。”林梅可微笑点头，随后站了起来，把资料放在陆得清桌上，转身离开了。 　　陆得清拿起资料，打算跟雪娘交换一下意见。既然雪娘来代替蓝晓荧当后勤组长，那么这种事就要通个气儿。 　　因为窦教授的案件，刘源和陈汉又回后勤组办公室了。他们不想打扰陆得清，冷就冷点儿吧，就当练功了，实在不行披个毯子呗。 　　刘源和陈汉挤在沙发上打游戏，两人都披着毛毯。雪娘坐在办公桌后，也不碰电脑，也不喝茶吃东西，就那样垂着眼帘坐着，像入定一样。 　　身为雪山神，她之所以答应来代替蓝晓荧，主要原因还是要替蓝晓荧出气。她对凡间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尤其理解不了刘源和陈汉，整天抱着电脑玩游戏，有这时间打坐练功不好吗？ 　　雪娘微有些不满，觉得蓝晓荧跟这些妖怪混在一起，会影响到最终的修为。虽然雪山神不是很高的神主，但毕竟有别于普通的地仙。山神之所以称为神，是因其独特的转世方式。 　　山神有寿命，但这个寿命不归地府管，一千年一转生，每转一次，法力便上一层，雪娘已经转生过九次，近万年的修为让她早已清心寡欲。唯有一点儿护短之念，也是缘于蓝晓荧的娇蛮。 　　雪娘还记得那一年初冬，大雪封山。雪娘怕有凡人迷途于山中，于是带着侍女出巡，结果看到躲在雪坑里惊慌失措的蓝晓荧。 　　当时的蓝晓荧只有一百多年修为，初生灵性，见到雪娘便叩拜不已。雪娘怜她孤苦，便携她回返神殿，直到三百年大成。 　　化为人形的蓝晓荧极为伶俐，惹得雪娘疼爱有加。四百年时，蓝晓荧想下山游历，雪娘算得她尘缘未了，于是放她下山。 　　五百年时，蓝晓荧被天雷一路劈着跑回雪山，藏在雪娘裙下死活不出来。雪娘哭笑不得，用自身一百年法力，换了她五百年之劫。从此后更如女儿一般。 　　这一次蓝晓荧回雪山哭诉，撩动了雪娘护短之心，于是答应下山替她出气，并代他守护陆得清。但雪娘要嘱托护法灵童雪山事宜，所以才晚来了几天。 　　陆得清推门进来时，雪娘抬起目光。这个年轻人眼带天罡，面生道缘，正是万里挑一的好根骨，只可惜尘缘纠缠，脱之不去，想要入道，却是难了。但学些道法还是很容易的。只要不生心魔，不堕业障便可。 　　陆得清走到桌前，把资料放在桌上，对雪娘说道：“雪娘，这是窦教授的资料，我想调查一下。” 　　雪娘没有动，只是平淡地答道：“好。” 　　陆得清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跟她打交道，想了想解释道：“本来这件案子应该交给地府巡游使，但窦教授曾是我大学时的老师，我想查一查。” 　　雪娘点头道：“尊师重道是好事。” 　　陆得清眨了眨眼睛，直接问道：“这件案子不归妖管局管，我要查是出于个人原因，要是有事儿，你会帮我吗？” 　　雪娘伸出手在资料上招了一下，资料自己翻开，雪娘看了一眼，答道：“天地有灵，万物有情。既然此事在情理之中，我自然会帮你。” 　　“谢谢。”陆得清说完想走，又觉得有点儿不合适，补充道：“那我先去看看，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好。”雪娘手指微动，资料自己合上后飞回陆得清手中，随后垂下了眼帘。 　　出了门，陆得清长长地呼了口气，觉得刚才自己好像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一样。直到此时，心里还有点儿发慌。陆得清好怀念蓝晓荧明媚的笑容，好怀念蓝晓荧精神病一样的作风…… 　　已经失去意义的时间再一次有了意义，一年。 　　陆得清先去了窦教授居住的小区，溜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测出法力波动，倒是觉得风水不好。现代人盖房子追求利益最大化，也就没人关心风水问题了。只是陆得清绝不会住这样的房子。 　　陆得清离开了小区。没有法力波动就说明没有妖怪，或者说妖怪已经离开了。但陆得清真心怀疑会不会有妖怪，什么样的妖怪能让人类想起前世的事？至少他认识的妖怪都没这个本事。 　　陆得清还是觉得应该跟窦教授谈谈，虽然林梅可已经谈过，而且毫无收获，但陆得清觉得自己是窦教授的学生，也许窦教授会跟他说点儿什么有用的。 　　托林梅可辗转拿到了许可证明，陆得清见到了窦教授。陆得清看了他一会儿，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已经放弃了，不愿再说什么。 　　陆得清问道：“窦教授，您还认识我吗？” 　　窦教授抬起头，无神的眼睛扫了陆得清一下，随即又低下头。 　　陆得清只得说道：“我是陆得清，XX级法律系毕业生，是您的学生。” 　　窦教授猛然抬起头，眼中有了光泽，高兴地说道：“陆得清！我记得你，你是来保释我的吗？” 　　陆得清抿了抿嘴，有些说不出口，但还是说道：“窦教授，我没做律师。不过我在某保密局工作，如果你能告诉我实情，我也许可以帮助你。” 　　窦教授没有表现出失望，反倒眯着眼睛仔细打量陆得清。陆得清微微皱眉，这位老教授有一项特长，就是这样眯着眼睛打量学生时，总会让学生心里发慌，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陆得清，你在什么保密局工作啊？”窦教授用他那专业的问话语气开口了。 　　陆得清笑了一下，答道：“既然是保密局，当然就要保密。窦教授，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窦教授一愣，陆得清完全不像上学时那样，对自己的这种眼神已经没有了反应。窦教授问道：“你受过特殊训练？” 　　陆得清笑容不改，答道：“是啊。既然工作性质特殊，当然也要受特殊训练。窦教授，你并不想出去吧？你想留在这里，或者，被鉴定成精神病后，送到精神病院去。因为你需要保护。” 　　第一百零五章：佛珠 　　陆得清这样说，意在反其道而行。把行为说成是故意的，引起对方的反感和愤怒，激动的时候往往就会顺嘴说出实话来。 　　窦教授没有激动，只是平淡地说道：“我当然需要保护。我跟劫匪和债主生活在一起，能安心吗？” 　　陆得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劫匪和债主的？” 　　“我就是知道。” 　　陆得清笑了，这种情形林梅可已经跟他说了。只要一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就回答这句话。 　　陆得清说道：“好吧。既然你知道有前世，就应该知道还有地府。你这种情况，地府一定会干涉的。做为你的学生，我想提醒你，不管凡间的机构如何认定你的状况，都改变不了地府对你的调查和最终裁定。” 　　这一次，窦教授脸上的坚定变成了愕然，目光也不再萎顿，而是神光炯炯地看着陆得清，问道：“真的有地府？” 　　陆得清笑道：“你告诉我。是你知道了前世的事。我是以常理判断，既然有前世，当然就会有地府。如果有地府，他们会放任你在凡间游荡吗？” 　　窦教授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那可不一定。” 　　“没错。不一定的事儿。我的义务已经尽到了。窦教授，你尽可以试一试。”陆得清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窦教授的目光开始慌乱，问道：“你要走了吗？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陆得清笑了一下，答道：“我不需要搞清楚什么状况，出问题的人又不是我。” 　　窦教授低下头不再说话。陆得清摇了摇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有一天做梦，梦到有一个人给了我一样东西。醒来后我也没在意，但随后的几天，我看我老婆和儿子的时候总有虚影，再后来，就知道他们是谁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就是知道他们是谁，而且很确定那是他们的前世。” 　　陆得清走了回来，重新坐下，问道：“梦到的那个人是什么人？给了你什么东西？” 　　窦教授摇头，答道：“不记得，那个梦本来就很模糊。” 　　陆得清想了想，又问道：“你既然知道那是他们的前世，为什么还要砍死他们？他们已经转世投胎，而且是你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你是怎么想的？” 　　窦教授摇头，神色很痛苦，说道：“我和我老婆一直感情不好，我儿子也不学好。我知道了他们的前世，才明白他们一个是来跟我做对的，一个是来找我讨债的。所以我要杀了他们。” 　　陆得清没什么可问的了，但直觉上觉得窦教授说的这些话有问题。要么就是他撒谎，要么就是他真的有精神病了。因为他说他老婆是劫匪，这个不对。而儿子是债主一说，早在民间就有流传，所以说对的这一项也不能做准。 　　陆得清安慰道：“窦教授，你不要想那么多。我觉得你可能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窦教授瞪着陆得清，冷冷地说道：“你不相信我。” 　　陆得清叹了口气，答道：“我相信你也没有用。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精神科医生。” 　　“那你来找我干么？看我的笑话吗？”窦教授盯着陆得清的眼睛，神色咄咄逼人。 　　陆得清答道：“当然不是。我是你的学生，现在也算有点儿人脉，我一是来看看你，二是看看能不能动用我的关系帮帮你。” 　　窦教授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走吧。如果你真想帮我，就请你让他们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再把我的佛珠还给我。那可是我保命的东西。” 　　陆得清暗自喟叹，一个法学系教授，竟然要用一串佛珠保命…… 　　陆得清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窦教授就是得了精神病。于是离开后，打电话跟林梅可交换了意见，托她通过方大龙帮忙，安排窦教授去冯涛所在的精神病院封闭治疗。并特意嘱咐林梅可，把窦教授的佛珠还给他。 　　林梅可也松了口气，因为如果窦解文真的知道前世的事，那早晚是要跟地府巡游使打交道的。毕竟陆得清参与了调查，而不是直接把案件移交。现在陆得清确认窦解文得了精神病，而窦解文所说的前世又跟地府存档对不上。就不必再联系地府巡游使了，只当是人类的事情，交给凡人去办就好了。 　　陆得清回来后，随手把资料丢在一旁，打开电脑想再查看一下窦教授的前世，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网页还没点开，雪娘推门走了进来。 　　陆得清愣了一下，这雪娘跟蓝晓荧一样，都不敲门的？ 　　雪娘似乎看出了陆得清的不满，说道：“你进我的办公室没有敲门，所以我也没有敲门。需要我出去敲门吗？” 　　陆得清连忙摆手，他和蓝晓荧已经习惯了，谁进谁的办公室都不敲门。陆得清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小题大作了，连忙说道：“没事儿，我和蓝晓荧都这样，只是怕你不习惯。” 　　雪娘答道：“我会习惯的。你老师的事怎么样了？” 　　“哦。”陆得清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他说的情况跟地府的资料对不上，而且的确有精神病的征兆。我让林组长帮他找了间好医院，先治疗看看。” 　　雪娘点了下头，又问道：“你那个老师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吗？” 　　陆得清皱着眉头想了想，窦教授连老婆儿子都想砍死，他还能在意什么东西？那串佛珠？恐怕那只是一种心理寄托和精神安慰吧…… 　　“嗯……他说想要回他的佛珠，不知道算不算在意。”陆得清如实说道。 　　雪娘摇了下头，说道：“不算。佛珠只是一种心理安慰，除了佛珠之外，他有没有特别想要拿到手的东西？” 　　陆得清摇了摇头。雪娘说道：“那他真的是精神有问题了。” 　　“嗯。”陆得清着重点头确认这个结论。雪娘也不在意，转身离开了。 　　林梅可的效率很高，当天下午就把窦教授转到了冯涛的医院，住上了单间，也把窦教授的佛珠还给了他。毕竟那东西就是个手链，木头做的珠子，皮筋儿串的链子，就算整个吃下去也死不了人。 　　窦教授盘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佛珠，闭着双眼无声地诵念。那串佛珠被一层微弱的红光包裹着，像隐在水下的珊瑚，朦朦胧胧。 　　雪娘站在他面前五步处，微微侧目看着窦解文，目光从他的脸转到手上的佛珠，又从手上的佛珠转回他的脸。 　　窦解文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说道：“你来了。” 　　雪娘冷哼了一声，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窦解文答道：“我不知道，但我师父告诉我了。” 　　“你师父是谁？”雪娘又走近了两步。 　　窦解文掩饰不住骄傲的神情，说道：“大罗金仙。” 　　“哪一位？”雪娘并没有惊讶，而是要他说出姓名。 　　窦解文微微皱眉，不悦道：“就是大罗金仙，难道做弟子的还要质问师父的名讳吗？” 　　雪娘面无表情，手招向窦解文手中的佛珠，但一道红光亮起，将雪娘的白光挡住，随后佛珠消失了。 　　雪娘一愣，窦解文瞪着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突然惊叫道：“佛珠！我的佛珠！你还我佛珠。” 　　雪娘一皱眉，消失了。整个精神病院里都能听到窦解文疯狂的喊叫声：“佛珠！女人！你还我佛珠……” 　　雪娘坐在办公桌后面，目光停留在身前一尺。近万年来，在凡间能挡住她法力的人已经不多了。仅仅是一串佛珠，怎么会有那么强的法力？雪娘甚至看不出那串佛珠究竟是什么材质的。 　　窦解文说他的师父是一位大罗金仙。这也太可笑了。凭他窦解文何德何能，竟然能拜在大罗金仙门下？但窦解文身上没有半点儿邪气，如果说是妖邪鬼怪作祟，又怎么会没有邪气呢？ 　　陆得清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办公桌前说道：“雪娘，窦教授发疯了。” 　　雪娘没有抬头，淡淡地答道：“他本来就是精神病，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的意思是说他发狂了。他的佛珠不见了，说是被一个全身穿白，头发和眉毛也是白色的女人抢走了。” 　　雪娘抬起头，看着陆得清说道：“我去问过他。他那串佛珠有些问题，我本来是想拿来的，但我没拿到。” 　　“真的？”陆得清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雪娘的眼睛。他发现，这双眼睛是那样的清澈，光是看着她的眼睛，就会相信她说的话。 　　“真的。”雪娘回答得心安理得。 　　陆得清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说道：“你有怀疑，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现在怎么办？佛珠到底哪儿去了？” 　　雪娘站了起来，陆得清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雪娘说道：“你好像很怕我。我不会打你的。我不跟你商量是因为我不能确定。当我确定的时候，佛珠已经不见了。我刚才一直在分析这件事，只是还没有找到头绪。至于你问我现在怎么办，我不知道。” 　　第一百零六章：魔骨 　　雪娘像孩子一样纯真的回答，弄得陆得清十分的没脾气。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出来后，掏出电话打给蓝晓荧，他有必要向蓝晓荧诉诉苦，总局这是派来个什么人？ 　　电话被特勤组拦截了，说蓝晓荧训导期间，不能接听电话。陆得清哈哈一笑，问道：“你们特勤组是干什么吃的？我父母被害死时，你们在哪儿？童老大被绑架时你们在哪儿？就知道拦截电话，张口规定，闭口章程，你们特勤组以前都是干X信的吧？” 　　对方半晌无语，陆得清挂了电话。陆得清知道特勤组人手紧，也明白不该迁怒别人。但有些话就是不吐不快。说出来了，心里的压抑也减轻了些，陆得清开始琢磨佛珠到底哪儿去了。既然雪娘说她没拿，那陆得清也只能相信她真的没拿。 　　这天傍晚，家住南城的许义背着大包回家，他住的是老旧的小院，这片儿已经拆迁了两年了，只是许义觉得拆迁款太少，不够买套新房的，就算买个小一点儿的，也剩不了几个钱，所以死撑着没搬，整天被人找着谈话，当着可怜又‘可恨’的钉子户。 　　进了院，一向眼尖的许义看到地上有一串佛珠。许义祖上受过爵位，算得上是有一号的，但时过境迁，到了许义这一辈，也就剩下点儿鉴别东西的眼光了。早先吃着祖上留下来的玩意儿，混到了年过四十，喝酒耍钱弄了个底儿掉。犯混打跑了老婆孩子后，许义痛定思痛，做起了倒腾古玩的小生意。 　　这串佛珠色泽沉厚，看着像木制的，但却比木头的质感更强。许义捡了起来，进了屋开了灯，在灯光下细看，十八颗珠子堪称完美，但如果是木制的就不值钱了，必然是机器加工的。 　　许义用指肚捏着珠子，闭上眼睛轻轻地搓揉，一股凉意从指肚传来。许义睁开眼睛，拿起放大镜又仔细地看，终于在一颗珠子上看到了微乎其微的一道纹络。象征着舍利的独特纹络。 　　许义兴奋了，如果这是一串舍利，那可是无价之宝，要是卖给懂行识货又有钱的人，那这辈子吃喝嫖赌都够了！ 　　“吃喝够，嫖赌……有多少钱都不够。”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许义一个激凌，差点儿把佛珠扔出去。 　　“别怕，我是大罗金仙，你与我有缘，我可以助你生财，保你平安。”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次许义有了准备，紧紧地握住佛珠，低声问道：“你是大罗金仙？这是你的金身舍利？” 　　“对。”脑海中的声音答道。 　　许义转了转眼珠，问道：“我凭什么信你？” 　　“你住的这个小院是你家的外宅，当年你祖上在这里埋了一坛元宝。你到厨房去，在靠门的地方深挖九尺，找到了再说。” 　　许义兴奋得有点儿哆嗦，放下佛珠，找出锤子凿子冲进厨房，叮叮当当地开始凿瓷砖。门外传来邻居的喊声：“许义，干么呢？” 　　“闹耗子！凿开了灌水泥。”许义随口答道。院外没动静了。 　　直凿到夜里十点多，又累又饿的许义也只是将将把靠门的两排瓷砖凿碎，剩下一地的水泥，实在是凿不动了。 　　弄了口吃的，喝了半碗凉水。许义拿着佛珠倒在床上，问道：“上仙呐，您老能不能把那些水泥弄开呀？我这身子骨没干过这么重的活儿啊。” 　　想要钱还怕辛苦，真是神仙都气乐了。但脑海中那个声音却说道：“把我的金身舍利放在厨房门边。” 　　许义一骨碌爬起来，心里还在抱怨上仙不早说，早知道这样，何苦凿这几个小时。放好了佛珠，许义踏踏实实地睡觉去了。佛珠躺在厨房的地板上，发着微微的红光。 　　这天夜里，窦解文自杀了。用牙齿咬断了手腕上的动脉。当值班人员发现时，血流了一地，人都硬了。 　　陆得清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睡梦中被电话吵醒，林梅可说她已经到了现场，问陆得清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陆得清爬起来洗漱。林梅可是个谨慎的人，但在凡人事务上，从来没要求过陆得清到现场。即便当初周萌萌死的时候，林梅可也没说过要他去现场看看之类的话。但这一次…… 　　陆得清赶到精神病院的时候，冯涛正一脸愁容地站在病房门前。看到陆得清时眼神不善，颇有怨愤地说道：“陆经理，你可真是煞星下凡。怎么跟你有关系的人都是这种下场！” 　　陆得清一皱眉，听他的话，很明显他还记得周萌萌。雪娘不是消除他的记忆了吗？难道是改变了记忆？陆得清没有回答他，直接走进病房，看到林梅可站在干净的地板上，方大龙站在窗边抽烟。 　　冯涛不耐烦地问道：“这间房到底什么时候能用？现场都没了，你们还在这儿干么？” 　　陆得清转回身看着冯涛，他恢复到初见时的样子，让人讨厌了。看来雪娘真的是改变了他的记忆。陆得清记得蓝晓藤说过，要消除人类的记忆不难，难得是改变记忆而又不让人类出现记忆混乱。改变人类的记忆不仅仅要有高深的法力，还要有强大的心念才能理顺记忆中的关系。同样的问题再一次浮现……雪娘到底是什么人？ 　　方大龙掐灭了烟头走到门口，对冯涛说道：“冯医生，还记得周萌萌吧？如果你不想医院再次停业整顿的话，请你立刻离开。” 　　冯涛哼了一声，很是不满的样子，但还是走开了。 　　林梅可轻声说道：“陆哥，这间房里没有阴气。” 　　“嗯。然后呢？”陆得清知道她还有话说，而且是那种不太好说出来的话。 　　林梅可叹了口气，说道：“窦教授的魂魄不见了。” 　　陆得清感觉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半晌才问道：“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林梅可面色沉重，答道：“窦教授可能魂飞魄散了。” 　　陆得清又愣了半晌，勉强笑道：“不会的，可能是已经到地府报道了。也可能……” 　　陆得清说不下去了。林梅可是妖怪，她要是说窦教授的魂魄不见了，那就肯定是不见了。就像她一开始说的是没有阴气。魂魄属阴，鬼差也属阴，即便是大白天魂魄被鬼差带走，房间里也会残留阴气，身为妖怪的林梅可，是能感应到的。 　　“希望我是错的。”林梅可也露出微笑，说道：“陆哥，你最好再核查一次。万一我是对的，你就要向地府巡游使解释了。” 　　“啊？哦，好。”陆得清没想到，自己还得向地府巡游使解释，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我跟他解释得着吗？” 　　林梅可看着陆得清答道：“如果一开始就把案件转给地府巡游使，那就不用解释。但……现在就得解释。” 　　官僚主义害死人！陆得清这样想着，坐着林梅可的车回到了分局，向局长递交了申请，再一次登入地府主页。 　　老话说屋漏偏遭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陆得清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果然被林梅可说中了，窦解文魂魄一栏写的是……失踪。陆得清脑海里浮现出地府巡游使那张僵尸一样的脸，那张脸像万年不变的雕塑，死板而阴森。 　　地府巡游使来了，却没有找陆得清，而是先见了雪娘。因为知道地府巡游使会来，所以刘源和陈汉躲了，找了个网吧玩游戏去了。后勤组办公室里，只有雪娘独自坐着，像在想心事。 　　“久违了，雪娘。”地府巡游使微微躬身，他虽然也有神籍，但毕竟还是略低于雪娘这种被天界公开认可的山神。 　　“是啊。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无恒。”雪娘抬起目光，一如多年前那样清冷。 　　“六千七百二十三年。”无恒看着雪娘，一如从前那样静静地对视。 　　雪娘别开目光，问道：“你是来问窦解文的事吧？我没有拿他的佛珠。” 　　无恒答道：“我是来看你的。那不是佛珠，那是魔骨真身。” 　　雪娘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天上的星辰，轰然站起身微怒道：“魔神遗骨？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让陆得清插手？” 　　无恒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陆得清对你很重要？” 　　“对我女儿很重要。”雪娘冷冷地回答。 　　无恒点头，说道：“我可以解释。” 　　“我在听。”雪娘看着他，眼中神光炯炯。 　　“魔界与三界的契约你知道吧？” 　　雪娘收回目光，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淡淡地答道：“知道。神魔大战之后，司法天神代表天庭与魔界大祭司签定的。天界与魔界共享人界，凡人的信仰凭自身意愿取舍。天界与冥界不得干涉。如果凡人选择信奉魔神，死后魂魄不入地府，直入魔界。” 　　“天界与冥界不得干涉。”无恒强调这几个字，然后说道：“因此，司法天神才会在人间建立妖怪管理局，因为妖怪管理局不在契约范围之内。” 　　雪娘挑了挑嘴角，说道：“就凭陆得清这样的人，还敢妄想对抗魔界？无恒，你还想骗我吗？” 　　无恒叹了口气，答道：“我真的没有骗过你，你真的误会我了……” 　　“说妖管局。”雪娘冷冷地打断了他。 　　无恒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随后恢复了平静，说道：“妖管局只是一个幌子。谁敢动妖管局，就是向司法天神宣战！” 　　第一百零七章：巡游使 　　雪娘倒吸了口冷气。向司法天神宣战？那可不是对一个人宣战，天庭执事诸神，各路天界散仙，道教十二金仙，座下千山万洞弟子，西天诸位菩萨，五百金身罗汉，包括与司法天神齐名的斗战圣佛……这些神佛都不会袖手旁观。那将是又一次神魔大战！ 　　妖管局只是个幌子。雪娘琢磨着这句话，心里像是生出了一根刺，扎得心头隐隐生疼…… 　　许义可能是累狠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做了一宿捡金元宝的梦，总是捡到手后就变成了掌心里的一小摊浓血。 　　这个梦不好，非常的不好。许义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心里琢磨，琢磨着昨天的事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自己想钱想疯了，出现了幻觉。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大罗金仙？即便是有，为什么会跟他许义有缘？如果真有大罗金仙，那是不是也会有害人索命的恶鬼？天上掉馅饼的事不是没有，但许义已经奔五十的人了，早过了不惑之年，他相信自己碰不上这种好事。 　　于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那串佛珠卖掉。好歹是骨头做的，管它是真舍利还是假舍利，三分货色七分吹捧，许义相信凭自己这张嘴，肯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结果到了厨房，看到地上那个大坑，坑里有一个老旧的酱坛时，想好的一切事情都烟消云散了。 　　坑很深，两米挂零。坑很小，许义下不去。但这难不倒许义，找了根绳子，做了个伸缩式的活扣，小心翼翼地吊下去，试了十几次，终于勒住了坛口。 　　用力提起来的时候，许义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手上这份量，这得有多重？三十斤左右，如果一个银元宝按十两算，那岂不是有三十个！ 　　拉上来之后，许义都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赶忙扯掉了封布，一片金光映入眼帘，许义当时就傻了。 　　这是一坛子金元宝，其价钱远不是银元宝可比的。这三十斤黄金……许义脑子不够使了。 　　“大仙儿……不是，上仙呐！我怎么回报您老人家啊？”许义捧着佛珠泪流满面，他亲爹死的时候他都没掉过眼泪。 　　“白天把佛珠带在手腕上，让它见太阳。晚上把它供起来，上一柱香就行了。” 　　许义要乐疯了，这也太容易了。他开始相信自己就是传说中的有缘人了。 　　“先别高兴，你得答应我不赌不嫖。否则，这一坛金子用完，你也就再没有进项了。” 　　还有进项？许义都想把佛珠含嘴里了，以表示对上仙的热情，但终于还是忍住。郑重地说道：“好，我答应。再说，有上仙跟着，我也不敢乱来呀。” 　　“我哪有时间天天跟着你。我把金身交托给你，我还要闭关修炼。待七年后我再来看你。不过……若有急事，你可用针刺破右手中指，将血滴在佛珠之上，我便能感觉得到。” 　　“好，好。嗯……谨遵上仙教诲。”许义高兴得已经有点儿发昏了。三十斤黄金呐！一斤五百克，一克值…… 　　陆得清的办公室里，无恒面无表情地站着，请他坐，他也不坐下。弄得陆得清也不能踏踏实实地坐着，只好也站着。 　　陆得清并不情愿向无恒解释，因为在陆得清能理解的范围内，人死了魂魄去哪儿是地府的事儿。不应该因为自己插手调查了一下就要做了解释。 　　但所谓形势比人强。所说在很久以前，妖管局并不存在的时候，凡间这种事都归地府巡游使管。 　　“陆先生，你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无恒开口就直奔主题，似乎就是打算兴师问罪来的。 　　陆得清点头，答道：“是我搞错了。窦教授是我的老师，我本来以为他精神出了问题。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无恒没有表情，连眼神都没有变化，所以陆得清也观察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无恒似乎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因为他的目光垂了一下，像是在考虑。 　　“鬼差没有接到魂魄，所以接下来要找到窦解文魂魄的去向。我身为地府巡游使，在阳间行事多有不便。还希望你能帮忙。”无恒看着陆得清，脸上没有半点请求的意思，完全是一副你敢不答应，我就拉你去阎王那儿评理的架势。 　　陆得清想问他，在没有妖管局的时候，这种事是不是得由地府去发现？即便自己不插手去调查，是不是也不用向地府报告？妖管局是独立部门，不是地府设在阳间的办事处，没这个义务吧？ 　　见陆得清的脸颊微微动了一下，无恒说道：“我可以授权你查看地府的非普通资料。当然，做为你配合调查的报酬，这次授权可以变成永久性的。” 　　陆得清眼睛一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以后想查地府资料，不用向局长申请了。再有就是亲戚朋友要是有事，随时可以查看他们的因果联系和最新动向。 　　但陆得清得搞清楚，于是问道：“要我怎么配合？你的授权管用吗？十殿阎罗和他们的判官会同意吗？” 　　“你知道我在阳间有聘用权吧？我聘用的人当然可以查看地府资料，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聘用，那就名正言顺了。只是，我提供的薪资和福利，恐怕你永远也用不上了。”无恒说到最后，嘴角向上动了动，似乎这样就算是笑了。 　　陆得清明白，他所谓的薪资和福利，指的都是死后到了阴间才能获得的报酬。对于陆得清来说，那可能是永远也用不上的。陆得清不计较酬劳，但要问明白权责：“如果我接受你的聘用，当妖管局和地府两者的差事撞车了，我先办哪个？” 　　无恒点了点头：“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你既然不要酬劳，那就算个兼职好了。除了重要和紧急的事之外，不用你办事。” 　　“那我要是犯错呢？” 　　“窦解文的事上，你已经犯错了。” 　　“哈哈。”陆得清干笑了两声，说道：“妖管局有义务帮地府看守凡间吗？没有妖管局的时候，你找谁兴师问罪去？” 　　“问题是现在有了。”无恒看着陆得清，回答得毫不愧疚。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你这明显是强词夺理。你要这么说，这件事我管不着！” 　　无恒也不生气，淡淡地说道：“以前没有妖管局的时候，妖怪们都归地府管，因为他们死后并非神形俱灭，魂魄还是会回到地府。为了区别于凡人，地府为他们专设了通道，用来确保他们转世还能继续修炼。做为回报，他们会将凡间怪异之事报告给巡游使。” 　　陆得清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那现在也没变啊，他们的魂魄还是归你们管呀。” 　　“妖管局的人早在成立之初就入驻地府了。你以为你的前任调查员去了哪里？”无恒淡淡地说完，用一种别样的目光看着陆得清。 　　陆得清知道不能再争辩了，况且也没有争辩的必要。他有不死之身，就算犯点儿小错，地府也还不至于弄死他。顶多也就是扣发工资或是书面警告一类的。所以对陆得清来说，惩罚是不存在的。 　　陆得清说道：“我配合。但我不接受你的聘用。” 　　无恒点头道：“好。我给你授权，但授权只维持在我任期之内。” 　　“哦？”陆得清很好奇，问道：“你任期多久？” 　　“如果不犯大错，没有尽头。” 　　陆得清沉默了一下，细想想，其实跟自己这份工作差不多。没有尽头也就意味着永远的重复同样的事。长生不老？听上去是多么诱人的一个名词，但想一想，天荒地老，物是人非，一切如过眼烟云，你留不住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去适应，然后麻木掉……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陆得清强调了一遍：“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 　　无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说道：“会有鬼差与你接洽。告辞。” 　　出了陆得清的办公室，无恒向雪娘的办公室深深地凝望了一眼，然后散做烟雾消失了。 　　雪娘感觉到无恒已经走了，清冷的目光中多了些别的东西。无恒说出了天界设立妖管局的真相，无疑是在告诉她，妖管局是一个隐藏的祸胎，迟早这个祸胎要履行它的使命。 　　无恒知道蓝晓荧是妖管局的员工，也知道蓝晓荧是雪娘视为女儿的弟子。那么，告诉雪娘真相，是不是暗示着履行使命的这一天即将到来了？ 　　魔神遗骨重现人间，那么就是说，对于魔神的封印即将解除。雪娘知道，魔神是不可能被长久压制的，只要他恢复了魂力，就会突破封印重生。在此之前，他的遗骨会为他聚集阳气和精血。 　　平衡安乐的日子这么快就要到头了。雪娘竟然开始怀念过去的那五千年，修炼……巡山……巡山……修炼。 　　雪娘的眼前，似乎已经看到魔神手持着权杖，带着无数魔兵，裹挟着怨愤与黑暗，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人间化做炼狱，神佛重现真身，神兵利器卷起狂风呼啸，流光异彩中血肉横飞……谁？能逃过此劫？ 　　第一百零八章：签合同 　　陆得清没有等鬼差，在无恒走后，他就出门了。陆得清一直想弄明白窦教授怎么会变成这样。但还没等他深入调查，窦教授就自杀了。现在唯一让陆得清觉得可疑的就是那串他没见过的佛珠。 　　雪娘见过，但陆得清不想去问她，甚至不想问她的想法，不想听她的意见。并不是对雪娘有什么不满和排斥心理，陆得清只是觉得雪娘像在隐藏着什么。这种感觉让陆得清不自主地警惕雪娘。毕竟那个妖怪联盟神出鬼没的，谁也说不准他们接下来会干什么事。 　　陆得清去了窦教授居住的小区，打算先找窦教授的夫人和儿子聊聊。至于用什么身份，陆得清觉得还是以学生的身份更为合适。 　　窦教授的儿子窦文香开了门，一个刚二十岁出头的大小伙子，一米七五的个头儿，长得很英俊，结合了窦教授夫妇的优点。 　　窦教授结婚晚，所以生孩子就晚。他夫人比他小十岁，据他自己说他和他夫人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他夫人因为仰慕他的才华而嫁给了他。但大家都觉得他们是师生关系。 　　窦文香听着像女孩儿的名字，但实际上取的是‘文佳墨香’之意。但在现代社会，不知道这个名字会被多少人认同，又会不会给窦文香本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尴尬。 　　家遭剧变，使得窦文香有些憔悴。看见陆得清，稍有些腼腆地问道：“您找谁？” 　　陆得清答道：“我叫陆得清，是窦教授的学生……” 　　陆得清突然觉得这个身份有问题，做为学生，跑来人家干什么？窦教授刚死，还没办葬礼，就算要表示哀悼也是去殡仪馆。 　　陆得清连忙改口道：“我现在是警方的民俗顾问，想了解一下关于窦教授提到的那串佛珠。” 　　“哦……请进吧。”窦文香让开了门，把陆得清请进屋里。 　　窦夫人是一位风华卓越的女人，长年的优越生活沉淀出富足安祥的气质。虽然额角上有淤青，神色间有创伤，但总体来说还是大方得体。 　　当陆得清问起佛珠时，窦夫人的眼神中略有些不解，但还是答道：“那是他网购的饰品，没什么特别的。” 　　陆得清却知道，那串佛珠绝不是‘没什么特别的’，因为那串佛珠很可能就是雪娘去找窦教授的原因。 　　但无论那串佛珠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除了窦教授之外，窦夫人和窦文香是不可能知道了。又问了问别的情况，得到的答案无非是窦教授突然发了疯，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没什么可问的了，陆得清起身告辞。窦文香把陆得清送到门口时，小声说道：“陆先生，一个月前，有一天晚上，我看到我爸往佛珠上滴血。” 　　陆得清一怔，滴血？只有魔物才需要鲜血奉养。陆得清点了点头，同样小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 　　回到局里，陆得清找到雪娘。从窦解文那里得到这样一条信息，就必须要跟雪娘研究一下了。 　　雪娘听了陆得清的叙述后，说道：“像是魔物。其实我去找窦解文，就是怀疑他身上有魔物。否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发疯了。” 　　陆得清有点儿无语，这要是换成蓝晓荧，一有这种想法就会告诉他，也不至于让他后知后觉，事到临头手足无措。 　　但陆得清知道需要磨合，所以也不计较，问道：“你现在还能感应到那串佛珠吗？” 　　雪娘答道：“我不是雷达。找窦解文之前，我也不知道那串佛珠是魔物。只是因为他都被拘留了还想着那串佛珠，所以我才去看看。” 　　陆得清被噎得没话说，悻悻地想要离开。雪娘却叫住了他：“等等。我还有话说。” 　　陆得清听话地转回身，看着雪娘，像当初在学校时看着教导主任一样。 　　雪娘说道：“这件事你不要查了，我帮你查。这段时间你好好研究一下九华派的道法秘术。” 　　陆得清皱起了眉头，他一听到雪娘提九华派就闹心，这只雪妖想干什么？ 　　陆得清点头答应了一声，然后走出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给蓝晓荧打电话。这一次，特勤组没有转接，陆得清终于听到了蓝晓荧气喘吁吁的声音：“干么？呀！你等会儿，我接电话呢！” 　　另一个声音是童雪如：“谁管你接不接电话！” 　　“要不我等会再打给你？”陆得清知道两人正在训练，童雪如必须是趁着这个机会向蓝晓荧报复。 　　“少废话！快说什么……死丫头，我弄死你！”蓝晓荧处在发飙的边缘。 　　陆得清赶紧说道：“雪娘是什么人？你认识吗？她总提九华派的道法秘术。” 　　“我师父，我干妈。”随后响起了忙音，蓝晓荧已经挂断了电话。 　　陆得清举着电话愣了半天，才想明白蓝晓荧说的是什么意思。 　　师父？干妈？蓝晓荧好大的面子！ 　　正惊诧时，眼前一道黑影慢慢凝结。陆得清放下电话站了起来，看到凝成实体的鬼差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陆得清在心里指责：“鬼了不起啊？鬼就不用敲门啊？鬼就应该突然出现吓唬人玩儿啊？” 　　鬼差走上前，将文件夹放在桌上，说道：“陆先生，这是签约文件，你签了字之后，你的授权就会正式激活。” 　　陆得清翻开文件夹，看到是一份雇佣合同。陆得清说道：“请坐吧，我得仔细看看。” 　　“不急。你慢慢看。”鬼差说完，走到沙发那边坐下。 　　陆得清看完了合同签了字，鬼差接过合同，递给陆得清一个手机，说道：“需要配合的时候，按通话键就能接通。” 　　陆得清接过手机道了声谢，看着鬼差消失了…… 　　话说许义拿着一锭金元宝去兑现，金店的老板验过之后，直接报了警。因为许义拿来的元宝从造型到成色，都表明是古代遗留下来的。而许义又信誓旦旦地说他还有很多，所以金店老板拿他当盗墓的了。 　　跟警察解释狠费了番口舌，最终警方到许义家现场勘察，确认元宝是从他家厨房底下挖出来的，总算是解脱了许义盗墓的嫌疑。但做为地下藏物，因为许义无法提供相关证据来证明元宝是他家祖传的，所以按照无主藏物收归国有。许义不干了，跟警察大吵了一架，结果被拘留了。 　　几百万转眼化为乌有，许义哪能咽下这口气！ 　　在拘留所里，许义咬破了中指，把血抹在佛珠上。眼中满是狂怒，心中一阵阵拱火儿，一门心思地诅咒。 　　“什么事？”当血渗入佛珠之后，许义的脑海里响起上仙的声音。 　　“他们抢了我的钱，我要他们死！”许义在黑暗中咬牙切齿。 　　上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帮你把钱弄回来，但我不能帮你杀人。” 　　“为什么？他们没拿我当人，我要他们全家死光！”许义的愤怒已经完全冲毁了理智，在他的心中，只要上仙答应帮他杀人，要他干什么都行！ 　　“好吧……我会让欺负你的人出意外。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上仙似乎考虑了很久，总算是勉强答应了。 　　“不行！”许义咬着牙说道：“不能出意外，我要让他们都知道，是因为抢了我的钱才死的！” 　　上仙再次沉默，半晌才说道：“我的金身没有太多的法力，我身在大罗天成，不能随便下界，如果你一定要达到你的目的，只能用你的血填补我的金身。” 　　“没问题。”许义使劲挤着指尖，不停地把鲜血抹在佛珠上…… 　　陆得清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佛珠不见了，去向不明。窦教授自杀了，魂魄没去地府。窦夫人和窦文香对窦教授的做法一无所知。面对于几乎没有任何线索的案件，陆得清不得不承认，自己没辙了。 　　难怪雪娘不让他查这件案子，要调查总得有个方向，可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当然就没有方向。陆得清不禁在想，雪娘会怎么查？ 　　带着复杂的心情，陆得清又进了后勤组办公室。 　　“嗯……”陆得清欲言又止，突然发现当知道雪娘的身份后，他竟然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了。 　　雪娘抬起目光，看到陆得清为难的表情，转向刘源和陈汉说道：“请两位出去一下，我和陆调查员有话要说。” 　　刘源和陈汉完全适应不了这个新组长，畏惧之心远比尊敬之意更为强烈。所以两人没有任何疑问，抱着电脑就溜了出去。 　　雪娘重新看回陆得清，问道：“你给小荧打过电话了？” 　　陆得清点头，垂手站立，目光有些游离，不敢直视雪娘的眼睛。 　　雪娘淡淡地说道：“我可以收你为记名弟子，也可以教你九华法术。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师父。” 　　陆得清咽下了干沫。愿意是愿意，但拜师……向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女人跪拜，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虽然心里知道她肯定比蓝晓荧岁数还要大。 　　雪娘倒是极为善解人意，说道：“你是现代人，又不在道门之中，且只是记名弟子，咱们就省了那些繁文缛节吧。你叫我一声师父就好了。” 　　“师父！”陆得清笑了。 　　第一百零九章：吞金 　　“师父，您老……不是，师父一点儿都不老。你打算怎么查窦教授的案子啊？我想跟你学学。”陆得清笑得暧*昧。 　　雪娘笑了，这一笑让她整个人变得温暖。陆得清有点儿慌，不知道她笑了是不是好事儿。打从见到她那一刻起，就没见她笑过。 　　雪娘本是个很爱笑的雪妖，但自从那个人离开后，她再也不笑了。几千年过去了，唯一能让她笑的只有蓝晓荧一个人，所以雪娘疼爱蓝晓荧，不是女儿而胜似女儿。 　　如今，又有一个人能让她笑了。陆得清虽无仙缘，却极具慧根，而且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献媚之词雪娘听过太多，却唯有蓝晓荧和陆得清把她当成女人，而非山神来奉承。所以，雪娘笑了。 　　雪娘说道：“其实我不能插手这件事，我说替你去查，只是让你有个借口。这件案子到头来还是要你自己去办。只是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感应不到那件魔物。所以要先学会九华派的秘术。” 　　“哦。”雪娘的回答暗合了陆得清的预感，但陆得清不知道雪娘话里的真正含义，只是觉得她的身份，当然不会亲自去查这种小案子，所以说道：“多谢师父关爱，那我从哪儿开始学九华派的秘术？” 　　“修法不能急，你虽然已有不死之身，但只是刚过练体阶段，所以……你先从练气化神开始吧。” 　　陆得清不说话，他虽然没学过，但四年来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事儿。从练气化神开始？那不就是从头开始吗？练多少年？十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还用查窦教授的案子吗？ 　　雪娘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你觉得这种练法，用的时间太久了吧？其实窦解文的案子只是个开始。那件魔物是在找宿主，窦解文不会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你用心修炼，不用去刻意查找，它自然会找上你的。” 　　陆得清连连点头，说道：“弟子明白了。师父神通盖……秀外慧中，灵心明性，弟子佩服之致。” 　　雪娘抿嘴一笑，说道：“不要贫嘴，我不喜欢贫嘴的弟子。坐下，我教你修炼法门。” 　　第二天早晨，林梅可接到了方大龙的电话，声音很急迫：“梅可，不好了，有一个警员吞了金元宝，你得过来看看。” 　　林梅可微微皱眉，问道：“什么金元宝？这种吞金自杀的事儿也要我去看？你可不许谎报军情，我这儿还好多事儿呢。” 　　“我向你保证，这个事儿你真得来看看。”方大龙又开始赌咒发誓。 　　林梅可叹了口气，如果能让方大龙来分局就好了，就省得自己总被他叫着乱跑。可惜分局不能暴露，林梅可只好回答道：“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清早起来换班的时候，接班的警员发现证物室的值班警员死了，死相痛苦。后来法医解剖尸体，发现食道内有一锭金元宝。 　　一开始有人怀疑死者是想偷证物，但后来法医计算了死亡时间，确定不会是因为想偷证物而误食致死。因为想偷的话，不会那么早就放进嘴里，再者说，证物都是有记录的，那是谁偷走就归谁吗？ 　　然后又往自杀的方向去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这种死法太不靠谱。想死多容易啊，拔出手枪对自己脑袋开一枪，都要死了还怕惊动别人吗？何必用这种极为痛苦的死法来结束生命呢？ 　　最终分析方向锁定为谋杀。但办案员警想不通是什么人会用这种方式杀人，再说吞金这种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死得了的。尸体上没有勒绑的淤痕，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似乎死者是自己吞了金，然后坐在椅子上挺到死为止。 　　综上所述，案件直接移交给了特殊事务组。方大龙闪亮登场…… 　　看完了报告，林梅可抬起头说道：“大龙，带我去见那个叫许义的人。” 　　方大龙什么都没问，带着林梅可就去了拘留所。 　　许义坐在椅子上，目光阴狠地看着林梅可，神情极为不屑。林梅可坐在他的对面，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气场，但极其微弱，林梅可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气场。 　　林梅可整理了一下思绪，不再纠结许义身上的奇怪气场，直接问道：“金元宝是你家祖传的？” 　　“当然是。”许义回答得坚定而生硬。 　　“有一位警员吞了金元宝死亡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许义冷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他该死，这只是一个开始，他们抢了我的钱，还把我关起来，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林梅可不会被他的凶恶气势吓倒，淡淡地说道：“那就是说，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许义恢复了不屑的表情，因为上仙告诫过他，如果有人问起，他不能承认知道这件事，更不能把上仙的事说出来，否则他不但会被认定为精神病，上仙也会离开。 　　林梅可换了问题：“你怎么知道你家厨房底下埋着金元宝？” 　　“废话！我家祖传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林梅可笑了一下，说道：“从你的资料来看，你几年前就一贫如洗了，起早贪黑地做着古玩小生意。你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去挖你家祖传的金元宝？” 　　“你管得着吗？我凭什么跟你说？” 　　许义明显有了警惕的意味，林梅可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离开。回分局的路上，林梅可一直在琢磨许义身上那种奇怪的气场。那种气场让她觉得心悸，却又心生向往。 　　拥有这种对妖怪能产生导向能力的气场，令林梅可不得不去怀疑许义身上带有魔物。妖怪本生于魔界，只因向道向魔之分，才有了两条不同的路。 　　还没回到分局，林梅可又接到方大龙的电话，这回是金店老板吞金死了。林梅可答道：“大龙，凡是跟吞金自杀有关的案件，我建议你都按自杀处理。这次的事件很可能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同时我也不希望你参与其中。而且我建议，立刻释放许义，并把他所谓祖传的金元宝一个不少的还给他。” 　　方大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相信你。我愿意按照你说的去做。但我很可能无法说服办案的警员。我只能尽力，然后退出跟许义有关的所有案件。” 　　林梅可欣慰地笑了，她喜欢方大龙就在于此，他从不问多余的话，也从不坚持男权至上的主观思路。他清楚自己与她的差距，他相信她所有的判断。林梅可说道：“晚上我想吃牛排。” 　　方大龙答道：“好。晚上六点，XX饭店门口见。” 　　夜深之时，陆得清坐在地上五心朝天（五心：头顶、两手心、两脚心），忍着双盘（两腿交盘，脚心向上）带来的分筋错骨般的痛苦，按照雪娘教给他的法门练气。 　　丝丝如缕的气息从四周向陆得清全身汇集，这便是雪娘所说的天地灵气，只是陆得清虽然能引动灵气流向自己，却不能将这些灵气纳入体内。 　　枯坐了两个多小时，陆得清觉得两条腿都没了，根本感觉不到气血流动，便呲牙咧嘴地搬开腿，一阵阵酸麻犹如万蚁咱噬骨，陆得清毫无目的地**着。 　　窗外，一张小脸贴在玻璃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陆得清，一眨不眨。直到陆得清的双腿恢复了知觉站起来后，窗外的孩子才用小手敲了敲玻璃窗。 　　陆得清吓一跳，这大夜里的，突然有人敲窗户，那可比敲门来得让人心悸。陆得清猛然转回身，看到玻璃窗外趴着一个小男孩儿，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个红肚兜，赤着手脚，像壁虎一样吸在大玻璃窗上。 　　陆得清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是个什么妖怪。但陆得清被男孩儿的可爱模样吸引，也不觉得他这个年纪能有什么本事，所以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男孩儿跳下地不见了。片刻，门被推开，小男孩儿站在了门口。 　　“进来吧。我这里没有驱鬼避邪的东西。”陆得清主观地以为这孩子是个早夭的童子。看他的打扮，似乎年代久远。因怨气凝结不得转生，终成气候。 　　小男孩儿眨了下眼睛，走进来脆生生地答道：“我不怕驱鬼避邪的东西。我不是鬼，也不是邪祟。” 　　陆得清一愣，问道：“那你是什么？人？反正你不是妖怪。” 　　小男孩儿点了点头，好像还有点儿挺难受的样子，小声说道：“我还不算是妖，我只是一只葫芦精……” 　　“葫芦娃！”陆得清脱口而出，喜气洋洋的语气令小男孩儿的眼中立刻涌起敌意。 　　陆得清连忙端正态度，说道：“你别生气，我动画片看多了。嗯……你是葫芦精？那是什么意思？” 　　小男孩儿看着陆得清，眉梢跳了两跳，说道：“你是妖管局的调查员吗？我不会走错地方了吧？” 　　四五岁的模样，突然说出一句老气横秋的话，让陆得清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才答道：“是啊，我……你谁呀？上这儿干么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认个师父 　　小男孩儿是一只三百多年的葫芦精，没有名字，法力低微。之所以能化为人形，只是因为三百年来收纳凡人精血阳气有了灵性。 　　金店老板叫沈通，祖上三代以前就是开金饰店的。他家中有一只象征富贵福禄的葫芦，传了几代人，每一代人都握在手中把玩。据民俗传说，葫芦能避邪旺运，所以这只葫芦在几代人手中传承，已然被把玩得血红，吸够了阳气精血，生了灵性，化成了这个小男孩儿。 　　当许义来兑现金元宝时，葫芦精就觉得来人气息不对。结果隔日便有一股魔障要了沈通的命。葫芦精法力太弱，只能藏形隐息，等到那股魔障离去后，才跑来向陆得清求助。 　　听完了葫芦精的叙述，陆得清怀疑那串佛珠到了许义手上。但陆得清现在是有师父的人了，可以去请示一下，让师父给点儿意见。 　　陆得清带着葫芦精找到了雪娘，听完陆得清的讲述，雪娘沉吟半晌，才抬起目光看向葫芦精，问道：“你是想替家主报仇？” 　　葫芦精面对陆得清时还有些小嚣张，但站在雪娘面前，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低眉顺眼地答道：“还望尊神体恤下情，小的成于沈家，生养之恩天高水深。无奈小的一无是处，这才寄望于妖管局。” 　　雪娘微微点头，对陆得清说道：“去看看吧，在意些，要是有任何不妥之处，即刻回来，不要逞强。” 　　陆得清明白雪娘的意思，雪娘是说只要感觉到有危险，就撒手不管，反正这只是一个开始，提高自身的能力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天亮后，陆得清托林梅可打听许义。林梅可没有立刻答复，因为她已经告诫方大龙不要插手吞金案，而陆得清偏又问起许义，所以林梅可隔了十几分钟才给陆得清打电话，告诉陆得清，许义被拘留了。 　　陆得清放下电话，对葫芦精说道：“许义被拘留了，你跟我去见他吗？” 　　葫芦精摇头道：“我不去，那种地方煞气太重，我受不了。” 　　陆得清想了想，说道：“那你回沈家？” 　　葫芦精摇头：“仇还没报，我没脸回去。”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沈家的家传葫芦没了，不会有人找吗？” 　　葫芦精低着头，半晌才答道：“家主的儿子女儿都不喜欢我。” 　　年轻人……的确很少有人喜欢这种老玩意，而且一个葫芦，再有年头也不值钱。陆得清说道：“那你跟我去见一个人吧，让她保护你。” 　　葫芦精眼中一亮，问道：“我也能当你师父的弟子吗？” 　　陆得清一怔，他没想把葫芦精送雪娘那去，而是想把他送到小蝶那儿。小蝶在陆得清心里，已经隐然成了保姆。 　　陆得清挠挠额头，答道：“行吧？要不我给你问问去？” 　　葫芦精兴奋地使劲儿点头。陆得清出门找雪娘去了。 　　雪娘听完陆得清的话，微微皱眉道：“他是一只精，想修成正道很难。我门下弟子不多，也没什么可以传授他的。他若愿意，报仇之后可随我回返雪山，借雪山灵气修炼。” 　　陆得清退了出来，雪娘的话很明确了，不收葫芦精当弟子。陆得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满眼期待的小葫芦精，正斟酌着怎么遣词造句，葫芦精却先失望地说道：“山神不收我吧？我想到了，我不够资格……” 　　“没关系。”陆得清心中一亮，他总把小蝶当保姆，一有孩子就想往她那儿送，却忘了小蝶也是千年修行的蝶妖。陆得清接着说道：“我给你换个师父。” 　　带着小葫芦精去找小蝶，结果小蝶却没在公寓里。陆得清看了看表，心想小蝶可能是送孩子们上学去了，于是让小葫芦精待在自己办公室，而他自己去拘留所找许义去了。 　　小蝶还真是送孩子们上学去了，一路领着胡小蓝和木灵，同时教训着胡祖：“不许再打人了，如果再让老师找我，我就把你关起来！” 　　胡祖嘟着嘴，走在胡小蓝旁边，小声嘟囔道：“他欺负小蓝，木灵这个傻瓜也不管。” 　　木灵一皱眉，胡小蓝抢着说道：“胡祖，你再惹妈妈生气，我就不理你了。那个同学没有欺负我，是你看他跟我说话，就过去打人家。” 　　胡祖闭上了嘴，但神气中还是一百二十个不服气。小蝶说道：“你们不是凡人，不要在凡人面前过于张扬。胡祖，你也不希望有一天被陆叔叔关起来吧？” 　　“陆叔叔不会！”胡祖自信地抬起头。 　　“那蓝姐姐呢？”小蝶知道，胡祖最怕的人是蓝晓荧。 　　这下胡祖真不敢顶嘴了。小蝶也不再说什么，把三个孩子送到学校门口，便往回走。一个人迎面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这么辛苦，还要送孩子上学。” 　　小蝶诧异地看着他：“曾少？你怎么在这里？” 　　曾少开朗地笑着，说道：“孩子们都上学了，你没什么事儿了吧？咱们找间咖啡厅坐坐？” 　　小蝶微微脸红，低声答道：“我还有事，好意心领了。” 　　曾少笑道：“我可能教你法术哦！而且还不用你拜师。” 　　小蝶答道：“修为皆在自身，前辈之法自然高强，但我还是想循序渐进。多谢前辈厚爱，小蝶不敢生受。” 　　曾少挠了挠鬓角，又说道：“我教你开车，再送你辆车，你就不用走着送孩子上学了。” 　　小蝶微微摇头，说道：“多谢前辈好意，我还不喜欢凡间生活。小蝶告退。” 　　说完，小蝶绕过曾少，向妖管局走去。曾少也不说话，远远地跟在小蝶后面。跟了两条街，小蝶站住了，回过头看着曾少。等曾少走近后问道：“前辈为何跟着我？” 　　曾少笑道：“想请你喝咖啡。” 　　“我不喝咖啡。” 　　“那请你喝茶、吃饭、看电影、逛商场、打电动……嗯……这个算了。随便哪一样，我都行。”曾少一副死不罢休的模样。 　　小蝶叹了口气，说道：“能求你件事儿吗？” 　　“说，没有我不答应的。”曾少的眼睛都在笑。 　　“别跟着我。”小蝶说完转身就走。 　　曾少站在原地，没有再跟着小蝶，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 　　陆得清与许义的会面同样不顺利，甚至还不如林梅可，好歹林梅可还感觉到了微弱的奇怪气场，陆得清则只是碰了一鼻子灰。 　　回到分局，陆得清把小葫芦精送到小蝶公寓，并说明来意，问小蝶能不能收小葫芦精当弟子。小葫芦精极为乖巧，不等小蝶开口，就跪在地上接连叩头，连称‘师父’。小蝶含笑受了他的跪拜，向陆得清承诺一定会好好教导他。 　　陆得清心里装着事儿，也没在小蝶那里多逗留，急匆匆出来去找雪娘，结果还没上电梯就接到木小树的电话，说童老大和陆鹏想请陆得清聚一聚。因为移民的事已经基本办好，过几天就要走了。 　　陆得清答应了，上楼找雪娘说了一下许义的情况，雪娘微微摇头，淡淡地说道：“他自己想死，神仙也救不了他。” 　　陆得清隐隐觉得师父的话有问题，便问道：“师父，你说许义自己想死？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吗？” 　　雪娘看着他，问道：“你能答应我，在你有足够能力之前，不会意气用事吗？” 　　“能。”陆得清郑重地点头。师父这是为他好，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雪娘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神魔大战之后，魔界与天界定了一份契约，约中言明，魔界与天界共享人界，凡人的信仰由自身决定，天界和冥界不得干涉。所以，魔物在人界吸取凡人阳气精血，是被允许的。我，不能插手。” 　　陆得清听出了话外之音，问道：“那我呢？弟子应该不算天界的人吧？” 　　雪娘料他有此一问，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问道：“你碰到过魔界的人吗？你知道他们的法力有多高吗？” 　　陆得清摇头。雪娘深深地叹息道：“魔界的规矩比天界还要大，没有五千年以上的法力，是不允许进入人界的。如果你以后碰上魔界的人，记住我的话，有多快，跑多快。” 　　“是。弟子记住了。”陆得清肯定地回答。其实在他心里，对多少年多少年法力什么的，一点儿概念都没有。 　　陆得清所能参照的人物，无非是妖管局的同事，还有办案中见过的妖怪。说到战斗，也只有和地狼那次，能算是战斗，其余的都是说说话，或者吓唬吓唬就完事儿了。 　　平常看到蓝晓荧动用法力，也就是变个发型，换个指甲颜色什么的。还真没见过什么惊天动地式的打斗。自然也就无从考量雪娘说的五千年以上的法力是个什么样子。 　　看陆得清答得飞快，雪娘无声地笑了，这个弟子是她一时心血来潮收下的，却比蓝晓荧还要滑头。他明明不知道法力等级是个什么概念，却装得像模像样。雪娘说道：“许义身上的魔物，很可能就是魔界的人放出来的。你动了那件魔物，就会引来魔界的人。况且，你还没有动那件魔物的能力。” 　　第一百一十一章：酒店命案 　　陆得清没有争辩，雪娘是蓝晓荧的师父，她的眼光不会错，既然她说自己能力不够，那就是真的能力不够。陆得清虽然年轻，但还没有冒失到用自己的命去做试验的地步，虽然他很想知道，拥有不死之身到底还会不会有其他的死法。或者真像木小树说的那样，直接就灰飞烟灭了。 　　“师父，我有朋友要移民了，邀我过去聚一聚。你要不要一起去热闹热闹？” 　　雪娘笑了一下，答道：“小孩子胡闹，我去做什么？只会给你们扫兴。这里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出太大的事。尽兴再归。” 　　“是。师父。”陆得清退了出来。长得像小姑娘一样的师父，说几个大老爷们儿是小孩子……这个真不太好接受。陆得清到了火车站，买了张直达车票，坐上火车去T市了。 　　当天下午，小蝶领着小葫芦精去买衣服时，又碰到了曾少。曾少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葫芦精，问小蝶：“小蝶姑娘，你在给他们当保姆吗？” 　　‘他们’，指的当然是妖管局。小蝶淡淡地答道：“小孩子总要有人管。再说这是我新收的弟子，不算看管的孩子。” 　　小葫芦精虽然法力低，但三百多年都是在人间修炼，早看穿了人情世态。见曾少看自己师父的眼神，就已经了然三分，所以并不像怕雪娘那样怕曾少。反而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叔叔你好帅啊，跟我师父挺般配的。” 　　小蝶脸上一红，轻斥道：“不许胡说。” 　　小葫芦精不怕这个师父，小蝶这个师父单纯得像个少女，而且心地善良。但小葫芦精尊重师父，师父不让说，他就闭上嘴，一双大眼睛却盯着曾少。 　　曾少微微带笑，说道：“这孩子既可爱又聪明，不如咱们常走动，我也顺便能**他一二。” 　　小蝶答道：“前辈若是喜欢，我可以把这个弟子送给前辈。” 　　曾少和小葫芦精同时冷了脸。小葫芦精双手拉着小蝶的手，说道：“师父，我再也不多嘴了，你别把我送人。” 　　曾少也没想到小蝶会说出如此绝决的话来，一时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君子不夺人之美，我只是随口说说。” 　　小蝶把小葫芦精抱起来，向曾少点了下头，绕过他走开了。小葫芦精搂着小蝶的脖子，再不敢看曾少一眼，也不敢多嘴了。 　　曾少有些纠结，不明白小蝶为何如此对他，难道仅仅是因为一心向道吗？她入世来报恩，本就是打着深思情尝的意图，绝不会不动情。 　　曾少到了B市，先跟了赵小丹一段时间，确定小蝶的恩已经报了，这才出现在小蝶面前，结果小蝶却拒他于千里之外，似乎半点纠葛都不愿产生。 　　曾少回家照镜子，这个躯壳虽说不上玉树临风，可也不差。小蝶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 　　曾少看向户天生，户天生长得高大帅气，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曾少招手：“天生，过来一下。” 　　户天生不疑有他，走到近前，突然脑中一晕，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见小蝶时，曾少已经变成了户天生的模样。小蝶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前辈，你强占凡人躯体，恐怕会伤到他的魂魄。而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想喝咖啡……前辈，你一番苦心，小蝶体会得。只是小蝶尘缘已了，只盼孩子们长大成人，便要回返洞中，避世修炼。小蝶不想再惹尘缘，望前辈体谅。” 　　“只愿一日三慕，比邻而居。有我在侧，对你的修炼也有助益。”曾少诚恳地看着小蝶。 　　小蝶沉默片刻，答道：“前辈所言不错。感念前辈照抚之意，待孩子们长大成人再说吧。” 　　陆得清到达四区分局时，天已经接近傍晚。因为谁都不能确定谢志的去向，所以也不敢到外面去聚会，只是叫了些外卖，把木小树的办公室改成了餐厅。 　　席间陆鹏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欧阳芸却数落陆得清是扫把星。兰婷默默地陪坐，童老大一有机会就向陆得清暗示要把女儿托付给他…… 　　酒至入夜散去，陆得清留在了木小树办公室，把魔物的事告诉了她和蓝晓藤。木小树微蹙眉头，没说什么。蓝晓藤却说道：“神魔大战的事我知道。当时魔神想攻占天庭，结果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魂魄也被封印了。但魔神不灭，早晚是要重生的。如果五区的魔物真的跟魔神有关系，那太平日子可真是要到头了。” 　　陆得清点头，打了个哈欠。他晚上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有点儿困了。在陆得清看来，魔神就算重生了，也是跟天界过不去。似乎这种神魔大战的事儿，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木小树好像也有同感，站起来说道：“晚了，回家睡觉吧。” 　　陆得清答应一声，起身出门回酒店了。这次来是会友，不是协查，所以四区没给他安排住处。不过即便安排了，也肯定没有酒店舒服。陆得清赚那么多钱，偶尔小资一把也是件挺开心的事儿。 　　回到酒店，经过一道房间门时，门内若隐若现一股气息，陆得清有些醉了，觉得这个气息有点儿不一样，但因为太微弱，所以也没当回事儿。住这种酒店的大多是有钱人，这些人往往身上会带着古物，从而影响到自身的气场。 　　回了自己房间，陆得清洗了澡就睡觉了。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陆得清满脸怒容地拉开门怒吼道：“谁呀！有病啊？” 　　门外站着两名警员，见陆得清只穿着小裤衩，满脸怒气，便解释道：“你这层死人了，我们是来调查的。你昨天晚上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陆得清愣了一下，答道：“没有。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喝多了，回来就睡了。谁死了？” 　　“一个住客。”一名警员敷衍了一句，两人就去别的房间敲门了。陆得清探头看了一眼，走廊远处有一间房拉着警戒线，陆得清回想了一下，昨晚回来时，就是在那间房门内传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陆得清睡意全无，关上门匆忙洗漱，然后打车去了四区分局。陆得清以为这件案子已经移交到了四区外务组手里，但到了分局一问，组长李云摇头道：“没有，没接到通知。” 　　陆得清微微皱眉，他明明感觉到那股不寻常的气息，怎么会没有移交过来？陆得清说道：“麻烦你打听一下，XX酒店的事儿。” 　　李云点头答应，拿起电话打给杨小波。详细地问了问，然后果断地拒绝了一句，放下电话后笑着对陆得清说道：“听说你来了，他们想请你吃饭，被我回绝了。” 　　陆得清点头：“谢谢。我是真不能再喝酒了，有点儿耽误事儿了。” 　　李云抿着嘴笑了笑，说道：“你想得太多了。偶尔放松一下也好。小波说那个酒店是凶杀案，死者颈部被利器割开，失血过多而死，死法很正常。” 　　李云见陆得清皱眉，立刻补充道：“哦，血液也都在现场，没有明显地损失过量，尸体也完整。呵呵，你是在想这个吧？” 　　陆得清点了点头，笑了笑，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于是离开外务组办公室，向木小树和蓝晓藤告了别，打车去火车站，准备回B市。 　　车还没开到火车站，陆得清接到木小树的电话，只有一句话：“地府巡游使来了，你马上回来。” 　　陆得清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连忙让司机掉头。司机挺不高兴，本以为拉个活儿到火车站，然后在火车站再接趟车，一来一回能多赚点儿钱，结果这位没到地方就要回去，来回路程加一块儿也没多少钱。 　　回到四区分局，无恒已经等半天了。木小树不像陆得清那样，无恒站着，她心安理得地坐着，还喝着咖啡。 　　“真巧，你到哪儿，哪儿就出事儿。”这是无恒看到陆得清时说的第一句话。 　　陆得清斜了他一眼：“这叫什么话？好像事儿是我弄出来的。” 　　无恒问道：“听说你今天问过酒店的命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得清觉得他像审犯人一样，但考虑到他万年不化的死人脸，也就没心情跟他计较了。于是答道：“我昨晚回酒店的时候，感觉到那个房间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当时我喝多了，没当回事儿。不过就算没喝多，我也不能大半夜的冲进别人的房间。” 　　无恒说道：“我没责怪你，只是要告诉你，那个死者的魂魄没到地府。” 　　陆得清默默地点头，他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如果不是魂魄出了问题，无恒是不会出现的。 　　木小树放下咖啡杯，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走到陆得清近前，盯着陆得清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应该有话跟我说？” 　　“说什么？”陆得清不明白，觉得自从地狼的事办完以后，木小树越来越不像传说中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应对 　　无恒似乎明白木小树的意思，说道：“我是来告诉你，魔物共有四件，五区一件，四区一件，还有两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或者应该说不知道那些人会投向哪里。你们商量吧，我告辞了。” 　　陆得清木讷地“啊”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无恒，脑子里转着无恒刚说的那几句话。有四件魔物，出现两件，还有两件不知道出没出现。‘那些人’应该指的是魔界的人吧？怎么连无恒都表现得很忌惮的样子？魔界的人真的很恐怖吗？ 　　木小树难得地沉不住气了一回，一扯陆得清的胳膊，险些把他扯个跟头。陆得清揉着胳膊瞪着木小树，问道：“干么呀？我又没得罪你。” 　　“我比你加入妖管局要早，两次合作也清楚你的能力。为什么你突然能感觉到气息了？”木小树盯着陆得清，目光中略带着些不满的情绪。 　　这是很难得的情绪表现。陆得清明白了，当初办完周萌萌的事之后，蓝晓荧曾经信誓旦旦地说，除了蓝晓藤，大家可以一起学九华派的秘术，但条件是要拜她为师。木小树一定是误会自己偷着学不告诉她了。 　　陆得清解释道：“我认了个师父，叫雪娘……” 　　“雪娘？”蓝晓藤插了一句。 　　陆得清点头，接着说道：“师父教我练气法门，但我还没找到门道，我也不知道才练了一回就能感觉到气息，我本来想等有点儿成效了再告诉你，这样你练的时候碰到问题，我也好解答，免得去问我师父。” 　　木小树目光中的不满褪去，笑了一下，说道：“错怪你了，中午请你吃饭。” 　　蓝晓藤却凑到木小树耳边说了些什么。陆得清说道：“有话明说啊，别算计我。要是嫌我碍事儿，我走就是了。” 　　蓝晓藤无奈一笑，说道：“我是告诉木姐，雪娘是晓荧的师父。想让你把雪娘教的法门告诉木姐，我本来教过木姐练气的法门，但看样子是不对。可能人修与妖修法门不同。” 　　“哦。那好办，我告诉你就是了。”陆得清很痛快地答应。 　　蓝晓藤却说道：“你不先征求一下雪娘的意见吗？她毕竟是你师父，私传本门法术，又是最基本的入门之法。你不怕门规惩戒？” 　　“还有门规？”陆得清真没想过这个，原本以为自己学会了以后，教谁都可以。 　　木小树扬着脸摇了摇头，不明白陆得清怎么就入了雪娘的法眼。蓝晓藤解释道：“当然有门规。不然你学会了，逮谁教谁，那人间还不乱套了？” 　　陆得清点头，说道：“我回去问问。一定尽力让师父答应。” 　　木小树点了下头：“谢谢。不必勉强。” 　　五区后勤组办公室里，雪娘看着无恒，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无恒答道：“感谢你没有告诉陆得清真相。” 　　“我还不至于出卖你。”雪娘冷冰冰地回答，目光却垂了下来。 　　无恒叹了口气，说道：“雪娘，好像晓荧答应过四区的人，允许他们修习九华秘术。” 　　雪娘答道：“这些事不用你费心。你若无事，请便吧。” 　　无恒说道：“魔神遗骨共有四件，已有两件现世，你……还是回雪山吧。” 　　“呵呵……”雪娘冰冷地笑了：“曾几何时，你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当初我与师父共存亡，如今我要与我的两个弟子同生死。这是我的命数。” 　　“你太执着了。”无恒看着她，眼底涌出一丝温情。 　　“那是我的事。你走吧。”雪娘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他。无恒慢慢散成了烟雾，消失了。 　　陆得清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很是着急。见到雪娘后，想了一路的话卡在喉咙里，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雪娘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微笑道：“有话直说，错了我不怪你，但不许骗我。” 　　“是。师父。”陆得清松了口气，说道：“四区调查员木小树是个不错的人，我……不是，她想学师父教的练气法门。我来向师父请示。” 　　“可传。”雪娘点了下头。 　　雪娘答应得这么痛快，陆得清反倒有点儿惊讶，愣了一会儿才说道：“谢师父。” 　　雪娘抬起目光，说道：“法传有缘人，我这里没什么太大的规矩，只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传的人不合我的意，我会亲手杀掉。” 　　陆得清心中一颤，答道：“我不会随便传给别人，如果有必要，我一定事先向师父请示。” 　　雪娘点头，说道：“你去练功吧，我要静修。让刘源和陈汉去别的房间吧。” 　　陆得清点头答应。雪娘看着他开门出去，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其实雪娘并不想把自己的修炼法门传给太多的人，毕竟修法要讲缘份，但这一次受形势所迫，雪娘也不愿太过计较。如果终有一战，雪娘希望蓝晓荧身边的人都能全身而退。不求能战，但求自保。 　　陆得清回到自己办公室，详细写了一份修炼说明，发给了木小树。然后认真地开始练气。去T市这一趟，感觉到了那股微弱的气息，让陆得清突然发现，原来雪娘教的法门练起来其实很快。 　　三天过去了，陆得清没有出过办公室。林梅可通过刘源和陈汉得知雪娘是蓝晓荧的师父，又收了陆得清做记名弟子，所以她在接到雪娘指示时，没有一点儿心理阴影，完全按照雪娘的吩咐，有事儿跟雪娘说，不去打扰陆得清练气。 　　林梅可站在雪娘面前，将资料夹放在桌上，说道：“前辈，许义死了，精血枯竭。” 　　雪娘点头，答道：“知道了。谢谢你来告诉我。” 　　林梅可抿着嘴想了想，问道：“前辈……咱们就这样袖手旁观吗？” 　　雪娘手指微动，资料夹翻开，说道：“窦解文想成仙，许义想发财，都是自愿将精血供给魔物。依照契约条款，魔界不算越权。天界和冥界不能插手。” 　　“您也不能插手吗？”林梅可看着雪娘，说实话，心里总觉得雪娘是有意不想管这件事。 　　雪娘摇了摇头，答道：“我是天界认可的山神，自然隶属天界。况且，以我一人之力，只怕独木难支。你本生于魔界，该知道魔界之人的厉害。我虽有近万年法力，但魔界之中，胜我者不计其数。” 　　林梅可黯然无语，她只有几百年的道行，在凡人眼里，她是翻手云、覆手雨的妖怪，可在魔界人眼中……她只是一只不入流的活物，说难听点儿，就算给魔界高手打杂，人家都嫌她动作慢。 　　“当你碰到你没有能力解决的问题时，你通常会怎么办？”雪娘突然问出这句话，林梅可一愣。 　　但随即答道：“转交给陆哥或是晓荧姐。” 　　雪娘点头，说道：“也就是说让有能力的人去办。那么……眼下这个事只有天界有能力办，你打算怎么转交？或者应该这样说，怎么样才能让天界合理的插手这件事？” 　　林梅可露出笑意，让天界合理的插手，那就只能先把事情闹大，大到天界和冥界不得不管时，那一纸契约也就形同虚设了。 　　林梅可有点儿兴奋，毕竟以她的道行来说，想参加神魔大战那是鬼扯，但有幸看看神与魔的风采也是好的。于是问道：“那得闹到什么程度？” 　　雪娘答道：“那要看地府的承受能力了。不过你也不用天天盼着。你应该知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走公函这种事，三五个时辰是它，三五天也是它。要是走上个十天半个月，那人间就过去十几年了。干好眼下的事儿吧。” 　　陆得清刚刚觉得有点儿灵气能进入身体，电话就响了起来。陆得清懊恼地睁开眼睛，掏出手机，见是木小树打来的，便接了起来，说道：“有什么急事儿啊？我刚吸着点儿灵气。” 　　木小树第一次抱怨道：“我也一样，不是就你一个人被骚扰。咱们得去一趟S市，那边的分局也出了同样的状况，而且那边的地府巡游使可不像无恒这样好说话。秦同听说咱们两区也有同样的事，就向总局发了申请，调咱们两个过去协办。” 　　陆得清这回是真发烦了。秦同是二局一区，也就是负责S市的调查员，他是个专爱打小算盘的人。在九局的几十个调查员里，陆得清最烦他。于是说道：“协办他妹啊？我自己这区的事还没查清楚呢！” 　　“你跟我喊有什么用？我跟谁喊去？局长说了，立刻出发。”木小树说完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得清无奈，连木小树都没能推掉这次协办，他也就不必再打电话跟局长磨牙费吐沫了。 　　陆得清找雪娘，告诉她要去S市，而且做为蓝晓荧的代替者，雪娘自然也要同行。雪娘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陆得清便去安排刘源和陈汉检查车辆，准备路上的饮食。 　　雪娘知道这个秦同，自从蓝晓荧五百年度劫后，便每年都回雪山看她，也就免不了总提起妖管局的人与事。据蓝晓荧说，这个秦同跟他自己的后勤组长不清不楚，还跟外务组长有牵扯，甚至对蓝晓荧也不怀好意。雪娘打算借这次机会，‘认识’一下这位自称情场高手的秦同。 　　第一百一十三章：到达S市 　　木小树表面上平静，蓝晓藤却知道她一肚子不高兴。秦同这个人不是一般的贱，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各种勾搭女人。是‘漂亮’没错，这个词通常不会用在男人身上，但用在秦同身上，却恰如其分。 　　蓝晓荧和木小树无一幸免，木小树甚至在一次协办案件中，被他骚扰的都起了杀心。要不是蓝晓藤按着，木小树早把秦同砍成八块了。最后还是蓝晓荧设计耍了秦同一次，让木小树出了气，才算罢了。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秦同对蓝晓荧念念不忘。 　　这一次秦同申请调派一局四区五区，摆明了是想见木小树和蓝晓荧。这要是换了别人，不用木小树开口，局长卢有明就把他掘回去了。可秦同不一样，秦同是二局局长的亲外甥，又被地府巡游使抓住把柄，所以卢有明不得不卖个面子。 　　准备好了刚要上车，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久违的猫妖出现了。木小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猫妖走到木小树面前，说道：“我陪你去。” 　　一句很平常的话，却让木小树的心里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木小树摇了下头，说道：“你不是妖管局的人，你在这儿等我回来，我有话问你。” 　　“不。我要去。”猫妖固执地像个孩子，也不等木小树同意，自己就钻进车里。 　　猫妖被特勤组零一打败后，这几个月一直躲起来练功，练的是体术运用。这一次T市出了魂魄消失的事，猫妖也去现场看过，在现场感觉到了魔界的气息，所以猫妖现身了，他不能让木小树独自去冒险，虽然她身边有蓝晓藤，但蓝晓藤的道行没他高。 　　蓝晓藤认识猫妖，自从那次木小树被他救回来后，蓝晓藤运用自己的关系网查了一下，这只猫妖的原身是只山猫，经常暗中帮着木小树，只是查不出他跟木小树的关系和纠葛。不过猜也猜得出来，估计曾经是主人与宠物的关系。 　　木小树想拽猫妖下来，结果不管木小树怎么用力，猫妖都纹丝不动，后来木小树拽得救护车都要倒了，蓝晓藤赶紧拦着：“算了算了，让他去吧。” 　　木小树本来因为协办的事就搓火，这回更加不高兴，沉着脸上了车，也不跟猫妖说话，闭上眼睛开始练气。 　　木小树生气了，谁都不敢说话，救护车在一片沉静中开动了，很快就只剩下窗外刮进来的风声。 　　猫妖伸出手指碰了木小树一下，木小树睁开眼晴，看到他眼中满是歉意和不安，立时心就软了，握住他的手紧了紧，说道：“到了地方要听话，不要给我惹事。” 　　猫妖重重地点头，眼中涌起笑意。 　　这一趟S市之行，注定不会平静。陆得清他们刚上了高速，就撞死一只鸭子，赶鸭的老伯要五十块钱赔偿，陆得清心里憋着火儿，死活不给赔，非说高速是车走的，不是鸭子走的。 　　结果招来了警员，把陆得清拉到一边小声劝道：“我知道你有理，可也不用这么较真儿吧？五十块钱你给不起？你看堵这一大溜。” 　　陆得清不服，嚷道：“不是钱的事儿。” 　　“得。不是钱的事儿，给我个面子，这五十块钱我出了，您别再出声儿了就行。”警员也看出来了，不是鸭子的事儿，这位不知道跟谁闹了脾气，带着火儿呢。 　　话说到这份儿上，陆得清也觉得有点儿过了。掏出一百块钱拍给警员，说道：“对不住了，我今天气儿不顺。” 　　警员点头笑道：“看出来了。” 　　随后走到赶鸭子的老伯身边，把钱给了老伯，劝了两句，然后指挥着车辆恢复交通。 　　穿城过省，深秋时节可谓是风光无限。车行两日，陆得清的火气也消了不少，又开始练气。雪娘自始至终也没说过话，不但没说过话，两天没吃东西没喝水。只是静静地闭目养神。 　　陆得清在给周萌萌超度时，曾经尝试过连续十四天不饮不食，所以也不觉得奇怪。刘源和陈汉对雪娘还是敬畏有加，虽然觉得吃饭的时候应该让一让，但谁也不敢向雪娘开口。于是准备的饮食，都让他们俩个吃了。 　　车到S市时，天色还早。陆得清进了办公室，看到木小树沉着脸，面无表情地听着秦同说案情。 　　见陆得清带着后勤组进来，秦同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晓荧又去当训导员了？这位美女是谁啊？小陆，介绍一下。” 　　陆得清极其恼火这人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秦同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好像天下的女人都应该喜欢他一样。陆得清语气生硬地答道：“这位是一局五区代理后勤组长，雪娘。” 　　“雪娘！名字真好听，快坐。”秦同笑着过来想拉雪娘，也不知道是想客气还是想占便宜。 　　一股寒气直冲心窝，秦同连忙停步。寒气在心窝盘旋一周，随后消散，秦同却出了一身冷汗。这股寒气要是打入心脉，死倒不至于，但让他躺上三五个月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同脸上变了颜色，他看出雪娘是一只雪妖，但没想到雪娘的法力这么高，远不是蓝晓荧可以比较的。 　　木小树站了起来，走到雪娘面前微微躬身，却没有说话。雪娘微微点了下头。木小树说道：“秦调查员，我们的办公室准备好了吗？” 　　秦同笑道：“小树，怎么这么见外呀，叫我秦同就好了。” 　　木小树脸上又添了一层阴霾。蓝晓藤不冷不热地说道：“案情已经说清楚了，我们四区要和五区交换一下意见。请秦调查员派人带我们去办公室吧。” 　　“哎呀，晓藤，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也这么见外？我这办公室足够大，大家就在这里讨论吧。”秦同完全没有跟众人分开的意思。 　　雪娘冷冷地开口了：“有些话你没资格听。” 　　长辈开了口，蓝晓藤立刻闭上嘴退到一边。秦同微微皱眉，随后笑道：“雪娘，你这话说得有点儿过分了。” 　　雪娘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淡淡地说道：“问你们局长。” 　　这一次，秦同不敢再随便说话了。因为法力高低是一回事，身份高低却是另外一回事了。雪娘敢让他问局长，足以说明她的身份。所以秦同干笑了两声，打电话叫来后勤组工作人员，带一局的人去准备好的办公室。 　　S市的问题更加严重。蓝晓藤口述了秦同的简报。S市有一家高级私人会所，其会员都是千万身家的富豪。一夜之间，二十七名身家不菲的会员集体自杀，死状极其血腥。而现场极像是一种邪教的仪式。 　　“二十七？三九之数……”雪娘若有所思，其他人都不出声，全看着雪娘。 　　雪娘沉吟良久，方才抬起目光问道：“晓藤，你刚才说死状极其血腥，到底如何血腥？是个什么样子？” 　　蓝晓藤答道：“死者头骨碎裂，脑浆外溢，脸皮被剥掉了。” 　　木小树捂住了嘴，她虽然是现场调查员，可她不是法医，听到这样的场景，本能的想吐。其实现场调查员接触死亡的机率，远不如外务组高。 　　雪娘幽幽叹了口气，她心里清楚，魔神遗骨中的头骨部分在S市。只有恢复头骨的时候，才会用到仪式。魔界的人如此明目张胆，这是摆明了不怕天界和冥界知道。 　　雪娘听说当初封印魔神时，是三清联手下的咒。但元始天尊曾说过：“魔神不灭，镇得住一时，镇不住永世。三界该当历劫，魔神便是三界之劫。” 　　雪娘记得当年问师父，既然已经打败了魔神，为何不将魔界斩尽杀绝？师父微笑摇头，只说了句：“没那么容易。” 　　雪娘一直想不通这句‘没那么容易’。还记得师父当年给她讲神魔大战，说到司法天神时，忍不住赞叹：“真君神人也，一柄三尖两刃刀，所向披靡！刀尖所指，众将士奋勇争先，杀得魔界诸人溃不成军……” 　　“既然这么厉害，干脆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岂不甚好？”雪娘当时的这句话，换来了最终那句‘没那么容易’。 　　直到蓝晓荧被天雷劈着跑回雪山，雪娘一瞬间豁然开朗。原来师父所说的‘没那么容易’，指的不是战力和时间，而是一个‘情’字。司法天神对部下的‘情’，天界对人间的‘情’，甚至于天庭对魔宫的‘情’。 　　情之一物，无所不在。包裹着三界众生，甚至于旷野里一片草叶，荒漠中一粒黄沙。 　　雪娘冷冷开口：“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能管。” 　　三人面面相觑，其实谁都不想管，但既然来了，又怎能袖手旁观？ 　　猫妖第一个开口：“我赞成，神仙前辈说不能管，你们就不能管。” 　　陆得清看了猫妖一眼，心想这人谁呀？看着傻大黑粗的，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可以。木小树和蓝晓藤却是心里明白，猫妖是在一心一意地维护木小树，唯恐她受到半点伤害。 　　魔界，不是他们这个量级的人可以去招惹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朔刃 　　S市是一座酒色笙箫的不夜城，城里的人也大多习惯了夜生活。乃至于这里的上班时间都比其他城市要晚一个小时。 　　秦同算得上是个中佼佼者，当晚便在XX夜总会摆下接风宴，请一局的人欢乐一宿。木小树陪着雪娘回了二局给安排的住处。蓝晓藤代表木小树，跟陆得清一起赴会。 　　没见到木小树和雪娘，秦同有些失望，却不妨碍他呼朋唤友，左拥右抱。反正名义上是招待一局同事，钱都从分局帐上出。陆得清心里记挂着练气，坐了半个小时，推脱累了就离开了，留下刘源和陈汉，和蓝晓藤那一组喝酒聊天。 　　不夜城的夜空被华丽的灯光照亮了很多，就连月亮都显得迷醉。陆得清望着月亮颇有些感慨。人常说十年间苍海桑田，而他仅用了四年就颠覆性的改变了命运。 　　说心里话，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梦，总有一天梦醒来，发现自己还坐在那张长椅上，找不到晚餐在哪里。 　　点上一支烟，将烟雾喷向空中，两条黑影闪电般一掠而过，若不是陆得清正对着月亮，根本就发觉不了。 　　陆得清下意识地觉得应该跟上去。当下也没多想，扔了烟纵身而起，向着两道黑影逝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两道黑影早没了踪迹，陆得清凭着直觉向一个方向猛追，渐渐地远离了流光异彩的市区。 　　远处，两团银光交错着，悦耳的撞击声像乐手在练习打击乐器。但接连不断爆出的火花，证明那是两个人在生死相搏。 　　陆得清跑近，都没想到应该避一避。因为在陆得清的眼里，这两团银光只是银光，根本看不见人影。快到陆得清都看不清的两个人，陆得清觉得自己也没有躲避的必要了。 　　两道人影倏然分开，两条血线抛在地上。陆得清愕然停步，猛然想起雪娘的话：“有多快，跑多快。” 　　陆得清跑得很快，但却跑错了方向。雪娘的本意应该是让他往反方向跑，而不是凑上去。 　　两个人都穿着深色的衣服，服饰倒是相似，但都不是现代装扮。左边的是一个老人，右边的是一个年轻人。两个人都没向陆得清看一眼，好像陆得清是透明的。 　　年轻人开口说道：“朔刃，你背叛了魔神，念在你是前殿护法，本座赐你自尽。” 　　被叫做朔刃的老者哈哈大笑，提起手中半长不短，略有些孤度的刀，指着年轻人说道：“落冥，你一个神座护法，就敢说这个‘赐’字？你敢说你是一心忠于魔神的吗？” 　　落冥冷哼一声，说道：“总比你砸碎魔神灵骨来得罪轻些。” 　　朔刃凝定不动，半晌才说道：“魔神不该提前重生。” 　　“魔神不灭，是不是提前也没什么差别。倒是你，身为前殿护法，竟然阻挠魔神复骨，罪无可恕！你既然不愿自刎谢罪，那便由我来行刑便了。” 　　落冥提起手中长剑，突然动了。化做一团银光直扑朔刃。朔刃高高举起刀，重重地劈落。 　　“轰！” 　　陆得清被气浪掀飞了出去，半空中喷出一口血，脑海里却回响起雪娘的话：“你碰到过魔界的人吗？你知道他们的法力有多高吗？” 　　今天，陆得清碰到了。同样是体术，快得陆得清根本看不见人影，更不要说看清出招了。而近处的一次碰撞，击起的气浪就能打得他口喷鲜血，如果是对方的刀砍来，只在毫秒间，他就会身首异处。 　　魔界……魔界的人…… 　　陆得清终于对这两个一直很虚幻的名词，有了实际意义上的认知。 　　陆得清落地后又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直到撞在一个水泥墩子上才停下来，陆得清心里这个骂：“哪个断子绝孙的在这儿放一个水泥墩子？干么使啊？” 　　陆得清撞得头晕目眩，血气番涌，好容易宁定下来，想爬起来逃跑，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黑塔似的身躯。 　　黑黝黝的刀指向陆得清的胸口，塑刃闷声问道：“你是妖管局的人？” 　　“是。”陆得清看着刀尖，并不害怕，反倒在想自己是不死之身，对方能杀得了他吗？ 　　朔刃的一只手按在了陆得清头顶，还没等陆得清反应过来，一股宏大磅礴的气流涌进体内，然后陆得清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包裹在一团妖艳的红光之中，即将迷乱的意识听到朔刃说：“魔神不能重生，他会带来三界的劫难，也会毁灭魔界众生。拿着我的刀，履行你的使命。” 　　陆得清狂乱了，不记得过了多久，只觉得头顶的压力没有了，然后眼前出现了一片飞灰，随着夜风飘撒着。陆得清冲进了飞灰之中，捡起地上那把沉重的黑刀，胡乱地劈砍着。 　　当心口那一团火再度令他窒息之时，他扔掉了黑刀，没命地向市区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雪娘，找师父！ 　　陆得清是午夜时分冲进木小树房间的，直直地扑倒在地，随后被木小树拖到雪娘房间里。雪娘用自身的法力控制着陆得清体内乱蹿的法力，整整一夜。 　　天亮的时候，雪娘守在熟睡的陆得清身边，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雪娘刚一碰触到陆得清体内的法力，就惊觉那是魔修所得的法力，这股混成一团的巨大法力，至少在五千年以上。雪娘可以将这团法力灌入陆得清的魂魄，从此陆得清便能拥有与魔界一战的实力。雪娘也可以将这团法力消于无形，陆得清醒来后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雪娘选择了前者，将法力灌入了陆得清的魂魄。五千年的法力，就是对于雪娘来说，也是不得不动容的欲*望。更何况是陆得清。是正是邪，为善为恶，在雪娘看来，那都只在一念之间。魔界也有正义之士，她相信陆得清。 　　但天亮之后，雪娘又犹豫了。陆得清本来是个没有法力的人，突然一夜之间有了五千年的法力，就好像一个穷了八辈子的人，突然中了上亿元的彩票一样。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谁都无法预见。 　　有奇遇之人必有奇缘，有奇缘之命必有奇用。雪娘本着这样的态度，最终没有消解陆得清的法力，只希望自己的这次选择是对的。 　　陆得清悠悠醒转之时，看到雪娘坐在旁边，身上蒙着一层淡淡地白光。陆得清诧异道：“师父，你在干么？” 　　雪娘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说道：“那是我的神光，你以前看不见。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经雪娘这一问，陆得清猛然记起昨夜的事，慌乱地答道：“我碰到魔界的人了，一老一少两个人打架。老的叫朔刃，年轻的叫落冥。后来我被气浪打飞了，然后那个朔刃就按着我头顶，再后来……我不记得了。” 　　雪娘沉默着。朔刃，魔界前殿护法，有着一万七千年的法力，曾追随魔神鏖战天界，刀下亡魂无数，是天界黑名单上排位靠前的人物。而他手中那把魔刀‘朔刃’，更是以不周山百万年玄铁所铸，历时三千七百年方得成型。 　　落冥？雪娘没听说过，应该是魔界的后起之秀，不过能跟朔刃一战，就算是败了，也不容小觑！ 　　“师父，我……是不是做错了？你不要生气。”陆得清觉得自己没听雪娘的话，有点儿心里不踏实。 　　雪娘微微一笑，说道：“谈不上对错。你职责所在，见到异象当然要调查。只是有些危险，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朔刃应该是重伤不治，才把剩余的五千年法力转给了你。我帮你灌入魂魄了。” 　　“什么！”陆得清猛然坐起，却‘嘭’的一声撞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陆得清倒不觉得疼，只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弹起来撞墙，感觉身体轻得像羽毛一样，稍一用力脚跟就浮起来。 　　雪娘淡淡地说道：“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你要重新练习用力和控制平衡，还要学习如何运用法力。” 　　陆得清兴奋得眼皮直跳，心里交缠着惊喜与惶恐。但片刻的无所适从后，陆得清猛然想起那把刀，脱口问道：“刀呢？师父你看见刀了吗？” 　　“什么刀？朔刃？”雪娘的眼神有了点儿变化。 　　“不是朔刃，是朔刃的刀。”陆得清答道：“我记得朔刃对我说，说什么魔神不应该重生，嗯……还让我拿着他的刀，履行什么使命。” 　　雪娘很庆幸自己没有消解这五千年的法力，雪娘一直在琢磨魔界怎么会内斗了，原来是有人想让魔神重生，而有人不愿意。这也正常，朔刃当年见过的杀戮太多了，生出厌倦之念并不奇怪。 　　“那把刀就叫朔刃，魔界武者，往往以兵刃为名。你把刀扔哪儿了？”雪娘难得语气中有些急躁。 　　“魔界武者？魔界还有平民？”陆得清更关心魔界的事。 　　“刀扔哪儿了？”雪娘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西北边，出了市区，我就记得有一个大水泥墩子……” 　　雪娘已经一晃身出去了。陆得清竟然看清了她的动作，那样优雅地一个转身，开门时只是动了动手指，门在雪娘出去后自动关上，快得像没有动过。 　　第一百一十五章：筑基 　　雪娘走了没一会儿，木小树敲门进来了，看到陆得清坐在地上，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陆得清连忙站起来，脚步却有些虚浮。木小树伸手扶了他一下，问道：“你伤着了吗？雪娘没治好……你身上的气息怎么会这么奇怪？” 　　陆得清嘿嘿一笑，把整理过的事情说了一遍，语气中难免带着少许的兴奋，脸上也始终带着浓重的笑意。 　　木小树听完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陆得清的笑意僵在脸上，问道：“怎么了？我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我有点儿嫉妒。”木小树坦然答道。 　　陆得清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嗯……其实你也有机会？” 　　“什么机会？死的机会？我可不会为了这种虚无飘渺的事去找魔界的人。”木小树斜着陆得清，脸色不太好看。 　　“那……我以后学会什么法术……我就教给你，有空儿就帮你练气。”陆得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亏欠她似的，好像抢了本该属于她的法力一样。 　　木小树满意地点了下头，答道：“好。” 　　木小树走了，雪娘还没回来。陆得清在屋子里练走路。慢慢地适应身体的变化，像刚学走路的孩子一样试着控制力度和平衡。 　　电话急躁地响了起来，陆得清接起来，听到蓝晓荧又兴奋又气恼的声音：“帅哥，五千年法力，你还让不让我活了啊？师父也真是的，分点儿出来留给我也好啊，太偏心了，女师父一定要喜欢男弟子吗？” 　　“你说话小心啊，我告诉师父，让她打你。”陆得清逗她。 　　“我呸！真以为师父喜欢你呀？师父是不稀罕魔功，也不希望我变坏，你等着吧，你早晚长得跟狗熊一样。” 　　电话里传来童雪如的声音：“让我跟陆哥说两句。” 　　“说你妹！滚蛋！”蓝晓荧毫不留情地骂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电话挂断了，估计那两人又打起来了。 　　雪娘回来了，双手捧着那把黑黝黝的朔刃，目光中满是爱怜之色。雪娘将刀递给陆得清，陆得清没有接，说道：“师父喜欢就留着吧。” 　　雪娘笑了，问道：“你知道这把刀的来历吗？朔刃修满五千年，闯入不周山百万年寒潭之中，徒手斗败守矿仙灵，抢来三斤二两玄铁，历时三千七百年，混以自身精血打造而成。此刀上可斩仙，下可斩魔，破界碎空所向披靡，能与此刀并肩者屈指可数。能胜过此刀者，唯有斗战胜佛的定海神针和二郎真君的三尖两刃刀。当然，这只是做为兵器来讲，不包括法器。你还舍得给我吗？” 　　陆得清听得心旷神怡，但还是坚定地答道：“舍得。没有师父，我昨天晚上也挺不过来，别说这把朔刃，就是把定海神针和三尖两刃刀给我，我也只能拿去卖钱了。” 　　雪娘笑道：“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此刀配合魔功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师父用不着。况且师父不喜杀戮，留在我身边，委屈了它。你留着吧，本来也是朔刃交托给你的。只是你要牢牢记住朔刃托刀之意，他是让你唯护三界的平和。从今日起，不可恃强凌弱！不可骄纵横行！不可鲁莽武断！不可心生邪念！若有半点儿违逆，为师定斩不赦！” 　　“是，弟子谨记。”陆得清双手接过朔刃，刀身上亮起一层红光，随后缓缓隐去，就像鲜血渗入了刀身一样，而后从刀身上传来一阵寒意，仿佛一条线钻进了心里，牢牢地拴在了心尖上。 　　雪娘轻叹了一声，说道：“可惜朔刃护法已然化做了飞灰，他的刀法你是学不着了……待此间事了，我为你寻一位名师，指点你刀法。” 　　“多谢师父。”陆得清充满感激地说道。 　　然后又想起朔刃和落冥的对话，说道：“师父，朔刃把魔神灵骨砸碎了。是落冥说的，落冥还说赐朔刃自尽。” 　　灵骨碎了？那魔神重生至少拖后十年，虽然十年很短，但好歹能多做些准备。落冥‘赐’朔刃自尽？那这个叫落冥的年轻人至少得是神座护法，这么年轻就当上了神座护法，真的是凭实力吗？ 　　雪娘沉吟不语的时候，木小树敲门走了进来，说道：“走吧，秦同叫开会呢。” 　　“他怎么那么喜欢开会？”陆得清一听‘秦同’这两个字心里就有火，手上的朔刃亮了一下。 　　木小树眼睛盯着朔刃，走到近前说道：“给我看看。” 　　陆得清把刀递给她，木小树爱抚地摩挲了几下，还给了陆得清，失望地说道：“要是我拿在手里它也亮，我就跟你要过来。” 　　雪娘眼中带笑，她喜欢木小树这种坦率的性格，当初是出于全局考虑，才允许陆得清把练气法门传授给木小树，而现在，雪娘不再这样想了。 　　雪娘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亦正亦邪，名声不佳，却对雪娘另眼相看。那个人不但体术极高，法术也独辟蹊径。如果…… 　　“小树，这里的事已经结束了。得清说魔神灵骨已经被朔刃护法砸碎，所以不会再有凡人丧命了。”雪娘看着木小树，眼中多了些欣赏。 　　木小树看向雪娘，震惊于她对自己的称呼，连忙走到雪娘身边，说道：“前辈，我的练气法门是陆得清教的，但我现在有点儿烦他了，您能不能也收我当个弟子呀？” 　　陆得清撇了撇嘴，还真没想到木小树也有这种见缝插针，讨好卖乖的本事。 　　“好。我也……” 　　没等雪娘说完，木小树立刻跪下，连磕了三个头。叫了一声师父。 　　雪娘愣了一下，本来是想说也收她做记名弟子，可她却抢先行了拜师礼。 　　陆得清瞪着眼睛问道：“这算什么？就我是记名弟子啊？” 　　木小树斜了陆得清一眼，说道：“你都有五千年的法力了，还不知足吗？” 　　雪娘哑然失笑，伸手抚在木小树头顶，将一道法力输入她体内，说道：“你给师父上了一课，以后师父说话要小心了。” 　　这道法力送进了魂魄，这便是正式弟子的好处，不必自己苦练，师父直接打开魂魄锁护，而后修炼之时，就能直接将吸入的灵气转成法力注入魂魄之中。陆得清是记名弟子，自然就没有这份福利。 　　蓝晓藤敲门进来时，看到木小树跪在雪娘面前，陆得清拎着刀站在旁边，像是要砍了木小树的样子，一时怔住，喃喃地说道：“不是叫开会吗……” 　　木小树站了起来，高兴地说道：“晓藤，我也是雪山神的弟子了。” 　　“啊……恭喜。”蓝晓藤的脑子转过弯来，满脸笑意，说道：“秦同又派人来催了，咱们走吧。” 　　木小树转头看向雪娘，雪娘说道：“我虽然是你师父，但在妖管局你和得清才是主事人，我听你们的。” 　　木小树点头微笑，说道：“咱们还是得去一趟，而且魔神灵骨的事不能告诉秦同，我来对付他。” 　　“魔神灵骨？怎么了？”蓝晓藤还不知道。 　　“碎了。”陆得清答道。 　　看蓝晓藤有点儿不明白，又补充了一下，蓝晓藤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兴奋的表情。指着陆得清问道：“你这刀是借的？就打算这么拿着到处走吗？” 　　陆得清都把这事儿忘了，走到雪娘身边，陪着笑脸问道：“师父，你那个藏雪莲花的法术是怎么回事儿啊？” 　　雪娘笑了一下，叫木小树也到近前来，然后将纳隐之术教给了两人。陆得清有五千年法力筑基，自然是一学就会。木小树就不行了，弄了半天也藏不起来一只玻璃杯。 　　陆得清哈哈大笑，正笑着，眼前一晃，玻璃杯正打在鼻子上。陆得清捂着鼻子骂道：“你大爷！” 　　“师父咱们走！”木小树沉着脸去搀扶雪娘。 　　雪娘笑道：“我还不老，不必要人搀扶。” 　　木小树连忙缩手，瞪着陆得清说道：“我让他气糊涂了。我老了师父都不会老。” 　　几个人到了秦同的办公室，秦同笑道：“我可是等得望眼欲穿呐！小树，雪娘，昨晚睡得好吗？” 　　本来已经习惯了秦同这种碎嘴子式的犯贱，平常陆得清虽然不高兴，但也只是反唇相击而已。可今天，陆得清心里一股邪火突然蹿起，招手祭出朔刃，夹着风雷之势，搂头向秦同砍去！ 　　这一刀，别说秦同躲不开，就连蓝晓藤都没看清陆得清是如何出刀的，反应过来时，看到的是雪娘单手掐住了刀刃，陆得清诧异地松了手，退了一步。 　　秦同傻站在当地，怔怔地看着陆得清，说不出话来。 　　雪娘手一挥，朔刃隐没。而后冷冷地说道：“没收了。等你能控制心绪时再还给你。” 　　陆得清没有说话，垂手退开站在一旁。秦同至此才突然反应过来，大声问道：“你要砍死我？你为什么要砍死我？你是不是也中了什么邪术？我要上报！” 　　“上报吧。”木小树淡淡地说道：“这屋里除了你全是一局的人，你觉得会有人给你作证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无怨 　　猫妖跟四名后勤人员坐在办公室里，一脸的郁闷。木小树去开会不带他，因为他不是妖管局在编人员。 　　昨天晚上陆得清冲进木小树房间，猫妖没有挡住，对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法力感触极深。第二天早晨听说陆得清已经拥有了五千年的法力，猫妖心里也是一阵嫉妒。但想到从此后，木小树身边多了一位高手，猫妖又释然了。 　　妖管局的员工，普遍法力偏低，像蓝家兄妹这样的已经算是高手了。四名后勤人员都不敢跟猫妖说话，唯恐哪句话说错了，惹来一顿暴打。因为猫妖给人的感觉是不好相处。 　　秦同知道木小树说得没错，可他就是觉得陆得清不一样了。秦同比木小树入行还要早，虽然走了点儿后门儿，但几十年的历练打磨，也不是陆得清这种新入行的人能比的。 　　可那一刀来得那么快，秦同都没看清他从哪儿变出来的刀，甚至根本不知道那是一把刀，直到雪娘掐住刀刃，他才看清那是一把半长不短，通体黝黑的刀。还有陆得清眼中那一闪即灭的凶狠神色…… 　　秦同打了个哈哈，搓着手说道：“同事之间拉拉关系，偶尔口无遮拦，也不用动刀嘛……来，开会开会。” 　　开会不过是走走形势，秦同根本没去仔细调查。因为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一次的事件不会是妖怪所为。什么妖怪敢这么大张旗鼓地杀人？所以秦同觉得这次的案件不归他管。至于地府巡游使，那只是秦同想把木小树和蓝晓荧调来协办的借口而已。 　　说了没两句，木小树就猜到他的心思，直接说道：“我们两个区也有同类事情需要调查。如果你三天之内没有明确线索，我们就要回去了。” 　　秦同微微皱眉，木小树的脾气他知道，连一局的局长卢有明都要让她三分。自从秦同第一次见到木小树，就想把这个比妖怪还美的女人搞到手。可不知怎么回事，木小树死看不上他。 　　还有那个蓝晓荧，秦同不止一次地幻想着蓝晓荧，狐妖就是不一样，不是别的种族能比的，那种美渗人心脾，让人辗转难眠…… 　　秦同点头答应道：“好。三天，如果没有新的线索，你们就回去。我也不能耽误你们的工作嘛。” 　　散了会，木小树和蓝晓藤去办公室了，雪娘把陆得清带回了住所。 　　陆得清知道这回要挨批了，站在雪娘面前低着头不说话。雪娘却说道：“坐下练气，调和法力与心绪的联系。你初具魔功，很难控制它，所以要静心修炼。” 　　陆得清很意外，连忙点头答应，盘坐下来，抛开杂念开始练气…… 　　秦同那边，叫来了他的后勤组长穆雨，穆雨是一只‘目羽’，其本相像鸡，却比鸡大很多。 　　秦同搂着她坐在沙发上，小声说道：“小雨，你得帮我个忙。” 　　穆雨翻了个白眼，说道：“帮你什么？帮你把木小树和雪娘留下？你当我是什么！” 　　秦同笑道：“看你，还急了，男人有三五个相好也正常嘛，咱们又不是人类，何必那么拘束呢。你要不帮我……那我可不高兴了。” 　　穆雨哼了一声，却没再说话。秦同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小声说道：“你找个有钱人杀掉，弄得像会所死的那些人那样。” 　　穆雨白了他一眼，不满道：“总让我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就不怕我堕入魔道吗？” 　　秦同笑道：“这怎么能是伤天害理呢？我没说让你杀普通人啊。你想想，那些特别有钱的人，有几个是凭本事自己赚来的？还不是靠着各种关系才富起来的。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这不算作恶。” 　　穆雨想了想，犹豫道：“可是被我杀掉的人，魂魄会归入地府，不会消失。” 　　秦同摩挲着她的肩头，笑道：“一局的人又不会去问地府巡游使，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魂魄到了地府，会告状的！”穆雨还是觉得不妥。 　　秦同有点儿不耐烦了，淡淡地说道：“那就不要让他知道你是谁。” 　　入夜时分，陆得清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在叫自己。陆得清睁开眼睛，发现雪娘不见了。陆得清站起身走到屋外，漆黑的夜色中隐约亮着几盏灯。远离了繁华的市中心，这里的居民反倒睡得早一些。 　　陆得清寻着那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前行，两边的居民楼透着死寂。陆得清隐隐有些不安，不安的原因不是黑暗和宁静，而是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清醒了过来，还是处在神游中。 　　按说雪娘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她去哪儿了呢？如果连她都失踪了，陆得清不相信自己会没事。 　　前方，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路中间，手中提着一口刀，刀身宽大，刃长四尺有余。陆得清下意识地想祭出朔刃，却想起朔刃被雪娘没收了。 　　“把朔刃交出来。”清脆冰冷的声音响起，提刀的女孩儿一步步向陆得清走来。 　　强大的压迫感随着女孩儿靠近，越来越难以抗拒，陆得清想战，却苦于手中没有兵刃。想逃……又觉得自己已经有五千年的法力，在一个女孩儿面前逃跑，难免有点儿掉架。 　　正踌躇间，女孩儿突然高高跃起，手中长刀划出一道银光，直劈陆得清头顶。 　　陆得清闪身避开，一拳打向女孩儿侧肋。攻击激发了斗志，斗志点燃了法力，来自魔界的法力迅速在陆得清体内激荡起来。陆得清辗转腾挪，与拿着长刀的女孩儿打得不分上下。 　　数十招后，女孩儿一声尖锐的长啸，身形跃入夜空中，倏忽间没了踪影。陆得清一愣神的工夫，银光再现，长刀从背后卷着狂风砍来。这一招，陆得清慢了半拍，避无可避！ 　　“当！” 　　一声脆响，女孩儿合身倒退。陆得清看到被雪娘没收的朔刃悬在空中，是它挡下了女孩儿那一招。 　　陆得清伸手握住刀柄，一股寒气渗入心脉，随后体内的法力喷涌而出，陆得清不自觉地纵声呼啸，身形闪动，风一样卷向女孩儿。 　　陆得清没学过刀法，朔刃在他手里只有一招，就是砍，各种砍…… 　　朔刃威震天界，却在陆得清手里像菜刀一样砍来砍去，若朔刃护法亡灵得知，估计得气得跳出来把陆得清掐死！ 　　女孩儿舞作一团银光，但陆得清依然能看到她的动作，但对于不会刀法的陆得清来说，想砍中刀法娴熟的女孩儿却是痴人说梦。 　　十几招后，陆得清被女孩儿磕飞了手中的朔刃，一脚踢在肚子上，咬着牙单膝跪地。这一战让陆得清明白了一件事，不会刀法还不如不用刀。 　　长刀指向陆得清眉心，女孩儿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我是朔刃的女儿。我是来确认父亲的魔刀是否认你为主。如果它不认你，我就杀了你，再夺回你身上的法力。现在看来，父亲没有选错人。” 　　陆得清松了口气，说道：“我说小师妹，要确认也不用打架吧？你吓死我了。” 　　女孩儿放下长刀，一招手，朔刃飞入她手中。女孩儿明亮的双眸凝视着手中的刀，嘴角挑起一抹醉人的笑意。就连整日置身于美女堆中的陆得清，也看得心神一荡。 　　女孩儿口中念出一串古怪的音符。陆得清初时听不明白，过了没一会儿，就觉得脑袋发胀，随后心慌意乱。陆得清大叫道：“你干么！” 　　女孩儿并不理他，直到念完之后才说道：“我已经把父亲的魔功心法印在你心中，你只要静心回想，就能体会我父亲的修炼法门和刀法。” 　　陆得清再次松了口气，心里觉得这女孩儿有病。不过想想朔刃的做法，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的法力传给了陆得清，眼前这位是朔刃的女儿，‘有病’也就很正常了。 　　女孩儿横过朔刃，贴在脖子上，摆出自刎的姿势。陆得清再次震惊了，想站起来阻止她，但刚才被她踢的那一脚太重，站不起来。 　　陆得清喊道：“干么？你这是干么？小师妹，咱别玩悬的，快把刀放下。” 　　女孩儿看着陆得清焦急的双眼，平静的说道：“父亲背叛了魔神，我和母亲都不容于族人。母亲已经自尽，我现在也确认了朔刃重新认主。你带着我父亲的法力和朔刃，继承他的遗愿吧。我用我的鲜血为你引路。” 　　“等等！冷静，小师妹，千万冷静，你听我说……”陆得清费力地站起来。 　　女孩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退了一步。 　　陆得清伸着手说道：“小师妹，我得到你父亲的法力，也算是他的弟子。师父和师娘都走了，我照顾你。你跟着我，如果你想报仇，等我把功夫练好，我帮你报仇。” 　　女孩儿微笑着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不想报仇。魔族武者有自己的选择，父亲选择背叛魔神，是为了魔界与三界的安宁。落冥杀了我父亲，族人逼死我母亲，是因为他们效忠魔神。我无怨。我跟着你，只会给你引来魔族武者。而且我也不想做一名叛逃者。朔刃饮了我的血，就相当于杀了魔族人，便不再是魔族的神兵圣物，不会再有族人找你来讨还，你可以安全地带在身边。如果有一天……神魔大战再起，希望你用朔刃杀光所有参战的魔族！” 　　最后的话语，伴着喷洒的鲜血落地，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儿，带着灿烂的笑容，直直地向后倒去。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一十七章：魔性初显 　　陆得清伸着手臂呆立在原地，看着如花似玉的小师妹，就这样在眼前香消玉殒，心里竟然超乎寻常的平静。似乎眼前的影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雪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得清身后，淡淡地说道：“我被她引偏了方向，来晚了一步。不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使是我，也阻止不了她。” 　　雪娘的出现，打乱了陆得清的心绪，刚才那种超乎寻常的平静瞬间崩塌，刺骨锥心的痛油然而生。陆得清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周萌萌，再到眼前这个尸骨未寒的小师妹。 　　报仇！报仇！报仇！ 　　陆得清被心里的痛煎熬得只剩下这一个念头。雪娘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宁定心绪，不要让魔功控制你的心，你要压制它，引导它。” 　　“闭嘴！”陆得清猛然转身，怒视着雪娘，挥手招来朔刃，厉声喝道：“我要报仇！” 　　雪娘随手一掌拍在陆得清脑门上，陆得清像断线的木偶一样软倒在地。雪娘叹了口气，挥手将陆得清和那个女孩儿的尸身浮起，回住所了。 　　第二天，陆得清还在沉睡中。秦同带来了新的线索，当地一位富豪死在了山腰上的别墅里，死状与会所那二十七个人如出一辙。跟富豪在一起过夜的，是富豪**的一名三流小明星，直接吓疯了，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木小树和蓝晓藤去了现场，在秦同的陪同下，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秦同装模作样地寻问了佣人和首先赶到现场的警员。 　　蓝晓藤拉着木小树避开秦同，低声说道：“这里有阴气，不像是魔界的人干的。” 　　木小树想了一下，低声答道：“等陆得清醒了，让他查一下地府资料。” 　　当天晚上，陆得清悠悠醒转，看到雪娘一如往常地守在旁边，心里一阵惭愧，坐起来垂着眼帘说道：“师父，当时……” 　　雪娘微笑道：“没什么，晓荧生气的时候还咬过我。你心中魔性深种，要小心了。” 　　“是。”陆得清低声答应，又问道：“师父，我那个小师妹……” 　　雪娘答道：“我已经将她的尸身火化，骨灰放在车里，回去后你自己处置吧。” 　　陆得清默默点头，黯然问道：“师父，我……是不是太情绪化了？” 　　雪娘答道：“不算是。你想报仇没什么不对，有性情才有动力。只是要看清自己的实力。道家虽不禁止报私仇，但也不推崇。因为仇恨能引来仇恨，更能增添心中的魔障。我一味的让你控制心绪，并不是要阻止你报仇，而是要让你明白，你的心志和法力不匹配。心志太弱，法力太强，最终会把你引向入魔的歧途。魔功没什么不好，但魔性却是大大的不好。魔神就是最好的例子，连他亲点的前殿护法都背叛了他，可见他的魔性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得清默默点头，师父说得没错。他在狂乱之时，心里只想着要杀人。想为父母报仇，却不知道余小冉和俞法天在哪儿。想给不知道名字的小师妹报仇，也不知道落冥在哪儿。于是那种杀心越来越狂躁，发展到想杀掉能看到的每一个人！ 　　木小树敲门走了进来，说道：“师父，我听见你们说话，估计是陆得清醒了。” 　　雪娘点了下头，木小树走到近前，问陆得清：“好点儿了吧？” 　　“嗯。”陆得清点头。 　　“干活儿吧。你还是五区调查员。今天秦同又有案件，但晓藤觉得不像是魔界的人干的，可能是妖怪干的。你得查一下地府资料。”木小树平淡的说，她不知道陆得清怎么了，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个样子。木小树怀疑是那五千年的法力带来的变化，所以木小树不去触碰陆得清的心事，只是讲工作。 　　陆得清下了地，打开笔记本，上了地府首页，用自己的授权帐号登录。然后查找木小树提供的名字。 　　“死于凌晨一点二十三分，鬼差一点二十五分锁了魂魄，送往……枉死城。” 　　陆得清抬起头，诧异地看向木小树。枉死城？被妖怪杀死会去枉死城？那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啊？ 　　木小树坐了下来，眉头微蹙，想了一会儿，对雪娘说道：“师父，晓藤说现场有一种香味，他好像在秦同的办公室里闻到过，但是不敢肯定。” 　　雪娘没有说话。陆得清惊问道：“你们怀疑是秦同让人……让他手下的妖怪干的？” 　　“不知道。都说了不敢肯定。”木小树瞟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雪娘脸上。 　　雪娘缓缓说道：“按我的想法，既然怀疑就该找他去质问，只要晓藤可以确认那种香味，就能找到凶手。找到凶手应该就能找到指使者。不过这是妖管局内部的事，你们还是按章程办吧。” 　　木小树点点头，起身离开前又问道：“师父，不死之身会死吗？” 　　雪娘答道：“那要看你怎么定义死了。如果是魂魄归入地府才叫‘死’，那不死之身是死不了的。如果魂魄离体后肉身被毁就叫‘死’，别说不死之身，就是我也‘死’过好几回了。” 　　“我明白了。”木小树开门走了出去。 　　雪娘将目光转向陆得清，轻声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手中那把朔刃，上可斩仙，下可斩魔，运用得当，不但能斩杀肉身，还能驱散魂魄。” 　　“那小师妹她……岂不是魂飞魄散了！”陆得清没明白雪娘的意思，以为在说那个用朔刃自杀的小师妹。 　　雪娘摇了摇头，说道：“魔界人口稀少，每一个魂魄都很重要。当魔界的人死亡后，大祭司就会收回魂魄，重新指定新的肉身。你的小师妹只是斩杀了自己的肉身。我的意思是，如果查出真凶，你可以用朔刃……替天行道。” 　　这回陆得清明白了，但驱散魂魄……陆得清问道：“怎么驱散魂魄？” 　　雪娘想了一下，似乎在组织陆得清能听懂的语言，过了一会儿说道：“魂魄是一种能量，你施加给它的外力足够大，它就会转变形态，虽然能量不灭，但却不能重新聚成魂魄。这样就达到了驱散魂魄的效果。” 　　陆得清明白了，这就是物理学嘛，外力自然就是法力，通过法力打散魂魄原子间的联系，使其解体。解了体的魂魄，也就不能再称之为魂魄了。 　　“师父，那要是驱散了魔神的魂魄，不就天下太平了吗？”陆得清觉得自己能举一反三了。 　　“没那么容易。”雪娘说完这句话，自己笑了，原来有一天，自己也会像师父当年教导自己那样，对弟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雪娘解释道：“法力越高，魂魄越强。我让你替天行道，那是因为秦同基本没有法力，体术再高，没了肉身也就失了一半。你驱散他的魂魄没问题，但想驱散魔神的魂魄……就算十个你加在一起，恐怕也做不到。” 　　陆得清嘿嘿笑了两声，但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却没有问出口。那个疑问就是：“我是做不到。三清也做不到吗？” 　　木小树跟蓝晓藤以商讨案情为由，到了秦同办公室。秦同当然欢迎，如果蓝晓藤不来，他就更欢迎了。 　　谈了几句，蓝晓藤确定现场的那股香味就是办公室里这种，于是说道：“都来了两天了，也没见过你的后勤组长，出差了？” 　　秦同脸上微微变色，打了个哈哈，答道：“穆组长这两天不太舒服，休假了。” 　　秦同和穆雨都没想到木小树和蓝晓藤会去现场查看。穆雨杀了人，凡人可能不会查觉，但蓝晓藤做为四尾灵狐，他的嗅觉可不是摆设。所以穆雨躲了，打算在木小树他们离开S市之前都不露面。 　　“休假？”木小树微微蹙眉，在秦同眼里更增柔媚之色。 　　“是啊。”秦同乐呵呵地答道：“感冒发烧，小病小灾，人之常情嘛。” 　　木小树沉着脸说道：“人感冒发烧是常情，妖怪就不是了吧？秦同，人是不是穆雨杀的？是不是你指使的？” 　　秦同心里狂跳了一下，勉强笑道：“这叫什么话？我怎么会指使穆雨杀凡人……或许……只是或许，穆雨很久没吃血食了，有可能一时兴起……呵呵，我会问她的。” 　　木小树站了起来，嘴角挑着淡淡的冷笑：“秦同，穆雨是你的后勤组长，你这么轻易就把她出卖了，如果让她知道，一定会很伤心，我猜她会说实话。而且我要告诉你，这件事我管定了！” 　　秦同沉着脸站起来，说道：“木小树，你没有证据，仅凭猜测就要诬陷我？这里是二局的管区，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木小树冷哼一声，说道：“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二局管区。我也没想在这里怎么样。我会上报，自然会有特勤组来调查。” 　　木小树说完，叫着蓝晓藤一起离开了。秦同咬着牙在屋里转了两圈，拿起电话打给穆雨：“晚上到老地方等我，咱们得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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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站着一个带面具的高个子男人，背着双手，看着穆雨如流光倾泻而来。 　　穆雨早就看到那个人，而且感觉到了他身上骇人的妖气。穆雨停在那人身前十步左右，她知道自己闯不过去，想掉头逃跑也肯定跑不掉。这人既然在这里等她，那就只能祈祷是福不是祸了。 　　“你是妖管局的穆雨？”男人说话了，苍老的声音带着磁性。 　　穆雨答道：“是我。前辈为何阻我去路？” 　　男人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我是来帮你的。你这样逃，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妖管局只要发一道通缉令，天下虽大，也没有你藏身之地。” 　　穆雨不是没想过这种境地，只是不愿意承认。总觉得自己是一只小妖，应该不至于惹得妖管局下全境通缉。 　　“敢问前辈是何方神圣，又能如何帮我？” 　　男人答道：“你听说过曜月联盟吗？” 　　穆雨微微皱眉，各种联盟有很多，但大多都不知道名字。穆雨刚想回答，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就是跟妖管局对抗的那个妖怪联盟？” 　　“不错。如果你愿意加入，我可以提供保护。” 　　穆雨皱着眉头不说话。她是想逃离，但还没有怕到要加入反抗组织，一旦加入了曜月联盟，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你不加入也可以。我抓了你送给木小树，做个顺水人情。” 　　穆雨一惊，话还能这样说，事儿还能这样办的？这才叫前有猛虎，后有追兵。龙潭虎穴必须得选一个了。 　　“我加入。”穆雨宁愿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愿被封印在暗无天日的空间里。 　　“好。”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没见他动，已经到了穆雨身边，伸手揽住穆雨的腰肢，将她紧紧地搂在胸前，说道：“跟我走吧。” 　　穆雨心念一动，这个男人妖气鼎盛，又这么不规矩，妖仙之中龙性最淫，难道是…… 　　陆得清三人在蓝晓藤的带领下一路追来，到了穆雨消失的地方，蓝晓藤停住脚，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皱眉道：“海鲜味……生的。” 　　木小树抿嘴微笑，她知道蓝晓藤说的是龙族，蓝晓藤与龙族有过节，所以提起龙族，他总是语含讥讽。 　　“饿了？”陆得清没听明白，还以为蓝晓藤说的真是海鲜。 　　木小树笑道：“不用追了，晓藤说的是龙族。龙性最淫，估计穆雨跟着龙族走了。就算追上也抢不回来。咱们回去看秦同怎么解释吧。” 　　“海鲜味……”陆得清重复了一遍，记住了这个代名词。 　　秦同醒来后发现穆雨不见了，他还没有自恋到以为穆雨是为了他而去自首了。所以一边穿衣服一边咒骂：“臭X子，居然敢耍我……” 　　办公室里的电视屏幕上，循环播放着秦同出入酒店的监控录像。木小树沉着脸坐在一边，看着刚刚走进来的秦同。 　　秦同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嘿嘿一笑，说道：“我承认我生活不检点。我昨天晚上约穆雨去酒店，就是想问问她有没有杀人。她不承认，可是天亮了以后我才发现，她已经畏罪潜逃了。” 　　“哼！”木小树料到他会这样说，但也没有办法。穆雨是关键的人证，没抓到穆雨，无论说得多明白，分析得多透彻，也不能把罪名安到秦同头上。 　　木小树站起身说道：“穆雨跟龙族走了。我们没能追上。” 　　秦同脸色一变。做为一个花心的男人，他的底线不高，但有一种自尊心是不能被触碰的。他睡过的女人，竟然跟别的男人走了。即便是龙族，也不能让秦同释怀。 　　看着秦同微微皱起的眉头，木小树有了点儿小小报复了一下的快感，淡淡地说道：“看来人是穆雨杀的，否则她为什么要跟龙族走？总不会是被龙族绑架的吧？你这边的事没有线索，我们也该回去了。晓藤，咱们走。” 　　“不送！”秦同冷冷地说道。木小树又提到了龙族，而且影射穆雨是主动跟龙族走的，这更让秦同心里恼火，所以对木小树的贪恋被暂时压制住了。 　　回到B市，陆得清打定主意去找那串佛珠。S市之行，令陆得清脱胎换骨，这是连雪娘都没有想到的，所以在回来的路上，雪娘告诉陆得清，魔神遗骨共有四件，分别是头骨，脊柱，臂骨和腿骨。 　　S市被砸碎的灵骨是头骨，而B市的那串佛珠应该是臂骨。既然陆得清有了五千年的法力，不必再畏首畏尾，大可去找出那串佛珠。毁是毁不掉的，控制起来也能拖延时间。 　　结果回到办公室，看到满手满嘴都是油的璇玑，正举着一只烧鸡吃得津津有味。陆得清哑然失笑，说道：“我说真人，你这清修之人，怎么总是开荤呐？” 　　“哟，回来了。”璇玑笑着打招呼，说道：“不懂了吧，这是遗体，魂魄早就离开了，我吃它是给它超度一下，免得来世再受这种罪。” 　　林梅可撅着嘴站起来说道：“陆哥，我劝你吃饭的时候别跟真人说话。他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说得让人反胃，你吃不下了，他就全吃了。” 　　璇玑哈哈一笑，目光在陆得清身上转了两转，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陆兄弟，你今非昔比呀！何处得了仙缘，说来与我这老儿同喜一番。” 　　林梅可也觉得陆得清不一样了，但她会去问雪娘，于是说道：“陆哥我去忙了，你陪着真人吧。” 　　“好。”陆得清答应，又说道：“梅可，真人吃了你不少饭钱吧？回头报帐吧。” 　　林梅可一笑，答道：“哪有几个钱，算我孝敬真人了。” 　　林梅可出去后，璇玑摇头晃脑地说道：“小兄弟，你身边女人真多，个顶个的好。唉……换了是我，可不知道应该选谁了。” 　　陆得清没接这个茬，问道：“真人怎么有空儿来了？是想木灵了吧？” 　　璇玑呵呵一笑，撕了条肉放进嘴里，一边点头一边嚼。他知道陆得清不愿跟他说自己的变化，所以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陆得清给璇玑添了水，又自己泡了杯茶，坐下后问道：“真人，这段时间，自己过得怎么样？” 　　“好。自由自在，能吃能睡，你看我气色都比以前好多了。”璇玑笑得洒脱。 　　陆得清却微微笑了一下，璇玑真人不会就这样丢下九华派跑来B市，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陆得清问道：“既然都好，真人何以眉间隐有忧色？”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一十九章：独战九华 　　璇玑苦笑摇头，说道：“我瞒得了林丫头，却瞒不住你……有那么明显吗？我看着像不高兴的样子吗？” 　　陆得清笑道：“你也说了，我今非昔比嘛。” 　　璇玑点头，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九华派没落了，派中无人。丹霞派流云子师兄命我让出灵山福地。其实人家说得也对，我一个糟老头子，一个人占着一片山，是有点儿不合适。这不，我投奔你来了。” 　　陆得清眉心猛跳，拍案而起，怒道：“好大的胆子！你没说蓝晓荧是九华传人吗？” 　　璇玑吓一跳，手里的烤鸡差点儿掉地上，看着陆得清说道：“陆兄弟，你脾气渐长啊……冷静，冷静。晓荧是个好孩子，可是她是妖怪。流云子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让我滚蛋，主要原因也是我把秘术传给了晓荧。” 　　“那我呢？”陆得清指着自己胸口，说道：“我也要学九华秘术。我去帮你讨回公道。” 　　璇玑一愣，问道：“你也要学九华秘术？” 　　陆得清点头。璇玑说道：“那你得给我磕头。”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蓝晓荧也没给你磕头啊。” 　　“那不一样，她是妖怪，九华派不能收妖怪当徒弟。你虽然有不死之身，但你毕竟是人胎。来吧。”璇玑放下烧鸡，用餐巾纸把手和嘴擦干净，然后正襟危坐，等着陆得清磕头。 　　陆得清真是哭笑不得，雪娘都没让他磕头，这个老小子…… 　　陆得清笑道：“我已经有两位师父了，一位是雪山神，另一位是魔界前殿护法！” 　　璇玑严肃地点头，说道：“难怪，我就觉得你身上的气息不像是道家的，原来是继承了魔功。挺好，魔功比道功要厉害一些，但对心志的影响也更严重。你学了九华秘术，正好冲淡你的魔性。磕头吧。” 　　还磕头？陆得清笑了，说道：“我两位师父都没让我磕过头！” 　　璇玑看着陆得清，认真地说道：“就算你师父是大罗金仙，你要是想学九华派秘术，也得给我磕头。要不你就别学。” 　　陆得清皱起了眉头，他倒不是怕给璇玑磕头，无论是讲辈分还是论年纪，他给璇玑磕头不掉架。陆得清只是想拗个理：“我是要帮你讨回九华派。” 　　“你不磕头就不用你帮忙。我没本事我认了。我是丧家之犬我骄傲！” 　　陆得清想抽他…… 　　最终，陆得清磕头了，不但是磕头，而且是三跪九叩行了拜师礼。璇玑倒还没疯，他是代师收徒，与陆得清平辈相称。 　　磕完了头，璇玑说道：“你以后就是我师弟了，人前要叫我师兄，要对我敬畏有加知道吗？” 　　“我呸！”陆得清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说道：“你死不死啊。” 　　璇玑也不在意，拿起烧鸡接着吃。陆得清说道：“别吃了，咱们去把九华派要回来。” 　　“等我吃完。你还没订飞机票呢。”璇玑头不抬眼不睁，一门心思放在烧鸡上。 　　陆得清挥手招出朔刃，拎着刀指着璇玑说道：“你个败家玩意儿！你走不走？” 　　“咦？”璇玑盯着陆得清手中的朔刃，说道：“这刀好啊！借我用用，把烧鸡剁一下。” 　　陆得清真心想一刀砍死他…… 　　九华派大殿，陆得清目露凶光，身后站着璇玑，手里拿着两只酱猪蹄。 　　流云子看着陆得清，不认识。心想这人谁呀？身上的气息怎么这么奇怪？流云子开了慧眼，发现陆得清的确是活人。于是问道：“阁下有何指教？” 　　“滚蛋。这是九华派，滚回你的丹霞派去。”陆得清面无表情。 　　流云子嘿嘿冷笑，上下打量陆得清，说道：“口气不小，年轻人，你是九华派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干涉……” 　　“他是我师弟，叫陆得清。你们赶紧滚蛋吧，回头我师弟要是生气了，我可拦不住啊！”璇玑腾出嘴来说了两句话，忙又啃上了猪蹄。 　　陆得清皱着眉回头看了璇玑一眼，总觉得他这话说得怪异，怎么感觉像是在说带了一条咬人的猛犬…… 　　“好。倒要领教。”流云子手一挥，喝道：“剑阵！” 　　殿内殿外，不下百人涌了出来，人人手中银光闪耀。流云子这一次是有备而来，其实并不是为了抢夺九华派。各派立足江湖上百年，自然都有自家的灵山福地。流云子此来是冲着蓝晓藤。 　　上次被蓝晓藤羞辱之后，流云子一直怀恨在心。苦于当时六家心不齐，所以才让那只妖狐张狂。这次流云子点了派中上百名好手，驱赶璇玑，就是想让璇玑把蓝晓藤叫来。结果来的却是陆得清。 　　陆得清真没把流云子当回事。自从有了五千年的法力，陆得清觉得自己绝不是一般人了。区区百人在陆得清眼里，就像一堆烦人的蝼蚁一样。 　　陆得清微微冷笑，身形微晃，右手抓向流云子。本以为这一抓手到擒来，没想到两侧共有六柄长剑递到。剑尖未至，剑气先行。陆得清微一诧异，流云子已经游走开去，混入众人之中。 　　陆得清暗道自己轻敌了。看来在阵法当中，一加一不是等于二。等于多少陆得清来不及算，只是觉得这些人看起来动作缓慢，但剑阵一动起来，即便在陆得清眼里显得缓慢的游走，也是密不透风的。 　　“流云子，你要脸吗？这么多人打我师弟一个人，我跟你拼了！”璇玑说得兴起，甩手将啃剩的猪骨头丢向流云子。侧边一道剑光闪过，猪骨头碎成数粒。 　　陆得清一皱眉，这可不是一剑，剑光虽然只闪了一下，但几乎是四五人同时出剑，剑气与剑锋同时交错在猪骨头上，至少划了二十几下！ 　　陆得清挥手招出朔刃，刀一入手，突然心中一阵兴奋。眼前交错的剑光，竟然像稀世珍宝一样吸引着陆得清体内的魔功，手中刀不自觉地挥了出去，一连串的刀法招式在脑海里闪过，陆得清纵声呼啸…… 　　断裂声，惨叫声相继而生，流云子略显惊慌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是魔功！快退！快退！璇玑，你勾结妖孽还不算，居然还敢勾结魔道！你有何脸面去见九华派列祖列宗！” 　　璇玑哪有工夫理他呀…… 　　璇玑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陆得清，已然化作一团银光的陆得清，在璇玑的眼中分不出刀与人，璇玑不明白一把通体黝黑的刀，怎么会舞成一团银光？难道仅仅是刀锋那一线明亮汇聚而成的吗？那这刀使得有多快！ 　　从殿内打到殿外，残肢断刃遍地，哀号痛骂满场。陆得清披着一身鲜血，阳光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流云子带领着仅剩的几名高手退到大门外，陆得清旋风般卷来。九华派门楣上的八卦镜突然亮起一道白光，将陆得清罩在其中。 　　陆得清身形一顿，即刻清醒过来。放眼望去，数十人倒在血泊中哀哀**，断剑丢得遍地都是。 　　“好！好！好！”流云子站在大门外连说了三个好，手持着断剑向陆得清怒目而视。 　　陆得清隐了朔刃，傲然说道：“带走你的人和剑，永世不准踏入九华半步！” 　　流云子纵声狂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九华派归顺魔道，今天的仇，丹霞派记下了！” 　　陆得清也不理他，转身向大殿走去。心里一阵阵后悔。 　　璇玑还站在大殿里，手里握着吃剩下的半个猪蹄。看到陆得清走进来，璇玑木然问道：“要洗澡吗？我给你打水去。” 　　陆得清沉默着点了下头，心里有些慌乱。他清楚这一次惹的祸不小，如果只是赶走丹霞派倒没什么，可现在伤了丹霞派这么多人，估计人间的这些门派搞不好会联合起来。 　　陆得清算计着妖管局恐怕不会帮他善后，只能在雪娘那儿想想办法。如果雪娘也怪罪他，那就只好硬着头皮跟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死磕到底！ 　　璇玑跑了回来，急火火地说道：“师弟，水打好了，在后院房里，你快去洗洗，咱们好跑路。” 　　陆得清看着他：“跑路？” 　　“对呀！”璇玑比陆得清还吃惊，说道：“你把丹霞派打得那么惨，用的又是魔功。他们肯定会联合其他门派来报仇。九华派就咱们两个人，不跑等死啊？” 　　陆得清没话说了。其实他本来也是奔着讲理来的，可流云子上来就摆阵，激发了他体内的魔功，让他失去了理智。现在后悔也没用了。陆得清到后院房间里洗了洗，把衣服也搓了搓，使劲拧了拧，湿着就穿在了身上。然后叫着璇玑风风火火地赶回B市。 　　雪娘没想到陆得清也是个惹祸精，比蓝晓荧有过之而无不及。问清楚了原委，雪娘淡淡地说道：“打了就打了。他们找上门挑衅，本来就应该预备好后事。现在只不过是受了些伤，断了几把剑，还有什么可报怨的？若是有人跟你过不去，让他来找我就是。” 　　璇玑站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心想这女人看着无害，没想到心性这么刚硬！难怪陆得清打起架来像疯了一样，有这样一位山神师父给撑腰，又怎么会把凡间的修道者放在眼里……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章：悟道观 　　流云子带着残兵败将回到冠狼山，心中的恨意无法言表。但陆得清身具魔功，法力高强。流云子深知仅凭丹霞派一派之力无济于事。眼看着十年一度的论剑大会即将举行。流云子决定暂忍一时，以图后报！ 　　虽然有雪娘轻描淡写的承诺，但陆得清还是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结果根本没人来找他麻烦。璇玑整天吃吃喝喝，陆得清一说他，他就说陆得清惹了祸，搞得他有家回不成，只好待在陆得清这里。 　　陆得清也懒得理他，把他丢到收容所，扔下几万块钱，让他有事儿没事儿烦小蝶去。也就不再过问他的事了。 　　目前的任务还是要找到佛珠，毕竟一连串的悬案放在那儿，林梅可虽然不让方大龙管这件事，但方大龙毕竟是特殊事物组的，上面总在查问。方大龙只能推托着说没有线索，还在调查中。 　　平稳下来，陆得清买了块墓地，把不知道名字的小师妹葬在那里，略表哀思。剩下的时间，除了处理一些杂务之外，就是等着再出事儿。许义死了，魔神遗骨不知道又转到哪里去了，陆得清虽然有了法力，但偌大一个B市，找一串佛珠？比大海捞针也好不到哪儿去。 　　B市西南面有一座道观，名叫悟道观，年久失修。观主悟道子时常感叹世道变了，人心散了，没人给香火钱了。吃着公家的救济，好歹混着三餐一宿，眼看着房檐都朽了，申请保护性维修的方案也还是没批下来。 　　这一年初冬，雪来得更早。悟道子早早起来，吃了早饭后，带着两个仅有的弟子来到外面，指挥着弟子爬上观顶除雪，免得雪积得太厚，再压断了本就虫咬蚁食的主梁。 　　“小心点儿，抓稳了，咱们可没有医保！”悟道子站在院子里大声喊，看着弟子在积雪的屋顶上爬动，手心里一个劲儿冒汗。 　　“师父，这儿有一串佛珠。”屋顶上的弟子举着一串佛珠，声音还有点儿小兴奋。初升的阳光下，那串佛珠沾着残雪，微有些晶亮。 　　“丢掉丢掉。”悟道子最烦和尚，否则也不会当道士了。 　　“好像挺值钱的。”弟子有点儿舍不得。 　　“浑话。在屋顶上捡到，分明是有人不要了，扔到屋顶上的。怎么会值钱？嗯……扔下来我看看。”悟道子本来还想让弟子丢掉，突然觉得应该看看，看看到底这串佛珠有什么毛病，才让人扔掉，还扔这么高。这得使多大的劲儿啊？ 　　“师父。”弟子喊了一声，甩手将佛珠扔了下来。 　　阳光中亮起一道奇异的色彩，悟道子一愣，佛珠稳稳地落在他捧起的掌心里，一股湿润的气息钻进掌心，顺着经脉游走，暖暖地涌进心窝。 　　悟道子心中异样，觉得这串佛珠挺好。但也没多想，顺手戴在手腕上，继续指挥弟子除雪。 　　除完了屋顶的雪，悟道子让两个弟子去念经，自己拿着扫帚打扫院子。院子不算大，可也有一亩多地，悟道子一个人从早晨扫到近午才算把雪扫干净。抬起衣袖拭了拭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悟道子觉得今天格外的神清气爽。 　　“师父，吃午饭了。”弟子跑出来喊悟道子。 　　早饭只喝了一碗稀粥，这会儿是有点儿饿了。悟道子把扫帚靠在墙角，向后院伙房走去。 　　紧闭的大门响起沉闷的敲击声，悟道子觉得纳闷儿，小半年没人来上香了，今天下了雪，怎么反倒有香客上门？或许是保护性维修的申请批下来了吧？ 　　悟道子快步走过去开门，这敲门的还是个急性子，从悟道子放扫帚处走到大门边，来人敲了三回门。悟道子一路答应着：“来了来了，莫急莫急。” 　　打开门，门外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穿得很普通，但他身后的路边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小轿车。悟道子心里有点儿失望，看这样子不像是来送批文的，即便是来上香，就一个人，能有什么进项？还得忙活。 　　悟道子起手道：“善士请了。可是迷路了？” 　　悟道子是想把他打发走了事，自己还赶着吃午饭呢。 　　来人双手合什，一看就是个不清楚礼数的外行人，说道：“道长，我想在你这儿许个愿。” 　　“哦……请进吧。”悟道子拉开门，自己让到一旁。 　　来人迈进门向大殿走去，突然停下来转回身，从包里拿出两万块钱，双手递向跟在身后的悟道子，说道：“略表诚意，请道长笑纳。” 　　悟道子的眉毛跳了两跳，这可是多年不遇的好事儿啊！悟道子连忙接过钱，起手道：“多谢善士，快请里边奉茶。” 　　来人谦逊地答道：“不敢打扰，许个愿就走。” 　　“哦，哦……也好，善士请。” 　　悟道子从跟着来人，迅速转变为头前引路。领着来人进了大殿，指引他在三清像前跪下，又点上三柱香送到来人手里，然后自己静默地站在旁边。 　　来人双手合什，挺诚心的样子，磕了三个头，喃喃说道：“神仙在上，弟子诚心礼拜，求神仙保我度过此劫，来日必当重塑金身，再造庙宇。” 　　听着声的弟子已经从后面赶来了，小声问悟道子：“再造庙宇？咱这是道观。” 　　悟道子瞪了他一眼，小声斥道：“静声。三清法尊理会得。听个意思而已，较什么真儿？” 　　来人又磕了几个头，然后站了起来。悟道子上前把香接过来，插在神像前的香炉里。来人随即告辞走了。 　　吃着糙米咸菜，悟道子在心里琢磨。如今这个世道，还有没有神仙，他自己都说不准。如果真的神仙显灵，那这道观就有望重修，也了了他一件心事…… 　　这天早起，陆得清随手在电脑上乱翻，旁边跳出一条新闻，陆得清平时都不看新闻，今天无意点了一下，看到写的是查获一起贪腐案，据说牵扯到某位高官，但知情者顶不住压力，跳楼自杀了。 　　“自杀——”陆得清阴阳怪气儿地嘟囔了一句，随手把新闻叉掉。也没去理会，反正跟佛珠没关系，他才懒得上心凡人中间的事。 　　当天下午，三辆小轿车停在悟道观外面，五个穿西装的男子相继下了车，有人上前敲开了门…… 　　悟道子这几天做梦都盼着神仙显灵，结果还真就显灵了。从这天下午开始，好事就一件接着一件。先是五个男子送来五十万现金，然后保护性维修的批文也下发了，随后道教协会派了人来，仔细研究了悟道观的藏经，然后肯定地告诉悟道子，悟道观将被列为市级重点保护单位。 　　悟道观上了新闻，来上香的香客从三天后开始，络绎不绝。有些人甚至天不亮就在观门外排队。 　　忽忽半月，这一夜皎月当空，悟道子煮一炉清茶，坐在回廊里，有点儿想哭…… 　　悟道观沉寂了数十年，竟在他手里重拾了繁华鼎盛，这是多么大的伟业，多么动人的传说。悟道子甚至开始遥想他百年之后，后人是如何著书立传，宣扬他这位道教奇才。 　　悟道子下意识地抚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悠悠回想，似乎这一切都是从捡到佛珠的那个下午开始的。悟道子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入错了门，要是去当和尚是不是早就功成名就了…… 　　“悟道观火了。啧啧……这么个破地方，居然也能算是道教圣地，这是哪个二百五说的？”璇玑一手抓着烧鸡，一手拿着报纸，一个劲儿地撇嘴。 　　陆得清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说败家玩意儿，你属黄鼠狼的？怎么这么爱吃烧鸡啊？” 　　“便宜。猪蹄和酱牛肉都三十多块钱一斤，吃不起。” 　　陆得清一皱眉：“我给你的钱呢？花光了？” 　　璇玑摇头，眼睛还盯着报纸，答道：“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这物价……啧啧……吃不起，这个挺好。你不用心疼我，有烧鸡吃我已经很满足了。” 　　“滚！我还心疼你？我盼着你早点儿嘎嘣儿死。”陆得清骂了一句，又专心地玩游戏。 　　“我说臭小子，你是在玩游戏吧？你有空不练功，等着过年呢？”璇玑丢下报纸，走过来一伸手把电脑屏幕扒位了过去。 　　陆得清一拍键盘：“败家玩意儿，我正打单人副本呢！” 　　璇玑不理他这茬，说道：“不好好珍惜时间，你什么时候才能羽化升仙？” 　　“我是不死之身。”陆得清瞪着他。 　　“那也不是仙呐！”璇玑平静地看着陆得清。 　　“那你呢？我看你天天除了吃喝睡，没干过别的。”陆得清笑得鄙夷。 　　“我是废物。你也是？”璇玑坦然答道。 　　陆得清咽了口干沫，看着璇玑半晌无语。璇玑指着陆得清哈哈大笑，说道：“没话说了吧……” 　　笑了几声，璇玑脸一沉，说道：“师弟，咱俩去一趟这个悟道观，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道教奇才！” 　　“不去。”陆得清把电脑屏幕搬回来，发现他的人物角色已经死亡了，随手叉了游戏，说道：“你出去，我要练功了。”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一章：啸风 　　璇玑没有出去的意思，问道：“一个沉寂了几十年的小道观，突然成了道教圣地，香火鼎盛。你不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陆得清站了起来：“花点儿钱打个广告，然后再找找关系。现在的人活得累，得找个精神寄托。烧烧香不是挺好嘛。” 　　璇玑摇头，说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报纸上说，悟道观被遗忘了半个世纪，近期才被道教协会发掘出来。我总觉得哪儿不对。” 　　“当然不对。”陆得清一笑，说道：“它就是个假的。都是人吹捧出来的。不是……你是不是看人家出名了，你心里难受啊？要是九华派也这样香火鼎盛你就没话说了吧？要不我也花点儿钱，给九华派也打个广告？” 　　“省省吧。”璇玑摆手，说道：“我可不想回去当靶子。再说，你就是把位置说明白了，也得是有缘人才能找到九华派，现在这个世道，能走过九转曲径的凡人，恐怕是万里无一了……” 　　“出去。”陆得清才懒得听他唏嘘感慨，推着他把他撵出去，坐下来静心练气。 　　其实陆得清有了五千年的法力，早就过了练气的阶段，连筑基都省了。只是雪娘和璇玑都没有再教他别的练功法门，两人出奇的一致，都是让他练气。在这方面，陆得清是外行，也只能听他们的。 　　但雪娘和璇玑不知道的是，朔刃的女儿已经把朔刃的魔功法门印在了陆得清心里。这件事陆得清跟谁都没有说。一开始是忘了，后来在九华派时，脑海里突然冒出一连串的刀法，由此打得丹霞派落花流水，陆得清反倒不敢说了。 　　打完那次架之后，陆得清就没练过气，这一坐下来静息宁神，法力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寻着奇怪的路径游走，最终盘旋在‘泥丸穴’。陆得清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将注意力集中在回想小师妹的音符上，突然心里一阵豁亮，盘旋的法力喷涌而出，绕着周身旋转起来。 　　陆得清不敢大意，这是魔功的练法，内息外炼，合天地精华灵气，这种练法不能有半点差池。所以法力仅旋转了两圈，陆得清就收回体内，沉入魂魄之中。 　　睁开眼，陆得清有点儿后怕，如果刚才电话响了，或是有人来敲门，那后果不堪设想！还是找个时间，找个没人的地方练吧。 　　站起身陆得清又想起璇玑的话，其实他也觉得悟道观突然火了这件事有问题。就算打广告，就算找人疏通关系，那也得有钱啊。被遗忘了半个世纪？那悟道观哪儿来的钱做广告拉关系？ 　　又想到魔神遗骨，陆得清决定去一趟悟道观，不就是溜达一圈儿的事嘛，有枣没枣的，先打三杆子，万一蒙对了呢。 　　刚打定主意，门被敲响了。陆得清以为是璇玑，大声说道：“吃你的烧鸡去，别来烦我！” 　　“是我。”林梅可的声音。 　　陆得清赶紧开了门，林梅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文件夹。陆得清有种不好的预感。自从陆得清有了法力之后，五区大小事都是林梅可一手操办，不是极为重要的事，林梅可都不会来找他。当然，陆得清不知道，其实是雪娘在背后支持林梅可。但今天，林梅可来找陆得清了。因为手上这件案子林梅可觉得陆得清有必要知道。 　　昨天傍晚下班高峰时段，某小区二十层一户居民家中，一个二十二岁的少年跳出窗外，撞到对面的楼顶护栏上，坠下死亡。 　　“楼间距五十米。”林梅可把文件夹递给陆得清。 　　陆得清接过来看了一遍，问道：“确定是自己跳的？” 　　“目击者是这样说的。但我肯定不能确定。人类在没有助跑的情况下，能跳出两三米就已经是极限了。陆哥，你去查还是我去查？” 　　“你去。”陆得清心里隐约有个念头，但还抓不住，不过陆得清直觉上认为自己应该先去一趟悟道观。 　　悟道观是真火了。不但上香的人多，连要求拜师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悟道子在接见想要拜师的人时，发现自己有了一种本事，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面前的是否诚心。 　　最开始悟道子有点儿害怕，但过了几天，也没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便开始欣喜若狂。觉得是他的丰功伟业感动了神仙，赐福给他能力，让他振兴道教！ 　　今天悟道子照常坐在静室里接待想拜师的人，突然一阵心慌，手腕上的佛珠亮了起来，血一样红。悟道子站了起来，对面前的香客说道：“三清召我，你先回去，改日再来。” 　　香客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悟道子又命弟子将门外排队的人遣散，然后握着佛珠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佛珠越发的鲜艳，似乎有一种感应力在指引着悟道子。悟道子凭着感觉出了门，在不算大的院子里行走。 　　看到悟道子的香客，无不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唯有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左顾右盼，似乎根本没看见悟道子。 　　悟道子向那个男子走去，越是靠近，佛珠越是鲜艳，将到近前，佛珠已经微微发热。悟道子停在男子面前，问道：“这位善士，请问从何处来？” 　　陆得清早看见这个老道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跑过来跟自己打招呼。 　　陆得清笑了一下，答道：“城里。” 　　悟道子握紧了发热的佛珠，上下打量陆得清，觉得这个年轻人看着普通，但总让人感觉他与众不同。悟道子微笑道：“贫道悟道子，与善士有缘，敢请善士移步陋室奉茶。” 　　陆得清本想拒绝，但体内的法力不安地躁动起来，似乎在感应某种召唤的力量。于是点头道：“道长请。” 　　五里外的民居里，魔界神座护法啸风睁开了眼睛。啸风负责守护魔神臂骨，前些天落冥传来消息，魔神头骨被朔刃砸碎了。虽然朔刃已死，但魔神头骨毕竟需要时间恢复。所以啸风取了许义的魂魄后，便将魔神臂骨放在悟道观屋顶，打算在魔神头骨恢复期间，让魔神臂骨多受香火。 　　今天啸风正在练功，突然感觉到从魔神臂骨传来的法力波动，啸风立刻起身出门，有落冥的前车之鉴，他不敢有半点马虎。 　　陆得清坐在悟道子对面，怎么看也看不出悟道子有仙风道骨，不明白外面那些香客怎么就这么相信他。人都怎么了…… 　　悟道子也在审视着陆得清，他只是一个读过道经的普通人，虚顶着道长的名头，实际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就连新得的本事也对陆得清没有效果。 　　“道长叫我进来，有何指教？”坐了半天，悟道子也不说话，陆得清有点儿发烦了。又不是美女，谁有闲工夫看他呀。 　　“啊……”悟道子有点儿尴尬，这段时间被香客们捧习惯了，碰上陆得清这种不拿他当回事儿的人，悟道子有种被打回原形的感觉。 　　悟道子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善士为何来敝观？” 　　陆得清失笑道：“道长是看我不顺眼吗？外面的香客不下百十人，怎么单单问我？” 　　悟道子脸上一红，自己也觉得这话问得有失水准。刚想解释一下，陆得清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就向外走去，悟道子一愣神的工夫，陆得清已经开门出去了。 　　陆得清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本座魔界神座护法啸风，出来见我。” 　　陆得清出到门外，又听啸风说道：“山中。” 　　陆得清转头看了一眼左侧的山，抬腿向观外走去…… 　　林梅可到了警局，方大龙等在门口，见她来了，把她拦在外面，拉到没人处说道：“梅可，怎么最近怪事不断啊？警员都要疯了，再出现这种奇怪的案子，警局也没法遮掩了！” 　　林梅可也是一筹莫展，她也知道这样下去早晚引发大规模混乱，可不是她说不死人就不会死人的。林梅可咬着嘴唇想了半天，说道：“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一连串的事件，我们怀疑是魔界的人干的。以我们的能力，斗不过魔界，所以我们也没办法。” 　　“魔界？”方大龙皱着眉头：“真的有魔界？” 　　“奇怪吗？”林梅可伸手揉开他的眉头，笑道：“妖怪都是真的，魔界还有什么奇怪的？” 　　“唉……”方大龙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梅可，咱们移民吧。我姐跟我说过好几次了，让我过去。” 　　林梅可浅笑了一下。移民？结婚？生孩子？然后呢？几十年之后，方大龙寿终正寝，她怎么办？ 　　林梅可摇了摇头，说道：“我走不了。我有工作。” 　　“我也有工作呀，辞职呗。咱们过去以后，你不用工作，我养活你。” 　　林梅可笑了，方大龙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她是妖怪这个事实。她喜欢这样，但她不能骗自己，更不想骗方大龙。 　　林梅可笑道：“我还用你养活？大龙，你别忘了，我是妖怪，我跟你不一样，我的工作，不是想辞职就能辞职的。” 　　方大龙的神色一下子暗淡了。林梅可笑道：“走吧，进去开会。”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二章：混神大法 　　山中。陆得清与啸风直面相对，啸风有着姣好的容貌，魁梧的身躯，右手斜拖着一杆长枪，枪尖上闪动着暗红的光芒。 　　“就是你继承了朔刃的法力？”啸风看着陆得清，毫不掩饰鄙夷的神色。 　　陆得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在考虑眼下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理。对方也是神座护法，跟害死朔刃的落冥是一个等级的。自己这五千年的法力，肯定不够看。陆得清琢磨着有没有智取的办法。 　　“朔刃留了什么遗愿？”啸风面无表情地追问道，手中的银枪提了起来，隐隐有动手的意思。 　　陆得清暗自戒备，答道：“其实魔界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是误打误撞才得到朔刃前辈的法力。只要人间不以奇怪的方式死人，我完全不介意你们干什么。反正我只是干我的工作而已。” 　　“嘿……”啸风冷笑一声，说道：“示敌以弱，来日方长，你倒是个聪明人，可惜你骗不了我！” 　　话音未落，闪着红光的枪尖已然递到陆得清面前。陆得清早防备着他偷袭，向旁一闪，招出朔刃单手推刀，斩向啸风腰腹。 　　啸风的枪虽然长，但转动起来却极为灵活。枪尖一倒，枪纂奔着陆得清肩膀就砸了下来。 　　陆得清心中诧异，这一枪砸上肯定会碎骨伤筋，但啸风门户大开，被他这一刀斩上，不死也得掉半条命。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对他有好处？ 　　心中电光火石的闪过这个念头，但陆得清去势不改，拼着受伤也要把啸风斩成两段。 　　“嘭！” 　　枪杆砸在陆得清肩膀上的声音，和朔刃斩在啸风腰上的声音合而为一。陆得清震惊地看到啸风全身突然亮起红光，刀斩在他腰上时，似乎碰到了坚实的阻碍，分毫切不进去。而枪杆却是实实在在地砸在了陆得清的肩膀上。 　　彻骨的疼痛撕心裂肺，陆得清单膝跪地，手中朔刃掉在地上。啸风用枪杆压着陆得清，淡淡地说道：“还没有练出精魂魔甲，就敢与本座生死相搏，你倒也算条汉子。” 　　精魂魔甲？什么玩意儿？陆得清压根儿就没听说过。鬼才知道有这种东西呢。听名字应该是护甲一类的东西，要是知道有这玩意儿，傻子才跟你丫玩命儿呐！ 　　陆得清死鸭子嘴硬，强忍着疼痛说道：“不拼命，等着被你打死吗？” 　　啸风嘿嘿冷笑，收回枪杆说道：“今日饶你不死，以后不准你再靠近魔神遗骨！” 　　陆得清咬着牙没说话，他倒想再说两句硬气的话，可一想到一招就败了，嘴再硬也骂不死啸风，与其逞一时意气，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啸风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后隐入山峦的另一侧，站定脚步，猛然喷出一口血。啸风捂住被朔刃斩中的腰部，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喃喃地自语道：“好快的刀……” 　　陆得清盘坐了下来，这里左右无人，心想自己既然已经有了五千年的法力，就自己疗伤好了。免得回去雪娘还要过问。 　　调动法力，感觉到碎裂的骨头缓慢愈合，陆得清逐渐宁定下来。 　　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从远处的大树后走了出来，慢慢地向陆得清靠近。 　　穆雨被联盟首领带走后，没过几天就被送到啸风身边当侍女。在修为近万年的啸风面前，只有几百年道行的穆雨也只能做端茶倒水的侍女。 　　今天啸风突然离开，穆雨便悄悄地跟了出来。首领给了她一项秘密任务，就是在服侍啸风的时候，把啸风的一举一动回报给首领。 　　看到陆得清被啸风打伤，穆雨心里一阵激动。要不是一局的人多事，她现在还留在S市，过着富足享乐的生活。 　　穆雨等到啸风离开，陆得清坐下来疗伤，这才悄悄地走了出来。她要杀掉陆得清，虽然陆得清是不死之身，但只要把肉身吃进肚里，陆得清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重新找个肉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穆雨心里也害怕，因为她看到了陆得清跟啸风过招。虽然陆得清败得很惨，但能同时砍中啸风，已经足以说明陆得清绝不是妖管局的水准了。 　　陆得清感觉到有气息靠近，调缓了法力运行，睁开眼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面前不远处，手里拿着朔刃。 　　陆得清没见过穆雨，但穆雨身上溢出的杀气如此明显，她是谁对于陆得清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陆得清没有问，只是盯着穆雨。穆雨有些害怕，但随即咬了咬牙，猛然蹿上来，举起朔刃砍向陆得清的脖子。 　　这一刀夹带着猎猎风声，穆雨倾尽了全力！ 　　陆得清没有动，因为他心里有一种感觉，朔刃是不会砍到他的！ 　　果然，朔刃停在陆得清脖子旁边，刀刃离陆得清的脖子只有一指宽的距离，微微晃动着，无论穆雨如何用力，就是不能让它再动分毫。 　　穆雨大惊，她不知道魔刀认主后就会与主人心意相通，她还以为陆得清的法力已经高到了她不能理解的地步。 　　陆得清的法力的确已经够高，就在穆雨拿着朔刃砍向他时，他的脑海里跳出一项魔功……混神大法。 　　混神大法是将对方整个肉身，连同魂魄一起吸进自己体内，把对方一切的精血、气脉、法力，全都化成能量吸收。这是朔刃自创的魔功，虽然残忍，但能快速提升法力修为。 　　陆得清伸出了左手，掌心生出一股吸力，将穆雨牢牢地罩在其中。 　　穆雨失声惊叫，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化作片片飞絮，钻进陆得清的掌心里。穆雨哭喊道：“放过我！求你放过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没有下一次。陆得清在心里告诉自己，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一次她没有杀死他，可能仅仅是因为对他不够了解。如果下一次她拿着一把枪站在远处狙击他，恐怕结果就会是另一个样子。 　　“我是穆雨，二局一区的后勤组长！你放过我，我帮你指证秦同！”穆雨哭喊着做最后的努力，她感觉到她的一切正在缓缓地消失。 　　陆得清的双眼开始发红，魔功影响了他的心志，对血肉和法力的贪婪压倒了一切。什么二局一区，什么秦同，统统不在考虑之中，陆得清只是感觉到伤处在快速的复原，法力有了提升。 　　这就够了！这两种感觉在此时此地超越了一切！ 　　陆得清站了起来，隐起了朔刃，看着地上那一堆衣物，陆得清心里竟然有些兴奋。他知道他的心志又受到了冲击，连忙赶回分局。 　　雪娘看着陆得清，站了起来。陆得清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心里莫名地有点儿发慌。 　　“得清，你的法力好像又提升了。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雪娘逼视着陆得清，希望自己看错了。陆得清的法力好像提升了至少三百年，这是不对的！ 　　雪娘知道朔刃自创了一套法门，取了个名字叫‘混神大法’，可以将对手连人带魂魄一同化归己用。可是朔刃已经死了，朔刃的女儿也死了。陆得清是怎么学会这种魔功的？ 　　“小师妹……死之前对我……念了一长串音符，说是……”陆得清低着头，不敢看雪娘的眼睛。 　　雪娘明白了，这是魔界常用的法门，魔音蚀魂。这种魔功可以人为地将某些记忆加进别人的记忆里。难怪陆得清会使用混神大法，如果雪娘所料不错，朔刃的女儿已经把朔刃的全部修炼法门都印在了陆得清心里。 　　雪娘淡淡地说道：“我听说混神大法不能频繁使用，法力的累积是要靠天长日久的修炼而来，如果一味的求快，只怕会引起反噬。” 　　陆得清觉得雪娘似乎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便说道：“师父，我是去找魔神遗骨，结果碰上了神座护法啸风。被他打伤了，后来我在山中疗伤，穆雨出来想杀我，我一时……无奈，才用混神大法杀了她。” 　　雪娘心里一动，竟然是穆雨，问道：“是二局一区逃掉的那个穆雨吗？” 　　“是。”陆得清又低下了头。 　　雪娘眉心微动，却没有说什么。死都已经死了，而且是被混神大法化得连灰都不剩，这可真是一干二净。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雪娘看着陆得清，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怎样引导这个弟子了。他有了法力，学会了魔功，正在踏上一条新的道路。而那条道路是雪娘不曾触及的。 　　看着雪娘沉默不语，陆得清突然觉得心慌，试探着说道：“师父，我让你失望了。” 　　雪娘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道：“你将来想干什么？你的目标在哪里？” 　　陆得清被问得茫然了。他以前倒是定过目标，找个好工作，赚钱买房子，让周萌萌过得幸福快乐……但那一切在加入妖管局之前就毁灭了。加入妖管局之后，陆得清没有目标，不死之身还定什么目标？ 　　“自己想清楚，不必回答我。”雪娘轻轻地挥了下手，陆得清低着头退到门边，开门走了出去。房间里，传来雪娘又一声轻叹。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三章：半月 　　陆得清不想让雪娘这位美女师父失望，更不愿意有朝一日与她兵刃相向。所以陆得清想来想去，决定去问璇玑，而且打算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璇玑。 　　璇玑抓着烧鸡正跟小蝶两人在下围棋，璇玑每下一子，小蝶都会在那颗棋子上虚点一下，用法力去除棋子上的油渍。 　　下了数十子，小蝶渐入死局，持子沉吟，璇玑笑道：“小蝶，你的耐性真好。这要是换成我师弟，早在我下第三子时就开骂了。” 　　小蝶微微一笑，答道：“真人不是本来就在考我的耐性吗？真人率性不羁，却慧通神明，这一手好棋怎会是愚莽之人下得来的？” 　　璇玑长叹一声，幽幽说道：“我九华派前有俞法天，后有陆得清，虽然都是万里挑一的奇男子，却都没有一颗宁定的道心。若你是我九华门人，九华幸哉！” 　　小蝶面色微红，低声道：“真人谬赞，小蝶愧不敢受。” 　　璇玑一摆手，说道：“不说这些了，你输了，重来吧。” 　　此时，响起了陆得清的敲门声。小蝶拉开门，陆得清对她笑了一下，向璇玑说道：“师兄，跟我去一下办公室。” 　　璇玑微微一怔，这是陆得清第一次叫他师兄。璇玑什么都没表示，站起来跟小蝶打了声招呼，就跟着陆得清上楼了。 　　到了办公室，璇玑难得安静地听完了陆得清事无巨细的叙述。因为他能感觉到陆得清的压力，这会儿不是玩笑的时候。 　　璇玑叹了口气，拿过一大一小两个玻璃杯，说道：“先说我最关心的事儿。就是你的法力高低。” 　　随后璇玑向陆得清解释，法力高低的确跟修炼的年头长短有关系，但也有特例。就好像这两个玻璃杯，小杯子能装半升水，大杯子能装一升水。但小杯子比大杯子先造出来，你能说小杯子比大杯子厉害吗？ 　　人妖仙魔，神佛鬼怪皆是如此，有的人天生能承载的法力就比别人多。朔刃之所以创出混神大法，可能他自身就是这种特例。所以璇玑并不担心混神大法会反噬，只有吸收过量才会引起反噬，而跟修炼长短无关。 　　实际上陆得清一天都没修炼，就拥有了五千年的法力，要说修炼时间短就会被反噬，那陆得清早应该渣都不剩了。 　　“接下来，说说你喜欢的美女师父最关心的事儿。”璇玑诡异一笑。 　　陆得清一皱眉，璇玑笑道：“不承认啊？那么美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动心？就算没有邪念，也不忍她伤情，我说得有错？” 　　没错……陆得清突然觉得那个混吃等死的璇玑不见了，面前这位师兄似乎能洞悉人心世态，可谓大智若愚。 　　按璇玑的说法，雪娘最担心的是陆得清的心志，魔功生魔性，魔性生邪念。但璇玑却不以为然。所谓邪念，无非贪嗔痴等诸般私欲，谁说道功就不生魔性？俞法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只要心怀善念，常思己过，便能独善其身。 　　璇玑笑问陆得清：“你觉得朔刃坏吗？他可是想阻止魔神重生。你觉得你那个小师妹坏吗？为了你能完成她父亲的遗愿，甘心以朔刃自刎……对了，你那把刀给我用用，我试试快不快。” 　　陆得清看了一眼桌上的烧鸡，知道跟璇玑的谈话结束了，他的没正型又开始了。陆得清摇了摇头，问道：“我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吸收过量？如果一旦吸收过量怎么救急？” 　　璇玑无聊的往后一靠，说道：“你的承载能力我也测不出来，如果你要认识大罗金仙什么的，也许能帮你测一下，但你应该听过一句话，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至于说救急……过量了就是过量了，一次过量死不了人。慢慢体会吧。” 　　陆得清无奈点头，这个问题璇玑等于没回答。陆得清站了起来，说道：“你接着跟小蝶下棋去吧，我要练气了。” 　　璇玑一皱眉，说道：“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那你还想干么？”陆得清以为他还有话说。 　　“聊会儿天儿呗？”璇玑笑眯眯的。 　　陆得清拎起他推出门外：“滚！” 　　陆得清并非是过河拆桥的人，只是他终于明白了璇玑的性格，这是一个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好人。若是因为今天的问答改了对他的态度，反倒令他索然无味了。所以陆得清保持着以前的风格，但心底深处，却对这位师兄平添了几分敬意。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陆得清独自思索，通过今天的问答，他明白了为什么雪娘和璇玑都只是让他练气。练气其实也就是修心，他的法力已经够高了，心却不静。就是雪娘所说的不匹配。各种法术招式都以法力为基，而正邪善恶却由心而定。所以陆得清眼下最需要的是练气修心。 　　陆得清正准备盘坐，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陆得清走到桌边接起来，传来木小树急切的声音：“猫妖出事了，你快来！给你十分钟。” 　　随后响起了忙音。陆得清举着电话琢磨，十分钟？那不是让他跑去吗？他倒不嫌累，可万一被凡人看到怎么办？不过木小树这么急切，估计猫妖有性命之忧。 　　蓝晓藤办公室里，猫妖躺在治疗床上，双眼紧闭，气若游丝。无论蓝晓藤如何追加法力，都不能让猫妖的伤口开始愈合。 　　这是蓝晓藤第一次碰上这种事，还真没见过伤口不愈合的先例。 　　“为什么会这样？”这已经是木小树第五次问这句话了。之前蓝晓藤向她解释过，伤口不愈合有两种可能，一是伤人的法器有问题，这倒还没什么，治疗时间长一点，总是会愈合。 　　另一种可能就难说了。那就是伤者的魂魄受损，已经无意识维护肉身。如果是这种情况，光凭法力是无法治疗的，要用到灵丹仙药。 　　木小树打电话让陆得清过来，是因为打伤猫妖的人，是魔界神座护法‘半月’。半个小时前，木小树正在抱怨妖管局的监察系统没用时，一五区域产生了法力波动。木小树出了任务，猫妖偷偷地跟了去。 　　到了一五区，看到一名手持双短戟的少女，正要杀一家観妖。観妖生有道性，常倚道观而居，与世无争。木小树不明白那名少女为何要杀这样一家人。 　　木小树上前喝止：“住手！你是什么人？敢在我的管区行凶！” 　　少女微微侧目，冷冷地说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妖管局的废物。本座魔界神座护法半月。你若不想死，就给本座退下！” 　　木小树一愣，男観妖瑟瑟开口说道：“她用魔物害人，我只是提醒凡人那件魔物不祥，她就要杀我全家。” 　　半月左手一挥，一道刃风划向観妖一家，在木小树的惊呼中，鲜血飞扬，観妖一家大小四口人皆被腰斩。 　　木小树狂怒着冲上去，却被半月轻描淡写的用戟尾扫飞。半月嘴角带着笑意，眼中流露着不屑，说道：“你若不是妖管局的人，此时已经灰飞烟灭了。” 　　木小树被扫中了胸口，一口气提不上来，僵在地上不能动弹。猫妖在这时候冲了出来，赶到木小树身边替她推宫过血，免得气淤血滞形成内伤。 　　看到猫妖，半月眼神一动，说道：“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魔界的厉害。” 　　一道红线随着半月的话语射向猫妖。木小树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红线打在猫妖胸口。猫妖一声没吭，向后倒去。 　　半月出手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猫妖将法力送入木小树经脉之时，若猫妖此时躲避，势必中断法力，木小树就可能二次受伤。半月见猫妖看木小树的眼神，就知道猫妖绝不会冒着木小树二次受伤的风险躲避她的攻击。 　　半月的法力攻到时，正是猫妖用法力推开木小树胸口阻碍之时，猫妖已经避无可避，木小树一声带着悲愤的呼喊终于脱口而出。而半月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陆得清在十分钟之内赶到了。雪娘也跟着来了。木小树当时只是出于情急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陆得清真的在十分钟之内赶到了。木小树眼中充满了感激，说道：“他快不行了，是被神座护法打伤的，你有没有办法？” 　　陆得清想说自己不会治伤，但看到木小树焦急的神情，又说不出口，只能点头说道：“你先别急，我看看。” 　　“你看什么？你又不会治伤。”雪娘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到猫妖身边检查了一下，然后说道：“伤的不重，只是魂魄移位了。得清，你过来。” 　　陆得清赶紧走到雪娘身边，雪娘说道：“魂魄是有固定位置和顺序的，如果被打得移位，就会混乱。肉身上的伤并不致命，你只要用法力强行把移位的魂魄摆正，然后再用法力稳定住他的魂魄就算治好了大半。试试吧。” 　　在场的人都知道雪娘是要教陆得清如何运用法力，但木小树担心这种主任医师带实习生的方式会害死猫妖，于是纠结着说道：“师父，还是你来治吧，下回有不熟的人，再让他练手。”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四章：疗伤 　　雪娘微微一笑，说道：“死了算我的。” 　　木小树抿着嘴皱起了眉头，但师父已经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坚持，只能把极不信任的目光投向陆得清，希望陆得清能知难而退。 　　陆得清也是心中惴惴，如果是治外伤，陆得清很愿意试一下，但治魂伤…… 　　雪娘的目光投来，陆得清硬着头皮说道：“师父，魂魄应该是什么位置和顺序我都不知道，怎么治啊？” 　　“因人而异，自己去感觉。这种事很难言传身教。如果你打算用好你身上的法力，早晚是要迈出这一步的，择日不如撞日，换个你不关心的人，我反倒要担心了。” 　　陆得清深深地吸了口气，师父说得没错。这要是换成不认识的人，陆得清才不哆嗦呢，爱死不死，治好了是他幸运，治死了下回改正就完了。可这是猫妖，木小树的猫妖，只能治好，不能治死。 　　陆得清伸出双臂，两手悬在猫妖身体上，用一层红光将猫妖包裹起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雪娘让他去感觉，陆得清就找感觉。一开始什么感觉都没有，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担心猫妖被自己治死了，一会儿担心永远也找不到雪娘说的那种感觉。 　　但渐渐的，陆得清的双掌间似乎有了触感，最开始是血肉的手感，而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柔软，想抓却抓不住。陆得清静下心后，慧眼中看到猫妖身体的轮廓，却看不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柔软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样的感觉继续着，陆得清将法力灌注在慧眼之上。他其实不相信感觉，还是希望能看到，在陆得清的理解中，只有看得到的才能控制好。 　　陆得清微微有些焦虑，按说他能看到鬼，应该也能看到魂魄才对。可他不知道，魂魄藏于肉身时，慧眼很难看清，只有突破了慧眼，进阶到法眼才能看清肉身里的魂魄。 　　有时候，无知者无畏反倒是一种突破的动力！ 　　陆得清已经忘掉了时间，也忘掉了处在死亡边缘的猫妖，更不记得他最初的目的是要治好猫妖。陆得清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慧眼上，一门心思想看清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柔软是什么东西。 　　终于，陆得清看到一个几乎透明的轮廓，悬在猫妖身体与他的双手之间，陆得清持续不断地向慧眼灌注法力，那个轮廓越来越清晰，手上的感觉也越来越强。 　　陆得清觉得应该把这个浮起来的轮廓送回猫妖体内，于是向双手灌注法力，强行向猫妖的身体下压。但那个透明的轮廓极为坚韧，陆得清连提了三次法力强度，都不能让它移动分毫。 　　持续的努力中，陆得清走神儿了…… 　　他想起了啸风，啸风身上的精魂魔甲，理论上那种东西应该是法力凝结的吧？啸风说陆得清没有修炼出来，而朔刃的法门中似乎没有修炼精魂魔甲这一项。难道朔刃不会精魂魔甲？还是…… 　　手心跳了两跳，陆得清即刻回神，发现那个透明的轮廓好像比刚才低了一些，难道是无意中移动了它的位置？就像雪娘说的那样……凭感觉…… 　　陆得清不再强行压制，而是用法力围住那个透明的轮廓，感觉它的状态，从压制变为梳理，从推挤变为引导…… 　　当陆得清睁开眼睛时，看到了雪娘满意的笑容。木小树守在猫妖身边，神情也放松了下来。陆得清看着雪娘问道：“我治好了吗？” 　　雪娘点头答道：“治好了。七天七夜，比我预计的时间短一些。” 　　七天七夜！陆得清突然觉得好饿。腿一软就要坐下，蓝晓藤手快，从侧面扶住了他。雪娘摇头笑道：“人的意志就是这样，在你入定的时候，感觉只是一瞬间。当告诉你已经过了七天七夜，你就支撑不住了。” 　　陆得清昏睡了两天两夜，梦里全都是那一刀砍在啸风身上的场景，不停的重复重复再重复。蓦然惊醒，陆得清心中一片澄明。就是‘感觉’！自然而然，随心所欲，随意而生！精魂魔甲就是一层法力护罩，在自身受到攻击时，自然而然生出的。 　　想通了这一节，陆得清才发现旁边还坐着个人。是猫妖，正瞪着陆得清，似乎被陆得清突然醒来吓了一跳的样子。 　　陆得清带着些许兴奋对猫妖说道：“打我一拳。” 　　猫妖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清醒了吗？” 　　“清醒了。快打我一拳。我想验证一件事。”陆得清一脸的期待。 　　猫妖挥拳打了过来，“嘭”的一声正中陆得清鼻头，打得陆得清翻身滚落在地，捂着鼻子一通“哎哟”。 　　猫妖赶紧绕到陆得清身边，蹲下来问道：“你想验证什么？不死之身会不会受伤？还是法力高了会不会疼？” 　　陆得清鼻酸眼热，根本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地摆手，好半天才过了劲儿，心里极为失望。这一拳让陆得清顶了五天的红鼻头，从此成了四区五区的笑柄，连雪娘提及此事时，都会忍俊不禁。 　　“你在我屋里干么？”陆得清问猫妖。 　　猫妖老实地答道：“这是我屋。你没醒我先好了，我也不好意思叫醒你，也没地方去。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陆得清爬起来，穿上外衣离开了房间。 　　到木小树办公室，看到的却是蓝晓藤，一问之下才知道。陆得清昏睡的这两天，木小树缠着雪娘教她本事。雪娘也真是宠她，居然带着她去找什么精通体术的高人了，说是陆得清完全有能力暂时管理两个区。 　　陆得清一边吐槽着师父偏心，一边查看着四区的档案，所幸妖管局经历了数百年的动作，基本是日常事务都已经井井有条，不必调查员费心。随着经验的累积，一些以前要调查员办理的事，到了现在外务组也能处理了。 　　蓝晓藤整理了一类文件，放到桌上，说道：“陆哥，这是这几天收到的投诉。因为半月的事，管区内很多妖怪都害怕了，希望妖管局优先处理这件事。” 　　陆得清沉默不语，他也知道应该优先处理这件事，但半月也是神座护法，跟啸风是一个等级的。如果动武的话，陆得清还没有这个能力，更谈不上把握。 　　陆得清想谈判，但又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违规。于是先问蓝晓藤：“你说我要是跟半月谈判，行吗？” 　　蓝晓藤微微皱眉，反问道：“什么条件？咱们不参与魔神遗骨的恢复，让他们别杀妖怪和凡人？” 　　陆得清挠了挠头，这种条件肯定不行，神座护法们本来就是要通过收取精血来恢复魔神遗骨，不死人哪儿来的精血？ 　　“我先请示一下局长。”陆得清拿起了电话，蓝晓藤也没有反对，其实他觉得这件事早该向局长汇报。只是一直以来接触魔界的都是陆得清，木小树又担心局里知道陆得清有了魔功会生出变数，所以才拖成现在这步境地。 　　局长卢有明拿着电话沉默良久，做为资格最老的妖管局员工之一，卢有明也是当过现场调查员的。他很清楚陆得清现在的囧境，而且陆得清这种个例千年不遇，从妖管局成立到现在，还真没出现过员工得到魔功的事情。这个不好定性。 　　卢有明说道：“你先等一等，我得向上面请示。” 　　陆得清放下电话，琢磨着卢有明的话。九大总局的局长都是平级的，如果还要向上面请示，这个‘上面’指的应该就是天界了吧？ 　　“怎么样？”蓝晓藤有点儿担心，他没想到陆得清会向局长坦承自己得到了魔功，这在妖管局算得上是千年王八独一份儿了。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局长说要向上面请示，让我等通知。” 　　雪娘带着木小树去了隐月山。这座山悬在上万米的空中，山中遍地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比比皆是。木小树被雪娘托着落在山脚处，惊得目瞪口呆。 　　雪娘朗声说道：“魇鬼真人……故人来访……诚求一见……”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在山谷中回荡。远处一抹七彩云霞涌了过来，将到近处之时，木小树看到云霞之上站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老人负手而立，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雪娘低声说道：“一会儿不要说话，魇鬼真人今天心情不好。” 　　魇鬼真人放声大笑，飘落云端，落在雪娘面前，说道：“小丫头，你舍得来看我了？” 　　木小树一惊，听蓝晓藤说，雪娘有近万年的法力，在这个魇鬼真人口中竟然成了‘小丫头’，那这魇鬼真人得多大岁数…… 　　雪娘微微躬身，答道：“若非有事相求，不敢打扰真人清修。” 　　魇鬼真人哈哈一笑，将目光转向木小树，猛然一沉脸，说道：“妖管局不人不妖，不道不魔的家伙，领来我这里做什么？” 　　木小树一皱眉，魇鬼真人不等雪娘解释，又笑道：“啊哈！她居然不高兴了。说你不对吗？你说你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妖？是道还是魔？”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五章：魇鬼真人 　　木小树银牙紧咬，眼神中涌出怒意。魇鬼真人一挥手阻止雪娘开口，又说道：“看你这个样子，长得年轻貌美，比狐狸精也不逊分毫，却不知害了多少相思少年。怎么？还想学我的体术道法，学会了活得更久，岂非更加的为祸世间。” 　　木小树忍无可忍，高声怒道：“你跟哪儿吃了憋，把火儿发到我头上。我年轻貌美关你屁事！师父说带我来寻访高人，要是早知道你这副德性，求我来都没门儿！” 　　雪娘的嘴角划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她不必再说什么了。魇鬼真人性情古怪，只要说得在理，就算对他不敬他也不恼，若是说得不在理，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他也会出手惩戒。木小树说对了一句话，那就是“我年轻貌美关你屁事”。 　　不过雪娘有点儿奇怪，当初带蓝晓荧来见魇鬼真人时，魇鬼真人很喜欢蓝晓荧，怎么今天对木小树这么排斥？难道木小树身上有什么问题或是缺点，是自己没有发现的吗？ 　　魇鬼真人哼了一声，对雪娘说道：“随我来。” 　　雪娘看了一眼气鼓鼓的木小树，轻声对她说道：“不必生气，真人向来如此，如果他能教你体术，你慢慢就会发现，其实他人不坏。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 　　木小树垂目点头，她本来是个很谦逊的人，可魇鬼真人也太过分了，长得年轻貌美也成了罪过，实在是欺人太甚！ 　　雪娘随着魇鬼真人行至山腰，魇鬼真人眺望着远处的花海，轻叹一声道：“我的云花又死了，尝试了几千年，就是种不活。雪娘，你何时有闲，来隐月山小住，帮我看护一下那片花海。” 　　雪娘微微一笑，说道：“云花不是凡间之物，虽然隐月山悬空而立，毕竟还是在凡间。真人想要云花，何不上天受封？” 　　魇鬼真人哈哈一笑，一挥手，说道：“你这个新收的徒弟不好。你虽有法眼，却只能看到她的前世，而看不到她的来世。雪娘，我劝你不要开口，你知道，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答应。” 　　“来世？”雪娘微微蹙眉，木小树已然是不死之身，怎么还会有来世？难道不死之身就像妖管局一样，只是个幌子？ 　　“你若过意不去，我给她一千年法力就是。”魇鬼真人说着，手一招，招来一颗灵果递给雪娘。雪娘接在手里，咬了一口，抿嘴道：“太甜了。” 　　魇鬼真人笑而不语，雪娘对他种出来的东西，总是能挑出毛病来，他已经不在意了。 　　雪娘问道：“真人，不死之身也能死吗？” 　　魇鬼真人答道：“你怎么糊涂了，不死之身也是有魂魄的，既然有魂魄便可以驱散。一旦魂魄被驱散，不死之身又能怎样？” 　　雪娘说道：“若是如此，又何来来世之说？” 　　魇鬼真人幽幽说道：“魂魄魂魄，就是既有魂且有魄。而驱散魂魄就是打断魂与魄之间的连接。但魂还是魂，魄还是魄，一个人的魂与另一个人的魄在特定的情形下连接起来，便又形成了魂魄，既然是魂魄，就要转世投胎，重入轮回。” 　　雪娘心头一跳，说道：“真人可是在告诫我，小树有性命之忧？” 　　魇鬼真人叹了一声，说道：“你这护短的心思越来越重了。你还有个徒弟，得了魔功，连混神大法都学会了，你居然连半句苛责都没有，万一哪天天庭怪罪下来，你能替他挡下多少？” 　　“真人所修也非纯正道法。”雪娘淡淡地说道，神情冷漠，不以为意。 　　魇鬼真人一笑，说道：“木小树天资甚高，你若把她交给我，我必会倾囊相授，学会了我的法门，再加上她的天性，终有一天会惹下大祸！” 　　雪娘明白了，相比较起来，魇鬼真人更喜欢木小树，而非蓝晓荧。 　　雪娘笑道：“真人是说，小树不在真人门下求教，便能免了逆天之祸？” 　　魇鬼真人半晌无语，突然哈哈一笑，说道：“留下吧。” 　　看着魇鬼真人远去的背影，雪娘知道木小树要吃大苦头了…… 　　雪娘回到木小树身边时，木小树正在逗一只仙鹿，雪娘一愣，这仙鹿品相不凡，可别是天界御花园中的仙灵吧！想到魇鬼真人那种浑不吝的性格，雪娘暗暗心惊，对木小树说道：“小树，你留在这里一段时间，魇鬼真人会教你体术。” 　　木小树眉头拧在了一块，说道：“师父，我不喜欢他。” 　　“又不是让你嫁人。一年后我来接你。” 　　“一年！师父！”木小树惊呼声中，雪娘已然飘然而去，只剩下仙鹿抬着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木小树。 　　“知道什么是‘开窍’吗？”背后响起魇鬼真人的声音。 　　木小树还真知道，前几天跟蓝晓藤抱怨陆得清走了狗屎运时，蓝晓藤曾说过：“木姐，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现在是雪娘的门中弟子，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给你开窍。” 　　“开窍？”木小树重复了一遍。 　　“嗯。”蓝晓藤点头，说道：“你今生能入选妖管局，你前世一定有来头，开窍就是想起前世的事情，找回曾经拥有的法力。” 　　木小树没想到前几天才弄明白的事，今天就用上了。于是答道：“知道，就是想起前世的事情，找回曾经拥有的法力。” 　　魇鬼真人微微点头，说道：“能找回曾经拥有的法力是一件好事。但想起前世的记忆却不一定是好事。你愿意用这个做代价找回法力吗？或者，我受雪娘之托，可以白送你一千年法力，再传授你体术法门。” 　　木小树看着魇鬼真人，他这么好？愿意白送她一千年法力？前世…… 　　陆得清等来了通知：“可以谈判，总局全力支持。” 　　蓝晓藤松了口气，但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做为妖怪，很清楚天界的行事风格。对陆得清得到魔功一事只字未提，这不是天界的风格。但蓝晓藤没有跟陆得清提起一个字，因为这只是他的直觉，并不能做准。 　　陆得清准备去找啸风，因为毕竟知道佛珠在悟道观，却不知道半月在什么地方。所以陆得清向蓝晓藤交代了一声，让他等雪娘回来后转告雪娘，自己先回B市了。 　　雪娘离开隐月山，本打算回T市，但走到半路，雪山侍女迎了上来，躬身道：“神主，有贵客到访。” 　　雪娘微微皱眉，即刻回到雪山。神殿里，杨戬背负着两手，正在仔细观瞧殿内的壁画。 　　雪娘轻叹一声，走上几步施礼道：“师兄到访，不会是有什么坏事吧？” 　　杨戬转身笑道：“师妹怎么这么说话。我好歹也是司法天神，怎么会跟坏事联系在一起？” 　　“那你到我这儿来干么？”雪娘拂了下袖子，走到主位坐了下来，侍女送上清茶。 　　杨戬坐在下首，微笑着看着雪娘，说道：“魇鬼师叔还好吧？” 　　雪娘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种花养鹿，倒是清闲。师兄有话就快说吧，我还要去凡间理事。” 　　杨戬笑道：“师妹在这化灵山做了近万年的神主，怎么还是这么急躁。难道这里还不够清静吗？” 　　雪娘放下茶碗，看向杨戬，问道：“你是为陆得清来的吧？你这个司法天神很闲呐，转弯抹角的到底想说什么？我先告诉你，当年我没有本事，看着你杀了我师父，现在你要是想动我的徒弟，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杨戬一皱眉：“师妹，当时你还小，有很多事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师父口中的那个英雄，率领着天兵天将打得魔界溃不成军的司法天神，竟然杀了他的师叔！这是什么道理！” 　　杨戬半晌无语，而后问道：“你看过陆得清的前世了？” 　　“前几天刚刚看过。”雪娘冷冷地回答。 　　杨戬再次沉吟，半晌后轻声说道：“沁月师叔已经转世了。” 　　‘啪’的一声，雪娘手中的茶怀碎裂。 　　雪娘眼含怒意看向杨戬，冰冷地说道：“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还道你将她的魂魄驱散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魂魄并不能真正地驱散，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再是沁月真人了。你又何苦……”杨戬的声音中有些苦涩。 　　“拜你所赐！”雪娘手一挥，桌上碎裂的茶碗摔在杨戬面前。 　　杨戬站了起来，走到殿门前又转回身，说道：“师妹，我执掌天规，断不想与门人为敌，我劝你不要再管凡间的事，守住化灵山才是要紧。” 　　雪娘站了起来，嘴角挑起冷笑，说道：“师兄，当年我少不更事，如今却已不复往日。这些年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也知道了很多秘密。你不必教我如何做。若是有闲，不如想想怎样降服魔界。请吧。” 　　杨戬迈步出门，直上九霄。雪娘颓然坐下，眼中溢出泪光，师父死前那一幕重回脑海，师父临终所说的那句话再次回响于耳边……不悔……不悔……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六章：请柬 　　陆得清还没到悟道观，就被啸风拦住了。陆得清抢着说道：“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想跟你谈谈。” 　　“你杀了我的侍女。”啸风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得清。 　　陆得清无奈地叹了口气，答道：“我不杀她，她就要杀我。当时我伤得那么重，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办？” 　　啸风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想谈什么？魔神遗骨在此处供奉，我不再骚扰凡人，你还想怎样？” 　　陆得清说道：“半月呢？落冥呢？” 　　啸风答道：“我不是魔神，你说的这两位，与我平起平坐。我不能对他们下令。你自己去找他们谈吧。” 　　“你帮我联系一下？” 　　啸风微一沉吟，点头道：“好。” 　　陆得清回到分局，刚进办公室坐下，林梅可敲门进来，说道：“陆哥，有人送来一封请柬。” 　　林梅可表情有点儿怪，把请柬放在桌上，然后看着陆得清。陆得清拿起请柬打开，见上面写着：奉三清之道习阴阳之术，门中之人当互通有无。兹定于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之时，邀天下同道共赴武当，谈经论道，切磋剑术。余闻陆氏得清先生文武齐备，德才曜日，今斗胆相邀，望不辞繁冗，移驾亲临。武当掌门人太虚拜上。 　　陆得清合上请柬，心中雪亮，这帮孙子是要办我啊…… 　　“你去吗？”林梅可看着陆得清。 　　“不去。”陆得清摇头：“明摆着是鸿门宴，我干么还要去？” 　　林梅可抿着嘴没说话，停了一会儿，转身要走。陆得清叫住她：“梅可，你是不是有话说？这种江湖事儿我不太懂，要是我想得不对，你得告诉我。” 　　林梅可转回身说道：“陆哥，是鸿门宴不假，但还不至于太为难你。你毕竟是妖管局的人。妖管局要是任由你被凡间门派欺负，那也就不用混了。况且这是武当掌门亲自下的帖，你不去就是驳了他的面子。所以你还是应该去，只是别再伤人了。” 　　陆得清点了点头，问道：“他们请我师兄了吗？” 　　“当然。”林梅可点头答道：“璇玑真人是现任九华派掌门，当然要请。陆哥你别怪我多嘴，他们分开请你和璇玑真人，是不承认你是九华派弟子，你要小心应付。这些人肠子里的弯弯绕可多了。” 　　陆得清眨了眨眼睛，林梅可说的这个分开请他和璇玑的用意，他是真没想到，不禁又对这份邀请多了一层警惕，点头说道：“多谢你提醒我，我还真没想到。” 　　林梅可笑了一下，问道：“最好再找个人陪你去。最好是木姐。” 　　陆得清笑道：“不用，我让我师父雪娘陪我去。” 　　林梅可摇头，说道：“你又错了。雪娘虽然是山神，但她也是妖怪。这些自命正派的人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我没提晓荧姐，也没说自己陪你去，就是不想让你在那些人嘴里落下口实。” 　　陆得清揉了揉太阳穴，难怪道士没有妖怪厉害，原来把心思都用在这些破事儿上面了。陆得清答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就行了，反正你也说了，只要我不惹事儿，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林梅可微笑着点了下头，转身走了。没一会儿，璇玑又跑来，进门就说道：“师弟，武当发了论剑帖，你陪我去吧。” 　　陆得清敲了敲桌上的请柬，说道：“你说的是正月十五那个帖吧？我也收到了。” 　　璇玑一愣，走上来拿起请柬翻开看了看，骂道：“太虚这个老杂毛，他这是故意不承认你是九华派的弟子，让你不能拿维护门派做借口。这老杂毛肯定是要为丹霞派出头！” 　　陆得清看着璇玑，其实有这个老油条在身边就够了，还能有谁比他更明白这些门派间的弯弯绕？ 　　璇玑两把将请柬撕碎，顺手丢进垃圾筒里。陆得清一愣，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老杂毛想玩儿阴的，我就不让他得逞。你是我师弟，是九华派弟子，他不承认管蛋用！咱俩一块儿去，就用我这张帖。” 　　陆得清点头答应，难得见璇玑这么意气风发，陆得清还真想看看璇玑在论剑大会上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两天你别玩游戏了，我教你一套九华刀法。”璇玑脸色不太好。 　　“哦。”陆得清答应，觉得璇玑想得挺周到。论剑嘛，璇玑肯定不行，自己如果用朔刃刀法，别说赢了，就是输了都会被人说三道四。 　　璇玑转了两圈，说道：“普通的刀法不行，不是你用出来打不过，是不能堵住老杂毛的嘴。九华秘术里有一门法刀术，名叫‘乾坤倒挂’，这个刀法已经失传好几代了，你可以学……对，你可以学，死不了……我现在去找。” 　　陆得清听得云山雾罩，什么叫死不了啊？学刀法还能死的？但璇玑已经走了，陆得清抿着嘴皱了皱眉，掏出根烟点上…… 　　蓝晓荧很郁闷，坐在台阶上托着两腮，也不理童雪如。这段她不在分局的时间里，一下子天翻地覆，陆得清成了她的师弟，木小树成了她师妹，一个莫名其妙有了五千年的法力，另一个被师父带着去找高人。什么高人？能被师父称为高人的，还不就是那个魇鬼真人吗？ 　　“该死的蓝晓藤！千刀万剐的蓝晓藤！”蓝晓荧喃喃地咒骂着，她本来让蓝晓藤帮她看着陆得清，随时报告消息，以免陆得清再碰上什么危险，结果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竟然是这样意想不到的爆炸式新闻。 　　蓝晓荧突然就从法力高强的狐妖，变成了法力低微的小跟班，这样的落差，不是童雪如能理解的。所以童雪如遭到了蓝晓荧惨无人道的折磨，被打得新伤换旧伤，身上脸上都快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童雪如的体术突飞猛进，短时间内竟然可以接住蓝晓荧上百招的攻势。这是任何一次训导都没能实现的奇迹。当然，这也取决于童雪如自身的能力，她的心念控制也是妖管局独一无二的。 　　看到蓝晓荧坐在台阶上自言自语，童雪如悄悄地绕向侧面。蓝晓荧大声说道：“别惹我啊，我盯着你呢。想偷袭我，你还不够资格。” 　　童雪如天生一股狠劲儿，才不管蓝晓荧说什么，猛然蹿到蓝晓荧身边，飞起一脚踢向蓝晓荧面门，蓝晓荧尾巴一甩就将她扫飞，还没等站起来，童雪如又攻了上来…… 　　五天后，啸风派人送来了消息，落冥没有反对，因为魔神灵骨被朔刃砸碎了，要重新恢复需要时间，所以也找了个道观供奉了起来。但是半月却不这么好说话，说要跟陆得清比一场，只要陆得清能接下她三招，她就保证在灵骨恢复以前，不再骚扰凡人。时间定在三天后子夜，地点定在悟道观旁边的山坳里。 　　陆得清没有退路，谈判是他提出来的，他只能接受挑战。但一想到要面对魔界神座护法，陆得清还是感到心虚。 　　这一晚，雪娘回来了，也没说去了哪儿，也不提木小树，把陆得清叫进后勤组办公室，开门见山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拥有了撼天动地的法力，你会不会搅乱三界？” 　　“不会。”陆得清根本没去想雪娘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只是肯定地答道：“天界我不熟，也没兴趣，我已经是不死之身了，不一定非得住在天上。人间的美食美女才是我的最爱。人间是我要保护的，这里有我的朋友，亲人，还有我热爱的美食。冥界虽然跟我没关系，但毕竟主宰着人间，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打乱三界的秩序，更不要说我自己了。” 　　雪娘幽幽吐出口气，散掉了掌心凝聚的法力。杨戬走了之后，她想了很多。这次回来问陆得清，她是下了狠心，只要陆得清有半点犹豫或是搪塞，她就要夺其法力，驱散他的魂魄！ 　　“师父，半月要跟我打架，说能接她三招就答应谈判条件。我心里没底……”陆得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只是觉得雪娘回来了，能帮他想想办法。 　　“半月……”雪娘重复着这个名字，以前的神座护法都是老一辈人，像什么落冥、啸风、半月这些，应该都是新人，雪娘没听过他们的名字。雪娘不知道魔界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朔刃的事情上来看，老一辈的护法可能都发生了变故。 　　雪娘说道：“这些神座护法都是新人，我不熟。但我觉得他们比起你来，在法力上可能会高一些，但也不会高太多。你要跟他打……说赢那是托大了，但接三招应该不成问题。” 　　陆得清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连啸风一招都没接住……” 　　雪娘摇了摇头，说道：“你那是拼命打法。如果当时你不求建功，只求自保的话，你应该能躲开他的招式吧？” 　　不求建功，只求自保。陆得清念叨着这八个字，暗骂自己笨，怎么总想着打赢半月？不就是三招吗，三招不败就算赢了嘛。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七章：法力提升 　　子夜，陆得清站在一块大石上，看着对面缓步而来的少女半月。半月斜扎着一个辫子，穿一套月白红边的束身缎衣。腰间交叉别着两柄短戟，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嫩得如水般的肌肤，一张芙蓉玉面衬着一双乌黑亮丽的大眼睛，嘴边咬着一支草叶，红唇配着绿草，更显得那片樱唇别样的动人。步履轻盈，像在山野间观景赏月的游人。 　　“站那么高就能接得住我三招吗？”清脆的声音如悦耳山泉，很难想像她举手间斩杀一家四口时的暴戾。 　　陆得清也不答话，挥手招出朔刃，一式月挂九天，合身扑向半月。 　　“九华法刀术？”半月微感诧异，双手微动，两柄短戟落入手中，左手戟招住朔刃，右手戟闪电般刺向陆得清后脑。 　　陆得清拧身落地，横刀展出，一道红光波纹般散开，半月纵身而起，微怒道：“又用魔功刀法，显摆你会得多啊？” 　　双戟交替脱手，飞矢般射向陆得清。陆得清迅猛后跃，双戟如影随形，陆得清双手握住刀柄，又一式千川落日，连人带刀飞向半月，同时引着双戟尾随而来。 　　半月身上亮起红光，双手抓向朔刃。陆得清知道她唤出了精魂魔甲，招未用老便斜飞出去，调整角度狠劈出一刀，红光绽现，半月侧身避过，双手招回双戟，刚要出招，就听陆得清喊道：“三招了！” 　　“呸！只跑不打，算什么三招？”半月拧身又上，陆得清提刀后跃，喊道：“再打我就叫我师父收拾你！” 　　半月不理他，双戟交叉，身形旋转，化作一团白光。陆得清一边退一边大喊道：“我师父是雪娘！她是山神！你不守约定，我师父就能插手，我师父插手，天界就能插手！” 　　半月停了下来，瞪着陆得清，胸口急促起伏，半晌才说道：“你使诈！” 　　“废话，我不使诈哪接得住你三招？啸风没跟你说吗？他一招就把我打趴下了。”陆得清也无所谓，技不如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半月垂了下目光，啸风不是这样说的。啸风告诉她的是不可轻敌，他虽然把陆得清打伤，但陆得清也伤了他。只是他没有陆得清伤得重。但半月也看清了陆得清的实力，能在自己全力以赴的情况下逃过三招，已经不是普通魔族可比了。这个人……会不会成为魔神重生的阻碍。 　　一瞬间起了杀心，天界插手又怎样？只要魔神重生，早晚必有一战，早一天晚一天，只要魔神不灭，什么都改变不了！ 　　半月又动了，化做一团白光直扑陆得清。陆得清吓了一跳，眼见半月停了下来，还以为结束了，没想到这丫头突然又攻了过来，而且这一次分明感觉到了杀气！ 　　陆得清急闪身，左肩一阵剧痛，鲜血喷撒而出，半月转身一戟戳来，陆得清举刀架住，但半月的右手戟却刺向了陆得清咽喉。 　　生死之间，陆得清心里生出一股蛮力，已然重伤的左肩也不觉得疼了，猛抬左手抓住了戟刃，鲜血瞬间流成了线。 　　半月眉头微皱，推着右手戟向前，离陆得清的咽喉越来越近。 　　混神大法随心而动，一缕微凉渗入掌心，半月惊觉，猛然回抽右手戟，却被陆得清吸住。半月的右手迅速开始萎缩，腐蚀般的向手臂蔓延。 　　陆得清的眼睛开始发红，右手朔刃响起微弱的锋鸣。半月一咬牙，横过左手戟一挑，整条右臂连着右手戟被化为乌有，半月咬牙退后，返身奔入夜色之中。 　　陆得清长出一口大气，心里的疲惫压得他站立不稳。腿一软坐在地上，举起左手张开，看到被短戟割伤的地方已经长好，左肩也不疼了。陆得清稳了稳心绪，调动法力，觉得自己至少吸了半月三成法力。 　　一丝快感冒出了头儿，便再也抑制不住。陆得清从高兴转为兴奋，到最后站了起来，大展着两臂放声大笑，笑声在山谷中激荡流转，长久不息。 　　陆得清再一次站在了雪娘面前，雪娘心中喜忧参半。担心了一夜，怕他回不来，可他回来了，雪娘更觉得心惊。他已经拥有至少八千年的法力，他连神座护法都化了吗？不……如果化了神座护法，他至少得有一万五千年的法力，那就远超她这个师父了。 　　“得清，你能不能答应师父一件事，把法力维持在现在这个水平，不要再吸收别人的法力了。”雪娘自信就算陆得清拥有一万五千年的法力，也不是她的对手。因为法力再高，也得会用。但雪娘还是想保险一点儿，免得事情发展得太快，她来不及补救。 　　陆得清点头道：“师父，我答应你。这两次都是为了救命才用了混神大法。其实我不是故意要吸别人法力的。尤其是这一次，是自然而然地吸了过来。如果可能，我宁愿没学过混神大法。” 　　雪娘点了点头，他无意中打败了半月，狠挫了魔界的锐气，估计短时间内，魔界会收敛很多，至少不会再惹事生非。陆得清就算想吸人法力，也找不到人了。至于妖管局碰到的案子，轻易不会出现太大的危机。 　　雪娘相信陆得清，他既然说他无意吸人法力，那就一定不会故意去吸。所以，雪娘面带微笑地说道：“去休息吧，明天起，我开始教你念经。” 　　陆得清点头答应，虽然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他也知道，雪娘是怕他法力太高，堕入魔道。 　　陆得清离开了，雪娘静静地思索，她在想陆得清到底能承载多少年的法力？一万年？一万五千年？还是两万年？估计最多也就是两万年。 　　其实就算陆得清堕入魔道，也无非是给魔界加个人手，对于天界来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起不了什么关键性作用。只是雪娘不愿看到他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但雪娘不得不提前考虑，如果真有一天陆得清堕入魔道，她怎么办？到那个时候，可能她已经杀不了陆得清了，还要请杨戬动手吗？想来真是可笑，杨戬生为半神，只修炼了几千年，却拥有着相当于数万年乃至十几万年的法力。这是何其的不公…… 　　不过，雪娘随即释然，毕竟三界之中只有一个杨戬，只有他是个异数，就连三清法尊也是经年累月潜修而成。就算是斗战胜佛，也是从女娲娘娘补天之后开始集聚天地灵气。只有一个杨戬…… 　　“接电话，接电话，妈妈接电话……”雪娘一皱眉，晓荧这丫头，什么时候又把她的手机铃给换了，她总是调成静音的。这要是让人听见她有手机…… 　　“妈，我要离家出走！”雪娘一接起来，就听到蓝晓荧气哼哼地说道。 　　雪娘轻叹了一声，说道：“你又闹什么呀？你本来就不在家里嘛。” 　　“你偏心！陆得清有那么高的法力了。” 　　“那又不是我给的。” 　　“木小树被你送去魇鬼真人那儿了？” 　　“真人不是教过你体术吗？” 　　“不管！我闹心。” 　　“好啦好啦，要是心烦，回雪山把谭诛打一顿出出气。乖……” 　　蓝晓荧挂掉了电话，丢下童雪如跑回了化灵山。正在冰洞枯坐的谭诛还在回味梦中的焗龙虾，蓝晓荧已经风一样卷了进来，手里拿了个毛掸子，劈头盖脸一通抽，嘴里还嚷着：“让你害我，让你吃周萌萌，让你法力比我高……” 　　“我TM招谁惹谁了？各为其主，我有错吗？”谭诛一边闪避一边咒骂，他被玄铁链锁着，跑是跑不了，但蓝晓荧打十下，也未必能碰着他一下。 　　“你别躲。”蓝晓荧气喘吁吁地用毛掸子指着谭诛。 　　“你有病啊？我凭什么不躲？”谭诛站得远远的。 　　“你再躲，我让我妈把你锁得更短！” 　　“你都六百岁了还没断奶呀？有本事你自己打我呀，你打我呀，你打我呀……”谭诛并着脚，左跳一下，右跳一下，气得蓝晓荧满脸通红。 　　“我帮你打他。”柔和的声音从洞外传来，蓝晓荧愕然回身，看到一个俊美的男子走了进来，背负着双手，脸上挂着微笑。 　　谭诛呆住了，不自觉地屈膝跪倒在地。蓝晓荧看着男子，问道：“你谁呀？” 　　“杨戬。”杨戬微笑着看着蓝晓荧。 　　蓝晓荧眨了眨眼睛，问道：“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杨戬点头。蓝晓荧指着他怒道：“我五百年的时候就是你用雷劈我！” 　　杨戬一皱眉，妖修历劫虽然归他管，但劈人的事儿都是手下的神官去做。不过……算在他头上也不算有错。 　　杨戬点了点头，蓝晓荧瞪着杨戬，咬着牙小声儿说道：“你大爷的。” 　　杨戬哑然失笑，雪娘真是把这只妖狐惯坏了。区区六百年道行，竟然敢当面辱骂司法天神？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杨戬微笑道：“蓝晓荧，我与你师父有同门之谊，你若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赐你九尾妖狐之法身。”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八章：内丹 　　蓝晓荧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你能赐我法身？这么好？你不会是想把我变成你的傀儡吧？” 　　杨戬笑道：“前段时间有一只九尾妖狐逆反天条，我命人将它夺丹驱魂，如果你吞了它的内丹，不出三月便能转生为九尾妖狐，你还是你，怎么会是我的傀儡？” 　　蓝晓荧挑了挑眉毛，说道：“话不是这么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你要我做什么事啊？” 　　“看着陆得清，若他有入魔的征兆，就杀了他。” 　　杨戬说得平淡轻松，蓝晓荧却心头猛跳了两下。其实她早就知道雪娘跟杨戬的关系，同为阐教门下，份属师兄妹。而师祖触犯天规，死于杨戬之手，雪娘从此恨上了杨戬。 　　杨戬让自己看着陆得清，那也就是说师父会维护陆得清，如果是这样，那不是让她跟师父对立吗？ 　　蓝晓荧摇头道：“我不要九尾妖狐的内丹，我自己慢慢修炼。我不会为了快速提升法力跟师父作对。你走吧，我还要接着打这只并封呢。” 　　“我要！司法天神，我帮你看着陆得清，只要把内丹给我，就是现在让我杀了陆得清都可以。”谭诛一脸的谄媚。 　　蓝晓荧大怒，扔掉毛掸子双掌拍出，两道闪电近距离射向谭诛。杨戬轻描淡写地挥了下手，两道闪电消于无形。蓝晓荧转回身瞪着杨戬：“你干么？” 　　杨戬微笑道：“你不必生气，我是不会把内丹给他的。我虽然不想让你师父伤心，却也不会助纣为虐。这只并封心性邪恶，是你师父心软才留他到现在，若换了是我，早就驱散他的魂魄了。” 　　谭诛闻言大惊，惶恐地低下头，再不敢出声。 　　蓝晓荧歪歪嘴角，垂着眼帘想了想，问道：“我师父伤什么心？你害死我师祖的时候，怎么就不怕我师父伤心。” 　　杨戬笑意散去，淡淡地说道：“你师祖触犯天规，法不容情。我职责所在，也无意争辩。如今你师父一心维护弟子，若陆得清入魔，以她的心性，即便下了狠心也下不了狠手，若我出手，累世仇怨，只会令她更增烦恼。” 　　“你觉得我就下得了手？”蓝晓荧不明白自己从来没见过杨戬，怎么会给他这种心狠手辣的印象。自己长得像刽子手吗？ 　　杨戬再次微笑，说道：“你只知道你的前世与陆得清相恋，却不知道累世因果。如果你有了九尾妖狐的内丹，假以时日磨开天眼，你就会知道你能不能下得了手了。” 　　暗示的语言永远比直面的诋毁更让人心中起疑。 　　“我不想要天眼，也不想看到累世因果。”蓝晓荧垂着目光喃喃地说道，她知道自己的心，她参不破红尘，舍不下情缘。与其自寻烦恼，不如浑浑噩噩来得快乐。 　　杨戬笑道：“天眼哪是那么容易开的，我也说了，要用心去磨才有可能打开。你不想要天眼，不去磨它就是了。” 　　蓝晓荧抬起目光，嘴角挑起笑意：“师伯，你好像有点儿求着我要内丹的意思哦。不会是那颗内丹你留着没用，毁了又可惜吧？” 　　杨戬笑容不改，说道：“怎么会？赏给我手下的神官也好啊。” 　　蓝晓荧一皱眉，说道：“我可以答应帮你看着陆得清，但不能保证会下手杀他。” 　　杨戬垂下眼帘，其实他要给蓝晓荧那颗内丹，本意是想为雪娘做些事情。当年神官回报，说有一只灵狐为避天雷跑到了化灵山，被化灵山神主雪娘所救，杨戬从此注意上了蓝晓荧，发现雪娘极宠这只灵狐。 　　后来又出了陆得清的事，所以杨戬以监视陆得清为由提出交换，只是不想雪娘误会他的用意。于是伸手托出内丹，说道：“拿去吧。不过你要记住，吞了这颗内丹，你再不是凡间小妖，而是万年妖仙。如果你作恶或是入魔，我亲手给的东西，一定会亲手拿回来！” 　　蓝晓荧一把抢过塞进口中，吞下后大声说道：“我不作恶，也绝不会入魔，但我不帮你杀人，不听你指挥！我……” 　　内丹开始散发法力，蓝晓荧腹内如有火焚，身形晃动摇摇欲坠。杨戬扶着她走到冰洞外面，将她安置在避风处，说道：“放心入定，我为你护法。” 　　卢有明在办公室大发雷霆，拍着桌子咆哮道：“这是什么世道！这还是妖管局吗？我还是局长吗？陆得清有了魔功！木小树跑去修仙！蓝晓荧招呼都不打就玩失踪！把这三个人都给我开除！” 　　秘书高燕面无表情地听着局长吼叫，她已经习惯了，从木小树正式成为四区调查员那天，局长的脾气就越来越大。这回这三个人是闹得过分了，但还不至于真像局长说的那样需要开除。 　　“是。局长，我立刻拟文下发全局。”所谓以进为退，高燕麻利地应承下来。 　　卢有明一愣，他忘了，高燕也是个‘人精’，她和木小树是两个性格极端对立的角色。木小树直来直去，说话从不遮掩。而高燕却圆滑机敏，城府极深。这种以退为进的方法她用过不止一次，但每一次都用在关键时，令卢有明有气发不出，有苦说不出。 　　“嗯……先不忙着拟文，我就是……我就是有这个考虑。高秘书，你是不是有时候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高燕垂着眼帘，平静地答道：“对不起局长，我只考虑我的工作。我是你的秘书，不是你老婆。” 　　“出去出去。你们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卢有明泄气般坐在椅子上。老婆？是不是应该找个老婆了…… 　　高燕出了办公室，赶紧拨打木小树的手机。她不担心陆得清和蓝晓荧，陆得清有了魔功，这是局长已经知道并上报了的事。而蓝晓荧性格像个孩子，局长不会真跟她生气。唯独木小树不行。 　　木小树接起电话：“燕儿，什么事？” 　　“局长骂街了，你上哪儿去了？”高燕一边走，一边小心注意旁边有没有偷听她说话的人。 　　木小树苦笑了一下：“我被我师父扔在一个悬空近万米的山上，我下不去，得等我师父来接我，或者我学会飞。” 　　高燕心里有点儿小妒忌，她是魁妖，自然知道悬空近万米的山是什么意义上的山。但她也为木小树高兴，毕竟是好姐妹嘛，木小树厉害了，跟着学点儿本事还是没问题的。 　　“没事儿，有合理解释就行。局长这边我替你顶着。顶不住我就把过错推到你师父头上。让局长找你师父发火儿去。”高燕一边说一边笑，她倒很想看看局长敢不敢向化灵山神主发脾气。 　　“嗯，好。燕儿，回头我带几个灵果给你吃哈。” 　　“好啊好啊！可不许忘了啊！” 　　木小树挂断了电话，背后响起魇鬼真人的声音：“拿我的灵果送人，问过我了吗？” 　　木小树头都没回，答道：“果子种出来就应该给别人吃，你自己吃得了这漫山遍野的果子吗？长出来烂掉，烂掉了再长，暴殄天物。” 　　魇鬼真人微微一笑，问道：“你想好了吗？” 　　木小树站了起来，转回身看着魇鬼真人：“想好了，我要开窍。” 　　“不后悔？” 　　“不后悔。” 　　时间向着年尾推进，卢有明在发了一次飙之后，彻底安静了。因为高燕没有等他二次暴发，就把雪娘出卖了。卢有明立刻偃旗息鼓，再不提开除谁的事儿了。 　　陆得清度过了初期读经书的烦躁，竟然觉得经文也很有意思，每天没事儿的时候就捧着经书看，也不用雪娘催促。雪娘甚感欣慰。 　　这天早晨，林梅可敲门进来，走到桌前说道：“陆哥，你还记得那个废弃工厂吧？那儿的楼盖好了。” 　　陆得清的目光离开了经书，沉寂了多日的那个妖怪联盟，又要兴风作浪了吗？俞法天！余小冉！老子举着朔刃正等你们呐！ 　　陆得清想了想，说道：“梅可，他们什么时候开业？” 　　林梅可笑着拿出一张请柬，说道：“你自己看。” 　　陆得清一愣，居然敢来请他？但打开请柬后知道自己想错了。那幢楼是用于高级健身会所而设立的，需要订购一批医疗器械。虽然抬头写的是陆得清，但身份却是医疗器械公司经理的头衔。开业要到二月中旬，但正月初八有一场产品展示会，这张请柬就是请他带着产品去开会的。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陆得清把请柬丢在桌面上，笑道：“梅可，今年我不用回家过年了，你有……” 　　“我没空。”林梅可尴尬一笑。 　　陆得清点头，说道：“明白。我跟师父和师兄，还有小蝶和孩子们一起过年。” 　　林梅可说道：“陆哥，今年我要请几天假，出国一趟。” 　　陆得清点头：“没问题，放心玩儿吧。这边的事不用操心。” 　　卢有明也在准备着过年的事，正在网上翻着过哪儿度假，办公室的门被直接推开，蓝晓荧一脸坏笑地走了进来，双手按在桌面上说道：“涨工资。我现在是九尾妖狐了！”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九章：交易 　　蓝晓荧回来了，冲到桌前脸对着脸：“帅哥，想我没？” 　　陆得清震惊地看着她，她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愕然点头道：“想。童雪如这么快就完成训练了？” 　　蓝晓荧直起身哈哈一笑，说道：“我现在是九尾妖狐了，当然不会再去训导那个笨蛋。我让局长换人了。” 　　九尾妖狐！陆得清站了起来：“你又吃人了！” 　　“切——”蓝晓荧不屑地说道：“吃人要是能那么快，我早就是九尾妖狐了。你先待着啊，我去找师父。” 　　蓝晓荧风一样又飘走了。陆得清心里格外畅快。蓝晓荧回来了，而且法力剧增，陆得清觉得就算对付魔界神座护法也不成问题了。 　　悟道观左近的民居里，落冥面对着啸风，说道：“据可靠消息称，蓝晓荧已经晋级为九尾妖狐。妖管局又多了一个能与咱们对抗的力量。” 　　啸风微微点头，说道：“是啊。半月被陆得清打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原。” 　　落冥冷哼一声，说道：“她本来也不够资格当神座护法，如今少了一条手臂，法力大减，没有理由还留在这个位置上。我已经回禀了大祭司，新的神座护法正在甄选中。” 　　啸风没有说话，魔界高层的无情他早已经习以为常，半月性格冲动，落得这个下场虽然令人惋惜，却也在情理之中。 　　“我去找过曜月联盟的那只并封，据他说，蓝晓荧脱胎换骨，是司法天神一手促成的。你怎么看这件事？”落冥不屑于纠缠半月的去留，把话题又引回到眼下的局面上。 　　啸风问道：“你没有把他救出来？” 　　落冥微微一怔，反问道：“救他干什么？两千多年的法力有什么用？” 　　啸风笑了一下，说道：“魔界与天界签了契约，天界和冥界不能插手魔界在凡间的事，但妖管局既不算天界，也不算冥界。杨戬认识雪娘近万年了，知道蓝晓荧的存在也一百多年了，却在这个时候帮助蓝晓荧晋阶，无非是要提高妖管局的实力，掣肘咱们行事。” 　　“哼！”落冥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杨戬这是变相毁约，要我说，管它什么契约！咱们集万人精血迅速复原魔神遗骨，救出魔神与天界再战一场！” 　　啸风摇头道：“契约上言明，咱们只能让凡人自由选择。如果用强，天界就会插手，只怕没等救出魔神，咱们又遭重创。” 　　“难怪大祭司说你少年老成，你总是这样畏首畏尾。”落冥语含讥讽，目光中满是不屑。 　　啸风淡淡地说道：“你是首座，你想怎么做不需要得到我的允许，但也不能命令我做事。除非大祭司下令，否则我不会做破坏契约的事。” 　　“随你！”落冥拂袖而去。 　　啸风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新的侍女红纹端来茶放在桌上，轻声说道：“尊主请用茶。” 　　啸风看了她一眼，这只蚌精极为腼腆，纯净得像魔界的天空一样。啸风问道：“红纹，你是水族，应该属于龙宫，怎么会加入曜月联盟？” 　　红纹本来要退下，听啸风问她，忙又转回身低着头答道：“回尊主，首领要我加入的。” 　　啸风来了兴致，又问道：“你们首领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他总是带着面具，但我知道他是龙族。”红纹小声答道。 　　啸风微微沉吟，问道：“你愿意服侍我吗？” 　　红纹似乎抖了一下，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才极小声地答道：“我是尊主的人，尊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啸风失笑道：“你误会了。我是想让你帮我传个话。你能保密吗？” 　　“我……我……”红纹连说了两个我，却没有说出能还是不能。 　　啸风点了点头，说道：“你不必承诺，我知道你的首领让你来这里不仅仅是服侍我，还为了监视我。” 　　红纹一惊，屈膝跪倒，哀求道：“尊主饶命，红纹没有向首领透露尊主的任何消息。” 　　“是‘还’没有。”啸风一笑，纠正她的说词，轻抬手用法力托起她，说道：“恐怕你的首领并没有告诉你，他把你送给我，不仅仅是把你的肉身送给我，你的魂魄也归魔界所有了。如果被我发现你有不轨之念，杀了你他也不会可惜。红纹，你法力低微，对于魔界来说，你活着远没有你死了有价值，因为你死后，魂魄会被大祭司指定给别的肉身，比你强一百倍的肉身。” 　　红纹愕然看着啸风，竟然忘记得要回避尊主的眼神。 　　啸风接着说道：“曜月联盟一共送给三位神座护法八个侍女，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还活着。除了被陆得清化为乌有的穆雨，其他六位服侍落冥和半月的侍女都哪里去了？你想知道吗？” 　　红纹再单纯也明白这话里的意思，穆雨是和她一起送来服侍啸风的，当时还有一位侍女要送来啸风这里，但因为誓死不从，被首领杀死了。另外六位分别送给了落冥和半月。啸风是在告诉她，只有啸风把她们当人对待，而落冥和半月早已经将侍女杀死，取了魂魄。 　　红纹跪伏在地，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奴婢誓死效忠尊主，请尊主开恩。” 　　啸风微微一笑，说道：“我告诉你这些，是要让你明白，只有我安然无恙，你才能好好的活着。你去一趟妖管局，找陆得清，告诉他，我啸风请他帮忙杀死落冥，如果他做到了，有很多事都可以商量。” 　　陆得清不明白雪娘为什么要决定去训导童雪如，但陆得清却没有问。反倒是蓝晓荧撅着嘴撒娇道：“妈妈，你现在都不疼我了，总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 　　雪娘怜爱地抚着蓝晓荧的脸颊，微笑着说道：“晓荧乖，我回雪山也是无趣，听你说那个叫童雪如的女孩儿能接住你百招以上，我倒想看看她有多大本事。” 　　“不用回雪山，留在这儿过年啊。”蓝晓荧挽着雪娘的胳膊，不打算松开。 　　雪娘微微摇头，说道：“我不会留下，我还有很多事要办，我去看看童雪如，如果她是可造之才，我就教导她一段时间，如果不是，我就回雪山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时间陪你胡闹。” 　　蓝晓荧也知道留不住雪娘，挽着雪娘送她出门，陆得清在后面跟着。刚到大门口，看到一名神色略显惊慌的少女从马路对面向分局走来。 　　蓝晓荧最先看到，在雪娘耳边低声说道：“水族。妈，我逼供谭诛，他说他们那个联盟叫曜月联盟，首领是龙族。” 　　雪娘微微点头，看着红纹走进大门，带着怯意低声说道：“我找陆得清，是啸风让我来的。” 　　这倒是雪娘三人没想到的，陆得清答道：“我是陆得清，有什么事吗？” 　　红纹看了一眼雪娘和蓝晓荧，陆得清说道：“没关系，就算避开她们，回头我也会告诉她们的。” 　　红纹低声说道：“啸风尊主说，请陆先生杀死落冥，如果你能做到，有很多事可以商量。” 　　“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啸风，我们会考虑他的提议。”雪娘替震惊中的陆得清回答。 　　红纹点了下头，转身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陆得清从震惊中醒转过来，说道：“这是怎么个情况？” 　　雪娘说道：“内斗而已。他们一定在人间布下不少眼线，晓荧才刚回来，他们似乎已经知道晓荧的变化了。否则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啸风是不会跟你谈交易的。” 　　陆得清点头道：“我见到的神座护法只有三位，半月被我弄断了一条胳膊，现在可能只有落冥和啸风了。如果落冥再死了，啸风就能独掌魔界了？” 　　雪娘摇了摇头，说道：“啸风怎么想我不知道，但神座护法应该是四位，魔神遗骨也有四件。到现在为止，只出现了三件。还有一位护法，一件遗骨没有现世。” 　　蓝晓荧说道：“妈妈，那你别走了，留下帮我们吧。” 　　雪娘一笑，说道：“我不能帮你们，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想把你们全都抓回雪山，不准你们插手魔界的事。但你们是妖管局的人，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辞职回家，雪山神殿什么都有，不比人间少什么。” 　　“真的？”陆得清眼睛发亮，说道：“那我报了父母的仇就辞职去雪山行吗？” 　　蓝晓荧一皱眉，雪娘从一开始就反对她加入妖管局，但她觉得活着总要做点儿事情，不想跟着雪娘每天盯着雪山的日出月落。所以无论雪娘怎么劝，她都不要辞职。如今刚得了内丹，晋阶到九尾妖狐，正是大展身手的好机会，没想到陆得清才干了四年，就有了辞职的想法。 　　“你是记名弟子，而且雪山中没有男人，雪山不欢迎你！”蓝晓荧瞪着陆得清，语气极度不耐烦。 　　雪娘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两个要好自为知，不要惹出祸事来。以你们两个现在的法力，要是惹出祸事来，恐怕我也很难替你们收场。我走了。”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章：奸细 　　雪娘说完就消失了，陆得清虽然看到她腾身而起，但没敢大声喊。只能自言自语地说道：“走这么快，还没说啸风的交易行不行呢。” 　　“没断奶呀？这么简单的事还要问师父？”蓝晓荧笑眯眯地看着陆得清。 　　陆得清瞪了她一眼，说道：“听说某人请师父抓了仇人哦。” 　　“切——”蓝晓荧撇了撇嘴，说道：“我是女孩儿，你是男人，你学我啊？要点儿脸行吗？” 　　陆得清懒得跟她拌嘴，说道：“那你说，这交易能做还是不能做。” 　　“当然能做。杀了落冥总归是好事。我去看小蝶，你安排好了，我陪你杀落冥啊。回见。”蓝晓荧丢下话就跑走了。 　　陆得清微微皱眉，杀了落冥？是好事？ 　　陆得清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先不说杀落冥困不困难，就算平安地干掉落冥，啸风就一定能信守承诺吗？实际上啸风只是说了一句‘很多事都可以商量’。这不是承诺，这只是一个意向。 　　再者，杀了落冥之后，魔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魔界不是几个护法组成了，也是千军万马，人才鼎盛！不过是因为与天界的契约才相安无事。 　　没错，陆得清是伤了半月，但陆得清占着理。魔界不能拿半月说事儿，但落冥可不一样。搞不好为了维护表面上的平稳局面，天界会舍掉当事人，也就是他陆得清。 　　蓝晓荧初晋新阶，当然想一试身手，而且被雪娘惯坏了，总觉得天大的事都有人给她兜着。陆得清缓缓摇头，进了门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小蝶的房间里，蓝晓荧哈哈大笑，说道：“我逗他的，落冥是那么好杀的吗？万一杀了落冥引来魔界大军，化灵山都藏不住咱们。我故意让他头痛的，谁让他先比我有那么高的法力来着。” 　　小蝶抿嘴微笑，说道：“万一他真想去杀落冥呢？” 　　“不可能。”蓝晓荧丢一块巧克力在嘴里，甩了甩辫子说道：“他自己不敢去，肯定要我陪他一起。到时候我再狠狠地教育他一顿。哈哈……” 　　璇玑坐在一边看着蓝晓荧，心里还是有点儿怕她，这时候插嘴道：“我师弟不笨，他不会上你的当。” 　　蓝晓荧一转头，唬着脸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们姐妹说悄悄话，你待在旁边听什么？快走！” 　　“你这叫悄悄话？隔着两间屋都能听到吧？”璇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小蝶却笑而不语，把心思放在门外的声音上，听到一声轻微的门响，小蝶用手碰了一下蓝晓荧，说道：“别闹了，你听，有人出去了。” 　　蓝晓荧眼中涌出狡黠，轻声笑道：“居然没骗到你。” 　　小蝶笑答：“你哪来的兴致跟我说工作的事，而且这么机密的事让你嚷得整个收容所都能听到，还不是在找内奸吗？快去吧，别跟丢了。” 　　璇玑微微皱眉，他也觉得蓝晓荧不该把这么机密的事乱嚷嚷，但蓝晓荧留给他的印象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所以也没多想。没想到自己一个老江湖竟然被骗到了…… 　　陆得清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经历过周萌萌和谢志这两件事，蓝晓荧是最不希望自己去冒险的人。她怎么会这么积极地让他去杀落冥？ 　　蓝晓荧看着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是个心思慎密的人，她没跟魔界护法交过手，对对手完全不了解，即使她突然晋阶，也还不至于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断然不可能冒险去一试身手。 　　想到雪娘走之前说的那句‘他们在人间一定布下了很多眼线，晓荧才刚回来他们就知道晓荧的变化了。’ 　　陆得清起身走到门口，贴在门上静静地听着。时间不长，电梯响了一声，随后一个轻微陌生的脚步声向大门走去。 　　是谁这么谨小慎微的走路？在妖管局里，即便是被收容的妖怪也不必这么小心翼翼。 　　陆得清等着，又过了大约一分钟，楼梯间的门轻响了一下，蓝晓荧的脚步声响起，陆得清开门走了出来。 　　“哈，你变聪明了。”蓝晓荧笑眯眯地走过来，陆得清准备好推开她，因为平常她都会懒洋洋地挽住自己。 　　但蓝晓荧停在他身前，似乎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笑道：“走吧，咱们去抓奸细。” 　　陆得清有点儿不适应，点了下头。蓝晓荧转身向大门走去…… 　　蓝晓荧领路，与那只稚鸡保持着五六百米的距离。陆得清有点儿羡慕蓝晓荧的嗅觉。这么远的距离，如果仅仅是靠感应气息来跟踪，可能在几个转弯的地方就已经跟丢了。 　　“一会儿我能吃了他吗？”蓝晓荧若无其事地边走边说，就像是在跟陆得清讨论中午吃什么一样。 　　“随你，不嫌肉老你就吃呗，这种二五仔留着也没用。”陆得清不知道蓝晓荧怎么了，总是觉得她有点儿怪。以前两人走在大街上，她向来是挽着他，靠着他，引来无数人的回眸和嫉妒。可这次她回来，很多细微处都变了，现在走在街上，她依然引来无数人回眸，却没人再对他投来嫉妒。陆得清有点儿不适应这种感觉了。 　　“是哦……好老……算了。”蓝晓荧嘟了嘟嘴，有些失望。 　　陆得清没有接话，默默地走在她身边，不时地向她瞟一眼，似乎这样就能逐渐看出她的变化缘自于什么地方。 　　快要到火车站的时候，蓝晓荧停了下来，走到旁边的报刊亭随手翻着杂志。报刊亭的老板是个小伙子，瞪着蓝晓荧发愣，他女朋友一开始没注意，后来偶尔一转头看见他的样子，立刻怒道：“看什么看！” 　　转头又对蓝晓荧嚷道：“买不买！乱翻什么？” 　　陆得清突然心头火起，刚向前迈出一步，蓝晓荧丢下杂志，拉起陆得清的手就向火车站里走去，身后依然是那个姑娘愤怒地斥责声。 　　陆得清第一次主动反握住她柔软嫩滑的手，从她手上传来轻微的一丝颤抖。陆得清问她：“吃冰激凌吗？” 　　蓝晓荧嘻嘻一笑，答道：“来不及了，那人要上火车了，咱们还不知道他坐哪趟车。” 　　话音未落，蓝晓荧猝然停步。陆得清一皱眉，问道：“出事了？” 　　“嗯。”蓝晓荧点头，说道：“我闻到血腥味了。” 　　前方，突然混乱起来，警察四面八方地向一个目标跑去。蓝晓荧轻叹了一声，嘟着嘴看向陆得清，说道：“咱们还是暴露了，估计奸细死掉了。” 　　陆得清微笑道：“死了就算了，我请你喝咖啡吧。” 　　蓝晓荧眨了下眼睛，笑道：“难得哦——” 　　就近找了一家快餐店，陆得清给蓝晓荧买了咖啡和冰激凌，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蓝晓荧叼着小勺看着对面的报刊亭，问道：“你觉得那个报刊亭有问题？我怎么没看出来？” 　　陆得清喝了一口咖啡，小声答道：“你习惯男人痴呆地看你，但没试过从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男人身边的女人。你觉得那个女的正常吗？” 　　蓝晓荧皱皱眉，挖着冰激凌说道：“除了长得很漂亮之外，没什么奇怪的，也不是妖怪，只是普通的人类。” 　　陆得清得意地挑了挑嘴角，说道：“就是因为这个。她太漂亮了，又不是妖怪。你没看那个男的吧？很一般的一个人，跟那个女的站在一起，就好像是我跟你站在一起一样。” 　　蓝晓荧舀起一勺冰激凌放进嘴里，抿着嘴微笑不语。陆得清接着说道：“我是觉得，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跟这么普通的男人在一起？” 　　蓝晓荧抬起目光看着陆得清，眼神中有惊讶，还有不解。 　　陆得清说道：“我不是说美女不能配野兽，当然那个男的还没丑到那个地步，我只是直觉上觉得不对。当时你在看杂志，那个女的先看了你一眼，她的眼神有点儿怪怪的。” 　　“直觉？”蓝晓荧笑眯眯地看着陆得清，说道：“你也有直觉？” 　　陆得清一皱眉：“我怎么就不能有直觉？难道直觉是女人的专利吗？我法力不比你低多少，第六感也很强的。” 　　蓝晓荧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报刊亭，又转回头说道：“仅凭直觉就守在这儿，你也太无聊了点儿吧？你不会是因为那个女人长得漂亮才这么说的吧？” 　　陆得清白了她一眼，说道：“信不信随你，反正我觉得那个女人有问题，总感觉她是有意想拖住你。但是你没上套。” 　　蓝晓荧左肘支在桌面上，脸枕着左手背，右手用小勺指着陆得清的鼻子问道：“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当然是你漂亮。”陆得清眼睛还看着报刊亭那个女人，想都没想就答了出来。 　　蓝晓荧含笑垂下目光，用小勺戳着冰激凌，说道：“你有了一些变化。” 　　陆得清收回目光，看着她说道：“你也变了。我现在看不见你的尾巴了。” 　　蓝晓荧一笑，说道：“人家是九尾妖狐了嘛，当然能把尾巴藏起来了。” 　　陆得清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报刊亭，似有意似无意地说道：“更像女人了……” 　　蓝晓荧笑意沉醉，突然明白过来，抬起目光瞪着陆得清，小声斥道：“原来你以前把我当畜牲！你……” 　　“嘘……”陆得清打断她，小声说道：“你想歪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快看，来人了。” 　　蓝晓荧扭头看向报刊亭，诧异道：“咦？怎么是他？”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一章：暗杀 　　陆得清也皱起了眉头，站在报刊亭前面跟那个女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小丹。这小子从T市离开后，就再也没联系过陆得清。 　　蓝晓荧冷笑道：“是这小子，小蝶的恩已经报了，一会儿咱们跟着他，把他也害死就算了结。” 　　“晓荧。”陆得清轻声叫她，声音温柔。蓝晓荧转回脸看着他，有点儿茫然，嘴边那抹冷笑还未散去。 　　陆得清轻声说道：“你从来都是以你的喜恶去看人，你有没有想过，小蝶是不是喜欢他。” 　　“就他？你……”蓝晓荧好似手捧莲花般指向玻璃窗外，却看到陆得清深邃的目光，心中一动，微笑道：“你的变化还挺大的。” 　　陆得清和蓝晓荧在快餐店坐了很久，久到服务员都向他们投来厌恶的目光。也没在意赵小丹是什么时候离开报刊亭的。 　　其间接到林梅可的电话，说方大龙都要疯了，刚消停没两天，又出邪事儿。火车站有个人被捅死了，凶手没抓到也就算了，尸体拉回验尸房，尸袋里装的居然是一只大个野鸡！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蓝晓荧拉着陆得清漫步在热闹的街道上，东看一眼西瞧一下，一副小女生模样。 　　远处的暗影中，啸风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对陆得清说道：“来谈两句。” 　　陆得清其实已经感觉到他的存在，拉着蓝晓荧走向啸风。 　　啸风看着陆得清说道：“你们未免也太不专业了，那只稚鸡是有意引你们离开B市。蓝晓荧，仅凭嗅觉追踪是不行的。” 　　蓝晓荧挑挑眉，说道：“还轮不到你给我上课。是你杀的那只稚鸡？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啸风说道：“我托你们办事，又是如此机密的事，当然要小心为上。没想到你们这么不专业。” 　　陆得清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是受了落冥之托，引你过来杀掉你呢？” 　　蓝晓荧咯咯娇笑着挽住陆得清的手臂，突然脸一沉，说道：“动手！” 　　啸风一惊，退了一步摆出架式，但看到蓝晓荧笑得更加欢畅，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一张脸沉得像千年寒潭中的冰水，冷冷地说道：“这样有意思吗。” 　　陆得清也笑了，说道：“对她来说，特别有意思。” 　　啸风看看蓝晓荧，又把目光转向陆得清，问道：“你不打算跟我做交易？” 　　陆得清撇了下嘴角，说道：“就凭你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就帮你杀人？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你自己是傻子？” 　　“我说了，很多事都可以商量。”啸风语气很郑重。 　　蓝晓荧哼了一声：“很多事？什么事？要是我们要你毁掉魔神遗骨，别让魔神重生，也能商量吗？” 　　“不是不可以。” 　　不是不可以！陆得清和蓝晓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如果不是这个啸风得了精神病，那魔界在没有魔神的这段时间里，必然已经天翻地覆！ 　　陆得清看着啸风，说道：“我杀了落冥，你把魔神遗骨毁掉。” 　　“你知道，魔神遗骨毁不掉。但如果你能杀了落冥，他手中的头骨你可以拿走。我手中的臂骨也可以给你。我还会告诉你半月在哪里养伤，她手中有腿骨。”啸风回答得轻松随意，好像这事儿早就计划好了。 　　“还有一件呢？”陆得清记得很清楚，魔神遗骨有四件。 　　啸风摇了摇头，答道：“大祭司给了其他人，不是魔界的人。我们都不知道脊骨的下落，也一直没听到消息。” 　　陆得清看向蓝晓荧，蓝晓荧蹙着眉头一副纠结的面孔。啸风幽幽说道：“朔刃是我师父，我和朔风订了亲。” 　　陆得清一呆，原来小师妹叫朔风…… 　　“跟我们说这些，不怕我们出卖你吗？咱们好像不熟。”蓝晓荧看着啸风，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地变化。 　　啸风面无表情地答道：“不怕。魔界很多人都知道朔刃是我师父，也知道我和朔风订了亲。” 　　陆得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魔界的人也挺逗的，明知道啸风是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居然还让他当神座护法，还让他保护魔神遗骨。 　　“嘭！” 　　带着消音器的狙击步枪响了，声音在西南方向大概八百米之外的楼顶。子弹飞到三人这里大约需要一点三秒的时间。陆得清在枪响的一瞬间按下了定位器上浮身结界的按钮，同时一步跨出，挡在了蓝晓荧身前。 　　木小树只说浮身结界能挡住一次狙击步枪射击，却没说浮身结界生成需要多长时间。庆幸的是，这一枪打向的是啸风。 　　啸风在枪响时扭了下身，精魂魔甲生成得稍慢了一些，左肩胛中弹，血花喷溅，啸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蓝晓荧纵身而起，惊鸿般扑向八百米外的制高点…… 　　楼顶上，曜月联盟二号杀手张岽怎么也没想到蓝晓荧会来得这么快！刚看到她跃起，就已经到了身边，一只张成爪状的纤纤玉手扣住了他的咽喉，手中的狙击步枪还没举起就已经被抢走化成碎粉。 　　蓝晓荧将一股法力输入张岽体内，冷笑道：“落在我手里，生死皆不由你。说！谁派你来的？” 　　张岽怒视着蓝晓荧，他的法力被封住，想死也死不了，想咬舌头，却苦于舌头被蓝晓荧施了术，硬得像铁一样，咬上都不疼，却似乎不影响说话。 　　蓝晓荧平伸着手臂，将张岽举得双脚离地，调侃般说道：“有本事你就不喘气儿憋死自己。否则你总是会招的。” 　　陆得清和啸风一前一后落在了楼顶上，啸风将吸出的弹头直接按进张岽左肩胛。张岽咬牙忍着疼，就是不说话。 　　蓝晓荧转身陆得清，笑眯眯地问道：“我现在比你法力高哦，你嫉妒吗？” 　　陆得清会意，反问道：“这家伙有多少年法力？” 　　啸风抢着说道：“五百多年，你化了他的魂魄，吸了他的法力，跟蓝晓荧就相差不多了。” 　　张岽惊恐地看向陆得清，陆得清笑道：“不相信啊？听说过混神大法吗？巧了，我就会。晓荧，累了吧？给我。” 　　“好。”蓝晓荧笑眯眯地把张岽递向陆得清。 　　“我说！”张岽害怕了。首领告诉过他，蓝晓荧和陆得清今非昔比，让他千万小心，万一被抓，立刻自杀，首领会把他的魂魄招回，用另一个躯体重生。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想死死不了，而陆得清又会混神大法，这是首领不知道，或是没有告诉他的。肉身死了是小事，被驱散魂魄也没什么可怕，但混神大法……那可是真的什么都剩不下！ 　　陆得清并没有因为他这句惊恐的‘我说’而停下动作，从蓝晓荧手里接过张岽，捏着他的后脖梗子把他按跪在楼板上，厉声说道：“说！你不是要说吗，谁派你来的？” 　　“首领。”张岽虽然怀疑陆得清是不是真的会混神大法，但他不敢冒险。听闻混神大法一旦开始，不化干净不会停止。连肉身带魂魄，到最后一点儿渣都不剩。所以张岽宁愿招供，哪怕事后被首领驱散魂魄，或是打入无由之界，也比永远消失要好。 　　“什么首领？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曜月联盟的首领，对抗你们妖管局。首领接见我们时总是戴着面具，不知道名字。” 　　“为什么暗杀我？”这一次是啸风问话。 　　“我是联盟杀手，不问原因，只是执行命令。” 　　“余小冉和俞法天在哪儿？”陆得清咬牙切齿地问道。 　　张岽愣了一下，立刻感觉到后颈上有一丝微凉，赶紧说道：“我不知道！杀手独立行动，从不问别人的去向，也不告诉别人自己的去向。” 　　陆得清怒火中烧，好容易抓着一个曜月联盟的人，却问不出有用的答案。陆得清看向蓝晓荧，蓝晓荧用手在脖子上虚划了一下，吐出舌头翻着白眼。啸风也点了下头。 　　对血肉和法力的渴望充斥在陆得清的心头，魔功在意志的摇摆间不安地躁动。但陆得清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深深地吸气，压抑着欲望说道：“我答应过师父，不再主动吸收别人的法力，啸风，这人是来杀你的，你来处置吧。” 　　蓝晓荧眼中的神色无限温柔，抿着嘴微笑不语。啸风微有些诧异，但他能理解。所谓一诺千金重，更何况是对自己师父的承诺。所以啸风并没有说话，手一翻招出啸风枪，毫不犹豫地贯穿了张岽的咽喉。 　　看着张岽浮起来的魂魄，啸风再次准备出枪，却被蓝晓荧拦住，说道：“你不想知道曜月联盟为什么要暗杀你吗？” 　　啸风一皱眉，对张岽的魂魄说道：“回去告诉你的首领，子时前到居所见我，否则本尊必将铲除曜月联盟。” 　　蓝晓荧呵呵一笑，同样对张岽的魂魄说道：“千万别跟你的首领说，求你了。哈哈……” 　　啸风默然转向陆得清，提枪抱拳道：“告辞。” 　　陆得清点了下头，心想啸风也算和自己颇有渊源了，于是同样抱拳道：“不送。你的提议我会重新考虑。”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二章：条件 　　回到五区分局后，蓝晓荧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坐在陆得清办公室的沙发上捧着热咖啡沉思。 　　陆得清知道她在想什么，啸风请他帮忙杀落冥，而随即引来曜月联盟的暗杀。表面上看，当然是因为走漏了消息，落冥下令曜月联盟抢先下手。 　　但这件事的漏洞也极为明显，落冥不可能不清楚啸风的实力，仅仅是派一名刺客就想用狙击步枪打死啸风，这摆明了只是在演戏。如果落冥真的想杀掉啸风，就应该亲自动手，同时让曜月联盟从旁协助，力求一举拿下啸风。 　　另外，啸风明知道曜月联盟要暗杀他，还敢回居所见那个首领，就不怕中了埋伏吗？就算啸风不把曜月联盟放在眼里，也应该提防落冥吧？ 　　陆得清能看清楚漏洞，却想不通魔界的用意。这样你杀我，我杀你的戏码，到底是了出于什么目的？也许这也是蓝晓荧沉思的原因。 　　“啊！我想不通！”蓝晓荧突然大喊大叫，吓了陆得清一跳。还没等陆得清说话，蓝晓荧跳了起来，说道：“不想了。睡觉！” 　　看着蓝晓荧走出去，陆得清笑着叹了口气，原来自己想多了，其实蓝晓荧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老样子。可能是因为分开了一段时间，刚回来她也有点儿不适应。 　　啸风的居所里，戴着面具的首领站在啸风面前。啸风冷冷地盯着他，问道：“你居然敢来见我，为什么暗杀我？” 　　首领平静地答道：“因为你想联合妖管局，暗杀尊主。” 　　“这么说，只有落冥才是你的尊主？你不怕我杀了你？”啸风站了起来。 　　首领退了一步，但声音依旧平静：“你是也我的尊主，你不觉得我是在提醒你吗？否则怎么会只派一名刺客去暗杀你。” 　　啸风露出一抹冷笑，重新坐下，看着那张丑陋的面具，说道：“你有条件。” 　　首领点头：“当然有条件，谁能满足我的条件，我就效忠谁。” 　　“说说吧。”啸风看着眼前这个人，一个龙族，他能有什么样的野心？龙族无论生命有多长，但他们所能承载的法力有限，他肯定是想达成一个以他的法力无法达成的目标。 　　“我第一个条件，是请尊主先杀了这个知情者。”首领一指站在旁边的红纹。 　　红纹一惊，啸风却淡淡地说道：“她活着比死了更能保守秘密。她的魂魄归大祭司所有，如果杀了她，她会向大祭司告密的。” 　　首领说道：“在下第一个条件都得不到满足，看来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哼！”啸风冷笑：“区区龙族也配跟本尊谈条件吗？曜月联盟不过是凡间一群乌合之众，你真以为你的价值无可替代吗？” 　　首领半晌无语，啸风说道：“我叫你来见我，只是要告诉你，如果你再敢帮着落冥，我会将你的曜月联盟连根拔起。你有一句话说错了，我没有联合妖管局，只是联合陆得清。知道我为什么会去联合陆得清吗？因为想杀落冥，无论是妖管局还是曜月联盟，都……不……配。” 　　首领微微躬身，抱拳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第二天早上，陆得清拨通了赵小丹的电话，约赵小丹年后吃饭，地点定在XX饭店。因为没两天就过年了，陆得清也不急着查曜月联盟或是神座护法。放下电话，小蝶敲门走了进来，问道：“陆先生，你有时间吗？” 　　陆得清点了下头，说道：“有时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得清以为蓝晓荧又大嘴巴跟小蝶说了赵小丹的事，结果小蝶说的却是胡祖和胡小蓝：“陆先生，胡祖和小蓝生为法身，法力被禁锢时和凡人一样，但一旦法力解封，身体生长的时间就会与凡人大不同。凡人一年长一岁，他们却是三百六十五年才长一岁。胡祖和小蓝都有法力解封的迹象。” 　　陆得清挠了挠头，他明白小蝶的意思，凡人过的是人界的时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而有法身的人过得却是天界的时间，一年也是三百六十五天，但天界的一天，是人界的一年。 　　“那你是什么意思？接着禁锢他们的法力，还是……用障眼法？” 　　小蝶答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不适合跟凡人的孩子一起上学读书，而且我听晓荧说，眼下的局面越来越混乱，我不想再次禁锢他们的法力，免得将来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觉得应该给他们找个好师父。” 　　“你就是好师父啊。”陆得清其实想到了雪娘，但雪娘没有收小葫芦精，估计也不会收胡祖和胡小蓝。 　　小蝶微微沉吟，说道：“胡祖倒也罢了，但小蓝天资过人，其自身的潜力可能比我要高，我不适合做小蓝的师父，只会耽误她，而胡祖……你也知道，他想跟小蓝在一起。” 　　陆得清一皱眉，心想老子还单着呢，小屁孩儿就开始找老婆了？ 　　陆得清问道：“是谁禁锢了他们的法力？” 　　小蝶笑道：“也许是他们两个开蒙晚，也可能是他们的父母禁锢了他们的法力。总之，小蓝的法力已经开始溢出了。” 　　“蓝晓荧。” 　　小蝶摇头，微笑道：“晓荧教不出好徒弟。” 　　陆得清说道：“那让蓝晓荧替他们向雪娘求告。” 　　小蝶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恕我无礼，雪娘骄纵晓荧，不是我心目中适合的师父。” 　　“那可难了。”陆得清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雪娘是把蓝晓荧惯得没边儿了。但陆得清能想到的就这么几个人，总不会让璇玑当师父吧？ 　　小蝶咬了下嘴唇，说道：“听说木小树在一处仙山修炼，不知能否把胡祖和小蓝也送去。” 　　陆得清直觉地想摇头。木小树是雪娘的徒弟，所以雪娘才会替木小树引见，胡祖和胡小蓝是两个不相干的孩子，雪娘怎么可能帮忙引见。而且所谓高人，就是那种性格怪癖，不好打交道又什么都不缺的人，送礼都不知道送什么。 　　可看着小蝶满眼的期待，陆得清又不好意思直接一盆凉水泼过去，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嗯……我想想办法。” 　　送走小蝶，陆得清拨了木小树的电话……关机了。陆得清叹了口气…… 　　木小树坐在树枝上，看着天边的云霞，怔怔地想着心事。魇鬼真人没有劝慰她，没有点醒她，没有教导她。只是告诉她，道家之道，柔弱胜刚强，法力要自己修炼，道理要自己领悟，心结要自己解开。 　　云霞变幻，昼夜更替。前尘如梦，若隐若现。木小树坐在树枝上，像入定的老僧，不饮不食，不语不动。 　　魇鬼真人站在山腰处遥望着木小树，开窍是为了寻回法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累世情仇。一旦陷入情仇之中，人会做出什么选择，神仙佛祖也很难预料。通达者会一笑泯之，狭隘者则可能重蹈覆辙。 　　魇鬼真人不去寄望什么，他只关心木小树的天资。只要木小树能传承他的法术，管她是正是邪，是仙是魔。茫茫浩宇，本就无规无矩，无秩无序。无非是一些强者按照自己的意愿定了规矩秩序，然后让弱者去遵守罢了。 　　什么是神仙？什么是妖魔？总不过是八个字……强者为尊，胜者称王！ 　　魇鬼真人飘忽间到了树下，问道：“徒儿，可想通了？” 　　木小树落下树梢，垂首答道：“没有。” 　　“先随为师修习法术，那些事，以后闲了再去想。” 　　“是。师父。”木小树深鞠一礼，历遍桑田沧海之后，木小树确信实力才是王道！只有力压群雄，方能畅舒己见。只有威震寰宇，才能颠倒乾坤。 　　陆得清联系不上木小树，只能跟蓝晓荧说，本来希望蓝晓荧能跟雪娘递个话儿，结果蓝晓荧嘴上答应，到了年夜饭的时候，却当着陆得清、小蝶和璇玑的面，逼着胡祖和胡小蓝跪地磕头，拜她为师了…… 　　小蝶也是无奈，蓝晓荧没当上两个孩子的妈妈，就一定要当他们的师父，这种处处逞强，事事争竞的心十足的孩子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两个孩子本来有点儿不甘心，但看到蓝晓荧显出九条尾巴，洋洋得意地时候，两个孩子才定下心来认了蓝晓荧这个师父。 　　九尾妖狐，万年法力的一个师父，对于两个初解禁锢的孩子来说，已然是神赐厚礼了。 　　木灵一门心思盯着满桌的食物，平常小蝶管得严，虽然木灵正长身体，但还是被严格控制吃肉，今天过年，小蝶早发了话，可以随便吃，所以木灵根本不在意蓝晓荧有几条尾巴，而是考虑先吃什么后吃什么，怎么吃才能在有限的食量中吃出最好的成绩。 　　小葫芦精有点儿小小的嫉妒。毕竟蓝晓荧比小蝶得厉害得太多。但小蝶也有小蝶的好处，小葫芦精听胡祖说过，蓝晓荧不定时发疯，所以嫉妒了一小会儿，小葫芦精也就释然了。 　　夜色中开满了绚烂的烟花，赵小丹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端着一杯啤酒，静静地看着夜空。很多事都改变了，可小蝶的身影在脑海里却越来越清晰。 　　第一百三十三章：逼供 　　正月初八这天，陆得清带着蓝晓荧出席健身会所的产品展示会。会上见到了鸿远集团的老总伍思远，这是一个带着贵气的人类。生就一副福相，身材中等，四十多岁。 　　看到蓝晓荧时，一双眼睛瞬间就定格了。然后整个展示会就围着蓝晓荧展开了。陆得清想揍他，却被蓝晓荧用眼神制止。陆得清知道蓝晓荧想套伍思远的话，但陆得清心里一个劲儿地拱火儿，宁可不要情报，也不愿意看到那双令人作恶的眼睛在蓝晓荧身上扫来扫去。 　　蓝晓荧与他周旋了两个多小时，就在陆得清即将爆炸的时候，蓝晓荧向他走了过来，伍思远跟在后面。 　　蓝晓荧笑道：“经理，伍总说用咱们的器械。随时可以签约。” 　　伍思远竟然伸手搂住蓝晓荧的腰，笑道：“是啊，陆经理，蓝小姐向我详细地说明了你们公司的产品性能。我很满意，咱们可以签长期合约。” 　　蓝晓荧脱开他的臂弯，走到陆得清身边，笑道：“经理，你要跟我发奖金哦。” 　　陆得清笑了，看着伍思远，说道：“XX酒店环境不错，伍总可以在那里跟蓝小姐详谈一下细节。” 　　伍思远眼睛一亮，兴奋地看着蓝晓荧说道：“好。咱们晚上见。回头我打电话通知蓝小姐。” 　　蓝晓荧微笑着点了下头，看着伍思远走开，小声问陆得清：“你想干么？你都不让我杀人。” 　　“有吗？”陆得清盯着伍思远的背影，眼睛微微发红，淡淡地说道：“我不记得了。” 　　“他只是一个凡人，鸿远集团建这个健身会所是董事会的决定，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他什么都不知道。”蓝晓荧解释着，陆得清的反应既让她高兴，也让他担忧。 　　陆得清点了下头，说道：“那他就更没用了。” 　　“你确定只是为了我才要杀他？”蓝晓荧看着陆得清，希望能从他微红的眼睛里找出真相。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陆得清收回目光，盯着蓝晓荧的眼睛。 　　蓝晓荧微微一笑，说道：“以前的你，不会这样做。” 　　“以前的我，没有这样做的实力。”陆得清挑起了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实力……蓝晓荧轻轻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将目光投向站在远处与人聊天的伍思远，突然狡黠一笑，说道：“让我吃了他吧？好久没吃真正的血食了。” 　　“不行。”陆得清果断拒绝，说道：“即使妖管局内部章程管不了你了，还有天规在管着你。我不一样，我是人不人，妖不妖的存在。况且我会混神大法。” 　　蓝晓荧听到混神大法这四个字时，心头莫名地一凉。混神大法这种邪功，可以将血肉魂魄化为无形，三界之内再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蓝晓荧扬起脸看着他，他的脸上有着过分的坚毅，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神情。他变了，永远回不到过去了。但蓝晓荧也不能确定他这种转变是好还是不好。又想起杨戬说的话，蓝晓荧无声地笑了。天规？成神？笑话…… 　　伍思远满怀期待地打开门时，看到的是一只拳头，然后便陷入了一片昏暗，失去了意识。 　　“血给我，血给我！哎呀——求你了——” 　　伍思远悠悠醒转之时，听到的是蓝晓荧撒娇的声音。这个声音是如此的诱人，是如此的娇媚，可听着怎么让人毛骨悚然呐！ 　　睁开眼，伍思远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但全身上下都动不了。陆得清一脸煞气地坐在对面，蓝晓荧换掉了拖地长裙，一身鲜红的束身衣，在曲线玲珑中透着可爱俏皮。 　　伍思远强自镇定着说道：“陆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晓荧嘻嘻一笑，说道：“先给你解释一下，他不是人，我也不是人。只有你是人。” 　　伍思远的喉结蠕动了一下，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话，其实见到蓝晓荧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蓝晓荧不是人，就像那个给他下命令，让他请陆得清来展示会的人一样。 　　“说你知道的，说我想听的。”陆得清冷冷地看着伍思远，考虑着蓝晓荧的提议，反正要弄死这个人，不如把他的血给蓝晓荧解馋。 　　“救命啊！快来人啊！妖怪要吃人了！”这是伍思远的回答。 　　蓝晓荧哈哈大笑，拍着陆得清的后背说道：“让你猜对了，他就是没跟我说实话。你瞧，我一提醒，他就知道咱们是妖怪，都不带问一句的。” 　　陆得清被她拍得咳嗽了两声，说道：“使劲儿喊，随便喊。留点儿力气说话就行了。” 　　蓝晓荧伸出手指点了点墙壁，墙壁上起了一层水样波纹。蓝晓荧笑道：“伍总，知道这是什么吗？告诉你，这叫结界，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能听得见。” 　　“饶了我……”伍思远放弃了，他懂得不多，但他明白一个道理，能力差得太远，挣扎斗气只能是徒劳，不但救不了自己，还很有可能惹怒对方。不过……想起他对蓝晓荧的种种越礼行为，估计这位陆经理也不会轻饶了他。 　　陆得清冷哼一声，说道：“姓伍的，你只是个凡人，不该替曜月联盟做事。你今天死是死定了，只是还不确定你死到什么地步。” 　　伍思远愣了一下，死就是死了，还能有什么地步？就凭两只妖怪，还能把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陆得清犯了一个逻辑性错误，他自己明白死分成肉身死、魂魄被驱散、化为乌有这三种。但是伍思远不明白。一听说‘死定了’，立刻又狂喊起来：“救命啊……” 　　“吵死了。”蓝晓荧捂着耳朵微微蹙眉。 　　陆得清站起来，走到伍思远面前，抡圆了扇了他一个大耳光。 　　血沫伴着两颗牙飞了出来，伍思远都没来得及感觉疼，就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伍思远看到自己手指上连着电线，电线的另一头拿在蓝晓荧手里。陆得清说道：“我纠正一下我刚才的说法。今天你死定了，就是还不知道你是怎么个死法。我可以给你个痛快，也可以把你切成碎片。” 　　恐惧到极限就是愤怒，伍思远狂骂道：“我XXXX，我没碰你的女人，就是搂了一下她的腰，你用不着这么小心眼儿吧？你还算个男人吗？” 　　“我不是人。”陆得清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问道：“谁让你建的会所，谁让你请的我？” 　　“去问鬼吧！”伍思远睚眦爆裂，看样子恨不得咬死陆得清。 　　蓝晓荧笑眯眯地输出一道闪电，伍思远剧烈地晃动起来，两眼上翻，口吐白沫，然后……头顶开始冒烟。 　　陆得清瞟了一眼蓝晓荧，说道：“要烤熟了，还没问完呢。” 　　“哦。”蓝晓荧连忙停了法力，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忘了，你问吧。” 　　陆得清等伍思远恢复了一会儿，问道：“舒服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伍思远放弃了，他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哪受过这种罪！神智不清地说道：“是一个戴面具的人，都是他让我干的，你们放过我，找他去吧。” 　　陆得清一伸手抓住伍思远的脖子。不用再问了，又是那个联盟首领，没有名姓，不知道长相。蓝晓荧惊叫一声冲了上来，叫道：“血给我！” 　　伍思远似乎感应到了死亡的临近，一瞬间脑子无比清醒，他看到了让他神魂颠倒的蓝晓荧，口中长出两排尖牙，咬上了他的脖子…… 　　“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只是个凡人。”两人走在回分局的路上，蓝晓荧伸着手接落下的雪花，眉头微蹙。 　　陆得清答道：“也许吧，但咱们也没什么选择。本事大不如不摊上，摊上了就要想办法解决。伍思远虽然是凡人，但他没有安心享受他这一世的荣华，反而卷入了三界的争斗，是他自己找死。” 　　蓝晓荧嘟了嘟嘴，她虽然不屑于杨戬说的话，但陆得清的变化可是真的让她有点儿担心了。于是说道：“杀了他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他也不是好人。只不过，化了他的魂魄，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陆得清点了点头，说道：“是太重了。我只是觉得，对于天界和魔界来说，我连个屁都不算。如果闹腾起来，没人在乎我的死活。伍思远效忠曜月联盟，而曜月联盟明显是效忠魔界的。伍思远的魂魄就算不向联盟首领透露咱们的意图，可能也会被送去魔界。我不敢冒险。我化了他的魂魄不是我心中的魔性作祟，是我的求生本能。我只求自保。” 　　蓝晓荧微笑点头，问道：“那我呢？你没想过要保护我吗？” 　　陆得清一笑，说道：“逼问伍思远是我的主意，你是从犯，保了我，你自然就没事儿了。” 　　鸿远集团总裁人间蒸发了，报纸上连炒了三天，之后也就没人关心了。眼看着论剑大会日期将近，陆得清觉得应该在去武当之前跟赵小丹见一面。万一能从赵小丹那里问出些什么，也好早做准备。 　　这是陆得清第一次觉得前路茫茫，危机四伏，除了身边亲近的人，他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第一百三十四章：入魔的标准 　　赵小丹，就不算是身边亲近的人之一。陆得清见到他时，觉得这小子从眼神到气质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陆哥。”看到陆得清，赵小丹显得有些局促。 　　陆得清招呼他坐下。赵小丹有一点好，两次约着吃饭，他都是比约定的时间先到。陆得清叫来服务员点了菜之后，看着赵小丹笑道：“从T市回来后，咱们就没见过面，你变化很大。” 　　赵小丹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答道：“陆哥，跟你们接触了几天，让我明白不少事儿。我以为我以前的样子，就算够不上上等，好歹也能算个中上。实际上……呵呵……” 　　陆得清听出他话里有别的意思，直接问道：“你现在给谁做事？” 　　赵小丹笑了笑，答道：“给一个联盟，曜月联盟。首领说你会找我，让我不必隐瞒。” 　　陆得清微微点头，说道：“那也就是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赵小丹点头，答道：“知道。还知道小蝶也是……” 　　“你相信？你就不怕碰上骗子？” 　　赵小丹笑，说道：“陆哥，你和小蝶的本事我见过。虽然还不至于让人联想到妖怪，但也挺吓人。可首领是真真正正让我看见了妖怪，由不得我不信。”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曜月联盟本来是个妖怪组织，怎么会吸收凡人加入？” 　　赵小丹答道：“首领让我告诉你，吸收凡人就是为了对付你们妖管局。你虽然杀了伍思远，但你杀不了所有的凡人。凡人有得是，只要出得价钱合适，任何人都会为联盟效力。” 　　陆得清看着赵小丹，半晌无语。眼前似乎有一张大网正在缓缓张开。 　　“陆哥……”赵小丹又轻声开口，说道：“首领让我告诉你，你输定了。你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他是什么。而他对你和你的同伴了如指掌。” 　　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你在联盟的工作就是传话喽？” 　　赵小丹点头。陆得清问道：“他给你什么价钱？” 　　“能力，像超人一样的体魄。” 　　“为什么？”陆得清有点儿不能理解，他倒宁愿赵小丹是被迫加入的。 　　“因为小蝶……我喜欢她。”赵小丹垂下了目光。 　　陆得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原因。早干么去了！小蝶一直喜欢你，你非得到了这段缘分结束之后才想明白，这不是找事儿吗？ 　　陆得清说道：“小蝶不会喜欢你做坏事的。” 　　赵小丹摇头，看着陆得清说道：“我没做坏事呀，我就是帮忙传话。” 　　“你只要求得到像超人一样的体魄，没要求得到智商吗？你觉得王大力那种人可爱吗？”陆得清真是对他无语了。 　　赵小丹锁紧了眉头，半晌才答道：“首领说只能选一样。我……选了体魄。” 　　陆得清闭目叹息，幽幽说道：“人还是要聪明才能自保。当然，体魄是很重要，但要是像王大力那样，越能打越是祸害。古往今来，书生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口诛笔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而将军纵然手握兵权，生杀予夺，要是脑子不够使，一样会死在陷阱埋伏之中。” 　　“我……还有退路吗？”赵小丹低着头。 　　陆得清摇头叹息。退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可就难了。所谓退路，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陆哥，你帮帮我。”赵小丹抬起头，眼神中有深深地恐惧：“其实……其实我也是没办法……他们知道我认识你，逼着我加入，如果我不加入，他们会杀了我爸妈……你也知道，他们说得出就做得到，而且警察管不了他们。” 　　陆得清皱眉，服务员送上来食物，看着大盘小碗的，陆得清也没了胃口。这要怎么帮？总不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他父母。再说了，陆得清自己的父母也被曜月联盟害死了，到现在还找不着人报仇呢。 　　陆得清掏出名片递给赵小丹，说道：“我只能给你一个地址，如果你需要保护，可以来这里找我。其他的事，我真的爱莫能助。” 　　这顿饭吃得有些愁云惨雾。回到分局后，陆得清跟蓝晓荧说了赵小丹的情况，蓝晓荧垂着眼帘坐在沙发上玩儿头发。 　　陆得清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蓝晓荧抬起目光看向陆得清：“我说不管他，你听吗？你又要说我不考虑小蝶的感受。反正你也把地址给他了，他要来就来呗。” 　　陆得清一笑，说道：“我要跟璇玑去武当，你看家。” 　　“我又不是狗，看什么家？我跟你一起去。”蓝晓荧白了他一眼。 　　陆得清解释道：“你是妖怪，跟我一起去不合适。况且人家也没请你呀。我是以九华派弟子的身份去的。不信你问璇玑。” 　　蓝晓荧看着他，半天没说话。陆得清皱眉道：“怎么了？你成了九尾妖狐就深沉了这么多？有什么话像以前一样直说不行吗？” 　　蓝晓荧再次垂下眼帘，不是她法力高了就转了性，而是心里压着那个秘密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习惯了一是一，二是二，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可杨戬让她盯着陆得清，还说一旦陆得清有入魔的征兆，就要回报给杨戬。 　　这一万年的法力得来容易，代价并不算大，可偏偏这代价是陆得清，还要这样长年累月地藏着秘密。蓝晓荧觉得负担，但又怕说出来陆得清会误解她。 　　在蓝晓荧想来，陆得清入不入魔，关杨戬屁事？蓝晓荧也不在乎杨戬的威胁，大不了就把内丹还给他。 　　蓝晓荧担心的是师父雪娘，如果陆得清堕入魔道，蓝晓荧可能会义无反顾地跟着陆得清，但师父怎么办？让师父也堕入魔道？那是不可能的。让师父伤心……也不是蓝晓荧愿意看到的结果。 　　陆得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身边，还握住了她的手。蓝晓荧一笑，说道：“干么？想破色戒了？” 　　陆得清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跟我有关？你的法力是怎么得来的？” 　　蓝晓荧眯着眼睛一笑，答道：“我不想说。” 　　陆得清笑着摇了摇头。不想说……不想说的意思就是不能说，而不能说的意思就是绝对跟自己有关。能让蓝晓荧几天之内晋阶为九尾妖狐，除了天界的正神之外，恐怕没人有这个本事。 　　是让她盯着自己吧？陆得清觉得这样才合理。毕竟他有了魔功，徘徊在入魔的警戒线上。也只有让蓝晓荧盯着他，才更加稳妥。 　　蓝晓荧靠在他身上，幽幽说道：“你不要入魔，你要是堕入魔道，会有很多人伤心。” 　　陆得清第一次，搂住她的肩头，答道：“放心吧。不过……入不入魔怎么定义？有什么标准吗？” 　　蓝晓荧一愣，眨了眨眼睛，说道：“是啊……什么标准算入魔？” 　　璇玑推门走了进来，一眼看见两人依偎在沙发上，连忙转过身说道：“师弟，我找你有事，我进来了啊。” 　　蓝晓荧咬着头发尖吃吃地笑，陆得清掉着脸说道：“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嘛，我们又没干什么，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璇玑转回身嘿嘿一笑，说道：“日子快到了，咱们该起程了吧？” 　　陆得清站起来走回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两张飞机票，说道：“明天上午的飞机。我本来打算一会儿去找你的。” 　　“哦。那行，你们忙，我走了，你们忙。”璇玑转身要出去。 　　蓝晓荧叫住他：“真人，什么标准算入魔？” 　　璇玑一笑，反问道：“什么标准是神？” 　　蓝晓荧一皱眉，答道：“当然是天庭敕封的称为神啊。” 　　璇玑哈哈一笑，说道：“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蓝晓荧脸色一变，站了起来，问道：“真人的意思是说，正邪对错都是天界一句话的事儿？” 　　“我可没这样说。”璇玑连连摆手，说道：“道家之道，柔弱胜刚强。很多事都要你自己去想。妖怪修炼是为了成仙，人修炼也是为了成仙。可就因为妖怪是妖怪，而不是人，所以妖怪就要历劫。你说这事儿哪儿说理去？” 　　璇玑说完掉头就走，似乎唯恐蓝晓荧抓住他一样。蓝晓荧柳眉倒竖，看向陆得清说道：“杨戬给了我一颗九尾妖狐的内丹，条件是让我盯着你，如果你有入魔的征兆，让我即刻回报给他。” 　　“杨戬！？”陆得清眉毛都要跳飞了。 　　蓝晓荧微一蹙眉，说道：“你能有点儿出息吗？杨戬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是武功高，法力大。如果你的武功法力能强过他，你也能打上天庭。还有啊，论辈份他是咱俩……咱们三个的师叔。现在没那么神圣了吧？” 　　陆得清默然点头，其实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也许对于蓝晓荧来说，杨戬真的不算什么，就是个武功高，法力大的神仙。可对于陆得清来说，杨戬是一个神话，一个传说。当某一天，神话与传说成为现实摆在眼前，那是一种什么心情！ 　　第一百三十五章：得讲理 　　第二天起程的时候，蓝晓荧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俏笑着跑过来伸出双臂说道：“帅哥要走了，快过来抱一下。” 　　陆得清伸手就要抱她，蓝晓荧一愣，退了一步，说道：“是我媚术高了，还是你变色了？” 　　陆得清没说话，有点儿尴尬。璇玑嘿嘿一笑，说道：“你法力是高了，他法力也高了啊。他不是变色了，是开窍了。人生苦短，佳人……” 　　陆得清一把扯过璇玑，向大门外走去。璇玑趔趄着嚷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说得不对吗？” 　　璇玑被塞进出租车，陆得清回头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蓝晓荧，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晓荧姐。”林梅可走了出来，站在蓝晓荧身边，轻声说道：“你要的东西做好了。” 　　蓝晓荧微眯着眼睛，挑起一抹冷笑…… 　　武当山游客密集，所以陆得清和璇玑在三十里外就要避开凡人。绕过山坳，过通天关，经离尘门入虚无境。 　　穿过法障，好似进入了另一片天地。回首来路，飘忽迷茫，不见曲径。陆得清知道这法障就像加了水纹的单面玻璃一样，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看外面却有一种混乱视觉的效果。其实也不这是加入了一点障眼法而已。 　　抬头望去，峰岭叠翠，半山腰上，一座飞檐陡峭的道观隐在松柏之中。璇玑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师弟，这里的灵气比九华还要浓重，你多吸两口，一会儿还得打架呢。” 　　陆得清没理他，而是盯着山腰上飞下来的一个黑点。璇玑指着那黑点说道：“老杂毛知道咱们来了，派弟子来接咱们了。” 　　陆得清一皱眉，脱口问道：“他们会飞？” 　　璇玑呵呵一笑，说道：“武当派虽非源远流长，却是道门中的翘楚。他们很早以前就悟得了御剑之术。咱们九华……唉……不说了。” 　　来人落在两人前方十几米处，收了长剑缓步上前，向着璇玑起手躬身道：“太虚真人座下弟子左中仙，拜见九华掌门璇玑真人。” 　　璇玑起手还礼道：“不敢，拜上太虚真人。” 　　左中仙又向陆得清行礼，却没说话，侧过身说道：“弟子引两位前往大殿，请。” 　　跟着左中仙上了山腰，进了道观，来至大殿之中。殿中摆着两列木椅，正面是三清法像，神案前的蒲团上坐着一个老道，道袍朴素，须发雪白，面色倒还红润，只是颇为老相。 　　璇玑尚未起手，那个老道已经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哈哈笑着走上前来说道：“璇玑道兄远道而来，老朽未曾远迎，还乞恕罪。” 　　璇玑是个很爱笑的人，但自从进了武当山，他就没笑过。现在也不笑，起手道：“不敢，晚辈拜见太虚真人。” 　　“哎——道兄过谦了，你我都是掌门，何来晚辈这说？快请上坐。”太虚挽着璇玑的手，似乎很亲热的样子。 　　璇玑也不客气，走到左首边第一个座位坐下。太虚看向陆得清，眉眼带笑地问道：“这位就是妖怪管理局的陆先生？” 　　陆得清刚要开口，璇玑抢着说道：“他是我师弟，九华派嫡传弟子陆得清。师弟，到我身后坐下。” 　　陆得清一笑，向太虚真人拱了拱手，走到璇玑身后坐下。 　　太虚真人笑容不改，走回蒲团边坐下，看着璇玑说道：“道兄不必生气，贫道并无他意。之所以单起一帖相请陆先生，也只是一心想为九华避祸。毕竟丹霞派人多势重，而妖管局同样人多势众。” 　　璇玑淡淡地说道：“多谢太虚真人好意，九华派不怕祸事。九华派虽然人丁单薄，倒还不至于托蔽于什么人。丹霞派流云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九华，甚至将贫道驱出山门，此等作为若是还能讲出理来，那贫道倒是宁可归顺魔道了！” 　　“言重了。道兄言重了。”太虚真人连连摆手，说道：“论剑之日定在明天，我在两位的帖上改了日期，让你们提前一天到来，就是想从中调和九华派与丹霞派的过节。道兄，丹霞派欺人太甚，这是有目共睹之事。而丹霞派所指认的，无非是前有蓝家兄妹，后有陆先生这一干外人……” 　　“他是我师弟！太虚真人，您是没听见呀……还是不想听明白？” 　　陆得清看不见璇玑的表情，但从语气上来讲，璇玑绝对够一派掌门的风范。 　　太虚真人也不生气，微笑道：“道兄稍安勿躁。若论武功法术，我武当一门加在一起，恐怕也不是陆先生的对手。但咱们要讲的是个道理，不是比谁的拳头大，谁的嗓门儿大。道兄以为如何？” 　　璇玑点头道：“这个自然。不讲道理的那是混混，整天喊打喊杀的那是蛮子。” 　　“好。”太虚真人两手一拍，说道：“道兄说得好。我要说的就是一个‘理’字。陆先生若是与你同期入门……罢了，就算是尊师临终之日收为入室弟子，那别说丹霞派，就是整个天下也说不出什么来。可陆先生是在丹霞派侵入九华之后才入的门。” 　　璇玑冷哼一声，说道：“丹霞派欺我九华无人，将我驱出山门，我倒不能讨回吗？” 　　太虚真人说道：“此言差矣。丹霞派纵有千般不是，道兄完全可以向我们这些同修诉说，若我等不闻不问，那是我等不明善恶，助纣为虐。可道兄只是找了陆先生，借助陆先生之神功，打得丹霞派人扬马翻，血肉横飞！道兄，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若是天下门派皆是如此，与人结怨之后便邀来高人以入门为借口助阵，那咱们这道家门庭岂不是成了他人的傀儡？” 　　陆得清摸了摸下巴，心说这个老道口才不错啊……要是弄到外务组当个新闻发言人什么的，估计没问题吧…… 　　璇玑笑道：“太虚真人说得在理，却忘了一件事。当初六家围上九华之事，天下道门中人早有耳闻了吧？那件事，太虚真人好像也没说什么。怎么接下来九华派占了便宜，太虚真人就要讲理了？” 　　“不错。”太虚真人倒也没装糊涂，说道：“那件事贫道知晓。只是道兄在那件事之后并未向贫道诉苦，所以贫道即使有心为道兄讨公道，也是师出无名。而这一次，丹霞派向武当发了拜帖，贫道就不得不问一声了。” 　　陆得清说道：“吵来吵去的白费口舌。太虚真人既然要调和此事，不知有何高见？” 　　太虚真人微微一笑，说道：“这个简单，我让丹霞派流云子向璇玑道兄陪罪。而九华派则要委屈陆先生，将陆先生逐出师门。” 　　陆得清一笑，这个简单，刚要开口，就听璇玑厉声说道：“笑话！太虚真人这是摆明了偏袒丹霞派。既然如此，九华派退出论剑大会，从今往后，犯我九华者，杀！” 　　陆得清有点儿懵，这是怎么了？刚还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了脸了？陆得清一把扯住站起来要走的璇玑，问道：“怎么回事你这是？” 　　太虚真人也站了起来，沉着脸说道：“道兄这是仗着陆先生的神功，在给武当下马威吗？” 　　陆得清对璇玑说道：“师兄我跟你说，我不怕事儿，但如果能解决问题，我也不想把事情再闹大。你要闹没关系，你得先让我明白你为什么闹。” 　　璇玑向着太虚真人冷笑一声，对陆得清说道：“师弟，我忘了你不明白这些人的花花肠子。让我把你逐出师门，就是变相让我承认借了魔道的势力。这只是第一步，然后他们就会逼着我收回送给晓荧的九华秘术。再然后，就会以九华无人，不能保护秘术安全为由，抢走九华秘术。” 　　陆得清看向太虚真人，太虚真人笑道：“道兄想多了。我武当虽说是凡间道门，倒还不缺什么秘术阵法。道祖在世之时，曾独创法门，天下皆知。道兄多虑了。” 　　璇玑说道：“天不不只是一个武当。太虚真人敢保证别的门派不会动这样的心思吗？” 　　太虚真人沉吟片刻，摇头道：“不敢保证。”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不敢保证你当什么和事老？” 　　太虚真人略一思索，笑道：“璇玑道兄，我本无意偏袒哪一方。既然你已经误会，我也不再解释什么。我想请陆先生赐教几招，你意下如何？” 　　陆得清按照他们的习惯想了一下，明白了他的用意。打一架，打赢了他们就不用怕九华派了。打不赢他就能以此为借口，不再过问这件事了。而且武当掌门要是败了，其他门派自然也就不会向九华派挑衅了。剩下丹霞派独木难支，可能也只得不了了之。 　　陆得清笑道：“赐教不敢，请太虚真人指点。” 　　璇玑也不阻拦，他自然明白太虚真人的用意，于是退出中间场地，坐回座位。 　　太虚真人卷起袖口，微笑着说道：“道家之道，柔弱胜刚强。我武当擅用太极之力，先生莫要责我以长搏短才好。” 　　陆得清一笑，柔弱胜刚强是没错，但有个‘度’。滴水虽能穿石，却穿不过一座山！说到底还是看谁的手段高，谁的功夫硬。陆得清右手平举，微笑道：“真人请。”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六章：言和 　　太极之力，浩然之气。这一掌平平无奇，却蕴含着磅礴的劲力，绵绵密密，层层叠叠扑面而来。陆得清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掌力之中，左手握拳击向太虚真人掌心。 　　拳如针，掌似棉。一拳击上，太虚真人微坠手肘卸掉陆得清的劲道，左掌斜斜推向陆得清小腹。 　　陆得清一皱眉，自己这一拳虽然没有出全力，却也使出了七八分力气，打在太虚真人掌心，如石入水潭，沉溺无声，一股柔韧的反冲力似有似无。而对方的左掌却来得很快，陆得清扫臂下格，击在太虚真人手腕上。 　　这一次用了全力，但击中之后，一股吸力带着手臂向外上滑行。四臂交缠，气运周身，太虚真人带着陆得清连转三圈，突然两膀一晃，巨大的推力无中生有，将陆得清震得倒退了三步。 　　太虚真人垂手微笑道：“陆先生神功盖世，贫道认输了。” 　　璇玑站了起来，比之前恭敬了很多，起手躬身道：“晚辈孤陋寡闻，冒犯之处，还望真人见谅。” 　　太虚真人呵呵一笑，起手还礼道：“道兄过谦了。恭贺九华派得此高徒，重振声威指日可待。” 　　陆得清看看太虚，又看看璇玑，说道：“师兄，我不明白。” 　　璇玑微一迟疑，向太虚真人起手道：“晚辈不敢造次。” 　　太虚真人哈哈笑道：“来来，先坐下，童儿奉茶。” 　　陆得清坐回座位，小道童端上茶。太虚这才说道：“陆先生的拳法直来直去，恕老朽僭越，其实陆先生不会拳法……但是，陆先生的拳力刚猛异常，已非老朽的功力可以化解。我不过是打了陆先生一个措手不及，使出浑身力道也只是将陆先生震出三步而已。再打下去，老朽力不能支，不出十招，必输无疑。” 　　璇玑不说话，他是胜利的一方，赢了如果还要夸夸其谈，那叫‘没家教’。陆得清微微点头，说道：“早听说太极拳厉害，今天我算是领教了。如果法力相当，十个我也打不过一个太虚真人。” 　　太虚真人看定了陆得清，严肃地说道：“小哥，你第一拳只用了七分力。我认输了你要弄个明白。知道了原因能举一反三，并不因为赢了而沾沾自喜。可见你心胸开阔，心地善良，绝不是恃强凌弱之人。为何要对丹霞派下如此重的手？” 　　陆得清垂下目光，微觉愧疚，答道：“当时刚得到魔功，难以控制心志。即便是现在，也不能收放自如。” 　　“哦……”太虚真人恍然，笑道：“说起来，倒是贫道误会九华派了。罪过罪过。璇玑道兄，此事包在老朽身上，定为九华派周旋到底。” 　　话说陆得清跟太虚真人打架的时候，鸿远集团新盖的那间健身会所冒起了浓烟。当里面的人全都跑出来之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吞没了崭新的小楼。 　　站在远处山脊上的蓝晓荧哈哈笑道：“我让你盖，盖多少炸多少！敢说我们输定了，真以为弄几个凡人我们就没办法了？” 　　林梅可站在蓝晓荧身边，她可没蓝晓荧那么高兴，小楼莫名其妙地被炸掉，方大龙又有得忙了。林梅可说道：“晓荧姐，你就不能用个真炸弹吗？你让我做个发烟器，还不如让我做个炸弹呢。” 　　蓝晓荧眨眨眼，笑道：“你会做炸弹啊？下回。” 　　转过天，各大门派纷纷云集武当。丹霞派流云子一进来就瞪着璇玑。璇玑也不示弱，回瞪着他，直到流云子坐下，两人还是互相瞪着对方。但其他门派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陆得清身上。 　　陆得清不在意别人怎样看自己，无非也就是把他当魔道中人而已。陆得清注意的是流云子身边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跟着流云子进来后一直也没有看任何人，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虽然是道士打扮，但身上有一种细微的戾气。陆得清觉得那人是有意把自己的气息隐藏了。但因为戾气太重，而陆得清法力又高，所以才被陆得清察觉到。 　　忙乱了一阵后，各大门派都坐定了位置，太虚真人站了起来，呵呵笑道：“有劳诸位掌门千里跋涉，贫道感激不尽。” 　　说着太虚真人起手环施一礼，众掌门都起身还礼。陆得清跟着站起来，心里却极不以为然，有道是有话说，有屁放。弄这些繁文缛节干么使啊？看着像是挺懂礼貌的，实际上瞎耽误工夫！ 　　太虚真人接着说道：“诸位请坐。蒙诸位抬举，武当有幸筹办这十年一度的论剑大会，贫道不胜荣耀。此次论剑，不以招数论高低，不以强弱分胜负。互通有无，多方参详方为论剑大会之本意。” 　　所有人又都纷纷点头，自认为身份高的还会附和几句。陆得清觉得有点儿犯困…… 　　太虚真人话锋一转，说道：“前些天，丹霞派掌门人流云子道兄传信贫道，言说与九华派生了些误会。贫道以为，大家都是道门中人，庆为同修，自当相互照应。虽然丹霞派有所损伤，但毕竟事出有因。流云子道兄。” 　　流云子应声站了起来，起手道：“贫道既然请太虚真人评判，自然一切由太虚真人作主。” 　　太虚真人点头笑道：“多谢道兄，贫道承情了。贫道昨日与璇玑真人理论了一番，也向陆先生请教过。贫道不敢说公不公道，只能说陆先生虽然身具魔功，却心性向善。贫道败得心服口服。” 　　这句话一出，满场一片惊嘘声。太虚真人修道百余年，隐然是道门之首，他自承输给陆得清，在座各大门派中，除了流云子之外，无不感到震惊。 　　理论上道门所修之法本来是克制妖魔的。但太虚真人与陆得清比的是武功，没有比法术，所以太虚真人说败给陆得清实在是有些牵强。不过对于这些不知内情的人来说，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陆得清微微皱眉，太虚真人这样说，陆得清一点儿也不高兴。这种虚名没好处，太虚真人是把自己择出去了，可他陆得清倒成了众矢之的！ 　　太虚真人停了一会儿，等众人都惊叹够了才说道：“贫道愚见，丹霞派与九华派不如握手言和，如此方显我道门博大，无所不容之念。两位道兄，如何？” 　　璇玑觉得太虚真人这话说得别扭。什么叫‘无所不容’啊？这么说还是把陆得清当魔道呀…… 　　流云子却站了起来，向太虚真人起手道：“真人有命，焉敢不从。” 　　复又转向璇玑说道：“贫道处事操切，得罪璇玑道兄，冲撞九华宝地。还望璇玑道兄不计前嫌，恕贫道无礼之罪。” 　　所谓人抬人高，人家敬你一尺，你要还人家一丈。璇玑连忙站起身起手道：“不敢。本门弟子陆得清初入道门，道法未精，得罪之处，还望流云子道兄海涵。” 　　太虚真人哈哈一笑，说道：“好，好。两位道兄高仁大义，贫道不胜欣慰。诸位安座奉茶，讲经论道。” 　　论剑大会，三天讲经，七日比武。陆得清一开始觉得无聊，但听了几位掌门讲经之后，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于是这三天也就过得充实了。 　　这三天里，蓝晓荧一直在等着曜月联盟报复。可等来的却是赵小丹。 　　赵小丹来的时候，神色慌张，一看到蓝晓荧就带着哭腔说道：“救救我，他们要杀我。” 　　蓝晓荧微微冷笑，说道：“你当我白痴啊？他们要是想杀你，凭你这德行，你能跑得了？” 　　赵小丹连连摆手道：“不是，你误会了。我觉得他们要杀我。我刚跟陆哥见过面，科研基地就被炸了。他们一定以为是我通风报信，所以我先逃到这里来了。” 　　蓝晓荧上下打量他，心里琢磨这科研基地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曜月联盟也要搞科研？造出新型武器对付妖管局？ 　　“什么科研基地？你怎么知道？”蓝晓荧直觉上不信任赵小丹，总觉得这小子就是个坏种。 　　赵小丹咽了咽口水，看来是渴了，但蓝晓荧不打算给他水喝。赵小丹说道：“我爸有关系，当时建地下层的时候，是我帮着找的设计师。” 　　蓝晓荧微微眯眼，说道：“你跟陆哥说，你是回到T市才加入的联盟，那栋楼虽然建得很快，但也盖了半年多，他们那么早就找你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呐？当时我只知道收钱办事，我哪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啊？我当时对的是鸿远集团呀！”赵小丹有点儿气急败坏。 　　蓝晓荧转了转眼珠，笑道：“你让我怎么救你？” 　　赵小丹喏喏地答道：“陆哥给了我地址，说……让我来找他。” 　　蓝晓荧抿起来嘴，她记得陆得清说过的话，但蓝晓荧不认为小蝶应该喜欢赵小丹这种混蛋。可是…… 　　蓝晓荧冷冷地说道：“你跑了，你父母怎么办？难道他们不会找你父母吗？” 　　赵小丹咬了咬牙，似乎在给自己鼓劲儿，握着拳头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七章：演武 　　蓝晓荧差一点儿就伸手给他一嘴巴，但还是忍住了。蓝晓荧知道自己在气头上，这一巴掌扇下去，十有八九就送他见阎王了。蓝晓荧缓了一会儿，说道：“我带你去收容所吧，给你找个公寓先住下。” 　　带着赵小丹去了地下收容所，给他安排了一间公寓，然后蓝晓荧忙不迭地敲开了小蝶的门。 　　“我跟你说，赵小丹现在被收容了。你要是见到，不许跟他说话！”推着小蝶进了房间，蓝晓荧板着脸像在下命令。 　　小蝶咬着嘴唇笑了一下，说道：“恩已经报了。剩下的只有怨了。我不会去招惹他的。” 　　蓝晓荧陪着她坐在床边，想了想，问道：“小蝶，你真的喜欢他吗？” 　　小蝶脸色微红，半晌才答道：“几百年了，不是一时一会儿能转变过来的。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又知道他是身不由己才做坏事，你会不会厌恶他？” 　　蓝晓荧嘟着嘴不说话。小蝶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好妹妹，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向你保证，我心里有数。” 　　陆得清听了三天论道讲经，觉得自己有所得，这比自己看经书要透彻。这些人虽然稍显迂腐，但对‘道’的理解和主张还是很有见地的。 　　接下来就是连续七天的比武。其实说是不论胜负输赢，但既然有个‘比’字，当然就会有胜负输赢。于是各大门派都选出弟子中的佼佼者，会集在大殿外的广场上。 　　广场中间有一方长宽九米的演武台。各大门派围台而坐，太虚真人走上演武台，高声说道：“以武论道，点到为止！若有人失手伤人，无论武功道术有多高，即刻取消比武资格！” 　　陆得清向左右各扫了一眼，总觉得太虚真人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第一场比武是武当派与龙虎山。武当派出场的是大弟子左中仙，龙虎山派出的是一名女弟子，长得并不是很漂亮，但自有一股英气。两人步上演武台，相互见礼后，各自拔出了宝剑。 　　璇玑小声对陆得清说道：“那个女弟子叫路素云，虽然不是大弟子，但剑术高超，法力浑厚。你仔细看他们俩个，跟你和太虚真人过招不是一回事儿。” 　　陆得清点头，他本来就怀疑太虚真人跟自己过招是走过场。能在世间屹立数百年的门派，若没有点儿真本事早就倒了。绝不会凭自己三招两式就败下阵去。 　　演武台上打做一团，剑影飘忽中藏着丝丝白气，那是法力交织而成的网丝。两人你来我往，法力冲撞，双剑绞缠。陆得清体内的法力开始涌动，跃跃欲试地冲动越来越强烈。 　　陆得清压抑着心里的这股冲动。他本来不是个爱显摆的人，但自从得到朔刃的魔功之后，总是会有想一显身手的欲望。陆得清将这种心情归结为自己心志不坚定，于是不再看演武台上的两人，而是垂下目光默念经文。 　　璇玑似乎感应到了陆得清的心情，转过脸来轻声说道：“不必管心里有什么欲念，论剑大会十年一度，你正好借这次机会参详世间道门的剑法道术。你还年轻，法力又高，有争强好胜之心并不是邪念。即便是名门正派之中，也不会苛求年轻弟子过分地戒骄戒躁。因为那是人性，不经过岁月积累沉淀，是不可能看淡名利的。” 　　陆得清一笑，问道：“这比武有什么规矩吗？是指定谁上场谁才能上场吗？” 　　璇玑笑道：“这是第一场，身为东道的武当和与之相当的门派做演练。这场打完，不论输赢都会退场。而后各派上去叫阵，输的下去，赢的接着打，直到所有门派都败了，场上剩一个人为止。”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那不是很不公平吗？赢的人会一直打，最后胜了的人不见得是武功最高的。” 　　璇玑一笑，答道：“这本来就不是真正的比武，只是演示各家的武功道术，一般赢上几场的人都会主动下场的。” 　　陆得清看向流云子那边，那个引起陆得清注意的人坐在流云子的身后，好像闭着眼睛，根本没看演武台上的比武。陆得清拍了拍璇玑的肩膀，轻声说道：“师兄，你看流云子身后那个闭着眼睛的人。” 　　璇玑望过去，半晌说道：“你知道我没什么法力，我只能从表面现象来分析。这个人不看比武，必然是觉得不必去看。如果他不是自大狂的话，就一定是顶尖高手。你对上他有把握吗？” 　　陆得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两人法力差得不多，法力高的武功差点儿，法力低的武功高很多，哪个赢？” 　　璇玑看了陆得清一眼，答道：“法力低的赢。” 　　陆得清接口答道：“那我没把握。” 　　说话间，演武台上分出了胜负，左中仙一掌击退路素云，路素云倒扣宝剑起手作礼，左中仙还礼后，两人各自回到自己门派的人群中。 　　流云子身边站起来一个人，走上演武台站定，向着陆得清这边郎声说道：“在下刘玉林，请教九华派高招。” 　　陆得清刚要起身，璇玑按住他的腿轻声说道：“你要小心，刘玉林才应该是丹霞派的掌门，只是醉心于武学道法，不愿作这个掌门，才让给了流云子。别看你把流云子带去的人打得很惨，但这个刘玉林完全不同。” 　　“知道了。”陆得清答应一声，起身走上演武台。 　　刘玉林手握剑柄，说道：“阁下没有兵刃吗？” 　　陆得清转向太虚真人，说道：“太虚真人，借一柄单刀用用。” 　　刘玉林眼睛一亮，冷声道：“听闻阁下有一口好刀，怎么？我不配见识吗？” 　　陆得清笑道：“不要误会，朔刃是一柄魔刀，我控制不好。咱们只是切磋，又不是生死相搏，所以我还是不用魔刀的好。” 　　“言之有理！”太虚真人不等刘玉林再说话，抢先站了起来，说道：“中仙，拿咱们的刀出来，让陆道友挑选。” 　　左中仙即刻令值事弟子取来四柄单刀，直、弯、阔、窄，各具形态。陆得清选了窄刀，因为跟朔刃相仿。 　　托刀在手，陆得清学着这些人的样子起手道：“刘道长请。” 　　“请。”刘玉林拔剑出鞘，剑身一颤，已然递到陆得清胸口。陆得清翻左手，以刀鞘压住他的剑身，不待他挫腕上挑，右手握住刀柄，力灌掌心。 　　“仓啷”一声，刀鞘射向刘玉林面门，刘玉林侧身闪过，台下的左中仙纵身而起，斜刺里冲来接住了刀鞘。 　　陆得清刀转乾坤，拨开刘玉林的剑，横刀抹向他前胸。刘玉林矮身闪过，剑尖斜挑，刺向陆得清腋窝…… 　　这一翻缠斗，让陆得清体会良多。也不知道是这个刘玉林真像璇玑说得那么厉害，还是因为自己没有使用朔刃，也没用朔刃刀法，所以功力打了折扣。反正陆得清找不到打流云子时那种砍瓜切菜的感觉了。 　　刘玉林也同样压抑着心里的震惊。当初他就不同意流云子去挤兑九华派。人家已经很惨了。接连死了两代掌门人，门派也散了，还要带人去抢人家地盘儿，这也太不是玩意儿了。可流云子既是师兄又是掌门，刘玉林除了不跟着去，也实在拿流云子没办法。 　　结果流云子大败而归，相随同去的弟子损伤惨重。而流云子又说陆得清用的是魔功。但刘玉林却觉得是流云子忙于派内事务，疏于修道练功。实际上道门所修法门，不正是为了对付妖魔邪道的吗？如果碰上魔道中人就没招儿了，那还修个什么劲儿？ 　　但是真正与陆得清交上手，刘玉林明白了流云子为什么会败得那么惨。陆得清用的是武当派的刀，刀法是九华派的法刀术。而陆得清打伤流云子一干人等时，用的是魔刀和魔刀刀法。此消彼长之中，刘玉林依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堪堪五十余招，刘玉林手心冒汗了。因为陆得清明显越打越厉害，看来他新学刀法不久，运用尚不娴熟，在与自己对阵的过程中，陆得清的刀法渐趋完善，威力也渐渐发挥出来。 　　刀光剑影之侧，太虚真人神色不定。他能看出陆得清对敌经验不足，但仅仅五十余招就已经将九华派的法刀术融会贯通，也算是奇才。最重要的是，一项新学的刀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运用娴熟，那他的魔刀术会强到什么程度？ 　　还有一个令太虚真人不安的就是……九华派的法刀术已经失传很久，因为九华派没有人能练得成，究其原因，无非是法力不够，承载不了法刀术中的刚煞之气。而陆得清不但练成了，似乎还是刚学没几天就练成了。陆得清的法力高到什么程度？与真正的魔道中人相比，相差多少？ 　　陆得清渐渐找到了感觉，招式之间的轻微迟缓也消失了，手中的刀也变得顺手了，法力流转也通畅了。 　　一百招后，陆得清出刀越来越快，刘玉林渐渐地有点儿招架不住。台下流云子身后那个男子睁开了眼睛。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八章：高手中的高手 　　刘玉林的武功不能说不好。在丹霞派历代门徒中，刘玉林是难得的人才。可惜他的对手是陆得清，如果不是那五千年筑基的魔功，如果没有混神大法，如果神座护法半月不找茬。那刘玉林就不会处于这样的窘境。 　　当然，如果没有以上的如果，九华派也就拱手让人了。或者站在这里比武的可能会是蓝晓藤。如果换了是蓝晓藤，那可就不好说了。 　　刘玉林已然被卷入陆得清的刀气之中，进无进势，退无退路。而陆得清仿佛并不知道刘玉林的处境，依然刀刀紧凑，招招迅猛。 　　璇玑也站了起来。没人比他更了解陆得清的刀法，那是新学的。而陆得清也没跟人比过武，恐怕陆得清看不出对手的意图。虽然刘玉林想罢手认输的意图已经极为明显，但陆得清没有反应，反而出招更快，可见陆得清是真不知道比武的规矩，也无心留意对手的变化，眼里只有招式，心中只有胜负。 　　刘玉林想骂娘了。如果退出战圈然后认输，那不算什么，论剑嘛，谁输谁赢不重要。可要是退不出战圈而高喊认输，那就是被人打怕了！他不知道陆得清初学乍练，只以为陆得清是有意为难他，让他在天下同修面前丢脸。所以刘玉林一狠心，消了退意，与陆得清拼起命来。 　　陆得清也不是完全注意不到对手的变化。刘玉林一开始拼命，陆得清就感觉到了不同。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原来人家刚才一直是想罢手认输，而他却没给人家这个机会，现在人家急了，要跟他拼命。再想让人家认输可没那容易了。 　　陆得清后悔来之前没详细问璇玑他们这些人之间的规矩，但现在后悔也太晚了点儿。只能收一收刀势，希望刘玉林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结果这回换成刘玉林不死不休，一味拼命狠攻。陆得清这一放缓，险些被他的剑气扫到。左闪右支之下，陡然乱了阵脚，一瞬间险象环生！ 　　流云子身后那人站了起来，走上两步高声说道：“刘师兄，陆道友有意相让，你下来吧。” 　　刘玉林一愣收势，退出战圈，看到陆得清脸上微有怒意，心里一惊。如果不是高人出声制止，陆得清即将绝地反扑，那样势必会将自己重新逼入绝境。 　　刘玉林倒扣宝剑，起手说道：“贫道学艺不精，承蒙陆道友手下留情，感激不尽，贫道认输了。” 　　一声龙吟剑啸在台下响起，出声制止刘玉林那人手提精光闪耀的宝剑缓步登台，微微一笑道：“在下戚无名，隐居冠狼山，与丹霞派有些渊源。听闻世间出了陆道友这样的高人，一时技痒，特来赴会。若陆道友觉得在下不是丹霞派之人，不愿赐教，在下便下台去。” 　　台下一片嘁嘁之声，各大门派都在窃窃私语。太虚真人站了起来，说道：“戚道友既然有意切磋，乃是我辈的荣幸，只要陆道友没有意见，贫道不会阻拦。” 　　戚无名向着太虚真人微一躬身，复又看向陆得清。 　　陆得清从他上台就一直盯着他，此时他不再遮掩戾气，周身溢满狂煞气息。陆得清有点儿不明白，按说学道之人不应该像他这样。不是说柔弱胜刚强吗？这个戚无名好像是在反其道而行的样子。 　　陆得清起手道：“请戚道友赐教。” 　　“好。”戚无名举剑指天，说道：“我要出招了。” 　　一道剑气随剑劈落，狂风般扑面而来，陆得清下意识地举刀横扫，‘当’的一声脆响，陆得清手中的刀断成两截，刀的前半段飞了出去，剑气加身，陆得清身上溢出红光，将剑气消于无形。 　　台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几乎是齐声惊呼。太虚真人望向龙虎山掌门弗岸法师，两人遥遥对视，又齐齐将目光转向台上的陆得清。 　　戚无名眯起了眼睛，长剑在身前圈了两圈，笑道：“难得陆道友有如此神功，不枉我千山万水而来。陆道友，拔刀吧。” 　　陆得清手一招，红光乍现，朔刃已然握在手中。台下又是一片惊呼声响起。 　　陆得清刀垂体侧，说道：“既用魔刀，当用魔功，戚道友同意吗？” 　　“正要请教。”戚无名人随声至，剑气开合，与陆得清斗在一处。 　　这一战再不似前两场那样‘安静’。一时间狂风呼啸，刀啸剑鸣。台下众人被气浪推得退了一丈有余，仍然能感觉到狂风扑面。剑气刀风纵横交错，九米方台倏忽间伤痕累累。 　　陆得清暗暗心惊，世间修道的凡人也能有这样的法力，戚无名的武功法力几乎已经能与陆得清并肩！陆得清累加起来，可是已经有相当于八千多年的法力了。居然完全施展出来后，不能在数招之间打败戚无名！ 　　戚无名是什么人？隐居在冠狼山，修了多少年？道功与魔功到底哪个更厉害？戚无名有没有尽全力？ 　　戚无名尽全力了。戚无名七岁拜入丹霞派，十三岁偷了丹霞派第五代掌门人炼制的金丹，躲入冠狼山深处。吃了金丹而侥幸未死，后回到丹霞派认错，掌门人因他未死，便传了他剑术道法，待其修炼有成后逐出了师门。这一晃就是将近八百年了。 　　戚无名本不叫戚无名，只因没人再记得他的名字，而他也不想让人想起他是谁。身为丹霞派的弃徒，他知道当年的掌门人为什么传他剑术道法。仅仅是因为他吃了金丹，掌门人不想浪费那颗耗费无数心血炼制的金丹。 　　因此戚无名面壁十年，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然后摒弃了道法中的谦恭慎谨，另辟蹊径，将丹霞派的剑术道法练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偶尔他会想，如果师父还活着，看到他的剑术道法，会不会说他已经‘入魔’了？当他知道流云子大败而归时，便找上门去，以故人身份要求来武当赴会。他想见识一下陆得清的武功和法力，也想印证一下自己的修为。 　　但第一剑劈出，戚无名就知道取胜无望了，陆得清身上应激而生的那一层护甲般的红光，不是他的剑能攻破的。而真正交上手之后，戚无名只能凭借数百年精研的剑术才能与陆得清打成平手。法力上却远远输于陆得清。 　　渐渐地，陆得清看出了门道。戚无名的法力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高，只是剑术诡异，将他的法力都引到了空处，实际上自己的法力对戚无名的损伤并不大。所以戚无名才能与自己战到现在。 　　看出了这一点，陆得清反倒不着急了。戚无名法力偏弱，手中长剑又不是什么神器，每当碰到自己身体时，精魂魔甲都会自然生出抵挡劈刺。 　　这还要感谢戚无名。陆得清一直弄不出来精魂魔甲，直到戚无名的剑气加身，陆得清在那一瞬间，找回了四年前怕死的感觉。精魂魔甲由此而生。 　　陆得清所欠缺的，正是这种与体术高手对阵的经验。所以陆得清放稳了心情，专注于招数上的变化。 　　陆得清的法力减弱了，璇玑反倒松了口气。他担心陆得清看不明白戚无名的用意，迟早会将法力耗尽。戚无名的剑术之高，是璇玑无法揣度的。因为他根本看不清两人怎么出招。但璇玑笃信一点，戚无名只要不是神仙，绝对不会比陆得清法力高。能跟陆得清打成平手，一定是在剑术上远胜陆得清。 　　三百招后，陆得清终于可以稳住手中的刀。 　　五百招后，陆得清能基本分出戚无名的虚招和实招了。 　　一千招后，戚无名的动作似乎变慢了，但剑气却更加的浓重。 　　陆得清微微一怔，想到了一个不太靠谱的可能。这个戚无名不会是在消耗他的法力吧？消耗得差不多了，然后认输，让流云子上来把陆得清打败？ 　　陆得清决定试一试，如果真是这样……陆得清暗暗好笑，面子真的这么重要？还是有别的什么企图？这些都很难猜测，陆得清不能过于分神去思考，既然道家之道讲得是柔弱胜刚强，莫不出就给他这个面子，反正这次比武能碰上刘玉林和戚无名，陆得清觉得已经很值了。 　　陆得清再次收减了法力。而戚无名却并没有加快攻势。如此又斗了一千多招。台下各大门派已经不再是交头接耳，而是热烈地讨论了起来。不过讨论的主题不是陆得清，因为大家都知道陆得清身具魔功，早就能把丹霞派打得血肉横飞，所以对陆得清的表现不奇怪。 　　反倒是这个叫戚无名的人，能跟陆得清打得天昏地暗，是何方高人？丹霞派竟然有这样的故交，完全可以与四大领军门派分庭抗礼了！为什么还是籍籍无名的样子？隐藏得这么深，有什么阴谋？或者是这十年里挖到一个人才，等到论剑这一天才放出来一鸣惊人？ 　　那么流云子去围攻九华派，是不是为了这个戚无名打个前站？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丹霞派设计好的？连那个陆得清都可疑起来，能把流云子一帮人打得血内横飞，怎么对付不了一个戚无名？戚无名真有这么厉害？ 　　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报仇？还要找太虚真人评理，还要在论剑大会上先握手言和，再上演武台拼命。丹霞派和九华派是不是商量好了？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九章：回家 　　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谣言的效果是可怕的。流云子正满心欢喜地参详比赛，突然之间就成了众矢之的，几乎所有的掌门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了一堆听着不相干，实际上却很有深意的问题。 　　龙虎山掌门人弗岸法师走到了太虚真人身边，低声说道：“道兄，没想到十年之间，世上竟然出了这么两位后辈。你怎么看？” 　　太虚真人微微摇头，低声答道：“自五百年前出了一位奇人之后，这五百年来还没有出过类似的奇才，时候也差不多了。” 　　弗岸法师微微点头，又问道：“道兄觉得此二人是正是邪？” 　　太虚真人再次摇头，答道：“不好说，我看此二人亦正亦邪，是得名师指点，当可护卫世间太平，若堕入魔道，只怕会掀起滔天巨祸！” 　　弗岸法师微微带笑，说道：“道兄可是有意引导二人吗？” 　　太虚真人也是一笑，说道：“再看看。” 　　台上一声清啸，戚无名翻落一角，倒扣长剑起手道：“陆道友神功，在下自愧不如，认输了。” 　　此时陆得清已经将法力减弱到了一半，微笑着说道：“戚道友过谦了，承让。” 　　戚无名走下演武台，本来围着流云子的那些人立刻散开。戚无名看了流云子一眼，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再次闭上了眼睛。 　　流云子缓步走上擂台，长剑出鞘，起手道：“丹霞派连输两阵，陆道友果然不同凡响。贫道未学无术，还望陆道友不吝赐教。” 　　陆得清对他没好感，恨不得一刀劈死丫挺的。不过老话儿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谁胜谁负不是一场比武就能定论的。况且，陆得清原本就没打算跟这些唧唧歪歪的人打交道，只要能解开丹霞派的梁子，以后就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陆得清起手道：“不敢当。道长请。” 　　流云子挥剑上前，与陆得清打在一处。始一交手，陆得清险些控制不住法力，刀至流云子面前才急收法力。流云子大骇，连忙举剑格挡，一声脆响，震得流云子虎口发热，手臂发抖。 　　台下的戚无名没再睁眼，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流云子心里生出怯意，一招失手，竟被陆得清划伤了左臂。陆得清倒跃出圈，收起朔刃起手道：“我输了。” 　　流云子这个气啊……以这种方式获胜，是他始料未及的。但陆得清已经认输，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眯着眼睛怨愤地瞪了陆得清一眼，连个场面话都懒得说了，起手环施一礼道：“敝派无人再战，诸位同修请吧。” 　　下了演武台，璇玑兴高采烈地说道：“怎么样？实战经验提高不少吧？” 　　陆得清笑道：“师兄带我来就是为了提高实战经验？” 　　璇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答道：“当然。你以为我是来解决丹霞派的事儿啊？我才懒得理他们呐！我待在你那儿挺舒服的，不打算回九华派去了。他们才不敢找到妖管局去闹事儿呢。” 　　陆得清点头失笑，说道：“那……多谢师兄了。” 　　璇玑一龇牙，笑道：“瞧你客气的，咱哥俩儿谁跟谁啊？哎我饿了，咱们走吧。” 　　“走？”陆得清一愣，问道：“是去吃饭，还是回家？” 　　“当然是回家，这里哪有烧鸡吃。”璇玑瞪着陆得清，好像陆得清才是那个拎不清的人。 　　陆得清微微皱眉，问道：“现在就可以走吗？不用等到论剑大会结束吗？” 　　璇玑‘嗤’了一声，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太虚真人，小声说道：“那个老杂毛儿，估计是憋着收你当徒弟呢，他要是知道你师父是山神，他还不得吓得尿裤子！” 　　陆得清也不喜欢这里，巴不得早点儿走。反正该干的事儿也干完了，留下再待六天，估计得闹心死。于是点头道：“行，咱走。” 　　陆得清以为璇玑会去向太虚真人打声招呼，结果璇玑掉头就走，那边演武台新上去两个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演武台上，所以陆得清跟着璇玑很顺利地出了山门，一路向山下走去。 　　将到山脚下，左中仙御剑而来，落在两人身后十几步处，唤道：“真人请留步。” 　　璇玑皱着眉头转了转眼珠，回过身时已然面带微笑。左中仙走上前来，起手道：“真人不辞而别，可是我武当有怠慢之处？” 　　璇玑笑道：“这是说哪里话。我悄悄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我想吃烧鸡，所以急着回去。” 　　左中仙愕然，虽然道门不禁荤腥，但是以璇玑这样的年纪修为，竟然为了口腹之欲而放弃论剑大会，这可有点儿理解不了了。 　　但作为晚辈，长辈既然这么说了，左中仙也不好质疑璇玑，于是起手道：“总是武当招待不周。师父命弟子赶来送真人一程。” 　　璇玑呵呵一笑，说道：“太虚真人不只是让你来送我一程吧？是不是还有话说？” 　　左中仙点头答道：“是。师父说陆师兄法力无双，如果能在武当小住几日，参经理气，当可更上一层楼。” 　　璇玑笑而不语，看向陆得清。陆得清起手答道：“有劳左师兄奔忙。只是弟子愚钝，又未戒三荤五厌，所以还是跟随我师兄回家悟道的好。” 　　左中仙也不挽留，笑道：“既如此，弟子送两位出山。” 　　回到B市，蓝晓荧很不高兴地质问陆得清：“你为什么把地址告诉赵小丹？” 　　陆得清答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来了？” 　　“来了。”蓝晓荧有点儿郁闷，说道：“你刚走他就来了，说是曜月联盟要杀他。我把他安排在收容所了。” 　　陆得清点了点头，说道：“你觉不觉得，自从魔界的人开始弄魔神遗骨，曜月联盟好像就没动静了。你说这个曜月联盟会不会跟魔界有关系？” 　　蓝晓荧耸了耸肩，走到沙发边坐下说道：“应该是吧。反正上回他们刺杀啸风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联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嘻……告诉你哦，我把那间健身会所给炸了。” 　　“炸了？”陆得清愣了一会儿，问道：“曜月联盟有什么反应？” 　　蓝晓荧撅了撅嘴，答道：“没反应。最大的反应就是赵小丹来了。我觉得他是来刺探消息的。” 　　陆得清无奈摇头，蓝晓荧认准的事儿很难扳过来。她认准了赵小丹不是好人，那么无论赵小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她看成是有图谋的。 　　陆得清说道：“咱们在明面儿上摆着，还用得着刺探消息吗？赵小丹只是个凡人，他能躲过你的耳目？” 　　“那可不一定。”蓝晓荧咬着头发尖，眼珠转来转过，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陆得清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说道：“你可不许使坏啊！” 　　蓝晓荧瞪着他，说道：“如果我的直觉是对的呢？” 　　陆得清靠在沙发背上，垂着目光思索。其实上次吃饭的时候陆得清就觉得赵小丹怪怪的。他说的话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可陆得清总觉得他加入曜月联盟的理由不靠谱。 　　喜欢小蝶就去追嘛，为什么要得到超强体魄？后来又说是被逼的。既然是被逼的，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也觉得赵小丹有问题？”蓝晓荧看着陆得清，一副‘我早说了’的表情。 　　陆得清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觉得他……有点儿……不好说。” 　　“讨厌。”蓝晓荧打了他一下，说道：“等半天就是不好说呀？有什么不好说的，他是坏人，弄死他。”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他又没招你。” 　　“招我早死了。”蓝晓荧站了起来，说道：“我得回办公室看看，刘源和陈汉玩游戏要玩疯了，我得收拾收拾他们。再这样下去，我的办公室直接改网吧算了。” 　　陆得清点了点头，看着她出门，然后坐回办公桌前，点开地府主页登了上去。陆得清想要查一下戚无名。结果却显示‘没有授权’。陆得清一皱眉，掏出联络手机打给无恒，问道：“怎么我查个资料说我没有授权啊？” 　　“因为你的授权是普通授权，只能查看普通人的资料，查不了保密文件。怎么？又碰到什么奇怪的人了？”无恒问道。 　　陆得清答道：“也不算是吧。戚无名，自己说是在冠狼山隐居的。我在武当派论剑大会上遇到他，跟他比了一场，感觉他挺不一般的。” 　　“呵呵……”无恒笑了。 　　陆得清一愣，无恒居然笑了！连忙问道：“你亲戚啊？” 　　“不是我亲戚。”无恒又恢复了正常，说道：“我知道那个戚无名，当年他到了大限之时，鬼差前去勾魂，结果被他给打了。后来我去了一趟，跟他聊了聊。” 　　“然后呢？”陆得清特恨这种话说一半的，一块说出来能死啊！ 　　“然后我跟他定了个约。他随便活，地府不再派鬼差去勾魂，但是他死后，魂魄要归入地府。”无恒如是说道。 　　陆得清微一思索，说道：“你这话不对呀……他死不了是在修仙呐！怎么还得你同意他活着呀？”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章：买凶(求推荐收藏) 　　“他不是修仙……他是吃了金丹才活这么久。”无恒回答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陆得清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知道了。我不查了，反正也只是好奇才想查着看看。拜。” 　　“等等。”无恒叫住了陆得清，说道：“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陆得清笑道：“瞧你说的，理论上我还是你的雇员呢，说吧，什么事儿？” 　　“帮我杀了戚无名。” 　　陆得清愣住了，这叫帮忙吗？这叫买凶好吗！陆得清停了一会儿，无恒也很配合的没有说话。 　　陆得清说道：“怎么地府也搞这种噱头，如果我杀了他，他不是要去枉死城吗？那我会不会有恶业？” 　　无恒淡淡地答道：“地府早就销了你的籍。谈不上什么恶业不恶业的。况且你的朋友们都不是凡人，就算有一天你要轮回转世，也有人帮忙。” 　　陆得清想了一下，问道：“我一定得答应你，帮这个忙吗？” 　　无恒沉吟半晌，说道：“你帮我这个忙，将来我还你这个人情。” 　　陆得清犹豫了，能让无恒欠自己一个人情，这是千载不遇的事。戚无名是个不认不识的人，又是帮着丹霞派的。虽然自己跟他无怨无仇，但听无恒的意思，要么是跟他有过节，要么就是当初没想到他能活这么久，无恒不好交代了。 　　陆得清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丑话我要说在前头。戚无名跟丹霞派有渊源，如果杀了他没事，那自然是好。如果杀了他，丹霞派查到是我干的，找我报仇，我可不会不还手。这个，你心里得有数。” 　　“好。”无恒简短地回答后，挂断了电话。 　　陆得清收起手机，手指敲着桌面静静地思考。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考虑怎么杀人，而且心里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 　　陆得清站起身，准备去找璇玑说一说这件事。这件事不用跟蓝晓荧商量，你跟她说杀人，她得跳着脚拍手，恨不得直接杀到武当派把戚无名弄死。所以陆得清不担心蓝晓荧会反对，只想问问璇玑的意见。 　　陆得清敲开门时，璇玑一脸惺忪。陆得清笑道：“这才几点呀就睡觉？吃撑了吧师兄？” 　　璇玑摆摆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答道：“别提了，睡习惯了这种软床，再睡硬床受不了了。在武当那几天，可把我这把老骨头硌坏了。” 　　陆得清进屋后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说道：“师兄，有人请我杀戚无名。” 　　“哦……啊！？”璇玑瞬间没了困意，直勾勾地盯着陆得清，问道：“谁请你杀戚无名？你答应了？” 　　陆得清点头：“我答应了。是……” 　　“你怎么能答应！”璇玑根本不等陆得清把话说完，跳着脚嚷道：“四大派正愁找不到把柄，你当送上门儿去！你跟我说，谁让你杀戚无名，是不是蓝晓荧，我找她去！” 　　陆得清也不说话，面带微笑地看着璇玑。璇玑走到门口又走了回来，瞪着陆得清说道：“你怎么不拦着我？不是蓝晓荧对吗？你成心让我去挨骂对不对？” 　　陆得清笑道：“谁让你不等我把话说完的。我正要告诉你是谁请我杀人，你就先急了。” 　　璇玑在陆得清对面坐下，问道：“谁？” 　　“无恒。地府巡游使。” 　　璇玑一愣，脸色阴晴不定，站起身转了两个圈，然后看着陆得清问道：“他为什么要杀戚无名？” 　　“我要是知道就不来找你商量了。”陆得清掏出一根烟。 　　璇玑一把抢下来，说道：“我这儿不准吸烟。” 　　陆得清看着他，说道：“这是妖管局收容所，我是这里的老大，你不准我吸烟？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璇玑抹了抹眼角，把烟丢还给陆得清，叹了口气，说道：“难得你还这么轻松……师弟啊，杀戚无名事小，你想没想过，不管有没有证据，大家都会把矛头指向你。” 　　陆得清点头：“我想过，我不怕。我是怕你担心，所以来跟你说一声，顺便商量一下怎么杀他合适。” 　　璇玑哑然失笑，半晌才说道：“我可真是……竟然混到要跟你商量怎么杀人……唉……师父泉下有知，还不知道怎么评判我。” 　　陆得清站了起来，笑道：“那就算了，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璇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是怕事……你知道，我活着就是个废物，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件事。虽然我不清楚地府巡游使是个什么东西，但我明白你不得不去杀戚无名。” 　　“地府巡游使不是东西，是冥界的神。虽然职位低，却是天庭认可的正神。”陆得清解释道。 　　璇玑点了点头，说道：“我只能说，如果将来有人找到我头上，我能抗多少就抗多少，绝不会畏首畏尾。” 　　回到办公室，陆得清开始计划。既然答应了办事，就要尽快做成。免得落个阳奉阴违的话柄。 　　论剑大会还有五天，就是不知道戚无名会不会提前离开。陆得清突然想起来忘了问无恒，怎么去找戚无名？当然不能去武当派截杀，可是等戚无名回了冠狼山……那么大一座山，让哪儿找去？ 　　刚想打电话，陆得清自己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听到一个脆声声的女声：“陆得清，我是零三，我现在过来找你。” 　　陆得清一皱眉，零三已经挂断了电话。陆得清纳闷儿，特勤组找他干么？找他就找他吧，怎么还先打个电话？也不像预约的口气啊…… 　　陆得清没有再给无恒打电话，他要先搞清楚特勤组找他干什么。万一特勤组有什么安排，他可不想让局里知道他跟无恒做交易。 　　十分钟之后，零三敲门走了进来。还是一身黑衣蒙着脸，只露出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陆得清搞不懂她是怎么穿着这样一身装扮在大白天自由行动的，但陆得清不想问，因为心里很烦特勤组。 　　零三眨了一下眼睛，看着陆得清说道：“你别跟我生气呀！不是我负责保护你父母的。况且当时我们都被那个联盟给骗了。” 　　那个联盟？局里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联盟的名字？陆得清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说道：“欢迎。” 　　零三似乎叹了口气，眼神暗淡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真的，我不骗你，我也失去了父母家人……算了，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我们已经查到余小冉和俞法天在M国，如果你想报仇，我陪你去。” 　　陆得清眼皮跳了两跳，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一直没有提过父母遇害的事，也没人敢跟他讨论，所以表面上好像那是一件不太正常却很自然的事情。然而陆得清心里一直没放弃报仇的念头。 　　虽然父母没有进枉死城，虽然父母已经往生，虽然父母到最后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虽然父母并不责怪他。但是，血债一定要血偿！否则还有什么天理公道！ 　　陆得清一直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根本找不着余小冉和俞法天，现在零三说已经查到那两人的下落，埋藏在陆得清心里的恨意陡然间冒了出来。 　　但是陆得清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问道：“你陪我去？为什么？我有了魔功，还对付不了余小冉和俞法天吗？” 　　零三答道：“打架你是高手，现在连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但追踪跟踪你远不如我。你父母被害，特勤组无论有多少借口，都难辞其咎。就当是我们还你这份歉意吧。” 　　陆得清盯着她的眼睛，她认真地眨了眨。陆得清一皱眉，说道：“把面巾摘下来。” 　　零三的眼神一滞，片刻后问道：“为什么？” 　　陆得清答道：“你蒙着脸，我看不到你脸上的表情，影响你说话的可信度。” 　　零三抬手摘下面巾，陆得清愣了一下，这是一张精致的脸，只是眼睛以下过于苍白，上下分了段…… 　　零三一笑，显出两个匀称的酒窝，指着自己的脸蛋说道：“上下不是一个颜色，很怪吧？其实我也很讨厌不分白天黑夜的带着面巾，不过没办法。” 　　看着这张精致而略显稚气的脸，她说过的话不自觉的可信度飙升。陆得清说道：“坐吧，喝点儿什么？” 　　“奶茶。”零三坐到沙发上，端端正正的像个小学生。 　　陆得清停步回身，说道：“没有。只有咖啡和茶。” 　　“你给我买去。”零三看着陆得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陆得清愣了一下，这还是除了蓝晓荧之外，第二个人跟他这样说话。但很明显，零三没有在撒娇，只是……实在得过头了。 　　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那好吧，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买。” 　　“嗯，好。”零三答应着，在陆得清出门之前又说道：“还要吃肉夹馍。” 　　“肉夹馍？”陆得清回头看着她，问道：“喝奶茶不是应该吃汉堡包吗？” 　　“谁规定的？你吗？”零三看着陆得清，说道：“我要吃肉夹馍，两个。” 　　“哦。”陆得清答应一声，出了门，看到蓝晓荧向这边走来，陆得清迎上去说道：“特勤组零三来了，我去给她买奶茶和肉夹馍，你去陪她说会话。” 　　蓝晓荧眼睛一翻，说道：“零三？那个女的？没共同话题。正好你要出去，我要吃冰激凌。买回来送我办公室去。” 　　蓝晓荧说完掉头就走了，陆得清笑了一下，向大门走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M国之行（求推求收） 　　余小冉跟随谢志到了M国之后，突然发现并没什么不适应的，反倒吃得好睡得香。又因为刚到一个新地方，初期经营需要拉关系交朋友，所以她这个头号刺客反倒没事儿干了。 　　余小冉一直没有忘记木小树和蓝晓藤可以隐藏气息那件事。所以在来M国之前，请求谢志把俞法天也带来。谢志犹豫了两天，答应了。 　　其实余小冉不知道，就算她不去请求，谢志也会把俞法天带来M国。因为首领对俞法天整天想着报私仇的事很反感，所以一早就命令谢志把俞法天带走。 　　俞法天身不由己，只能跟着来M国。不但郁闷着远离了陆得清和蓝晓荧这两个‘仇人’，还整天被余小冉逼问隐藏气息的事。 　　其实‘纳法’不算什么高级法术，只是妖怪们很难悟出来。如果余小冉好好说，也许俞法天早就教给她了。可余小冉冷口冷面，动不动还以武力威胁。所以俞法天死宁着不教她，看着她气得嘴唇发抖，是俞法天唯一的乐趣了。 　　谢志这段时间也很安逸，因为他发现这个国家的人比较傻，没那么多贼心眼子，做起事来更顺利一些。虽然要遵守跨境协议，但似乎这边的‘法师’等级偏低，完全不够看。 　　但是谢志记得首领的话：“这次要是再搞砸了，你的下一站就是无由之界！” 　　无由之界是一个暗无天日，无法分辨时空的地方。是神魔大战时法力轰击产生的一个空间。那里没有灵气，没有时间，没有光明。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与虚无。谁要是被打入无由之界，再想出来恐怕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而且据说受不了无尽的孤独与恐惧而自杀的人，魂魄也没能出来。 　　所以即便摸清了M国‘法师’的能力与极限，谢志也不敢肆意妄为，唯恐引起混乱或是轰动，破坏了首领的计划。 　　谢志不是很明白首领为什么要贩毒。按他的意思，直接抢金矿更容易。或者怕引起凡人恐慌，随便找个有金矿的小国家，只要搞定了统治者，金子可以随便挖。为什么一定要贩毒呢？贩军火也比贩毒来钱快呀。但首领的决策，谢志是不敢质疑的。让干么就干么吧，反正干什么都一样。 　　这天中午，谢志正在研究M国的法律。M国是个法律至上的国家，只要擅用法律，再请几个好律师，几乎所有的事都能顺利搞定。 　　手机响了，谢志接了起来，瞬间眼神就变了。电话是联盟情报处打来的，告诉他陆得清和蓝晓荧来M国了，具体事由不清楚。 　　放下电话，谢志皱起了眉头。陆得清他们来M国干么？公款旅游？探亲访友？还是……谢志想起余小冉杀死陆得清父母的事。难道陆得清已经知道他们来了M国，所以跑来报仇？ 　　“如果是这样就好办了。”谢志心里这样想着。毕竟杀害陆得清父母的人是余小冉，跟他没什么关系，万一不行，放弃余小冉就可以了。 　　下飞机的时候，零三还在扯着蓝晓荧为她选的裙子，说不出的别扭。上了出租车，零三问道：“蓝晓荧，为什么你不穿裙子？” 　　“我腿粗，穿裙子不好看。”蓝晓荧眯着眼睛一笑。 　　零三瞪了她一眼，拍拍陆得清的肩膀，说道：“带我去买衣服，我要换裤子，穿这个别扭，打架也不踏实。” 　　陆得清一笑，说道：“你穿裙子挺好看的，不用你打架。” 　　“我又不是来给你看的！带我去买衣服！”零三居然急了，陆得清连忙答应道：“好，买衣服。” 　　买完了衣服去酒店住下，零三站在窗边向外看。起初蓝晓荧没理会她，无聊地翻着旅游手册，但半个小时之后，蓝晓荧忍不住了，问道：“零三，你干么呢？站那儿能看到余小冉吗？” 　　零三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在看风景，花这么多钱住这么好的酒店，不看风景岂不是可惜了？” 　　“楼顶上看得更清楚。”蓝晓荧翻了她一眼。 　　零三转回身问道：“蓝晓荧，是不是每个接近陆得清的女人，都不招你待见？” 　　蓝晓荧抬起目光，笑眯眯地看着零三，说道：“自恋狂啊你？你比我好看吗？你比木小树好看吗？我是不待见你们特勤组。” 　　“特勤组怎么了？不但保护你们，还保护你们的家人。”零三忽闪着大眼睛，奇怪地看着蓝晓荧。 　　蓝晓荧眨了眨眼睛，其实她就是那么一说，并不是真的讨厌特勤组。没想到零三是个死心眼儿，蓝晓荧只好说道：“陆得清父母被害死了，你们特勤组有什么用？” 　　零三扁了扁嘴，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而且特勤组人手太少。你和陆得清已经这么厉害了，我正式代表零一邀请你们加入特勤组。” 　　“不去。”蓝晓荧接着翻旅游手册。 　　“待遇从优。月薪翻倍。”零三开始鼓动引诱。 　　蓝晓荧笑道：“要钱有用吗？我们又不是凡人。” 　　零三想了想，说道：“要是陆得清愿意加入呢？” 　　“那就不可能。”蓝晓荧放下旅游手册，说道：“我不让他加入，他肯定不会加入，你信不信？” 　　零三没说话，叹了口气，转回身接着看风景。蓝晓荧问道：“你是专门来看风景的啊？余小冉在哪儿？” 　　零三答道：“别着急，等天黑以后我去找。” 　　“现在去找不行吗？”蓝晓荧微微皱眉。 　　“白天我不认识路。” 　　蓝晓荧哈哈大笑，零三转回身看着她，问道：“有那么好笑吗？要不我告诉你地址，你带我去。” 　　蓝晓荧不笑了。 　　陆得清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心里乱哄哄的。也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情绪，愤恨与期待交织在一起。陆得清掐掉烟头站了起来，打算去找零三。陆得清相信，在M国肯定有妖管局的情报网，否则这么大一个国家，找两个人哪那么容易。 　　走到隔壁刚想敲门，走廊另一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陆先生吗？” 　　陆得清转过头，仔细辨认着走过来的人，惊喜地发现竟然是陆鹏。陆得清迎上去笑着与他握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还是碰巧你也住这一层。” 　　陆鹏眼睛有点儿湿润，双手握着陆得清的手，说道：“是赵小丹告诉我的。你说你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还得别人告诉我。童大哥让我来看看，要真是你来了，说请你到家里去住。虽然没有酒店豪华，但家里住着舒服。” 　　陆得清心里有些异样，赵小丹怎么有陆鹏的电话？为什么巴巴地给陆鹏打电话？但脸上却笑着答道：“我是来办事的，还是跟谢志有关系，怕连累你们，所以没跟你们说。” 　　陆鹏的笑意僵在脸上，半晌才问道：“谢志也在这儿？” 　　陆得清本来没想吓唬他，只是随口就说了出来。结果看他这个样子，明显是被吓着了，于是打着哈哈说道：“没事儿，别太操心。你回去跟童老大说，雪如挺好的，等训练结束就会过来看他，让他放心。咱们……嗯，我办完了事儿，确定安全了，我再找你。” 　　陆鹏点了点头，走上一步，贴在陆得清耳边轻声说道：“要是你方便，把谢志杀了吧。” 　　陆得清点了点头，说道：“我心里有数，你回吧，替我问童大哥好，问两位嫂子好。” 　　话说童雪如换了训导员之后，总算是逃离了被虐的窘境。雪娘对她的教导属于慈母型的，不打不骂，只让她想尽办法攻击自己。第一步是把雪娘逼得站起来，但是偷袭不算。而且只能是攻击，挠痒痒不行。 　　童雪如用尽各种招数，已经两个星期了，还是连雪娘的衣角都碰不到。每到近前，都会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开，无论自己怎么用力，如何提高攻速，都躲不开那股力道。 　　这天睡醒了起来，童雪如又琢磨着怎么才能让雪娘站起来，雪娘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道家之道，柔弱胜刚强，已经十五天了，你还没有想明白吗？” 　　童雪如眨了眨眼睛，说道：“没人教我这个。你来的时候没看到我满身伤吗？蓝晓荧天天打我，从来不跟我讲道理。” 　　雪娘微微一笑，说道：“那我现在跟你说了，你好好想想。” 　　童雪如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缓慢地走进你的法力圈中，可以把你拉起来。但这样有用吗？我是能把你拉起来，可当某一天我碰到像你一样厉害的人物，人家可不会让我把他拉起来这么简单。柔弱是能胜刚强，但也只是力量均等的情况下才有用。或者柔弱要比刚强厉害一些才行。像我这样，跟你的能力差这么多，再柔弱也没用。” 　　雪娘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换一个方式吧。我教你练气。” 　　第一百四十二章：被抛弃（求推求收） 　　夜幕降临的时候，余小冉正在捧着爆米花看电视，谢志来到客厅，站在电视旁边对余小冉说道：“把节目录下来，你现在去一趟XX镇，咱们的外国朋友在那里有一个据点儿，你去查看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存货。” 　　余小冉站了起来，点头答道：“是，坛主。要抢回来吗？” 　　“不用。”谢志摆了下手，说道：“弄清楚具体数量就可以了。当然，如果你看谁不顺眼，随你处置。” 　　“是。”余小冉露出欣喜的表情，来M国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经常吃到血食。因为这里没有地府巡游使，没有妖管局，这帮外国人死了之后，魂魄据说要去他们的天堂或是地狱，所以谢志也很放纵她，只要别给凡人留下线索就行。 　　余小冉走后，谢志敲开了俞法天的房门，说道：“收拾一下，两小时后的飞机回国，首领要见你。” 　　俞法天一愣，随即点头答应，拿出旅行箱收拾东西。谢志又说道：“十五分钟后，我让司机在大门外等你。” 　　“哦，好。”俞法天低头收拾，心里倒是很高兴。看样子余小冉不回国，这样既能避开余小冉，又能重新想办法对付陆得清和蓝晓荧了。 　　谢志静默地盯了俞法天一小会儿，转身走了。他没跟任何人说他知道的信息，据首领说，陆得清和蓝晓荧都已经今非昔比，他们两个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余小冉和俞法天。所以首领让俞法天回去，并嘱咐谢志把余小冉藏好。 　　但谢志嘴上是答应了两件事，却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让俞法天回国。而余小冉……对于谢志来说，这个美丽的头号刺客不能让他高兴，那么留在身边也只是一件工具而已。如果舍了这件工具能打发走陆得清和蓝晓荧那两个瘟神，何乐而不为呢？ 　　余小冉隐在暗影之中，穿街过巷，延着高速公路向XX镇奔去。这是另一个好处，M国地广人稀，到了夜里，飞速奔跑时被凡人看到的机率更低。 　　很快就看到高速公路上的指示牌出现了XX镇的字样，余小冉放慢了速度，因为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一旦进入镇子里，可能会碰到凡人。 　　三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余小冉猝然停步。陆得清三人将余小冉圈在中间，蓝晓荧哈哈一笑，说道：“跑得这么慢，你是在逛街吗？零三，你还真能找到她呀，我还以为你吹牛呢。” 　　零三一身黑衣，带着黑色口罩，也不看蓝晓荧，只是哼了一声。 　　余小冉不知道陆得清和蓝晓荧已经有了变化，所以她害怕的是零三——妖管局特勤组组员。 　　余小冉一言不发，猛然向陆得清冲去。在她的印象里，蓝晓荧有六百年的法力，比木小树只高不低，她跟木小树打过一回，所以觉得陆得清是最弱的一个，所以她冲向陆得清，暴出全力想要一击打倒陆得清，从而突出包围圈。 　　余小冉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她本来担心蓝晓荧会比她快，或者零三会拦截，但那两个人都没有动。余小冉在电光火石之间感觉到了什么，却已经收不住手。她的手错过了陆得清的胸口，而她那粉嫩纤细的脖子却被陆得清紧紧地扣住。 　　一瞬间，余小冉似乎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为什么蓝晓荧和零三都没有动，明白了谢志为什么让她大晚上的出来探查情况。但明白已经晚了，看着陆得清深邃的目光，她知道自己没有活路。 　　余小冉笑了，如娇艳的花朵，即将在凋谢前绽放最完美的一刻，微有些得意地说道：“陆得清，是我杀了你的父母，你动手吧。” 　　陆得清并没有被她激怒，相反却极为平静，淡淡地问道：“谢志在哪儿？” 　　余小冉一愣，说道：“你们能找到我，却找不到谢志？” 　　蓝晓荧呵呵一笑，说道：“你猜我们为什么追上来抓你，而不是等着你回你的老窝？” 　　余小冉眼神一滞，心中雪亮。原来谢志把自己支出去以后，他自己就跑了！陆得清等人找到那里的时候，人去楼空，这才寻着自己的气息追了过来。自己一路运使法力狂奔，气息自然比坐轿车走的谢志要好找得多！ 　　余小冉心里恨！恨不得立刻抓到谢志，将他生吞活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没有告诉她。 　　余小冉变了脸色，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谢志去哪儿了，来到M国后，一直住在那个地方。如果他跑了，可能去任何地方。” 　　“你们首领是谁？”零三突然问道。 　　余小冉被掐着脖子，转不了头，只能看着陆得清微眯的双眼说道：“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说。你们想怎么对付我，随你们的便。” 　　陆得清体内的法力在涌动，说道：“曜月联盟这样对你，你还要维护它？” 　　零三看向蓝晓荧，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居然知道妖怪联盟的名字，为什么不上报？” 　　蓝晓荧摇头，嘟着嘴说道：“我不知道啊，他瞎说的。不信等会儿你问他。” 　　零三知道蓝晓荧在逗她玩儿，哼了一声，对陆得清说道：“陆得清，你已经抓住她了，你可以打她一顿出气，但你不能杀她。我要带她回去见零一。” 　　“什么？”陆得清转向零三，目光刚一偏离，余小冉抬手抓向陆得清面门，陆得清右手用力一握，余小冉一口气上不来，手伸到半路就软了下来，张着嘴吐着舌头，发出‘嗬嗬’的声响。 　　零三点了下头，以强调她说的话没问题，然后说道：“把她交给我，你也算报仇了，反正她的下场不会好。” 　　陆得清挑了挑嘴角，问道：“下场不会好？怎么个不会好法？你们特勤组也有人会混神大法吗？” 　　蓝晓荧笑眯眯地看向零三，零三歪了歪嘴角，不再说话。却把余小冉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用力拍着陆得清的手腕，希望陆得清松一松劲儿。 　　陆得清转回目光，手上稍稍松了松力道，余小冉咳了两声，勉强说道：“不要用……混神大法……我罪不至此……要杀要剐随你便，我绝无怨言。” 　　“哦？”陆得清眉头动了动，说道：“我不想折磨任何人，我没那么**。我只想知道谢志在哪儿。” 　　“如果……我帮你找到……他……你能放过我吗？”余小冉看着陆得清，眼神中满是乞求。 　　陆得清摇头：“不能。你必须死。不过你可以留下你的魂魄。” 　　“好……我帮你……找他。”余小冉已经憋得快出不了声了，嗓子也极度沙哑。 　　陆得清又松了一点儿力道，让她呼吸顺畅一些，说道：“你不是说你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吗？如果只是漫无目的的去找，有零三就可以了，不用你帮忙。” 　　余小冉慌了，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只是杀了你父母而已，你杀了我就是了，为什么要化掉我的魂魄？就因为你比我厉害得多吗？还有没有天理了！” 　　零三看向蓝晓荧，嘟囔道：“坏人也要讲天理？” 　　“吓傻了，不用理她。”蓝晓灾笑眯眯地回答，转而又对陆得清说道：“跟她废什么话，化了她，好歹有几百年的法力呐。” 　　陆得清手一紧，余小冉再次喘不上气来，脖子上感觉到一丝寒意，眼中溢出绝望之色。 　　两道车头灯的强光向这边照过来，一辆轿车从高速上冲下来，飞速地驶近，陆得清一皱眉，心想谢志不会报警了吧？但转念一想又不对，没响警笛。 　　车上下来的是陆鹏，大声说道：“兄弟！谢志抓了童老大，让你带余小冉去见他，否则就要驱散童老大的魂魄！” 　　余小冉的眼中又亮出了光彩，抓着陆得清手腕的手似乎都有了力气。陆得清冷笑一声，把余小冉推向零三。余小冉一阵狂咳，还没站稳，就被零三用缚妖索捆了个结实。 　　余小冉咳嗽了一会儿，冷笑道：“陆得清，刚才你有机会杀我却错过了，以后你永远也别想找到我。” 　　陆得清牵牵嘴角，说道：“你敢不敢赌一把，谢志抓童老大，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你。到时候你还得落在我手里。” 　　余小冉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倒不是她没有信心，而是不愿做口舌之争。她是联盟第一刺客，谢志怎么会不想办法救她？现在余小冉明白了，谢志是用她当诱饵，然后去抓童老大来谈判。 　　几个人上了陆鹏的车，蓝晓荧和零三夹着余小冉坐在后座上，陆得清坐副驾。陆鹏车开得很快，没一会儿，零三捂着嘴说道：“我想吐。” 　　蓝晓荧指着窗外说道：“摇开玻璃，把头伸出去。” 　　零三连忙摇下车窗，猛然把身子探了出去，‘噗’的一声，好巧不巧，对面来了一辆大车，而且居然没有开车灯，两车交错，大车直接把零三拦腰撞断！ 　　“停车！”蓝晓荧大叫。 　　血，喷了余小冉一身一脸，余小冉舔着嘴唇，不动声色地等待着逃跑的时机。 　　第一百四十三章：交换条件（求收求推） 　　陆鹏猛踩刹车，陆得清已经打开门跳了出去，蓝晓荧也跳了出去，余小冉本想用舌头卷住陆鹏让他开车，但随即改了主意。毕竟车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陆得清和蓝晓荧，况且零三的另一半身体还在车里。余小冉看向零三留在车里的身体，嘴角挑起一抹邪恶的笑意。 　　开大车的司机已经下了车，目光呆滞地站在零三上半身旁边，不停地重复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车灯坏了，我车灯坏了……” 　　蓝晓荧几乎是飘到零三身边，一挥手，大车司机立刻进入了催眠状态，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言不动。陆得清走过去把他搬回车里，免得他站在路中间被车碰到。随后跟着蓝晓荧一起把零三抬起来。 　　零三已经昏迷了，但还没有死。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接回去就行了。反正是不死之身。 　　陆鹏惨叫着从车里连滚带爬地出来，高喊道：“她把她吃了！” 　　蓝晓荧一惊，暗叫糟糕！怎么忘了余小冉，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蓝晓荧把零三塞给陆得清，几步蹿回车旁边，看到零三的下半身已经被余小冉吃得只剩下两条腿了。 　　这还怎么接回去！腰下面没屁股，插两条腿，那还是人吗？ 　　蓝晓荧狂怒地拉开车门，把余小冉扯到地上，一通拳打脚踢。余小冉呵呵地笑着，声音阴森诡异。嘴里往外溢着血，也不知道是零三的血，还是被蓝晓荧打得她吐血。 　　“别打了。”陆得清抱着零三走回来，看了一眼余小冉，笑道：“她的身体还有用。别打坏了。” 　　蓝晓荧一愣，随即想到当初谭诛对周萌萌下的咒术，嘴角挑起笑意，说道：“她这个模样可比零三美上十倍。” 　　余小冉又不是傻的，当然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陆得清是想把零三的魂魄逼进她的身体，然后把她的魂魄或是挤出来，或是化掉。 　　余小冉头皮发炸，厉声说道：“你们想得美！我吃掉我自己的……” 　　蓝晓荧用手一指，余小周的嘴巴立刻闭上，再也张不开了。蓝晓荧冷哼一声，说道：“犯一次错我已经把肠子都悔青了，你以为我还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吗？” 　　蓝晓荧把余小冉拎起来丢进车里，然后拉开副驾坐了进去。陆得清一皱眉，说道：“你这是打算让我抱着零三？” 　　“对呀。”蓝晓荧答道：“她这一身的血，你想让我把她上半身也吃掉吗？” 　　陆得清无奈地坐到后面，看了一眼零三身体的断裂处，蓝晓荧已经用法力封好，虽然止了血，但还是能看到筋络骨骼和内脏。陆得清想把她放在座位上，但一想到她没了下身，虽然有法力护罩，但毕竟…… 　　陆得清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她抱在怀里。余小冉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地瞪着陆得清。陆得清偶尔动了动眼珠，看到余小冉那要吃人的目光，伸手把她脑袋转了过去…… 　　陆鹏吓得有点儿哆嗦，坐在驾驶座位上半天不开车，看着蓝晓荧。蓝晓荧眨了眨眼睛，说道：“你看着我干么？我不会开车，要不你让陆得清来开车，你到后面抱着零三……陆得清，你为什么抱着她？把她放座位上不就行了吗？” 　　陆鹏一哆嗦，赶紧开动车子。陆得清说道：“她都这样了，我觉得……把她放座位上不好。” 　　蓝晓荧微微蹙眉，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陆鹏可能是吓得脚软，车不再开得飞快了。零三悠悠醒来，迷茫地看着陆得清，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为什么抱着我？” 　　陆得清问道：“你还记得你昏迷之前的事吗？” 　　零三推着陆得清想起来，突然觉得不对，低下头看了一眼，诧异道：“我下半身呢？那两条腿是我的吗？怎么回事！” 　　蓝晓荧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被车撞了，下半身被余小冉吃了，我发现得早，不然连两条腿也剩不下。” 　　陆得清以为零三会暴怒，或是痛哭，结果零三没说话，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摆在座位上的两条腿，大约五分钟之后，零三把目光转向陆得清，恶狠狠地说道：“把她化成灰烬！” 　　陆得清说道：“等我找高人把你和她的魂魄调换过来后，我再把她化成灰烬。” 　　零三眨了眨眼睛，竟然转头认真地打量余小冉，半晌才说道：“嗯……长得挺好的，身材也不错……那我是不是就变成妖怪了？” 　　“应该是吧……她的身体是妖怪，所以换过去之后，你应该就是妖怪了。”陆得清觉得自己理解得没错。 　　零三扁了扁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不再是不死之身了。” 　　陆得清暮然一惊，倒不是零三吓着他了，而是他突然明白了不死之身其实真的不算什么。不要说混神大法这种奇门邪功可以化掉，妖怪也可以吃掉，连普通的车都可以撞断…… 　　不死之身，不过就是一副躯体，一副可以永远不老不死，可修可补的躯体。既不能金刚不坏，也不能自我再生。 　　零三不再挣扎着想起来，因为起来她也坐不住了。便安静地依偎在陆得清怀里，又因为失血过多极度疲劳，索性把额头抵在陆得清脸上，闭上眼睛休息。 　　蓝晓荧突然转头对陆鹏说道：“你能开快点儿吗？现在也没人把头伸到车窗外去了。快点儿开！” 　　陆鹏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但陆鹏觉得，零三都已经那样了，抱一会儿又能怎么样？而且以零三现在的样子，除了能抱一会儿，还能怎么样…… 　　车开进了一座小型庄园，停在了楼前面。陆鹏和童老大一起来到M国，陆鹏买了这座庄园，没让童老大自己买房子，说是要把庄园改成四合院，两家人住邻居，等改造的时候再让童老大出钱。结果改造图纸还没整出来，谢志就找上门儿了。 　　客厅里，谢志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童老大坐在旁边，兰婷和欧阳芸没在客厅，估计是让童老大撵回楼上去了。 　　看到谢志喝着啤酒吃着零食，完全不像来绑架或是杀人的，反倒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来串门儿的。 　　陆得清看到谢志的样子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谢志没打算救余小冉，不但没打算救，反倒会把余小冉做为交换条件之一。 　　蓝晓荧早把零三接了过去，一下车就像抢玩具一样把零三抢走了。零三倒也不在意，搂着蓝晓荧的脖子，闭着眼睛休息。 　　陆得清走到另一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向童老大打了声招呼，转而对谢志说道：“咱们终于见面了。有话就说吧，这里不欢迎你。” 　　谢志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被绑成粽子一样，满嘴是血的余小冉，叹了口气，说道：“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可惜了。” 　　“不可惜。”蓝晓荧冷冰冰地说道，似乎还有话，却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盯着谢志。 　　谢志看了一眼零三，又点了点头，说道：“三位放心，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放过我，我保证我活着的时候，不会碰你们任何人的亲人和朋友。” 　　陆得清笑了一下，他想到了谢志会是这样的条件，而谢志还有话没说，那就是‘如果你现在杀了我，会有人来替我报仇，杀不了你陆得清没关系，陆鹏、童老大、兰婷、欧阳芸、你哥、你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陆得清微微一笑，说道：“余小冉我要留下。” 　　“当然。”谢志站了起来，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陆得清跟着站了起来，问道：“俞法天呢？” 　　谢志抬起头似乎想了一下，看向余小冉。余小冉正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谢志转向陆得清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余小冉？” 　　陆得清知道他有话要说，但前提条件是保证余小冉不会泄密。陆得清微微一笑，说道：“你听说过混神大法吗？” 　　谢志点头，看向余小冉，说道：“希望你能明白，形势比人强。当初我只是让你协助俞法天，并没有直接命令你下手杀人。祸是你自己闯的，我已经替你背了黑锅，自然不能再陪着你送命。” 　　余小冉除了眼睛之外，哪里都不能动，只能用灼人的目光怒视着谢志，心里十二万分的后悔，后悔当初不愿奉迎首领，才会被指派给坛主，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谢志转向陆得清，说道：“首领极其看重俞法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俞法天已经回国了，是首领招他回去的。陆先生，如果有一天我查明了首领的身份，能否向你换一生的自由？” 　　陆得清微微皱眉，零三突然说道：“陆调查员，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虽然法力高强，但还是妖管局的员工，请你为凡间众生多想一想。” 　　陆得清明白零三的意思，虽然是谢志下令杀他的父母，但真正造成父母死亡的人是余小冉，既然余小冉注定偿还血债，如果能用首领的身份做为交换，谢志死与不死倒在其次。 　　陆得清淡淡地说道：“可以。但你终生不能再害一人一命。” 　　第一百四十四章：换身体（求收求推） 　　谢志走了，童老大长出了一口大气，在衣服上搓了搓手，把手心里吓出来的冷汗擦净，对陆得清说道：“不怕你笑话，刚才是真把我吓坏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陆得清笑了笑以示安慰，说道：“很正常，他不是人，如果我不是现在的身份，估计早吓得尿裤子了。” 　　蓝晓荧把零三杵在沙发上，零三用手撑着身体，不满地瞪着蓝晓荧。蓝晓荧说道：“瞪我干么？总不至于让我一直抱着你吧？” 　　“妈呀！”兰婷惊叫一声，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 　　谢志走了以后，陆鹏就上楼去叫兰婷和欧阳芸了。听说陆得清来了，兰婷很高兴，因为受童老大影响，心里把陆得清当成了准女婿，结果兴冲冲下楼，一眼看到双手撑在沙发上的零三。 　　那可是半截身子的活人，一般人很难受得了这种刺激，就是童老大刚看见零三时，心里也哆嗦了一会儿，只不过当时有谢志这个更可怕的妖怪在场，所以零三的怪异反倒弱化了很多。 　　走在兰婷后面的欧阳芸及时地搂住了她，没好气儿地说道：“我说陆得清，怎么每回见你，都能吓人一跳啊？哎呀！这位是照片上的美女，你女朋友啊！你不是跟我说她出车祸死了吗？” 　　陆鹏在背后轻轻地捅了欧阳芸一下，毕竟人家陆得清是来救他们的，欧阳芸这样没好气儿的揭人家的短，总不是做主人家的姿态，未免显得小气了些。况且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这样说，有捻酸吃醋的嫌疑。 　　欧阳芸回头瞪了陆鹏一眼，哼了一声没再说话。陆得清也不解释，当然也不用解释。蓝晓荧却笑眯眯地走过来坐在陆得清身边。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陆鹏总是时不时地看一眼被丢在地上无人问津的余小冉。欧阳芸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你总看她干么？被绑成这样，肯定不是好人。” 　　陆鹏答道：“我知道，她也是妖怪，被得清他们抓来的，可是……总不能老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吧？” 　　陆得清说道：“这个真要麻烦你了。找个房间把她关起来，让晓荧看着她，我……” 　　“我看着她？”蓝晓荧瞪着陆得清，说道：“我还想出去逛逛呢。” 　　陆得清点头：“哦，那我看着她。” 　　蓝晓荧一皱眉，说道：“让零三看着她，反正零三哪儿也去不了。” 　　“不挤兑人你能死啊？我哪儿惹你了？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看着犯人？就算你不是人，也不用这么没人性吧？” 　　蓝晓荧斜了零三一眼，说道：“抗议无效，就这么定了。陆得清得陪我逛街去。再说了，留着她也是为了给你换身体，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零三闭着眼睛平静了一下，恢复了冷漠的表情，说道：“好吧。” 　　欧阳芸却对蓝晓荧说的话产生了兴趣。换身体？她一直对自己过去的事很在意，如果能换个‘干净’的身体，那不就等于和陆鹏重头开始了吗？ 　　欧阳芸问道：“我能换身体吗？” 　　陆鹏一惊，急道：“别胡说！那是人家神仙的事儿，咱们是凡人。” 　　欧阳芸撅了撅嘴，说道：“我问问嘛……” 　　陆得清没有说话，蓝晓荧认真地看着欧阳芸，说道：“这种事风险很高……” 　　“风险很高！”零三猛然睁开眼睛。 　　“你闭嘴！”蓝晓荧怒视着零三。心说这丫头是真傻啊！这不是为了打消欧阳芸的念头嘛。 　　欧阳芸笑了一下，微有些沮丧，低声说道：“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凡人，换身体需要耗费你们的法力吧……” 　　蓝晓荧又狠狠地瞪了零三一眼，零三知道自己惹事儿了，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蓝晓荧说道：“芸姐姐，换身体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这个傻瓜要不是被撞成这样，她自己也是不愿意换身体的。是吧？问你呢，零三！说话！” 　　“啊……是。自己的身体从出生就适应了自己的魂魄，换了身体如果魂魄适应不了，会产生很多奇怪的问题。比如说人会疯掉。当然我不会，因为我……不对啊！真的是风险很大，我没有法力，也不会法术，万一我的魂魄适应不了她的身体怎么办？” 　　蓝晓荧皱着眉头看向零三，很想把她的嘴堵上。适应不了怎么办？这不是废话吗？真的适应不了，自然会想办法解决，难道还让你死了不成？ 　　陆得清一直看着陆鹏，实际上陆得清没有蓝晓荧那么多想法，而且他总觉得欠陆鹏一个人情。如果陆鹏也打算让欧阳芸换个身体，那陆得清会想办法。 　　但是陆鹏握着欧阳芸的手，轻声说道：“小芸，我爱的是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忍心让我去面对另一副面孔？” 　　“可那还是我呀……”欧阳芸眼圈有点儿发红。 　　陆鹏搂住她，笑道：“这才是你。” 　　陆得清笑道：“芸姐，换身体这种事，真的不像你想得那样简单。刚才零三也说了，她换身体都有一定的风险，但她不得不换，你看她这个样子。而且零三虽然没有法力，但魂魄的韧性比你要强百倍。相对来说，她的风险远没有你大。这不是消耗法力多少的问题，真的是有危险。” 　　欧阳芸愣了一会儿，她虽然总是针对陆得清，但她心里明白，当时陆得清是为了办大事，不得不撒谎，而陆得清的人品是没得说的，眼前这件事，他没有撒谎的必要。既然他说有危险，那就一定是有危险，而且危险一定像他说的那样，很大。 　　欧阳芸笑了一下，说道：“我就是好奇，不是一定要换，没准儿真要换了，我还不习惯呢。” 　　事情到此结束，蓝晓荧一手抱起零三，一手拎起余小冉，问道：“哪个空房间能用？” 　　陆鹏赶紧站起来，欧阳芸却拉住他，笑道：“我陪晓荧上去吧，你在这儿跟陆得清说话吧。” 　　陆鹏知道童老大还没问雪如的事，于是笑着说道：“我陪你，免得你又想别的事。” 　　欧阳芸笑着翻了他一眼，领着蓝晓荧上楼了。 　　童老大可算逮着机会，赶紧问陆得清：“得清啊，雪如好吗？” 　　一句‘得清’叫得陆得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尴尬地答道：“她肯定很好，只是她在接受特训，我也见不着。不过你放心，她绝对安全，生活上也不用担心，吃穿用度局里都管，而且比一般的工作单位要好得多。” 　　“哦，哦……”童老大笑着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兰婷笑着说道：“得清，我虽然还不算是雪如的母亲，但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我问你一个事儿，你跟我说实话。刚才那个晓荧姑娘，真是你的女朋友吗？” 　　“是。”陆得清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出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童家人一心想让童雪如跟了他，但他对童雪如真是只有对小妹妹的感情。所以，如果能拿蓝晓荧当挡箭牌，他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童老大和兰婷同时现出失望的神色，但兰婷转得快，笑道：“你们可真般配。晓荧姑娘长得那么美，就像月宫里的仙子一样。” 　　陆得清打着哈哈回应道：“是啊，就是脾气不太好。” 　　“嘿……”童老大笑了一声，说道：“脾气不好也正常，人长得好，又会法术，看那个力气，武功肯定也错不了，有本事的人，哪个还没点儿脾气。” 　　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蓝晓荧安顿好零三和余小冉之后，下来对陆得清说道：“是要把璇玑叫来M国吗？反正我是没本事抱着零三跑回国的。” 　　陆得清点头，说道：“跑不回去，除非师父来。我是想问问另一个人。” 　　“谁呀？”蓝晓荧想不出除了璇玑还有谁能移魂换魄。总不会是小蝶吧？ 　　陆得清说道：“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也是个妖怪，叫曾昱轩。” 　　童老大一惊，插口道：“曾少？他也是妖怪？” 　　陆得清笑着点头，对蓝晓荧说道：“你留下，我回酒店把房退了。” 　　转而又对陆鹏说道：“要打扰你们一段时间了。” 　　陆鹏笑道：“看你说的，咱们兄弟还客气什么。走，我开车送你去退房，然后咱哥俩找个酒吧喝两口。” 　　“不带我是吗？”童老大笑着问道。 　　兰婷一皱眉，童老大年纪不小了，跟着小年轻们出去又熬夜又喝酒的，怕对身体不好。不过一来总得给男人留面子，二来认识陆得清这样的人，估计就算童老大生了病什么的，应该也不用愁。这辈子当神仙不可能，混个寿终正寝还是没问题的。 　　蓝晓荧和欧阳芸可不管那么多，欧阳芸抢先说道：“你开着车呢，喝什么酒啊？早去早回，这么晚了，也该休息了。想喝酒，明天睡醒了在家喝。” 　　蓝晓荧也说道：“咱们出来是办事儿的，不是让你喝酒来的。再说了，明天你还得陪我逛街呢。” 　　童老大一笑，拉着兰婷上楼休息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法力问题（求收求推） 　　小蝶接到陆得清的电话，请她帮忙联系一下曾少。放下电话，小蝶有点儿蹙眉头。别的忙都好帮，只是找曾少这件事，小蝶觉得陆得清有点儿欠考虑。小蝶不相信陆得清是那**大哈的人，曾少对小蝶的表达如此直白，绝不会在陆得清面前有所遮掩，而陆得清偏又让她去帮忙联系曾少。但为了救人，小蝶也不好推辞。 　　小蝶不知道，远在电话的那一头，蓝晓荧已经跳脚了：“这曾少是个什么东西，请他帮忙还非得让小蝶开口，他什么意思？看上小蝶了还是想吃了小蝶。他要敢碰小蝶一根头发，我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陆得清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当他说请曾少帮忙让零三重新长出屁股和腿时，曾少说损伤太严重了，长不出来。又问能不能移魂转魄时，曾少说他能办到，但必须要让小蝶开口联系他。否则打死也不来M国。陆得清挠头，老话儿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个曾少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小蝶犹豫了十几分钟，还是拿起电话打给了曾少：“喂……前辈……麻烦你帮陆先生一个忙……也为自己积一份功德。” 　　“好。飞机票我已经买好了。一会儿我就去机场。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再见。”曾少利落地说完，挂断了电话。 　　小蝶拿着电话愣了几秒钟，沉默了一会儿，把曾少的电话号码存起来，然后拿起背包出门去给孩子们买午饭的食材了…… 　　曾少有段时间没见陆得清了，也没让陆得清去接他，问了地址，自己打了辆车过来了。结果见到陆得清的时候，曾少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根本没看到陆得清身边那位美女的杀人目光。 　　“你……你怎么这样了？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啊！你都这样了，还让我来干么？逗我玩呀？”曾少是真没想到陆得清居然有了连他都探查不清的高深法力，他觉得这个时空的人太牛X了！这都是怎么修炼的啊？ 　　陆得清解释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我慢慢再告诉你。我请你来是帮忙，怎么会逗你玩儿。我师父说过一句话，法力再高，不会用也是白搭。我这不是不会用嘛。” 　　“哦……”曾少恍然般点头：“原来是有奇遇。” 　　一歪头，终于看见瞪着眼睛的蓝晓荧，又吓一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问道：“这，什么意思？要吃我啊！” 　　陆得清不好意思了，请人家来帮忙，蓝晓荧居然给人家脸子看……于是连忙说道：“她眼睛大，就这样，不用理她。” 　　蓝晓荧把目光转向陆得清，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陆得清忍着疼把曾少让进屋里。 　　童老大是见过曾少的，在**谈判会上。但这次重逢，对于童老大来说却是一翻新天地。见曾少进来，童老大忙站起身迎上几步，拱手道：“曾少，好久不见。” 　　曾少提着行礼，也不回礼，只是笑着说道：“童老大还是老样子。我早就洗手不干了，不必再这样。我现在也算是陆得清的朋友，咱们把以前的事掀过去吧。” 　　“好。曾少依然爽快。来，快坐。”童老大上前接过曾少的行礼，把曾少让到沙发上。 　　曾少隔着陆得清看了一眼蓝晓荧，蓝晓荧唬着脸又瞪了他一眼。曾少赶紧把目光移开。 　　陆得清说道：“没事儿，她是小蝶的好姐妹，对你有点儿成见，熟了就好了。” 　　曾少明白了，打着哈哈说道：“我那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其实我挂了电话就订了机票。” 　　蓝晓荧翻了个白眼，她已经给小蝶打过电话，曾少的确也是这样跟小蝶说的。其实蓝晓荧不是特别爱管闲事的人，只是因为小蝶身份特殊。南海蝴蝶，虽然算不上‘唐僧肉’，可吃了也能清神排蚀，养气化瘀。所以蓝晓荧看每个对小蝶感兴趣的人都不顺眼。 　　曾少小声问陆得清：“你的法力是奇遇，她的也是？” 　　“是。”陆得清诚恳地点头，曾少差点石化了。这个时空的人怎么这么容易有奇遇啊……还一遇就是两人一块遇，什么时候自己能遇一下就好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曾少先提出来：“先办事儿吧，换了魂魄，恢复观察也得几天时间呢。” 　　陆得清当然求之不得，客气了一下就领着曾少上楼了，而且特意嘱咐蓝晓荧不许跟着上去捣乱，这是要换魂魄，不是看感冒打吊针，有气儿等完了事儿再闹腾。 　　一般情况下蓝晓荧不会搭理陆得清的威胁，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事儿上，蓝晓荧还是拎得清的，当下也没说话，也没点头，拿起微波爆米花去厨房了。 　　到了楼上，看到余小冉缩在沙发上，零三被放在床上，身后靠着个软垫，两边挤着被子，空调开得屋里跟十冬腊月似的。 　　“你好。”曾少向零三点头致意。 　　“我不好。我都这样了怎么会好？”零三老实地回答，反倒弄得曾少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陆得清陪着笑脸儿说道：“别介意，我认识的女人都这样。习惯就好了，其实人都不坏。” 　　曾少点头，喃喃自语道：“还好小蝶不这样。” 　　闲言少叙，话不多说。陆得清为曾少护法，曾少开始施术。 　　首先曾少要测余小冉的法力，要确保他的法力强过余小冉很多才行，不然余小冉魂魄离体后失去束缚，那曾少可要自讨苦吃了！ 　　当然，这个他没跟陆得清说，因为陆得清的法力虽然很高，但他自己都说了不会用，所以曾少怕伤到陆得清的自尊心。 　　查探了一会儿，曾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零三是人，余小冉是妖。人的身体没问题，妖的身体是靠法力幻化出来的。而法力是寄存于魂魄当中，即便妖修是凭内丹的强弱决定法力高低，但大部分支撑化形的法力还是来自于魂魄。 　　曾少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妖怪是不是这个样子，只能问陆得清：“这个……有个问题……妖的形体是靠法力幻化维系的，而这股法力源自于魂魄。你是要把人的魂魄换到妖的身体里吧？我没想反了吧？” 　　陆得清有点儿傻眼，他把这个问题给忽略了，而蓝晓荧居然也没想到。零三急了：“那要是换过去，我会变成什么样？” 　　曾少想了一下，说道：“人形，脸色苍白，舌头垂地，双手为尖爪。” 　　余小冉的心里多了一丝欣慰，至少她的身体不用留给仇人使用了。但零三却说道：“没事，反正我也不打算嫁人。能正常走路办事儿就行。” 　　余小冉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陆得清可不这样想。零三虽然比不上蓝晓荧，但要是放在凡人世界里，称得上是沉鱼落雁之容，羞花闭月之貌。换成人形的余小冉，可谓是锦上添花，可要是换成余小冉的本相……那可不是陆得清想看到的。 　　毕竟零三是为了帮他帮仇才来的M国，结果好好的一个俏佳人，回国后变成一只丑陋的妖怪？就算零三自己不介意，陆得清也愧疚难当。 　　曾少想了想，说道：“找个凡人吧，新死的就行。” 　　陆得清一皱眉，那儿找那么合适的去？零三这相貌，这身段……以前的身段儿。那得死个大明星才能凑合着用。 　　陆得清说道：“我分她一些法力不行吗？” 　　曾少看着陆得清，问道：“你会吗？我可不会。我要是会就不跟你说这么多了。其实百八十年的法力，加上这只妖怪本身的内丹，足以支撑这个化形。但除了散功之外，我不知道还有别的传法方式。我猜你的奇遇就是有一位高人要死了，在你身上散了他的功，而你最多只得到他三分之一的法力。对吗？” 　　陆得清愕然点头，曾少耸了耸肩，小声儿问道：“你愿意为她散功吗？” 　　陆得清揉了揉眼睛，装作没听见。 　　不知为什么，陆得清又想起了璇玑，当初有了换身体的念头也是想到了璇玑，但后来决定先问问曾少，结果曾少来了，陆得清就把璇玑给忘了。 　　陆得清说道：“这事儿缓一缓，我再想想。” 　　零三不高兴了，说道：“缓什么缓啊？我都不介意，你还想什么？你像我这样在这儿待两天试试！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不用替我想那么多，大不了转了魂魄之后，你教我修炼不就行了嘛。” 　　曾少点头，也觉得零三这个样子太可怜了，于是说道：“这是个折中之策……我看行。” 　　陆得清摇头，说道：“我还是想先问问我师兄，最好让我师兄来看看。” 　　零三拍着被子大叫：“陆得清！我恨你！” 　　陆得清也不想多解释，因为这个解释起来容易生出误会。怎么说？说‘你以前那么漂亮，身材那么好。变成一个妖怪我心里不落忍’？万一零三误会了是陆得清喜欢她怎么办？ 　　所以陆得清干脆不理她，拉开门就要走。零三大叫道：“你走我就死给你看！” 　　陆得清眼睛一亮，笑道：“有办法了！哈哈，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呢……” 　　说着，陆得清向零三走来，零三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想干么？我喊人了啊……救命啊！” 　　PS：中秋快乐！！！ 　　第一百四十六章：杀早了（求收求推） 　　蓝晓荧风一样冲进来，看到零三的肉身没了呼吸，而零三的魂魄却好端端地站在地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端详自己，然后突然抬头笑道：“对呀！不要身体我就自由了，总比那样待在那里不能动好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蓝晓荧看着陆得清说不出话来，她觉得她自己就够疯的了，没想到陆得清比她疯多了，哪有这样救人的？ 　　更惊讶的人是曾少。但曾少不是惊讶陆得清杀了零三，反正是要换身体，早晚都要魂魄离体。曾少惊讶的是陆得清杀零三时的那种眼神，那种对血肉的渴望与贪婪，不是身为人类应该有的。 　　零三也看到了陆得清的眼神，却不像曾少那样埋在心里，而是直接问陆得清：“陆调查员，刚才你杀我的时候，眼神很奇怪，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陆得清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早在得到魔功不久后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陆得清指着零三的肉身问蓝晓荧：“你吃吗？” 　　蓝晓荧第一次面对血食有种想吐的感觉，看着陆得清的眼睛摇了摇头。陆得清抓起零三的肉身，化为乌有。 　　自始至终，曾少没有说话，他来自另一个时空，在他们那里，没有混神大法这种魔功，曾少自然不知道陆得清是怎么化掉零三的肉身的，只是觉得陆得清完全变了。如果在成为朋友之前陆得清拥有这样的法力，那现在自己能不能好好活着都不好说。 　　相对于曾少的惊讶，余小冉则是完完全全的恐惧。本来经过了两天的心里斗争，已经看开了，反正魂魄有没有，转了世也就不再是这个‘自己’了。但当她看到零三的肉身化成丝丝缕缕的青气钻进陆得清掌心时，那种生发于心底深处的恐惧依然难以抵挡。要说惨烈的刑罚，往往加诸于肉身上的虽然痛苦，却远没有印入心底来得煎熬。 　　零三和蓝晓荧都不说话，场面冷了几分钟，还是陆得清先开口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不用为我担心。我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但我绝不会堕入魔道。” 　　蓝晓荧嘻嘻一笑，说道：“那现在换身体吧，我去把……你去把余小冉弄死。” 　　陆得清摇了摇头，把曾少提出的问题说了一下，蓝晓荧眨了半天眼睛，无奈地说道：“还真是，我也没办法，问问璇玑真人吧。” 　　璇玑端详着赵小丹的面相，看了一会儿，转到赵小丹身后。半天没动静，赵小丹转回头，看到璇玑脸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赵小丹心里一慌，陪着笑脸说道：“道长，您……您这是怎么了？” 　　璇玑点了点头，没说话。赵小丹更不明白什么意思，心里越发地没底，问道：“道长，我……有什么灾祸吗？” 　　璇玑走回椅子坐下，沉着脸说道：“你没有灾祸，你就是灾祸。你头生反骨，早晚要害人，我在考虑要不要一掌拍死你。” 　　赵小丹倏然变色，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璇玑蹭地跳起来，摆出架式嚷道：“呀！怎么着？你还想先动手是不是？” 　　赵小丹连忙后退一步，说道：“道长不要误会，我没有向您动手的意思，再说，凭我这点儿力气，也不敢向您动手。只是您说我是灾祸，早晚要害人，我觉得这都是封建迷信，您不能这样说我。” 　　璇玑哼了一声，刚想说点儿什么，响起‘咣咣’的敲门声。璇玑离门近，也不管这是赵小丹的房间，直接走过去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小葫芦精。 　　小葫芦精扬着脸说道：“老道爷，我师父请您去一趟，陆叔叔打来电话找你。” 　　“哦，好。”璇玑也没向赵小丹招呼一声，直接出了门，拉着小葫芦去找小蝶了。 　　赵小丹沉默地走到门口，把门轻轻地关上。璇玑的话令赵小丹心中打鼓，还记得那个带面具的首领曾说过，一定要把陆得清和蓝晓荧的情况一点儿不漏的汇报给他，否则就要杀他全家。 　　但赵小丹不是傻子，如果还有人能保护他的话，那就只有陆得清。而他最怕的还是首领会对小蝶下手。首领的作为，赵小丹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他对小蝶也那个样子，赵小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帮不了小蝶。 　　所以赵小丹回报给首领的事情半真半假，只有明显会被发现的事情，他才会通过秘密方式传递给首领。就像陆得清去M国那件事，他只是凭猜测觉得陆得清是去报仇，然后就报给了首领，他的用意无非是让联盟的视线从分局转走，免得早晚盯上小蝶。 　　而他给陆鹏打电话，仅仅是因为谢志也在M国，他虽然被童老大打过，但他也知道童雪如对陆得清的感觉，他给陆鹏打了电话，陆鹏自然就会去找陆得清，有陆得清和蓝晓荧在，谢志也不会加害陆鹏和童老大，说到底这应该也算是他赵小丹的一份功劳。 　　但刚才璇玑说他有反骨，这话别人不信，陆得清肯定会信！璇玑是陆得清的师兄，这些天通过观察，陆得清表面上对璇玑不客气，实际上心里却极其尊重璇玑。如果璇玑跟陆得清说他的坏话，那陆得清会不会把他赶走？ 　　赵小丹有点儿害怕了，因为很多事情是解释不清也不能解释的。赵小丹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思考，一阵恶寒从心底升起，一个念头在心中掠过…… 　　杀了他！如果首领能派人杀了璇玑，璇玑就没办法告诉陆得清，说他赵小丹有反骨。而且还会激起陆得清对联盟彻骨的仇恨！ 　　对……就应该这么办……只是要想一个说词，首领是不会轻易派人来杀璇玑的。首领也害怕陆得清，否则不会让他来卧底。得想个有说服力的说词…… 　　璇玑接完了陆得清的电话，满脸兴奋地对小蝶说道：“我师弟让我去M国转转，你陪我去吧？” 　　小蝶微笑着摇头，说道：“我还要带孩子，再说，我也不懂M国的语言，我是避世修炼的，只会说咱们自己的话。你应该让林组长带你去，他朋友方先生的姐姐好像也在M国，正好可以一起去。” 　　璇玑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我师弟和蓝晓荧都走了，这里都指着林姑娘打理。她要是也走了，万一这里出点儿什么事儿怎么办？你说的那个方先生，我看也不是个随便就能走得开的人。” 　　小蝶垂下目光，其实她说要带孩子只是借口，分局这边有外务组，有后勤组，要带的孩子也不是普通的孩子，谁都能帮着看两天，无非是三餐一宿，上学下学而已。小蝶只是不愿意去M国，因为曾少就在M国。 　　但小蝶同样明白，璇玑说得对，林梅可是走不开的，而璇玑又不能一个人去M国，就算陆得清放心，小蝶也不放心。于是点头说道：“我陪你去，只是我没有身份证，办不了护照，得让林组长帮忙想想办法，估计要拖延几天。” 　　璇玑拍手笑道：“没事儿，我也没身份证。” 　　小蝶愕然看向璇玑，问道：“你怎么也没有身份证？” 　　璇玑一笑，答道：“我也是避世修炼呀，不过我以前是有的，后来觉得没用，也不上心，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陆得清接完林梅可的电话，无奈地对蓝晓荧说道：“得等两天了，我师兄身份证找不到了，补办得回原籍。小蝶就更不用说了，记录上根本就没这个人，还得做出生证明。” 　　蓝晓荧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以前好，想去哪儿去哪儿。天地之大，任我遨游。” 　　陆得清笑而不语，他没经历过江湖豪侠时代，体会不到那种天下为家，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心情。 　　零三嘴不停地动，却没有出声。陆得清奇怪道：“她嘟囔什么呢。” 　　蓝晓荧盯着零三的嘴唇看了一会儿，说道：“她在骂你。” 　　零三猛一抬头，说道：“没有！我是在说，他不应该那么早杀我，害得我连东西都没得吃了。” 　　陆得清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心说：“你连下半身都没了，还吃东西？” 　　蓝晓荧捂着嘴嗤嗤地笑，曾少却说道：“你现在也能吃，你想吃什么？” 　　零三看着曾少，笑道：“我想吃焗龙虾。” 　　曾少点头：“好，等着，我给你买去。” 　　蓝晓荧一直盯着曾少出了大门，才小声问陆得清：“他不是喜欢小蝶吗？难道又看上零三了？或者是因为零三即将拥有余小冉的妖身？你们男人真不是东西！” 　　陆得清看了她一眼，对她这种没事儿找事儿，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行为不屑一顾，也懒得解释或是争辩，只是‘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着曾少到底学得是什么法术，怎么感觉没有他不会的事情。让鬼吃东西，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你想什么呢？”蓝晓荧拍他一下，还没等陆得清回答，响起了敲门声。 　　第一百四十七章：天使 　　听到敲门声，陆鹏站起来去开门。陆鹏陪着欧阳芸在看电视，而兰婷陪着童老大在院子里晒太阳。本来陆鹏和童老大都想跟陆得清聊聊天，结果零三消失了，连渣都不剩，而且陆得清和蓝晓荧还动不动就对着空气说话。 　　虽然陆鹏和童老大都知道那是零三的鬼魂，但还是禁不住有点儿心里发虚，所以都躲开了陆得清和蓝晓荧。 　　拉开门，看到一个清秀俊朗的异国青年站在门口，一脸笑意地说道：“你好，我是燃气公司派来查看燃气管道的。最近这个街区附近出现了燃气管道断裂的问题，我们要确认每一家室内的燃气管道，以保证您的安全。” 　　一般碰上这种情况，陆鹏会让他出示证件，但今天陆得清和蓝晓荧在家里，陆得清才不怕他是抢匪还是土匪。所以什么都没说，就让他进来了。 　　陆得清正跟蓝晓荧研究曾少怎么让零三吃东西，突然感觉到一丝别样的气息，扭头看到一个异国青年人走进来，虽然是向厨房的方向走，却似乎往零三坐着的位置上看了一眼。 　　“他不是人。”蓝晓荧低声说道。 　　陆得清点了点头，同样低声说道：“也不是妖。难道是M国的法师？知道零三的魂魄在这里？” 　　蓝晓荧摇了摇头，说道：“一会儿看吧，如果他是法师，一会儿就会走的。咱们在这儿，他应该明白不能插手咱们的事。” 　　陆得清点了下头，心思被那个青年人引了过去，也就忘了曾少怎么才能让零三吃上焗龙虾。 　　青年人在厨房待了一会儿，就跟陆鹏说没问题，然后就要离开。陆得清放下心，又想起曾少做鬼食的事，刚要开口，就看到零三突然站了起来。 　　还没等零三开口，蓝晓荧用手一指，一道红光射出，陆得清看到一丝透明的法力细线缠在零三腰上，另一端连在那个青年人手里。蓝晓荧的法力正好射断了青年人手里的细线。 　　蓝晓荧已经挡在了零三身前，冷冷地看着青年人说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你想破坏跨境协议吗？” 　　青年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蓝晓荧，又抬起手看了看，说道：“跨境协议是你们自己订的，跟我没有关系。我是天使，只负责接收灵魂。你们这里有一个迷途的灵魂，我是来带她走的。” 　　零三歪着头，隔着蓝晓荧说道：“我又不是你们国家的人，凭什么跟你走？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天使微笑着说道：“对不起，天堂是没有国界的，国界只是人间的划分而已。上帝无所不能，无所不在。你已经死了，不能留在人间。请跟我来，我带你上天堂。” 　　“不去！谁说我死了，过两天我就又活了，你懂什么。”零三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天使人不好。 　　陆得清微微皱眉，要按这个天使这样说，那三清法尊往那儿搁？玉皇、王母卖菜去？陆得清站了起来，说道：“她的身体坏了，我们把她的魂魄取出来，准备给她换个新的身体。” 　　青年人摇头，说道：“虽然我很佩服你们的能力，但这样做是不允许的。如果凡人都这样做，那就没有秩序了。请你们允许我带走这个迷途的灵魂。” 　　“迷你妹！”蓝晓荧被气乐了，说道：“都告诉你了这是我们的事，你听不懂啊？再说了，她也不是M国的人，就算要离开凡间，也是去我们的地府，上你们天堂干么去？” 　　青年人微微皱眉，说道：“如果你们一定要阻止我，那我只好对你们不客气了。” 　　“要打还废什么话。”蓝晓荧一掌拍向青年人前胸。 　　陆得清一咬牙，挥手准备招出朔刃。本来他是想跟这位天使商量商量，结果蓝晓荧直接动手，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人家可是天使啊！那就是相当于咱们那边儿的神仙。那是能随便动手打的吗？所以陆得清决定拼了！ 　　‘嘭’的一声，天使被蓝晓荧一掌打飞出去。 　　‘哗啦’一声，桌子被撞断，桌上的花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欧阳芸惊叫着跳了起来，直接逃回楼上去，嘴里还喊着：“陆得清，那个花瓶十万块，你得赔我！” 　　陆鹏也跟着往楼上跑，他早已经领教过陆得清这些人的本事，绝不敢做什么劝架讲和的事。但不忘对陆得清说道：“没那么贵，假货，二手市场买的。小心我的电视。” 　　陆得清手举在半空，看着那位天使倒在地上，捂着腰翻来滚去地爬不起来，一时倒有点儿不明所以了。 　　蓝晓荧却冷冷地说道：“滚吧，早告诉你这是我们的事，非得犯贱找打。” 　　天使缓了半天才爬起来，也不见生气，只是奇怪地看着蓝晓荧问道：“你只是一位凡间的女士，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法力？” 　　蓝晓荧也没了脾气，打了人家也没见人家破口大骂，所以蓝晓荧平静地说道：“世上不只你们这里一位神，我们那有一句老话，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我这点儿本事不算什么，是你太弱而已。” 　　天使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虽然我的任务没有完成，但我见识到了优秀的凡人，再见。” 　　蓝晓荧想说她不是凡人，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因为她觉得这个天使脑有病，跟他解释不清楚，况且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天使走了，零三乐呵呵地说道：“这边的神仙这么弱啊，那咱们别回去了，直接打上他们天庭，你们两个当玉帝王母，我当个司法天神什么的，好不好呀？” 　　陆得清蓝晓荧同时看了零三一眼，都没理她。零三也不生气，自顾自地扳着手指头安排各路神仙的人选。 　　蓝晓荧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算是知道特勤组为什么会出错了。光是能打有什么用，没脑子。” 　　曾少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儿奇怪，也没说什么，直接去厨房做龙虾。蓝晓荧觉得奇怪，推了推陆得清，说道：“他有事儿，你去问问。” 　　陆得清点头答应，站起来走进厨房，小声问曾少：“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你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曾少收拾着龙虾，抬头一笑，说道：“我有啥不高兴，这食材这么便宜。要是小蝶愿意到这儿来住，那我就更高兴了。” 　　曾少歪着头往厨房外面看了一眼，小声跟陆得清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个人……不，确切地说不是人。是这边地府的，他们叫地狱。他们知道咱们要给零三换身体，那个人说他们可以提供身体，要什么样有什么样，多漂亮都有。只想和咱们交个朋友。” 　　“你答应了？”陆得清盯着曾少的眼睛，这可不是小事儿，这边的地狱和天堂可不像自己那边的天庭和地府。这边这两个地方是对立的，如果地狱要帮忙，八成是要打天堂。 　　曾少撇了下嘴，说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吧？这要是小蝶我说不定会选个喜欢的。这是零三，我哪能头脑一热就答应下来。” 　　陆得清笑着点头，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热心肠儿嘛，我怕你一激动就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啊？” 　　“没条件。要是有条件我刚才就说了，那人说交个朋友。”曾少摇了摇头，露出了然的微笑。 　　没条件……陆得清搓了搓下巴，早听说魔鬼蛊惑人的方法很有杀伤力，亲身历见，果然名副其实。 　　“你不会动心了吧？”曾少学着陆得清刚才的样子，盯着陆得清的眼睛。 　　陆得清哈哈一笑，点头道：“是动心了。但这个没条件我接受不了，除非是有条件才可以考虑。” 　　曾少微笑点头，说道：“我跟那人说了，没条件不行，有条件才会考虑，只做交易，不做朋友。” 　　陆得清微笑点头，问道：“你这鬼食怎么做的？” 　　“不告诉你。”曾少头都没抬。 　　陆得清一怔，问道：“为什么？” 　　曾少笑道：“你会得还少啊？我总得有一样比你强点儿吧？要不然怎么引起小蝶的注意啊？哦对了，你有女朋友，不过你学这个没用。八百年用不上一次……真的是八百年都用不上一次，我上次做的时候，好像真的是八百多年前……” 　　陆得清微微摇头，他觉得曾少在小蝶这件事上有点儿魔怔了，但所谓心之所属，百折不挠，非他人能体会。陆得清微笑着说道：“给咱做个龙虾刺身呗？” 　　“行。这些合五百块，外加人工费二百，给钱。”曾少的表情很严肃。 　　陆得清眨了眨眼睛，问道：“你真的假的？七百块钱也跟我要？你这身份……” 　　“我身份咋了？七百块不是钱呢？你倒是一个月挣得多，七百块在小城市够一个月伙食费了。我有钱是我的，你请我来帮忙，还得我请你吃饭？有这道理吗？” 　　“打住，给你，七百。”陆得清觉得还是回屋里陪蓝晓荧待着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天使长 　　这天傍晚的时候，天使又来了。蓝晓荧发烦道：“你烦不烦啊？” 　　天使微笑着答道：“不好意思，我说了不算。上面有指示，如果这个灵魂不上天堂，就请回到自己的国度去。” 　　陆得清脸一沉，淡淡地说道：“你们管得未免也太宽了。既然是这样，那我实话告诉你，事儿我们要在这儿办，你们同意咱们做朋友。你们要是不同意，就凭本事来说话。请吧。” 　　天使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陆得清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不想弄成这样的，本来是好说好商量的事儿……” 　　“有什么可商量的。”蓝晓荧哼了一声，坐回沙发里拿起新买的杂志，指着一件衣服问陆得清：“好看吗？” 　　“好看。”陆得清看都没看，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心里在算计着璇玑什么时候能来。这个璇玑，为了能来一趟M国，死活不说有什么办法，不停地重复那句：“我得当面看看。” 　　“你在担心什么？是怕炽天使找上门来吗？”蓝晓荧还在翻着杂志，目光都没离开图片。 　　陆得清‘嗯’了一声，他的确是在担心炽天使。如果真的来硬的，不知道炽天使的法力会有多高。那个自称天使的青年人，应该只是文职。 　　蓝晓荧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我听说炽天使只是守在神座边上唱赞美词的。” 　　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四年前我还以为这些都是神话故事呢……传说中炽天使好像不怎么厉害，但实际上会是什么样，你知道吗？” 　　“不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大不了把零三给他们。” 　　蓝晓荧的嘴上没下限，陆得清领教了四年。但零三可不知道蓝晓荧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一听这话当时就急了，嚷道：“带我回国！” 　　陆得清笑道：“她说着玩儿的。现在带你回国没问题，余小冉怎么办？绑着上飞机？还是抬着上飞机？万一曜月联盟在半路上抢人，那不是会连累一飞机的凡人吗？” 　　蓝晓荧撇撇嘴：“她脑子不好使。” 　　零三白了蓝晓荧一眼，接着看电视。陆得清也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天堂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灵魂而大动干戈。 　　然而，半个小时以后，一位异国女子敲开了大门，对开门的陆鹏说道：“我是天使长，请让我进去。” 　　欧阳芸瞪着陆得清，说道：“先说好，要打去外面打，离我家远点儿，随便你们拆什么。” 　　陆得清也怕蓝晓荧火儿起来不管不顾，于是站起来走到门口，说道：“我是负责人，有事儿跟我说。咱们外面谈。” 　　天使长点头，转身向远处走，陆得清跟着出了门。蓝晓荧放下杂志，刚想追出去，又看了一眼正在专心看电视剧的零三，想了想又坐下，拿起杂志接着翻。 　　走了一段路，来到一片没有人烟的绿草地，天使长停住脚步转回身，问道：“你那位同伴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陆得清面无表情地答道：“她守着我们的朋友，免得你们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我们不会做那样的事！”天使长虽然脸色还很平静，但声调却已经生硬起来。 　　陆得清微微一笑，说道：“我没说你们一定会做那样的事。只不过我们的老祖宗教导我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说吧，你有什么事？” 　　天使长说道：“还是那件事，要么去天堂，要么回你们自己的国度。” 　　陆得清皱眉：“通融几天就这么难吗？” 　　天使长说道：“你们将要去做的事情，违犯自然规律，是不合理的存在。我们不能允许你们在这里举行这样的仪式。” 　　陆得清也开始发烦了，他搞不懂这帮子天使是一根筋还是故意排外找事儿。但陆得清实在没有心情跟她逗咳嗽。于是淡淡地说道：“那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管得太宽了。” 　　天使长平和地说道：“我不愿与异国凡人为敌，请你自重，如果你执意不听从我的劝告，我只能强制驱逐你们。” 　　“呵呵……哈哈……”陆得清被她勾起了战意，说道：“动手吧。没空儿跟你闲聊天儿。” 　　天使长双手展开，张口吟唱，身背后的翅膀缓缓张开。陆得清一拳打过去，天使长闪身回避，却慢了半拍，被打中肩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没等站稳，陆得清一个扫堂腿将她踢飞起来，接一记重拳，将天使长打出十几米远。 　　天使长灰头土脸地站起来，用惊诧的目光看着陆得清，陆得清收手站立，微微冷笑道：“我还没出全力呢，还要接着打吗？” 　　天使长微现怒意，说道：“你这是低级打法，不是神圣吟唱。” 　　陆得清差点儿气吐了血，说道：“我又不是你们国家的人，我……算了，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懒得搭理你。你要不打我就回去了，还半集电视剧没看完呢。” 　　陆得清说完转身就走，却听到背后天使长又开始吟唱，一圈法力波动迅速升起，旋转着向陆得清袭来。 　　陆得清不打算骂她臭不要脸，因为这不是凡人打架，还得分什么面前背后的，有法力的人是不会被偷袭的。陆得清手一挥招出朔刃，转身劈了出去。 　　“呼——”刀风呼啸着迎向天使长的法力，‘轰’的一声破开法力旋涡，直劈天使长身体正中线。 　　天使长明显没想到陆得清还有刀，以为远程能打他个错手不及，所以也没有尽全力，只是想让他明白，天使的能力没有他想像的那么低。结果陆得清的表现更加震撼了天使长。 　　这是一个什么人？这不应该是一个凡人，可他为什么还会有肉身？有肉身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法力？肉身要有多么强大，才能施放这样的法力？ 　　带着这些疑问，天使长被劈飞出去，虽然陆得清只用了五成力道，仍然将天使长劈飞出一条街那么远。 　　陆得清身形微晃，已经到了天使长身边，朔刃夹着狂风斩落，天使长的双眼透出了一丝惊恐。 　　“还打吗？”刀停在天使长的脖子上面，陆得清的目光冰冷如水。手中这把朔刃可杀神，可斩魔，不知道能不能砍死异国的天使。陆得清压抑着心中想试一试的强烈欲望，缓缓收回刀，隐入虚空。 　　天使长站了起来，微微低头，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会把这件事上报的。再见。” 　　看着天使长展开了翅膀，陆得清皱眉道：“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啊？有意思吗？” 　　天使长并不答话，倏忽间跃向空中，振翅远去。陆得清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到庄园，蓝晓荧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表示这段时间，没有任何异常的气息接近庄园。陆得清松了一口气，这帮天使虽然比较难缠，倒还不是小人。现在只能盼望着璇玑赶紧来，把零三的魂魄移值到余小冉的体内，这样就没有麻烦了。这帮天使总不能再把零三弄死吧？ 　　余小冉被丢在楼上的房间里，没吃没喝不能动，最可恨的是空调开得巨凉。余小冉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挠不着。心里的恨意越积越深，被封的法力渐渐地涌动起来。余小冉心头一喜，以前听说过关于法力暴发的根源，七情六欲、爱恨情仇都能激发潜能，余小冉发现能激发自己的不是恐惧，而是愤恨，于是专注地憎恨谢志，憎恨陆得清，憎恨蓝晓荧…… 　　当一丝法力悄然流向心口，余小冉激动得微微有些颤抖。余小冉最担心蓝晓荧会来补封，但稍一担心，后续的法力就没有了。余小冉暗笑自己傻，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再次用恨意呼唤法力，细若游丝一般的法力越来越粗壮宏大，余小冉的恨意也越来越深。她要杀掉陆得清和蓝晓荧，她要一口一口咬死谢志！ 　　终于，被封的法力冲开了封印，余小冉开始想办法弄开缚妖索。缚妖索其实就是绑妖怪的专用绳子，用法力是弄不开的，但可以用利刃割开或是用手解开。余小冉努力坐了起来，扫视了一圈屋里，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玻璃罩台灯，余小冉跪在地上轻轻地躺倒，然后慢慢地向床头柜翻滚过去。 　　到了旁边，余小冉咬住玻璃罩，慢慢地用力，免得发出声响，直到轻微地‘咔’了一声，余小冉把嘴里的碎玻璃和着血吐到地毯上，然后倒下，摸索着拿在手里…… 　　晚饭的时候，陆鹏有些尴尬地说道：“兄弟，你抓回来的那个俘虏……是不是给她点儿东西吃？虽然早晚要弄死，但好歹让她做个饱死鬼。” 　　陆得清看向蓝晓荧，蓝晓荧笑眯眯地说道：“行，我不反对，你去喂她吃吧，小心别让她咬着手。” 　　“吃饭吃饭，来，大家动筷子。”陆鹏热情地招呼，再也不提给余小冉送饭吃的事儿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自不量力 　　“你怎么也不看着呀？” 　　“我一开始就说了，让你看着她的。” 　　“啊！我都是鬼了，我还要看着她，你就知道逛街吃冰激凌！” 　　“我干什么你管得着吗？又不是我的身体被车撞成两截了。”蓝晓荧撇了撇嘴，表示不屑于与她争论。 　　“你……”零三指着蓝晓荧没话说了，发现自己斗嘴根本不是蓝晓荧的对手。 　　余小冉逃跑了，地上只有两段被玻璃磨断的缚妖索。陆得清皱紧了眉头，余小冉恢复法力，冲开封印，割开缚妖索，再跳窗逃走。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他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难道俞法天已经教会了余小冉隐藏气息？ 　　身为现场调查员，陆得清在四年的工作中养成了勘察现场的习惯。跪在地上仔细地看缚妖索断口，发现断口很奇怪，如果是余小冉用碎玻璃磨断，那断口应该极其粗糙，而且双手被绑在后面，磨的时候应该没有这么精确，至少在断口附近要有很多磨损的痕迹。 　　陆得清捡起一段绳子递向蓝晓荧，说道：“这不像是余小冉自己磨断的。” 　　零三也凑了上来，仔细地看了看，说道：“咬断的。” 　　蓝晓荧微微蹙眉，她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气息靠近，怎么会有人救走了余小冉？难道是人类救走的？可也不对啊……要是人类救走的，何必咬断缚妖索，解开不就行了嘛。 　　曾少没有走上前来，而是走到窗边仔细地看，看了一会儿转回头叫陆得清：“陆先生，你来看看这里。” 　　陆得清应声走到窗边，看向曾少手指的地方，那里有两个浅浅地脚印，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掉。 　　陆得清一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曾少想了想，说道：“在我的时空里，西方有一种黑巫师，他们养着一种小精灵，个子很小，攻击力也不高，只是扮演仆人的角色。我觉得像是这种东西。” 　　“黑巫师……”陆得清重复着这个名称，说道：“会不会跟你说要交朋友的那个人有关系。” 　　曾少微笑着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才会想到在窗台上查看有没有脚印。” 　　陆得清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余小冉已经跑了，咱们回国吧。免得在这儿又是天使又是黑巫师的，何必跟他们捣这份乱。” 　　“那我怎么办？还有你父母的仇不报了？”零三看着陆得清，面色不善。 　　陆得清一皱眉，的确，零三怎么办？当时有点儿考虑不周，零三是有不死之身的，换成妖怪的身体倒还说得过去，要是换成凡人的身体，一切都得重头来。回国以后怎么办？用谁的身体？ 　　曾少说道：“先不忙着回国吧，其实我觉得这些天使和黑巫师的能力有限，只是咱们不熟悉才着了道儿。我猜，很快就会有人联系咱们。毕竟他们救走余小冉，唯一说得通的目的应该就是跟咱们做交易。你看呢？”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陆得清已经被这些人整得有点儿上火了。如果真的是什么黑巫师救走了余小冉，那这不是交朋友，而是结梁子。陆得清体内的魔功开始躁动，冷笑着说道：“没错，咱们等他们上门。” 　　蓝晓荧始终没说话，这是她第一次犯这么大的错。她法力一跃而至万年，本以为即使不能傲视天下，在人间也鲜有匹敌者。所以封了余小冉的法力后，就没有想过余小冉还能逃跑。 　　蓝晓荧在意的不是余小冉被谁救走了，而是现场的情况说明余小冉在被救走之前已经冲开了她下的封印，以余小冉的法力极限，竟然能冲开她下的封印，这足够令蓝晓荧深思了。 　　雪娘说过这样的话：“不要过高地看待自己，因为你同样有弱点。更不要轻视别人，因为你永远无法知道别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今时今日想起这番话，蓝晓荧感触良多。余小冉在她面前，只是一只不入流的小妖怪，而偏偏是这只在她眼里不入流的小妖怪，冲开了她重手下的封印。蓝晓荧淡淡地说道：“我要找到她。” 　　余小冉刚把玻璃碎片拿到手，还没调整好位置，就听到窗台上有轻微的响动。余小冉的心猛一跳，但随即镇定，如果是蓝晓荧或是陆得清，该走正门，如果是零三，不会弄出响动。 　　余小冉转头，看到一个说人不是人，说兽不是兽，长相奇丑的小孩子从窗台上跳下来，然后小心地走到她身边，抓住缚妖索咬了起来。 　　余小冉静静地等着，她一开始以为这个小怪兽是想吃她，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中吃她直接咬她就行了，何必先咬开缚妖索。 　　那就是来救她。可这东西哪儿来的？没见过，应该不是联盟的产物啊…… 　　小怪兽很快地咬断了缚妖索，然后笨手笨脚地解开绳子，招手示意余小冉跟它走。余小冉也不说话，站起身跟着它从窗台跳了出去。 　　在夜色中行走了十几分钟，小怪兽带着余小冉转到了一片旷野上，不远处站着一个穿黑斗篷的人，余小冉只看到斗篷，姑且算做是人吧。 　　走到近前，黑斗篷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是我救了你，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余小冉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黑斗篷答道：“我是三阶黑巫师。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提问。” 　　余小冉点头，说道：“好。” 　　一个‘好’字刚出口，余小冉的手闪电般扣住了黑巫师的脖子，随即将他举在半空中，那个小怪兽‘呀呀’地叫着扑上来，被余小冉一脚踢飞出去，远远地落在几十米外，生死不知。 　　余小冉的嘴角挑起冷笑，调侃着说道：“主人——请你允许我提问，你为什么救我？” 　　黑斗篷被掐得喘不过气儿来，一个劲儿地蹬腿，余小冉猛然将他摔在地上，一脚踩在他前胸上，‘咔’的一声，似乎把肋骨踩断了几根。黑斗篷发出沉闷的痛哼声。 　　“说。不然我把你一片一片割成碎片！” 　　黑斗篷的帽兜终于挣扎掉了，露出一张惨白而怪异的脸，一只独眼恶毒地盯着余小冉，艰难地说道：“是我救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余小冉冷冷地说道：“你是想当我的主人。可惜你没有这个实力，况且从今天起，我没有主人。” 　　重重的一脚踩下，踩碎了黑斗篷的胸骨和心脏，远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个小怪兽周身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很快就化成了灰烬。余小冉仰望着辽远的夜空，在心中默念着几个人的名字…… 　　蓝晓荧寻着气味找到旷野中时，只看到一具尸体，还有远处一团焦黑的印迹。余小冉在这里失去了踪迹。主要的原因不是余小冉精通隐藏，而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这股味道遮盖了一切其他的气味，而且让蓝晓荧极为恶心。 　　蓝晓荧有些丧气地对零三说道：“是我没把事情办好，我会想办法还你一个身体。” 　　零三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这样也挺好，就是吃饭麻烦点儿，总要别人帮忙。” 　　曾少笑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不麻烦。” 　　陆得清也想劝慰两句，但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只好拉住蓝晓荧的手，轻轻地握了握。 　　一双洁白的翅膀从天际边飞来，落在四人面前，天使长平和地问道：“你们的仪式好像做不成了，请离开这里，回你们自己的国度去吧。” 　　蓝晓荧刚刚发睛的脸又阴了下来，瞪着天使长，咽喉里发出轻微地‘嗬’声，陆得清连忙挡在蓝晓荧与天使长中间，对天使长说道：“你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吗？告诉你了这是我们的事，你赶紧走。” 　　天使长依然不温不火地说道：“我奉主之圣名，感召世人，你们不愿让这个灵魂上天堂，还要违反自然规律，我已经对你们很宽容了。既然你们说不是我们国度的人，就请你们带着这个灵魂回到你们自己的国度去。” 　　“让开。”轻轻的两个字，在陆得清身后响起，陆得清知道蓝晓荧的忍耐到了极限。 　　陆得清有两个选择，一是让开，蓝晓荧拿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天使长撒气。二是让天使长滚蛋，自己当蓝晓荧的出气筒。陆得清让开了，没人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又讨人厌的人顶包。 　　蓝晓荧风一样卷向天使长，双拳闪电般交错在天使长的脸上和身上，天使长被打得飞了起来，蓝晓荧步步紧随，拳拳到位，直打出一百多米，才一记重拳将天使长又打飞了十几米远。 　　从蓝晓荧动手开始，零三就左顾右盼地没有正眼去看，曾少倒是一直盯着蓝晓荧，蓝晓荧每打一拳，他便下意识地裂一下嘴，等到蓝晓荧喘着粗气停手时，曾少的嘴角已经抽筋儿了。 　　第一百五十章：交个朋友 　　天使长用了好半天才站起来，抬起手拭掉嘴角的血，竟然笑了：“凡人，竟然能打伤我，你们应该已经不能算是凡人了。既然不是凡人，就不再是我的工作了。” 　　陆得清不愿意惹事儿，但真有了事儿也不怕，冷笑道：“滚回你的天堂，叫你们的打手下来。我们在这儿等着，你们要是打输了，以后就别来烦我们。” 　　“好的。但请不要在这里等，我回去后会转达你的意思，如果有必要，会有人和你约时间。再见。”天使长礼貌地笑了一下，振翅高飞，倏忽间消失在天际。 　　蓝晓荧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了，转头看向陆得清，问道：“我是不是……” 　　陆得清微微点头，蓝晓荧嘟了嘟嘴，说道：“师父早就说我是狗臭脾气，要我改了一百年了，看来我还得再修心。” 　　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算了，他们也是够烦人的。我也快绷不住了。走吧，回去吧。” 　　曾少却笑道：“别被他们的假象迷惑了。他们表面上看着谦和，实际上一样的心狠手辣。他们惯常使用以退为进的伎俩，你厉害的时候他们会表现得很礼貌，可一旦他们强过了你，就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掉你，还要美其名曰净化。我想，不管在哪一个时空，人性总是一样的。” 　　曾少的一番话，说得蓝晓荧心情大好，不免对他也多了些好感，笑道：“妖怪做成你这样还真不容易，你都快成大哲学家了。” 　　曾少微微躬身，微笑道：“姑娘谬赞，在下惶恐。如果姑娘能在小蝶面前替在下美言两句，在下感激不尽。” 　　蓝晓荧想了一下，说道：“不行。我只能保证不说你坏话。” 　　“足矣。”曾少始终保持微笑。 　　零三斜睨着曾少，说道：“好好说话，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这么说话，找抽一样。” 　　曾少哈哈一笑，一场阴霾就此揭过。四人回到庄园，陆得清看到来开门的陆鹏一脸严肃，就知道又有事儿了。陆鹏说道：“有人找你们，等了一会儿了，很奇怪的人，像X国黑手党。” 　　四人会意，这一定是黑巫师来了，因为在余小冉消失的地方，就躺着一具穿得像X国黑手党一样的人。 　　进到客厅，陆鹏招呼欧阳芸上楼，欧阳芸眼睛盯着电视，头也不回地答道：“不去。都习惯了，早死早托生。多知道点儿，死了也不冤。” 　　客厅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三个穿黑斗篷的人，看到陆得清等人，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但都低着头，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中间那个人说道：“我们是黑魔法协会的成员，会长想请各位到我们会所聊一聊。我们是奉命来请各位的。” 　　“没兴趣。请你们离开。”陆得清面无表情地说完，伸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三个黑斗篷没有动，沉默了片刻，中间那人又说道：“很抱歉，我们打乱了你们的计划。会长说一定会送你们合适的身体做为赔偿。” 　　蓝晓荧笑道：“合适的身体，你们知道什么叫‘合适’吗？” 　　“不知道。”中间那人很老实地回答，然后说道：“我们很冒昧地派出一位三阶黑巫师救走了你们的俘虏，我们本来的意愿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我们的实力，然后再供给你们更美丽的身体来表示诚意。但是我们没有想到，三阶黑巫师被你们的俘虏轻易地杀掉了。当我们看到这位女士打倒天使的时候，我们才知道我们是多么的愚蠢。” 　　蓝晓荧哼了一声，更加深切地体会到曾少那番话是真理。这些人看着谦和恭谨，其实一个比一个贼心眼子多。这是他们不如自己，要是他们像东方的法师一样，还不定什么样儿呢。 　　陆得清淡淡地说道：“我们不需要人类的身体，那对我们来说毫无用处。你们救走的那个女人，她的身体里拥有超乎你们想像的能量，而且可以在受伤后自愈。在我们东方，把这种身体称为‘不死之身’。” 　　两边的黑斗篷同时抬起了头，惊愕的眼神一览无遗，他们同时看向中间的黑斗篷，中间那人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对不起。我们太骄傲了，也太过于肤浅了。不过……我想我们可以找到类似的身体，在我们西方，称做吸血鬼。” 　　“不要！”零三大声叫了出来。好嘛！吸血鬼，宁愿一辈子做鬼也不做吸血鬼，虽然同样是见不得太阳，但吸血鬼总要喝人血，而且是唯一的食物，对于尝遍了美食的零三来说，那无异于无尽的惩罚。 　　“不要。”陆得清转述了零三的意思，同时补充道：“我们的不死之身，不分白天黑夜都可以自由行动，而且没有物质上的畏惧，只有高于它的能量才能催毁。不像吸血鬼那样，怕很多无聊的东西。” 　　三个黑斗篷明显不想争辩什么，听陆得清这样说，中间那人微微鞠了一躬，说道：“我们会长是真心诚意想与各位交朋友。可能用的方法错了，但我们的愿望是好的，希望各位能体会到我们会长的诚意。”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别说什么交不交朋友，咱们远隔千山万水，即便交了朋友也很难守望相助。不如实际点儿，痛痛快快地说实话，能办到的我们会帮忙。办不到的，你们出什么条件都没用。”曾少平淡地开口，一副谈生意的样子。 　　中间那人答道：“请你们相信，我们现在没有任何需要帮助的事情，也没有任何要求，我们真的只是想跟各位交朋友。” 　　陆得清点头：“明白了，至少不会做敌人。对吧？” 　　“对。”中间那人点头，说道：“就是这个意思。” 　　陆得清笑道：“其实你们本不必这样。回去告诉你们会长，我们远道而来，不是为了找麻烦的。我们不会与任何人联手，自然也就不会与任何人为敌。” 　　中间那人又微微鞠了一躬，说道：“谢谢。我会将您的话转达给会长。同时我代表会长向各位承诺，我们一定会找到被我们丢失的那个俘虏。” 　　陆得清刚要开口，曾少一伸手拦了他一下，笑道：“好啊，那可多谢了。” 　　中间那人说道：“请不要取笑，是我们把事情搞砸了，我们会负责到底。我们先告辞了。” 　　陆得清没有说话，任凭曾少当代表，把三个黑斗篷送出了庄园。等曾少回来时，陆得清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们去找余小冉，不是等于让他们去送死吗？” 　　曾少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得清，说道：“怎么？你还真拿他们当朋友啊？人是他们弄走的，本来就应该负责找回来。再说了，你不会真以为他们会跟余小冉正面对敌吧？他们只是去找，找到后肯定来告诉咱们，让咱们去抓余小冉。” 　　蓝晓荧笑道：“你对西方文化很了解嘛。” 　　曾少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对心怀不轨的小人很了解。” 　　璇玑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M国，下了飞机后，和小蝶一起跟着人流走出来，就看到了来接他们的陆得清和蓝晓荧。 　　有了璇玑这个话痨，回庄园的路上就没有冷过场。璇玑看到什么都感兴趣，吐沫横飞地评论着一路上的风景人物。 　　陆鹏安静地开着车，蓝晓荧安静地坐在副驾上，她虽然讨厌璇玑呱噪，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或许璇玑已经悄然成为第二个让蓝晓荧有话不好意思直说的长辈。陆得清和小蝶也沉默着，但丝毫不影响璇玑的心情。 　　直到回到庄园，璇玑觉得口渴了，才算是闭了嘴。然后到客厅坐下后喝了一壶茶，又开始点评陆鹏的庄园…… 　　曾少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小蝶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曾少一眼，曾少也不去刻意地招呼小蝶。小蝶忐忑的心情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开始注意旁边的人物，一圈看下来，竟然看到零三坐在桌边也吃着东西。 　　“鬼宴？”小蝶轻声惊叹，鬼宴不是法力高就能做出来的。 　　“鬼宴！哪儿呢？”璇玑大呼小叫地站了起来，小蝶知道他没有慧眼看不见，于是手指着零三坐的地方说道：“在那里，是位姑娘。” 　　一桌子人，除了陆得清和蓝晓荧，当然还有曾少，剩下的人都是背后一阵发凉。璇玑盯着曾少问道：“你做的鬼宴？” 　　曾少不明所以，但知道这人是陆得清的师兄，心想肯定是位法力高深，性格诡异的前辈，却忽略了璇玑连魂魄都看不见，只是恭敬地站起身答道：“回前辈的话，是我做的。” 　　璇玑一脸兴奋地说道：“教我做啊，我拜你为师。” 　　蓝晓荧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怒视着璇玑，她本来想嚷嚷两句，但一来大家正在吃饭，二来璇玑不但岁数大，而且传了她九华秘术，虽然蓝晓荧没有拜师，但事实上终究还是有传道之恩。所以蓝晓荧用杀人目光死死地瞪着璇玑。 　　璇玑愣了一下，问陆得清：“荧丫头这是怎么了？” 　　陆得清放下筷子，微笑着答道：“师兄，晓荧的意思是……你要点儿脸能死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翻脸无情 　　陆得清带着璇玑逛了三天，才让璇玑对M国的热情稍有减退。然后说起了零三的事。璇玑的意思是只要重新把余小冉抓回来，他就能用九华秘术帮零三借到法力，保证漂亮。但问题是，上哪儿去找余小冉…… 　　余小冉杀了三阶黑巫师后，看到那个小怪兽燃烧起来，心里明白那是一种共生兽，主人一死，它也活不成。但余小冉深为鄙视这种死亡方式，死就死呗，为什么一定要火焚呢？ 　　闻到空气中令人反胃的气味，余小冉露出了笑意。她最害怕的就是蓝晓荧寻着她的气味找到她。于是余小冉抓了一把小怪兽的骨灰放进了口袋里，虽然恶心，但能遮掩住她本身的气味。 　　接下来，余小冉开始逃亡。她不是不想报仇，但余小冉不是那种受了一点儿委屈就急着去找场面的性格。她要逃离陆得清和蓝晓荧，更要逃离谢志。如果谢志得知她从陆得清手里逃脱，会比陆得清更上心找她。 　　一路向北，很快逃出了M国国境，进入了J国。纬度渐高，天气也越来越冷，相对纯朴地J国人看到衣裳单薄的余小冉，总会有人关切地寻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为了避免麻烦，余小冉买了羽绒服。 　　再向北走，离开J国后，进入了荒凉的冰雪之原。余小冉要找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修炼，想打败陆得清和蓝晓荧，恐怕这辈子是不太可能了，但想杀掉谢志和陆鹏那几个凡人，还是很有希望的。 　　风渐渐地狂烈了起来，夹着冰渣飞雪，虽然余小冉不怕冷，但还是下意识地收紧了领口，低着头在风雪中向北跋涉。 　　一串清亮悦耳的铃声从远处传来，余小冉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到一匹雪白的独角兽缓慢地驰了过来。背上驮着一位年轻男子，肌肤净白得宛如这千年不化的冰雪，一张过于女性化的脸庞上充盈着刚毅果敢的威武之气，健硕挺拔的身材更显得玉树临风。 　　独角兽将到近前时，那名男子开口了，声音嘹亮清脆：“迷途的旅人，我是冰雪精灵国的王子，埃拉波尔，请告诉我你的目的地，我送你过去。” 　　余小冉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笑着答道：“殿下，我没有迷路，我在逃离仇家的追杀。哦，我叫余小冉。” 　　埃拉波尔微微皱眉，问道：“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邪恶的气味？” 　　余小冉一笑，掏出用布包着的小怪兽骨灰，答道：“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我身上带着这个遮掩我本身的气味。” 　　埃拉波尔用晶亮的眼睛看着余小冉，嘴角勾起一抹绚烂的笑意，向余小冉伸出了手，说道：“余小冉，跟我走吧，冰雪精灵国为你提供庇护。” 　　余小冉握住埃拉波尔的手，清爽的寒意渗入掌心。埃拉波尔轻轻地将她拉上独角兽，斜坐在身前，双臂拥紧了她，向极北之地飞驰而去…… 　　零三新添了一项爱好，就是吓唬璇玑玩儿。因为璇玑看不到她，还总是要找她在哪儿，所以零三开始努力练习晃动每一样东西。最开始的时候不行，手总是从东西上穿过去，但慢慢地就找到了感觉，能晃动轻一点儿的东西了。 　　陆鹏两口子和童老大两口子连着两天没睡好觉，不得不让陆鹏当代表去找陆得清谈话，让他管一管零三，别不分白天黑夜的，想折腾就折腾。 　　陆得清其实早就不好意思了，吃住都在庄园，还弄了个鬼魂儿天天在里面转悠，如今再加上璇玑这个觉少话多的师兄。陆得清想离开庄园，暂时找个地方租住。陆鹏连连摇头，说道：“咱兄弟不说钱的事儿，咱们都不是缺钱的人。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走了，万一哪天夜深人静，余小冉杀回来怎么办？” 　　陆得清当时就没词儿了，没想到时隔数月，再一次把危险带到了这几个人身边。陆鹏一拍陆得清的肩膀，笑道：“兄弟，打从认识你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的人生变样儿了。我不怨你，这样的人生才刺激。但是，你得把余小冉解决了再走。否则，在这儿等着给我们四个养老送终吧。当然，你要好意思走了之后，再回来给我们收尸也行。” 　　陆得清笑着摇头，他是不会来给这四个人收尸的，如果解决不了余小冉，他会守着这四个人给他们养老送终。 　　陆得清因为家境贫寒，在学校也没交上什么朋友，而他的哥哥姐姐，因为他父母的事，已经被妖管局保护性转移了，甚至对他们声称陆得清已经因公殉职。所以这四个人几乎已经算是陆得清在人世间唯一的牵挂了。 　　陆得清才不管妖管局同意不同意，实际上自从父母遇害以后，陆得清就对妖管局失去了以往的那种完全的信任。妖管局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无所不能，铁板一块。其实妖管局和人间的部门，区别只是职能不同，而在管理和运作上没有太大的区别，都存在漏洞。 　　陆得清找到零三：“你晚上不要闹。” 　　“我又不睡觉。” 　　“那别人得睡啊。再说咱们是在人家家里做客，你这个样子多没礼貌。” 　　“我是鬼，嘿嘿……” 　　陆得清一笑，说道：“那行。我带着‘魂噬’呢，给你用一下。” 　　零三拉下脸，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我晚上不闹了。” 　　“白天也不许闹。” 　　“你刚还说只是晚上不许闹。” 　　“我改主意了。要不……给你用个魂噬，反正这玩意儿不值钱，多得是，不差那一个两个的。” 　　零三瞪着陆得清，半天没说话，突然一转身，说道：“我到外面玩儿去。” 　　陆得清也不拦她，笑道：“外面有太阳，还有想抓你的天使。” 　　零三撅起了嘴，说道：“我又不困，多无聊啊。你也找不到合适的身体给我。” 　　陆得清叹了口气，说道：“我尽快给你找，但是联络处也查不到余小冉的明确去向。零三，你要是觉得无聊，看电视不行吗？” 　　晚上，欧阳芸瞪着陆得清，指着一会儿一换台的电视说道：“你再给我买个电视去！” 　　陆得清彻底无语了，也不知道是零三天性单纯，还是她故意捣乱。陆得清点头道：“明天一早我就去买。” 　　夜深人静的时候，除了零三坐在客厅里，吃着曾少给做的爆米花看着电视之外，所有人都睡下了。没有了零三的折腾，这个夜晚异常的安静。 　　电视剧播完了一集，零三的注意力转回到屋里，突然发现静得可怕，多年养生的职业警觉告诉她，危险正在临近。 　　庄园外围，大约二十几个黑斗篷站成了一个大圈子，把庄园围在中间，这些人一样的装扮，一样的左手拿着法杖，右手握着水晶球。当吟唱声响起，各自的水晶球生出电波连接到法杖上，而所有的法杖举向空中，电波连成一圈，逐渐地生出一个屏蔽罩，将整个庄园罩在里面。 　　陆得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蓝晓荧。小蝶负责保护璇玑和零三，曾少负责保护陆鹏等四人。 　　蓝晓荧轻声说道：“法力强度一般，没什么破坏性，倒像是一种禁固法术。” 　　陆得清微微点了下头，走到屏蔽罩边缘，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的确强度不高。陆得清笑道：“这是什么意思？前两天不是还说要交朋友吗？这就是你们交朋友的方式？”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片低沉阴森的吟唱声共鸣着。蓝晓荧用手捂着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说道：“磨叽什么呀，快点儿解决掉他们，人家困着呢。” 　　陆得清伸手按在屏蔽罩上，提起法力推了出去，正对着陆得清的黑斗篷被法击中，猛然间全身一颤，喷出一口血退了两步，然后直挺挺地向前倒下，趴在地上后再也不动了。 　　蓝晓荧拍手笑道：“好，刚猛果断！我盼着你有这一天盼了一百多年了！” 　　陆得清一惊回头，怔怔地看着她。蓝晓荧猛然醒悟自己说漏嘴了，立刻叉着腰唬着脸说道：“看我干么？打他们啊！等过年呢？” 　　陆得清知道，她不想说的事，无论用什么办法都问不出来。陆得清转回头，将目光投向另一个黑斗篷，那人明显哆嗦了一下，却没有后退的意思，或者是不敢后退…… 　　但陆得清不必去分辨他是什么情况，只是把手再次按在屏蔽罩上。又一个黑斗篷喷血，这一次是倒飞了出去，撞在路灯上，滚到草地上，不动了。 　　蓝晓荧哈哈笑着拍手，说道：“你在这儿玩儿，我到后面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陆得清回答，延着屏蔽罩的边缘游走开去，向庄园后方快速奔跑，每经过一个人就在屏蔽罩上按一下。 　　当蓝晓荧停在正后方看向一名黑斗篷时，一连串的轻爆声逐次响起，半圈的黑斗篷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无声无息地倒下。 　　陆得清用的是阳劲，发力刚猛，中者如被重锤击胸。而蓝晓荧却偏偏用了阴劲。杀人不见血，力出而无形…… 　　第一百五十二章：二重界 　　陆得清有点儿想不通了，按说顷刻间对方就损失了一半人，他们应该退了才对。为什么还在坚持？难道是要都死在这儿，然后让警察来？不能吧？这也叫招数？不过也不好说，他们可不知道蓝晓荧和曾少能抹掉凡人的记忆。甚至不等他们报警，这些尸体就会被处理掉。到底是为什么呢？想干什么呢…… 　　蓝晓荧同样陷入了这样的思考，她一举手间连杀了十个人，剩下的人不但不退，反倒吟唱得更起劲儿了。把被杀当荣誉？逃跑会被杀全家？ 　　蓝晓荧眺望四周，今天晚上真安静啊……连个虫声都听不到，这样安静的夜太不正常了，是被隔离到结界里了吗？ 　　蓝晓荧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次跟猫妖一起救陆得清的事，那头地狼就是躲在结界内，要不是猫妖抓破了结界，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蓝晓荧掏出了破界刀…… 　　而庄园的正面，陆得清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招出了朔刃。自从有了朔刃，陆得清就把破界刀送给了蓝晓荧，反正朔刃一样可以砍开结界。 　　吟唱声突然飘忽起来，远处也响起了吟唱声，似乎在与近处的这些黑斗篷遥相呼应。陆得清与蓝晓荧几乎是同时出手，两把刀同时砍破了屏蔽罩，但刀锋划过后，屏蔽罩瞬间又合拢起来。如同抽刀断水，毫无意义。 　　陆得清一皱眉，体内的魔功突然间激荡起来，挥手一刀斩出，刀风化作红光，腰斩了一个黑斗篷，射向远处飘忽的声音。 　　“嘭！”远处响起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陆得清有些茫然，不知道砍到什么东西上了。 　　蓝晓荧倏忽间回到陆得清身边，神情凝重地说道：“二重界。这是东方的法术。他们用西方的法术为基础，施放出东方的二重界。咱们被两层结界套在里面了。这些人就算死干净，这层结界也不会破。除非杀掉外层结界的控制者。” 　　陆得清悄然，冷冷地说道：“难怪他们不退，原来他们自己也出不去。那我就冲出去。” 　　“等等！”蓝晓荧惊呼，但还是晚了。陆得清一头冲了出去，空中一声惊雷突起，闪电如箭般劈中陆得清。陆得清倒飞回来，仰面摔倒在地上。 　　“雷术。真的是东方的法术。你没事儿吧？”蓝晓荧看着满脸漆黑的陆得清，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 　　陆得清站了起来，眉头皱得更紧。蓝晓荧笑道：“二重界之间是法术雷区，你很难冲过去。” 　　“不早说。”陆得清瞪了她一眼。 　　蓝晓荧一嘟嘴，说道：“是你自己什么都不懂，关我什么事。我多余管你，我回去睡觉了。” 　　蓝晓荧说完掉头就走，陆得清拉住她的手，说道：“别闹，这玩意儿怎么破？” 　　蓝晓荧歪着头哼了一声。陆得清叹了口气，说道：“别学那些矫情的凡人，随便说句话也至于生气吗？” 　　蓝晓荧耸了下肩，嘻嘻一笑，说道：“我试一下感觉而已。二重界其实不用破，施术者坚持不了多久，因为这种施术极度损耗法力。而且这是一种囚阵，主要目的就是困住里面的人，为别的什么事争取时间。你看这结界的强度，我估计也就坚持到天亮。咱们搬两把椅子摆一桌酒菜，一边吃着喝着，一边看他们到底想干么。” 　　“好。”陆得清点头，说道：“你去弄吃的，我去洗澡。” 　　蓝晓荧撩了下头发，媚眼如丝地柔声问道：“要不要一起洗啊？” 　　“好啊。”陆得清认真地点头。 　　蓝晓荧一愣，转而黑着脸骂道：“滚！” 　　找曾少弄酒菜的时候，蓝晓荧决定以后再也不拿陆得清练媚术了。陆得清变了，变得让她有点儿害怕，又有点儿心慌。蓝晓荧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原本蓝晓荧是希望有一天陆得清会喜欢她，甚至愿意跟她长相厮守。可当这一天竟然真的有可能到来时，蓝晓荧却恐慌了…… 　　有吃有喝，璇玑也不困了，跟着陆得清坐在外面，端着酒杯笑道：“这屏障好啊，刮风下雨都不碍事儿。跟他们商量商量，夏天的时候多来，咱们这儿就没蚊子了。” 　　“好。回头我跟他们说说。”陆得清笑着回答。 　　陆鹏和欧阳芸也跟了出来，虽然被告知没有任何危险，但他们两个还是不能像童老大和兰婷那样踏实地睡觉。与其睡不着各种折腾，不如出来喝酒赏月，顺便听听璇玑白话。 　　“真人，您老看这是什么意思？”曾少虽然已经知道璇玑没什么本事，但出于对老者的尊重，还有对陆得清的敬畏，曾少跟璇玑说话还是很谦和。 　　璇玑抿了口酒，砸吧砸吧嘴说道：“你觉得西方人真的能施展东方的法术吗？呃……我这话说得不对。应该这样说，你觉得……你觉得怎么样？” 　　欧阳芸一口酒喷在地上，随后弯着腰哈哈大笑。陆鹏也觉得可乐，但看到陆得清、蓝晓荧和曾少三人脸上突然都变了颜色，才发觉璇玑这句词不达意的话可能切中了问题的关键。 　　陆得清说道：“师兄是说有人特意教会他们施展这个二重界，就是为了困住咱们？” 　　“嗯。”璇玑闭着眼睛点头，一扬脖把酒喝干，然后吃了口菜，这才不屑地说道：“教他们施术的人也真够缺德的。这些西方人根本不懂什么阴阳五行，更别提什么八卦阵气。他们这是在作死啊……用命力和魂力施展二重界，脑袋被门挤了。” 　　“为什么要困住咱们，还不惜舍掉这么多法师？”陆得清强忍着想打他一顿的冲动问道。 　　璇玑呵呵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无非两样，一是布阵设伏，准备好了让咱们去踩陷阱。二是拖延时间，困住咱们他好逃跑。” 　　“余小冉？”陆得清皱起了眉头。 　　璇玑耸了下肩，说道：“未可知矣……要不，你抓个人进来问问？” 　　陆得清微微摇头，答道：“有雷术，刚出屏障就会被劈，没时间抓人。” 　　璇玑阴阴一笑，眯着眼睛看着陆得清，说道：“雷术是有间隔的，跑远了是不行，不过……要是你先出去，然后荧丫头再去抓人……嘿嘿……我就是那么一说，你看你，脸拉那么长，你又死不了。” 　　蓝晓荧站了起来，说道：“我先出去。” 　　“那怎么行！”陆得清虽然黑着脸，但不是因为璇玑的提议让他生气，而是他突然发现，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居然没想通。或者……是因为有璇玑在，所以自己根本没去想。这样不好，不能依赖任何人，会让自己变懒变笨。 　　陆得清提刀在手，看了蓝晓荧一眼，蓝晓荧含笑点头。陆得清第二次冲了出去。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落，陆得清挥刀迎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陆得清屹立不动，闪电竟被朔刃劈开，落在不远处。所有人都惊叹了，陆得清回头喊道：“抓人呐！” 　　“哦！”蓝晓荧一惊回神，眼见第二道闪电落下虚空…… 　　陆得清满脸漆黑地倒在蓝晓荧身边，瞪着强忍着笑的蓝晓荧问道：“美女你故意的是吗？” 　　璇玑小跑过来蹲在陆得清旁边，眉开眼笑地说道：“师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其实刚才你不用等荧丫头去抓人，你劈着雷就能抓人回来。” 　　“对呀，你自己能办到，为什么还要让晓荧出去冒险呢。”欧阳芸跟着起哄架秧子。 　　“大爷的！反正都是我不对。”陆得清爬起来握紧了刀，再一次冲了出去。 　　黑斗篷不知道是跑不了，还是不能跑。反正眼睁睁看着陆得清劈飞一个闪电，然后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胸。 　　倏进倏退，在第二道闪电落下之前，陆得清抓着一个黑斗篷回到了屏障内，将已经虚脱的黑斗篷丢在地上。 　　陆得清用刀抵着他，他却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喃喃地重复着：“水……水……水……” 　　欧阳芸连忙倒了一杯水，璇玑拦住她说道：“小姑娘心眼儿真好。但是他现在不能喝水，喝了会死的。” 　　转头又对陆得清说道：“你先去洗个澡，他得歇一会儿才能说话。” 　　陆得清点了下头，收起朔刃回屋了。蓝晓荧围着黑斗篷转了一圈，说道：“是因为透支命力和魂力到了极限，内息蒸腾才这样的吧？” 　　璇玑点头，在黑斗篷胸口周围点了几下，说道：“魄要离体，我得给他封住。” 　　蓝晓荧哼了一声，说道：“烂好心。成了鬼魂更好审问。” 　　璇玑微微摇头，说道：“荧丫头，身为强者，该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他们也并没有伤害到你，况且很可能也不是自愿的。” 　　蓝晓荧哼了一声，说道：“过多的善念只会成为束缚和拖累。” 　　璇玑笑着摇了摇头，不再与她争辩。实际上璇玑虽然话多，却很少与人争辩什么，只是喜欢说些不着四六的闲话而已。当下专注地给黑斗篷疗伤，直到黑斗篷发出一声痛苦的**，璇玑才脸色一变，脱口说道：“不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无法突破 　　在璇玑大叫‘不好’的同时，曾少一个法术结界施了下去，‘嘭’的一声，爆炸的人体在法术结界内炸得肉血模糊，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在结界内乱爬乱撞，欧阳芸实一阵恶心，匆忙放下水杯，跑到一旁的绿地上吐了。 　　璇玑看着曾少，语气中带着欣赏与欣慰：“你懂得挺多啊。” 　　曾少微笑着答道：“在我原来的时空里，苗疆蛊术很盛行，这种情况我见过几次。” 　　“苗疆……”璇玑念叨着这个名词，幽幽说道：“在我们这个时空，古老相传，西南偏远之地有一个部族，精于制毒炼蛊。可能就跟你说的那个‘苗疆’类似。” 　　“魂魄呢？”蓝晓荧不关心什么苗疆还是蛊术，她只注意到黑斗篷死了之后，魂魄没有浮出来。 　　璇玑一皱眉，说道：“我看不见，你可别逗我玩儿。” 　　曾少说道：“确实没有。在我原来的时空……” 　　“行了，这句话都快成开场白了。直接说问题出在哪儿。”蓝晓荧不耐烦地瞪了曾少一眼。 　　曾少笑道：“据说西方没有天庭和地府，也不会派神使鬼差接引魂魄。西方人死后，好人升天，坏人堕入地狱，都是一瞬间的事，估计以咱们……哦，不，以蓝姑娘的法力，也捕捉不到吧。” 　　曾少这一段话，陆得清听清楚了。走到近前看了一眼结界里的小虫子，说道：“那就是说，要想审问就必须让他活着。怎么才能让他活着？” 　　曾少摇了摇头，别说这里的西南部族，就是原来时空的苗疆蛊毒他也弄不明白。璇玑却说道：“这倒简单了，不用问口供了。西南那个古老部族有个习惯，布阵施法必须亲临现场，绝不会假手于人。如果这个习惯没改……” 　　璇玑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看着陆得清。陆得清点头，心里明白，如果这个习惯没改，只要冲出二重界就能找到西南部族的人，即使他也死于自爆，但他的魂魄不会升天堕地。 　　陆得清招出朔刃，又看了一眼结界内的虫子，问道：“这个怎么办？总不就搁在这儿吧？” 　　曾少双手一拢，结界形成泡状，把虫子和碎尸包在里面，然后结界缩小，最终竟缩成拳头大小，里面充满了血肉。曾少说道：“等你破了二重界，我去远一些的荒地把这些东西深埋掉。” 　　陆得清点头，提刀冲了出去。 　　找到西南部族的人，说起来容易。实际上这个二重界到底有多大，谁也不知道。更何况还要小心天空中的落雷，稍有闪失，就会被劈倒，而后再没有机会站起来，会被一路劈着推回里层屏障。 　　陆得清没有目标，只是笔直地朝南奔跑。首先得找到外层结界在哪里，然后才能决定是顺时针转圈，或是逆时针转圈，或者直接破掉外层结界。 　　这一跑就跑出去一里多地。如果外层结界也是个圈的话，那这个结界得有多大？对西方法术并不了解的陆得清再一次震惊了。实际上，西方的布界法术通常借助自然矿物，只要材料充足，其范围甚至可以包裹一个小国家。 　　再一次击飞落下的闪电，陆得清看到一层浓重的蓝色光纹。光纹浓得看不到外面的情况，陆得清不得不质疑M国的安保问题，同时也在想，陆鹏贪便宜买了这么个荒野上的小庄园，是不是有点儿欠考虑。周围方圆十里，连个邻居都没有，这要是家里出什么事儿……呸！真不吉利。 　　看不见外面，也感觉不到气息，天空中的闪电一道紧似一道。陆得清生气了，挥出一刀击飞闪电，聚起法力顺手向着蓝色光纹挥落。 　　“轰”的一声巨响，陆得清被震得倒飞出去，却也躲开了又一次的闪电。光纹剧烈地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陆得清一个翻身起来，挡开一道闪电，掉头向庄园跑去。这样是不行的，又要对付闪电，又砍不开光纹，先回去商量一下再说。 　　二重界外面，黑魔法协会的会长塔卡鲁斯震惊地看着波动的光纹，喃喃地说道：“这些东方人……真的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吗？” 　　旁边的一位少女穿着花哨的布衣，俏笑着说道：“没那么夸张，只不过是你们的法力太低了。这种通过借助自然力量施放的法力，终究是有限。” 　　塔卡鲁斯微微皱眉，不高兴地说道：“血环小姐，请不要贬低我们的能力。” 　　“我没有啊。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你们真的很厉害，就不会向我父王学习蛊术了。”血环微微扬着头，毫不掩饰内心的骄傲。 　　塔卡鲁斯更加地不高兴，沉着脸说道：“我们只是想研究一下，是本着互利互惠的精神与金翅王商谈，可你们却让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是不公平的！” 　　血环也沉下脸，转过头看着塔卡鲁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闪动着阴冷的光芒。血环冷冷地说道：“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蛊族商谈？你们的法术毫无用处，如果不是我父王指点，你们能施放出这样的二重界吗？” 　　塔卡鲁斯虽然生气，却无言以对，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血环却笑了，接着说道：“死几个低阶的黑巫师，这样的代价也配叫‘惨痛’？你还真是善良呐，你的意思是说，几个低阶的黑巫师比这二重界的施术方法还要珍贵吗？” 　　塔卡鲁斯心里一惊，这个血环年纪虽小，却是个极为精明的人，她的话里暗藏机锋。塔卡鲁斯垂下目光，说道：“能学习到二重界的施术方法，是我们的荣幸。但不管多么低级的黑巫师，对于我们协会来说，都是珍贵的。这两种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血环笑了一下，目光转向蓝色光纹，不屑地说道：“这就是借助自然物质造成的问题，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况。真是低级。” 　　塔卡鲁斯没有说话，虽然他心里极不高兴，但他不想得罪这个小女人，这个小女人比她的父王更加的残忍暴虐，是一只生有利齿的蝴蝶，长着毒刺的玫瑰。 　　塔卡鲁斯本来是要跟陆得清那伙人交朋友，然后再想办法套取一些有关东方法术方面的东西。但是两次被陆得清那伙人拒绝，还招惹了一名女妖，弄得自己焦头烂额。 　　就在这时，一伙自称是曜月联盟的东方人出现了。为首的就是血环的父亲，西南蛊族的王者，金翅。 　　塔卡鲁斯从金翅那里得知，那名被他们用小精灵救出来的女妖，名字叫余小冉，竟然有两千多岁，比一般的吸血鬼皇族还要年长。 　　金翅这些人来M国，本来是奉了曜月联盟首领的命令，要抢回余小冉，结果发现余小冉已经被黑巫师救出，跑掉了。为了抢在陆得清等人前面追寻余小冉，金翅教会了黑魔法协会施放二重界。 　　内阵用二十三名四阶黑巫师施术，外阵则由血环帮助塔卡鲁斯，借助蓝光石的自然力量施术。但是，金翅让血环在内阵二十三名黑巫师的水里下了爆尸蛊，为的就是有人被陆得清抓住后，用爆尸蛊喷伤敌人。 　　爆尸蛊的事，塔卡鲁斯是不知道的。塔卡鲁斯只知道内阵的黑巫师是用东方人所称的‘命力’和‘魂力’在施术，很可能有死无生。所以才会在与血环对答的时候，说出‘代价惨痛’的话来。实际上，他所知道的，并不是真正的‘代价惨痛’。 　　陆得清回到庄园，发现控制内阵屏障的黑斗篷已经死得只剩下三个人了，那些死尸全都爆出了小虫子，爬得满地都是，幸好突破不了屏障。陆得清不敢碰这些小虫子，绕着进了屏障。 　　璇玑等人看着陆得清，还是蓝晓荧忍不住先问道：“人呢？你不是去抓人的吗？” 　　陆得清答道：“外围在一里半之外，是一层不透明的蓝色屏障，我没砍开。” 　　蓝晓荧一愣：“没砍开？以你的法力加上朔刃，居然没砍开！” 　　陆得清点头，说道：“法力强度并不高，但砍在上面，感觉极为厚重，似乎能与我的法力共鸣，所以没有砍开，反而把我震了回来。” 　　曾少说道：“西方人施法多用自然之物，因为他们本身的法力有限，不能通过身体转移能量。他们施放这个二重界，很可能是用某种魔法石。你说屏障能与你共鸣，那是因为咱们的法力都来自于自然界中的能量。” 　　“那怎么办？”蓝晓荧立刻把目光转向曾少。 　　曾少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原理，不知道怎么破。我没跟西方法术界打过交道。” 　　陆得清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去问问零三。妖管局在M国有联络点儿，也许零三对西方法术界有一定的认识。” 　　进到屋里，看到小蝶正陪着兰婷和在看电视，童老大睡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原来这两人也是害怕，不敢在自己房间睡觉。 　　陆得清问小蝶：“零三呢？” 　　小蝶一愣，站起身说道：“找你们去了呀，你没看到她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以柔克刚（求收求推） 　　听说零三又不见了，陆得清是真上火了。压抑得早已难耐的杀心瞬间爆发，再也控制不住了。告诉小蝶看好童老大夫妇，转身出来拧着眉毛说道：“零三不见了。” 　　“拘魂术！”璇玑和曾少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因为能在这几位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地弄走零三，只有拘魂术能办到。 　　蓝晓荧飘然绕到庄园右侧，将剩下的三名黑斗篷尽数杀掉，然后回到陆得清身边，拔出破界刀说道：“我陪你去，你挡着闪电，我破结界。” 　　零三哪去了呢？ 　　零三在屋里闲得无聊，又见陆得清来来回回地洗了两遍澡，就想出去看看。一开始小蝶不让她去，但架不住她不停地在小蝶耳边喋喋不休，终于把小蝶唠叨得受不了了，允许她出去看看。 　　穿门而出的一刹那，一条黑色的铁链从墙壁里穿出，套在了零三的脖子上。零三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猛然拉走了。 　　这一瞬间的事谁都没有发觉。当时小蝶正在看电视剧，虽然听不懂，但从人物的动作表情也能了解个大概，所以小蝶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电视剧上。而当时陆得清已经在一里之外，蓝晓荧担心陆得清，站在屏障边缘看着。曾少和璇玑正在热烈地讨论苗疆和西南部族的问题。 　　这条铁链很长，特别长。零三被拽着穿过一道屏障，又穿过一道蓝色不透明光纹，然后被惯性带着踉跄了几步才算站稳。 　　前方不远处，铁链的另一头连着一个黑斗篷，模样就像围攻庄园的那些人，只不过右手拿的不是水晶球，而是一把巨大的镰刀。 　　零三知道这是死神，可问题是死神怎么会来收自己的魂魄？零三说道：“喂，你搞错了，我不是你们国家的人，不归你们管，再说了，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凭什么抓我去地狱？再说了，我是……” 　　死神并不说话，只是一拉铁链，零三立刻被拽得摔倒在地上。零三怒了，蹭地跳起来，双手攥住铁链猛然回拉，但铁链那头的死神纹丝不动。零三连用了三次力，都没有达到想把死神抡出去的目的，反而在死神又一次拉动铁链的时候，再一次被拽得摔倒在地上，并且被拖着前行。 　　零三竟然没能再站起来，本以为早就不见了的恐惧，又一次从心底升起。零三突然意识到，只有体术而没有法力的她，失去肉身后竟然就像一个普通的凡人！ 　　“陆得清！蓝晓荧！”铁链勒着脖子，零三的声音暗哑低沉，她自己都不相信陆得清和蓝晓荧能听到她的叫喊，只能对死神说道：“你得遵守跨境协议啊！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东方法术界的大人物，你要是把我抓走了，会有很多人来找你，甚至可能会攻打你们的地狱。喂你听到没有啊？你知道天使吧？被我的朋友打得鼻青脸肿，你比天使厉害吗？你不要看我没有法力，我朋友的法力很大的！喂你说话呀！我告诉你啊，我朋友叫陆得清，他有一把魔刀叫朔刃。你快点儿放了我，不然我朋友一刀砍死你哟……” 　　陆得清得蓝晓荧冲到了蓝色光纹边缘，蓝晓荧聚集起法力，挥起破界刀劈向光纹。‘轰’的一声巨响，蓝晓荧惊叫着倒飞而去。陆得清早有准备，飞身上去抱住她，旋转一圈卸掉反冲力，挥刀击飞一道闪电。 　　蓝晓荧站稳后咬着牙说道：“再来！” 　　陆得清说道：“以柔克刚。” 　　以柔克刚？蓝晓荧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又冲到光纹边缘，平心静气，刀尖抵在光纹上，缓慢提升法力，一边将破界刀推进光纹，一边消解着反冲的力量…… 　　二重界外，血环感觉到了奇怪地法力波动，却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了看，说道：“好无聊啊，会长大人，弄个人给我玩玩儿。” 　　塔卡鲁斯看了她一眼，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也感觉到了奇异的变化，他虽然不像血环那样能感觉到气息，但对光纹的了解却远比血环要深得多。光纹隐约浮现出涟漪状波动，明显里面有人想把力量集中在一个点上突破屏蔽罩。 　　塔卡鲁斯知道血环是找借口想离开，于是嘿嘿笑了两声，说道：“里面的人随便血环小姐处置，如果觉得无聊，我可以送你进去。” 　　血环的小算盘被识破，倒也不觉得尴尬，笑着说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那正好。我是负责帮你布界的，至于能不能困住他们，全要看你们的能力。我不奉陪了。” 　　塔卡鲁斯一愣，他以为东方人都好面子，没想到血环被识破小算盘后，竟然直接提出要离开。塔卡鲁斯急忙说道：“血环小姐，咱们是一起的，应该共同进退。” 　　“哈！”血环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塔卡鲁斯，说道：“你们外国人不是最讲究分工吗？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困住他们是你的工作，我管不着。” 　　血环说完转身就要走，塔卡鲁斯一步挡在她面前，沉着脸说道：“你要是离开，我就撤掉屏蔽罩。” 　　血环不屑地一笑，困住陆得清他们一整个晚上，一来是为了拖延时间，二来是怕被陆得清他们发觉。因为金翅王已经查到了余小冉的去向，正带着人手赶向极北之地，几个小时过去了，估计金翅王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了，所以这里已经不重要了。 　　血环微微一笑，说道：“撤吧。随便你。不过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儿，既然你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还是不要主动撤掉屏蔽罩的好。留点儿时间，你自己好逃跑。你说呢？哈哈哈哈……” 　　血环大笑着走远了，塔卡鲁斯黑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他身边还有两名九阶黑巫师，此时都面无表情地站着，等待着塔卡鲁斯的指令。 　　九阶黑巫师是骄傲的，根本看不起东方人的法术。在他们看来，二重阵纯属多余，还要赔上二十三名四阶黑巫师。至于说雷击，单层屏障也能做出同样的效果，而且很可能更加的牢固。 　　但他们只是长老，不是会长。他们比塔卡鲁斯的阶位高，却没有塔卡鲁斯的纯正血统。所以他们要服从塔卡鲁斯的命令，支持塔卡鲁斯的决定。但他们心里却极为不屑。 　　塔卡鲁斯只是六阶黑巫师，在法术造诣上他还远欠着火候。这一次的决定几乎是满盘皆输，他的会长地位虽然不会受到影响，但他在协会的共信力必然是要下降了。二十三名四阶黑巫师，那可不是二十三根萝卜，说不要就不要了！ 　　塔卡鲁斯看向玛佩尔，这位还不到四十岁的年轻黑巫师，却有着傲人的天赋，在七位长老里，他是最年轻，也是最优秀的，只有他能画出完美的七芒星，也只有他可以发动七芒星阵。 　　塔卡鲁斯向着玛佩尔微微躬身，说道：“尊敬的长老，我认为我这一次的决定是错误的，请帮助我挽回败局。” 　　玛佩尔同样微微躬身，回答道：“好的，我会让东方人见识到真正的魔法，而不是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 　　塔卡鲁斯又向另一位长老奥莱丁微微躬身，说道：“尊敬的长老，请协助我们。” 　　奥莱丁也同样微微躬身，回答道：“是，会长大人。” 　　蓝晓荧已经将破界刀完全推进了蓝光里，反冲力却突然消失，转而成为一种吸力，似乎要把破界刀吸进去，与蓝光融为一体。 　　武学上讲究借力打力，是为四两拨千斤！蓝晓荧感觉到这股吸力的瞬间，突然提升了自身的法力，一股巨大的推力送到破界刀上，蓝晓荧整个人钻入了蓝光。 　　陆得清在最后一刻扒住了蓝晓荧的肩头，与蓝晓荧一同穿出了屏障。 　　面前，是一位身穿黑袍，却没有带着帽兜的男人，不算老，很精神，平头净面，五官端正，就是鼻子有点儿大，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一双幽蓝的眼睛看着蓝晓荧。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蓝晓荧眉头微锁，用破界刀一指玛佩尔：“那小子，把这破玩意儿收了，姑奶奶饶你不死。” 　　零三被拖行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感觉脖子上的铁链越来越紧，越来越沉重。零三知道这条铁链上有法力，如果她也有法力，当然能与之抗衡，可问题是她没有法力，只能被铁链消耗得越来越虚弱。 　　零三开始怀念蓝晓荧，虽然她有一张臭嘴，可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自己，如果蓝晓荧在，这个狗屁死神绝对猖狂不起来！ 　　突然间脖子上一紧，随后整个人被甩了起来，落向一片火海之时，零三最后看了一眼死神空洞的眼神，愤怒地狂吼道：“等死吧骷髅精！你也就是个白骨精的级别，等我朋友把我救出来，我发誓把你挫骨扬灰！” 　　不可抑制地坠落，那片火海中似乎有无数的手臂伸展着，颤抖着。有无数的声音**着，哀号着。零三大声喊道：“都让开点儿，男女授受不亲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一挑三（求收求推） 　　“你错了，大错而特错。” 　　这是天使长拦住死神时说的第一句话。死神看着天使长，没有表情……骷髅永远没有表情。 　　天使长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说道：“那个女人的朋友打的，疼。” 　　骷髅有表情了，下巴微微张开了一些，似乎是在表达很惊讶。 　　天使长点头，说道：“你知道我是不会说谎的。她的朋友真的很厉害，如果她的朋友愿意，恐怕有能力打死我。” 　　“F、K、U！”死神急了，开始骂人了：“你TMD跟了我一路了，等我把她扔到炼狱之后你才告诉我，你逗我玩儿呢！” 　　天使长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收割她的灵魂，她是好人，即便要离开人间，也应该上天堂。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要收割她的灵魂？” 　　死神不说话，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想说。死神在那一片溜达，感应到法力冲撞，过去看热闹，正好看到零三，一时无聊，顺手就拽了回来，纯属是闲的…… 　　“你会告诉她的朋友吗？”死神问道。 　　天使长轻轻地摇了下头，说道：“我既不会出卖朋友，也不愿出卖敌人。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如果有人来问我，我会说实话。” 　　死神似乎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天使长说道：“你最好尽快解决那个女人，免得夜长梦多。” 　　死神身形一顿，转回身时，天使长已经飞上了天际。死神看着炼狱火海，没有表情…… 　　隐月山虚空洞，魇鬼真人突然睁开双眼，大声说道：“徒儿，随为师走一遭。” 　　木小树正在闭目冥思，被他吓一跳，皱着眉头答道：“不会飞，不去。” 　　魇鬼真人笑道：“给我磕几个头有那么难吗？” 　　木小树又把眼睛闭上，答道：“我有师父，你给我开窍，教我法术，都是受我师父所托，没听说过抢别人徒弟的。” 　　魇鬼真人瞪眼，但木小树闭着眼睛看不到。魇鬼真人说道：“我瞪眼呢，你睁开眼睛看看。” 　　“没空。别吵。”木小树不睁眼。 　　“嘿……”魇鬼真人笑了一声，悠闲地说道：“老夫感应到一只不灭之魂堕入了另一个空间，这世上有不灭之魂的人，恐怕十有八九是你们妖管局的人。” 　　木小树面无表情地答道：“哪有什么不灭之魂，即便是吃了九转金丹，也一样能被驱散魂魄。况且，世上道修妖修者众多，哪那么巧就是妖管局的人。再者，就算是妖管局的人，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臭丫头片子！你怎么油盐不进呐！”魇鬼真人直接蹦了起来，指着木小树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多少人跪求老子收徒，老子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你还不领情！” 　　“我领我师父的情，你想要报酬，找我师父要去。” 　　“老子一掌拍死你！”魇鬼真人一步跨到木小树面前，提手拍落。 　　木小树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闭着眼睛该干么干么。魇鬼真人的手掌停在木小树头顶半寸，掌风吹得木小树秀发飞扬。 　　“呵呵……哈哈……老子就喜欢你这个臭丫头的臭脾气，像我……像我。”魇鬼真人收回手，满脸笑容。 　　木小树睁开眼看了看他，又闭上眼睛，说道：“要是像你，我就找根柱子一头撞死算了，你也不照照镜子，长得那么难看。” 　　魇鬼真人一皱眉，说道：“芙蓉白面，不过是带血的骷髅。要它何用？怎比得上金刚不坏之躯！” 　　“好看！”木小树就说了两个字。 　　魇鬼真人背着手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甩甩头，把相貌问题丢出脑袋，说道：“起来，跟我去救人。我倒想看看，那个不灭之魂是怎么堕入另外的空间的。” 　　“教我飞，我就跟你去。”木小树睁开了眼睛。 　　魇鬼真人看着她，认真地说道：“腾云之术轻易不可授人，你不拜我为师，就找你师父去学。” 　　木小树沉吟不语，魇鬼真人一笑，说道：“况且你现在的法力低微，万一驾驭不好，掉下去摔死怎么办？” 　　木小树微微一笑，问道：“既然我法力低微，就算拜你为师也学不了腾云，那还拜什么？” 　　“你自己待着吧。”魇鬼真人拂袖而去。 　　木小树微一迟疑，跳起来追了出去…… 　　陆得清一步迈到蓝晓荧身前，微微扬起下颌，看着玛佩尔说道：“把我们朋友的灵魂还给我们，我可以放你们走。” 　　玛佩尔不屑地笑了一下，但还是解释道：“先生，我们没有抓过什么灵魂，不管是谁的灵魂，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我劝你们回到庄园里去，免得受到伤害。” 　　招呼打过了，陆得清也就不再客气，一步踏出，挥刀斩向玛佩尔肩膀，刀在半空中调了个个儿，刀背狠狠地砸在玛佩尔的肩头。 　　“啊！”玛佩尔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整个左半身像放在火上烤一样。他躲了，他以为他能躲开这一刀，但当他动的时候，刀背已经砸在他肩上了。 　　塔卡鲁斯大惊失色，虽然黑巫师不尚体术，但玛佩尔的体术绝对是黑巫师中最强的。陆得清看着平凡无奇的一次出手，竟然令玛佩尔还没出手就已经受了重伤，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也是塔卡鲁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发生的事情。 　　“风头都让你抢了，讨厌。”蓝晓荧嘟着嘴发了句牢骚。 　　陆得清回头笑了一下，说道：“姑娘家，还是矜持点儿招人喜欢。” 　　“呸！”蓝晓荧啐了他一口，倒是把破界刀收了起来。 　　奥莱丁挥手将一个火球射向陆得清，他是九阶黑巫师，施法已经不需要吟唱了。陆得清手腕一甩，用刀身将火球反击回去，奥莱丁闪身避过，右手伸出剑指，天空中落下三颗火球，飞速砸向陆得清头顶。 　　蓝晓荧脚不沾地的退了五步远，陆得清身形一晃到了奥莱丁面前，刀交左手，右手抡圆了给了奥莱丁一耳光，骂道：“还TM没完了你。” 　　打这一个耳光时，陆得清带上了两成法力，奥莱丁一声没吭，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后，直接昏菜了。塔卡鲁斯双手握着法杖挡在身前，说道：“我是会长。” 　　陆得清抬腿一脚：“我管你是会涨还是会跌，老子不炒股票。” 　　玛佩尔咬着牙说道：“你这只是体术，不算真本事。我们是法师，打架当然打不过你。” 　　陆得清笑道：“废什么话？难道你们围攻我，我还得就合着你们？说！为什么围攻我们？” 　　玛佩尔用怨毒的眼神盯着陆得清，周身骤然溢出黑色的雾气。塔卡鲁斯连忙爬起来，冲到奥莱丁身边，拖起奥莱丁就往远处跑。陆得清看了他一眼，也没去阻止，只把注意力放在玛佩尔身上，看他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魔王黑爆箭！”玛佩尔忍着剧痛张开两臂，遥遥对着陆得清猛然合拢。 　　周围从虚空中化出无数黑色的羽箭，同时向陆得清射来。一阵沉闷的撞击声连环响起，在静夜中显得格外诡异。黑色的羽箭击在陆得清身上后爆炸，炸开的黑色气浪翻滚在陆得清周围。 　　大约三十秒的时间，黑色羽箭全部炸碎，黑色雾气慢慢散去，陆得清平静地站在漩涡的中心，身上亮着一层血艳的红光。 　　陆得清嗤笑了一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法术？” 　　蓝晓荧站在旁边艳羡不已，笑眯眯地问道：“这就是精魂魔甲？” 　　陆得清微笑点头，蓝晓荧拍手笑道：“太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我？” 　　陆得清一皱眉，这个东西不是教出来的，没什么练习方法。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零三不见了，必须马上找到她。于是说道：“收拾完他们，找回零三就教你。” 　　“好。”蓝晓荧身形一晃便到了玛佩尔面前。 　　左一拳：“零三呢？” 　　右一拳：“交出来！” 　　一连打了十二拳，玛佩尔已然摇摇欲坠。蓝晓荧怕打死他，停了手，看着他说道：“零三呢？交出来！” 　　“谁……谁是零三？”玛佩尔想哭，他可是九阶黑巫师，撒旦在人间最高等的仆人，居然被两个东方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就连魔王黑爆箭这种所说可以对抗天使的法术都没能凑效…… 　　“不说打死你！”蓝晓荧举了举拳头。 　　“女侠！”塔卡鲁斯也不知道跟哪儿学的这个词儿，离着老远高声喊道：“女侠，我们真没有抓那个灵魂，我们其实还在帮你们找合适的身体呢，我以撒旦的名义起誓！” 　　“你当我白痴啊？”陆得清转头向塔卡鲁斯走去，边走边说道：“以撒旦的名义？那就是没实话了呗？你还起誓，信不信我一刀砍死你？” 　　塔卡鲁斯有点儿慌，但是他也觉得用撒旦的名义起誓，的确有点儿‘那个’，于是赶紧改口道：“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 　　“放屁！上帝跟你是一势的吗？他能替你担保？”陆得清嘴里骂着，其实心里已经有点儿相信了。 　　“我能替他们担保。他们的确没有抓你们的朋友。”随声而来，入眼是天使长那双圣洁的翅膀。 　　第一百五十六章：冰雪之城 　　当陆得清再一次看到天使长时，金翅王正带着随从开着越野车急驰在冰原上。金翅王闭着眼睛，在脑袋里勾画着可能发生的冲突。首领说余小冉必定是被谢志出卖的。让金翅王告诉余小冉，只要回到联盟总部，首领一定会为她做主。 　　理论上这个条件很合适，但金翅王不敢肯定余小冉会同意。做为下属，金翅王有着同样的心态。谢志毕竟是坛主，无论是地位还是法力，都不是这些下属能比的。首领真的会为了一个下属而处罚一名坛主吗？ 　　再者说，如果真的处罚了坛主，那也是后患无穷！ 　　据黑魔法协会所说，余小冉一路向北逃离M国，塔卡鲁斯怀疑余小冉是去向冰雪精灵国寻求庇护。实际上塔卡鲁斯过于高估他们西方超自然界的声望了。余小冉在没遇到王子埃拉波尔之前，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冰雪精灵国存在。 　　问清楚方向和大概位置，金翅王让血环协助塔卡鲁斯困住陆得清等人，随即率领随从起程。一天一夜地行车，进入了冰原地带。但金翅王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余小冉是联盟第一刺客，如果她不同意回去，而又暴露了行踪，那她会怎么做？ 　　金翅王回想起当年，那年他只有十八岁。族中的长老们打算推选他哥哥做王。金翅不敢反抗，只能悄悄地在神坛前祈祷。祈祷他哥哥暴毙而亡。 　　结果……神主显圣了，诛杀了族中的长老和哥哥，以神主的名义立金翅为王，从此后，蛊族追随神主开启了创世之旅。 　　神主就是联盟的首领，这一次金翅接到首领的召唤，让他来找回余小冉，金翅第一次对神主的信念有些动摇了。余小冉是妖怪，体术超强，还有法力。蛊族虽然也有些法力，但绝不能与真正妖修的妖怪相提并论。 　　而这一次事件的起因又是余小冉隶属的坛主出卖，余小冉会跟金翅回联盟吗？首领想不到这个问题吗？如果余小冉不打算再回联盟，别说有冰雪精灵国的庇护，就算是她一个人，杀掉蛊族这些凡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首领，是要抛弃蛊族了吗？首领的霸业已经初具规模，不再需要能力低微的蛊族了吗…… 　　有些事不能想，越想心越凉。金翅王睁开双眼，看到满目洁白，碎雪飞扬。金翅王又多了一点儿信心。这样的环境，对于习惯了温暖城市的余小冉来说，过于恶劣了。也许她会跟着金翅回联盟吧…… 　　余小冉醒得很早，起得也悄无声息，没有惊动敏感的侍女。穿着柔软顺滑的长裙，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飞扬的冰雪，心中蓦然升起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轻轻一声叹息，惊醒了侍女。侍女连忙拿起暖裘，走过来披在余小冉肩头，轻声问道：“余小姐是冻醒了吗？” 　　余小冉微笑着摇头，这里本来没有火，但埃拉波尔带她回来后，特意命人在屋里生起了两个巨大的火盆，同时命工匠赶制壁炉。 　　余小冉经风历雨数百年，从来没有人这样呵护过她。即使是地狼，也不曾这样细致地为她想过。心中那种别样的情愫曲转萦绕，动摇着她冷酷无情的本性。 　　“余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起得这么早，再睡一会儿吧。”侍女的声音很轻，轻得好似这天空中飞扬的细雪。 　　余小冉微笑着答道：“我睡得少，你再睡一会儿吧。” 　　“不了，我陪着余小姐，我去给您准备洗漱的用具。”侍女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余小冉有点儿不自在，从来没被人伺候过，突然间吃饭睡觉都有人在旁边，对于一个独行刺客来说，这都快赶上某种惩罚了。 　　余小冉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冰雪精灵国与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更没有什么恩怨。所以余小冉决定找埃拉波尔谈一谈，实话实说，他如果接受，还愿意为她提供庇护，那就得给她足够的私人空间。如果他接受不了，余小冉立刻就会离开。 　　身为冰雪精灵国的王子，比余小冉想像得要忙得多。清早起来后要巡视城墙，然后要学文化课、礼仪课，吃过午饭后还要练习弓马骑射和法术、念力。直到傍晚，这一天才算结束。 　　埃拉波尔来到余小冉的房间，余小冉微笑着问道：“听说你天天都这样，你不觉得累吗？不烦吗？” 　　埃拉波尔优雅地微笑，答道：“这是我的责任，我所有的付出与努力，都是为了整个国家。” 　　余小冉笑了一下，说道：“听说你不是长子，将来的王位不是你的。” 　　“是的。”埃拉波尔平静地回答，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王位不是最重要的。人民的平安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无论谁来做国王，都是人民的仆役。没有人民，再高贵的国王，也会沦为失败者。” 　　“道理是这样的……”余小冉随意地说道，不打算再跟他争辩什么，或许精灵们都是这样的纯朴，或许这个国家与世无争，也没有什么野心。 　　余小冉努力平静着心绪，却还是禁不住微微地心慌。她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给她的感觉，但她不能带着秘密留在这里，等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那样做……只会失去更多她喜欢的东西。 　　“殿下，我是一名刺客。”余小冉选择以这样的用词开始，是想看看埃拉波尔真实的反应。 　　埃拉波尔愣了一下，微笑着问道：“不会是来刺杀我，或者是我国皇室吧？” 　　余小冉摇头：“我的身份是刺客，所以我才会逃离仇家。在我遇到你之前，并不知道冰雪精灵国的存在。” 　　埃拉波尔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告诉你我的身份，我的过去。让你了解你要庇护的人，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真相，然后开始讨厌我、驱逐我。” 　　埃拉波尔伸出双手，扶住余小冉的双肩，说道：“精灵有一种能力，可以感知别人的心。我知道你的心是纯净的，虽然你有着暴虐的气息和残忍的心境。但我相信如果能让你脱离你的过去，你会成为一个善良的人。我不会听别人说什么，我只会用自己的心去感知。” 　　余小冉哑然失笑，原来自己想得太多了，原来从一见面他就已经了解自己了。余小冉笑道：“原来你会读心术。” 　　“不。”埃拉波尔严肃地摇头，解释道：“精灵不会读心术，只是一种感觉。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并不知道，我只是能感觉到你的心境比我遇见你的时候要平和很多。” 　　余小冉点了点头，说道：“我可能会给你的国家带来灾难。我的仇家不是一般的人。比我还要厉害得多。而且我的仇人不止一个。” 　　埃拉波尔依然微笑，说道：“只要你愿意远离你的过去，我会保护你。如果我不能保护你，我会带着你逃离。” 　　“那你的国家呢？”余小冉不相信会有人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而放弃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要为之而努力的国家。 　　埃拉波尔笑道：“你不用怀疑我的诚意。我的国家还有我的父王，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他们会照顾好国家。” 　　余小冉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或许这是一种殊荣，或许这是一次试探。但余小冉不愿再去想，不知道为什么，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安详。余小冉甚至希望永远不要有人来找她，希望所有人都忘掉这个世上曾经有一个刺客，名叫余小冉。 　　但是，这么美好的念头只是一瞬间闪过。做了上百年的刺客，早就锤炼出一颗铁石一样的心。余小冉比任何人都明白，世上的事情，不是你想开始就能开始，更不是你想结束就能结束。 　　她喜欢冰雪精灵国，甚至对埃拉波尔有一见钟情的冲动。但余小冉更清楚刺客要遵守的法则。刺客，只习惯于接受命令，领取报酬。不适合付出感情，投入信任。除非，真的可以不用再做刺客。 　　幽远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埃拉波尔微笑着说道：“来客人了，我去看看。” 　　客人？余小冉习惯性地产生怀疑，问道：“你们这里经常有客人吗？” 　　埃拉波尔想了一下，微笑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处理的。你不要出来。” 　　城墙外面，金翅王仰望着巨大的精灵石像，觉得回去后也应该雕刻这样一个石像，或者也应该画地围城，自成一国。 　　数丈高的城门缓缓打开，埃拉波尔微笑着走了出来，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他和兄弟姐妹们商议过，因为这些外族人有可能是来找余小冉的，所以由埃拉波尔出面去交谈沟通。 　　“欢迎。我是冰雪精灵国的王子，埃拉波尔。远方的客人，你们来到冰雪之城，有什么需要吗？”埃拉波尔热情地打着招呼，却停在了城门近处。这个距离，全部笼罩在箭塔上床弩的攻击范围之内。 　　金翅王有点儿拿不准态度，自己是王，对方是王子……犹豫了一下，金翅王说道：“我们在找一位走散的同伴，是一名美丽的姑娘。请问王子殿下见到过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下地狱 　　埃拉波尔微笑着回答：“很抱歉，我没有遇到你们走散的同伴。” 　　金翅王一皱眉，他身边的人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金翅王微微点头，说道：“可能是我的用词不当。我要找的是一位单身旅行的姑娘，她可能有其他的理由，她叫余小冉，是曜月联盟的一等刺客。” 　　埃拉波尔笑着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是的。我遇到了余小姐，并把她带回了冰雪之城。她现在就在皇宫里休息。如果你们想见她，可以进城来。” 　　“王，小心有诈。”两次提醒金翅王的这个人，名叫赤蛤，是金翅王的亲信。年纪不大，长着一双阴狠的眼睛，面色微黑。身形相对于金翅王来讲，过于单薄。 　　金翅王微微点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既不问来干什么，也不去向余小冉确认，就请人进城？哪有这么傻……或是叫‘淳朴’的人？ 　　金翅王说道：“感谢王子殿下的帮助。请殿下把余小冉送出来，我们赶时间，就不进城了。” 　　埃拉波尔微笑道：“要不要跟你们回去，我需要向余小姐确认。诸位确定要在这里等吗？” 　　金翅王又犹豫了，这冰天雪地的，他要是让自己这些人等上十天半个月，那还不冻死了！ 　　赤蛤这次没有说话。赤蛤是个谨慎的人，对于王，他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也要懂得在适当的时候闭嘴。有些事要让王自己去想，如果王想不通，会来问自己。 　　金翅王微微侧目，问道：“赤蛤，你怎么看？” 　　赤蛤低声答道：“王，进去怕会落入陷阱，不进去怕被丢在这里无人问津。不如请他叫余小冉出来，咱们先不说带余小冉走，当面问问余小冉。” 　　金翅王点头，说道：“有劳王子殿下请余小冉出来，我们要当面问一下她的意见。” 　　埃拉波尔笑道：“客人不相信我吗？” 　　赤蛤抢先说道：“殿下，不会是贵国扣押了余小冉吧？叫出来问个话有这么困难吗？” 　　“没人扣押我。”余小冉随声而至，停在埃拉波尔身边，看着金翅王说道：“金翅，你们为什么来找我？是谢志让你们来的吗？” 　　金翅王微微皱眉，他不喜欢余小冉，这个女人从来不把凡人放在眼里，哪怕是他这个‘王’，在这个女人的眼里也是不屑一顾的。 　　金翅王冷冷地说道：“我奉首领之命带你回联盟。首领承诺，只要你指证谢坛主，他会还你一个公道。” 　　余小冉面无表情地说道：“替我谢谢首领。烦劳你跑这一趟。请你代我转告首领，从今天起，世上再没有一等刺客余小冉。你们走吧。” 　　说完，余小冉掉头向城内走去。埃拉波尔微笑着转身。金翅王怒道：“给我站住！” 　　这一声洪亮的怒吼，震得他周围的飞雪为之一颤。城头上突然冒出数不清的精灵弓手，精致闪亮的长弓拉开了满月，闪着幽蓝寒光的箭头对准了金翅王这一伙人。 　　埃拉波尔转回身，微笑着问道：“还有事吗？” 　　陆得清站在炼狱火海入口处，看了一会儿火海，转头盯着天使长说道：“你没骗我吧？你不会是想让我跳下去烧成灰吧？” 　　“信不信随便你。”天使长拍拍翅膀走人了。 　　陆得清和蓝晓荧面面相觑。没人相信天使长是好心来提醒他们，但问题是如果零三真的被扔下去了，这西方的炼狱会是个什么样子？ 　　“下去吗？”蓝晓荧探头看了一眼火海，她毕竟是妖兽，有着天生对火的恐惧。 　　“我下去。你把风。”陆得清知道她有点儿害怕。 　　蓝晓荧皱了皱眉头，说道：“把什么风？又不是来偷东西的。你自己下去……我不放心。” 　　陆得清一笑，说道：“没啥不放心的。要死死一个就行了。再说，咱不是有不死之身嘛。” 　　“别逗了，你那不死之身……要有孙悟空那种铜头铁肩才管用。算了，要不咱们回去吧，反正零三也不是咱们朋友。”蓝晓荧还是不想下去。最主要的是，即便下去，也不一定能找得到零三，万一那个长翅膀的死女人是骗他们的怎么办？ 　　陆得清微微皱眉，说道：“要是你掉下去了，我拼死也得去救你。” 　　蓝晓荧翻了个白眼：“你在向我表白吗？她是零三，不是我。而且咱们不能确定那个长翅膀的说的是不是实话。” 　　陆得清没说话。他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万一那个天使长把零三弄走了，然后骗他们说零三被死神扔到炼狱去了…… 　　“咦？是你们两个呀？哎呀，好久不见，还真是有点儿想你们。”天空中传来木小树的声音，陆得清和蓝晓荧一起抬头。 　　“魇鬼真人！”蓝晓荧欢快地叫了一声，说道：“快，有人掉里面了，帮忙捞一下。” 　　“臭丫头，哼！”魇鬼真人落在地上，放开木小树的胳膊，对着陆得清上下打量半天，说道：“臭小子，你是魔界的？敢跑到老子地盘儿撒野，找抽呐？” 　　陆得清看向蓝晓荧，心说这老头怎么这个鸟样子…… 　　蓝晓荧说道：“真人……” 　　“你闭嘴！上回你挖了我的蓝蝶香，我还没找你算帐呢。”魇鬼真人吹胡子瞪眼地盯了蓝晓荧一眼。 　　蓝晓荧耸耸肩，撇了下嘴。魇鬼真人刚转回头看向陆得清，又猛然把头转了回去，问道：“臭丫头，你的法力……过万年了？吃什么了？” 　　“内丹呗，还能吃什么。”蓝晓荧无聊地甩甩手。 　　“谁给你的？”魇鬼真人转了过去，已经不理陆得清了。 　　“杨戬，让我看着他，如果他要有堕入魔道的征兆，让我杀了他。”蓝晓荧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木小树一惊，问道：“哪个杨戬？是二郎神吗？他怎么这样？” 　　“嘿……”魇鬼真人阴阴地笑了一下，转回身看着陆得清，问道：“你会腾云吗？就是在天上飞？” 　　陆得清摇头，答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就是得了点儿法力而已。” 　　“哟嗬！得了点儿法力……还而已？臭小子胃口不小啊……嘿嘿……杨戬……”魇鬼真人转了两圈，一指陆得清：“跟我下去捞人，不是，捞魂魄。捞上来我教你腾云之术。” 　　“凭什么！”木小树急了。 　　“你老糊涂了吧？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蓝晓荧也蹿儿了。 　　“你们懂个屁。给老子老实点儿，不然揍你们俩！”魇鬼真人板着脸，一把揪起陆得清：“下去。” 　　陆得清都没插上句话，直接被扔向了火海。陆得清想骂人，但使劲儿忍住了。这老王八蛋说要教自己腾云，这可是好事儿。不过有个问题陆得清下去后得问问。 　　“避火咒。”魇鬼真人在头顶上喊。 　　“什么避火咒？”陆得清翻了个身，不明所以地看向魇鬼真人。 　　“用避火咒，猪脑子！”魇鬼真人骂道。 　　“我不会！”陆得清有点儿慌。 　　“不会避火咒你就敢下来？你活腻歪了？”魇鬼真人瞪着陆得清。 　　陆得清再也忍不住了：“你TMD扔我下来的！” 　　“哦。我忘了。”魇鬼真人眨了眨眼睛，似乎刚想起来，说道：“跟我念……” 　　火焰升腾的炼狱却感觉不到热，魇鬼真人上下打量陆得清，说道：“好像这里的火烧不着咱们啊……你把避火咒停了试一下。” 　　“不会。”陆得清用‘淳朴’的眼神看着魇鬼真人。 　　魇鬼真人一皱眉：“你怎么什么都不会？你师父怎么教你的？你师父是谁？” 　　“雪娘。”陆得清答道。 　　“啊？”魇鬼真人愣了一下，说道：“你就是那个得了朔刃魔功兵器的小子？哎呀喂！看不出来呀，你怎么长这样儿啊？” 　　陆得清都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接。什么叫长这样儿？那应该长啥样儿？ 　　魇鬼真人说道：“听着，跟我念……不行，跟我念，我的避火咒就先解了。算了，就这样吧，咱们赶紧找人，不是，找魂魄去。” 　　陆得清在心里骂：“X你大爷！” 　　两人延着烧得发红的土路往前走，两边都是在火焰中挣扎哀号的灵魂。魇鬼真人砸吧着嘴说道：“啧啧——你看看，当人真不好，死了还得受这种罪，你说要是本事大，把什么阎王啊、玉帝啊什么的玩意儿都弄死，你不就没事儿了吗？” 　　“嗯。”陆得清点头，问道：“你行吗？” 　　魇鬼真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差点儿意思。你努力啊。” 　　陆得清觉得魇鬼真人比璇玑烦人。想了想问起了下来前想到的问题：“老仙长……” 　　“骂谁呢？你TMD骂谁呢？”魇鬼真人梗着脖子瞪着陆得清。 　　陆得清有点儿转向……没骂人啊……谁骂人了？ 　　陆得清问道：“谁骂人了？我怎么没听见。” 　　魇鬼真人抬手给了陆得清一嘴巴，骂道：“兔崽子！不知道神仙都是玉帝封的吗？老子这么厉害，能受他的封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炼狱 　　陆得清很无语，说道：“我哪知道你跟那老东西有仇啊。有仇你早说啊？那我应该叫你啥？” 　　“魇鬼真人。”魇鬼真人气哼哼地答道。 　　陆得清点了点头，心想牛X人物都这样儿。谁让自己打不过他呢。陆得清问道：“我师父为啥不教我们腾云？” 　　“嘿……”魇鬼真人又那样笑了一声，还左右看了看，似乎怕人听到一样，小声跟陆得清说道：“她师父死得早，没来得及教她腾云，是我教她的，我不让她教给别人。” 　　“为什么？”陆得清搞不懂。 　　魇鬼真人得意地挑挑眉毛，笑道：“雪娘这孩子生有‘结缘锁’，能碰上你和木小树这种人不人，妖不妖，但能称得上是奇才的玩意儿，我好抢她徒弟呀。” 　　陆得清用鄙视的目光看着魇鬼真人，说道：“你知道什么叫为老不尊吗？” 　　“屁话！”魇鬼真人不高兴了，说道：“我抢她徒弟而已，又没找她睡觉。” 　　“她也得跟你睡……”陆得清撇了撇嘴，要说法力，能教雪娘腾云术，自然是高到难望其项背。但要说这长相……陆得清是真不知道魇鬼真人哪儿来的自信。 　　“你跟晓荧睡了吗？”魇鬼真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陆得清一愣，随即有点儿恼火，说道：“你管得着吗？” 　　魇鬼真人嘿嘿一笑，说道：“我是为你好，没睡早点儿睡，跑了可就再找不着这样儿的了。” 　　陆得清表现出明显的厌恶，魇鬼真人撇了撇嘴，说道：“虚伪。” 　　陆得清也不理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寻找零三上。肆虐的火焰无处不在，被火焰舔食的灵魂无助地挣扎，陆得清心底升起一股愤慨，重重地哼了一声。 　　魇鬼真人呵呵一笑，说道：“心里不好受了？觉得他们可怜？他们可都是生前做恶的人，所以才会在这里受罚。” 　　“不见得吧？”陆得清淡淡地回答，说道：“零三就没做过恶事，为什么也被扔到这里来了？” 　　“扔？谁扔的？不是她自己掉下来的吗？”魇鬼真人还真没想过是有人把零三扔下来的。 　　陆得清答道：“这边的天使长告诉我，是死神抓了零三，把她扔下了炼狱。” 　　魇鬼真人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地嘀咕：“零三……这种名字，应该是妖管局特勤组的，应该不是外国人吧……死神管得着吗？手欠吧？” 　　零三被推进了熔岩池，但吃过九转金丹的零三，虽然没有法力，魂魄却极为强悍。一次次地向上冲，就是不毁不灭。 　　死神举着镰刀一次次把零三抡回去，但零三还是疯狂地向岸边冲来。死神不明白，这样一个普通的灵魂，怎么会不怕炼狱之火？ 　　零三被烫得脑仁疼，从来不骂人的她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X你大爷的死骨头精！姑奶奶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再让你投胎当个兔子……” 　　也不知道此‘兔子’是不是彼‘兔子’。 　　一道刀风狂卷而来，死神事先毫无察觉，猛然急退闪开，零三得以冲上岸边，投向陆得清怀里放声大哭。 　　魇鬼真人转着圈儿看了看零三的容貌，问陆得清：“这个睡了吗？” 　　“你精虫上脑啊！”陆得清气得满脸狰狞。 　　魇鬼真人两手一拍，说道：“好。” 　　然后一指死神：“带着这股劲儿，削他。” 　　陆得清拍拍零三的后背，轻轻推开她，然后握紧了朔刃，逼视着死神缓步走了过去。 　　零三抽抽答答地看着，魇鬼真人拍拍手，说道：“来，抱抱。” 　　零三斜了他一眼，心说这老家伙哪儿来的……于是往旁边让了一步，跟魇鬼真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抱抱，我教你避火咒，这里的火就烧不着你了。”魇魄真人不死心，龇着一嘴白牙笑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我烫着，暖和。”零三又向旁边挪了一步。 　　实际上，按正常标准来说，魇鬼真人长得不丑，只是有点儿太老了。如果他能庄重一些，像个长辈一样劝慰零三几句，说不定零三会主动靠在他怀里哭哭这两天的委屈。 　　陆得清离死神还有五米左右，死神双手握着镰刀，没有表情。死神倒霉就倒霉在这‘没表情’上了。 　　陆得清身形一晃，朔刃闪着红光，卷着狂风劈向死神。死神举起镰刀很随意地挡了一下。 　　“噗！” 　　死神被砸得下半身陷进地里，他永远也想像不到，一个他眼中的凡人，拿着一把会发光的刀，能把他这样一个‘神’像钉钉子一样钉进地里。 　　陆得清抬腿一脚，正踢在死神下巴上，死神像放飞的风筝一样冲天而起。陆得清双眼通红，全身溢出红光，朔刃嗡嗡作响。 　　“魔炎裂空斩！”这个名称在陆得清的脑子里猛然闪现，陆得清不假思索地喊了出来，随即举刀就要发招。 　　魇鬼真人在千钧一发之时，一脚踢在了陆得清屁股上，踢了陆得清一个狗抢屎，随后指着陆得清骂道：“你TMD疯了！你知道魔炎裂空斩是什么招数吗？他好歹是个神，你把他打得神形俱灭，是想挑起东西方大战吗？” 　　陆得清爬在地上，缓慢地转回头。魇鬼真人看到他那双血红的眼睛，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说道：“干么？还要劈我是怎么着？” 　　陆得清压抑着心头的狂躁，握紧振颤着想要脱手而出的朔刃，站了起来。另一边的死神撞在岩壁上，摔在地下。站起来后一挥镰刀，黑色的旋风卷向陆得清和魇鬼真人。 　　魇鬼真人袍袖一拂：“一边玩儿去，别工夫搭理你。” 　　黑色的旋风在这一拂之下，迅速反冲向死神。死神再一次没想到，没想到自己的神力竟然会被‘东方凡人’用袖子挡回来。于是正面被自己发出的黑色旋风撞个正着，又一次撞在岩壁上，摔在地下。 　　魇鬼真人看着陆得清，见他周身萦绕着红光，但红得发暗，一双眼睛像两个血珠子，握刀的手青筋直跳。魇鬼真人抬手一指，指风射向陆得清心口。陆得清身上红光一亮，将指风挡住。 　　魇鬼真人微微点头，转头看见死神又站了起来，说道：“没你事儿了，滚吧。” 　　死神才不会对‘凡人’妥协，更不要说服从。镰刀舞成了黑色的屏障，渐渐成了不透明的黑色圆球。陆得清的目光从魇鬼真人身上转向了死神，朔刃再一次发出嗡嗡地鸣响。 　　“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魇鬼真人叹息着摇头，退了几步，不再说话。 　　零三凑到魇鬼真人身边，伸出手指捅了捅他，问道：“陆得清真能杀了死神吗？” 　　魇鬼真人微微点头，心情沉重，也忘了要求抱抱了。 　　死神向陆得清发出了一个黑色的圆球，就是他舞动镰刀形成的法力团。陆得清迎着法力团冲上去，接近时忽然一闪避开，晃到了死神右前方。 　　右前方，是死神使用镰刀的相对死角。死神只来得及举起镰刀，陆得清手中的朔刃已然搂头斩下。 　　死神不愧是神，好歹还是抗住了，但也被陆得清压得身形越来越矮…… 　　“无量天尊！世事皆同，人神共性，天地辽远，有容乃大。武者锻也，非强取之功，德者圣也，非虚为之名。止一时之怒，德被天下计。伐一日之堕，功从万代荣。天地尊者，勿以性情为之。乾坤掌兮，需当恩威并施方得。” 　　零三瞟了魇鬼真人一眼，深切怀疑这种大道理，陆得清在眼下这种状态能不能听得过去。即便听进去了，打得正嗨，能不能想得明白。 　　陆得清听进去了，也控制住了杀心，抬腿一脚踢倒死神，叫道：“零三！” 　　“在呢！”零三冲了上去，跟着陆得清一块儿对着死神拳打脚踢…… 　　打了快两钟头，魇鬼真人都看烦了，那个死神也站不起来，两钟头都没站起来，还打个什么劲儿？魇鬼真人说道：“算了，他又不知道疼，连个声儿都不出。” 　　零三跑回来，盯着魇鬼真人问道：“怎么才能让他疼？或者能感受到这种烫劲儿。” 　　“抱抱。”魇鬼真人又露出猥琐的笑意。 　　“行。”零三抱了魇鬼真人一下，然后迅速退开，问道：“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他是神。”魇鬼真人龇着牙笑。 　　零三照着他小腿狠踢了一脚，魇鬼真人捂着小腿一边跳一边叫唤：“我TM知道疼！哎呀……” 　　零三跑回去，没有接着打死神，而是把死神掉在地上的镰刀和铁链捡了回来，丢在魇鬼真人面前，说道：“弄碎。” 　　魇鬼真人一皱眉：“不好吧？” 　　“弄碎，我让你亲脸蛋。”零三气疯了，这都豁出去了。 　　“好！”魇鬼真人捡起镰刀和铁链丢进熔岩池。 　　零三说道：“那有什么用。” 　　魇鬼阴阴一笑，说道：“等着瞧。” 　　说完手掐剑指念动三昧真火咒语，镰刀和铁链瞬间变得通红。 　　死神终于相信天使长的话了，原来他真的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这些东方人，根本就不是凡人！死神终于肯开口了：“等等，我道歉！” 　　第一百五十九章：抢徒弟 　　陆得清停了手，魇鬼真人也收了三昧真火。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魇鬼真人嘴上说得欢，实际上心里是很有谱的。真要是把死神的镰刀和铁链化掉，先不说得损耗多少法力，光是这引发战乱的罪名就够喝一壶的。 　　带着零三上来时，已经快到正午了。魇鬼真人让零三藏在他的袖子里，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树，笑道：“竟然在里面过了一天两夜，原来这边的时间段也不一样。” 　　蓝晓荧和木小树正头顶着头玩儿‘憋死牛’，见陆得清上来，蓝晓荧说道：“那个黑斗篷会长派人来报信，说余小冉逃到了冰雪精灵国。他们本来要把余小冉抓回来，但是打不过精灵国的军队。给，这是他们画的路线图。” 　　“余小冉？女的？你……” 　　陆得清狠狠地瞪着魇鬼真人，他要再敢说出那个‘睡’字，陆得清发誓得揍他！ 　　魇鬼真人哈哈一笑，说道：“你误会了，我是想问你，你找那个余小冉干么？” 　　“给零三换身体。”陆得清还瞪着魇鬼真人，以免他突然就冒出什么废话来。 　　魇鬼真人很意外，问道：“你不会避火咒，倒会移魂挪魄？” 　　陆得清摇头：“我不会，我师兄会。” 　　魇鬼真人一皱眉：“师兄？你还有个师兄？雪娘这丫头要疯啊？收那么多男弟子干么，给女弟子配对儿吗？” 　　蓝晓荧似乎早就习惯了魇鬼真人这副德性，撇了撇嘴说道：“老不正经的，难怪活这么久了都收不到女弟子。他师兄是九华派璇玑真人。” 　　“我呸！一个凡夫俗子也配叫‘真人’二字？他在哪儿呢？我弄死他！”魇鬼真人极为恼怒。 　　木小树看着他说道：“你有病啊？这世上叫‘真人’的多了，你挨着个弄死？再说了，人家也是修道的，不叫真人还叫假人啊？” 　　魇鬼真人哼了一声，对陆得清说道：“你有两个师父，那正好，跪下磕头，拜我为师，我教你腾云。” 　　陆得清应声跪下，木小树和蓝晓荧同声讨伐道：“你也太没骨气了。回去跟师父学腾云不是一样吗？” 　　陆得清刚要开口告诉她们，魇鬼真人厉声说道：“闭嘴！不准说话。磕头！” 　　陆得清规矩地磕了三个头，魇鬼真人哈哈大笑，说道：“好徒儿，我这就教你腾云之术，学会了之后，我只准你传授一个人，要传给谁，你自己选择吧。怎么样？师父够意思吧？” 　　陆得清心里这个骂呀，TMD木小树和蓝晓荧都想学腾云呢，你还不如不准我教别人呢，我也有借口。现在倒好…… 　　蓝晓荧低着头不说话，嘴角带着窃笑。木小树用杀人目光瞪着魇鬼真人，气哼哼地说道：“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别想挑拨我们！” 　　魇鬼真人撇着嘴挠了挠鼻头，对陆得清说道：“附耳过来，为师传你腾云之术。” 　　回到庄园，除了魇鬼真人之外，全都闷闷不乐。璇玑不在意，曾少不明所以。曾少见魇鬼真人紫气萦绕，晓得是位得道高人，于是上前鞠躬道：“老仙长……” 　　然后挨了一嘴巴，满屋子都是魇鬼真人的高声怒骂：“小兔崽子你骂谁呢！” 　　陆得清解释了一下，曾少也没再往心里去。高人嘛，总是有某种怪癖。而魇鬼真人又盯上了小蝶，两眼放光地问道：“小姑娘，想学法术吗？拜我为师啊，我什么都能教你。” 　　小蝶摇头，魇鬼真人一皱眉，问道：“为什么？” 　　小蝶平静地答道：“你不好。所谓不知者不怪罪。你不喜欢人家叫你仙长，你说一声就好了，没必要打人。你无非是仰仗道法高深，无人能及。你这样恣意妄为，为老不尊，有何脸面腆为人师？” 　　魇鬼真人沉着脸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拜我为师吧，反正你也不是人。” 　　小蝶微微皱眉，想要走开。曾少不失时机地凑到小蝶身边，小声说道：“千载机缘，得之不易，你不要因小失大，快拜他为师。” 　　小蝶微微扬头看着曾少，说道：“你很想比所有人都厉害吗？道之一途，清修是本，了悟成基。我没有师父，一样修了千年。天地宽广，岁月悠长，何必去争那一时一境？” 　　魇鬼真人袍袖一拂，把零三丢出来，然后转身对木小树说道：“我不要你了。” 　　又对陆得清说道：“我准你把腾云术传授给两个人。” 　　然后一把握住小蝶的手腕，说道：“老子找你好些年了，就是你了！你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从今天起，老子就是你师父，跟我走！”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魇鬼真人已经抓着小蝶出了门，腾空而起，回隐月山了。 　　一屋子人都不说话，半晌，璇玑开口问道：“那谁呀？” 　　“一个老疯子。”蓝晓荧走到冰箱前面拿冰激凌。 　　璇玑又问陆得清：“那孩子们怎么办？” 　　陆得清一愣，对呀，小蝶带着三个孩子呢，还有小葫芦精。蓝晓荧说道：“曾少代管。” 　　“啥！”曾少下巴差点儿掉地上，说道：“你看我像会带孩子的吗？” 　　蓝晓荧坐在沙发上，打开冰激凌盒盖，说道：“你不是喜欢小蝶吗？帮她带孩子，等她出师之后，你也好向她邀功讨好啊。” 　　“好了，回去的事回去再说。我去精灵国把余小冉抓回来。”陆得清看着蓝晓荧。 　　蓝晓荧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去吧，我还是留下看着零三比较好。” 　　陆得清点头，跟陆鹏借了车借了钱，开着车出发了。虽然学了腾云术的口诀心法，但现在没有时间练习，陆得清可不愿意飞上去然后摔下来，就算有不死之身，也不能没事儿摔着玩儿不是。 　　余小冉站在阳台上，手扶着挂着冰凌的护栏，看着这座安详圣洁的冰雪之城，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这是她第一次，不愿意把危险带给别人。 　　既然联盟能找到她，陆得清等人也能找到她。陆得清和联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联盟不会为了抓他回去而轻易向冰雪精灵国宣战，可陆得清却是要报杀父母的私仇。而且陆得清的法力似乎已经在首领之上。冰雪精灵国虽然强兵雄据，恐怕也挡不住陆得清。 　　余小冉喜欢冰雪之城，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世上有乐土。而这片乐土很可能会因她的存在而冰消雪融。 　　“你在想什么？我感受到了你的忧伤。”轻柔的声音响起，埃拉波尔走到了身后。 　　余小冉回眸一笑，说道：“我要离开了。” 　　埃拉波尔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我可以保护你。你不相信我吗？” 　　余小冉微笑：“我相信你愿意保护我。但即将到来的不会是上一次那些普通的凡人。会有拥有天地间可怕力量的人物来到冰雪之城。你阻挡不了。” 　　埃拉波尔微微扬起了头，脸上充满了骄傲：“冰雪精灵无所畏惧，我们有最强的弓弩，有最快的速度。” 　　“不。”余小冉摇头：“你们应该学会畏惧。东方有句名言，刚易折，柔恒存。天地间有很多力量是你们不知道的。” 　　埃拉波尔的眉头皱得更紧，说道：“至少让我做一次尝试。” 　　余小冉再次摇头，轻轻地说道：“如果你失败了，我将要面对的只有一个选择，魂飞魄散。也就是你们西方人说的，彻底毁灭。” 　　埃拉波尔握住了余小冉的手，动情地说道：“我不想失去你。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 　　“那就让我离开。”余小冉微笑：“当危险过去之后，我会回来找你。” 　　陆得清来到冰雪之城时，听到了悠长清亮的号角声。下了车之后，扬起头看到无数的银装弓手排列在城墙上，拉满了弓对着自己。 　　陆得清心中暗暗佩服余小冉的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精灵族，看来她的媚术不在蓝晓荧之下呀。 　　陆得清踏上一步，空中响起尖锐的破风声，一支羽箭插在脚尖前面，深深地嵌入冰面。陆得清笑了一下，俯下身拔出羽箭，甩手丢向城头。去势比来势更快更猛，羽箭射入城墙，深没至羽。 　　埃拉波尔骇然变色，这时才相信余小冉说的全都是实话。天地间真有他不知道的力量。城下的这个人，看起来那样的渺小，分明属于羸弱的人类种族，可那随意地一挥手，竟能将那支羽箭射出了比最强的弓还要迅猛的力道。 　　既然有了下马威，那就是没想好好谈。陆得清挥手招出朔刃，红光亮起，刀风撞在城墙上，未损分毫，却震得城墙像遭遇地震一样摇晃不已。 　　陆得清微微带笑，自从得到魔功以来，先后大大小小战过几场，陆得清感受到朔刃的威力，也体会出魔功的劲道。这一击用了钝劲，效果还是令人满意的。 　　看到城墙上正中有一个清秀的男人，周围的人在城墙摇晃时都或有意或无意地看向他。陆得清知道这小子是管事儿的，于是提刀指向埃拉波尔，大声说道：“把余小冉交出来！” 　　第一百六十章：宽恕 　　如果埃拉波尔当时同意余小冉离开，那么现在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余小冉已经走了。但当时他没有同意，他的身份与骄傲不允许他那样做，还没有见到敌人就已经开始退缩，那不是精灵族该有的品质。 　　可是见到陆得清强大的法力之后，埃拉波尔有生以来第一次冒出了想说谎的念头。然而，他是王子，是精灵族中高贵的一支。善良勇敢的精灵士兵们都以他为榜样，他不能说谎，哪怕说谎能摆脱危机，拯救生命。 　　埃拉波尔走下了城墙，命令士兵打开城门，又命令士兵不准跟随他，然后独自一人走出了城门。 　　陆得清收起了朔刃，看着埃拉波尔，不知道这小子想干么？事实很明显，站在城墙上还有人保护，为什么要自己跑出来？ 　　埃拉波尔走到陆得清面前，微微躬了下身，说道：“尊贵的客人，我是冰雪精灵国的王子，埃拉波尔，我承诺用我的生命保护余小冉，为了兑现我的承诺，我要和你决斗。” 　　这人不坏呀…… 　　这是陆得清首先冒出来的想法。陆得清问道：“你知道余小冉是什么人吗？你知道她都干过什么坏事儿吗？” 　　“知道。”埃拉波尔点头，说道：“她曾经是曜月联盟的一等刺客，她杀过很多无辜的人。” 　　“你知道。”陆得清皱着眉点头：“你知道你还要保护她，你脑袋让门挤了？” 　　埃拉波尔垂下了目光，嘴角露出一抹绚丽的微笑，说道：“我爱她，从我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能感受到她的心灵，就像我现在能感受到你的心灵一样。你们都有着善良平和的心灵。尊贵的客人，请放过她吧。我以神圣精灵王的名义向你发誓，我保证她不会再做坏事。” 　　“说那么多废话！”陆得清沉下脸，冷冷地说道：“余小冉杀了我父母，害死了我朋友。我与她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换了是你，你会放过她吗？” 　　埃拉波尔半天没说话，而后突然抬起头，脸上充满骄傲的神色，说道：“不能放过。但请你接受我的挑战，也请你允许我代替她了结与你的仇恨！” 　　“你丫脑有病啊？”陆得清是真心佩服余小冉，竟然能骗这么个傻小子为她出头，而她自己不知道躲在哪里准备逃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再让余小冉跑了，可真的没处找了！ 　　陆得清再不废话，提身纵步，一掌击向埃拉波尔面门…… 　　余小冉被绑在了地牢里。精钢手环连着两指粗的铁链。余小冉是真没想到，自己一名一等刺客，竟然着了埃拉波尔的道儿！这个坏小子居然在嘴唇上涂了迷药…… 　　余小冉能感觉到震动，这是法力冲击造成的，是陆得清来了吧？在自己的仇人里，除了陆得清和蓝晓荧，恐怕没人能弄出这么大的震动来。 　　余小冉积聚着涣散的法力，她不能让埃拉波尔替她去死。她见识过陆得清的本事，埃拉波尔在陆得清面前，无异于一只漂亮的人偶。 　　一支吹箭射在了余小冉胸前。麻药再一次涣散了余小冉刚刚聚起的法力。余小冉焦急地嚷道：“莱蒂丝，你想失去你的弟弟吗？只有我才能救他！他绝不是那人的对手！” 　　莱蒂丝垂下目光，轻柔缓慢地说道：“我知道，但是……请你尊重他的决定。他是高贵的精灵王子，他的承诺必须得以实现，而这个承诺，对于他来说，是值得的。” 　　“好。我尊重他的决定。”余小冉喘了口气，说道：“你去，你到外面告诉来找我的人，就说我被关在地牢里，让他们来抓我。” 　　莱蒂丝摇头，决然说道：“不。那样我就背叛了我的弟弟，我不能那样做。” 　　“死心眼儿啊……你们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啊！”余小冉又叫又跳，也不知道精灵族用的什么麻药，竟然能混乱她的法力，死活聚不起来。 　　余小冉绝望地大叫：“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埃拉波尔单膝跪在地上，血从嘴角滴落，染红了洁白的雪。陆得清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你最好不要再坚持。余小冉我杀定了，哪怕你死在我手里，哪怕要对战你们整个精灵族，我都不会放过余小冉！” 　　埃拉波尔轻轻地咳了两声，艰难地说道：“难道不能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哈……”陆得清讥讽地笑了，说道：“杀了人之后突然发现打不过想报仇的人，就躲起来说要改过？天底下有这种好事儿？那是不是我把你杀了，然后对你的亲人说我要改过，你的亲人就不能再找我报仇了？” 　　城墙上的精灵士兵们都拉满了弓，虽然埃拉波尔命令他们不准放箭，但他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只要陆得清再动手，他们宁愿背上违抗命令的罪名，也要射穿这个东方人！ 　　“放过她，我恳求你。”埃拉波尔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在强者面前，这不算侮辱。 　　陆得清皱紧了眉头，老话说得好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冰雪精灵国的王子向他跪拜恳求，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然而，陆得清坚定的认为埃拉波尔是受了余小冉的**，所以才会不惜放弃尊严，甚至于放弃生命！ 　　“她是女妖，她在欺骗你。”陆得清试图让埃拉波尔警醒，让他明白为了余小冉这样委曲求全是愚蠢的行为。 　　“不。她是善良的，请你相信我。”埃拉波尔执拗地不肯退让。 　　陆得清的心再次硬了起来，冷冷地说道：“那你就是我复仇路上的绊脚石！” 　　踏上一步，举起朔刃，箭雨铺天盖地袭来。陆得清单刀飞舞，刀风卷碎了所有射向他的羽箭。第二轮箭雨再度袭来，陆得清暗赞精灵射手的准头。他与埃拉波尔只有一步之隔，所有的箭矢却能准确地射向他的上半身，没有一支稍低一些。这样的精兵，在如今这个年代，再也找不出第二支了。 　　“住手！不准放箭！”埃拉波尔猛然站了起来，转回身挡住陆得清，迎上第三轮箭雨。 　　精灵是骄傲的，精灵是高贵的，精灵可以战死，但不能失信于人，哪怕是敌人！ 　　一片惊呼声中，陆得清卷碎了第三轮箭雨，转回身看着埃拉波尔，半晌无语。埃拉波尔也没有说话，只是期待地看着陆得清。 　　城门里起了一片骚动，陆得清回身，看到一名美丽的高挑女子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颗鲜艳火红的内丹。 　　陆得清一怔，精灵族应该不会有内丹，那这颗内丹应该是余小冉的。陆得清看着那名女子走近，身后的埃拉波尔却颇显焦急，一步越过陆得清，迎上去向女子质问道：“莱蒂丝，你做了什么！” 　　“请相信你的姐姐。”莱蒂丝看了埃拉波尔一眼，走到陆得清面前，双手捧上内丹，诚恳地说道：“尊贵的客人，这是余小冉的内丹，她自愿将它交给你，但请你宽恕她的生命和灵魂。她向你保证，再不做刺客。我以精灵国公主的名义起誓，精灵国会代替你监管余小冉。” 　　陆得清沉吟不语，难道自己错了？余小冉真的洗心革面，打算重新做个好人？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唯独这内丹不会有假。 　　莱蒂丝又说道：“尊贵的客人，我能感受到你的仁慈，请宽恕你的仇人吧，她已经献出了最宝贵的东西。她说，有了这颗内丹，你可以履行对零三的承诺了。至于她的罪过，她无法请求你的原谅，只能乞求你的宽恕。” 　　陆得清幽幽地叹了口气，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陆得清收起朔刃，接过内丹，说道：“打扰了。告辞。” 　　埃拉波尔露出惊喜地笑容，高声说道：“尊贵的客人，感谢你的仁慈。精灵国永远是你的朋友！” 　　陆得清停在车门边，看向埃拉波尔，说道：“记住你的誓言，如果余小冉再做坏事，精灵国就要负责。这是一个提醒，也是一次威胁。” 　　埃拉波尔郑重地点头，答道：“我会履行我的誓言，请放心。” 　　回到陆鹏的庄园，没有人说什么。毕竟这是陆得清的私事，而且陆得清不是空手而归，他拿回了余小冉的内丹。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有璇玑和曾少两个人，只要找一副合适的肉身，零三就可以复活了。 　　M国之行到此划下句点，陆得清一行人又在庄园盘桓了两日，陆得清把腾云术的口诀和心法教给了木小树和蓝晓荧，然后一伙人登上飞机回到了国内。 　　突然之间没有了小蝶，几个孩子茫然不知所措，又听说要跟着曾少离开收容所，孩子们集体抗议了。就连平时最腼腆的胡小蓝都执拗地对陆得清和蓝晓荧说道：“我们只要妈妈，你们不能赶我们走。如果你们一定要赶我们走，我们会向妖管局投诉你们！” 　　陆得清和蓝晓荧相对莞尔，只能改变计划，以妖管局的名义向妖怪群体发出招聘信息，雇佣一位临时监护人。而曾少也留下了，协助璇玑处理零三的事情。 　　安排好一切之后，陆得清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掏出电话打给无恒。他得知道戚无名住在哪里，才能去杀他。 　　第一百六十一章：杀人险被杀 　　赵小丹想敲门的时候，陆得清还在与无恒通话，隔着门隐约听见‘戚无名’三个字。赵小丹怕被陆得清发现，赶紧抬手敲门。 　　等了一下才听到陆得清走过来开门，赵小丹有点儿紧张，不知道璇玑有没有说他的坏话，他必须主动向陆得清解释一下为什么给陆鹏打电话。 　　陆得清把赵小丹让进办公室，态度一如既往地和善。赵小丹有些扭捏，因为他看不出陆得清有什么变化。从他认识陆得清开始，就觉得这个人看不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因此对陆得清极为忌惮。 　　“陆哥。”赵小丹还没在沙发上坐稳，就已经忙着开口：“我不知道你去M国办什么事儿，我是觉得陆鹏他们在那边，万一有人威胁他们。我想你可能怕连累他们，我就自己做主告诉他们一声。我琢磨你们到了一块儿，能安全点儿。” 　　陆得清笑了笑，其实赵小丹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不管有什么目的，陆得清都已经不在意了。余小冉算是废了，即便她本性难移，要想做恶也得几百年以后了。到那个时候，陆鹏他们可能都已经托生好几世了，谁还认识谁啊。 　　而谢志明显对曜月联盟有所怨愤，又跟陆得清谈了条件，甚至可能会帮陆得清查清楚首领的身份。所以陆得清眼下最关心的事不是曜月联盟会怎么样，而是戚无名。 　　与此同时，璇玑神神秘秘地进了蓝晓荧的办公室，凑到办公桌边小声对蓝晓荧说道：“有个事儿我一直忘了说了。赵小丹有反骨。” 　　蓝晓荧琢磨了一下他这个话的意思，然后问道：“你为什么不跟陆得清说？” 　　“他没你这么烦赵小丹。”璇玑的理由是蓝晓荧无法反驳的。的确，如果可能的话，蓝晓荧早就弄死赵小丹了。其实蓝晓荧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赵小丹，似乎不全是因为小蝶。 　　“那你什么意思？让我弄死他？”蓝晓荧看着璇玑。 　　璇玑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说道：“我没什么意思，我发现了问题告诉你，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就行了。我回去了啊。” 　　“鄙视你！”蓝晓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璇玑没脸没皮地哈哈一笑，转身走了。 　　蓝晓荧来到陆得清办公室，看到赵小丹坐在沙发上，蓝晓荧冷着脸看着赵小丹，也不说话。 　　比起陆得清，赵小丹更加畏惧蓝晓荧，因为他能感觉到蓝晓荧眼中的杀意。赵小丹还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美女，自然也不敢问。见蓝晓荧眼神不善，赶紧陪着笑脸儿站起来，喏喏地说道：“不耽误你们说正事儿了，我回去了。” 　　看着赵小丹略显仓惶地出了门，陆得清笑道：“吓唬他有意思啊？” 　　蓝晓荧哼了一声，说道：“我没吓唬他，我就是想弄死他。璇玑真人跟我说，赵小丹有反骨。” 　　陆得清笑了笑，倒了一杯咖啡递给她，说道：“有反骨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他有可能是来咱们这里卧底的，但也有可能是想逃离曜月联盟。反骨这种东西，不一定就是反咱们，也有可能是反曜月联盟。如果从身份上来讲，他不是妖管局的人，而是曜月联盟的人，要反也是反曜月联盟。你说是不是？” 　　蓝晓荧抿嘴一笑，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咖啡，说道：“你倒是会说。我问你，你为什么这么护着赵小丹？你到底怎么想的？” 　　陆得清坐在她身边，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擦了下嘴角，答道：“我没护着他，我护着他干么？咱们本来就在明面上，还需要他来卧底吗？咱们又没什么秘密的事要做。何必把精力放在一个凡人身上。” 　　蓝晓荧不以为然，但也不愿因为一个赵小丹而与陆得清争论。喝了一杯咖啡，闲聊了几句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陆得清用一个星期的时间练习腾云之术，初步掌握了其中的关键问题，觉得是时候前往冠狼山了。陆得清一直没想好要不要跟蓝晓荧说，不是怕有什么危险，他跟戚无名交过手，自忖杀他没什么难度。只是蓝晓荧受命于杨戬，虽然陆得清知道她不会按杨戬说的办，但有些事她不知道才好推托。 　　陆得清试飞了几回，感觉去冠狼山，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夜的时间足够了。于是在一个子夜时分，腾空而起，向冠狼山而去。 　　戚无名站在洞口，右手拄着长剑，微微扬着头仰望着天空。陆得清落在他面前十几步的地方，走上五步与他相对而立。 　　戚无名微微一笑，说道：“来了。” 　　陆得清一皱眉，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戚无名含笑点头，答道：“有人告诉我你要来。但不知道你是来杀我，还是来找我。” 　　两边的大树后各转出一个人，左前方是落冥，右前方是半月。半月左手握着单戟，一双杏眼里闪着怨毒的寒光。 　　陆得清招出朔刃，冷冷地看着戚无名，说道：“你效忠魔界了？” 　　戚无名微笑摇头，答道：“没有。不过经你提醒，我倒是有此想法了。毕竟无恒容不下我，也只有魔界才有我的容身之处。” 　　陆得清看看落冥，又看看半月，说道：“咱们之间有约定。” 　　落冥冷冷一笑，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你今天能活着离开，记得除掉你身边的细作。” 　　半月冷笑一声，语带嘲讽地说道：“明知道是曜月联盟的人，还要留在身边，真不知道你是爱心泛滥，还是蠢得可以！” 　　赵小丹！陆得清突然明白了，曜月联盟把赵小丹放在他这里卧底，根本就不是为了探听妖管局的信息，而是为了寻找杀他的机会。 　　戚无名微微一笑，说道：“看你的表情，似乎你已经明白了。这样，你死也可以瞑目了。” 　　话音未落，落冥与半月同时冲近，一剑一戟分刺陆得清胸口和中腹。陆得清刀转乾坤，挡开两人兵器。落冥与半月倏然分开，一前一后将陆得清夹在中间。 　　陆得清从M国回来后没跟人交过手，意识层面还停留在外国法术界那种一招就倒的境界，突然之间受到落冥和半月两大高手围攻，瞬间身中数十下。即便有精魂魔甲抵抗，也打得陆得清血气翻涌，双眼发花。 　　戚无名没有动手，实际上这三人过招，根本就没有他插一腿的余地。但戚无名觉得陆得清似乎有点儿不对劲。虽然他与陆得清交过手，但他没想过陆得清的体术法力会高到需要魔界神座护法出手的地步。 　　眼前这个情形也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陆得清徒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那这两大神座护法为什么还要自贬身价来杀陆得清呢？ 　　早些时候，戚无名观天象，骇然发现自己的命星暗淡。掐指推算，算得一劫，攸关生死！戚无名本想躲起来，恰在此时，一男一女出现了。男的就是落冥，女的自然是半月。 　　落冥告诉戚无名，说陆得清要来杀他。戚无名当时不信，毕竟落冥和半月是魔界中人，理论上与他也是对立的。然而当陆得清到来时，由不得戚无名不信。而戚无名自然也能猜到是无恒让陆得清来杀自己。原因很简单，他跟陆得清无仇无怨，而能请动陆得清又盼着自己死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无恒。 　　眼见陆得清败局已定，戚无名忍不住想要嘲讽几句，心想就凭这点儿本事就敢来杀他，未免太不把他当回事了。于是高声说道：“陆得清……” 　　刚刚叫出名字，戚无名的声音哑然而止，一尖枪头透胸而过，戚无名愕然回头，看到一张冷酷英俊的脸。 　　“我叫啸风。”那人说完，拔出了枪头，戚无名向一侧栽倒，他到死也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他，而且竟然能一击毙命！ 　　长枪递向落冥，解了陆得清腹背受敌的窘境。陆得清展开刀势，逼得半月步步后退。 　　落冥怒视着啸风，枪来剑往中，落冥厉声问道：“你也要背叛魔神吗？” 　　啸风冷笑：“你不是魔神。杀你怎么能算是背叛魔神？” 　　半月眼见大势已去，虚晃一招，提身后跃退出战圈，急转身狂奔而去。陆得清微一犹豫，掉转头扑向落冥。 　　陆得清被落冥和半月打得肝火大动，此时局面反转，下手绝不容情！落冥自忖单打独斗绝不输于啸风，更要胜过陆得清，但眼下两人联手，落冥是说什么也抵挡不住的。 　　啸风察觉到落冥有退意，立刻警告陆得清：“我主攻，你防守。以免他逃跑！” 　　然而陆得清斗得兴起，早已是两眼血红，对啸风的警告充耳不闻。落冥一连三剑逼退啸风，突然转向陆得清左边。这里本是落冥出招的死角，陆得清一刀砍来，落冥左手一伸，一柄短剑蹿出袖口。 　　连啸风都不知道落冥还有一柄左手剑。这一下出其不易，陆得清当胸中剑。这柄短剑锐利异常，剑身纤细，竟然穿过了陆得清的精魂魔甲，刺入胸口。陆得清气息一滞，被落冥一脚踢中，倒飞向啸风。而落冥长身而起，向着幽暗的山林狂奔而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准备赶人 　　啸风上前扶住陆得清，脸色微有些不悦，悻悻说道：“你还真是不自量力。” 　　陆得清也很讨厌自己这种一打红了眼就什么都不顾的状态，而且如果只是什么都不顾也没什么，主要问题是总感觉法力发挥不出来，甚至动作都会变得生硬迟缓。 　　陆得清觉得机会难得，应该向啸风请教一下，于是问道：“你怎么控制你的魔功？为什么我动不动就打红了眼，什么都不受控制了？” 　　啸风笑了一下，说道：“我不像你，我是魔族，天生就是坏人，做人做事随心所欲，顺其自然。不必去管对与错，不用去想好与坏。内心没有争斗，法力随我操控。” 　　正所谓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陆得清悄然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自己用的是魔功，却一门心思想要克制自己不要入魔。使用魔功时，总在心里想着善恶对错，所以才会心神混乱。 　　啸风呵呵一笑，说道：“打架就是打架，不管你用的是魔功还是道功。难道用魔功杀人是恶，用道功杀人就是善吗？所谓善恶，不过是活着的人说出来哄人的。如果当初被封印的不是魔神，而是三清，那你说现在这个世界，谁对？谁错？谁善？谁恶？” 　　陆得清深深地吸了口气，其实这世上的道理就那么一点点，想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什么魔界天界人界鬼界，什么正邪善恶是非对错。要讲道理先得活着！ 　　陆得清看了一眼戚无名的尸体，好歹此次的目的算是达成了。陆得清调均了气息，问啸风：“为什么帮我？” 　　啸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道：“帮你？我是来杀落冥的。可惜被你误了事。我不杀你，是因为对于我来说，你活着比死了有用。” 　　陆得清明白自己表错情了，微有些尴尬，又问道：“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来杀落冥，不怕无法向魔界主事交代吗？” 　　“主事？哦，你说大祭司。呵呵……”啸风一笑，说道：“落冥杀了我师父，我要是不找他报仇，才会被同族人看扁。魔界的事，你不懂。回去养伤吧，这是魔刃所伤，即便你有什么不死之身，也得养上数月才能完全恢复。” 　　陆得清点头答应，看啸风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你还有事儿？” 　　啸风犹豫了一下，反问道：“你会腾云？” 　　“我不教你！”陆得清一惊，原来他是看上腾云术了。 　　啸风微微皱眉，说道：“那你把我师父的法力还给我。” 　　陆得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出声来：“你还真幽默啊。” 　　“幽什么默？”啸风表情严肃，说道：“当时我不在场，师父没办法才把法力传给你。你不会以为你一个半点法力都没有的人，是什么万中无一的奇才吧？那不过是我师父的权宜之计而已。后来我见朔刃认你为主，也就没再找你麻烦，反而帮你打退了落冥。你不应该谢我吗？教我腾云术。” 　　陆得清被噎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他这话有问题，可又找不出问题在哪儿。啸风看着他，说道：“你受伤了，我要杀你很容易。我不会不好意思，也不用讲什么道义。”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好啊。我就不教你，要法力是吧？拿回去吧。” 　　啸风一笑，说道：“你误会了，我不会杀你。我说过，你活着比死了有用。我是要让你明白，我这么不讲道义的人都帮了你，你不是应该回报我一下吗？” 　　陆得清不说话，想了半天，摇头道：“不行。” 　　“好吧。”啸风不再坚持，说道：“你给了我一个杀你的理由，等你没用了，我就可以随时杀掉你了。” 　　陆得清有点儿理不清他的思路，问道：“你不会腾云吗？那当初你们是怎么跟着魔神打上天界的？” 　　“魔界的事，你不懂。”啸风说着，向密林深处走去。 　　陆得清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大声说道：“不懂我才问你啊，要是懂的话，干么还要问你！” 　　啸风已经消失在密林中。陆得清叹了口气，走到戚无名身边，背起他的尸身向林中走去。虽然死后只剩一副皮囊，但好歹相识一场，帮他入土为安吧…… 　　回到分局，陆得清直接去了地下，本想一脚踢开赵小丹的房门，但三更半夜的，怕吓着别的人，所以轻轻地敲了几下。 　　赵小丹没来应门，旁边隔着三道门的蓝晓荧开门走了出来。陆得清有些诧异，问道：“你不回家在这儿干么？” 　　“心里不踏实，在这儿盯着赵小丹。你……你怎么了！”蓝晓荧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到了近前看到陆得清胸口的血迹，蓦然一惊。居然还有人能伤了陆得清！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等我把赵小丹赶走了再跟你说。” 　　蓝晓荧眼中寒光一闪，伸手一指，‘嘭’的一声将门锁击穿，推门走了进去。陆得清连忙跟进去，蓝晓荧走到床边，伸手就向赵小丹咽喉抓去。 　　陆得清及时从后面搂住了蓝晓荧，而赵小丹还沉睡在梦中，丝毫不觉已然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 　　陆得清抱着蓝晓荧从房里出来，悄声说道：“冷静，冷静。大晚上的别吵着别人。我先跟你说事儿。” 　　蓝晓荧气得发抖，竟说不出话来，被陆得清抱着回了她待的那间公寓。直到陆得清关好了门，蓝晓荧才缓过一口气，眼眶中珠泪盈盈。 　　陆得清笑着坐在她身边，抚着她的后背说道：“我没事儿，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呸！要点儿脸啊！我这是气的。我早说不能留赵小丹，你死活就是不同意，现在知道了吧？你活该！”蓝晓荧抬手抹了下眼角，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陆得清。 　　陆得清笑着接过，喝了一口，把冠狼山的事说了一遍。 　　蓝晓荧安静地听完，问道：“你不告诉我，是怕我难做，还是不信我？”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这叫什么话？我以为杀一个戚无名没那么麻烦，谁想到会有埋伏？再说了，我怎么会不信你？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蓝晓荧勉强笑了一下，坐在陆得清对面的椅子上，垂着目光说道：“我想把内丹还给杨戬，我不习惯这样。有你保护我，我可以慢慢修炼。” 　　“还他干么？”陆得清不以为然：“内丹又不是他的，本来就是他抢的。不用理他，臭来劲咱俩一块儿打丫的。” 　　蓝晓荧抿嘴一笑：“歇了吧。连魔界神座护法都打不过，还想打司法天神，你该吃药了。” 　　陆得清嘿嘿一笑。蓝晓荧拿走他手里的水杯，放到桌上说道：“躺下，我看看你的伤。” 　　陆得清躺下，蓝晓荧清洗了伤口，微微蹙眉道：“为什么被法器打伤就不能愈合呢？我一直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我问过师父，她也说不清楚，只说法器不同于兵器，自有灵性。唉……看来你要修养数月了。” 　　陆得清觉得困劲儿上来，轻轻地‘嗯’了一声。蓝晓荧不再说话，等陆得清睡熟了，悄悄地出门。 　　蓝晓荧直奔赵小丹的房间，将熟睡中的赵小丹掐着脖子拎起来。赵小丹从睡梦中惊醒，吐着舌头说不出话来，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蓝晓荧。 　　蓝晓荧阴狠地说道：“你给曜月联盟通风报信，差点儿害死陆得清！今天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赵小丹吓得魂飞魄散，却苦于说不出话来，一手抓着蓝晓荧铁条一样坚硬的手腕，另一手用尽力气乱摆着，期望蓝晓荧能明白他的意思，好歹让他辩解两句。 　　然而，蓝晓荧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左手又紧了一分，右手一翻亮出破界刀。赵小丹吓得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零三冲了进来，急道：“蓝晓荧！你不能杀凡人！” 　　蓝晓荧哼了一声，把赵小丹丢在床上，不屑地说道：“谁说我要杀他，我只是吓吓他。杀他还怕脏了我的手呐。” 　　零三松了口气，问道：“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你又折腾哪出儿啊？” 　　蓝晓荧看了零三一眼，如果告诉她陆得清受伤了，必然要牵扯出去杀戚无名的事。零三是特勤组的人，不能让她知道这种事。于是说道：“我烦他，早就想弄死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零三看着蓝晓荧，说道：“你骗我，陆得清受伤了，我能感觉得到。” 　　“什么意思？”蓝晓荧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叫他受伤了你能感觉得到？” 　　零三嘻嘻一笑，说道：“你别误会。这些天璇玑真人和曾少教了我不少东西，我会感知气息了，陆得清的气息变弱了，当然是受伤了。” 　　蓝晓荧没说话，心里埋怨。曾少也就算了，璇玑跟着起什么哄？明知道零三是特勤组的人，还教她法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吗？ 　　零三见蓝晓荧不说话，又追问道：“陆得清为什么受伤？他干么去了？” 　　蓝晓荧冷冷地说道：“少管闲事。快点找到合适的身体，这里不欢迎你。” 　　蓝晓荧说完，丢下零三就走了。零三哼了一声，走到赵小丹身边推了推他，说道：“喂，醒醒，我有话问你……着火了！真废物……哎？我是鬼……他醒了也看不到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失算 　　蓝晓荧没有回陆得清睡觉的房间，而是直接坐电梯上了一层，出了大门。 　　夜色中的悟道观格外诡异，浓重地香火也掩不住邪魅的气息。一众虔诚的男女弟子围坐在悟道子身周。悟道子眼中涌动着疯狂的神色，无比虔诚，无比兴奋地说道：“你们都是上仙选中的信徒，再有三天，你们将脱胎换骨，登临仙界。” 　　一众弟子齐声暄号：“无量天尊……” 　　观外，啸风拦住了蓝晓荧，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蓝晓荧一笑，说道：“你答应过不再害凡人。里面在干什么？” 　　啸风淡淡地说道：“里面是凡人的事，与我无关。” 　　“那好。”蓝晓荧眉毛一挑，说道：“既然与你无关，那你让开，我去杀了邪*教头子。” 　　啸风一皱眉，说道：“你到底来干么？要是陆得清说这话我相信。你？呵呵……” 　　蓝晓荧也不否认，说道：“我是来找你的。听说你想学腾云术？” 　　啸风冷淡地答道：“是想学。不过你提的条件得是我能承受得起的。” 　　蓝晓荧微微一笑，说道：“我要活捉落冥。” 　　啸风一愣，随即明白蓝晓荧是觉得陆得清法力还是不够高，想让陆得清用混神大法化掉落冥。这个条件啸风无法接受。因为杀了落冥没关系，他是为师父和未婚妻报仇。但协助外人化掉落冥的魂魄，那可是背叛族人的罪名！魂魄对于魔界来说极为重要，尤其是落冥这种高手的魂魄。 　　啸风摇头：“我不能接受。” 　　蓝晓荧一笑，说道：“你可以慢慢考虑。我想……你和陆得清联手，正面对敌落冥和半月，他们俩个应该也不会放过你。陆得清受了伤，数月之内我不会让他参与你们之间的争斗。我的条件是你唯一的选择。” 　　啸风目送蓝晓荧远去，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陆得清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摸出电话看到竟然是无恒打来的。陆得清接了起来，电话里响起无恒那毫无生气的声音：“戚无名的魂魄没有到地府销案。” 　　陆得清一愣，难道戚无名没死？当时也没注意，埋尸体的时候也没特意看看魂魄离没离体。陆得清说道：“我再去查查，可能没死透。” 　　“不用查了，戚无名的魂魄去魔界了。” 　　陆得清悄然，然后问道：“那你给我打电话干么？特意通知我他投靠了魔界呀？” 　　“你去魔界把他的魂魄抓回来。” 　　“啊？”陆得清一惊，脱口说道：“凭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去魔界。再说了，你只是让我杀人，至于魂魄去哪儿，那是你的事。” 　　“你知道戚无名的魂魄到了魔界，意味着什么吗？”无恒不紧不慢地说着，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有什么危机。 　　陆得清答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受伤了，需要休养。” 　　无恒半晌没说话，却也没挂电话。正当陆得清打算挂电话时，无恒又说话了：“你知道蓝晓荧没有在地府销籍吧？” 　　陆得清眉心一跳。蓝晓荧是妖狐，虽然为妖管局工作，但不能吃九转金丹。而蓝晓荧如果历劫不过，还是会死。陆得清微微眯起眼睛，阴冷地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就算是吧。如果你能把戚无名的魂魄抓回来，或许我会销掉蓝晓荧的籍。” 　　“呵呵……”陆得清笑了，又是一笔交易，陆得清问道：“你觉得蓝晓荧还有历不过的劫吗？” 　　“你觉得弄死一只妖必须要通过历劫吗？我有权上表天庭。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吗？” 　　陆得清压着心头的火气，冷冷地说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打得你神形俱灭！” 　　“怕。但你说的这种可能还很遥远。眼下你更害怕失去蓝晓荧。”无恒说完，挂断了电话。 　　蓝晓荧回来的时候，陆得清正坐着生气，一脸要把谁谁谁碎尸万段的表情。蓝晓荧问道：“你怎么了？跟谁生气呢？” 　　“无恒。”陆得清恨恨地答道，似乎在啃咬无恒的身体一样：“老王八蛋让我去魔界把戚无名的魂魄抓回来。” 　　蓝晓荧坐在陆得清对面，半晌无语。过了一会儿才幽幽说道：“他用我来威胁你吧？地府没有销我的生死籍。” 　　陆得清觉得自己表现得过头了，忙拉住她的手说道：“没事儿。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发发牢骚。我跟你说，他就是那么一说，他不敢把你怎么着。他真敢臭来劲，咱俩一块儿弄死他。” 　　蓝晓荧‘扑哧’一笑，说道：“天亮了，你去把赵小丹赶走。” 　　“对。”陆得清下了地，边往外走边说道：“还好你提醒我，我都把这孙子给忘了。” 　　来到赵小丹房间，却看到零三坐在椅子上发呆。陆得清问道：“零三，你怎么在这儿？” 　　零三看向陆得清，扁了扁嘴，叹了口气，说道：“赵小丹死了。” 　　陆得清一愣，刚想回头质问蓝晓荧，又听零三说道：“魂魄也被驱散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下连蓝晓荧都惊了。 　　蓝晓荧走后，零三拾掇赵小丹，折腾半天总算把他给折腾醒了。正当零三琢磨怎么才能跟赵小丹沟通时，赵小丹跳下地夺门而去。 　　零三好奇他要去哪里，所以尾随着他出门。见他跑出一段路，才拦了一辆出租车，零三便坐在了车顶上。 　　出租车向城东驶去，接近城际高速时，突然一道法力击中出租车。零三被抛出好远，当飘回来时，看到一个带面具的瘦高个男人，驱散了赵小丹和出租车司机的魂魄。 　　零三眼中带着哀伤，看着陆得清说道：“是我害了他们，如果我不跟着他，也许他就不会死……还有那个出租车司机……” 　　陆得清和蓝晓荧都知道那个带面具的人，就是曜月联盟的首领。自从知道这个人，就感觉他无处不在，似乎所有的事都能抢在妖管局前面。 　　陆得清劝慰了零三两句，拉着蓝晓荧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小声说道：“我觉得这个首领可能藏在妖管局。” 　　蓝晓荧点头，说道：“我也这么想，可是……九大总局，六十七个分局，要找一个人……太难了。” 　　陆得清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不……咱们不去找，咱们可以跟啸风做交易。他想学腾云术。” 　　蓝晓荧想了想，点头道：“没错，曜月联盟去刺杀啸风，应该是奉了落冥的命令，说明曜月联盟很可能是效忠魔界的。啸风肯定见过那个首领。” 　　“走，找啸风去。”陆得清站起来就要走，却被蓝晓荧拉住。 　　蓝晓荧说道：“先给无恒打电话，你现在受伤了，就算要去抓戚无名，也得等伤好了再去。” 　　陆得清点头，掏出了电话。 　　啸风还在琢磨蓝晓荧的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啸风真的已经没有选择了。这次陆得清去杀戚无名，事先是曜月联盟送来的消息。而且来人告诉啸风，已经把这个消息通知了落冥。并且带来一封首领的密信。 　　信上说首领考虑了很久，决定效忠啸风，如果啸风想杀掉落冥，这次是一个好机会。首领说落冥一直想杀掉陆得清，因为陆得清继承了朔刃的魔功，但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这一次落冥肯定会去冠狼山提前埋伏。而半月被陆得清毁掉一条胳膊，肯定也会去报仇。 　　如果啸风等到陆得清被围攻时偷袭落冥，再加上首领带人从旁策应，不但能杀掉落冥，还能顺带着杀掉半月。 　　三大护法去其二，啸风毋庸置疑将会是魔界暂时的领军人物。虽然大祭司掌握着实权，但至高无上的武力才是最可靠的伙伴。没有了落冥和半月，就算大祭司也得让啸风三分！ 　　于是啸风抓住了这次机会，但嘲讽的是，曜月联盟却没有出现。 　　同一时刻，曜月联盟的首领也是惴惴不安，他本以为骗啸风去冠狼山，落冥和半月足矣杀掉啸风。可事与愿违，不但啸风没死，连陆得清也毫发未伤。 　　首领第一次选错了阵营站错了队，三大神座护法彼此仇视，他只能选一边协助。他选了落冥，因为落冥资格最老，法力最高，而且最‘干净’。不像啸风那样，毕竟啸风是朔刃的徒弟。 　　然而就是这个法力最高的落冥，却败给了啸风和陆得清。首领不明白，落冥和半月联手，竟然不能斩杀陆得清！陆得清的法力没高到离谱啊…… 　　实际上，这位首领忽略了一件很小的事，那就是陆得清吃过九转金丹。如果陆得清是妖身，或者是魔身，即便有精魂魔甲保护，也抗不住落冥和半月的魔刃。然而就是这颗九转金丹，以道门之法炼制，正是魔功的克星，所以陆得清才抗住了两大高手的围攻。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颗九转金丹，使得陆得清体内的魔功总被牵制着，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其实啸风说错了，陆得清的问题不是心生所想，而是不能将魔、道两种内息融会贯通。 　　第一百六十四章：妖怪生病 　　正当陆得清和蓝晓荧准备去找啸风重新谈条件时，林梅可送来了一份报告。本区五九格区域内发生一起新事情……有一只‘原’（原：形似小狐狸，独眼。）感冒了。 　　这份报告让陆得清蓝晓荧两人面面相觑，就算不相信有妖怪的人都应该知道，有法力的东西，不管是妖仙鬼怪，还是神魔精灵，可能会受伤，可能会死亡，就是不会生病，而且是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感冒。 　　“牛X呀！新品种？”陆得清忍不住调侃。 　　蓝晓荧抿嘴一笑，说道：“这次我得去看看。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妖怪感冒是什么样子。” 　　这只‘原’名叫邢刚，是个走南闹北做拼缝儿生意的。在妖怪群体里不算富人，只是市中心有公寓，郊区有别墅而已。 　　陆得清敲开门时，看到一只中年妇女模样的‘原’，陆得清说道：“我们是妖管局的，听说刑刚感冒了？” 　　这只‘原’是邢刚的老婆，名叫曹丽。翻了陆得清一眼，说道：“进来吧。” 　　陆得清觉得奇怪，她居然不怕自己，还很不满的样子。所以进了屋之后，陆得清问道：“你对妖管局有意见吗？” 　　“当然。”曹丽冷淡地说道：“就是因为你们管这管那，所以我们才要每隔几十年就得搬一次家，还得换身份，还要换相貌。” 　　曹丽看了蓝晓荧一眼，说道：“而你们自己，幻化着美若天仙的容貌，吸引着无数的凡人，却要别人遵守规定。哼！” 　　蓝晓荧脸一沉，说道：“你可以不遵守，只要你能强过妖管局。” 　　曹丽翻了翻眼皮，说道：“跟我来吧。我老公生病了，真是千古奇闻。既然我们遵守你们的规定，你们最好立刻解决我们的麻烦。” 　　蓝晓荧看了陆得清一眼，伸出手做了个掐死的姿势。陆得清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跟着曹丽向卧室走。 　　曹丽回头瞟了一眼，又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儿地说道：“郎才女貌啊，不知道这位姑娘要是变成我这个样子，调查员还有没有激情。” 　　蓝晓荧向她后脑吹了口气，曹丽猛然向前摔在地上。蓝晓荧冷笑道：“妖管局不是警察局，没有收过你们一分钱的税，也不靠你们养活。我们用不着听你这种奚落，再敢胡说八道，送你重新投胎！” 　　曹丽至此才显出怯意，爬起来再不敢说话，领着陆得清和蓝晓荧进了卧室。 　　邢刚躺在床上，裹着棉被，鼻子通红，两眼泪汪汪的，身边放着纸巾，桌上搁着姜水。 　　蓝晓荧忍不住笑了一下，曹丽又不知死活地拿白眼翻她。翻过之后猛然想起蓝晓荧是个狠角色，连忙退出房间，不敢进来。 　　陆得清问道：“看医生了吗？” 　　邢刚一愣，答道：“我总不能去凡人的医院吧？” 　　陆得清问道：“妖怪里也有行医的，不认识吗？” 　　邢刚摇头，说道：“我又不是妖管局的，上哪儿认识那么多妖怪去？” 　　陆得清一皱眉，这两口子怎么都这德行，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陆得清看了蓝晓荧一眼，蓝晓荧眯着眼睛一笑，说道：“我不跟生病的怪物计较。” 　　“你TM说谁呢？我交那么多税养活你们，你们……”邢刚的脾气还挺暴躁。 　　蓝晓荧虚空一挥手，扇了邢刚一个耳光，转头对陆得清说道：“得让局里出个公告，咱们妖管局没收过税，咱们的钱都是做生意赚来的，而且还给人类社会交税。这些东西原来一直以为是他们养活咱们。” 　　邢刚被打得一愣，半天才缓过神儿来，说道：“我都这样儿了，你还打我，你好意思吗？” 　　“好意思。”蓝晓荧很认真地答道：“要不是你这样，绝不会只扇一个耳光这么便宜。” 　　陆得清问道：“能不能想到是因为什么感冒？在哪里得的感冒。” 　　邢刚不敢再语含讥讽，但似乎不那样说话他就不会说话，于是摇了摇头。陆得清对蓝晓荧说道：“咱们回去吧，问问梅可有没有认识的医生，再问问我师兄。” 　　回到分局，林梅可答应帮忙找一个信得过的医生。因为牵扯到需要做一系列的化验，而妖怪当中即便有懂医术的，也不会去做医生，所以得找一个人类医生。林梅可想到了法医徐静。 　　璇玑却要求给邢刚诊脉，陆得清让他等林梅可那边有消息了再去，省得一趟趟跑。 　　林梅可那边很快来了回信，徐静愿意帮忙，但条件是必须让她知道一切数据。陆得清和蓝晓荧都同意，于是带着璇玑再次去了邢刚家里，准备接邢刚去徐静指定的医院做检查。 　　敲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应门。陆得清惊觉不好，伸指弹坏了门锁，拉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整洁安静，一如上次来时那样，只是不见了邢刚夫妇。陆得清觉得很可能又被曜月联盟抢先了，掏出手机打给无恒：“帮我查一下邢刚的魂魄有没有去地府。” 　　“你先把戚无名的魂魄找回来。”无恒死气沉沉地回答。 　　“滚你MB的！”陆得清眼睛都红了，打从跟曜月联盟对上，几乎事事被对方抢先，自己跟个傻X一样追着人家屁股后面乱转。本以为搭上地府这条线，工作上能有所便利，结果无恒这个老王八蛋还整天这事儿那事儿的。 　　陆得清骂：“X你大爷！再TM拿着一件事卡老子，老子不干了！你要杀蓝晓荧是吗？杀吧！老子发誓，你敢动蓝晓荧一根头发，老子就投靠魔界，把你们地府连锅端！给我查去！X你大爷的！” 　　璇玑有一下没一下的瞟蓝晓荧，蓝晓荧微微脸红，斥道：“看什么看，讨厌！” 　　陆得清挂断了电话，依然气得直喘粗气。蓝晓荧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别气了，会不会他们搬到郊区别墅去了？或者是听你的话，去医院做检查了。我没闻到有什么特别的气息。” 　　陆得清心里不这样想，但还是点头说道：“可能。咱们等一会儿吧。我打电话让梅可去一趟郊区，看看他们在不在那边。” 　　“我去吧。”蓝晓荧说道：“别什么事都让林组长去，你留在这儿，我去郊区看看。” 　　陆得清点了点头，璇玑说道：“荧丫头，我跟你去吧？就当溜弯儿了。” 　　蓝晓荧没有反对，领着璇玑出门走了。陆得清在屋里转了一圈，一点儿也不后悔刚才骂了无恒。反正早就想骂他了，借个由头儿骂一顿挺解气的。 　　半个小时后，蓝晓荧打来电话，说郊区别墅也没人。陆得清让蓝晓荧在别墅等到晚上，如果晚上九点还没人，就回分局。 　　陆得清并不指望无恒会回电话，而且陆得清开始怀疑邢刚夫妇是被曜月联盟抓走了，并没有杀掉。毕竟妖怪生病这种事属于千古奇闻，曜月联盟说不定也想研究一下。 　　陆得清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感叹妖管局的监察系统落后了。现在很多妖怪越来越‘人类’化，杀人抢劫绑架什么的都不用法力了，大多数用枪。 　　前几天林梅可汇总的案件里，就有四起是妖怪做的，四起都是用刀，凭着过人的体力和反应力，不用法力也照样成事儿。 　　陆得清最近看了一部电视剧，说的是有人研制了一个监视系统，电脑自动监听监视，然后分析数据，提前预警。陆得清打算向总局要求也开发这样一个系统。 　　正在胡思乱想，电话响了起来，竟然是无恒打来的。陆得清接了起来，听到无恒依然平静地说道：“地府没有收到邢刚夫妇的魂魄，也没有去魔界。你确定他们已经死了吗？” 　　陆得清不说话，本来就不能确定的事，怎么回答？找骂吗？ 　　无恒等了一会儿，说道：“下回搞清楚了再骂人。这次我也有错，就不跟你计较了。戚无名的事你最好抓紧，我是为你好。如果魔界大祭司重新给他指定了身体，你就要下手杀一名婴儿了。当然，如果你能下得去手，我倒是不着急。” 　　挂了电话，陆得清半天没动窝儿。无恒说得没错，一旦戚无名转生了魔族，就要下手杀一个孩子，总不能等到他再一次长大成人再杀吧…… 　　当然那样也可以，只不过戚无名法力不弱，要是转生了魔族，再长大成人，一样还是个硬手，搞不好会强到落冥啸风那种程度。 　　还真得抓紧…… 　　等到晚上八点多，就在陆得清站起身关了电视，准备回分局了时，感觉到一股妖怪的气息。陆得清看向门口，谢志推门走了进来。 　　陆得清一愣，问道：“你来这里干么？邢刚夫妇是被你绑架的？” 　　谢志随手关了门，答道：“我是来找你的。邢刚夫妇已经消失了。” 　　“消失？”陆得清一皱眉，问道：“消失是什么意思？” 　　谢志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陆得清说道：“你不会以为三界之中，只有你一个人会混神大法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首领 　　陆得清闻言一惊，他还真是以为三界中只有朔刃会混神大法。现在连同法力和朔刃一同传给了他。啸风就不会嘛。 　　但听谢志的语气，陆得清觉得自己想错了。问道：“还有谁会？” 　　谢志淡淡地说道：“会的人多了。只是没人用它而已。像三清呀，十二金仙什么的都会。只不过不叫这个名字。你以为朔刃的混神大法从哪儿来的？”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不是他自己悟的吗？” 　　谢志点头，说道：“没错。是他自己悟的，但灵感从哪儿来？” 　　“我哪知道？”陆得清有点儿发烦了，问道：“你找我就是要谈这个事儿？” 　　谢志笑了一下，说道：“你好像很不耐烦，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回见吧。” 　　谢志说完站起身向外走，陆得清问道：“混神大法从哪儿来的？” 　　谢志转回身，说道：“听说过千魂怨体吗？” 　　陆得清对这些东西不熟，但听这名字就觉得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谢志笑了笑，说道：“看来你不知道。千魂怨体是一个人含冤而死，死不瞑目，心中的仇恨堆积形成怨气，再加上阴气，经过很多年变为法力。然后凭借这种奇特的法力吸收其他的魂魄，被吸收的魂魄与它合为一体，怨上加怨，阴上加阴。最终成为千魂怨体。当然，千魂只是一个合适的称呼，真正能成气候的，可远不止一千个魂魄。” 　　陆得清听得后背发凉，他娘的混神大法不会是从这儿来的吧？那他要是吸得多了，会不会也变成什么千魂怨体啊？ 　　陆得清冷冷地问道：“你告诉我这个，就是为了吓唬我玩儿吗？” 　　谢志指指太阳穴，说道：“用用脑子，我告诉你是因为有人已经悟出了类似于混神大法的法术。邢刚两夫妇就是死于这种法术。我在M国与你谈判，实际上已经算是背叛了联盟。我冒着风险来告诉你，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别稀里糊涂地死掉。你死了没关系，我恐怕会有麻烦。” 　　谢志说完就走了。陆得清明白他的意思，肯定是联盟首领悟出了混神大法，所以谢志才跑来警告自己。但是很奇怪，为什么早不悟晚不悟，偏在他会了混神大法后才悟出来？真的是巧合吗？ 　　谢志离开邢刚的公寓，绕了两条街才拦了辆出租车。车拐了几条街，走了十几公里后，转进一条单行线，出租车猛然停了下来。司机摇下车窗骂道：“找死啊！站路中间当什么桩子，还TM带个面具，你唱戏呢？滚开！” 　　谢志心里一凉，伸手拍在司机后脑，司机一声没吭就死掉了。谢志钻出车子，走到首领面前微微躬身道：“首领，属下已代为处置。” 　　首领淡淡地‘嗯’了一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谢志答道：“属下去找陆得清了。” 　　首领问道：“找他有事吗？” 　　谢志没有回答，退了一步。 　　首领倏然回头，陆得清手握朔刃站在他背后七步左右的距离。首领反身要抓谢志，却迎上蓝晓荧冰冷的指尖。 　　谢志离开邢刚家时，用嘴型对陆得清说了一句话：“跟我来。叫上蓝晓荧。XX路东向西单行线。” 　　打从回国之后，谢志就一直提防首领。因为他知道首领心心念念着余小冉，而他却把余小冉卖给了陆得清。 　　色这个字，谢志虽然不喜好，但谢志明白，很多人都好这一口，尤其是身为龙族的首领。所以他设了今天这个局。其实他跟陆得清说的都是废话。千魂一体是真的，但却不是混神大法。因为千魂一体不是化掉魂魄，只是把魂魄聚在一起，就好像组成一支军队一样，只不过是集众魂之力而已。 　　混神大法是朔刃冥想了近千年才悟出的一门邪功，要说三界中无出其右那是有点儿夸张了，但要说能化掉魂魄的法术，反正谢志没听说第二个人会。只不过，陆得清法力虽高，见识却少。骗骗陆得清还是很容易的。 　　谢志很担心首领会不顾忌被凡人看到而提前拦截他，那样他的计划就失败了，只能选择逃跑。还好，首领出现在他预定的地点，更加庆幸的是，陆得清怀疑首领悟出了混神大法，真的如谢志所愿，通知蓝晓荧一起跟到了这里。 　　首领与蓝晓荧对了一掌，蓝晓荧退了三步，首领只是微微一晃。蓝晓荧冷冷地说道：“谢志，别站在我后面，我对你不放心。” 　　“那你看这样你放心吗？”谢志说着团身一转，化做一杆长枪。 　　蓝晓荧哈哈一笑，伸手将长枪握在手中。首领退了一步，没人比他更了解谢志，獬豸头上的尖角无坚不摧。可比三首蛟的脑袋抗打多了！虽然谢志法力低，但蓝晓荧法力高，只要把法力渡到谢志身上，谢志所化成的这杆枪足以招架首领的攻击。 　　“终于见面了……首领，摘下面具吧。”陆得清走上两步，保持着一臂加一刀身的距离。 　　首领冷笑一声，语带不屑地说道：“凭你们俩个就想杀我？你们也配！” 　　蓝晓荧挺枪刺向首领，首领侧身避过，抬手刚要出招，陆得清一刀抹向他腰际。三人混战在一起，首领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蓝晓荧暗暗心惊，自己有一万年的法力，而陆得清少说也有八千年。就算加在一起不能按总和来算，也得有一万五千年的攻击力度，而这首领竟然游刃有余的样子…… 　　实际上一方面首领已经尽了全力，虽然不落下风，却也半点不敢马虎。而另一方面，陆得清被蓝晓荧一杆长枪抡得使不出力来，又得躲着首领，又得防着蓝晓荧。蓝晓荧不会什么枪法，无非是抡、挑、刺。所以陆得清连三分之一的实力都没发挥出来，又不好意思让蓝晓荧退下，只是专心防备着不让首领有机会逃跑。 　　打了三分多钟，过了三百多招，谢志说话了：“蓝姑娘你这样不行，你这是瞎打呢，原来你不会枪法呀，要不你还是空手打吧。” 　　“闭嘴！”蓝晓荧其实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已经不抡了，但光凭挑、刺两招，基本上就是混场的。但蓝晓荧不敢放下谢志，这个人连首领都能出卖，让他待在旁边太不安全了。还是拿在手里，心里才能踏实。 　　“呵呵……蓝姑娘好枪法，在下真是大开眼界。” 　　话音响起，蓝晓荧忙里偷闲看了一眼，原来是啸风提着长枪缓步走了过来。 　　“帮忙！”蓝晓荧一点都不客气，反正本来也是想跟啸风做交易的。 　　啸风站在旁边面带微笑，问道：“有什么好处？” 　　陆得清抢先说道：“没好处，不想帮忙就算了。抓不住他就让他跑掉好了。” 　　蓝晓荧也不再说话，她明白陆得清的意思。据陆得清说，当时他杀戚无名时，落冥和半月先埋伏在左近，后来啸风也来了。而且与落冥和半月正面对敌。那这里边的事儿可多了。 　　就好像现在，明显啸风不是来帮这个首领的。因为打从听到啸风说话，首领就不再淡定了，出手越来越急，似乎不愿再恋战，而是想逃跑。 　　啸风又等了一会儿，恨恨地说道：“陆得清！我记着你！早晚……” 　　“还废什么话呀？再不打我们可放他走了啊！”蓝晓荧抓住了关键，理直气壮地教训起啸风来。 　　啸风长枪一抖，杀气充盈。他找了首领几天了，终于探查到他的气息，这回不管是不是会便宜陆得清，啸风都要杀掉首领！ 　　啸风的加入彻底改变了战局。一杆长枪分袭三路，罩住首领正面全身，首领不得不以后背对着陆得清。刀枪呼应，只三招，首领被长枪点中右胸，后背挨了一刀。 　　蓝晓荧甩手把谢志丢到一边去，愤愤地说道：“真是废物。” 　　谢志化回人形，也不与她计较。美女嘛，偶尔不讲理发句牢骚也是情有可原的。况且谢志也打不过她。 　　啸风一枪刺出，首领闪身避过，陆得清一刀抹来，首领左进一步格挡住陆得清手腕，啸风的枪尾砸在了首领的胸膛上。陆得清不失时机地一记扫堂腿将首领撂翻在地，啸风一枪戳下，透过右胸扎入地面。陆得清虚空一掌击碎了面具。 　　“是你！”陆得清和蓝晓荧异口同声。 　　首领居然是第一总局技术部总监凌林岭。凌林岭看着陆得清，竟然开心地笑道：“来吧，用你的混神大法化了我，你的法力就可以翻倍了。恐怕连现在的魔界也没人能阻挡你了。” 　　“为什么？”蓝晓荧紧握着双拳，她与凌林岭相识近百年，一直觉得他是个很正派的前辈高人。万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制造事端，杀害同僚的罪魁祸首！ 　　陆得清沉默着，他之所以能放过余小冉，因为余小冉只是一名刺客，其实真正害死父母的人，是这个首领凌林岭。陆得清想化了他，但要考虑两件事，一是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么多的法力。二是凌林岭毕竟是龙族，化了他会不会有后患。 　　复仇的怒火终究还是战胜了理智，陆得清根本无法分析利弊，眼前全是父母离别时的画面。陆得清的手抓向凌林岭的咽喉，啸风一把握住了陆得清的手腕。 　　第一百六十六章：报仇了 　　啸风所担心的，正是凌林岭所说的。陆得清一旦吸收了凌林岭的法力，恐怕现在的魔界真的无人可以阻挡他了。如果三大护法能同仇敌忾倒还好说，而眼下分崩离析，各自为战，绝不是陆得清的对手。 　　陆得清看着啸风，也不说话，只是眼中渐渐生出杀气。凌林岭哈哈大笑，笑一阵咳一阵，好像在看精彩的演出一样。 　　蓝晓荧走上一步，看着啸风的侧脸，手上蓄积着法力，说道：“啸风，你不是想学腾云术吗？我可以教你。陆得清就算再厉害，也不是魔神的对手吧？你大可不必过于担心。况且我们妖管局只管世间的妖怪，只要你们魔界不越界，我们是不会干涉魔界的事的。再者说，三界中法力无边者有很多，不差陆得清这一个人吧？” 　　陆得清盯着啸风的眼睛，冷冷地说道：“他害死了我父母，我要为父母报仇！” 　　啸风缓缓松开了手，退了两步，看着陆得清扣住了凌林岭的咽喉。凌林岭依然面带微笑，强运法力撑着说道：“小陆，你是个人才，可惜你不是妖怪。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魔头了。有前途，我看好你哦——哈哈哈哈……” 　　陆得清包裹在一团火红当中，凌林岭的笑声经久不哀。啸风和蓝晓荧都明白，凌林岭在用法力对抗混神大法。然而，红光越来越盛，凌林岭的笑声越来越低。 　　蓝晓荧回头看了一眼谢志，淡淡地说道：“首领死了，曜月联盟也该解散了，你走吧。” 　　谢志点了下头，转身向远处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身，说道：“蓝姑娘，要是妖管局的局长死了，妖管局会解散吗？” 　　蓝晓荧愕然转头，谢志已经重新转回头走远了。 　　啸风不在意谢志说什么，任谁都应该明白，只是杀死一个人，很难彻底瓦解一个组织，但杀掉了首领，至少会让曜月联盟遭受重创。啸风现在担心的是陆得清。看到陆得清身上的红光渐渐湮灭，啸风微微眯起了眼睛。 　　陆得清更强了，吸收了这么多法力，他竟然一点儿都不难受，他的气息更加浓烈了。 　　陆得清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完全吸收了凌林岭之后，竟然会是这样！气息顺畅，法力明显大幅提高。是因为心中没有羁绊，一心只想着为父母报仇？ 　　隐月山虚空洞，魇鬼真人长叹一声睁开了眼睛。在他旁边静修的小蝶随即睁开眼睛，轻声问道：“师父，有事吗？” 　　魇鬼真人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徒儿，你是为师唯一的弟子，将来你要继承为师的一切，包括这座山，还有山上的花花草草。” 　　小蝶有些迷茫，说道：“师父，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话来？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魇鬼真人笑了笑，没有回答小蝶的问题，而是问道：“我教你的凌虚掌法，为什么不练？” 　　小蝶微微蹙眉，答道：“凌虚掌法霸道非常，师父传我此功似有深意，弟子还未体会师父的用意，因此才没有修炼。” 　　“你！你这孩子……唉……”魇鬼真人叹了口气，却笑道：“是不是什么事你都得想明白才行？天地之大，有那么多的事，你能想通多少？要用多少年？先练着嘛。” 　　小蝶一笑，说道：“师父，你说凌虚掌法从无中入手，至无中功成，来去无形，力所不从。这么玄奥的掌法，要么就是没用，要么就是有大用。弟子虽然喜欢避世修炼，本性却愿与人为善，师父教我凌虚掌法，只怕哪天要让弟子开杀戒。” 　　“戒什么戒啊，你又不是尼姑。”魇鬼真人有点儿生气，说道：“明天开始练，不然老子把那头傻鹿宰了吃肉！” 　　小蝶一皱眉，说道：“不练，你要是杀了小花，我以后就什么都不练。” 　　“唉……”魇鬼真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一个是这样，一个是那样，就没一个合适的。” 　　小蝶问道：“师父你在说谁？” 　　“当然是你和蓝晓荧，你是悟性奇高，却死板得过分。蓝晓荧聪明有余，处事果断，但宁定不足。你们俩各取所长，合在一起，才是我想要的衣钵传人。” 　　小蝶低头不语，半晌才轻声说道：“师父不要失望，我即刻开始修炼凌虚掌法就是。” 　　魇鬼真人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你静心修炼，我到外面走走。” 　　出了洞，魇鬼真人飞到山边上，眺望着B市的方向，微微皱着眉头。小蝶天性纯善，并不是真正合适的人选。眼看着风雨欲来，这一场浩劫究竟会有多大，魇鬼真人也估算不出。因为这里面的变数太多了…… 　　陆得清走到啸风面前，说道：“我奉命追回戚无名的魂魄，你不会阻拦我吧？” 　　啸风摇头，答道：“戚无名是落冥招入魔界的，与我无关，虽然身为护法，我也该守护魔界魂魄，但现在的我已然不是你的对手，再加上蓝姑娘，我不想自取其辱。” 　　陆得清点头，看了蓝晓荧一眼，蓝晓荧走上前将腾云术口诀和心法轻声念了一遍。啸风专注地听，牢牢记在心里。 　　回到分局里将近午夜时分。蓝晓荧担心陆得清有什么变化，守着陆得清不离开。陆得清当然也不会赶她走，父母的仇算是报了，虽然曜月联盟不会瓦解，但杀了首领，曜月联盟也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跑出来裹乱了。 　　卸掉了心中两个重担，陆得清突然间觉得很累，靠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盯着茶几，不语不动。蓝晓荧也不去打扰他，坐在他旁边捧着一本书细细地读。 　　好久，陆得清轻声说道：“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蓝晓荧一笑，目光没有离开书页，轻快地答道：“是啊，我也喜欢这样，不用烦心，不用奔忙。还记得你刚接手调查员的时候，经常几个月都没什么大事儿，看看书，玩玩游戏。” 　　“咱们去旅游吧？”陆得清转头看着蓝晓荧，觉得她今晚格外的美。 　　蓝晓荧摇了摇头，轻笑道：“不行。戚无名的事你还没办，你的伤……你的伤好了没？” 　　陆得清一愣，他都把受伤的事忘了。解开衣服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伤口还是没有完全愈合。” 　　蓝晓荧也摇了摇头，说道：“养养吧，你现在法力更高了，恢复起来应该更快。说刚才的话题，我也想出去转转，可咱们不能总让林组长替咱们做事呀。以后再说吧。我看童雪如很快就能出任调查员了。到时候……” 　　蓝晓荧抬起头，看着陆得清，微笑道：“咱们一起回雪山吧。我厌倦了，不想再这样劳心劳力了。” 　　陆得清一笑，说道：“我早说了要回雪山，是你不让我去。” 　　蓝晓荧笑着挽住他的臂弯，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嘛，办完了戚无名的事，咱们俩就辞职。” 　　“带着木小树和你哥。”陆得清笑着说道。 　　蓝晓荧一皱眉：“带他们干么？木小树就算了，蓝晓藤不行，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陆得清笑着摇头，刚要开口说话，‘咣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撞开，邢刚满脸惊恐地冲了进来，直接跪在地上哭喊道：“救我！救我！” 　　邢刚没死，这倒是个意外，但算不上惊喜。陆得清皱着眉头琢磨谢志为什么要撒谎，而蓝晓荧却问道：“救你什么呀？没见有人追你呀？你吃**了？你老婆呢？你感冒好了？” 　　一连串的问题把邢刚问愣了，想了一下才答道：“不是……咳咳……没好。救我……咳咳……” 　　蓝晓荧捅了捅陆得清，又低头接着看书。陆得清说道：“你先起来吧，坐那儿说。” 　　邢刚爬起来坐到沙发上，说道：“救我。” 　　陆得清失笑道：“救你什么呀？你现在不是挺安全的吗？你身上装炸弹了？你老婆呢？” 　　“我老婆死了。”邢刚咽了口吐沫，眼睛盯着茶几上的水杯。 　　蓝晓荧伸手把自己的杯子挪远了些，陆得清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邢刚。邢刚接过去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说道：“有一个带面具的来我们家，我觉得不对劲，让我老婆快跑，结果我老婆没跑了。我跑了……呜……” 　　邢刚说着就哭上了。蓝晓荧用手指抹了抹额头，叹了口气说道：“行了别哭了，带面具的人刚刚被我们杀了，也算替你老婆报仇了。” 　　邢刚又哭了一会儿，陆得清递给他纸巾，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劝慰道：“没事了，不会再有人害你了。你到底怎么得的感冒啊？” 　　“我老婆……我老婆死得太冤枉了……”邢刚还在哭，也许是得知不会再有人害他，伤感的情绪便再也无法抑制了。 　　陆得清有点儿发烦，但人家死了老婆，总不好再呵斥人家，只能耐心地看着他哭。蓝晓荧却说道：“我看也不用问他了，这种奇怪的事情他怎么会想明白。既然他没死，正好再让林组长找人给他做个全面检查。哦，对了，我去叫璇玑真人来。” 　　看着蓝晓荧出门走了，邢刚抹了抹眼泪，嘟囔道：“她怎么这样啊……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第二卷 千魂冢 　　第一百六十七章：玉珂门 　　璇玑听说邢刚没死，还自己跑来了，一溜小跑来到陆得清办公室，进门二话不说，伸手就按上邢刚的脉门。 　　有了蓝晓荧的前车之鉴，邢刚老实多了，见陆得清没有说话，他也就没敢动，老老实实地让璇玑给他诊脉。 　　璇玑脸上的表情变幻无常，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瞪眼，一会儿砸吧嘴，诊了有十来分钟，陆得清忍不住了，问道：“什么情况？” 　　璇玑答道：“就是感冒了。” 　　“废话！”陆得清乐了：“这还用你诊这半天的脉？” 　　璇玑松开手，坐到另一边沙发上，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妖怪不应该感冒啊……” 　　“所以才让你诊脉看看问题出在哪儿，谁问你他得的是什么病了？”蓝晓荧说着，绕过去坐到陆得清旁边，接着看书。 　　璇玑摇了摇头，说道：“问题出在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身体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给腐蚀了，所以不能免疫普通的病菌。” 　　陆得清看向璇玑，蓝晓荧也放下了书。璇玑得意地挑挑眉毛，接着说道：“妖怪和神仙其实一样，法力总是在体内不停地巡行。凡人为什么会得病呢？就是因为凡人没有法力，我看新闻说外国有纳米机器人，要是把纳米机器人做成法力这种东西，不停地在体内游走，碰到一点点小问题就立刻解决，那凡人也能不生病，甚至于不老不死。当然，这是后话。眼下邢刚的问题似乎是法力被中断了巡行，所以才会感冒。” 　　陆得清也懒得听他说，他说的这些在陆得清看来全是废话。说了半天也还是不知道邢刚是怎么得的感冒。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得的，如果非得像璇玑说的那样，那也得弄清楚是什么阻断了法力巡行。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得借助仪器，要不怎么说得中西结合呢。 　　安排邢刚去收容所住下，陆得清打算第二天找林梅可。准备回家睡觉之前，蓝晓荧接到木小树的电话，约她去隐月山偷果子。因为当初答应高燕给她带果子吃，谁知道木小树竟然被魇鬼真人给丢在了M国。结果回国的时候还是找使馆签的临时护照才坐上飞机。 　　蓝晓荧答应了，而且发生了这么多事，蓝晓荧准备跟木小树一起去趟总局，一方面向局长卢有明汇报凌林岭的事，另一方面见见雪娘。 　　陆得清让她放心去，邢刚的事他和林梅可办就行了。在大门口分手的时候，陆得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晓荧，咱们搬到一起住吧，能省不少钱呢。” 　　蓝晓荧破天荒地脸红了一下，笑道：“我不缺钱。”然后迅速拦了辆出租车远去了。 　　璇玑后知后觉地追了出来，拉住陆得清说道：“有件事忘了跟你说，刚才心思都放在邢刚身上了。曾少找到合适的身体了，准备给零三移魂。” 　　“那好啊。”陆得清点头，说道：“你和曾少办就行了。” 　　璇玑摇头，说道：“我没说明白，这具尸体有点儿问题，你得抽时间去看看。” 　　“我去看看？”陆得清一皱眉，问道：“曾少在哪儿找的尸体？不会又是什么‘道儿’上的吧？” 　　璇玑微微摇头，拉着陆得清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玉珂门听说过吗？” 　　陆得清摇头：“玉珂没听过，荆轲听过。” 　　璇玑一皱眉：“别闹。说正事儿。玉珂们三小姐死了，尸首合适。曾少本来想弄过来，结果被人家发现了，差点被抓住！” 　　“差点儿被抓住！”陆得清这回惊讶了，曾少可是有三千多年的道行，他差点儿被抓住，那这玉珂门是什么来头！ 　　璇玑轻声说道：“我觉得吧……人家曾少毕竟是外人，零三是你们妖管局的人，还是你出面比较好。你去把尸体偷回来。” 　　陆得清有点儿挠头，偷回来不是不行，可如果真像璇玑说的，玉珂门来头不小，偷了人家三小姐的尸首，人家不找？再说了，零三用人家的尸首复活，万一哪天碰上了，还是事儿！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但陆得清觉得应该先问问曾少再说。 　　陆得清说道：“我知道了，我明天问问曾少，师兄你回去睡觉吧，我也回家睡觉了。” 　　璇玑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陆得清看着璇玑的背影微微皱眉，这件事说不通。如果玉珂门这么厉害，三小姐怎么死的？曾少去偷尸体……为什么要去偷？难道先去要，人家不给又去偷？ 　　乱！陆得清一甩脑袋，转身招了辆出租车，回家睡觉。 　　第二天起来，陆得清先给林梅可打了电话，请她带邢刚去做检查。然后又打给曾少，约曾少来分局谈谈玉珂门的事儿。 　　曾少来得很快，进门也没客气，直接坐在沙发上就说了起来。 　　回国后曾少一直在忙活给零三找肉身的事儿，但普通人先不说长相，往往年轻人都是死于车祸呀、吸毒呀、卧轨呀、跳楼呀什么什么的。连个全乎尸首都没有，本来长得就委婉，还得缝缝补补，所以都没用零三看，曾少就给PASS了。 　　直到前天，曾少在酒吧里偶然听到两个人聊天。 　　一个说：“你知道吗？龙家三小姐死了！” 　　另一个惊道：“真的！哎呀，太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前一个又说：“可说呢……哎，听说龙家还要搞什么仪式，你说这有钱人可真够逗的，人都死了还搞什么仪式？都什么年代了，这有钱人还封建迷信呢。” 　　后一个说道：“别瞎说，龙家可不一般，听说老辈儿上是专门给皇孙贵族祈福祭祀的。” 　　“呵呵呵……”前一个笑：“兄弟，二十一世纪了，你说龙家要是真有那本事，能改朝换代吗？” 　　后一个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曾少没听说过这个龙家，实际上这种专为朝堂做事的家族，在江湖上一般都没有名号。况且时过境迁，现在的龙家顶多也就是守着个虚名，混成个二世祖的样子。 　　但有一点儿，说话那两人都认为龙家三小姐漂亮。‘漂亮’是曾少选尸首的第一要素，这种世家传人，经过几代人的优质沉淀，相貌身材肯定要比普通人好得多。 　　于是曾少托人打听这个龙家，结果打听出来这龙家的确有些来头。大约是两千多年以前……曾少都没想到能打听出那么久以前的事，这妖怪的信息网可比史学家丰富准确得太多了。 　　大约两千年以前，龙家祖上是修仙的，后来据说修仙不成，便改做了法师，然后繁衍香火，自成一派。历经数朝登临贵门，圣眷隆宠。至六百年前，因太子事而触怒君王，贬为守墓人。 　　不算曲折的故事，曾少也懒得多加了解，想着龙家到了近代，无非是靠着祖业才能当上有钱人，恐怕早没了法术咒力。于是曾少深夜潜入，结果被人家用法术给打了出来…… 　　陆得清静静地听曾少讲述，听完了之后半晌无语。心里琢磨这个龙家，他不在乎曾少夜闯民宅偷盗尸体，反正是为了自家人才这么干的，可以原谅。陆得清在意的是龙家居然还有法术咒力。既然有法术咒力，为什么却名不见经传？是有意隐藏，还是另有内情？ 　　陆得清不想冒然行事，说道：“曾少，能不能让你的朋友再多打听打听？” 　　曾少说道：“打听是没问题，但是咱们不知道龙家会怎么处置尸体，万一要是没了……” 　　“你看见尸体了吗？”陆得清觉得曾少有点儿过头了。 　　曾少点头，答道：“绝代佳人，筋络骨骼皆为上乘。” 　　陆得清低头沉思，曾少又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既然龙家也懂法术，自然也应该明白道理。咱们再去一趟龙家，看看能不能把尸体要过来。” 　　陆得清说道：“咱们能复活零三，人家不能复活自己家的三小姐吗？” 　　“当然不能！”曾少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陆得清，说道：“龙家再厉害，他家的三小姐也肯定没吃过九转金丹。没有九转金丹的功效，哪那么容易就复活了！” 　　陆得清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那咱们去一趟吧。” 　　B市郊区栖云山庄，陆得清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度假村，原来竟然是龙家自用的。这大一片地！看来龙家的确是给皇室做事的人…… 　　陆得清走到门口，按了铁栅栏门旁边的可视对讲机。等了一会儿没人说话，却看到山庄里从三路走出十几个人。 　　当先一人五十岁开外，红光满面，短发花白，穿对襟盘龙衫，武道裤，大步流星地向这边走来。 　　看这架势，此人不是家主也是主事。陆得清不希望还没说上话就闹僵，于是掏出妖管局印记徽章举给他看，说道：“我是妖怪管理局一局五区现场调查员陆得清，拜访贵庄是来向龙家赔礼道歉的。” 　　所谓先礼后兵，果然不错。来人一愣停步，抬手止住身后十余人，似乎考虑了一下，然后挥了下手，一名年轻人上前按了开关，铁栅栏门缓缓打开。 　　第一百六十八章：会前缘 　　陆得清和曾少被请到客厅里落座，家主坐在主位，身后站着两名年轻人。有人送上茶，家主拱了下手，说道：“在下龙承宇。这是在下长子龙晨升，次子龙晨旭。未请教陆先生的朋友高姓大名？” 　　曾少也拱了下手，答道：“在下曾昱轩，此前多有得罪，还望龙老爷子海涵。” 　　龙承宇的脸色好了一些，又拱了下手，说道：“小女不幸，尸骨未寒，曾先生便来生事，是何用意？” 　　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龙老爷子不在江湖，龙家也不在江湖，我们也不在江湖。咱们还是别扯这些虚礼规矩了。不瞒龙老爷子，我有位同事，因公损坏了肉身，想借令千金的肉身复活。” 　　龙承宇脸色一变，问道：“你们能让死者还阳？” 　　陆得清刚要点头，曾少抢先说道：“不是还阳，是复活。龙老爷子，你是方家，应该明白还阳与复活的区别。” 　　龙承宇皱着眉头想了想，他所学的法术和咒术虽然不少，但还阳这种高级法术不是一般的法师能掌握的。龙承宇也不做作，直言道：“老朽才疏学浅，不知道还阳与复活有什么区别，愿向曾先生请教。” 　　曾少答道：“请教二字不敢当。所谓还阳，指的是生人枉死，必须是枉死，因为枉死之人阳寿未尽，若施术得当，能招回魂魄令死者还阳。而复活是指借用肉身……这么说吧，也不必绕圈子了。令千金没吃过九转金丹，魂魄离体后去了地府，我们没本事把她的魂魄招回来。而我们的同事吃过九转金丹，地府销了她的生死籍，只要有肉身就能变成活人。嗯……就是这样。” 　　龙承宇缓缓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晨露的肉身可以给你们……” 　　“爸！”龙晨升和龙晨旭同声惊呼。 　　龙承宇抬了下手，说道：“人都已经死了，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想让晨露还阳是不可能的。别说咱们没这个本事，就是这两位恐怕也办不到。这位曾先生法力高深，前天晚上被咱们赶走，恐怕只是心中有愧，不愿还手罢了。而这位陆先生……不可估量。如果两位先生能答应我一个条件，你们不但可能带走晨露的肉身，龙家也会对两位感恩戴德。” 　　陆得清与曾少对视了一眼，都明白这句话的份量。能让龙承宇让出爱女的肉身去救别人，还要感恩戴德，恐怕他提出的条件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 　　陆得清笑了笑，说道：“龙老爷子有事要我们办，是我们的荣幸，只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龙承宇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龙晨升和龙晨旭两人向陆得清和曾少点了下头，然后出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龙承宇喝了口茶，讲起了龙家祖上的事。 　　想当年龙家的祖上做了一件蠢事。当朝皇帝选立太子，命龙家祖上给众位皇子算命。当时皇帝正当壮年，又一心求仙问道。龙家祖上也没多想，便挨个算了皇子的命，选出真龙之命献给皇帝，皇帝遂立该皇子为太子。 　　时隔八年，皇帝不听龙家人劝阻，整日服食‘金丹’，又不懂炼化之法，终因积毒过深而日渐衰弱。此时，龙家人又办了一件更蠢的事，身为国师，为社稷计，竟然公开上表皇帝，请求皇帝让太子主政。 　　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龙颜大怒！加上别有用心者奏陈太子有不轨之事，于是皇帝赐太子白绫，贬龙家为守墓人。 　　这倒也罢了，所谓伴君如伴虎，能远循朝堂，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谁曾想，太子乃星宿下凡，无辜枉死，怨气难消。又因龙家失势，督造太子陵寝之人将太子陵寝建成了‘困龙局’。 　　天罡地煞，怨气阴魂！自此后，龙家世代守着这座怨气满盈的陵寝，不敢稍移半步。所幸数代下来，皆有龙家人参理政务，到了新时代，就把太子陵寝改成了山庄。 　　然而……该生的事还是会生，当年的太子已然成煞！龙家人世代用命力守护，不令煞力外泄，以免祸害世人。龙家三小姐龙晨露就是在煞气最盛之时抵不住侵袭，才香消玉殒。 　　“祸国者……殃民耳！”龙承宇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愤慨与无奈。 　　陆得清明白了，龙承宇是想让他们毁掉这个太子陵寝，弄死这个成煞的太子爷。陆得清看向曾少，曾少微微摇了摇头。煞这个东西不好说，可能不厉害，也可能很厉害。这种事儿曾少不敢担保什么。 　　曾少说道：“以我的见识，不敢说有把握，我觉得是不是回去问问璇玑真人？” 　　陆得清点头，却听龙承宇惊道：“两位说的可是九华派璇玑真人？” 　　陆得清比他更惊讶，璇玑这么有名吗？ 　　“哎呀！”龙承宇一拍大腿，差点儿喜极而泣，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有璇玑真人在，这六百年的祸事，可算是能解了。” 　　陆得清不相信璇玑这么有名，于是问道：“老爷子认识璇玑真人？” 　　“不认识。”龙承宇摇头，说道：“要是认识，晨露就不会死了。是我父亲当年遇到过九华派掌门俞敬龙，俞掌门当时正在寻找璇玑真人。当然，道号是取好了，人还没找到，是男是女，多大岁数都不知道。后来我父亲向俞掌门请教这个困龙局，俞掌门说破局易，守全难。意思就是毁了陵寝很容易，但要想把煞气泄掉而不影响到世人，很难。当时俞掌门说，如果能找到这个叫璇玑的弟子，将来或许能破此局。” 　　陆得清搓了搓脑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陆得清说道：“原来都是老熟人哈……那个……我们回去……算了，我打电话让人带他来吧。” 　　“好，好。”龙承宇一脸兴奋，好像困龙局已经破了一样，站起身说道：“二位安坐，我让人准备酒宴，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陆得清看着他兴冲冲地走出门去，真想提醒他：“你女儿刚死哎！” 　　璇玑在蓝晓荧的陪同下兴冲冲地赶来了，有人这么推崇自己，璇玑有生之年除了师父之外，还没见过第二个。一进来就跟龙承宇聊得热火朝天，而龙承宇似乎也忘了他家还在办丧事。 　　蓝晓荧可不像璇玑那么高兴，借口想到园子里转转，拉着陆得清出到外面。 　　“不会有诈吧？”见四周没人，蓝晓荧轻声问陆得清。 　　陆得清其实也挺担心这个事儿，按说这巧得也太离谱了。况且既然知道有璇玑这个人，为什么不去九华派求助？总不至于是找不到九华派在哪儿吧？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敢确定，反正我觉得这事儿太凑巧了。” 　　蓝晓荧点点头，说道：“咱们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曜月联盟连凡人都招纳，咱们还是防着点儿的好。” 　　两人在山庄里兜起了圈，这个山庄长宽都有二里多地，中间靠北有一座大山，周围还有小山，间隔中修建了流水小桥，亭台回廊。如果以那座大山为主墓来看，这个山庄倒是修成了一个巨大的泄煞池。 　　看明白了格局，蓝晓荧放松了一些心情。毕竟这个格局骗不了人，的确是要把陵墓中的煞气泄掉，但光凭风水格局来泄煞，恐怕还得几百年才行。 　　两人脚程很快，半个小时左右就转了个大概，蓝晓荧望着主墓山顶微微皱眉。陆得清诧异道：“你不是打算上去吧？” 　　“对呀。”蓝晓荧点头：“到上面可以俯览全局，看得更清楚。” 　　“那是大坟头儿！”陆得清有点儿不自在。 　　蓝晓荧耸了下肩，无所谓地说道：“那你在这儿等我好了。” 　　陆得清也不跟她客气，嗯了一声就近坐在了回廊的边椅上。蓝晓荧走到山脚下，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后，提身纵步，敏捷地跳上了山顶。 　　陆得清左右看了看，他很奇怪一件事，他得蓝晓荧在山庄里转悠了半个多小时，连个人影都没看到。龙家的人都喜欢在屋里待着？这么大的山庄，也没雇几个员工干活儿吗？ 　　破风声响起，陆得清一偏头，一块小土块擦着额角飞过。陆得清望向山顶，蓝晓荧正向他招手，示意他上去。 　　陆得清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山顶，蓝晓荧指着北面说道：“你看那里。” 　　“什么？”陆得清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北面是一大片空地，倒还干净，草长得不错，再远一些是公路，偶尔会有汽车跑过。 　　“看什么？”陆得清又问了一遍。 　　蓝晓荧放下手，说道：“山庄外大约一里地，地面上。” 　　陆得清仔细看过去，目光停留在蓝晓荧指示的地方，看了一会儿，发现那块地面上隐约浮着一层薄薄的黑气。 　　“工业污染？”陆得清脱口而出，又说道：“他家的水不能喝。” 　　蓝晓荧瞪了他一眼，嗔怪道：“白长了一双慧眼，那是积尸气。” 　　第一百六十九章：找帮手 　　陆得清嘿嘿一笑，说道：“我哪知道什么积尸气啊，我又不是科班儿出身。我这一身的法力也不是修炼出来的。” 　　蓝晓荧沉着脸，倒不是生气，而是有些紧张，说道：“积尸气源于古代战场的万人坑，这种气极阴极煞，后来被邪门歪道用来害人。看这片积尸气的范围，恐怕有上千个尸体。那里绝不会是古代战场。” 　　“你是说……这是人为弄的！”陆得清惊了，上千个尸体？那……那也只能是曜月联盟，才能不被人发觉。 　　蓝晓荧又看了一会儿，点头道：“就是人为弄出来的。你看积尸气的形状，是个反弓形，弓顶正对着这座主墓山。” 　　“然后呢？正对着咋了？”陆得清是真不明白。 　　蓝晓荧笑了一下，说道：“以阴冲阴，以煞冲煞。用外力引发主墓山内部的煞力。咱们得去问问龙承宇，是不是最近一段时间，主墓山的煞力才越来越强的。” 　　两人下了山，回到客厅，看到龙承宇还在跟璇玑天南地北地神聊，陆得清干咳了一声，说道：“龙老爷子，那座山就是陵寝吧？” 　　龙承宇点头，看着陆得清，不明白陆得清想问什么。陆得清说道：“北边有个积尸气……” 　　“哗啦”一声，璇玑手里的茶碗掉在地上，上好的青花，摔了个粉粉碎。 　　蓝晓荧眯着眼睛一笑，说道：“别怕，有我们呢。” 　　璇玑没说什么，其实他不是怕，积尸气虽然厉害，他倒还没放在心上。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璇玑只是突然想到了俞法天。俞法天自请逐出师门，一心追随曜月联盟。这积尸气……不会跟俞法天有关系吧？ 　　能积成尸气，那得成百上千个冤死之人，这滔天的罪孽…… 　　龙承宇家传的风水相术，自然知道积尸气是什么东西。当时眼睛就瞪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用积尸气来引发陵寝的煞力，还害死了他的女儿。 　　龙承宇气得微微发抖，也没招呼陆得清等人，自己出了门，叫上两个儿子，带上十几个徒弟，让他们拿上镐铲，往山庄外面走。陆得清三人跟了出去。 　　庄北一里多地，十几个弟子按照蓝晓荧的指点，在几个点上挖开，挖到将近一米五时，露出未腐的人体部位。蓝晓荧划下结界，玉珂门弟子们把范围内全都挖开。 　　层层叠叠，共计三排，不下千具新死的尸首，年龄不等，男女老少都有。玉珂门弟子们脸都绿了，好几个人吐得直不起腰来。 　　璇玑长叹一声，对龙承宇说道：“看来得先超度这些冤魂才行了。” 　　龙承宇眉头深锁，沉重地点头。璇玑转身陆得清：“师弟呀，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这种事你办不了，你再能打也没用，里面那玩意你虽然能弄死它，但你驱不散这么多煞气和阴气。你帮我办点儿别的事的。” 　　陆得清点头，说道：“师兄你说，什么事都行。” 　　璇玑难得沉痛，幽幽说道：“这上千个冤魂，非一人一日能够超度。武当掌教太虚真人对你青眼有加，你去趟武当山吧……请太虚真人广邀人手，来此地共行善举。” 　　陆得清点头答应。璇玑又转向蓝晓荧，说道：“荧姑娘，你得帮我把小蝶找回来，有她在，我心里踏实，而且超度这种事，她做起来比我还要干净。” 　　蓝晓荧也点头答应。曾少问道：“我干点儿什么？” 　　璇玑说道：“你作用最大，你得保证没有凡人靠近这里百步之内。” 　　曾少点头：“放心吧，这个我能办到。” 　　一切安排妥当，蓝晓荧先去找了木小树，拉着木小树一起去隐月山，路上把玉珂门的事简单说了一下，木小树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淡淡地说道：“需要帮忙就叫我。” 　　两人飞上隐月山，不想魇鬼真人正站在山边上。蓝晓荧笑眯眯地说道：“真人神机妙算，不用我再多嘴说什么了吧？” 　　魇鬼真人冷哼了一声，看向木小树，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木小树连忙点头，她来的目的就是摘果子，得到允许后，拎着大旅行箱就朝果林去了。 　　蓝晓荧背着手挤眉弄眼地不说话，眼珠转来转去。魇鬼真人瞪着她，厉声说道：“好你个臭丫头，腾云术是能随便传人的吗？居然还是魔界神座护法，你还嫌他们不够厉害是吗？” 　　“那怎么办？”蓝晓荧犟嘴：“我又不会凌虚掌法，打不过嘛。” 　　“呀嗬！”魇鬼真人指着蓝晓荧鼻尖：“我教没教过你？你耐得住性子好好练吗？你还真有脸说，你一个小姑娘家，脸皮怎么这么厚！” 　　“跟你学的。”蓝晓荧翻着白眼嘟囔。 　　魇鬼真人瞪了她一眼，说道：“你现在法力远超当年，是时候静下心来修炼凌虚掌法了。” 　　蓝晓荧转转眼珠，问道：“你想杀谁？非得找人代劳，要不你告诉我，我让陆得清去杀，正好提升他的法力。” 　　魇鬼真人一皱眉，看着蓝晓荧半晌无语。蓝晓荧的眼睛越瞪越大，迟疑着问道：“你抓了小蝶当徒弟，又让我练凌虚掌法，是……是想杀陆得清！” 　　魇鬼真人仰天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蓝晓荧惊道：“真的呀！那你还教他腾云术？不对！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怎么了？” 　　“他没怎么。我也没说要杀他。”魇鬼真人表情冷漠，淡淡地说道：“我只是留个后手，他毕竟学的是魔功，万一哪天心性大变，他将会是魔神之下第一大魔头！” 　　蓝晓荧笑了笑，说道：“所以你让小蝶和我学凌虚掌法，以应不测之失？” 　　魇鬼真人点头。蓝晓荧失笑道：“难怪你活这么久了都找不到女人陪你。” 　　魇鬼真人微笑着摇头，背着手眺望着远方，幽幽地说道：“很多事，是会变的。” 　　陆得清前往武当山拜见太虚真人。太虚真人本来正在闭关，听闻陆得清来了，竟然破例出关，在关外耳室接见了陆得清。 　　陆得清再说是半路出家，也知道‘闭关’是什么意思，太虚真人如此高看他，陆得清不免有些不自在。相对饮了一盏茶，陆得清把玉珂门的事说了。太虚真人即刻命大弟子左中仙发帖遍邀同修，共赴玉珂门超度冤魂。 　　事情安排完，太虚微笑着看着陆得清，说道：“陆道友的事，贫道照吩咐办完了。贫道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得清就知道他有事要说，不然绝不会这么痛快麻利。陆得清笑道：“真人有话自管说，我一个小辈，真人还有什么顾忌不成？” 　　太虚微笑着说道：“当在意时须在意，听说那位深居简出的戚无名就没怎么在意，好像是死了吧……可惜了……” 　　陆得清明白了，坦然说道：“不瞒真人，戚无名本是我奉命要杀的人，但他死于魔界神座护法啸风之手。” 　　太虚真人一愣，前些天丹霞派流云子遣人送来书信，说戚无名被陆得清杀害，言辞凿凿，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味，似是亲眼所见一般。没想到这里边另有隐情。太虚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过于相信流云子，没有一上来就质问陆得清。 　　太虚真人再次微笑，说道：“我能问问，陆道友是奉何人之命去杀害同修？” 　　陆得清答道：“地府巡游使无恒。我是奉他的令去杀戚无名，但戚无名死前已然效忠魔界，魂魄没有到地府销案，我身受魔刃之伤，待伤愈后还要前往魔界，抓戚无名的魂魄回地府销案。” 　　太虚真人看着陆得清，半天才眨一下眼睛。什么魔界神座护法呀……什么地府巡游使呀……什么销案呀……什么去魔界抓魂魄啊…… 　　太虚修道上百年，虽然有些道法，也知道三界有主，乾坤有分。但陆得清提到的这些人，可不是太虚这种凡胎修道能见识的人物。太虚很愿意相信陆得清说的话，因为他见识过陆得清的刀法和魔功。但是……怎么总觉得这么玄乎呢…… 　　“真人不信？”陆得清笑着，说实话，这要不是亲身经历，陆得清也不信。 　　太虚真人摇了摇头，笑道：“高人行事高深莫测，非我辈凡夫俗子能解。不过陆道友心绪不宁，是想顺其自然，还是想拨乱反正？” 　　上一次太虚真人想留陆得清在武当修一阵子道法，陆得清拒绝了。但这一次，陆得清犹豫了。自身的魔功越来越强盛，陆得清害怕有朝一日再也控制不住。陆得清不想堕入魔道，虽然到现在为止也没看出来魔道到底有什么不好。 　　不过存在即合理。如果魔道好的话，大家不可能这么不接受它。总是有让人绝对无法接受的理由。所以陆得清考虑了一下，问道：“真人想教导我什么？总不会让我散掉魔功吧？” 　　太虚真人微笑道：“不用害怕，我没那个本事。我只是想让陆道友悟些道法，我再从旁指点一二。魔功没什么不好，很多神仙也是妖身修来的。当初也算是魔道中人。只要心性不改，魔功也能修成道功。” 　　第一百七十章：一场功德 　　蓝晓荧带着小蝶回到玉珂门后，小蝶和璇玑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璇玑在千人坑尸群缝隙里，又发现了上百张九华派的镇魂符，更加确定了是俞法天所为。璇玑心里一阵阵难过，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敢毁掉镇魂符。 　　毕竟镇着上千个冤魂，如果一旦没了镇慑之力，这千只冤魂飞散开来，只怕死的人可就多了！ 　　小蝶也发现了镇魂符，心里也是起疑，却没有问璇玑，毕竟玉珂门的人也跟着忙前忙后。璇玑暗暗感激小蝶，免了他一场尴尬。而蓝晓荧在九华秘术上见过镇魂符，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俞法天。 　　蓝晓荧只有一个想法：俞法天要疯啊！杀了这么多人，镇了这么多冤魂，早晚他要堕入魔道！俞法天！必杀之！ 　　曾少在外围划出结界，不但隔绝了凡人的视线，还布下了令人生厌的法阵，弄得方圆十里之内，别说是凡人，连苍蝇蚊子都逃得远远的。 　　龙承宇暗自庆幸，如果没有曾少来盗尸，就不会引来陆得清，也就不会带来璇玑和蓝晓荧。没有蓝晓荧也就没人能看出这反弓形的积尸气。如果没有这些如果，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这超度法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完的，况且璇玑等人已经开始着手处置阴煞之事，所以不等璇玑这方开口，龙承宇便私底下向曾少递了话，随时可以为零三移魂了。 　　当夜子时一刻，在蓝晓荧的护卫下，曾少和璇玑一人施术，一人布阵，将零三的魂魄渡到龙晨露的肉身里，而后蓝晓荧用法力强行将余小冉的内丹压进龙晨露的肉身，璇玑再次施术，将内丹与零三的魂魄连接。 　　整个做法过程，龙家一门祖孙三代二十几口人旁观，龙承宇的弟弟龙承嗣轻声感叹道：“大哥，咱们龙家世代供奉朝堂，实在是坐井观天了。” 　　龙承宇微微点头，说道：“天地之大，奇人无数。还好咱们龙家虽然近朝堂而远江湖，倒没做什么得罪同道的事。” 　　龙承嗣眼珠转了转，说道：“大哥的意思是说，摆下积尸气的人不是冲着咱们龙家？” 　　龙承宇苦笑了一下，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咱们龙家……不配。” 　　龙承嗣一怔，随即明白了龙承宇的意思，龙家虽然有名气，但说到真正的实力，眼前正在做法的这几位，恐怕任何一位出手就能灭掉龙家满门。能摆下积尸气，让眼前这几位高人都头疼的角色，怎么会是冲着龙家而来？ 　　龙承嗣用眼神瞟了下蓝晓荧一伙人，轻声问道：“你是说……冲他们来的？” 　　龙承宇摇头，龙承嗣恍然道：“我明白了，是冲太子怨灵来的，有人想要太子的阴煞之气。” 　　龙承宇点头，心里在想：幸好晨露死了，才引出这些人来，不然龙家迟早要灭门。可是这种话，身为父亲的龙承宇，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宣之于口的。 　　历时四个多小时，零三睁开了眼睛，幽幽地吐了口气，疲惫地说道：“我好累啊……感觉全身都散架了……咦？我的声音这么好听啊！” 　　曾少惦记着小蝶，因为千人坑已经挖开，怨气有发散的可能性，所以小蝶守在千人坑边，没有来帮忙。曾少嘱咐了璇玑几句，急匆匆去看小蝶了。 　　围观的龙家人已经散去了大半，只有龙承宇父子三人和龙承嗣父子四人还留在灵堂。当零三成为龙晨露，被蓝晓荧扶着坐起来时，龙家诸人的心中五味杂陈，相继默默地离开。 　　龙承宇走上两步，看着零三，眼圈有点儿泛红，缓了缓才说道：“姑娘……” 　　一句话哽在喉中，龙承宇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零三抬起目光看向龙承宇，微微一笑，说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做你女儿。我得了肉身，也该替她尽孝。” 　　“好……好！”龙承宇眼中含着泪，笑得格外开朗。 　　从第二天开始，就有各门派人物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这让玉珂门更觉得震惊，没想到陆得清去了武当，真能请来这么多道门高人。这些人当中，有很多是龙家几代人想见却无缘得见的。 　　从各门派来的人一不吃饭，二不喝水。来了之后直接到千人坑，找个空地席地而坐，然后就开始念经超度。先前来的人看到小蝶时还会犹豫一下，觉得这女子长得温润美丽，却偏偏是只妖怪。但出于对陆得清的恐惧，没有人提出质疑，却离小蝶远远的。 　　到了后来，人越来越多，小蝶身边自然也就坐满了不闻不问的人。反正大家是来做功德的，而这份功德又是陆得清那个煞星给找的。爱谁谁吧…… 　　千个冤魂，近两百法师，平均算下来一人超度五个。但超度不是这样算的，近两百人同念经文，各施法术，大大加快了进程。只是其中少了丹霞派的身影。 　　没有人觉得奇怪，九华派与丹霞派结了仇，看样子还能搞成‘世仇’。虽然这份功德不小，但丹霞派肯定不屑于接受九华派的恩惠。不来捣乱就不错了。 　　眼看着煞气阴气渐弱，龙家人越来越欣慰，而璇玑却越来越蹙眉头。积尸气是解了，陵寝怎么办？璇玑私下里跟几个门派谈过，对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璇玑明白，超度和解煞都是功德。但超度没危险，而解煞却险阻重重。 　　先不说太子爷是星宿下凡，也不说太子爷在这六百年里聚了多少怨气。单是那困龙局就不好破。这可不是阳宅风水上的困龙局，这是真正困‘龙’的困龙局。这些门派人物，虽然都是修道的，但说到底还是肉眼凡胎。如果其中有一个像陆得清那样的人，或许不成问题。只是可惜，陆得清虽有法力却只是蛮力，根本不懂阵局之术。让他去破……等着煞气外泄，祸害世人吧。 　　实际上，璇玑心里有两个人选，首选是蓝晓荧，蓝晓荧能看出积尸气，就说明在道术上比陆得清知道得多。但璇玑又担心，蓝晓荧是女身，阴气重，万一太子爷已经成了‘真身’，恐怕不好对付。蓝晓荧又是个火爆脾气，搞不好直接打散太子爷的魂魄，毁了困龙局，还是煞气外泄…… 　　还有一个人选就是曾少，法力虽然比蓝晓荧低，但在道法上却有极高的造诣。只是不知道他对困龙局了解多少，而且也不知道里面的困龙局是以什么方位布置，起阵不同，破阵也不同，稍有差池，煞气外泄…… 　　璇玑烦的时候都会想：爱谁谁吧，人世这么大，每天不知道死多少人。这一寝的煞气能害死多少？大不了让蓝晓荧设个结界，然后一股脑地把陵寝轰烂了算！但终究璇玑是不会这样做的。 　　二十多天过去了，千人坑的怨气基本消散，超度也接近尾声。各门派的人相继离开，有些与璇玑相熟的人，反倒连个招呼都没打便悄悄地离开了。璇玑也不能怪责人家，毕竟解困龙局是他应下的事，何苦转嫁他人。 　　陆得清一直没有回来，当初蓝晓荧接到电话，陆得清说要跟随太虚真人闭关，蓝晓荧就想到会是七七四十九天，所以也不打电话寻问，只是忙里偷闲地教零三一些基本修炼功法。免得余小冉的内丹烧坏了零三的魂根。 　　龙家这段时间也没闲着，龙承嗣带着儿子女儿把祖上几代的文案都翻了出来，希望找到有关困龙局的第一手资料。而龙承宇则通过各种关系进行调查，希望能找出是什么人弄的积尸气。 　　小蝶送走了最后一个冤魂，蓝晓荧将她扶起来，笑道：“你做事太执着，其实有那么多人，你完全可以中间歇息一下。” 　　小蝶微笑着答道：“多一分功德就多一份福报，总是有好处的。” 　　蓝晓荧半扶半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知道魇鬼那老家伙为什么要教咱们凌虚掌法吧？” 　　小蝶咬了咬嘴唇，微微摇头，说道：“不太清楚，我只是觉得他有什么事不方便自己办。” 　　“他要杀陆得清。”蓝晓荧神秘诡谲地说完，还狠狠瞪了一眼正走近的曾少。 　　曾少一愣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靠近。小蝶心里发慌，她隐隐觉得魇鬼真人有这个意思，只是魇鬼真人没有明说，她便也假装不明白。现在被蓝晓荧掀出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蓝晓荧搂紧了她，轻声说道：“咱们是好姐妹，如果真有一天陆得清堕入魔道，我铁定是跟着他去的。你是不是连我一起杀？你打得过我们两个吗？” 　　小蝶抿了下嘴，答道：“我法力这么低，恐怕得千八百年才能练成凌虚掌法，你……你不用担心我。” 　　“我当然要担心，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得跟我们走。要不然咱们迟早是要做对的。” 　　小蝶微微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绝，答应肯定是不行的。小蝶从修道始，便一心向善，绝不能堕入魔道，自毁前程。 　　“快答应！我知道你最重承诺，你答应我，我才能放心。” 　　“不行。”小蝶还是直言回绝了。 　　蓝晓荧抿着嘴想了想，说道：“赵小丹死了，连魂魄都被驱散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开启陵墓 　　小蝶脑子嗡的一声…… 　　赵小丹死了？魂魄都被驱散了！ 　　十世轮回，就这样结束了…… 　　蓝晓荧扶稳了她，轻声说道：“是曜月联盟的首领做的，首领已经被陆得清杀了。其实我一直想杀赵小丹，因为我知道你爱他。无论他什么样子，你都爱他。可是，陆得清一直不让我动赵小丹，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你爱他。” 　　小蝶的泪水悄然滑落，将额头缓缓地靠在蓝晓荧的额头上，哽咽着说道：“我明白了，我向你保证，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虽然不能跟你们走，但我永世不会与你们为敌。” 　　蓝晓荧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转身走开，经过曾少身边时低声说道：“好机会，交给你了。” 　　曾少心里瞬间雪亮，终于明白小蝶为什么对他敬而远之，原来是因为心有所属，如今赵小丹死了，虽然在这个时候不能穷追猛打，但适当地表示一下温柔，绝对是好机会！ 　　曾少喜形于色，悄悄拱手，蓝晓荧也没理他，径自向山庄走去…… 　　璇玑比以前吃得更多了，现在不光是吃饭吃肉，零食也从不离手。龙家最小的娃娃盯了璇玑两天，问龙承嗣：“为什么这个爷爷可以吃零食，我不能吃？” 　　“因为他岁数大了，活不了几天了。你还小，零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说这话的，必然是蓝晓荧。 　　璇玑手里拿着龙承嗣统计出来的资料，扬了扬，问蓝晓荧：“破局泄煞，你有把握吗？” 　　“没有。”蓝晓荧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说道：“我道术不精，只懂些皮毛。打架我在行。怨灵归我，困龙局归你。” 　　璇玑一直都想说一句话：“我法力不够。” 　　但问题是龙家把他捧得这么高，这句话璇玑死活说不出口，不但说不出口，还养出了虚荣心。跟蓝晓荧说话都拿腔拿调儿的，唯恐别人看出来他几乎没有法力。 　　璇玑又盯着资料看了一会儿，其实资料上没什么重要信息。当年设下困龙局的是江湖高人，龙家对设局者一无所知。 　　璇玑皱着眉头嗯了半天才说道：“得选个好日子启陵，天时地利都要占全，这样保险。黄历拿来我看看。” 　　龙承嗣微有些诧异，但还是把黄历递了过去。按说高人是不看黄历的，掐指一算，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载。但龙承嗣自己给自己解释：“璇玑真人放荡不羁，许是不喜欢显露真本事。” 　　璇玑翻着黄历，嘟囔：“这天不行，这天也不行，哎！这天……哎呀，还是不行。嗯！还是不行……咦？这都过年了……” 　　蓝晓荧直皱眉头，她最清楚璇玑在想什么。璇玑是害怕了。可是零三已经复活，答应人家的事要等过年？那还不如说不管了得了。 　　龙承嗣也是神色不定，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蓝晓荧说道：“选日不如撞日，明天启陵吧。至少先进去看看情况，总比在外面瞎琢磨要强点儿。” 　　龙承嗣看向璇玑，在他心里还是认为这事儿办不办，怎么办，还是得璇玑说了算。璇玑微微点头，说道：“也好。” 　　蓝晓荧忍了他大半月了，要不是他岁数大，又有授书之谊，蓝晓荧早十几天就揍他了！当下冷着脸说道：“提前做准备，别进去了再想折。” 　　璇玑瞪了蓝晓荧一眼，蓝晓荧狠狠地回瞪回去。璇玑立刻把目光移开，对龙承嗣说道：“那就明天启陵，我这好说，带着这丫头进去就行了，你们自己看看，是不是需要做些准备。” 　　蓝晓荧无语了，合着她就是璇玑的准备。龙承嗣没想到璇玑转得这么快，刚才还是等过年的样子，一转脸改成明天了！龙承嗣连忙起身说道：“我去跟我大哥商量一下，您老安坐。” 　　龙承嗣急匆匆地出门，旁边混着玩儿的小孩子也跟着跑了出去。蓝晓荧瞪着璇玑说道：“把你惯的！没下限了是吧？” 　　璇玑笑道：“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威风过，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 　　“谁呀？说谁呢？咱俩谁岁数大？”蓝晓荧平常最讨厌别人提年龄，但今天是被璇玑气着了。 　　璇玑嘿嘿一笑，说道：“你岁数大，你做我祖奶奶都合适。行了吧？” 　　蓝晓荧翻了他一眼，璇玑又说道：“明天你可不要冲动啊，一切听我指挥。” 　　蓝晓荧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在道术上，她还是相信璇玑的。虽然蓝晓荧并不觉得所谓的太子怨灵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但考虑到陵寝中聚集的煞气，蓝晓荧觉得还是听从璇玑指挥的好。要不然，万一煞气散出来害人，这笔帐可是要算在她头上的。 　　第二天正午，在璇玑的指挥下，曾少和小蝶向陵寝施加了结界，而龙家人在外围摆出了守护阵型。蓝晓荧和璇玑站在墓门前，璇玑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说道：“要是有什么状况不对，你揪着我就跑啊。” 　　蓝晓荧瞪了他一眼，双手凝聚法力，缓缓将断龙石抬起。 　　一阵碎裂般的轰响，断龙石硬生生被推了起来，当推到合适高度时，璇玑将事先准备好的两根大木桩顶在了断龙石下面。 　　这两根木桩撑不了多久，顶多也就一个时辰，璇玑本来就是算计着进去看看，所以没让龙家准备千斤顶或是水泥墩一类的东西。怕的就是煞气外泄时能够快速放下断龙石。 　　数百年的污秽浊气从墓穴中扑面而来，璇玑捂住了口鼻，蓝晓荧先一步在自己的脸上下了小型结界，璇玑瞪着眼珠子冲自己脸上比划，示意蓝晓荧给他弄一个，蓝晓荧笑眯眯地看着他，就是不动手。 　　璇玑唔噜了一句，蓝晓荧也没听清，所以也没在意。璇玑愤愤地白了蓝晓荧一眼，又等了一会儿，打开手电向墓室内走去。 　　长长的甬道，沉寂的黑暗，璇玑手中的手电筒有如茧火之光，苍白得似要被这阴沉的黑暗熄灭掉。 　　甬道的坡度不大，向下走了十来米，就见到一扇门，璇玑上下左右看了个仔细，‘咦’了一声，说道：“这……这太子墓怎么这么简陋啊？应该有耳室，配室什么的才对呀，这……这好像已经是主室了。” 　　“起开。”蓝晓荧揪着他后脖领子，把他扯到旁边。蓝晓荧才不管什么这室那室的，爱什么室什么室，解决问题是关键。赶紧把事儿了结，该干么干么去。整天待在山庄里，感觉像是回到了刚开始修炼的树林子一样，都要烦死了！ 　　“慢着！”璇玑高声喝止蓝晓荧，说道：“说好了你得听我的，你别犯混啊！你让我想想，这可不是开玩笑。万一弄坏了阵局，你一猛子飞上天了，地上还不老少活人呐。” 　　蓝晓荧没搭理他，手按在门上静静地感觉，门的另一面，游荡着若有若无的怪异气息。蓝晓荧微微蹙眉，问道：“困龙局是什么原理？” 　　“就是个盒子嘛，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璇玑很随意地解释。 　　蓝晓荧眉头更紧，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办？开还是不开？里面好像没什么事儿的样子。会不会是龙家人法力太低，所以才镇不住。其实没有他们说得那么邪乎。” 　　璇玑使劲儿摇头，说道：“你法力高，你的感觉不靠谱儿。再者说，现在是正午，里面的东西正是最弱的时候。嗯……开吧，小心点儿，别管东西，注意气息，要是开了门有煞气往外冲，就赶紧关上。” 　　蓝晓荧点了点头，解开脸上的结界，用手推了推石门，知道门后有东西卡着，于是将法力注入石门，使了个寸劲，门内响起一声碎裂声，蓝晓荧缓缓地推开石门。 　　门缝里溢出尘烟，带着腐朽的气味，阴气并不重，也没有煞气溢出。蓝晓荧停了手，看向璇玑说道：“不对呀……龙家人把这个陵寝说得那么厉害，怎么感觉上就像进个地窖一样简单呢？除了空气不好之外，一点儿别的感觉都没有。” 　　璇玑举着手电筒，强光向门里照了照，光线经过蓝晓荧的双眼，蓝晓荧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开。璇玑说道：“既然没问题，咱们进去看仔细些。出去就告诉他们事情解决了。” 　　蓝晓荧哼了一声，说道：“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贪慕虚荣。嗯……不对，龙晨露不是死了吗？如果这个陵寝要是没问题，那龙晨露怎么死的？” 　　“我哪知道？”璇玑的语气里有点儿不耐烦，说道：“我都说了进去看仔细些，也许是因为现在是正午，也许是这会儿里面的东西睡觉呢。” 　　蓝晓荧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你这个道修的，真不知道当初你师父看上你什么了。” 　　“当然是看上他有用，难道还是看上他长得好看吗？”璇玑的声音变了。 　　蓝晓荧一愣神儿的工夫，猛然间门里生出一股吸力，蓝晓荧猝不及防，又被璇玑突然用力一推，直接从门缝挤进了墓室里。 　　第一百七十二章：转局 　　陆得清在太虚真人的引导下神游太虚，冥想无际浩宇，空无之境，体会太极之意。突然心头一阵刺疼，陆得清一惊睁开双眼，周身溢出红光。 　　太虚真人吓一跳，不明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飙了！ 　　陆得清手捂着心口微微皱眉，说道：“真人，我突然心里像扎了根刺一样。” 　　太虚真人微微扬头，手中掐算了几下，说道：“我说不准，你若是有什么担心的事，不妨先去看看，待诸事落定，你再来找我。” 　　“好。多谢真人。”陆得清正有此意，当下站起身出了关，下武当山速返栖云山庄。 　　陆得清回到山庄时，正看到曾少揪着龙承宇，小蝶正在劝架。陆得清落在曾少身边，拉开曾少问道：“怎么了这是？” 　　原来蓝晓荧和璇玑进去不久，陵寝内突然煞气大盛。曾少和小蝶勉力支撑结界，希望蓝晓荧和璇玑能快点儿出来。但苦苦撑了十几分钟，结界越来越抵不住煞气冲撞。龙家人开启了守护法阵，震断了支撑断龙石的木桩。 　　听完讲述，陆得清微微点头，说道：“那怕什么的，抬起断龙石再进去就行了。” 　　曾少知道自己说得太快了，没把中心思想表达清楚，于是又补充道：“这个陵寝有问题，龙家人有所隐瞒。” 　　陆得清一惊，伸手揪住龙承宇的前襟，怒道：“你是曜月联盟的人！” 　　陆得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曜月联盟。如果要害他们，只能是曜月联盟，毕竟他们跟龙家没有什么关联。 　　龙承宇真是有苦说不出，事情就是这样，请来高人帮忙是好事，但一旦事情没有往正常的方向发展，那高人也是完全应付不来的…… 　　龙承宇赌咒发誓地说道：“我真没有隐瞒什么，我女儿都死了！我跟你们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害你们。我也不是什么联盟的人，我都没听说过。” 　　陆得清不会轻易相信龙承宇的只言片语，但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首先要把蓝晓荧和璇玑救出来。陆得清放开龙承宇，转身向陵寝入口走去。 　　曾少一把拉住他，说道：“煞力太强，开启断龙石恐怕……” 　　“我管什么煞气！”陆得清睚眦目裂地瞪着曾少，吼道：“要是我连自己人都救不了，我还管什么世人！” 　　曾少放开了手，退了一步。陆得清转身走向断龙石。小蝶微微蹙眉，挥手划出结界，再次将陵寝罩住。曾少连忙续接法力，增强结界强度。 　　陆得清举起断龙石，回头看向小蝶，说道：“小蝶，如果我们出不来，回去找你师父，请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陵寝毁掉。” 　　小蝶一愣，原以为陆得清会毁掉断龙石，不管不顾地冲进去跟里面的东西拼命。所以小蝶做好了拼死阻挡煞气的准备。结果看样子陆得清并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管不顾，他是要进去，但并没有存着留后路的想法。要么救出蓝晓荧和璇玑，要么与那二人同生共死…… 　　触景生情，小蝶禁不住顾影自怜，同为妖修女身，蓝晓荧便有陆得清这样的人相伴，而小蝶却只能苦苦追着赵小丹报恩……这都是命…… 　　小蝶颤声说道：“晓荧有万年法力，却也失陷在里面，你小心里面的阵局。除了阵局之外，不会再有什么能困住晓荧的东西。” 　　陆得清点头，猛然蹿进甬道，断龙石轰然落下…… 　　内室里，璇玑点亮了长明灯。蓝晓荧看着眼前这个‘璇玑’，完全找不到曾经那种猥琐的气息。蓝晓荧捧着胸口，内里气息阻滞，被他推进来时，后背中了一掌，正打在后心窝上，而且璇玑用手电筒的光线作隐蔽，在手心里用血画了符，这一掌打上，直接封了蓝晓荧的心脉。 　　蓝晓荧暗怪自己太大意了，明知道璇玑活着是个废物，却忘了厉鬼冲身这件事，竟然丝毫没有防备他。其实回想起来，打从到了内室门前，璇玑就有点儿不对劲了。 　　“你是谁？”蓝晓荧看着璇玑，他那双眼睛里藏着深深地寒意，似乎心中有着无尽的愤恨，怀着倾覆天下的决绝。 　　璇玑笑了一下，微微摇头，说道：“枉你有这么高的法力，却是个蠢才。方才我已表明身份，你却没有想到。” 　　蓝晓荧稍稍回想，在被推进来前，她取笑璇玑，结果这个人说：“当然是看上他有用……” 　　蓝晓荧猛然抬头看向璇玑，惊道：“你是俞敬龙！” 　　璇玑冷冷地笑了一下，走到主棺前轻轻地抚着棺盖，这口主棺做工精细，材质华贵，一看就是日久年深，却毫无腐朽之感，反而更添厚重之意。璇玑像抚摸孩子一样抚摸着那口主棺，弄得蓝晓荧有种怪异的感觉。 　　蓝晓荧不再开口而是静下心来调理气息，但蓝晓荧很快就察觉到这间墓室有古怪，因为她的法力聚不起来。蓝晓荧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这间墓室的形状很奇怪。 　　蓝晓荧仔细分辨每个角落，然后在心中绘制俯览图，惊觉这间墓室是一个前高后低，左圆右方的形状。这样的形状分明是个阵局，哪有正常墓室修成这个样子的。 　　璇玑抚摸了一会儿主棺，没听到蓝晓荧说话，不禁回过头看向蓝晓荧，笑着问道：“你没有话问我吗？” 　　蓝晓荧哼了一声，她不是不好奇，只是她明白，俞敬龙煞费苦心布这样一个局，足可断定他必有天大的阴谋。但凡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然怕人知道，却又希望被别人知道。所以蓝晓荧不必去问他，他自然会一五一十的自己说出来，不然他憋得难受。 　　璇玑见蓝晓荧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勾了勾嘴角，说道：“这个局我布了六百年，总算是成了。” 　　蓝晓荧瞟了他一眼，六百年？估计他布这个局时，蓝晓荧还没出生呢。 　　见蓝晓荧还是不说话，璇玑有些恼怒，眉心跳了两跳，走过来伸手抓向蓝晓荧脖子。蓝晓荧早有防备，身形一晃，眼看要躲过，却硬是没躲过去，被璇玑一把抓住，脖子上一阵寒意直透肌里。 　　璇玑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心脉被封之后，还能是我的对手吗？你未免太托大了。” 　　蓝晓荧暗暗心惊，面儿上却笑嘻嘻地说道：“你不是要讲故事吗？怎么不讲了，抓我干么？” 　　璇玑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怎么？怕死了？” 　　“当然怕死。我又不是金身罗汉。”蓝晓荧依然笑眯眯地回答，心里急着想要疏通心脉。 　　璇玑哼了一声，猛然推开蓝晓荧，说道：“别白费心机了。你是冲不开心脉的。虽然以我的法力不足以长时间封住你的心脉，但眼下你身在升仙阵中，阵气扰乱你的内息，你的法力是聚不起来的。” 　　蓝晓荧摔在地上，索性也不起来了。打从能化为人形，这还是第一次被凡人摔在地上。蓝晓荧心里恨得直痒痒，脸上却依然笑得灿烂，拍手说道：“哇！好厉害呀！什么叫升仙阵啊？” 　　璇玑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而是重新走回主棺旁边，席地坐了下来。 　　蓝晓荧微微蹙眉，问道：“你在干么呀？咱们在这儿待着有事儿吗？” 　　璇玑又去伸手抚摸主棺，蓝晓灾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跟太子很熟啊？要不……你是太子转世？” 　　“呵呵……”璇玑发出幽远阴森地笑声，听得蓝晓荧有点儿后背发寒。 　　璇玑幽幽说道：“太子……太子……” 　　璇玑说了两遍‘太子’之后没了动静，蓝晓荧心里一阵搓火，问道：“太子怎么了？你弄的不是困龙局吗？升仙阵又是什么情况？你折腾六百年，到底想干么呀？” 　　璇玑嘿嘿阴笑两声，说道：“六百年的困龙局，终于等来换阵之人，当年我走遍三山五岳，寻找璇玑。你知道‘璇玑’是什么意思吗？” 　　蓝晓荧失笑，答道：“当然知道，璇玑就是北斗七星前四星的总称，又叫‘魁’……” 　　蓝晓荧愕然失语。魁！难道璇玑是魁星下凡？ 　　璇玑连声苦笑，幽幽说道：“不容易啊，总算让我找到魁星下凡，才能让这困龙局转成升仙局。” 　　蓝晓荧虽然不明白个中原委，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璇玑正是转变阵局的核心人物。蓝晓荧开始责怪自己太懒，总觉得学道法没意思，九华的秘术拿到手上都快一年了，也没看过两眼。这可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后悔也来不及了，蓝晓荧暗自发誓，只要这回能活着出去，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蓝晓荧拍了拍手，说道：“哎，俞大掌门，我跟你无怨无仇的，你放我出去呗？” 　　“无怨无仇？”璇玑转过脸来，正对着长明灯。 　　蓝晓荧一激灵，璇玑的脸色已经发绿，看样子不是灯光角度的问题。这是要变什么玩意儿？ 　　璇玑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蓝晓荧：“无怨无仇？我儿俞法天原本心高气傲，都是因为你才自甘堕落！今天你进了升仙局，就别想活着出去！” 　　璇玑说完就向蓝晓荧走来，蓝晓荧手脚并用地后退，高声喊道：“陆得清，你在哪儿啊？再不来救我，我……” 　　此时‘轰’的一声巨响，璇玑一怔停步。 　　第一百七十三章：起尸 　　断龙石落下，甬道里瞬间一片漆黑，陆得清此时才想起来，自己没带着手电筒。好在还有朔刃，陆得清招出朔刃，调动法力，朔刃亮起红光。 　　内室门很快就到了，陆得清刚想伸手去推，就听里面响起蓝晓荧的喊声：“别……” 　　只喊了一个字就被掐断了，陆得清聚起法力猛然推开内室石门冲了进去。 　　璇玑掐着蓝晓荧的脖子，把蓝晓荧拎得双脚离地，脸色幽绿地看着陆得清，阴森地笑道：“来得好。越是人多，这个阵的力量越强。” 　　陆得清刚要抬腿，猛然觉得内息一滞，朔刃的红光忽闪了两下，随后熄灭了。蓝晓荧强憋着说出三个字：“快……出去！” 　　璇玑微微扬头，脸上涌起阴冷的笑意，说道：“出去？你想她死在这里，然后魂飞魄散，你就出去。” 　　陆得清掂了掂手中的刀，冷笑道：“你放开她，我饶你不死。” 　　“哈！”璇玑傲然一笑，说道：“我占了璇玑的肉身，你杀了我就等于杀了璇玑。况且，这个女人的肉身……天姿国色，你舍得吗？” 　　陆得清冷哼一声，说道：“我只要救下晓荧的魂魄就行，至于肉身……你没听说过莲花也能化成肉身吗？你不认识也该听说过哪吒三太子吧？” 　　璇玑又是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蓝晓荧双手握着璇玑的手腕，费力而嘶哑地说道：“聊你……妹呀……打啊！” 　　陆得清纵身上前，提刀向璇玑头顶劈落，璇玑微笑着把蓝晓荧举到了刀锋之下。陆得清早料到他有此一招，错身移步，刀走偏锋，划向璇玑肩膀。璇玑抬腿一脚，后发而先至，踢在陆得清前胸。 　　陆得清倒飞而出，摔在地上时，喷出一口鲜血。陆得清猛然起身，内息一阵翻涌，眼前一黑险些摔倒，随即又吐出一口血。 　　璇玑哈哈大笑，说道：“没有内息为基，任你体术再高，也不过是花架子，好看不好用。” 　　陆得清心里也明白，刚中的那一脚，像被铁锤砸中一样，别说精魂魔甲没有生成，连护体的内劲都提不起来。这个阵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全身的法力都散落不堪，无论如何调动都不能聚集起来。 　　璇玑的笑声越发的放肆，蓝晓荧被掐得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声。陆得清脑子里一片混乱……突然想起太虚真人说过的话：“心无杂念，无力无劲。” 　　这是太虚真人给陆得清讲解太极之意时说过的话，当时陆得清想不通，心无杂念是对的，但无力无劲就不对了，如果是无力无劲，那么交手的时候怎么办？对方拳来你无力，脚来你无劲，擎等着挨打吗不是…… 　　然而此刻，陆得清倒是有些领悟其中的含义了。但这其中的奥义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掌握的。陆得清转身向左边走去，璇玑一愣，刚想开口喝问，就见陆得清抡起朔刃开始砍墙。 　　“咣咣咣咣……” 　　也就是朔刃，换把刀肯定卷刃，其实像陆得清这种砍法，卷刃都是好的，早折了。 　　起初璇玑没想明白陆得清要干么，甚至还觉得他被打了发脾气，可没一会儿，碎屑乱飞，璇玑蓦然领悟，陆得清这是要破阵！ 　　这升仙阵格局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墙上刻着的符咒。陆得清不懂符咒，就是看着这些曲里拐弯的图案闹心，所以每一下都冲着有符咒的地方砍，砍了几刀，竟然觉得内息开始流动起来，于是砍得更起劲儿！ 　　“住手！不然我掐死她！”璇玑嘴上这样说，实则已经甩手丢开蓝晓荧，恶狠狠地向陆得清冲了过来。 　　璇玑一掌击在陆得清后心，陆得清被打得直接贴在墙上，手中的刀隔在中间，差点儿豁开自己的肚子。 　　蓝晓荧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也顾不得头晕眼花，掏出破界刀就开始抠墙上的符咒。蓝晓荧可比陆得清专业多了，只在符咒一前一后抠几下，符咒就变了样子，中间再划两刀，效力便消失了。 　　璇玑打陆得清，蓝晓荧抠墙。璇玑跑过来打蓝晓荧，陆得清砍墙。两人谁也不还手，谁也不出声。满墓室除了璇玑的怒吼声，就是‘叮叮当当’的凿墙声。 　　璇玑，或者应该说是俞敬龙，抓狂了。他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这样做，而且更重要的问题是这两个人虽然不还手，但以他冲身之后这点本事，打不死这两个人…… 　　陆得清又一刀砍下，墓室里响起一声轻微的碎裂声。璇玑愕然回头看向主棺，主棺的棺盖缓缓地向一侧移开。 　　丝丝如磨牙一般的响声令陆得清和蓝晓荧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陆得清只看到主棺的棺盖在开启，也没当回事儿，转回头接着砍墙上的符咒。而蓝晓荧却看到了璇玑的眼神，不明白俞敬龙在但心什么，起尸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 　　理论上来讲，一只六百年的‘粽子’，在蓝晓荧这只真正的妖怪，和陆得清这种法力高强的妖人面前，的确算不了什么。但蓝晓荧忽略了一点，她心脉被封，几乎是个废人，而陆得清虽然行动自如，却提不起内息。符咒只是这个阵局的一部分，虽然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但并不代表损毁了符咒就破了阵局。 　　‘嘭’的一声，棺盖掉在了地上，击起一片腐朽的尘土，主棺里站起一个华衣锦绣，肤白胜雪的‘粽子’。 　　陆得清回头看了一眼，本来是为了确认‘粽子’有没有攻击行为，结果一眼看见那张栩栩如生，玉雕粉琢的脸，脱口惊道：“这是太子？尼玛太子长这样？” 　　这明显不是太子，从衣着到相貌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位绝代佳人。蓝晓荧瞬间明白了俞敬龙的一切想法。这是一个延续了六百年的复活仪式，具体到细节蓝晓荧一时还想不明白，但目的和初衷，蓝晓荧已经了然于心了。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俞敬龙的前世，或者是前几世的某个人，为了这位绝代佳人，不但谋害了太子，还嫁祸给龙家。 　　蓝晓荧苦笑摇头，红颜祸水何其多……虽然红颜本无错，但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这倾世之容，绝代之貌，做下无数大奸大恶之事！ 　　“梦颜……你……醒了。”璇玑的声音微微颤抖，如痴人梦呓，似失神妄语。 　　被叫做梦颜的女子木讷地转过身来，一双冰冷而毫无生气的眼睛注视着璇玑。璇玑向前走了两步，看着他的梦颜，那一瞬间，蓝晓荧竟然觉得他没那么可恨了。 　　梦颜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双眼变得幽绿，突然飞向璇玑，其势之快，近乎于一眨眼之间。双手铁箍般掐住璇玑的脖子，推着璇玑急速后退，直到撞在墙壁上。 　　“梦颜……是我呀！我是……我是峦陵。”璇玑双手扳着梦颜的手腕，费力地喊着梦颜的名字。 　　然而梦颜笔直地站在地上，双眼直勾勾地瞪着璇玑，似乎根本没有反应，只是双手还在用力往死里掐璇玑。 　　陆得清几步冲到近前，举刀劈向梦颜头顶。蓝晓荧一闭眼，心道：“他还真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当’的一声，梦颜竟然用手接住了朔刃，而且不但是接住，还钳住了。 　　陆得清用力回抽却没有抽动，梦颜的头突然转过来，一双夜猫子一样的眼睛盯着陆得清。 　　陆得清在心里对自己说：“别怕！魔界神座护法比她厉害多了，还不是照样……”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梦颜猛然一甩手，将陆得清连刀带人扔向主棺。蓝晓荧大喊：“我接不住你！” 　　一声巨响，陆得清撞烂了主棺，从主棺里掉出另一具尸体，腐烂严重，从残留的服饰上来看，这才应该是太子装扮。 　　陆得清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看着地上的尸体，有点儿搞不清状况。蓝晓荧跑过来盯着地上的尸体说道：“这是太子吧？那……那个梦颜是什么人？这个阵局到底怎么回事？” 　　陆得清呸了两口，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你怎么了？软得跟个柿子似的。” 　　蓝晓荧一皱眉，答道：“你才柿子呢。我被他封了心脉，又被阵局影响，现在除了比凡人抗揍之外，基本没什么本事了。” 　　“妈的！”陆得清踢了尸体一脚，愤愤地说道：“这煞气到底是谁弄出……” 　　话还没说完，梦颜突然到了近前，快得谁都没反应过来，一双铁钳似的玉手掐住了陆得清的脖子。 　　蓝晓荧飞起一脚踢在梦颜胸膛上，如中铁石，震得蓝晓荧腿骨欲裂，咬着牙退了两步才站稳。 　　陆得清挥刀砍向梦颜侧脸，‘当’的一声，梦颜左鬓的一缕头发被斩断，脸上只是留下一道更为苍白的印记。而陆得清被掐得已经要无法呼吸。 　　蓝晓荧看向璇玑，他正软瘫在地上，两眼哀愁地看着梦颜的背影。 　　蓝晓荧大叫道：“俞敬龙，你到底弄了个什么玩意儿！这东西怎么破？” 　　第一百七十四章：上官梦颜 　　陆得清脑子飞转，本来梦颜是掐着璇玑的，怎么突然就冲过来掐自己了？陆得清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踢了尸体一脚。不管怎么样，总得先试一下！ 　　陆得清反握刀柄，做势要向地上的尸体插落。梦颜左手一伸，钳住了刀身，陆得清得以喘息，一口带着土腥味的污浊空气吸进肺里，竟然如此的美妙！陆得清吸了两口气，一脚踹向梦颜小腹。 　　梦颜纹丝没动，陆得清倒是得以脱开了她的右手，但脖子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而刀还被梦颜钳着，陆得清用力回拉，梦颜随势向前，右手再次掐向陆得清脖子，长矛一样的指尖格外骇人。 　　陆得清转着圈躲梦颜的右手，双手握着刀柄不停地往回拽。蓝晓荧大喊：“别TM要刀了！” 　　陆得清回道：“我TM就剩刀了！” 　　“都怪你们！”璇玑嗷唠一嗓子蹦起来，一把掐住蓝晓荧的脖子，蓝晓荧又一次猝不及防，被掐了个正着。蓝晓荧决定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让陆得清封口，不然这事儿传出去，她的一世英名可就再也洗不白了。 　　陆得清这个恨呐！一边躲一边骂，他现在也知道是俞敬龙冲了璇玑的身：“俞敬龙你个老死不成才的傻X！你脑袋让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你还能分清里外人儿不？你倒是先解决这个粽子啊！你掐她干什么？” 　　外面，曾少和小蝶都感觉到了突然增强的煞力，两人不约而同地追加法力，提升结界的强度。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如果陆得清能制住里面的东西便罢，否则凭他们二人的能力，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曾少看向小蝶，眼中满是决绝，说道：“我顶着，你去请你师父来。” 　　小蝶一愣，两个人尚且吃力，一个人那不是拼命吗？小蝶微微蹙眉，曾少又说道：“多等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如果煞力不再提高，我能撑住一个时辰。” 　　小蝶咬牙点头，曾少突然提升法力，小蝶抽身撤出，腾空而起，直向隐月山而去…… 　　龙家人面面相觑，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但龙承宇和龙承嗣却是一样的心思：这帮子个个法力高强，还会飞，万一里面三个出不来，这可是龙家守的陵寝，也是龙家请他们来解决掉煞力。那龙家就变成了罪魁祸首！剩下的人会放过龙家吗？ 　　龙承宇和龙承嗣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对方的心思。小蝶是个性情温柔的人，即便逢上死难之事，也不会迁怒旁人。既然小蝶不在场，不如……龙承宇和龙承嗣互相一点头，各自用眼神示意门中弟子保持守护阵形，但撤掉守护法力。 　　更多更猛的煞力，悄然向曾少压来…… 　　里面，璇玑仍然掐着蓝晓荧的脖子，好在蓝晓荧抗打抗揍，一时半会儿还能挺得住。陆得清见骂他没用，一狠心放了手，冲向璇玑，飞起一脚飞踹过来。璇玑一闪身躲过，蓝晓荧趁他分神，朝他眼睛吐了口口水…… 　　蓝晓荧决定不管脸面了，救命要紧！ 　　破风声骤起！幸亏璇玑一闭眼松了劲，蓝晓荧及时蹲了下去，朔刃几乎擦着蓝晓荧的发丝飞过，插在墙上微微颤动。 　　蓝晓荧吓出一身冷汗，那可是朔刃，这要是被丢中了，后果不堪设想！ 　　陆得清上来一把抱住蓝晓荧，远远退开，与璇玑和梦颜三角顶点站立。蓝晓荧惊魂未定，搂着陆得清不停地念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不是就剩刀了吗？你TM怎么把刀给那东西了！” 　　“废话！不给她我能过来救你吗？”陆得清嘴时说着，眼睛盯着梦颜和璇玑。 　　蓝晓荧转过身，躲到陆得清身后，嚷道：“俞敬龙，她根本就不爱你，枉你六百年转世轮回，设计这样一个大局。她心里爱的是太子！太子都成了一堆腐骨了，她还是那么在意他！” 　　冲璇玑嚷完，又冲梦颜嚷：“就是这个老小子害死太子的，你弄死他啊！” 　　蓝晓荧是挑事儿的不怕事儿大，陆得清却微微皱眉，稍稍侧头说道：“你这样会害死璇玑的。” 　　“他死比咱俩死好吧？”蓝晓荧扒着陆得清的肩膀，满脸的不介意。 　　梦颜缓缓向璇玑转了过去，璇玑看着梦颜，颤声说道：“梦颜，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 　　“废话，你冲了身了，这副又老又丑的样子，换了是我也不认识你啊！”蓝晓荧不失时机地接着挑拨，心想或许这样他能从璇玑的身体里出来，这样的话璇玑就不用死了。 　　“是他们！”璇玑一指陆得清和蓝晓荧，怒道：“是他们破坏了升仙阵！我一心想让你成仙，梦颜……” 　　璇玑哽咽着说不下去，梦颜似乎停住了，不再有动手的意思。蓝晓荧暗道‘不好’，这两玩意要是掐不起来，万一再联手，那凭现在的陆得清可挡不住。蓝晓荧嚷道：“梦颜，别听他胡说八道，其实……” 　　“住口！” 　　梦颜说话了！梦颜居然说话了！而且是男女声混在一起。蓝晓荧一哆嗦，缩在陆得清身后不敢再说话，两只眼睛瞟来瞟去，捅咕着陆得清，示意他开溜。 　　陆得清微微点头，他虽然好奇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也担心璇玑的安危，但以眼下的情势来讲，开溜是最好的办法了。如果必须要舍掉一个人，那就算璇玑没有被冲身，陆得清也是绝不会跟璇玑客气的！ 　　陆得清先拉着蓝晓荧往朔刃那边挪动，朔刃不能丢了，那不但是魔刃，还是陆得清唯一的兵器。自从有了朔刃，妖管局的配枪就完成了它历史性的使命，安静地躺进了陆得清办公桌的抽屉里。 　　梦颜左手一挥，厚重巨大的主棺残骸猛然飞向墓室门，‘咣当’一声巨响，将墓室门堵了个严严实实。陆得清愕然，这个梦颜‘冰雪聪明’啊！这可咋弄？ 　　梦颜堵了门之后，反倒不理会陆得清和蓝晓荧了，而是盯着璇玑上前两步，冷冷地说道：“困龙局，升仙阵。我在这里待了六百年。六百年的阴暗，六百年的痛苦，六百年的相思，六百年的无助。你觉得你是为我好吗？” 　　璇玑退了一步，似乎完全懵圈了。梦颜阴冷地笑了，声音不大，却像锥子一样刺进人的心里，令人禁不住的脖梗子冒凉气儿。 　　“梦颜……”璇玑喃喃地呼唤着，这个锥心刺骨的名字，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这个让他历经三世而终不能忘的名字。 　　“住口！”名字的主人急了，长发飞扬，衣袂飘飘。 　　蓝晓荧大叫一声‘不好’！连忙拉着陆得清溜墙边蹲下，觉得不放心，又扯着陆得清往自己身前摆了摆。 　　陆得清失笑道：“死孩子你拿我当肉盾啊？” 　　蓝晓荧竖起手指立在唇边，小声说道：“嘘——别吵！带瓜子没？” 　　梦颜怒视着璇玑，幽绿的双眼闪着寒光，恶狠狠地说道：“你说！是不是你从中布局，害死了太子！” 　　璇玑浑身微微发抖，突然暴怒道：“是！他玷污了你！我不但要他死，还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啊……”梦颜发出凄厉地喊声，震得陆得清耳朵嗡嗡的。蓝晓荧却小幅度挥舞着两只小拳头，小小声儿地鼓动着：“打、打、打……” 　　璇玑的语气变得冰冷：“上官梦颜！你本是玄门弟子，却动了欲念。我替你解脱情苦，耗时六百年助你升仙，你还不醒悟吗？” 　　“够了！”上官梦颜恶狠狠地说道：“楚峦陵！你不过是不想让你得不到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而已！” 　　话音未落，上官梦颜五指成爪抓向璇玑，璇玑侧身避过，身法之快竟然与之前判若两人！ 　　两人辗转十余回合，璇玑转身之际咬破右手中指，在左掌心中飞速地画了几下。蓝晓荧看得真切，高声喊道：“梦颜小心，他用童子血！” 　　陆得清看着蓝晓荧，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璇玑是童子？” 　　蓝晓荧瞟了他一眼，撇了下嘴，说道：“笨，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还没等陆得清发感慨，璇玑已然一掌击中梦颜前胸。蓝晓荧跳起来大叫：“不要脸！打女人那里，没人教你礼义廉耻吗？” 　　陆得清伸手拉她重新蹲下，皱眉道：“有病啊你？那个上官梦颜要是打死了璇玑，下来就轮到你我了！” 　　蓝晓荧哼了一声，说道：“剩下璇玑咱俩好歹还能拼一拼。你打得过梦颜吗？” 　　陆得清挠挠头，说道：“要是不在阵局里……” 　　蓝晓荧一翻白眼，打断陆得清：“废话！要是不在阵局里，我还用问你？我早把他们捏死了。” 　　陆得清问道：“对了，你好点儿没？” 　　蓝晓荧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心脉还被封着，光顾着看打架，把正事儿都忘了，连忙盘坐在地，说道：“给我护法。” 　　陆得清惊道：“你疯了！你这是不作不会死你知道吗？这时候运功通关，他们俩任谁冲过来，咱们都得死这儿！” 　　墓室外响起一声清脆的喊声：“陆哥？晓荧姐？” 　　第一百七十五章：破阵 　　璇玑一掌击中上官梦颜，打得上官梦颜身形一滞，但随即一爪扫向璇玑侧脸。璇玑低头避过，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陆得清没有在意墓室内的变化，而是看向墓室门，外面响起的声音听着极为熟悉，很像是童雪如的声音。但陆得清不敢相信，童雪如怎么会来这里呢？而蓝晓荧却盯着璇玑和上官梦颜。 　　蓝晓荧不明白，璇玑用血画了符打上官梦颜，怎么上官梦颜没事呢？理论是童子血是至阳之物，就算阴尸再厉害，也不至于一点伤都没有啊？除非……除非璇玑不是童子…… 　　俞敬龙也没有想到，他自收璇玑那天起，就严词教导他要保住童子身。但看情况璇玑是没听他的话！俞敬龙想不明白，他死之前璇玑一直待在九华派，九华派连个敢理他的女弟子都没有，难道他死后璇玑找女人了？ 　　墓室的门被撞了几下，又听到喊声：“陆哥？晓荧姐？我是童雪如，你们没事吧？我感觉你们的气息很弱。” 　　“别进来！”蓝晓荧大喊道：“里面有阵局，会影响你的法力，有劲儿使不出来。” 　　墓室门轰一声被推开，童雪如一边咳嗽着一边走了进来，说道：“我哪有什么法力，我学的全是体术，师父来了，她让我进来的，她在外面守着结界呢。咱们弄死哪个？” 　　话说小蝶回到隐月山虚空洞，却发现魇鬼真人不见了。小蝶围着隐月山转了一大圈，也没看见魇鬼真人的身影。小蝶想起了雪娘，于是又赶去妖管局总局，把雪娘请了来。 　　雪娘听了小蝶的话，明白魇鬼真人早已算到这件事的凶险，于是躲了出去。看来魇鬼真人是铁了心要让陆得清出意外。于是雪娘带着童雪如来到了栖云山庄。 　　到了地方雪娘一眼就看出玉珂门的人是出工不出力，连忙接手结界，算是救了曾少一命，再晚上几分钟，曾少不死也得吐血！小蝶也要上手，却被雪娘止住：“他已受内伤，你替他疗伤。” 　　小蝶点头答应，扶着曾少坐到一边。雪娘又看向童雪如，说道：“你没有法力，又是人胎。你进去，记住，不要硬拼，把里面能毁掉的符咒和人工建造的东西全都毁掉。” 　　于是，童雪如进来了，抬起断龙石的时候，童雪如比龙家人还要震惊，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一生中，有一天竟然能变成这样的大力士！而且胆气也壮。童雪如感谢雪娘的教导，但更加感谢蓝晓荧，没有蓝晓荧那种地狱式的训练，她童雪如恐怕不会有今天。 　　进到内室，看到陆得清和蓝晓荧蹲在墙边上，另一边一男一女正在打斗，但感觉气息都不对，所以才问弄死哪个。 　　蓝晓荧伸手把她拉着蹲下，说道：“让他们俩个打，你的体术还不如陆得清呢，陆得清都打不过他们两个。” 　　童雪如看向陆得清，眼睛忽闪了两下，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陆得清尴尬地报以微笑，把目光转向璇玑和上官梦颜。 　　上官梦颜步步紧逼，俞敬龙渐感吃力。他要璇玑，无非是璇玑的命格可以改变阵局，所以没教璇玑体术和法术，只教了魂术，因为璇玑必须魂魄强才行。俞敬龙在前几世的时候，已经布下困龙局，为的就是积聚煞力。 　　这属于偏门修炼的方法，用煞力快速提高上官梦颜的法力，但个中苦楚却不足为外人道。而后利用璇玑的命格，将困龙局转为升仙局，将煞力转为罡气，上官梦颜便可白日飞升。 　　可没想到，被陆得清和蓝晓荧破坏了符咒。俞敬龙暗自后悔没有一进来就杀掉蓝晓荧，如果不是陆得清和蓝晓荧一人一头，俞敬龙绝对能阻止破坏符咒。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再是童子身的璇玑，唯一在体术上有用的童子血也指望不上了。面对积聚了六百年煞力的上官梦颜，俞敬龙备感无力。可如果现在离体，就会有一个短暂的衰弱时间，这个时间足以致命！ 　　成了骑虎难下之势，是俞敬龙做梦都没想到的事。如今只能一边苦苦支撑，一边引着上官梦颜向陆得清他们这边靠过来。 　　蓝晓荧一早发现他的意图，拉着陆得清和童雪如转移阵地，造成的后果就是璇玑被上官梦颜逼到了墙角。 　　“她杀了我，璇玑也得死，你们也别想活！”俞敬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童雪如突然想起雪娘的话，暗骂自己白痴，一看到陆得清就忘了雪娘的吩咐，连忙贴在蓝晓荧耳边把雪娘的交代说了。蓝晓荧又扒着陆得清肩头重复了一遍。 　　陆得清点头，轻声对童雪如说道：“你保护晓荧。” 　　童雪如点头，陆得清提着刀蹿了出去。 　　陆得清盯上了主棺，既然是能毁掉的全都毁掉，那就得从最容易毁的东西上下手。陆得清蹿到主棺旁边，抡起刀一通乱砍。 　　俞敬龙一开始还以为陆得清是来帮自己，但一转眼就发现陆得清是在毁东西。俞敬龙高声喊道：“别毁！毁了她的煞力更大！” 　　陆得清也不是没想过这一点，虽然陆得清不懂阵局，但天下的事都有一个道理可寻。既然龙家人说是困龙局，又要守护陵寝，以免煞力外泄，那毁掉阵局当然会增强上官梦颜的煞力。 　　只是雪娘如此吩咐必然有她的道理，或许正应了太虚真人的那句话：盈则缺，满则溢。所以陆得清不去理会俞敬龙，几刀劈碎了主棺，又向放置主棺的基座冲去。 　　上官梦颜回过身，陆得清连忙躲开地上那具尸体。上官梦颜转回身又是一爪抓向璇玑…… 　　童雪如微微蹙眉，闭上眼睛静静地似在聆听。蓝晓荧知道她会心念感应，难道心念感应还能读心不成？但蓝晓荧虽然好奇，却知道不能打扰童雪如，连呼吸都变得极轻。 　　童雪如的眉头越皱越紧，蓝晓灾捡起块碎石片丢向陆得清，陆得清转身，蓝晓荧打手势让他回来。陆得清也看到了童雪如紧闭双眼，于是跑了回来。 　　童雪如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道：“我感应到那个女尸有两个心念，似乎这两个心念不和谐。还有那个老道，也有两个心念，老道我明白，是被冲身了，那个女尸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蓝晓荧惊觉声音大了，连忙捂了下嘴，才又小声说道：“这叫双魂煞。据说特别厉害！” 　　“比你们还厉害？”童雪如满脸都是不解的表情。 　　蓝晓荧答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我们现在被这个阵局搅乱了法力。” 　　陆得清脑中瞬间一亮，明白了雪娘的用意。困龙局是把煞力向上官梦颜积聚。那煞力从何而来？无非是阴湿之气经过阵局的疏导而凝在魂魄上，慢慢变为煞力，再由这个煞力中心向外发散变为煞气。如此恶性循环，逐渐提高。 　　而陆得清和蓝晓荧自身的法力也属于气类，一入阵局就受到阵局疏导。但阵局的中心是上官梦颜，看来陆得清他们的法力也被阵局引导着疏向上官梦颜了。所以要毁掉阵局，毁掉了可能有一次煞力井喷，会暂时提高煞力，但雪娘在外面，绝对控制得住。而没了阵局疏导，不但上官梦颜不会再增强煞力，陆得清和蓝晓荧的法力也能重新聚集起来。 　　但雪娘没有在外面毁掉陵寝，说明还是有所顾忌。而雪娘吩咐的也是把能毁掉的符咒和人造的东西全毁掉。 　　陆得清游目四顾，墙上全是符咒，这个一时半会儿毁不干净，而墓室里还能毁的东西，也就剩下长明灯了。 　　陆得清看了一眼璇玑还在上官梦颜的手底下苦苦挣扎，似乎每次上官梦颜能击杀璇玑时，都是手到要害处又偏离几分。或许正像童雪如所说的那样，上官梦颜与太子合体了，上官梦颜想杀了俞敬龙，但太子不愿意她连带着杀死璇玑。 　　陆得清是这样想，但具体是不是这样，陆得清也说不准。眼见璇玑与上官梦颜纠缠不下，陆得清招呼蓝晓荧和童雪如开始清除符咒。 　　雪娘在外面控制着结界，感觉到煞力又增强了一些，知道里面的人毁掉了一些东西。雪娘嘴角露出笑意，至少这能表明陆得清三人还活着。 　　小蝶帮曾少恢复了内息，曾少微笑着说道：“多谢你了。” 　　小蝶微微点头，也没说什么，走过去站在雪娘身边。但没有出手支援结界，毕竟雪娘是前辈，没有吩咐，小蝶是不会自做主张的。雪娘转头微笑示意，小蝶这才接续法力。 　　曾少抿着嘴坐在后边，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搞不懂为什么小蝶就是不对他有所动念。 　　雪娘冷冷地扫了一眼玉珂门的人，朗声说道：“你们以为出工不出力就没人能看得出来吗？你们存着什么心思，我心里明白。现在我的徒弟们在里面破坏阵局，将要爆发出来的煞力会有多大，我不说你们也该明白。如果你们心里还念着天下苍生，就该做点儿什么。否则，此间事了结后，本尊就是你们灭门的煞星！” 　　第一百七十六章：斩情 　　陆得清三人把符咒毁去一小半时，璇玑被上官梦颜一掌拍中，大叫一声瘫软在地。陆得清心中一紧，连忙回头，看到一个魂魄浮起，上官梦颜一伸手掐住那个魂魄，那个魂魄不是璇玑，那就一定是俞敬龙了。 　　俞敬龙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上官梦颜掐着他的手臂微微颤动，突然说道：“不要阻止我！是他害死了你！” 　　声音女强男弱，明显是上官梦颜占着主动权。陆得清也不敢去营救璇玑，也不知道璇玑是死是活，眼下只有尽快破了阵局，才有挽回的余地。于是又转头毁墙上的符咒。 　　却听到上官梦颜低沉地说道：“算了吧，六百年了……你吃了这么多苦，也该歇歇了。这六百年是他逼着你这样，不怪你。但如果你今天灭了他的魂魄，就是真正的造孽了。” 　　上官梦颜又尖声说道：“六百年了，你还是这么软弱！造孽又怎样？我恨不能杀了这世上所有的人！” 　　这一对一答，听得陆得清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蓝晓荧也抖了抖身子，埋头接着抠墙。童雪如却转回身问道：“那女尸……” 　　“上官梦颜，她叫上官梦颜！”蓝晓荧心头一跳，赶紧警告童雪如。 　　“哦……”童雪如答应了一声，又说道：“上官姐姐，既然他那么软弱，你当初又为什么会爱上他呀？还跟他一起受了六百年的苦。” 　　上官梦颜缓缓转回身，盯着童雪如，半晌才问道：“你又是谁？为何前来送死？” 　　童雪如一皱眉，答道：“我不是来送死的。我是来破阵的。我师父说了，如果我们三个有什么意外，她会让你魂飞魄……” 　　蓝晓荧一把搂住童雪如，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骂道：“神经病啊你？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转脸又笑眯眯地对上官梦颜说道：“没事儿，小孩子脑袋撞门框上了，您忙您的哈。” 　　童雪如还在呜呜着挣扎，蓝晓荧小声怒斥道：“闭嘴！恶鬼无心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 　　童雪如眨了眨眼睛，她是真没听说过，谁没事儿给她讲这个呀？ 　　上官梦颜却盯着不放，问道：“小姑娘，你师父是谁？” 　　蓝晓荧放开手，既然上官梦颜问了，还是回答她的好。童雪如说道：“我师父是化灵山之主，雪娘。” 　　蓝晓荧微微一愣，雪娘向来很少对人提起化灵山，往往以雪山称之，这次竟然破例把化灵山的名字告诉了童雪如。 　　上官梦颜垂下目光，似在回想，又像在思索。俞敬龙突然一掌拍向上官梦颜顶门。蓝晓荧和童雪如齐声惊叫，上官梦颜反应过来时，顶门已然中掌，两道黑气自上官梦颜双眼中泄出，上官梦颜身形晃动，俞敬龙再次提掌。 　　童雪如箭一样射了过去，一拳砸在俞敬龙脸上。俞敬龙是想躲来着，但脖子被上官梦颜掐着，脑袋根本动不了。这一拳童雪如使了十成力道，打得俞敬龙忽闪了一下，像是要散掉的样子。 　　只这一会儿工夫，上官梦颜已经清醒过来，猛然回身一爪抓向俞敬龙的脸，五指如勾扣住他的脑袋，硬生生将魂魄扯散！ 　　如一继轻烟，俞敬龙消散于眼前。童雪如愕然退了两步，转身跑向蓝晓荧。 　　陆得清体内的法力有开始凝聚的迹象，眼见上官梦颜轻易打散了俞敬龙的魂魄，可见她出身玄门这事儿不假。陆得清提刀站在蓝晓荧和童雪如两人身前，戒备着上官梦颜。 　　上官梦颜背对着陆得清，呆呆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扯散俞敬龙魂魄的双手还保持着那个平直的姿势。 　　蓝晓荧突然弯腰吐出一口血，吓了童雪如一跳，连忙扶住她问道：“晓荧姐，你怎么了？” 　　蓝晓荧瞪了她一眼，童雪如又是一脸的迷惑，不明白哪里又得罪她了。蓝晓荧说道：“我没事儿，吃多了吐点儿出来。” 　　陆得清却知道阵局衰弱，蓝晓荧被封的心脉已经通畅了。现在只需要一些时间，如果上官梦颜出手，陆得清决定自己与她周旋，只要让蓝晓荧恢复三成法力，对付上官梦颜就应该没问题。 　　“我该怎么办？我和殿下受了六百年的苦，本来是可以升仙的，你们却毁掉了升仙阵。现在楚峦陵也死了……魂飞魄散。我该怎么办……”声音很低，像在呢喃，又像在倾诉，但陆得清听在耳中却感觉异常的阴森。 　　实际上她说阵局毁了陆得清承认，但俞敬龙魂飞魄，可是跟自己这边的人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陆得清还不能立刻纠正她的错误，只是试探着说道：“刚才提到我们的师父雪娘，你好像认识吧？” 　　上官梦颜缓缓转过身来，本来幽绿的眼睛变得血红血红。蓝晓荧张大了眼睛惊道：“入魔了……得清，她入魔了，你发疯的时候就这样。” 　　童雪如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同时又不觉得上官梦颜有多可怕，至于蓝晓荧为什么如此大惊小怪，童雪如想不通，也就不去想。 　　童雪如踏上一步，与陆得清并肩站立。她虽然想不通蓝晓荧为什么这么害怕，但很明显的一件事是，蓝晓荧现在没有战斗力。 　　“魔……”上官梦颜呢喃着这个字。 　　陆得清感觉她的目光是看向蓝晓荧的，于是握在手里的刀又紧了紧，说道：“或许雪娘有办法帮你。” 　　“出来！”上官梦颜突然大喝一声，震得墓室里嗡嗡响。 　　陆得清一惊的刹那，上官梦颜从自己身体里扯出一个魂魄。那魂魄身形修长，面色灰白，被上官梦颜提在手里却不见半点儿惊慌。只是幽幽叹道：“爱妃，六百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如今楚先生已经魂飞魄散，咱们也该离开这人世了。” 　　上官梦颜眉心紧锁，冷冷地说道：“好吵！” 　　一团黑气突然出现在上官梦颜的手臂上，太子微笑着看着上官梦颜的侧脸，悠然说道：“梦颜……你真美……” 　　太子魂魄消散的时候，蓝晓荧愤怒了，拉住要冲上去的童雪如，推了陆得清一把，厉声斥道：“还等什么！等过年啊？打她！” 　　“好吵！”上官梦颜猛然向陆得清冲了过来，实则她是冲向蓝晓荧，只是陆得清挡在前面而已。 　　陆得清挥刀砍下，上官梦颜挥手挡开。‘当’的一声，陆得清震得虎口发麻，好在法力已经开始恢复，才不至于将朔刃脱手。 　　上官梦颜的手臂擦着陆得清的脸侧伸向蓝晓荧，蓝晓荧双手奋力扣住上官梦颜的手腕，童雪如一拳砸向上官梦颜的脸。 　　上官梦颜打散俞敬龙魂魄的时候，童雪如觉得她可怜。可是当她打散太子魂魄的时候，童雪如愤怒了！六百年，对于童雪如来说，那是一个没有概念的时间段。双魂一体，同苦同乐。竟然能下得了这样的黑手！ 　　蓝晓荧扣着上官梦颜的手腕，想起了魇鬼真人说的话：“有些事，是会变的……”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相知相爱了六百年，朝夕与共，相濡以沫。一旦入魔便痛下杀手，这个‘魔’字原来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陆得清的刀没有砍下来，因为童雪如的手臂阻挡了下刀的路线。但童雪如这一拳却对上官梦颜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童雪如在暴怒的情绪下，带动了心念之力，这一拳重愈千斤。打得上官梦颜一个后仰，脖子‘咔’的一声断了…… 　　蓝晓荧诧异地看向童雪如，发现童雪如也在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拳头。陆得清举刀砍落，上官梦颜一伸手接住刀锋，向后耷拉的脑袋又回了正位。童雪如‘啊’的尖叫了一声。蓝晓荧训道：“叫唤什么！打她！” 　　童雪如又一拳捣向上官梦颜，这一次却被上官梦颜掐住了手腕。虽然很疼，但受过蓝晓荧非人折磨的童雪如，对痛感已经近乎于麻木。左拳摆向上官梦颜侧脸，一拳将上官梦颜的脑袋打得朝向了陆得清。 　　陆得清放手松刀，铆足了力道照着上官梦颜脸正中就是一拳，上官梦颜终于被打得摔在了地上。 　　“刀！”蓝晓荧大喊，她还记得上一次刀在上官梦颜手上时的恐怖场景。上官梦颜倏忽间又站了起来，左手中的朔刃交到右手，一刀向蓝晓荧劈下…… 　　陵寝外面，玉珂门的人再不敢偷奸耍滑，各守其位，各尽其力。突然间结界一阵剧烈的震动，玉珂门弟子中有五个人直接吐了血。 　　雪娘微微皱眉，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雪娘让童雪如毁掉阵局，那是因为困龙阵是以疏导为主的阵，破了阵气就能中断疏导。但有一个危险性，雪娘没有告诉童雪如，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 　　困龙阵持续了六百年，突然中断疏导，可能会减弱中心，也就是上官梦颜的煞力，也可能使煞力突发性增强，这要看心情，看上官梦颜的心情。如果心情好，就会减弱煞力，如果心情不好，则会增强煞力，甚至于入魔！ 　　从结界上反应出来的现象，是雪娘不想得到的结果，但该发生的事，一定是会发生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耳室甲卫 　　陆得清双手托着刀锋，若不是精魂魔甲在一瞬间爆发出来，这一刀会连手带半个身子被劈掉。血顺着陆得清的胳膊往下淌，蓝晓荧发出一声尖利的怒斥，周身溢出红光，陡然间涣散的法力重聚于魂魄之中，调行于肢体之间。 　　爱恨情仇皆可为用！ 　　蓝晓荧飞起一脚踢中上官梦颜小腹，踢得她拖着朔刃倒飞而去，陆得清顾不得手上见骨的伤口，凝聚法力挥手一招，朔刃勉强亮起红光，摇晃着挣脱上官梦颜的手掌，飞回到陆得清手里。 　　蓝晓荧已经与上官梦颜打在了一起，暴风雨一样地拳来脚往。陆得清还是头一回看到蓝晓荧发疯一样的攻击对手。快得几乎要看不清她的动作。 　　陆得清自忖现在的体术还不够好，不可能在这么快的对战上插上一腿。只好站在原地旁观，反正蓝晓荧法力渐升，胜局已定。 　　童雪如有点儿想看看陆得清的伤口，但又忍住了。明知道人家两人好，一个在拼命，另一个提心吊胆，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童雪如强迫自己不去想陆得清的伤，盯着蓝晓荧，学习她的体术，结果看了没一会儿，发现蓝晓荧根本没什么章法可言，就是一味求快求狠。跟训练她的时候所讲的那些道理，没一点儿沾边儿的。 　　“这个……”童雪如指着蓝晓荧，疑问的目光却投向陆得清。 　　陆得清眨了下眼，说道：“无招胜有招。” 　　其实陆得清懂个屁，‘无招胜有招’也是从太虚真人那里照搬过来的。不过经此一事，陆得清觉得自己这种野路子不行，绝对的不行！光是法力高不行，得有名师指点。 　　雪娘是名师，但似乎对他有所顾忌。璇玑是名师，但现在死活不知，况且璇玑能文不能武。看来以眼下的人选来讲，太虚真人才是真正的‘名师’。陆得清微微点了点头。 　　童雪如还以为他在赞赏蓝晓荧的体术，便也跟着微微点了点头。要不说孩子小的时候容易犯傻呢…… 　　蓝晓荧一连串的重拳将上官梦颜击倒在地，正要踏上亿万只脚，上官梦颜猛然间一声尖啸，长发如针，箭雨般向蓝晓荧射来。 　　蓝晓荧不明就里，不敢硬抗，连忙抽身退后，上官梦颜倏忽间起身，两只眼睛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一双玉手变了乌黑，周身蔓延出黑气，缓缓地张开口，可以清楚地看到喉舌间有一团黑气正在涌出。 　　童雪如刺溜一下躲到陆得清身后。打架她不怕疼，但这像厉鬼一样的上官梦颜，实在不是她现在这个小心脏能承受的。 　　蓝晓荧全神戒备着上官梦颜口中那团渐渐浓重的黑气，估算着她喷出来时的力道和面积。陆得清也盯着上官梦颜，随时准备参战。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轰隆隆’一阵巨响，墓室左右两边的墙同时倒塌，各有四名穿着盔甲的‘土人’走进了墓室。 　　陆得清一拍脑袋，暗叫糟糕，怎么忘了耳室了！太子级别的陵寝，当然会有耳室，只不过四周都是墙，一进来就是危机重重，倒没察觉出这间墓室的怪异之处。眼下出现八个盔甲人，那自然是用来守护主室的卫士。同样是经历了六百年煞气熏染，这八个家伙恐怕不会比上官梦颜好对付！ 　　“哎哟……”好巧不巧，璇玑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发出一声痛苦的**。这一声**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八名盔甲人齐齐地转向他的方向。 　　陆得清这个时候，是真希望俞敬龙没有魂飞魄散，而且还冲着璇玑的身，至少那样璇玑还能自保。可现在…… 　　陆得清高声喊道：“哎！看这儿！” 　　八名甲士整齐地转向陆得清，蓝晓荧也退到了陆得清身边，说道：“咱们跑吧，到外面弄个炸弹，直接把这儿轰了吧。别管什么煞气煞力的，爱谁谁吧，反正咱们没事儿就行了。” 　　童雪如缩在陆得清身后，一边扯着陆得清胳膊，一边拼命点头，她从小娇生惯养，哪见过这个呀！都吓得要**了…… 　　“行！”陆得清咬着牙点头，所谓量力而行，君子当审时夺势。眼前这个局，估计自己要是好好的，破起来应该没问题。可眼下法力衰弱，身上还带着魔刃之伤，蓝晓荧被封心脉后，心肺肯定受了损害，童雪如一没法力，二没见识，还是个孩子，璇玑就不用说了，就两字儿，废物。 　　陆得清盯着上官梦颜，轻声说道：“我引开这九个怪物，你们俩先把璇玑架出去。” 　　“行。”蓝晓荧很干脆地答应。 　　童雪如微微皱眉，很不能理解地看了蓝晓荧一眼。想不通她怎么舍得让陆得清一个人去犯险，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陆哥，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你们先把我师兄弄出去，我随后就出去。”陆得清说完，挥刀向上官梦颜冲了过去，一片金戈之声，八名甲士纷纷抽出配剑，半圆形围向陆得清，八柄一个样式的长剑，分上中下三路刺向陆得清。 　　陆得清圈刀后退，有点儿傻眼，没想到这死人还能打出阵型来。有攻有守，有上有下，这八个人不会是吃了长生不老药，是活人吧！ 　　一团黑气从上官梦颜的口中喷出，积蓄了这么久，这团黑气带着浓重的阴气味扑面而来，速度极快！ 　　“闪！”蓝晓荧叫了一声，人已在十余步之外，陆得清拉着童雪如跳向了另一边。 　　黑气撞在墙壁上散开，分成八缕被八个甲士吸入。八个甲士手上的剑同时溢出一层薄薄的黑气，若有若无，忽隐忽现。 　　陆得清知道再拖延下去，只怕会凶多吉少！于是强行聚集法力，这一次是冲向了一个甲士…… 　　蓝晓荧踮着脚，绕着圈走到璇玑身边，抓起璇玑，一掌切在他后颈上，再次把他打晕过去，免得他糊里糊涂地出声吸引仇恨。然后招手示意童雪如过去。 　　童雪如心里开始讨厌蓝晓荧，觉得她一点儿都不关心陆得清。童雪如决定这件事了结后，跟她争！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白白地把陆得清让给她。妖怪就是妖怪，再厉害，再漂亮也没长人心。 　　那边陆得清一挑九，转着圈儿跑，盯着一个砍。蓝晓荧和童雪如架着璇玑走到了门口。蓝晓荧说道：“你先出去，我关门，别让这些东西跑出去。” 　　童雪如再也忍不住了，怒道：“你关了门，陆哥怎么出来啊？你……” 　　一句话没说完，蓝晓荧一把将她推了出去，随后把璇玑也推向她，挥手一道结界封了门，转身向上官梦颜扑去，嘴里却笑得欢快：“哈哈哈，死丫头，你也配跟我抢男人，且轮不到你跟他同生共死呐！” 　　“晓荧姐！”接住璇玑后的童雪如终于明白蓝晓荧一直在演戏，为的就是把她和璇玑骗出去。看着那道结界，童雪如黯然转身，架着璇玑向外面走去。挡住她的不是那道没有法力就无法突破的结界，而是蓝晓荧与陆得清生死与共的决心。 　　是啊……且轮不到呢…… 　　出到外面，雪娘赫然一惊，高声问道：“雪如，晓荧呢？” 　　童雪如把里面的情况说了。雪娘稍稍放心，忍不住挑起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笑意。在雪娘的心里，蓝晓荧虽然是个孩子，但极有准主意。她敢把门封上，就是已经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之所以表现得这么做作，无非是给童雪如一个下马威，告诉童雪如，陆得清是她蓝晓荧的人，即便要死，也是她陪着去死。 　　雪娘温言道：“雪如，不必担忧，他们二人皆为不死之身，不会有事的。” 　　童雪如点头，架着璇玑到一旁休息，其实她心里也觉得陆得清和蓝晓荧不会有事，但被推出门外的那种感觉…… 　　曾少过来帮忙弄醒了璇玑，璇玑‘哎哟’着张开眼，盯着曾少看了一会儿，问道：“师弟，你怎么长变样了？怎么长得跟曾少似的？” 　　童雪如看着璇玑，满心的忧伤之感被他一扫而空，微笑着问道：“你师弟是陆得清吗？” 　　璇玑扭头看了童雪如一眼，又转回去看曾少，长出一口大气，说道：“哎呀……迷糊了。我这是怎么了？” 　　曾少诊了诊他的脉，说道：“没事儿，休息几天就好了。还好你练过魂术，你的魂魄没有受伤，只是被压制了一会儿。” 　　璇玑皱起眉头，似乎在回想，喃喃说道：“我和荧丫头进了甬道，然后我就……我就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 　　童雪如看了曾少一眼，她不确定要不要告诉璇玑。曾少帮忙弄醒璇玑时，两人简单说了下情况，曾少告诉童雪如，俞敬龙是璇玑的师父，如果这件事是俞敬龙搞出来的，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包括那个反弓型的千人坑。 　　曾少明白童雪如的意思，坐在璇玑旁边微笑着说道：“真人，陆得清还在里面破除阵局，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还是等他出来，让他告诉你吧。” 　　璇玑一惊，说道：“我师弟回来了？不行，困龙局是聚煞之阵，我师弟要是进去了，他一身的魔功，心志又不坚，搞不好他会中招，我得进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此身随缘灭 　　璇玑的担心是很正确的，所以雪娘再会嘱咐童雪如，让他们把能毁掉的全都毁掉，怕的就是陆得清受到疏导。所以当璇玑想要冲进去时，被雪娘拦住了，告诉他尽管放心。 　　蓝晓荧再次纠缠住上官梦颜，引着上官梦颜往左边的耳室跑。蓝晓荧的想法很简单，主室有困龙阵，耳室没有。引着这些东西到耳室去打，不但削弱怪物的煞力，还能恢复她和陆得清的法力。 　　陆得清也明白了蓝晓荧的意思，连续几刀挡开甲士的剑，连蹦带跳地进了耳室，反倒比蓝晓荧还要快一步。 　　耳室里漆黑一片，只有被甲士撞开的大洞透进些光亮来。蓝晓荧祭起一颗蓝光，四下里看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 　　这耳室里的符咒绝不比主室要少，而且四个角落里各有一个基座，应该是四名甲士站立的位置。地面上中心是一个符咒圈，又以符咒分成四条线通往基座。如果按性价比来说，耳室聚煞的功效绝对比主室要高得多！ 　　蓝晓荧咬着嘴唇一跺脚，瞬间明白了。俞敬龙迫不得已才用这种方法为上官梦颜积攒煞力，转化法力，但这种方法一定极为痛苦！俞敬龙心疼上官梦颜，所以主室并没有做得尽善尽美，而这耳室的甲士他可不心疼，所以…… 　　陆得清手中的朔刃亮起了鲜亮的红光，周身浮起一层红晕。蓝晓荧突然觉得自己错了，这个耳室，不！这个困龙局，不会让陆得清也受到疏导吧？ 　　再想出去已是不能了。上官梦颜进来后，洞口被甲士挤满了，想冲出去，只能踏过他们真正的尸体。 　　上官梦颜冲向了蓝晓荧，而陆得清却没有阻拦。蓝晓荧接住上官梦颜的攻势，微有些诧异地看了陆得清一眼，匆匆一瞥，只看到陆得清眼角有红光，却不知道是身上的红光映射，还是他又心魔陡生。 　　陆得清感觉体内的法力极速地恢复运行，有一种狂躁地渴望正在慢慢滋生出来。陆得清握刀的手微微发抖，看着甲士冲到了眼前，猛然挥刀劈落！ 　　甲士并不格挡，手中的剑依然刺向陆得清前胸。刀比剑快！但劈中了甲士，也阻止不了长剑加身。精魂魔甲应激而生，抵住剑尖。 　　朔刃卡在盔甲中，陆得清感觉到一股吸力正在把朔刃和他身上的法力向甲士吸引。其余的甲士围了上来。 　　陆得清明白了，这种东西就是做出来吸收煞力煞气的。难怪在主室的时候，他们会吸收了上官梦颜吐出的黑气。 　　陆得清没时间去想原理，只是用力回拉朔刃，却极为费力，眼看着其余的甲士挤成一团对着自己又刺又劈。精魂魔甲再好，光挨打也顶不了太长时间。 　　混神大法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首选，陆得清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否动了念，就已经开始吸收甲士了。一旦混神大法动作起来，甲士们的长剑再刺到陆得清身上，可就挪不开了。 　　八道混沌阴煞之力层次分明地涌入陆得清的魂魄，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在心头。陆得清感觉全身都在燃烧，在膨胀，有无尽的力量想要暴发出来！ 　　蓝晓荧再一次将上官梦颜击倒在地，恢复了一半法力的蓝晓荧毫发无伤，看着陆得清暗暗心颤。不敢相像陆得清要是变成上官梦颜这个样子，自己会不会像太子那样慷慨赴死…… 　　耳边又一次响起魇鬼真人的叹息：“有些事……是会变的……” 　　上官梦颜再一次站起来，却摇晃了一下，似乎极为虚弱。蓝晓荧一掌拍向上官梦颜胸口，上官梦颜竟然毫不抵抗，瞬间中掌，被打得撞在墙上，软倒在地。蓝晓荧微一皱眉，没有再追上去打她。 　　陆得清这边，掉落了一地的盔甲和长剑。而他却依然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周身红得发亮，照得整个耳室通红一片。 　　“得清……”蓝晓荧轻声叫他，陆得清缓缓转过头，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蓝晓荧…… 　　陵寝外面，雪娘、小蝶，还有玉珂门的人都感觉到了煞力大幅度减弱。小蝶露出微笑，看向雪娘说道：“成了。” 　　雪娘却一脸阴沉。这个‘成了’是她希望的那样吗？让煞力减弱有很多方法，只有按照她说的方法才是真正减弱煞力。雪娘严肃地提醒小蝶：“护住心脉，小心煞力反弹！” 　　小蝶有些茫然，但还是听话地护住了心脉。刚刚护住心脉，猛然间一大股更为猛烈强横的煞力冲撞出来，结界发出一声碎裂般的脆响。玉珂门弟子，包括龙承宇和龙承嗣两人，尽数狂喷鲜血，栽倒在地。 　　小蝶被撞得心头发闷，暗自后怕，如果不是雪娘提醒，那现在她即使不吐血，也得缓上几个时辰。曾少闪身到了小蝶身后，抬手按在小蝶背心上，将自己的法力渡入小蝶体内。 　　小蝶垂目不语，心是肉长的。曾少完全可以接手结界，那样做会比现在节省很多法力，但他宁愿多耗损法力，也不希望她受到损伤。人情多了就会变成情分，情分厚了就会变为爱恋…… 　　小蝶不愿再结上尘缘，可也无法开口拒绝曾少的心意。曾少的法力在她的体内流转，围绕着心脉，舒缓着被撞击后的紧迫感。她的心，随着曾少的法力在跳动，莫名的情愫在缓慢地发芽…… 　　陆得清凝视着蓝晓荧，眼中的她像一块美玉，晶莹无瑕，陆得清想把她吸入体内，但有一个声音在脑中回响：“不能这样做……她是蓝晓荧……不能伤害她……她是蓝晓荧……” 　　一张温软的唇印在了陆得清的嘴上。蓝晓荧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清泪。如果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天，她不愿带着遗憾与他永别，至少要让这一吻印进他的心里。 　　上官梦颜再一次站了起来，打不死的姐们儿这回没动手，而是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一对儿。曾经血红的眼睛已经褪了颜色，灰暗的眼珠没有了神采。 　　还记得那年大雪，漫天的雪花中走来一个少年，清雅温润，美玉般清澈。他带着微笑，彬彬有礼。 　　那一年，上官梦颜如约去了京都，他欢喜得像个孩子，抱着她久久不愿放开手，好似怕一放开，她便要消失一样。 　　那一年，他为了她反抗了皇帝，埋下了隐患。可他不悔，他不怨，他说：“只要有你，什么我都可以不要。” 　　一条白绫送到了东宫，上官梦颜勃然大怒，一人一剑要弑君夺位！ 　　然而，站在皇帝身边的，却是她从小便敬重的大师兄，楚峦陵…… 　　他死了，死得无声无息。她引剑自刎，许下重誓，要在来生与他再续前缘。可楚峦陵摆下了困龙局，叠了他们的尸骨，又蛊惑皇帝指派玉珂门镇守太子陵寝。 　　楚峦陵……楚峦陵！ 　　机关算尽，终是被她打得魂飞魄散，而他……却也成了她入魔的牺牲品…… 　　六百年甘苦与共，六百年相濡以沫，竟是她亲手毁掉了他……祸水……祸水……祸水！ 　　上官梦颜抬掌向自己顶门拍落，在无人注目的阴暗角落，在六百年后失去他时，在陆得清周身红光消散，抛下朔刃，拥吻蓝晓荧之刻…… 　　此身随缘灭，何期是来生？待到重逢日，朝夕与君同…… 　　蓝晓荧睁开双眼，恍如隔世，狠狠地推开陆得清：“臭流*氓！” 　　陆得清一笑，伸手来抱她，却被她打开，回身看到上官梦颜倒在地上，诧异道：“咦？怎么还没起来？被我一掌拍死了吗？” 　　陆得清轻叹一声，答道：“她自尽了……困龙局已破，她的魂魄离开了。” 　　“她好了？”蓝晓荧愕然，但随即想到这不是重点，嚷道：“她自尽了？你看见了？看见你不说！” 　　“没嘴。”陆得清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蓝晓荧脸上一红，狠狠地踢了他小腿一脚。 　　看到蓝晓荧架着陆得清出来时，雪娘暗暗地松了口气。好在有惊无险，一切总算了结了。童雪如跑上来问道：“陆哥，你受伤了？” 　　“嗯。”陆得清搂着蓝晓荧肩头，意有所指地说道：“被死女人打的。” 　　蓝晓荧把他推给走过来的曾少，说道：“扶着他，我累了。” 　　曾少连忙接住陆得清，童雪如想伸手去扶，但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雪娘收了结界，说道：“好了，剩下这点儿煞气成不了害。雪如，跟我走吧，你的训练还没有结束呢。” 　　童雪如看向陆得清，陆得清微笑着说道：“好好跟师父练功，将来跟我们一起办案。” 　　“好！”童雪如欢快地答应，不去理会蓝晓荧凶狠的目光，跟着雪娘离开了。 　　璇玑坐在一旁，伸着手叫唤：“师弟呀……我这把老骨头动不了，按说你立了大功，又受了伤，可我起不来啊……你过来看看我吧。” 　　曾少扶着陆得清走到璇玑旁边坐下，曾少早看出陆得清是装的，只是没傻到要拆穿的地步。 　　璇玑看着陆得清，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老鬼收徒 　　陆得清有些为难，俞法天的事，璇玑曾经跟他说过。璇玑对恩师俞敬龙爱戴有加，不亚于父亲。如果这样直白地告诉璇玑，恐怕他会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陆得清想了想，说道：“你被太子的魂魄冲身了。里面还有个女僵尸，都是这两人搞的鬼。” 　　“哦……”璇玑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说道：“唉……看来我师父说得没错，我活着就是个废物啊……” 　　蓝晓荧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老头儿，你就没想过自己学学九华派的秘术？” 　　璇玑摇了摇头，答道：“不用学。我师父说过，我再怎么学也学不会。” 　　蓝晓荧和陆得清对视一眼，各自心里明白对方的感慨。蓝晓荧笑道：“学学嘛，就当是教我之前备备课。也说不定你老了老了，反倒开窍儿了呢。” 　　璇玑站了起来，也忘了自己说过他动不了之类的话，原地溜达了几个来回，举着手指头说道：“对，我备备课，好好教教你们。” 　　小蝶走了过来，冷着脸悄悄地跟蓝晓荧说了几句话，蓝晓荧勃然变色，刚要开口却被小蝶连搂带抱地哄住，说道：“别，我就是跟你说下，让你心里明白。好歹零三也用了龙晨露的肉身，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弄得大家尴尬了。” 　　陆得清听出话里有话，问道：“怎么了？” 　　蓝晓荧大声说道：“有人觉得咱们出不来了。想把曾少也害死，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曾少暗自欢喜，毕竟小蝶已经开始替他说话了。 　　陆得清脸一沉，看向龙家的人。零三也看向龙承宇。龙承宇一张老脸红得发紫，打了个哈哈，说道：“误会了，其实我们是真的实力不济。” 　　零三冷着脸说道：“爸，我答应过给你养老送终，我不会反悔。但以后龙家的事，与我无关。” 　　陆得清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咱们走吧。零三，事情已经了结了，我们回分局了。” 　　零三点头，说道：“好。我也回特勤组了。” 　　复又转头对龙承宇说道：“爸，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只要不是坏事，我会照看你。” 　　龙承宇黯然点头，一众人离开栖云山庄。 　　大家有说有笑地走出一里多地，天上掉下一个人来。 　　魇鬼真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陆得清，嘿嘿笑了两声，却没说什么，转头看着小蝶说道：“乖徒儿，事儿办完了，怎么不回隐月山呢？还要师父亲自下来接你。” 　　小蝶垂着目光，满脸不高兴。 　　魇鬼真人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回去了，可是当时为师正有内急，男女授受不亲，我也不好出声叫你。后来你走了，为师觉得事有蹊跷，这不是来了嘛。哎呀……长江后浪推长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呐。你们好像把事情解决了嘛。好，真好。” 　　“老神仙……”见所有人都不说话，璇玑本想打个圆场，结果让蓝晓荧揪着耳朵给扯到一边去。 　　魇鬼真人呵呵一笑，说道：“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太高兴嘛。” 　　陆得清看着魇鬼真人，他当时让小蝶去请魇鬼真人，为的是让煞力不会外泄，但他真的没有想到，魇鬼真人会躲开小蝶。幸好有雪娘在，否则光是陆得清收煞后爆发出来的煞力就足以杀掉很多人。 　　陆得清不愿与他多说什么，况且魇鬼真人深不可测，尽量还是不要招惹他。于是垂下目光向旁边想绕开魇鬼真人。 　　而魇鬼真人却一伸手拦下了陆得清，长叹一声说道：“小子，我本以为你会死在这场劫煞中，可惜我漏算了一样，那是我这一辈子都没搞懂的东西。我问你，是你恨我不来帮你，还是恨我不把世人放在眼里？” 　　陆得清微微一笑，拱手躬身道：“小子不恨前辈。前辈来帮我是情分，不来帮我是应该的。世人自有世人的缘法，活着全是活着，死了也就死了，那都是命。据闻真人向来洒脱，想必不会在意世人如蝼蚁般的命数。” 　　魇鬼真人清冷一笑，微微扬起头，抚掌道：“好，说得好。十几万年了，你是第一个敢当面教训老夫的后辈。” 　　所有人吓一跳，包括蓝晓荧，她知道魇鬼真人岁数不小了，可做梦也没想过他竟然十几万岁了！ 　　陆得清掰着手指头，皱着眉毛算：“早期智人出现于10到25万年以前，经过几个阶段的演生……于3万年前左右灭绝……你是……” 　　“滚你奶奶的，你才是原始人。老子是神人！”魇鬼真人开始骂街：“你他娘的懂个屁，弄几根老骨头就敢推算起源？你知道个屁！两千多年前的冶炼技术你们都找不着了吧？还敢说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以前的事？就靠地里挖出来的那点儿破玩意儿？” 　　陆得清看着魇鬼真人，微微一笑，说道：“老神人，你一巴掌就能拍死我，何必搞这种小把戏？你在担心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蓝晓荧和小蝶想知道的。没错啊，十几万年的法力，估计想打死玉帝都可以了吧？为什么还要搞这么多小动作来害陆得清呢？ 　　魇鬼真人眨了眨眼睛，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我闲的。徒儿，跟为师回隐月山。” 　　小蝶微微蹙眉，嘴唇也嘟了起来，蓝晓荧小声说道：“他十几万年的法力，跟他回去，把他掏空。” 　　小蝶轻搡了她一下，埋怨道：“怎么说话呢……” 　　曾少拱手躬身，说道：“老神人……” 　　“干么？”魇鬼真人一瞪眼，说道：“看上我徒儿了？你不配。” 　　小蝶不高兴了，是真不高兴了，说道：“您老人家怎么能这样说话。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您老要是再这个样子，就算绑我回去，我也什么都不学了。” 　　魇鬼真人连忙换了笑脸，说道：“徒儿啊，为师这是考验考验他，话虽不中听，但为师也是一番好意。要是你愿意，带他回隐月山，为师也可以收他为徒嘛。” 　　小蝶愕然，万没想到魇鬼真人如此机变，丢给她这么大一个负担。这话说得太狠了！‘要是你愿意’，就这五个字，小蝶说愿意也不是，说不愿意也不妥，魇鬼真人十几万年的法力呀！是个人就想拜他为师。他当着这么多人把这个难题丢给她，这是要她必须有个选择了。 　　曾少却淡淡地说道：“谢老前辈青眼，在下自知无缘承载老前辈的神术，不敢妄想登上神山。” 　　魇鬼真人连眼角都没夹曾少，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小蝶，说道：“好徒儿，跟为师回去练凌虚掌法吧？小花都想你了，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小蝶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师父，带他回隐月山，收他为徒，传他道法仙术。” 　　魇鬼真人眼神一滞，他只是那么一说，他自认极为清楚小蝶的个性，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愿意’两个字，可没想到事与愿违，本是用来奚落徒儿的招数反扑一招，落到了自己身上。 　　魇鬼真人用极其厌恶地眼神盯着曾少上下打量，问道：“你会什么呀？” 　　曾少被问得一愣，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心里琢磨……会什么？不是收徒吗？收徒还要问会什么？ 　　“问你呐！哑巴了？”魇鬼真人不胜其烦地吼了一声。 　　“做饭。”曾少被惊得一哆嗦，脱口说了出来。 　　小蝶抬起手掩了嘴，偏了头，眉眼间抹过一丝笑意。蓝晓荧点头道：“没错，曾少做的饭可好吃了。要是把小花炖了……” 　　小蝶打了蓝晓荧一下，蓝晓荧哈哈笑道：“纵有天禽仙兽，无有烤炙之人也是枉然啊！” 　　魇鬼真人仰头看天，似乎在考虑蓝晓荧说的话。半晌才摆下了脑袋，点头道：“跟我走吧。到隐月山给老子做顿饭，不好吃弄死你。” 　　随后转身腾空而去，曾少一皱眉，张了张嘴，却把目光投向小蝶。小蝶的脸刷的红了。腾云术是道家真法，无人传授，凭妖怪自己是很难悟通的。曾少显然是不会腾云。 　　蓝晓荧笑道：“你背着他……你抱着他……” 　　小蝶羞怯地掐了蓝晓荧一下，侧着脸说道：“你稍等，我追师父回来。” 　　看着小蝶飞走，陆得清走到曾少身边，笑着伸出手说道：“你师父看来是想我死，咱们握个手吧，也许再见就是敌人。” 　　曾少微微摇头，伸手相握，说道：“陆哥，真想你死，一掌就打死你了。我看这里面的事儿不简单。” 　　蓝晓荧也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曾昱轩，小蝶可是答应我了，永世不与我为敌。你懂吗？” 　　“我懂。”曾少点头，脸上微微带着笑。他明白蓝晓荧这句话的含义，那就是已经默许他可以接近小蝶了。虽然蓝晓荧与小蝶非亲非故，但蓝晓荧说一句话，比他献十次殷勤都管用。 　　天空中传来骂声：“废物点心，王八羔子！连飞都不会，这三千多年你光练做饭了！” 　　陆得清一笑，说道：“你以后要小心了，我看这老小子瞧你不顺眼。” 　　曾少微笑点头，一道人影直落面前，魇鬼真人扯起曾少再次腾空而起。 　　第一百八十章：非盅莫属 　　陆得清等人回到分局时，办公室里坐着局长卢有明。卢局长轻易不会下到分局来的，如今来了，自然是有重要的事。 　　陆得清和蓝晓荧对视了一眼，一个坐到沙发另一侧，一个坐到办公桌后面，都看着卢有明。 　　卢有明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说道：“你们可真忙，我都等了你们两天了。” 　　陆得清面无表情地答道：“我们在办案子。” 　　“胡闹！”卢有明重重地放下茶碗，微胖的脸上，表情很严厉：“你们办的是什么案子？太子陵寝……是不是？那是咱们妖管局的案子吗？” 　　陆得清微微皱眉，说道：“当然是妖管局的案子，肯定是曜月联盟搞的鬼。” 　　“什么曜月联盟？你又跟哪儿找出来个联盟？”卢有明一头雾水。 　　蓝晓荧笑道：“就是木小树一直在查的那个妖怪联盟。” 　　“啊？”卢有明有些惊讶，随即脸一板，说道：“你们查出了线索，为什么不上报？你们还把局里内部章程当回事吗？你们还把我这个局长放在眼里吗？” 　　蓝晓荧翻了下眼睛，不满地问道：“卢局长，你是在说我们工作不尽责吗？还是嫌我们管得事儿太多了。” 　　卢有明被问得一愣，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才说道：“蓝晓荧你怎么说话呢？我好歹是局长吧？你是不是应该尊重我？” 　　“行——尊重你。”蓝晓荧拖着长声说道：“那我们辞职好了。” 　　卢有明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少跟我来这套！你动不动就辞职，那好！我就……哎？你们？你们是什么意思？” 　　蓝晓荧冲着陆得清扬了扬下巴，笑道：“就是我们啊。” 　　卢有明转头看向陆得清，陆得清点了下头。卢有明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叹息道：“唉……人呢，妖啊……靠着妖管局长硬了翅膀，到头来还是要飞的……” 　　蓝晓荧脸色一变，说道：“卢局长，话不是这么说。什么叫翅膀长硬了要飞啊？是你上门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冲我们嚷，我们到底哪儿不对了？曜月联盟的事还没有解决，上报什么？上报个名字啊？还有这次的案子怎么了？太子陵寝不管是不是曜月联盟搞的鬼，那都是个麻烦吧？‘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话是你说的吧？我们到底错哪儿了！” 　　卢有明被蓝晓荧训得一愣一愣的，缓了缓神儿才说道：“你们把五区丢给林梅可，你们知不知道她只是外务组长？” 　　“当然知道。”陆得清搭话了：“但是做为妖管局员工，在工作需要时进行配合也是应该的。况且我们也不是去旅游散心，我们也是去办案子。太子陵寝的事因零三而起，局长不是想说，我们不应该救零三吧？” 　　卢有明又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小陆啊，我听说你们区有妖怪得了感冒？你看这事儿闹的，跟开玩笑似的。嗯……我问梅可，她说还没有检测结果，你看是不是你过问一下这个事儿啊？” 　　陆得清与蓝晓荧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二十几天过去了，不可能没有结果。为了太子陵寝的事儿，陆得清都把刑刚的事儿给忘了。而林梅可也一直没有给他打过电话。现在卢有明来问，林梅可又不说，那只能说明刑刚得感冒这件事很古怪。 　　陆得清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说道：“局长放心。这件事我会优先去办。局长公务繁忙，我就不留局长了。有了消息，我一定按照内部章程，及时详细地上报局里。” 　　卢有明一皱眉，这是下逐客令了。卢有明自持身份，站了起来，说道：“那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送走了卢有明，陆得清打电话叫来了林梅可。林梅可进屋看了一眼，问道：“局长走了？” 　　陆得清点头，问道：“刑刚怎么了？” 　　林梅可坐到蓝晓荧旁边，蓝晓荧习惯性地伸手就去玩儿她的衣角。林梅可打了她一下，对陆得清说道：“从医学报告上来讲，刑刚的免疫系统被破坏了。但他还得维持人形，就说明他的法力没有受到影响。这是我最不明白的地方。我之所以不跟局长说，是因为局长是个死心眼，爱钻牛角尖，我说不明白就不如不说。免得被他误会我有所隐瞒。” 　　陆得清觉得这个事儿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只好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蓝晓荧绕着自己的头发尖，无所谓地说道：“我的看法就是刑刚有问题。他肯定有什么事没跟咱们说。既然他不想说，那就让他等死好了。反正不管是什么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林梅可微微点头，说道：“我的看法很简单，对刑刚实行隔离。因为徐医生说他得的可能是一种罕见的流感。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最好单独处理刑刚的事情。” 　　“我同意隔离。”蓝晓荧举了下手。 　　陆得清点头道：“现在也只能这样，我去跟刑刚说。” 　　林梅可抿了抿嘴，说道：“我已经把他隔离了。因为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所以结果出来的第二天，我就把他隔离了。” 　　蓝晓荧哈哈笑着搂住林梅可，问道：“他有没有咬你呀？” 　　林梅可笑道：“他又不是狗。别闹。” 　　陆得清站了起来，说道：“我去看看刑刚，你把他关哪儿了？” 　　下到收容所，陆得清先去找璇玑。到了门前，发现门没关。陆得清走了进去，看到璇玑坐在椅子上冲着墙发呆。 　　“师兄？”陆得清轻声叫他，免得吓着他。 　　璇玑转过头看向陆得清，眼神中有少许的哀伤之色。陆得清奇怪，坐在床边上问他：“你怎么了？” 　　璇玑手里面拿着一本九华秘术，嘴角扯了扯，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幽幽说道：“师弟呀……我想不通了……这些东西我看一遍心里就明白个大概，看两遍就能记在心里，看三遍就能知道如何运用……为什么师父说我练不成呢？” 　　陆得清不露痕迹地叹了口气，恐怕这件事早晚是瞒不住的。璇玑是何等聪明的人，你不告诉他，他早晚也能想明白。陆得清抿着嘴唇犹豫着，璇玑笑了两声，说道：“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有什么事儿是抗不住的。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啊？” 　　陆得清低着头又考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跟他说了吧，免得他想多了，心里再系疙瘩。陆得清说道：“师兄，其实师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璇玑嘴唇哆嗦了两下，似笑似哭地把头扭到一边去，哽咽着说道：“你接着说，只要是实话，我都能想明白。” 　　陆得清便一五一十地把太子陵寝的事说了一遍，璇玑一开始还强忍着，后来便开始抽泣，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陆得清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尤其是不知道怎么安慰男人。也只能低着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璇玑哭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好歹师徒一场，师弟，去买点纸钱，晚上咱俩给师父烧了，免得他……免得他在下面受苦。” 　　陆得清想说魂魄都被打散了，烧给谁啊？就算魂魄散了还能重聚，那也不是俞敬龙了。但看到璇玑的样子，陆得清忍住了，点头答应道：“好。我一会儿就去买，咱们兄弟今天晚上就给师父烧。” 　　璇玑抹了抹眼泪，问陆得清：“你找我有事儿吧？” 　　“啊……”陆得清张口结舌，停了一下才说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路过见你门没锁，就进来看看。” 　　璇玑用袖子擦了把脸，说道：“有事儿就说吧。我没事儿，都过去了。嘿……好歹有一样师父说得没错，我是有大用的。说，什么事儿？” 　　陆得清也不扭捏，既然让说，那就说：“师兄，我是想跟你聊聊刑刚的事，就是那个得了感冒的妖怪。检测结果出来了，他的免疫系统被破坏了，好像得了一种罕见的流感。” 　　璇玑摆了下手，说道：“这些我听不懂，西医那套东西是好，不用开天眼就能看到人的身体里面，还能用各种水儿检测个这，检测个那。但有一样，西医治不了妖怪。妖怪这玩意跟西医不沾边。还得是中医，你看啊，望、闻、问、切，其实西医也有这个，你上医院，他也先看你气色好不好……” 　　要是换做平时，陆得清这会儿就开骂了。跟你丫说刑刚的病情，你整套整套地谈中、西医辩证，这不纯是找抽型吗？ 　　但今天陆得清耐着性子听他说，毕竟他心情不好，如果能通过白活来转换一下心情，陆得清宁愿受这耳根之苦。 　　璇玑说了十几分钟，突然自己醒悟过来，问道：“你是想问我，刑刚是咋回事儿吧？” 　　“啊。”陆得清点头，心里一松，还以为他得说到天黑呢。 　　“你还记得那个云南盅族吗？” 　　陆得清猛然抬起头，看到璇玑似笑非笑的神色，问道：“你是说……刑刚中了盅？” 　　璇玑笑着摇头，答道：“我不敢确定，但能让妖怪得病，那可不是简单的事。即便是道法高深的人，他能降妖，能杀妖，却不能让妖怪得病。所以我觉得刑刚是中了毒。而毒中之最，非盅莫属。” 　　第一百八十一章：血盅术 　　陆得清离开璇玑的房间，找到了刑刚。刑刚一脸的怨气，翻了陆得清一眼，‘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把脸转向墙那边，不理陆得清。 　　陆得清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旁边，说道：“这里虽然不如你家里舒服，但好歹安全。你觉得你自己这个病正常吗？” 　　刑刚又哼了一声，还是不搭理陆得清。陆得清也不生气，笑了一下，又说道：“如果你不说实话，你就只能永远待在这里。你得了流感，又查不出原因，我们不能放你出去，以免传染给别人。” 　　刑刚猛地翻过身坐起来，冲着陆得清吼道：“你敢！我告你去！” 　　陆得清笑了笑，站了起来，说道：“随便，只要你能出得去。” 　　刑刚看了一眼大门，他这个房间是那种独立的公寓，四面不靠墙，为的就是能用结界罩住。刑刚知道自己就算没生病，也绝对冲不破结界，只能高声嚷道：“你们没有权力限制我的自由！我是合法公民。” 　　陆得清眨了下眼睛，问道：“你没发烧吧？知道自己在哪儿吧？这是妖管局，不是大使馆。就算有人权，也轮不到给你用！再说我们也没虐待你嘛，你自己看看，吃的喝的玩儿的用的，哪样少了？不说实话，待着吧。” 　　眼见陆得清转身要走，刑刚都想扑上去咬他一口，但刑刚能感受到陆得清的气息，那种强大暴烈的气息，仅仅是这种气息，就足以令刑刚心头发颤。刑刚只好降低了声音：“你让我说实话，总得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吧？” 　　陆得清转了回来，重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得的病，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详细地告诉我。” 　　刑刚盘腿坐在桌上，开始回忆得病以前的事。大约刚过完年，南方的客户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想要二十吨北方的土豆。刑刚就联系了人，收了二十吨土豆准备发过去，但刚收完又接到那个客户的电话，说土豆不要发到他那里，发到西南一个小镇上。 　　本来这也没什么，发到哪儿是他的事儿，只要给钱就行了。但问题是西南那个小镇没有火车，只能发到临近的城市，再用车拉过去。客户要求刑刚把货送到，说愿意出三倍的价钱。 　　商人嘛，不就是为了赚钱嘛。可这土豆不值钱啊！别说二十吨，二百吨也赚不了几个。所以刑刚打算推掉这位客户，把土豆弄到批发市场卖掉。结果那位客户开价十万，而且费用全包。 　　这个价钱可比零售价还要高啊！刑刚不明白那位老板跟土豆较哪门子的劲，但有钱赚自然就不一样了。刑刚痛快地答应了。包了车皮发往西南方向的Y市。然后刑刚买了飞机票，准备次日起程。 　　当天晚上，有人来敲门，一个年轻人，五大三粗的，长得还行，就是有点儿浑。说是那位老板派来的，带着十万块钱的现金，还说要跟着一块儿去。刑刚也没说什么，人家老板出十万块，派个人来盯着也没什么，况且钱也送来了。 　　陆得清在这个地方打断了刑刚，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人？” 　　刑刚答道：“叫王大力，北方人。” 　　陆得清一怔，王大力？是那个王大力吗？陆得清问道：“他长什么样儿？你详细说一下。” 　　刑刚掏出手机，一边翻一边说道：“我怕他有问题，偷偷拍了张照片……看，这个。” 　　陆得清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没错，就是王大力。陆得清心里大概有数了，王大力后来销声匿迹，陆得清还以为他死了，看来还是跟着谢志。陆得清说道：“接着说吧。” 　　刑刚盯着陆得清，问道：“你认识这人？” 　　陆得清点头：“认识，这个王大力脑子不太好使，但功夫很好。他是曜月联盟的人。” 　　“什么盟？”刑刚明显没听说过曜月联盟。 　　陆得清摆了下手，说道：“这个不重要，接着说你的事儿。” 　　“哦。”刑刚答应一声，收起手机，又开始讲土豆的事儿。 　　坐飞机去了Y市，等了三天，然后接了车，又雇了大货车，把土豆运到了相距Y市将近一百公里的偏远小镇。接货的是一个年轻人，高高瘦瘦，话不多，指挥着把土豆卸在一间仓库里，就给刑刚结了旅费和车费。 　　刑刚生活在北方，很少到南方活动，尤其是这种偏远小镇。所以拿了钱之后，刑刚没有直接回家，想在小镇上游览一番。 　　这小镇不大，镇门口的大牌楼上写的字刑刚不认识，又听不懂方言，所以没转到半天，刑刚就烦了。打算雇辆车回Y市。结果雇车又费了半天吐沫，也没说清楚。 　　刑刚只得回去找王大力和那个接货的年轻人。在仓库找到两人，说明了原因，年轻人帮忙雇了辆车，让王大力陪着刑刚回到Y市。刑刚又在Y市玩儿了两天，然后才回家。结果回家没两天就感冒了。 　　陆得清没有说话，在心里分析这个事儿。曜月联盟不会特意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害一只普通的妖怪。最大的可能就是刑刚最后因为语言不通而走不了，回去仓库找王大力。对方以为刑刚知道了什么，这才下了毒……或是盅。 　　“西南偏远小镇……”陆得清念叨着，琢磨是不是应该去一趟。 　　刑刚看着陆得清，见他只顾着想西南小镇，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儿啊？我这病能治好不能啊？” 　　陆得清答道：“我尽量想办法。” 　　“啊？尽量？”刑刚害怕了，一般‘尽量’这两个字用在这种事儿上，准没好结果。刑刚急道：“别尽量啊，我这招谁惹谁了？陆先生，你得帮帮我。你一定得帮帮我！” 　　陆得清点头答道：“我一定帮你。” 　　刑刚拉住陆得清的胳膊，说道：“你放我出去，我不想死在这里。” 　　陆得清一皱眉，笑道：“不就是感冒嘛，怎么就死了活的？林组长也说了，你还能维持人形，说明你的法力没有受到影响。你怕什么呀？” 　　刑刚稍稍定了定心，放开陆得清，说道：“那你们也不能总关着我啊，我外面还有生意呢。这都快一个月了，耽误了多少钱呐！” 　　陆得清笑道：“你要命还是要钱啊？” 　　“哎你不是说不要命吗？陆先生，你可得帮帮我啊……” 　　回到办公室，陆得清依然觉得好笑，蓝晓荧瞧了他一眼，问道：“捡着开心果儿了，笑起来没完。怎么回事儿啊？” 　　陆得清走到沙发边坐下，把刑刚说的事儿重复了一遍。林梅可嘟着嘴说道：“你们不会又要走吧？这才刚回来，好嘛，现在我成大拿了。你们要总这样，我可要向总局申请调职了。我拿着外务组长的钱，撑着整个分局的事儿。拿我当猴儿耍啊？” 　　蓝晓荧笑眯眯地趴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林梅可眼睛瞪得溜圆，大声说道：“一言为定！你们爱上哪儿上哪儿，这里交给我了。” 　　看着林梅可兴奋地出门，陆得清问蓝晓荧：“你又许给她什么了？看她高兴得那样儿，不会是什么仙果玉酒吧？” 　　“咦？你怎么知道的？你听见我说话了？”蓝晓荧本来还挺得意，没想到被陆得清说中了。 　　陆得清一笑，说道：“她跟方大龙越走越近，可方大龙是凡人，他们的感情不能长久。隐月山虽无仙桃玉酒，可也有成片的果林，那种果子吃了也会多活些年吧。” 　　蓝晓荧微笑着看着他，说道：“你这么会分析，刑刚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陆得清挑挑眉毛，邪魅地笑道：“咱们去旅游啊。” 　　蓝晓荧‘呸’了一声，站起身说道：“我去交代一下，你订机票。” 　　陆得清答应一声，蓝晓荧向门口走，房门猛然被推开，林梅可小脸儿煞白地冲进来，一把拉住蓝晓荧说道：“刑刚死了！” 　　站在隔离间门口，陆得清皱紧了眉头。屋子里一地的血浆，刑刚没了踪影，只剩下一套衣服和鞋子。 　　璇玑闻讯跑了过来，扒着陆得清的肩头向里面看了一会儿，问道：“化成浓血了？” 　　陆得清默然点头，璇玑‘嗯’了一声，说道：“听说西南盅族有一种盅术叫做‘血盅术’，你看这个像不像？” 　　蓝晓荧看着璇玑，用手指头捅了他一下，问道：“你怎么对西南盅族这么了解啊？” 　　璇玑一撇嘴：“我是什么人呢，我是得道的高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我只要掐指一算……” 　　“你跟盅族的女人私通多久了？” 　　一句话，问得璇玑直接石化。蓝晓荧瞪大了眼睛，跳着脚叫道：“真的呀！我就是随便那么一猜……” 　　林梅可和陆得清也震惊了，屋里那滩血现在已经不算事儿了。陆得清看着璇玑，一脸诡异的笑容，说道：“师兄，你通敌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Y市之行 　　璇玑的脸红得像猪肝一样，蓝晓荧扯着璇玑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摇晃，不停嘴地说着：“快说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没人再理会屋里的那滩血，这些人都不是多愁善感的类型。三个人推着璇玑回房间，隔离室留给清洁人员去打扫。 　　璇玑被三个人烦得没招儿，只得从实招来。 　　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一个夜晚。璇玑因为偷看了一本阵术要义，被师父罚到后山静心洞去面壁思过。 　　璇玑想不通，明明自己能看懂，为什么师父不让学呢？但璇玑是老实孩子，师父说他练不成，而且贪多会影响魂术，所以璇玑烦了一会儿也就算了。 　　夜静更深，璇玑肚子饿，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晚上又没让吃饭，不饿才出了鬼呢。 　　璇玑记得后山有棵柿子树，这个季节柿子虽然还没熟，但好歹已经能吃了，就是不好吃而已。璇玑走出山洞，借着月光延着小路去找那棵柿子树。一路念叨着经文给自己壮胆，不一会便进了密林深处。 　　前方影影绰绰似有个人影，璇玑心里发毛。他虽是道门嫡传，可没学过什么真正的本事。没学过也就算了，可偏偏还亲眼见过邪乎事儿。 　　璇玑害怕，两条腿直哆嗦，小声喊道：“什么……东西？” 　　那个人影发出一声**，听来软糯轻柔。璇玑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虽然师父严令他不准近女色，但心之所往，神佛难阻。 　　那一刹，璇玑也忘了什么妖魔鬼怪，也不记得师父严厉的眼神，鬼使神差一样走了过去…… 　　那是一名穿着古怪的女子，眉如弯月，眼似秋潭，白净的俏脸上微微泛着红晕。璇玑虽无法术，却懂医术，一眼就看出这女子是被血环蛇咬伤了，性命只在顷刻之间！ 　　璇玑将那女子抱回洞中，切肤挤血，采药疗伤，直忙到天边泛白，才算把她从鬼门关拖了回来。那女子说她名叫迭香，是西南盅族人。知道九华派有剧毒蛇王血环蛇，所以来捕捉，不想却被血环蛇咬伤。 　　璇玑大笑道：“血环蛇是我九华灵种，岂是普通人得捕得的。还好你遇到我，不然你休想活命。” 　　此后数月，璇玑让那女子藏在密林深处，又厚着脸皮央求送饭的师兄多送些饭菜，因而落了个‘能吃不顶用的废物’称号。 　　璇玑被罚面壁半年，那女子养了三个多月便恢复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朝夕相对，耳鬓厮磨，该发生的事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迭香让璇玑跟她回盅族，璇玑却想让迭香留下来。 　　有一天，璇玑等来送饭的师兄后，拎着食篮去找迭香，却只见到一方绢帕。帕上刺血留字道：“生为盅族，身不由己。君难舍师恩，妾心中自明。此缘倾尽妾之所爱，愿来生与君执手偕老。迭香泣别。” 　　斗转星移，云涛聚散，匆匆一别五十年有余…… 　　璇玑一声长叹，从贴身衣袋里取出那方已然泛黄的绢帕，幽幽叹道：“早知今日，当初真该跟她走啊……” 　　三人默不作声，林梅可低头拭掉眼角边溢出的泪珠，蓝晓荧仰着头装着无所谓。陆得清拍了拍璇玑的肩头，说道：“师兄，我和晓荧要去一趟Y市。你……想不想去？” 　　璇玑洒然一笑，摆手道：“可拉倒吧。我还是在这儿好吃好喝儿地等你们回来吧。” 　　次日，陆得清和蓝晓荧坐上飞机飞到了Y市。 　　南国初春，风光无限。一下了飞机，蓝晓荧好像就忘了查案子的事儿，拉着陆得清坐上出租车直奔景区。 　　玩了一整天，才到订好房的酒店入住。一人一间房，蓝晓荧回了房间就把自己锁了起来，一头钻进浴室里，痛快地洗热水澡。陆得清也不去吵她，自去回房休息。 　　一天的浏览，蓝晓荧注意到两件事。一个是这里的人不爱吃土豆，连景区的饭馆都没有土豆做的菜。二是这里的人很友好，透着亲切。而蓝晓荧凭着一张天仙般的笑脸也没问出盅族的任何消息。 　　洗完了澡，蓝晓荧穿上新买的民族服装，敲开陆得清的房门，笑眯眯地问道：“好看吗？” 　　陆得清眼前一亮，深切体会到当年璇玑看到迭香时的感觉，刚要伸手去搂住她，蓝晓荧一摆手道：“晚安。” 　　看着蓝晓荧跑回房间，陆得清大声说道：“不带你这样儿的啊！” 　　回应他的，是蓝晓荧银铃般的笑声。 　　关了门躺回床上，陆得清回想着刑刚说过的话。实际上刑刚并没有说清楚那个偏远小镇在什么地方，而且连个具体方向都不知道。陆得清后悔没有当时就问清楚。谁能想到刑刚早不死晚不死…… 　　陆得清坐了起来，脑子里有条线在飘来飘去。陆得清突然意识到，刑刚一直只是感冒，难道这么凑巧，自己问了他的经历，他就化成了浓血。还是说，只要他说出他的经历，血盅就会发动？ 　　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还有这样的盅术？跟电脑程序似的，满足某个条件自动启动…… 　　“难道是我害死了刑刚……”陆得清喃喃自问，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窗子，眺望着远方的灯火，下意识地掏出一根烟点上。 　　隔壁房间的蓝晓荧从窗户里探出头来，问道：“想到什么了？” 　　陆得清探出头去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去死。”蓝晓荧缩了回去。 　　陆得清一笑，思绪又回到刑刚身上。刑刚死了，他老婆也死了。这件事怎么查？看来这一趟真的是来旅游了。 　　蓝晓荧把自己埋在两个大枕头里，她想得比陆得清还要多一些。王大力一直是跟着谢志的。当时杀了凌林岭，谢志曾说过死了首领，联盟还是会存在。从赵小丹的事儿上来看，曜月联盟已经不再只限于招收妖怪。那这个盅族会不会也是曜月联盟的？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他们到底要土豆干么呀！ 　　蓝晓荧撕扯着枕头，乱蹬着腿，突然停住，一瞬间恍然。往往想得太深太广，反倒会忽略最基本的常识问题……发芽的土豆有毒，炼盅要用各种毒。 　　之所以给刑刚下盅，并不是因为刑刚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而是送完这趟土豆他就没用了，他返不返回仓库都得死！十万块送二十吨土豆，是个人就愿意干，不一定非得是刑刚来送，所以杀了他一点儿都不可惜。如果刑刚不是妖怪，恐怕他们这种事永远也捅不出来。 　　蓝晓荧一骨碌下了地，光着脚跑出来敲陆清的门，却半天没有回应。蓝晓荧心一沉，不会吧？陆得清那么高的法力，难道会着了道儿吗？而且自己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一点儿气息都没有察觉到啊！ 　　蓝晓荧轻提法力，震开了房门，小心地走进去，看到陆得清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蓝晓荧好一阵气恼，就算不跟你睡一个房间，也不用这么耍人吧？ 　　蓝晓荧气哼哼地走过去要踹他，将到近前，蓝晓荧猝然一惊，陆得清一点儿气息都没有，竟然魂魄离体了！ 　　陆得清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出窗外时，才发觉自己魂魄离体了。陆得清本想警告一下蓝晓荧，但转念一想，如果是有人针对自己，那蓝晓荧估计也会着道儿，如果这只是一次偶然，不如自己去探一探。 　　飘飘摇摇行进了一会儿，陆得清还是能感觉到那只无形的手，似拉扯，似牵引。陆得清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顺其自然，不与其抗衡。 　　渐渐的，周围有了其他的灵魂。一个个如在梦中，痴痴呆呆地前行着，宛如电影中鬼魂向奈何桥聚集一样。 　　陆得清是这一群魂魄中最清醒的一个，脑子飞转，分析着事情的原因。按说不会是地府勾魂，自己有不死之身，地府不应该来勾自己的魂魄。况且地府也不会批处理式地勾魂吧？ 　　穿过了繁华的市区，飘向正南偏西。陆得清查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几个魂魄。陆得清想到了盅族，九成是盅族的人干的。但问题是这个盅族也太嚣张了吧？一一下子招这么多魂魄，那对于世人来说，就是二十几宗命案呢！盅族不怕有人调查吗？ 　　远远的，出现了一点灯火。陆得清随着这些魂魄向那点灯火飘去…… 　　蓝晓荧看着陆得清的肉身，有点儿抓瞎。九华秘术她还没腾出手来学呢，这可怎么办？按说陆得清不会死，这魂魄离体是着了什么道儿？他着了道儿，怎么也不通知她一声？ 　　蓝晓荧翻出陆得清的手机打给林梅可：“可可，陆得清死了……你别嚷，听我说。马上去找璇玑，告诉他陆得清魂魄离体了。然后给我回电话。” 　　林梅可放下电话，丢下一脸茫然的方大龙，拎起包就往外跑。整个饭店的人都看向方大龙，方大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抬起手招呼道：“服务员……结账。” 　　第一百八十三章：初识盅族 　　林梅可敲了半天门，也不见璇玑来开门，只好拿出**打开了房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熏得林梅可微微皱眉。 　　璇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打着呼噜。林梅可摇了摇头，知道昨天勾起了他的伤心事，璇玑这是借酒消愁。 　　林梅可走到床边，虚空向着璇玑点了一指。璇玑扑棱一下坐起来，两眼空洞地看着林梅可，随后倒头又睡。 　　林梅可愣了一下，这得喝了多少酒啊？还是璇玑真人对这种小法术免疫？林梅可提高了法力强度，再点一指。璇玑蹭地坐起来，瞪着林梅可说道：“没完了？玩儿呢？” 　　林梅可脸现歉意，说道：“有急事，陆哥魂魄离体了。” 　　“哦。”璇玑答应着，重又倒下，嘟囔道：“死不了，他有不死之身。” 　　林梅可看着他，等着他醒过味儿来爆发，结果人家又睡着了…… 　　林梅可怒了，一把将璇玑揪起来，还没开口说话，就见璇玑一裂嘴，发声哭道：“师父哎！你可把我害苦了，什么都不教我，让我八十岁了还被妖怪欺负啊……我活不成了……” 　　“行了！”林梅可才没心情跟他逗闷子，大声说道：“晓荧都要急疯了！起来给晓荧打电话。” 　　蓝晓荧守着陆得清的肉身，皱着眉头回想自己看过的道法，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看是看了，其实什么都没记住。难怪雪娘和魇鬼真人都说她没有耐心，难成大器，原来真的是在关键时刻会掉链子…… 　　电话终于响了，蓝晓荧连忙接了起来，响起璇玑的声音：“林梅可欺负我。” 　　蓝晓荧怒道：“说正事儿！陆得清魂魄离体了，我怎么办？” 　　璇玑不满地说道：“有什么怎么办的，他又不会死，估计是着了道儿，然后自己去查探一下。再说了，你招不回来魂魄，还找不着魂魄吗？你也感冒了？鼻子闻不着味儿啊？” 　　蓝晓荧恼道：“我能去找吗？我去找，谁看着他的肉身，万一有人来了，发现他死了，惊动警察怎么办？” 　　“你不会设个结界吗？”璇玑说完打了个哈欠。 　　蓝晓荧愕然，真是关心则乱，这么简单的事，居然等了这么半天。蓝晓荧挂断电话出门，挥手在房门上设了结界，然后跑回屋换了衣服，向陆得清远去的气味追了上去…… 　　陆得清将到那点灯火时，稍稍调动了一点儿法力，抵抗住那只无形之手的牵引，改变了路线。近了，看清那点灯火是个油灯，油灯下站着一名少女。陆得清躲在一棵树的后面，仔细地观察。 　　那名少女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甜甜的，个子不太高，穿着民族服饰。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像个盒子，冒着烟。眼睛微微合着，嘴里念叨着什么。陆得清知道是有人做法，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儿。 　　魂魄渐渐向少女围拢，少女睁开眼睛挨个仔细地看，全看完了之后，抿着嘴失望地叹了口气，旁边提着油灯地瘦小男人陪着笑脸说道：“血环小姐不要太在意，陆得清是妖管局的人，本身法力也很高，没有中盅也属正常。” 　　血环嘟了嘟嘴，悻悻地挥了挥手，陆得清感觉到那只无形之手消失了。而那些被招来的魂魄，倏忽间各自飘走了。对于凡人来说，这不过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而已。醒来后最多是感觉到周身乏力，不会有别的什么损害。 　　陆得清没有走，对这个名叫血环的少女产生了兴趣。那个男人说‘中盅’，那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是盅族的人。 　　血环背着手望着天，烦烦地说道：“为什么他们就能有那么高的法力呢？赤蛤，咱们族人为什么一直法力低微？” 　　赤蛤答道：“血环小姐，陆得清是有奇遇。有奇遇的人咱们是没法比的。况且咱们盅族以盅术见长，也算各有千秋吧。” 　　血环点了点头，随后又用他们本族的语言说了几句，然后两人转身走了。 　　陆得清一直没动，直到蓝晓荧找到他时，血环和赤蛤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蓝晓荧使劲打了他一下，嗔怪道：“你搞什么鬼？吓死我了！” 　　陆得清笑着搂住她，说道：“我查到盅族的线索了。” 　　蓝晓荧推开他，气哼哼地说道：“赶紧回去，回了魂再说。” 　　回到酒店，陆得清把所见所闻详细地说了一遍。蓝晓荧沉着脸说道：“局里还是有奸细。否则一个小女孩儿，怎么能认识你。” 　　陆得清点头，说道：“那个女孩儿叫血环，白天我见过她，在景区她撞了我一下。” 　　蓝晓荧点头，知道是那时候下的盅，但随即想起了什么，说道：“血环？血环蛇那个血环？” 　　陆得清也怔了一下，失笑道：“不会是我师兄的后代吧？这么巧？不对……那个血环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会是师兄的女儿。” 　　“管他呢。”蓝晓荧没心情理会璇玑的私事，皱着眉说道：“现在最讨厌的是咱们在明，他们在暗，咱们连他们的语言都听不懂。” 　　陆得清也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要不咱们找个向导？” 　　蓝晓荧一撇嘴：“人生地不熟的，分分钟下毒弄死你。你知道谁能信，谁不能信啊？” 　　陆得清不说话了，似乎此行已经陷入了僵局…… 　　过了一会儿，蓝晓荧站起身说道：“睡觉。明天再说。” 　　陆得清点头答应，也没心情逗她，送她出了门，转回头上床休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只觉得身上有点儿凉，陆得清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睁不开。 　　定了定心神，分辨是不是在做梦，耳中听到一个女人哀怨的声音：“帮帮我……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我是迭香……我被关在地牢里……” 　　陆得清一惊坐起身，屋里一片漆黑，伸手扭开床头灯，逐次扫视屋里每一个角落，确定没人没鬼之后，陆得清坐在床上回想刚才的情景，到底是梦……还是别的什么…… 　　天亮以后，陆得清把这件事告诉了蓝晓荧，蓝晓荧沉吟半晌才说道：“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这是关系到迭香的事，怎么也得跟你师兄说一声。” 　　陆得清点头，拿出了手机，打给林梅可。林梅可再一次找到璇玑，璇玑一脸不高兴地撅着嘴，林梅可抿着嘴看着他，直到璇玑把低下头，林梅可才说道：“挺大个岁数了，还像个小孩儿一样。告诉你个事儿，陆哥说听到迭香求救，说是被……” 　　话还没说完，璇玑蹭地蹦起来，一把抓住林梅可的双肩，瞪着眼珠子问道：“你说什么？迭香还没死？在哪儿？” 　　林梅可看着他，半晌才说道：“放手，我给你定了机票，下午的飞机，你去Y市找陆哥他们。” 　　原来查不下去，陆得清准备放弃了。结果有了迭香这事儿，就不得不接着查下去。陆得清联系了妖管局Y市的同事，帮忙调看了过年后的货车运输记录。二十吨土豆，总该有人记得吧。 　　很快来了消息，土豆是送往西南方向的小镇，K镇。因为这一次对上的是盅族，可能随时都会有危险，所以陆得清谢绝了Y市同事的协助，决定自己解决这次事件。 　　接到璇玑后，三人坐上出租车，直接开往K镇。出租车司机很高兴，难得会接这么大一个活儿，从这里到K镇，不少钱呢，今天趴的活可值了。所以一路上因为兴奋，便跟坐在副驾的璇玑天南海北地神侃。 　　蓝晓荧靠在陆得清身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陆得清搂着她，静静地听璇玑十句里带一句的套司机的话。 　　漫长的旅途中，通过璇玑和司机的对话，陆得清对西南地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而盅族的事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看来盅族是一个很隐秘的族群，也像妖怪一样，隐匿于尘世之中。 　　到了K镇，司机直接把他们拉到一户人家。这里没有旅店，只有类似于农家院的住房会接待一些旅游的客人。住家的家主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说着生硬的普通话，但很热情。 　　为了不跟这位家主多说什么，蓝晓荧只能承认跟陆得清是情侣，晚饭后被安排在了一间屋里。坐在床上，蓝晓荧黑着脸嘟着嘴：“这儿的人有毛病啊？为什么一男一女就必须是情侣啊？就不能是同事吗？” 　　陆得清笑：“他普通话不好，跟他解释不清楚。” 　　蓝晓荧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解释了吗？你一上去就跟人家说我是你女朋友。” 　　“不是吗？”陆得清笑着走过来。 　　蓝晓荧哼了一声，转了话题：“这个镇子不大，你觉得盅族会在这里干什么？” 　　陆得清坐在她身边，摇了摇头，答道：“不知道。睡觉，明天再想。” 　　蓝晓荧一把将他搡开，说道：“地睡去！人家还是姑娘呢，能随便跟你睡一个床吗？” 　　陆得清愣了一下，脱口说道：“都什么年代了……” 　　“什么年代也得明媒正娶，想占便宜你找别人去！”蓝晓荧说完，翻身倒下，扯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第一百八十四章：巫仙族 　　K镇的夜来得早，来得静，天黑没多久，镇子就安静了下来，连各家的狗都趴在窝边打着瞌睡。没有汽车的暄鸣，没有嘈杂的人声，甚至听不到霓虹灯的电流声。诡异的静让陆得清反而更加的清醒，丝毫困意都没有。 　　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到璇玑坐在月亮地里发呆。陆得清出了门，走到璇玑身边找个地儿坐下，璇玑手里攥着那方绢帕，幽幽说道：“当年我也没问盅族在哪儿，也没跟她学学她们的语言。这两眼一抹黑，可怎么找她啊……” 　　陆得清手里掂着定位器，说道：“这个东西能准确定位妖怪的位置，我琢磨着它是寻找特定气息的仪器，要不……咱用这个试试？” 　　“行。”璇玑把绢帕递给陆得清，陆得清接过来在定位器上使劲擦了擦，然后盯着定位器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行。” 　　璇玑没有说话，他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定位妖怪的仪器，当然是按照妖怪的特殊气息做的，哪能找得到人呢。璇玑苦笑了一下，说道：“都怪我啊，她肯定是因为我才被关起来。当初我要是跟她走，可能就没这事儿了。她得受了多少苦啊……” 　　陆得清说道：“你别这样想。我还真不是劝你。按现在这个情形来看，如果当初你真跟她去了盅族，可能你们俩早就死了。虽然没有眼下这件事了，但也没有你们了。” 　　璇玑半晌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头道：“没错，师父怎么会放任我跟她走呢，师父留着我是有大用的。” 　　这句自嘲的话让陆得清心中一酸，搂着璇玑的肩膀晃了晃，说道：“师兄，你本来是有天赋的。只是被骗了，你不是说你有一百六的阳寿吗？现在开始练也不晚，没准儿你还练成仙了呢。放心，我一定能找到迭香。” 　　璇玑点点头，说道：“去休息吧，我坐一会儿。” 　　“好，你也早点儿睡。”陆得清说完起身，回屋了。 　　璇玑依然坐在月亮地里，捏着那方绢帕呆呆地出神。这家的家主走了出来，叨着烟袋，手里拎了个酒壶。坐在璇玑身边，递上酒壶，问道：“老哥，你是在想人啊？” 　　璇玑接过酒壶喝了一口，答道：“是啊。” 　　家主看着璇玑手里的绢帕，说道：“这是我们这里的手工，有些年头了。” 　　“啊。”璇玑答应着，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家主吧嗒了两口烟，又说道：“这个帕子的材料可金贵，不像是咱们这些粗人用的。我看着倒像是巫仙族的东西。老哥，你跟巫仙族有来往？” 　　巫仙族？璇玑扭头看着家主，家主恍然不觉，眼睛盯着烟袋锅，有滋有味地吧嗒着。璇玑转开了心思，难怪打听不到盅族的事，原来人家在这里叫巫仙族。 　　想想也是啊，盅族哪有巫仙族名字好听呢？但是也不对，当年迭香就是自称盅族人。也正因为她，璇玑才知道西南有个盅族。难道是个人翻译的问题？也不对呀，陆得清也说了，血环也自称盅族。 　　想到血环，璇玑也有点儿含糊，血环跟自己到底有没有关系？可惜只凭一个名字，说明不了什么。 　　璇玑想了一会儿，问家主：“老弟，你知道盅族吗？” 　　家主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过巫仙族也会用盅……巫仙族是我们这里的守护者，他们经常用盅给这里的人治病。” 　　璇玑琢磨了一下，巫仙族用盅给人治病，盅族用盅害人。会不会是一个大族的两个分支？ 　　璇玑问家主：“老弟，在哪儿能找到巫仙族的人？” 　　家主转过头看着璇玑，反问道：“你要看病啊？” 　　璇玑扬了扬手里的绢帕：“我要找人。” 　　家主想了一下，说道：“巫仙族现在住在山里，路不好走啊。” 　　璇玑抓住了两个字的重点，问道：“现在？那以前住哪儿？” 　　家主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答道：“听老辈儿人说，巫仙族以前住在Y市，后来世道乱了，总有人找他们干这干那的，他们就进山了。” 　　璇玑点了点头，说道：“老弟，你就给我指条道儿吧。” 　　“老哥。”家主站了起来，用烟袋锅指着璇玑手里的绢帕，说道：“算了吧，看你这岁数，恐怕你要找的人早就没了。巫仙族有山灵庇护，寻常人是找不到的。回去吧。” 　　璇玑站起身，拉住要走的家主，说道：“老弟，你也说了，我这么大岁数，还有什么可怕的？哪怕让我看一眼她住的地方也好啊。” 　　家主叹了口气，指着陆得清和蓝晓荧的屋子，说道：“那是你儿子和媳妇？陪你来找人的？老哥，听我一句劝，你这岁数没啥好怕的了，可也得为孩子想想。” 　　璇玑被噎得一愣，心里再清楚不过，今天晚上要是问不出道儿来，明天蓝晓荧一准用摄魂术。这老弟人不错，可不能伤着他。璇玑说道：“老弟，你告诉我，我自己去。” 　　家主一皱眉，说道：“那能行？你孩子能眼看着你自己往山里去？” 　　璇玑心说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啊？知道你就说一句不就完了嘛…… 　　璇玑叹了口气，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不是普通人，那两也不是我孩子，一个是我师弟，一个是……啊……我师妹。我们是九华派的人，他们是来陪我找我年轻时的爱人。” 　　家主上下打量璇玑，板着脸说道：“年轻时的爱人？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你早干么去了？” 　　璇玑张着嘴，想叫蓝晓荧起来，直接用摄魂术把想知道的事儿掏出来，然后咬死这个老不死的家主。 　　家主见璇玑半天没说话，说了句：“从这往南走，进了山顺着水走，翻过两道山梁就能看到巫仙族的村子了。不过话我可说在前头，这座神山可有灵性，能不能走得出来我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人除非是病得实在要命了，否则没人会去山里找巫仙族求药。” 　　璇玑点头哈腰地千恩万谢，实际上心里却不以为然。神山有灵性？恐怕只是有些狼虫虎豹而已。照家主的说法，还是有人能走出来的。 　　屋里，陆得清趴在窗缝上，蓝晓荧趴在陆得清肩头上，两人相视一笑。陆得清低声说道：“媳妇，咱们睡觉吧？” 　　“呸！”蓝晓荧毫不客气地啐了他一脸。 　　陆得清苦着脸说道：“这么点儿个地方，你让我睡哪儿啊？” 　　蓝晓荧扭头看了一眼，勉强说道：“你给我老实点儿，不然我把房子拆了！” 　　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璇玑还兴致勃勃地想跟陆得清邀功，结果看到陆得清和蓝晓荧从外面回来，背着新买的露营物品和水粮，随时准备出发了。 　　璇玑掉着脸子跟在两人后面，一个劲儿地嘟囔没人权，没隐私。然后又翻着食物口袋，一会儿说没烧鸡，一会嫌没酱猪蹄。直到走到镇外人迹罕至之处，蓝晓荧才猛然变脸，一把将大背包摔在璇玑怀里，铁青着脸训道：“哪儿那么多话？想去不想去啊？背着！” 　　陆得清没理会这两人吵闹，看着眼前密积如织的山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片山林漫无边际，林中层峦叠嶂，望不清虚实。若是有人在林中设伏，只怕凶多吉少。若只是他和蓝晓荧两人，可战可退，带着璇玑…… 　　陆得清回过身说道：“师兄，你不要去了。” 　　璇玑和蓝晓荧同时一怔。蓝晓荧说道：“我跟他闹着玩呢，你……” 　　蓝晓荧话说了一半，看陆得清脸色沉重，又看了一眼山林，恍然明白了陆得清的意思，对璇玑说道：“真人，咱不闹了，你看这山林，密不透风，深不见底，如果有人在此间设伏，你只会成为我们的拖累。” 　　璇玑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就不该来。唉……我一听说迭香还活着，就乱了方寸。师弟，荧丫头，我已经到这儿了，你们让我跟着，我是个拖累。你们不让我跟着，我更是一个牵挂。这偏远小镇，恐怕是藏龙卧虎啊。我觉得还是跟在你们身边更安全些。况且这林中若想设伏，该以阵术为尊。你二人法力虽高，但说到阵术，给我提鞋都不配吧？” 　　陆得清一笑，璇玑这话说得一点儿都不托大，阵术道法，三人中自然以璇玑为尊。陆得清嘬着嘴想了半天，说道：“师兄，要是有事儿，你跟住了晓荧，千万别乱跑。” 　　璇玑点头，把大背包递给蓝晓荧，说道：“还是你背吧。我本来就追不上你，再让我背着，此消彼长，我更追不上你了。” 　　“切——”蓝晓荧翻了个白眼，接过背包背在背上，说道：“走吧。” 　　“走吧。”陆得清重复了一遍，当先向山林走去。 　　璇玑回望了一眼安静的K镇，眼中划过一道似是而非的疑惑，心里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到是什么。眼看陆得清和蓝晓荧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连忙暂时放下念头，追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神山遇叟 　　山林之中，并不像看上去那样阴森寒凉，踏着细草余光，反倒有些许的惬意。三人走了小半天，也没碰上什么埋伏陷阱之类的事情，渐渐地，三人都觉得自己想多了。或许这巫仙族真的不是盅族，或许这条通往巫仙族的山路只是过于崎岖陡峭。所以对于凡人来说，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险。 　　日将正午，三人走上那位家主说的第一道山梁，此处视野开阔，阳光充足，正合适野餐。于是三人铺好了毯子，围住着吃喝。 　　没有人说话，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三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觉地投向各个方向，每人的心里都觉得此行太过顺畅了。毕竟陆得清刚到Y市就中了离魂盅，盅族不可能不注意他们的行踪。 　　蓝晓荧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后停在陆得清的脸上，问道：“为什么你中了盅，而我没事？” 　　“我哪知道？”陆得清咬了一口面包，脑子里又浮现出血环那张傲骄的小脸儿。 　　璇玑呵呵一笑，说道：“兴许那个女娃是想找夫婿，所以才只招了我师弟的魂魄。他这个年纪，即有钱又有名，特别容易吸引小女孩儿，童家丫头不就是喜欢他这样儿的嘛。” 　　蓝晓荧嘻嘻一笑，说道：“那敢情好，多弄几个回来，白天伺候我，晚上伺候他。” 　　陆得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心思还在血环身上转。按说那丫头知道他法力极高，怎么还敢招惹他？就不怕招来魂魄反倒弄死她？而且她弄这一次招魂是什么用意？试探？示威？ 　　蓝晓荧用脚尖踢了踢陆得清，问道：“想什么呢？”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想招魂的用意，但没想明白。” 　　蓝晓荧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后看向璇玑。璇玑正一口面包一口香肠吃得欢。蓝晓荧说道：“吃货，怎么回事？” 　　璇玑摇头：“不知道。” 　　“你不是跟迭香好了几个月吗？” 　　璇玑愕然抬起头，答道：“那我也没跟她学盅术啊？我们聊天也不全是她们盅族的事，我也没特意打听。再说了，就算我对盅术十足十的了解，那下盅人的心思我也不知道啊。” 　　蓝晓荧抿着嘴摇了摇头，璇玑说得也没错，至于那个血环到底是怎么想的，估计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吃过了饭，又歇了一刻钟，三人起身继续行程。从山梁向低谷走去，阳光渐渐被繁茂的树叶遮挡住，转过午去，入山更深，山间的风越发地凉了起来。顺着蜿蜒盘旋的水流一路向南，璇玑的右眼忽然跳了两跳。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当初陆得清和蓝晓荧找上九华派里，璇玑就曾左右眼一起跳。这一回单是右眼跳，恐怕没好事儿！ 　　璇玑小声说道：“我右眼跳。” 　　蓝晓荧头也不回地答道：“拿片叶子贴上。” 　　璇玑还真就听话地伸手扯了片叶子，刚放到舌尖上还没舔，就听到一声沉闷地吼叫。三人一惊回头，就见刚被璇玑扯掉一片叶子的那棵大树……活了！ 　　山精地灵，树妖石怪，本也算寻常。蓝晓荧高声说道：“吾乃天玄门魇鬼真人座下九尾妖狐，借道此山。诸般山精地灵，树妖石怪，速速回避！” 　　陆得清还是头一次知道还有个天玄门，听这名字就够唬人的。璇玑却惊得目瞪口呆，也忘了树妖，两眼发直地看着蓝晓荧问道：“天玄门？天地同寿，玄法无疆的天玄门？” 　　蓝晓荧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树妖却就地一转，化做一个老叟，躬身施礼道：“不知上仙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 　　蓝晓荧面色深沉，淡淡答道：“无妨，退下吧。” 　　陆得清看着蓝晓荧，一直以为她是个调皮的丫头，没想到还有这法像威严的一面。而璇玑却开始对着蓝晓荧又是作揖又是鞠躬。陆得清拉了璇玑一把，小声说道：“干么呢？自己人也用这样儿啊？” 　　璇玑愣了一下，答道：“哦……我忘了。我被天玄门吓着了。” 　　陆得清摇了摇头，璇玑见过魇鬼真人，也没吓成这个样子，看来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树妖却没有退下，而是踌躇道：“吾等深修千年，终不得名师指点，虽有些法力，却难成大材。天幸上仙莅临，还望上仙能指点迷津。” 　　蓝晓荧答道：“本座身有要务，不可耽搁。本座许你五日之约，待吾归来。” 　　树妖直起身，击了三下掌。周围站起无数石怪和树妖，有的化做人形，有的还是本来面目。 　　陆得清一怔，刚还上仙长上仙短的，怎么一转眼就变脸了呢？璇玑更是吓得躲到陆得清和蓝晓荧中间。 　　蓝晓荧眉毛都不动一下，森然冷笑道：“好大的胆子……冲撞本座，尔等是嫌修得年头太长了吗？” 　　先前那个老叟呵呵一笑，说道：“天玄门盛名数万年，天下道魔无人不知。姑娘虽是九尾妖狐，却不见得是天玄门门下。吾等守护神山巫族，传世间奇诡之香火，不容有失。姑娘此去怕是要寻巫仙族人，若不显露天玄门正法，休想过去！” 　　陆得清微微点头，心想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却听璇玑冷笑一声道：“好借口。天玄门玄法无疆，其门之术繁杂无常。岂是尔等深修浅出之精怪所能识得？尔等莫要受了小人蛊惑，枉自毁了前程！” 　　陆得清一怔，眨了眨眼睛，心想这话说得更有道理啊…… 　　蓝晓荧已经放下了背包，两掌凝聚法力，说道：“本座擅用天雷之火，若尔等执意为难，便莫怪本座无情！” 　　陆得清连忙出声叫道：“慢着！慢着。这位老人家。我们是去找巫仙族，但其实我们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敢问老人家，这巫仙族跟盅族是一回事吗？” 　　老叟上下打量陆得清，拱手道：“这位先生请了。先生一身魔功，法力高深莫测。也是天玄门下吗？” 　　陆得清摆手道：“我不是。魇鬼真人总想弄死我，却不愿意自己动手。他老人家要想动手，我早死七八百回了。我是妖怪管理局的现场调查员。是这样……” 　　陆得清详细地解说了一下事情的始末，着重说了刑刚得病和化成浓血一事。老叟沉吟半晌，挥了挥手，一众树妖石怪隐去无形。蓝晓荧也收了法力，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老叟未开口先叹气，而后才幽幽说道：“盅族本来就是巫仙族。只是百余年前生了一场内乱，这才分出盅族这一旁支。但可叹的是，盅族的术法远胜巫仙族。所以巫仙族才叩请了山神，隐居于神山腹地。先生要找盅族，原路出山，避过神山往西南方向大约五百里，便能见到盅族村落。” 　　陆得清看向蓝晓荧，蓝晓荧微一点头。这树妖没有说谎的必要，看他的样子，是长在山中，神灵精魄都离不得此山。如果他哄骗三人，分分钟赶回来杀他个灰飞烟灭。 　　于是三人原路折返，决定回K镇住一宿，次日再去找盅族村落。 　　回到K镇时已是傍晚时分，镇子里静得像墓地一样。三人快步走到那家人门前，敲了几下门，却迟迟无人回应。陆得清知道出事了，虽然他想过会出事，但多少还抱着一点点奢望。 　　奢望盅族的人会对自己的乡邻手下留情。毕竟也没人跟他们三个说什么嘛。可眼下很明显，盅族的人对自己乡邻也下毒手了。 　　轻提法力震断门闩，陆得清当先走进了院子。院中是一幅诡异的场景。家主和他老婆，还有儿孙辈，一大家人在院子中游荡，一个个面呈死灰，二目无神，宛若梦游。 　　璇玑愕然惊道：“尸行盅，这是要做药人啊！” 　　“药人有什么用？”陆得清和蓝晓荧异口同声地问璇玑。 　　璇玑答道：“用处很多。可下毒，可治人，可传疫，可驱使。” 　　话音未落，游荡的药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三人。陆得清招出朔刃，眼睛盯着药人问璇玑：“还有救吗？” 　　“不知道。” 　　蓝晓荧也是全神戒备，同样问道：“能杀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快说！跟个死牙膏一样，挤一次出一点。”蓝晓荧怒了。 　　璇玑往后退，边退边说道：“咱们还是先找巫仙族问问吧。他们同出一脉，或许有解救的方法。” 　　药人向三人走来。陆得清和蓝晓荧也退出了大门，蓝晓荧用结界封住了门，张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说道：“可能这一镇的人都变成这样了。” 　　陆得清点头，蓝晓荧教了他设结界的心法口诀，而后一人往东，一人往西。挨个门房查看，只要发现药人，便在门口设下结界，以免药人游荡出来。 　　两人忙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全镇控制住，回到那家门前，看到璇玑低着头站在门口，一副赎罪的样子。 　　陆得清上前拍了拍璇玑的肩头，说道：“师兄，其实……” 　　璇玑猛然抬头，伸手掐住陆得清双肩，张口向陆得清脖子咬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巫仙族村落 　　陆得清推了他一把，璇玑踉跄着后退，蓝晓荧掏出缚妖索，麻利地把璇玑绑了个结实，拎着璇玑进了庄户院，找了间房丢进去，门口设了结界，然后返身出来，重又在大门处设下结界，这才吐槽道：“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只要有事儿，他准没跑儿。” 　　陆得清笑了笑，看来今天晚上要去野营了。陆得清拉住蓝晓荧的手，笑道：“走吧，我陪你去看星星。” 　　蓝晓荧含嗔带笑，说道：“哪有闲心看星星，赶紧去找巫仙族吧。你师兄搞不好就交代在这里了。” 　　蓝晓荧说完就要腾空而起，陆得清一把拉住她说道：“不行，我自从胸口中剑后，总觉得法力运行不通畅，还是不要用腾云术了。我怕掉下来。” 　　没有了璇玑的拖累，两人走得极快，未到午夜便又回到树妖那里。树妖不厌其烦地又现身相见。问道：“二位为何去而复返？” 　　蓝晓荧眼神变得犀利，已然处在爆炸的边缘。陆得清连忙解释道：“K镇的人都成了药人，我师兄也着了道儿，我们得去请巫仙族来帮忙救人。” 　　老叟沉吟道：“依老朽看，此事不妥。” 　　“不妥你妹啊！你算个屁啊？看你岁数大才让着你，再敢胡搅蛮缠，姑奶奶一把天雷火烧光这座山！”蓝晓荧终于发飙了。 　　老叟面无表情地三击掌，周围再次站起无数树妖和石怪。蓝晓荧提掌一道闪电击中一只树妖，那只树妖周身起火，惨叫着挥舞枝条。周围的树妖都害怕火，纷纷闪避。 　　一只石怪想上去帮忙，陆得清身形一晃到了石怪近前，一拳击在石怪大腿上，‘轰’的一声碎石乱飞，断了腿的石怪侧身便倒，压到了一只树妖的根脚，疼得树妖尖声鸣叫。 　　“还有谁！”蓝晓荧怒目横眉地扫视着一众树妖石怪。老叟脸色死灰，愕然退了三步，指着蓝晓荧说道：“你……你怎能下些毒手？” 　　陆得清一挥手，一道劲风拂过，那只满身是火的树妖一哆嗦，身上的火瞬间熄灭。陆得清看着老叟说道：“我们不是盅族的人。你挡得住凡人，却挡不住我们。趁着事情还没闹得太僵，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 　　蓝晓荧厉声喝道：“还不退下！” 　　不等老叟挥手，一众妖怪纷纷消散于无形，蓝晓荧铁青着脸怒视着老叟，骂道：“老不死的破木头，真以为人多就能势众吗？今天姑奶奶没时间，先放你一马，哪天姑奶奶不高兴了，回来拔光你的枝叶，砍了你当柴烧！” 　　老叟眼中有深深的怨毒之意，却不敢再说什么，讪讪退下了。陆得清和蓝晓荧再度起程，于清晨时分，看到了神山腹地中的小村落。 　　这片腹地阳光充足，树木只是长在周围，却也看不出有人工砍伐的痕迹。想来是山神移走了树木，专为巫仙族留下这一片空地。 　　初升的朝阳中，炊烟袅袅，孩童欢笑，一派祥和景象，十足一处世外桃源。陆得清和蓝晓荧并肩走进树落，惊了看护孩童的少妇，抱起孩子逃回了屋子。 　　不一会儿，一名身材枯瘦的老者，领着一群健硕的小伙子迎了过来。这些人脸上都带着怀疑的神色，看两人的目光极其不友好。 　　“你们是什么人？”老者走到近前停住，身后的一群小伙子个个剑拔弩张，但只是对着陆得清，偶尔还会有人偷看蓝晓荧一眼，然后迅速把目光重新盯回陆得清。 　　陆得清笑了，碰了碰蓝晓荧的手，说道：“你来说吧。” 　　蓝晓荧嫣然一笑，成功将仇视的目光化解掉，然后乖巧地说道：“老爷爷，我们是山外K镇来的。镇里的人都变得像僵尸一样，我们是来求医的。” 　　老者上下打量蓝晓荧，见她笑得温暖柔和，警惕的心去了大半，咳了两声，也不知道是气管不好，还是在暗示身后的小伙子里收敛点儿。老者说道：“你们能走进来，说明你们不是坏人。跟我来吧。” 　　老者引着二人到了一间屋里，吩咐自己的孙媳妇给二人倒了茶，送上点心。蓝晓荧笑眯眯地拿起点心就吃，陆得清微微皱眉。知道她不怕有毒有盅，可这样未免也太托大了点儿。 　　老者看了陆得清一眼，笑道：“年轻人，还是你心思重啊。” 　　陆得清也不觉得尴尬，淡淡地说道：“K镇的人都变成了僵尸一样，我怎么还敢轻易相信别人。老人家不是也一样不相信我们吗？” 　　蓝晓荧拿着吃剩下的半块点心，举到陆得清嘴边，说道：“可好吃了，吃掉。” 　　陆得清一皱眉，蓝晓荧一瞪眼：“吃掉！” 　　陆得清无奈，只好张开口，任由她把点心塞进嘴里。老者微笑着说道：“年轻真好啊……任你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强不过如花美貌，刁蛮娇娃。” 　　蓝晓荧嘻嘻一笑，说道：“老爷爷，带药的点心我们也吃了，你要问什么就快问吧。K镇的人还等着你们巫仙族救命呢。” 　　老者眼神一变，脸上的笑意散去，看了蓝晓荧一会儿，说道：“你知道点心里有药？” 　　“当然有。”蓝晓荧抽了抽鼻子，说道：“这么大的药味，又有‘当归’，又有‘白檀香’，难道会有人用这种东西做点心吃吗？” 　　陆得清喝了口茶，说道：“一点儿都不好吃，香得发腻，还有药的苦味儿，亏你还能吃下两块半。” 　　“我饿了嘛，跑了一夜，水米没沾牙。”蓝晓荧白了他一眼，又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老者。 　　老者脸现尴尬，讪讪地笑了两声，说道：“看两位也不是普通人，当知这世道险恶，不得不防啊。” 　　蓝晓荧点头道：“防得对，防得好。去救人吧？” 　　老者看着蓝晓荧，想了想，又把目光转向陆得清，他觉得还是跟陆得清说话的好，这个丫头鬼灵精怪，不好应对。老者说道：“年轻人，你们好像是外乡人，到K镇来有什么事吗？” 　　陆得清知道不说清楚肯定不行，于是把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相关之事细说了一遍。老者听得瞠目结舌，蓝晓荧趴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 　　老者结语半晌，方才问道：“你们见到树仙了？” 　　“树妖。”蓝晓荧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居然开口纠正老者的口误。 　　“啊……”老者愕然点头，想了想说道：“对于二位来说，他们是妖，可对于我巫仙族来说，他们是仙，是神山的守护者。” 　　陆得清说道：“老人家，K镇的人，还有我师兄，似乎中了尸行盅，您有办法医治吗？” 　　老者微微皱眉，答道：“听你描述，这些人的确是中了尸行盅。解倒是能解，但……但需要一味仙药。救这么多人，我族留存的仙药不够。” 　　“仙药？”陆得清还真不觉得这巫仙族能有什么仙药，无非也就是怪异的，或是世间医者不熟悉的草药罢了。陆得清问道：“是什么仙药？如何采摘？我可以帮忙吗？”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解尸行盅有很多种办法，但要想解盅后完全恢复正常，就需要这种仙药。这种仙药名叫‘泣灵’，是树仙的眼泪。” 　　“树妖。”蓝晓荧再次纠正道，陆得清微微一笑，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看来她对那只树妖也是怀恨在心的。 　　蓝晓荧嗯嗯了两声，换了个姿势，陆得清收回手，问老者：“树妖的眼泪要如何收取？” 　　老者微现愁容，说道：“树……” 　　老者看了一眼蓝晓荧，改口道：“树妖的眼泪很珍贵，落地也不会消失，我族人都是在山林中寻找，找到便收藏起来。上百年的时间，也不过收集了百十来颗。K镇人虽不多，但要配制解药，这百十来颗泣灵，恐怕也是杯水车薪。” 　　“好办。打哭他们。”蓝晓荧又嘟囔了一句。不过也正好说中了陆得清的心思。想必树妖们是感伤同类死亡或被砍伐才会流泪吧？那要等他们自己哭，得等到什么时候？ 　　老者却吓坏了，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神山仙灵，怎么好冒犯呐！” 　　陆得清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狗屁仙灵，一群木头，长着死脑筋，既不通世情，也不懂人性。说打哭他们都是轻的。” 　　“这样吧。”老者似乎被吓到了，急着提出一个方案：“我先配一副药，你去救你的师兄。至于其他人，我再想办法。” 　　陆得清微微皱眉，知道自己和蓝晓荧已经被人家当成了瘟神，想着给他们一副解药，赶紧送他们离开。免得去骚扰人家心目中的仙灵。 　　蓝晓荧适时醒了过来，抓过陆得清的胳膊，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嘴，说道：“老爷爷，你说吧，需要多少颗泣灵。” 　　老者吓得直哆嗦，说道：“好姑娘，可不敢触怒仙灵啊！” 　　蓝晓荧嘻嘻一笑，说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伤害他们。你就告诉我个数儿吧。” 　　老者半信半疑，将目光转向陆得清。陆得清了解蓝晓荧，只要是她亲口答应的事，她就绝不会反悔或是做假，于是说道：“老人家请放心，她既然说了不会伤害仙灵，就一定会信守承诺。” 　　老者犹豫着点了点头，转向蓝晓荧说道：“要一千颗。” 　　“什么！”蓝晓荧惊道：“一千颗？你熬着吃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配制解药 　　老者一脸尴尬，陆得清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有人能弄来泣灵，当然是想多储备一些。陆得清笑道：“我们尽力吧。” 　　出了村落，蓝晓荧微微嘟嘴，说道：“你倒大方，他肯定用不了一千颗。” 　　“我知道。”陆得清温言微笑，轻轻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说道：“既然是为了救人，多替他们弄来一些，也好做为不时之需嘛。” 　　蓝晓荧本来还想争辩，但感觉到从他手上传来的温度，还有那如捧玉珠般的力度，蓝晓荧抿嘴一笑，不再说话。 　　再回到山林之中，老叟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害怕了，还是生气了。蓝晓荧朗声说道：“有事相求，请现身。” 　　声音在山林中远远传了出去，半晌却不见有动静。蓝晓荧将手掌放在身边一棵大树上，闭上眼睛感觉气息。 　　片刻后，蓝晓荧睁开眼睛，向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虚点一指，法力化作一条细索，将那棵大树缠住。 　　老叟无奈地现身了，一脸的苦大仇深，瞪着蓝晓荧问道：“上仙这是何意？小人既未阻挡上仙行走，又无冒犯之处，上仙因何捆绑小人？” 　　蓝晓荧微笑道：“送你一件功德。我们要救人，你给我一千颗眼泪。” 　　老叟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上仙真会开玩笑，一千颗眼泪？我们的眼泪是精魄所化，若真要流出一千颗，恐怕也活不成了。况且我们也不会哭，所谓眼泪，只不过是修炼中偶然掉落的精魄结晶。只有巫仙族才会以为那是我们的眼泪罢了。” 　　陆得清豁然开朗，原来巫仙族要用泣灵做药引，实际上并不是泣灵有多好，而是需要一点点法力催化药力。既然这样就好办了，自己和蓝晓荧的法力，还不比所谓的泣灵要强吗？ 　　陆得清说道：“晓荧，放开他吧，我知道怎么办了。咱们回巫仙族。” 　　蓝晓荧看了他一眼，手指轻弹解了法力束缚。 　　回去的路上，蓝晓荧问陆得清：“你的意思是说配制解药真正需要的是法力？你想自己用法力催化药物？” 　　陆得清点头，还带出点儿得意的笑容。蓝晓荧微微摇头，说道：“恐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一来人家的解药应该属于秘术，不会让你看吧？二来药引这东西……反正我也说不好，回去问问吧。” 　　陆得清刚刚培养出来的一点儿自豪感，被蓝晓荧几句话便揉得粉碎，微微低着头。蓝晓荧笑道：“怎么了？有失败感了？其实你真的很聪明，一下就想到了关键问题。来，奖励一下。” 　　说着，蓝晓荧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陆得清一笑，想要回吻她，却被她挣脱了手，笑着跑开了。 　　K镇，阳光下蒸腾着一层薄薄的阴霾，好似风掀起的烟尘，却凝而不散。赤蛤转过一个墙角，后背贴在墙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又快速地向一座大院子跑去。 　　极轻的脚步落在死寂的小镇街道上，声音也是分外的刺耳。赤蛤停了三次，每一次都是背靠着墙，屏住呼吸静静地聆听。直到确认的确没人跟踪，这才翻进了院墙。 　　这所大院，就是陆得清他们住过的那间。赤蛤刚一落地，就看到坐在屋檐下的血环，双手捧着娇艳的脸蛋儿，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赤蛤的心脏停跳了一拍，勉强扯出一个尴尬地笑容，说道：“血环小姐，我是来杀璇玑的，没想到你比我还早了一步。” 　　血环眨了下眼睛，笑容里多了些不确定的意味，说道：“我试过了，蓝晓荧把整个屋子都设了结界，我进不去，估计你也进不去吧？” 　　“是。”赤蛤走到血环身边，垂手站立，说道：“血环小姐都进不去，我就更进不去了。” 　　血环笑了一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道：“赤蛤，你去给我抓个药人过来，我要看看药性怎么样了。” 　　“是。”赤蛤答应着，向院子里游荡的药人走去。 　　背后风起，赤蛤慢闪身躲避，结果嗅到一丝苦香。 　　“疏筋散！血环小……”赤蛤话没有说完便软倒在地，看着血环冷笑着走上前来。 　　血环走到赤蛤身边，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会儿，从他怀里掏出一个药包，举在他眼前微笑着问道：“赤蛤，这是什么？” 　　赤蛤不能说话，眼中闪过一道惊恐。血环盘膝坐在了他身边，笑道：“对了，我忘记你不能说话了。那我替你说吧。这是解药，你是来救璇玑的，不是来杀他的。对不对？” 　　赤蛤闭上了眼睛，不明白血环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又听到血环笑了起来，银铃一样悦耳的笑声，此时听来却似恶鬼嘶鸣。 　　血环幽幽说道：“赤蛤，你费尽心机想取得我父王的信任，可你忘了，你母亲背叛盅族，与人私通，你生来就是个野种！你这样的人只会被利用，永远不会被信任。” 　　赤蛤连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她接着说下去：“赤蛤，按年纪算，璇玑不会是你生父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去看过你母亲吗？说起来，我倒是很佩服迭香，经受了五十多年的浸泡，居然还留有人性。这样的心志，是咱们盅族人少有的。可惜了。” 　　赤蛤睁开眼睛，怒视着血环。血环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想救你母亲，但你没有这个能力。经过五十多年的侵染，恐怕就算是陆得清和蓝晓荧也是回天泛术。赤蛤，你虽然不能救出你母亲，但你很快就能去陪伴你母亲了。哈……哈哈哈……” 　　陆得清把自己的想法对巫仙族的长老说了，老者沉思了很久，才缓缓点头道：“可以试一试。” 　　结果这一试就试了大半天，眼看着窗外夕阳西斜，陆得清问道：“做解药得多长时间？” 　　老者头也不抬地答道：“用不了多长时间，三五天就行了。” 　　三五天！陆得清觉得这老头儿在这世外桃源待傻了。三五天得发生多少事儿啊？居然还说时间不长。 　　蓝晓荧也是微微皱眉，K镇的人生死不知，璇玑也变成那个样子，三五天，不但时间太长，而且用陆得清的方法能不能做出有效的解药还不一定。 　　蓝晓荧说道：“老爷爷，我能不能把我们那位师兄接来这里啊？把他留在K镇我不太放心。” 　　老者抬起头看着蓝晓荧，想了想说道：“那你可得保证他老实，一个中了盅的药人，可是随时都会被主人操控的。” 　　“您放心。”蓝晓荧答应道，转头又对陆得清说：“你留下配药，我回去一趟。” 　　陆得清说道：“那可不行。我得跟你一块儿回去。” 　　蓝晓荧笑了一下，老者说道：“一起去吧，你让他留下，他也没心思配药，再说这里也不用他帮忙。” 　　回K镇的路上，蓝晓荧心情极好，她可不是小蝶，不会羞答答地做小女生。陆得清越来越关心她，越来越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让她从心底里感到高兴。拉着陆得清的手，迈着轻快的脚步，不一会儿就又走到了树妖那里。 　　一种不祥的感觉瞬间升起，蓝晓荧和陆得清几乎同时停步。一阵风起，周围大树的枝条狂乱地摇摆，纷纷张开了血红的眼睛。 　　陆得清招出朔刃，脑子飞转着。盅族应该进不来，况且以盅族的能力，应该还不至于强到能控制树妖的地步。那会是谁？血红的眼睛……难道是魔界来人了？ 　　答案即刻揭晓。一株树后转出落冥，另一株树后转出半月。陆得清觉得有点儿好笑，这两人被打得精神病儿了吗？当初就被他和啸风联手打得各自奔跑，现在身边换了蓝晓荧，他们就以为能讨得好去吗？ 　　“你们还真是消息灵通啊。”陆得清半带讽刺，半带调侃地说道。 　　落冥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得清，半月目光冰冷，左手执着单戟走上两步，眼睛盯着蓝晓荧。 　　蓝晓荧转头看了陆得清一眼，说道：“我不打残废。” 　　陆得清一笑，刚要说话，就觉得心口微微一痛，脸色瞬变。落冥放声大笑，说道：“现在发现，会不会太晚了点儿？” 　　蓝晓荧也是脸上变色，问道：“你怎么了？” 　　陆得清眉心乱跳，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伤口隐痛，内息不畅，法力也提不起来。” 　　半月用单戟指着蓝晓荧，冷冷地对陆得清说道：“你夺我一条手臂，我要她还我！” 　　话音未落，半月已经将戟尖递到了蓝晓荧身前。陆得清抢先出刀，磕开单戟，胸中一阵烦躁，眼前猛然发黑。 　　蓝晓荧连忙扶他，陆得清说道：“我打不过落冥，勉强能拖住半月，你有机会就跑。” 　　“跑你妹！一有事儿就让我跑，我跑了能怎么样，再等你几百年吗？”蓝晓荧莫名其妙地训了陆得清两句，抽出破界刀扑向落冥。 　　半月斜刺里冲向蓝晓荧，陆得清一咬牙挥刀扑上，朔刃闪着微弱的红光斩向半月的手臂。 　　第一百八十八章：被擒 　　这一架打得前所未有的辛苦，陆得清像跟屁虫一样追着半月，而半月像溜狗一样引着他转，攻击却全都往蓝晓荧身上招呼。连那些被魔化的树妖都不搭理陆得清。实际上在这一架中，陆得清几乎成了摆设，没人对他攻击，他也攻击不到任何人。顶多也就砍断几根枝条而已。 　　陆得清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很明显落冥在上一次用左手剑刺中他时，已经在他体内下了什么东西，有可能是毒，更有可能是盅。但为什么不杀他？为什么都对付蓝晓荧？ 　　想不通，也没时间去想，陆得清大叫：“晓荧，你快走！” 　　蓝晓荧也觉出不对劲，不知道这两名魔界护法在搞什么鬼。陆得清在落冥出现的那一刻，几乎成了废人，如果是来报仇的，半月早该把陆得清万刃分尸了，可这两人却只是针对她，似乎她才是必须干掉的人。 　　蓝晓荧的体术仅限于拳脚功夫，手中拿着破界刀，也不过只是手臂的延长，根本用不出什么精妙的招式。自然也就不是两大神座护法的对手。渐入窘境的蓝晓荧，已经感觉到死亡的临近。 　　落冥和半月手中拿的都是魔刃，就像朔刃一样，但凡加身，便是重创！搞不好魂魄也会被打散。蓝晓荧也想到了跑，即使会再一次失去陆得清，即便要再一次苦苦追寻他的下落，久久等待他的重生。然而，风驰电掣的攻击中，蓝晓荧早已应接不暇，哪里还能抽身逃离？ 　　恍惚间，不知落冥绊到了什么，脚步慢了半拍，而半月一个转身间竟然也漏了一招，两人的配合出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断点。蓝晓荧如箭射出，甚至来不及再多看陆得清一眼，如流光倾泻般远远地逃离了。 　　半月反手一戟架住朔刃，一脚踢倒陆得清，笑道：“她再不跑，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好在她的功夫还可以，抓住了最后一次机会。” 　　陆得清这才明白，落冥和半月一直在故意放水想让蓝晓荧离开。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半月冷哼一声，说道：“杀你的理由有千万种，不杀你的理由只有一个，你自己慢慢想吧。” 　　蓝晓荧跑上山梁，纵身而起，直向隐月山。现如今蓝晓荧心如油煎，哪里还管璇玑在不在K镇，只想着找魇鬼真人救陆得清！ 　　隐月山转眼便至，蓝晓荧直闯虚空洞。魇鬼真人睁开双眼，看着焦急万分的蓝晓荧，微微笑道：“你怎么会以为我会想去救他？” 　　蓝晓荧扑通跪下，说道：“救他。我拜你为师。” 　　魇鬼真人一笑，屈指一弹，一道法力正中蓝晓荧眉心，蓝晓荧身形一晃，向一旁摔倒。小蝶闪身抱住蓝晓荧，对着魇鬼真人怒目而视：“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魇鬼真人笑道：“我像坏人吗？” 　　“不像。”小蝶肯定的答道：“你就是坏人。” 　　魇鬼真人含笑摇头，说道：“真金不怕火炼，陆得清该有此劫，若他能度过此劫而不入魔道，那我也就不必再担心了。” 　　小蝶冷哼一声，说道：“那他要是死了呢？” 　　魇鬼真人闭上眼睛，说道：“就算是被驱散魂魄，为师也能将他魂魄重聚。你不必在意，只要他不入魔道，纵是身受千刀万剐，魂飞魄散，为师也必能还你们一个一模一样的陆得清。” 　　这话说得小蝶心中一动，连忙低下头，站在旁边的曾少若有所思。魇鬼真人说道：“晓荧心火纠缠，你扶她去洗心潭静养。我暂时封了她的法力，待她醒来后，你不可助她离山，如若违背，就别怪师父对陆得清下手！” 　　小蝶没说话，抱起蓝晓荧向外走去。直到小蝶远去，魇鬼真人才睁开眼睛瞟了曾少一眼，淡淡说道：“陆得清法力高强，为人仗义，豪爽不羁，就好像世人所说的钻石王老五一样，况且先与小蝶相识，多番唯护她的恩人赵小丹。再加上晓荧这个傻丫头旁敲侧击，呵呵，她以为她只是让小蝶感念陆得清的好处，却忘了小蝶也有少女情怀。还说我不懂女人……昱轩，你要多用点儿心了。” 　　坐在洗心潭边，小蝶捧起一捧清凉的潭水泼在脸上，压下心里那股焦虑。小蝶从来没有在意过陆得清，也从来不觉得陆得清有什么好，更没有想过要跟陆得清怎么样。 　　可是……当蓝晓荧闯进来，跪下去的那一刻，小蝶的心随着焦虑起来。小蝶把双手浸在潭水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乱想，只是朋友而已。朋友有难，自然心乱……” 　　陆得清被五花大绑，带到了盅族的地牢之中。这回到好，省得找了，直接就来到了盅族村落中。 　　地牢中非但没有腐败枯朽的气味，反倒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药香。陆得清被落冥丢进一间牢房，看到角落里横倒着被缚妖索绑着的璇玑。陆得清松了口气，好歹让他担心了一路的璇玑没有死。 　　陆得清了解蓝晓荧，她是绝不会管璇玑的，肯定第一时间去搬救兵。只是不知道她是去找雪娘，还是去找魇鬼真人。 　　陆得清靠着墙坐了下来，很明显这是一个圈套，早就设好的圈套。仔细回想这一路下来，从冠狼山开始，魔界似乎就已经开始布局。现在想想，连啸风都觉得可疑。他怎么就好巧不巧地出现在冠狼山，而出现时没有先帮手自己，反倒是先杀了戚无名。 　　如果他们设好了局，那到底想干什么？半月说不杀陆得清的理由只有一个，难道是想让他顶替朔刃的护法位置？不至于吧？为了招一个护法，费这么大事？不管怎么说，半月毕竟是损失了一条手臂，到底是怎样的理由才能让半月放下复仇之心？ 　　“你想什么呢？”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响起，陆得清抬起头，看到血环蹲在牢房外，双手捧着小脸儿，笑眯眯地看着他。 　　陆得清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接着琢磨。血环敲了敲铁栅栏，说道：“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陆得清干脆站起来，走到另一个角落坐下。血环抿着嘴站起来，问道：“陆得清，是我漂亮还是蓝晓荧漂亮？” 　　陆得清茫然抬起头看向血环，发现她的表情好像很认真的样子，于是说道：“神经病啊你？当然是晓荧漂亮。” 　　血环的眼中闪过一道怒意，大声说道：“你敢说我不漂亮，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陆得清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说道：“你还不配。” 　　血环使劲踹了铁栅栏一脚，喊道：“来人！” 　　一名穿粗布黑衣的年轻人跑了过来，看他腰上叮当乱响的钥匙，应该是看牢人。血环说道：“把牢门打开。” 　　年轻人低着头弯着腰，小声说道：“血环小姐，魔主吩咐，不能刺激他。” 　　“啪！” 　　一声脆响，年轻人被血环打得摔倒在地，血环抖了两下手，骂道：“贱奴才！我才是你的主人，什么魔主，开门！” 　　年轻人再不敢说话，爬起来取下钥匙串开门。 　　陆得清一皱眉，什么叫不能刺激他？难道是……陆得清回想在山林中打架的时候，没人攻击他，都围着蓝晓荧打，可即便是围着蓝晓荧打，蓝晓荧也没有什么危险。 　　现在回想起来，落冥和半月的招式大多华而不实，看着花飞蝶舞的，实际上没有真正的杀招。如果落冥和半月用杀招的话，蓝晓荧别说全身而退，估计五十回合之内就被砍成碎块儿了。 　　不能刺激他…… 　　难道落冥给他种下的盅并不能完全控制他？只要他受到相当大的刺激，就有可能恢复法力？ 　　正想着，血环已经走到了近前，陆得清刚一抬头，一只粉嫩的小拳头就迎面打了过来。 　　陆得清头一偏，轻松避过，左手掐成剑指点中血环腹侧。血环‘哎呀’一声捂着小腹后退，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看牢的年轻人赶紧过来扶她，结果毫无意外地又挨了一耳光。 　　血环怒道：“狗奴才！为什么不绑上他？” 　　陆得清摇了摇头，就凭她这样的身手，即使他没有法力，也能轻松打死她八回都不到天黑。她根本刺激不到他。或许也正因为这样，落冥才会放任她跑到地牢里来胡闹吧…… 　　极轻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血环和那个年轻人似乎都没有听到。陆得清知道肯定是落冥或是半月来了。 　　血环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年轻人被打了以后也不敢抬头，跪在血环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血环指着陆得清说道：“你去，把他给我往死里打！” 　　年轻人像个傀儡一样站了起来，疯狂地冲上来，被陆得清踢回去，然后口鼻流血地爬起来，再冲上来，再被踢回去。 　　牢房外，半月背着独臂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哼笑了一声，说道：“陆得清，你以为你不下杀手，他就会知难而退吗？你不了解盅族，主人下了命令，他要么完成任务，要么送掉性命，没有转还的余地。” 　　年轻人再一次冲了上来，陆得清一伸手扣住他的咽喉，年轻人的眼中竟多了一丝感激。陆得清手指用力，‘咔’的一声，年轻人的头软软地歪向了一边。 　　第一百八十九章：设计不成 　　血环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吹筒，半月冷着脸说道：“你也闹够了，不要再得寸进尺。” 　　血环斜了她一眼，拿起吹筒放在嘴边，对准了陆得清。陆得清知道血环要倒霉了，所以连躲的心都没有。 　　“噗”的一声，一支细针射向陆得清。不出所料，半月身形一晃挡在陆得清身前，左一挥，细针以更快的速度反射回付出，血环‘啊’的一声软倒，瞬间团成一团。 　　血环咬着牙，艰难地在身上摸索，勉强掏出一个小药包，半月一闪身到了血环身边，一把夺过药包，冷笑道：“你应该等我走了再拿出来。你是金翅王的女儿，我不杀你，但也不能这样便宜了你。我已经用法力加强了药性，你慢慢享受吧。” 　　“啊……”血环发出惨烈的叫声，半月微微一笑，说道：“这样才对。” 　　转身又看了陆得清一眼，突然神色一变，如娇羞少女般浅笑着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还会让他们治好你的师兄。蓝晓荧很安全，没有人去追赶她，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几句话把陆得清说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明知道半月是为了打消他的斗志，但这样一个美女站在面前，做出这样的姿态，说出这样的话，总是会让人心猿意马…… 　　半月翩然离去，血环一直惨叫着，却又开始在身上摸索，很快又掏出一个纸包，刚要打开，陆得清一步迈到她身边，劈手将纸包夺了过来。 　　血环一愣，愕然看着陆得清。陆得清蹲在她身边与她对视着，说道：“你不会以为我能眼看着你吃解药吧？” 　　“你！”血环暴怒，但瞬间又换了脸孔，楚楚可怜地看着陆得清说道：“大哥哥，我好疼啊，好似万蚁噬骨，你喂我吃解药吧，求求你了。” 　　陆得清冷笑一声，把解药装进口袋里，回到角落里坐下。 　　血环狂怒道：“陆得清！等我药性过后，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我好怕。”陆得清无聊地答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药性会持续多久，血环一会儿怒骂，一会儿哀求，陆得清铁了心不理她，琢磨着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抬她走。 　　然而，十几分钟过去了，血环的嗓子都喊哑了，竟然没人来。陆得清睁开眼睛，看到血环还在痛苦地扭曲挣扎，却不再叫骂或是哀求，嘴唇已经咬出了血，点点滴滴落在干草上，染红了一片。 　　看来半月的威慑力很高嘛，连金翅王的亲生女儿都能惩戒。陆得清再次来到血环身边，血环张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陆得清掏出了那个纸包，打开，然后说道：“我喂你吃解药，你好了别再惹我。” 　　血环乖巧地点头，张开了嘴，陆得清把药粉倒进她嘴里，她立刻混着血吞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陆得清坐回角落里闭上眼睛，向分钟后，细微的破风声响起，陆得清觉得胸口一麻，随后全身有如蚁噬。 　　陆得清睁开眼，看到血环一脸得意地站在那里，手里还举着吹筒。陆得清笑了一下，歪倒在地上，体内的法力开始与这种噬骨之痛争斗。 　　血环眨了眨眼睛，笑意僵在脸上，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大声问道：“陆得清，你在干么？你知道我会报复你，才故意给我吃解药的？” 　　陆得清抬起头看向她，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血环惊恐地退了一步，她来找陆得清麻烦，无非是因为她招魂的时候没有招到陆得清，傲骄的心性促使她必须要来显摆一下本领。之后又被陆得清骂成神经病，居然说她没有蓝晓荧漂亮！谁敢说她不漂亮？她是天下第一漂亮！ 　　然而，当看到因为自己，而使陆得清全身发出红光，血环害怕了。魔主真的会杀人的！在魔主的眼中，没有金翅王，没有小姐，都是属下。小来小去的胡闹可能会被无视，但要是协助陆得清恢复了法力…… 　　血环看向看牢人的尸体，那个年轻人曾经警告过她，不能刺激陆得清。为什么就没有听他的呢？血环惶恐地冲上去，对着陆得清拳打脚踢，嘴里喊着：“停下！你快停下！你会害死我的！” 　　受到攻击，陆得清身上的红光更盛，精魂魔甲已经开始恢复自觉性。血环吓得快要哭出来，手足无措中，一眼看到另一个角落里的璇玑，连忙跑过去把用脚踩住璇玑的脑袋，大声说道：“陆得清，我杀了他！” 　　这是陆得清的软肋，在想到这个计划时，陆得清就想到了璇玑，但时间紧迫，半月要惩戒血环，却不知道要惩戒多久。如果有人来抬走血环，或是半月再次回来，那陆得清就很难再有办法脱身。 　　所以当时虽然想到璇玑会成为软肋，可也只能奢望血环年纪小，受到惊吓后会忽略掉璇玑。 　　不幸的是，血环没有忽略掉璇玑。陆得清只能选择放弃，虽然璇玑死了比活着有用，但让璇玑因他而死，陆得清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身上的红光弱了下去，血环跑回来掏出解药，扳起陆得清的头，掐开他的嘴倒了进去。然后盯着陆得清命令道：“吞下去！” 　　陆得清瞪着她，用力将解药吞了下去，血环长出一口气，坐在了地上。 　　很快，身上的痛楚消失了。陆得清坐了起来，又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想别的招儿。如果受到刺激就能恢复法力，那等血环走了之后，自残一下试试。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陆得清睁开眼睛，暗自叹了口气，半月又回来了…… 　　半月走到牢门前，看到血环坐在陆得清身边，明显一惊，一闪身到了陆得清面前，伸手扣住陆得清咽喉，一道法力冲进陆得清体内，游走一周后归回半月掌心。 　　半月微笑着松开手，说道：“真看不出来，你竟如此的怜香惜玉。那为何当初对我疼下杀手呢？若你不废了我的手臂，我岂不是更好看？” 　　陆得清不怕她，哪怕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不会向她低头。但陆得清觉得这个问题要解释一下，因为陆得清觉得这关乎人品问题。陆得清说道：“你误会了。当时我刚学会混神大法，还不能自由控制。你一心要杀我，是你激发了我的潜意识。如果我当时有选择，我不会废掉你的手臂。在我看来，即便是敌对的人，也是可杀不可辱。我有能力就杀掉你，绝不会故意伤残你的肢体。” 　　半月微微蹙眉，半晌无语，过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走到璇玑身边，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把药粉倒进璇玑口中，又用法力将药粉替璇玑送进腹内。 　　“谢谢。”陆得清淡淡地说道。 　　半月没有回头，冷冷地说道：“我一直恨你入骨。恨你废了我的手臂，让我成了这个丑样子。但今天我才明白，是我自取其辱。也罢，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很快你就是我们的人了。我也不想再抱着怨恨过日子。” 　　陆得清一惊，他们的人？怎么了就变成他们的人？陆得清说道：“省省吧，我是不会入魔的。” 　　“入魔……”半月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来，眼神不再阴冷，说道：“什么入魔不入魔的，魔就是魔，你说的那种入魔属于精神病，得吃药。不怕告诉你，落冥在你身上种了散功盅，这种盅潜伏时间长，起效慢，但很有用。很快你就会法力尽失，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法力不会真的消失，等我们给你洗脑后，解了你的盅，你的法力很快便会恢复的。” 　　洗脑！陆得清明白了，他们是用盅把他变成普通人，然后或用高科技，或用法力抹掉他的过往记忆，然后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魔界的人了。 　　陆得清脸色阴沉，半月走上前来，伸手抚在他胸口，柔声说道：“我猜你并不是真的怜香惜玉，你是看出这个蠢材会报复你，所以才让她吃了解药。你已经想到暂时恢复法力的办法，我也只能封住你的心脉了。” 　　一道法力随即冲进胸口，陆得清觉得心脏发紧，感觉到心脉被束缚住。半月微笑着站起身说道：“再过两天，你会有一个新的开始。虽然我不再恨你，但我还是很愿意看到你亲手杀掉蓝晓荧。” 　　血环一直没说话，当半月封了陆得清心脉后，血环才问道：“我能打他吗？” 　　半月微微一笑，答道：“可以。不过等他成为魔主，我会告诉他，你打过他。” 　　血环刚刚起的兴致又迅速消退了，站起身抢在半月前面离开了牢房。 　　都走了，连牢房的门都没锁，这是红果果的蔑视。陆得清坐在角落里心急如焚，盼着蓝晓荧能快一点儿搬来救兵…… 　　突然间，陆得清想到了魇鬼真人那种饱含深意的笑容，心里蓦然一惊，如果蓝晓荧去请魇鬼真人帮忙，会不会连蓝晓荧都被魇鬼真人扣下！ 　　第一百九十章：宁可死战 　　想到蓝晓荧可能会被魇鬼真人扣下，陆得清心里唯一的一点儿希望也破灭了。随即生出对魇鬼真人极度地怨恨！这个老不死的王八蛋！既然这么希望陆得清死，一掌拍死他岂不痛快？或者干脆把他的魔功化掉也行啊。何必搞三捻七的弄这一出又一出儿…… 　　陆得清在心里咒骂了魇鬼真人几句，随即将这个念头抛开，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脱困，至于魇鬼真人那个老王八蛋，估计没能力收拾他了，也只能有空儿的时候在心里骂上两句。 　　陆得清开始后悔操之过急，如今被半月封了心脉，要想脱困更是难上加难……陆得清把目光投向角落里的璇玑，不知道璇玑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也好有个人能商量一下。 　　再没人来地牢，渐渐地，陆得清已经算不清时间，直到一个年轻人送来饭时，陆得清才估算着应该快到晚上了。 　　璇玑还躺在地上，不再挣扎，但嘴还是一张一合的像条脱了水的鱼。陆得清看着食盒，不敢吃。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下药？本来就中了盅，再吃点儿什么药，那可真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死不怕，魂飞魄散也不怕，陆得清只怕真像半月说的那样，会亲手杀死蓝晓荧。如果什么都不记得了，杀掉蓝晓荧倒也不会心痛，但万一有一天想起了过往，那比死一万次都会难受。 　　陆得清决定不等璇玑了，在蓝晓荧和璇玑之间，选一万次也是选蓝晓荧。陆得清一咬牙，折断了左手小指。 　　一阵钻心的剧痛直冲脑仁儿，冷汗瞬间渗了出来。陆得清咬着牙不出声儿，体内的法力开始涌动，但到了心脉便停住，陆得清强行摧动，突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晕过去。 　　陆得清又折断了无名指，连续的疼痛令陆得清头皮发麻，恍惚间看到蓝晓荧明媚的笑脸，陆得清在心里告诉自己：“值得！” 　　中指……食指……拇指……手腕…… 　　体内的法力一次次冲击着心脉，陆得清渐渐感到麻木，但被封的心脉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 　　“不要有人来……千万不要有人来……”陆得清在心里祈祷着，但轻微的脚步声还是响了起来。 　　半月站在陆得清面前，目光中有着难以明了的神色。半月蹲了下来，柔软的手握住陆得清的手腕，温和的法力包裹着陆得清的手，疼痛渐渐消失，手恢复了原样。 　　陆得清阴沉着脸坐着，垂着目光。半月轻声问道：“你这样做，只是为了她吧？” 　　“是。”陆得清淡淡地答道。 　　半月的手再次抚在陆得清的胸口，陆得清抬起目光怨愤地瞪着她。半月却恍如不见，一道法力冲入陆得清的胸口，陆得清感觉心脏一松，被封的心脉竟然解开了。 　　陆得清愕然看着半月。半月没有回视，手指连弹，陆得清觉得胸口的伤处有些发痒，扯开衣服看到伤口流出一道污血。 　　陆得清列不明白了，这是怎么个意思，玩儿无间道啊？ 　　半月一招手，朔刃闪着红光出现，半月将朔刃放在陆得清身前，淡淡地说道：“我宁可与你死战，也不愿用这种龌龊的方式赢你。” 　　陆得清难辨真假，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玩儿什么花招。半月退后五步，左手微动，单戟出现在手中，说道：“拿起你的刀，落冥回魔界了，只要你打赢我，你就可以带你师兄走。” 　　陆得清试着调动法力，体内一阵顺畅，法力随意而动，陆得清伸手握住刀柄，一个翻滚贴上前上，挥刀抹向半月双腿…… 　　蓝晓荧悠悠醒转时，已然天近黄昏。发现自己枕在小蝶的腿上，蓝晓荧猛然起身，问道：“我昏了多久了？” 　　小蝶答道：“大半天了。” 　　蓝晓荧满脸怒容，站起身骂道：“老不死的！我跟你没……” 　　突然没了声音，蓝晓荧惊觉自己的法力被封了！蓝晓荧脑子嗡的一声，没有法力，想离开隐月山都不可能。蓝晓荧骂自己笨！明知道魇鬼真人恨陆得清不死，竟然还是跑来这里求那个老混蛋！就该去找雪娘才对。 　　蓝晓荧看着小蝶，小蝶低垂着目光，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双手不自觉地搓弄着。 　　“你也帮着老混蛋？你也希望陆得清死？”蓝晓荧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 　　小蝶慌乱地摇头，却不敢抬起目光看向蓝晓荧。蓝晓荧蹲下来，抓住小蝶的双臂，说道：“带我去找我师父。” 　　小蝶沉默着，头低得更深。蓝晓荧摇晃着她：“带我去！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如果陆得清死了，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小蝶吓一跳，抓住她的双肩说道：“你冷静点儿，师父说了……” 　　“我不管他说什么！我要去找我师父！”蓝晓荧半句话也听不进去，满眼期望地盯着小蝶的眼睛，动情地问道：“如果是赵小丹陷入了危险，你会怎么做？” 　　小蝶眉心一紧，再次垂下目光。蓝晓荧接着说道：“将心比心，小蝶姐姐，你帮我……好不好？” 　　小蝶沉默着，蓝晓荧哽咽道：“好，你有了师父，就要听师父的话，我不为难你。” 　　蓝晓荧站起身向山脚边跑去，那里云深雾绕。小蝶一惊起身，眨眼间追上蓝晓荧，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说道：“我带你去。” 　　蓝晓荧心头一喜，回过头却看到小蝶身后不远处，曾少一脸阴沉地走了过来。蓝晓荧觉得不好，催促小蝶道：“咱们快走。” 　　小蝶也感觉到了背后的气息，转过头看到曾少，微微一愣。曾少说道：“师父不放心，让我来看看。小蝶，师父让你回洞中静修。” 　　蓝晓荧眼中闪过怒意，大声说道：“陆得清有难，你不帮忙也就算了，你还要阻拦吗？” 　　“师命难违。”曾少语气冰冷，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蓝晓荧一拉小蝶，说道：“咱们走！” 　　小蝶刚要动步，曾少一晃身到了近前，盯着小蝶的眼睛说道：“别逼我动手，快回洞中静修！” 　　不等蓝晓荧说话，小蝶柳眉倒竖，怒道：“曾昱轩，你太过分了！” 　　话音未落，小蝶已经出手，掌含风雷之势，卷起气浪滚滚。曾少惊得倏然后退，小蝶身似花飞蝶舞，踏着九宫步瞬间赶上，双掌叠出，逼得曾少连连后退。 　　蓝晓荧诧异地张大了眼睛，小蝶用的正是她一直没有用心修炼的凌虚掌法。这掌法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掌力所控，几乎令对手毫无招架的机会。小蝶的法力很低，至少远不能跟蓝晓荧比。如果这套掌法是蓝晓荧使出来，曾少恐怕已经被气浪卷碎了！ 　　总是这样！蓝晓荧痛恨自己，如果当初就用心修炼，林中一战也不至于丢下陆得清独自逃跑…… 　　小蝶已经打了十三掌，曾少知道小蝶手下留情，否则就凭这种毫无破绽的掌法，早就把他打倒了。曾少猛然提升法力，硬接了小蝶一掌，在刹那空隙间递出一掌，正中小蝶肩头。 　　小蝶倒退了几步，手捂着肩头露出苦笑。蓝晓荧连忙跑上去扶住小蝶，对着曾少怒目横眉道：“你真下手啊！你不知道小蝶手下留情了吗？” 　　曾少心里极其不是滋味儿，但一想到她们是要去想办法救陆得清，曾少又隐隐地恼火。曾少冷冷地答道：“我奉师父之命阻挡你们，有话去向师父说。” 　　小蝶微微摇头，看向曾少的眼神渐趋冷漠。曾少一皱眉，猛然间想起了上官梦颜，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上官梦颜，但听陆得清讲述时，却能深切体会上官梦颜那种痛苦和决绝。 　　一种难言的情愫涌上心头，曾少理解了楚峦陵，或许小蝶并没有像上官梦颜那样决绝，但这种永远也得不到的感觉却是那样的清晰……想说的话哽在喉中，噎得胸口发闷。 　　小蝶淡淡一笑，说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既然你把我当成这样的人，我也无须辩解。前辈，你虽然法力高过我，却不是我的对手，再若阻拦，休怪小蝶出手无情。” 　　蓝晓荧听得一脑袋浆糊，但心里记挂着陆得清，也没心思去管小蝶在打什么哑迷，催促道：“快走快走。” 　　小蝶拉起蓝晓荧腾空而起，曾少黯然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满腹心事。魇鬼真人从远处缓步踱来，走到曾少身后停下，幽幽说道：“疼吗？爱恨情仇皆可为用。为师传你凌虚掌法如何？” 　　曾少微微皱眉，魇鬼真人像推销大白菜一样推销凌虚掌法，他到底想干什么？杀一个陆得清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一时的妒火燃尽了理智，当看到小蝶清冷的目光时，曾少恍然醒悟。所谓爱是付出，欲是索取，只要她安心快乐，便是他最大的幸福。 　　魇鬼真人如何用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昱轩如何用心。曾少躬身答道：“谢师父厚爱，弟子心志不坚，恐难承大任。小蝶已然深得师父真传，掌法精纯，假以时日，必当大用。弟子不学也罢。” 　　魇鬼真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背着手眺望着远方，天边有一抹晚霞向隐月山涌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解脱 　　陆得清与半月战了三十余合，一个是少了条手臂，一个是法力刚刚恢复，倒是打得难分难解。 　　又过五招，半月借招架之力退开五步，说道：“且住！你为何不用左手？” 　　陆得清缓缓调整着狂乱的内息，尽量平静地答道：“你用左手戟，我用右手刀，本来就已经占了便宜，如果再用左手，打赢了我也没脸。你做君子，我也不是小人。” 　　“白痴。”半月不屑地骂了一句，眼中却没有一丝鄙夷之色，随即提戟又攻上前来，陆得清举刀招架。 　　地牢里这番拼死角逐，兵刃撞击声清脆响亮，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这不得不让陆得清怀疑半月是早就安排好了。有了被种盅的前车之鉴，陆得清变得疑神疑鬼。按说这是盅族的地牢，没道理里面打起来，连个伸头看看情况的人都没有。 　　除非是半月事先安排，不准盅族的人靠近地牢。但半月给他解开心脉时，十足就是临时起意，绝不像是提前安排的…… 　　陆得清一个晃神儿，左肩被戟尖挑了个正着，一阵火辣辣的痛。陆得清退开三步，半月微微蹙眉，问道：“你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我难道不配你全神贯注吗？”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在想，咱们打得你死我活，怎么连个来看情况的人都没有？你在搞什么鬼？” 　　半月一笑，说道：“原来你怕再中什么计。你不用担心，是我不让盅族人靠近的。我怕他们放你走。” 　　陆得清不明白了，盅族会放自己走吗？没这个可能吧？ 　　半月哼了一声，说道：“有一个叫赤蛤的，在K镇就想救你的师兄，被血环发现抓住了。既然有第一个，就可能会有第二个，我不得不防。” 　　这又是一个新问题，赤蛤？不认识。为什么要救璇玑？陆得清说道：“咱俩别打了，你直接放我走不就完了嘛。其实你心里也知道你打不过我。” 　　半月眼中精光一闪，陆得清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说我占着便宜呢。我要是两手都用，早就打败你了。你说咱俩这样耗着有意思吗？” 　　半月冷冷地答道：“是你想耗着，我没说不让你用左手。况且那只是你的臆想，谁说你用了左手就能打败我？而且我也不能这样放你走，我没法向落冥交代。你要真想走，打败我。” 　　恰逢此时，璇玑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陆得清，问道：“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陆得清心头一宽，好歹半月给璇玑吃的真是解药，而不是**。陆得清举起朔刃，左手缓缓扶住了刀柄，说道：“我不愿如你为敌，但……” 　　“废话真多，你怎么不去唱戏。”半月已然冲了上来，左手戟直刺陆得清前胸，陆得清向旁侧身，双手握刀奋力挥下。 　　璇玑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觉得陆得清拿下对手不成问题，于是左顾右盼地想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看了一会儿，璇玑确定这是一个牢房，见牢门没锁，而且又没其他的人，璇玑便贴着墙根绕开陆得清和半月，往牢门挪了过去。他还记挂着迭香，陆得清说迭香被关在地牢里，所以璇玑想找找看。 　　半月并不在意璇玑，眼中只有陆得清。两次失败对半月的冲击很大，她无法接受一个半道得了魔功的人打败自己。所以她把第一次失败归结为轻敌，第二次失败归结为有啸风帮忙。那么这第三次，半月要凭自己真正的实力杀掉陆得清！ 　　什么魔界需要人手，什么大祭司看好陆得清，半月才懒得去管。对于半月来说，什么都比不上杀掉陆得清来得痛快！ 　　陆得清的法力在对战中基本恢复了正常，半月的招式看起来要比一开始慢了不少。体术就是这样，自身的动作越快，看到的速度越慢，这是成正比的，就好像开赛车一样，普通人开到一定速度后，看到的只是一片白光，而专业赛车手依然能看清路线。 　　陆得清不想再纠缠下去，虽然他不愿再次伤害半月，但正如半月所说的那样，这样放他们走，无法向魔界其他人交代。陆得清狠下心，右手刀接住单戟，左手一掌击中半月前胸。 　　这一掌，陆得清没有再留手，半月口喷鲜血撞在墙上，手中的单戟掉落在地。半月手捂胸口看着陆得清，眼神中一片死寂。 　　这是实打实地一对一，这是真正的失败。半月不明白，她是天生的魔族，怎么就打不过一个半道儿得了魔功的凡人？不管陆得清有没有不死之身，在半月眼里，他都只是一个凡人。因为不死之身根本不算什么，打上照样疼，砍上照样出血。 　　“得罪了。”陆得清收起朔刃，拱了拱手，向牢房外面走去。 　　“陆得清。”半月暗哑着声音，陆得清停步回身，半月低垂着目光，说道：“K镇的事你不要管，死几个凡人而已，回去做好你妖管局的事。” 　　说心里话，陆得清什么都不想管，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带着蓝晓荧游遍三山五岳，看遍天下美景。寻一处世外桃源隐居度日。只不过很多事不是想管，而是躲不开。 　　比如说无恒就认准了他，非得让他去抓回戚无名，甚至不惜用蓝晓荧的死籍做交换。还有魇鬼真人，也不知道触动了他哪根神经，十足地恨陆得清不死！所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可就难了。 　　陆得清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是妖管局现场调查员，魔界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曜月联盟做的事，我就算不想管，也躲不开。” 　　半月依然低垂着目光，没再说话，缓缓地盘坐了下来，好像陆得清已经不存在了。陆得清转身走出牢房，刚想喊璇玑，就听见远处的牢房里传出璇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陆得清三步并做两步赶到了那间牢房门前，眼前的一幕令陆得清猛吃了一惊。牢房里放着一个一人高的大水箱，水箱里盛满了青色的液体。液体中泡着一个女子，看容貌也不过二十岁左右，赤身裸体，琵琶骨上穿着铁勾，铁勾两端挂在牢房顶蓬。璇玑倒在水箱旁边，蜷缩成一团，哭得全身都要痉挛了。 　　陆得清心里像被人揪了一把，走过去解开璇玑身上的缚妖索，璇玑爬起来扑到水箱上，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腿就踹水箱。 　　陆得清眼急手快，一把将璇玑拉开。璇玑大怒：“你干什么？她是迭香！你为什么不让我救她！” 　　陆得清连忙解释：“穿着琵琶骨，没有水泡着会更疼。况且这水肯定有问题，万一你把她捞出来，她死了你不是更难受吗？” 　　“没用的……”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吓了陆得清一跳，寻声望去，角落里有一个人头！ 　　陆得清愕然，仔细再一看，不是人头，是一个人被装在大坛子里，只露出一个头。牢房光线不好，一进来就看见大水箱，所以把这个人给忽略了。 　　璇玑也恢复了一些理智，跟着陆得清走到坛子旁边，往坛子里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坛子里的人被斩断了四肢，只是一个躯体被泡在青色的水里。 　　“你是赤蛤？”陆得清想起半月说过的话，眼前这个人遭受到这样的刑罚，应该是赤蛤没错。 　　“是我。”赤蛤有气无力地回答，停了一下又说道：“我是迭香的儿子。” 　　璇玑脑袋嗡的一声，陆得清连忙扶住他。璇玑哽咽道：“师弟……帮我救他们，快……快呀！” 　　陆得清直皱眉，这怎么救啊？ 　　赤蛤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不必了，你们救不了。陆得清，是我用幻术给你发的消息，请你来也不是让你救人，因为你救不了。我是请你来杀人的。杀了我们，帮我们解脱吧。” 　　璇玑急道：“不！我救你们出去……” 　　“你五十年前在哪儿？”赤蛤冷淡地打断了璇玑，幽幽说道：“现在才说救我们，还有什么意义？陆得清，帮我们解脱吧……我很自责，一直没有勇气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璇玑捂着胸口跪了下来，巨大的哀伤压得他喘不过气，说不出话。陆得清勉强保持着镇定，问道：“真的没救了吗？” 　　赤蛤动了动脖子，让脑袋稍稍后仰，朝向迭香的方向，说道：“这是升仙汤，很多人曾经泡在里面，有的疯了，有的烂了，只有我母亲，五十年过去了，还是原来的样子。我虽然对这种东西的药性不了解，但我很清楚，我母亲已经离不开升仙汤了……” 　　赤蛤牵动了一下嘴角，说道：“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而且我这个样子，你就算把我救出去，又能怎么样？后半生就让我待在坛子里吗？” 　　陆得清犯难了，杀了他们是件好事，可他们是璇玑的亲人。就算是为了他们好，但下手击杀亲近之人的亲人，陆得清的神经还没强大的这种程度。 　　璇玑跪在地上，面色阴沉，幽幽说道：“五道六桥，死生不灭。师弟，把你的刀借我一用。” 　　第一百九十二章：孙女 　　陆得清一惊，先不说璇玑杀了两个至亲之人后会不会自杀，单就是杀人这种事儿，对于一个十世善修者来说，会不会影响功德？陆得清说道：“师兄，要不……还是我来吧？” 　　璇玑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何苦难为你……我自己作孽，还是我自己偿还吧……” 　　陆得清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却也没有招出朔刃。身后响起半月的声音：“这就是你们人类越来越弱的主要原因。” 　　陆得清回头看向半月，她手中提着单戟，唇上还沾着血迹。陆得清一皱眉，问道：“还要打？” 　　半月没有回答，走到水箱前说道：“我是你们的敌人，这种事，还是我来做比较合适。” 　　半月提戟刺出，穿过水箱后刺中迭香的眉心。陆得清咬着牙低下头，璇玑匍匐在地上，忍着哭声。 　　半月走到赤蛤面前，提戟刺下，转头对陆得清说道：“你永远都成不了魔族。你根本就不配。” 　　半月留下一道鄙夷的目光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璇玑捶着地面放声痛哭，陆得清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无论什么样的劝慰都是苍白的，不管再怎么清楚轮回的真相，也免不了生离死别时的伤痛。唯有让他痛快地哭，大声的喊，宣泄掉心中的苦闷才能走出失落的阴影。 　　急促地脚步声传来，血环出现在牢门前，张着惊慌的大眼睛看着水箱中的迭香，顿足道：“天呐！辛苦培育的药源就这么毁了！你们这两个该死的东西！” 　　陆得清猛然回身，两道仇视的目光射向血环。半月是让她来送死的吗？是为了让陆得清和璇玑疏解一些伤痛吗？ 　　陆得清身形一晃便掐住了血环的脖子，五指如铁箍般收紧。血环砸着陆得清的手腕，变了声儿叫道：“我是……我是……” 　　连说了两个我是，气儿已经吸不进去，血环涨红着脸指着迭香，眼神中似有话要说。陆得清心念微动，手上稍稍松了松。 　　“咳咳……”血环一阵狂咳，但立刻说道：“我是赤蛤的女儿。” 　　璇玑猛然站起来，几步走到近前，盯着血环的脸仔细地看，半晌才喃喃地说道：“像，真像……” 　　像你妹啊！陆得清皱紧了眉头，璇玑这是要疯啊！血环怎么可能是赤蛤的女儿？陆得清后悔一时起疑，让她说出这句话，就应该直接掐死她！ 　　“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血环看出陆得清的心思，也真的害怕他那股杀气，忙着解释道：“是我亲手抓的赤蛤，也是我命人将他斩断四肢泡在升仙汤里。也正因为这样，我母亲才告诉我真相，我其实是赤蛤的女儿。” 　　“放屁！”陆得清从牙缝里崩出两个字，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鬼话。 　　血环急道：“金翅王有十几个女人，生的都是儿子，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骗你。我真是赤蛤的女儿！” 　　璇玑扒着陆得清的手臂急道：“快撒手，这是我孙女，你把她弄疼了。” 　　陆得清咬牙切齿地说道：“师兄！就算她真是你孙女，可她心如蛇蝎，留着她只会是个祸害！” 　　说完这句话，陆得清自己愣了一下，他突然相信血环就是璇玑的孙女。否则半月怎么会放她进来折腾？从一开始半月就知道血环是璇玑的孙女，所以才会任由她在地牢里胡闹。 　　半月这个死女人……是想让陆得清杀了血环，让璇玑和他反目成仇啊！ 　　陆得清心头一颤，立刻松开了手。璇玑搂着血环哄道：“孩子别怕啊，这是你二爷爷，他有病，回头爷爷给他吃药啊……” 　　血环千般委屈，万般羸弱地躲在璇玑怀里，抽抽答答地哭泣。陆得清压着心里的邪火，尽量平静地说道：“师兄，咱们走吧。” 　　璇玑对血环说道：“孩子，跟爷爷走吧，以后爷爷照顾你。” 　　陆得清又想骂人，但此刻的璇玑可能有点儿神智不清，所以陆得清忍了。 　　血环摇了摇头，说道：“爷爷，你们走吧，我不能走，我要是一走，事情很快就会暴露了，我母亲就活不成了。” 　　陆得清冷哼了一声，璇玑转头瞪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对血环说道：“孩子，咱们把你母亲也带走。” 　　血环再次摇头，说道：“不行。你们快走吧。” 　　陆得清一把拉住依依不舍的璇玑，迈步向外走去。璇玑还在回头说道：“孩子，我会来接你的……” 　　出了地牢，半月站在不远处，看着陆得清微微一笑，眼中似有深意，转而扭身走开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陆得清有心带着璇玑驾云，但试了试璇玑的份量，估算着即使能攀上云头，只怕也撑不了多久，还不如跑着快，搞不好摔下来，再把璇玑摔死了。 　　于是辨了辨方向，扯着璇玑向正北走，出村后猛然想起怪异之处，好像盅族的村落里，除了血环和半月，再没看到别的人。人都哪儿去了？ 　　陆得清迟疑着停下脚步，回过头若有所思地张望了一眼，璇玑说道：“咱们回去，把血环和她妈妈带上吧。” 　　陆得清没有理他，转回身要走，空中落下雪娘、蓝晓荧和小蝶。蓝晓荧两步上前捧着陆得清的脸，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陆得清握住她的手笑道：“没事。咱们先离开这里，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离开？”雪娘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盅族村落，说道：“盅族人联合魔界中人抓了我的弟子，就算找不到魔界的人，也要把盅族铲除，以免流毒人间。” 　　“姑娘，我孙女也是盅族的，她叫血环，你可不能伤着她啊！”璇玑一开口，蓝晓荧惊道：“他这是怎么了？喂，你还认识我吗？” 　　陆得清更加确定璇玑有点儿神智不清。管雪娘叫‘姑娘’，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陆得清见蓝晓荧看自己，便摇了摇头，指了指脑子。 　　雪娘也看了陆得清一眼，侧目对小蝶说道：“璇玑伤了心智，你替他诊疗一下。得清也在这里休息。晓荧跟我走。” 　　雪娘带着蓝晓荧进到盅族村落里，这个村落很大，陆得清出来的那个地牢，是在村子中心的神像下面。一路进来，没有看到人，雪娘微微蹙眉，有了跟陆得清一样的想法：人都哪儿去了？ 　　蓝晓荧看着那座高大的神像，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发现身材竟然极像是放大版的凌林岭，只不过神像也是带着面具。由此来推断，这神像应该就是凌林岭。 　　“有人吗？”雪娘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半月从一间房子背后缓步走了出来，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说道：“我在。” 　　蓝晓荧看见她就不烦别人，握紧双拳就要动手，却被雪娘拉住。半月呵呵笑道：“不敢吗？雪山神主，我倒希望有这个荣幸，能死在你的手上。” 　　雪娘抿着嘴不答，半月是抓了陆得清，可惜她到来的时候，陆得清已经脱困了。不管是半月放他出来的，还是他自己逃出来的，这个理由都已经不成立了。再向半月动手，就是藐视天庭与魔界定的契约。实际上雪娘进来，主要是为了铲除盅族。 　　半月笑道：“我是不会向你动手的。一来我打不过你，二来魔界与天庭签有契约。所以……呵呵……” 　　蓝晓荧是真想把她撕开了剁碎！但她提到了契约，这是连雪娘都要顾忌的问题，蓝晓荧也只好忍下这口恶气。 　　半月等了一会儿，笑道：“不杀我吗？那你们进来是为了铲除盅族喽？出来。” 　　血环不情不愿地从墙后走出来，转着眼珠一下看半月，一下又看雪娘和蓝晓荧。半月说道：“她是盅族的公主，血环。你们杀她，我绝不插手。” 　　血环似乎忍耐到了极限，大声问道：“半月！我怎么得罪你了？” 　　半月用眼角扫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你应该叫我魔主，就凭你刚才这一声‘半月’，就足够你死十回。” 　　血环咬着牙浑身哆嗦，她生来就是盅族的公主，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一直以来，她觉得天底下没人能伤害她，她的父王金翅王，会把所有想伤害她的人赶尽杀绝！ 　　然而，魔主的出现彻底摧毁了血环的梦幻。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她的父王、她的盅族无法匹敌的力量…… 　　半月鄙夷地笑了一下，说道：“这种身为奴才，生死不由自己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应该感到幸运，至少我还没有命令你去打这两位高人。” 　　血环低着头，她知道半月在说什么，在地牢里，她命令看牢人去打陆得清，那就像是让一只没有角的羊去向一只凶狠的狼示威一样。 　　血环……这就是璇玑的孙女？雪娘看了血环一眼，淡淡地说道：“神座护法，可否将此女交给我。” 　　半月一笑，答道：“雪山神主有命，焉敢不从？请便。” 　　随即又对血环说道：“去吧，我以魔主身份，解除你对魔族的效忠。” 　　血环微感诧异，稍稍宁定心神，向雪娘走来。半月突然虚空拍出一掌，正中血环后心，血环喷出一口血，向前便倒。蓝晓荧冲向半月，半月转身便跑。雪娘一闪身抱住血环，厉声道：“晓荧！不要追！” 　　第一百九十三章：屠村 　　陆得清站在璇玑身边，看着小蝶为璇玑引气灌顶，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迭香和赤蛤被半月杀死后，没有看到他们的魂魄。这件事陆得清当时没说，因为璇玑正在伤心之时，说出来只会更添烦恼。 　　陆得清怀疑迭香和赤蛤的魂魄去了魔界，盅族效忠曜月联盟，那死后魂魄可能都会去魔界。但有一点儿陆得清想不通，魂魄是怎么去的魔界？难道是像西方人那样，死亡的一瞬间升天或是坠地？ 　　过了很长时间，也不见雪娘和蓝晓荧回来，虽然相隔仅有一望之地，但毕竟有房屋遮挡，陆得清看不到村落里的情况。不过有雪娘在，应该不必担心。只是……太静了。 　　手机铃突然响了起来，陆得清掏出电话，发现是无恒打来的。陆得清有点儿搓火，知道肯定又是催他去抓戚无名，陆得清接起来，没好气儿地问道：“什么事？” 　　“你被解雇了。戚无名的事不用管了。”无恒的声音依然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陆得清愣了两秒钟，问道：“为什么？” 　　陆得清并不在意这份地府给的兼职，本来也就是没好处的事儿，而且又摊上无恒这种丧门星，一上来就给分派难办的案子，实际上陆得清早就不想干了。但辞职和被解雇是两个完全相反的形式。陆得清得知道为什么。 　　无恒淡淡地解释道：“你的身份信息和能力信息不吻合，简单就说是身份太低，法力太高，所以没有通过审查。” 　　“哦。”陆得清答应了一声，这倒简单了，以后不用为地府的事儿操心了。 　　无恒又说道：“手机留着吧，有事儿联系也方便。” 　　“好的。”陆得清答应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不用去抓戚无名了，倒是放下了一件心事。如果再能把妖管局的工作也辞了，那就真爽了。不过……陆得清从半月说过的话里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儿不同。朔刃将魔功传给了他，魔界不可能放任不管。而且朔刃留有遗愿，嘱托陆得清履行自己的职责。 　　有时候陆得清会辩证地去想这件事，首先，自己没要求得到朔刃的魔功，但问题是，没有魔功，魔界的人就不闹腾了吗？没有魔功，再赶上魔界的人闹腾，那不是死得更容易？所以还是得有魔功，最起码能自保嘛。 　　那问题就来了。魔功是朔刃给的，人家给你魔功是想让你完成人家没有完成的遗愿，那你不想去完成，又想留着这身魔功，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头疼！纠结……陆得清不想当英雄，也不想用某种方式来光宗耀祖。但陆得清做人做事还是有下限的，不能说朔刃全家死了，白占着人家的魔功魔刀不给人家办事儿…… 　　这就是命啊…… 　　陆得清长叹一声，小蝶诧异地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陆得清笑了一下，答道：“没有，就是心里比较纠结。” 　　小蝶抿着嘴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晓荧为了来帮你，给魇鬼真人下跪，还用跳山来威胁我……你还在纠结什么？” 　　陆得清愣了一下，失笑道：“你误会了，我是在纠结我身上的魔功，不是……嗯？你说晓荧要跳山？” 　　小蝶浅浅地笑了一下，微微有些尴尬，说道：“没什么，她就是欺负我而已。知道我好说话，便寻死觅活地折腾我。” 　　陆得清点了下头，觉得小蝶有点儿怪怪的，但两人关系一般，陆得清也不好追着人家刨要问底，所以也就不再说什么。 　　看到雪娘和蓝晓荧带着血环回来了，陆得清皱起了眉头。但当着璇玑的面儿又不好说什么，便把蓝晓荧拉到一旁，小声寻问是怎么回事。 　　蓝晓荧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陆得清皱眉不语。蓝晓荧低声说道：“先这样儿吧，看看再说。” 　　璇玑欣慰得老泪纵横，就差给雪娘跪下了。血环却沉着脸站在一旁低着头不出声。陆得清走到雪娘身边，问道：“师父，下面怎么办？” 　　雪娘淡淡地答道：“你看着办好了。既然你没事，我也该回去了。” 　　陆得清说道：“师父，能不能麻烦你把璇玑和血环送回第五分局？我和晓荧还得办K镇的事。” 　　雪娘点了下头，斟酌了一下，说道：“得清，有些事，你要量力而行。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往往能杀人诛心的，不一定是刀。” 　　陆得清点头，雪娘这是在告诫他，心力往往会比武力更可怕。陆得清说道：“我知道，让师父操心了。” 　　几人就此分手，目送雪娘和小蝶带着璇玑与血环远去，陆得清伸手搂住蓝晓荧，将她束缚在怀中。蓝晓荧脸上微红，想要推开他，却发现他搂得很紧，便问道：“干么？又中了什么盅？” 　　陆得清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问道：“听说你为了来救我，要跳山？” 　　“呸！哪个烂嘴巴的胡说。”蓝晓荧矢口否认，转而严肃地说道：“别闹了，K镇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快走吧。” 　　“嗯。”陆得清答应一声，放开手调运了一下法力，说道：“半月真的把我中的盅解了。我可以用腾云术了。” 　　蓝晓荧冷哼一声，说道：“那你要不要去谢谢她啊？” 　　陆得清一笑，拉着她腾空而起，转瞬间飞临K镇。月光下，一层浓重的雾气，像个保护罩一样笼罩着K镇。陆得清和蓝晓荧落到地面上，随便找了几个院子查看，发现药人都不见了。 　　陆得清想起半月说过的话，估计这是一次大动作，曜月联盟的人在各个阶层渗透，恐怕K镇的事不会有人追查。如果所料不错，这一次动作应该跟魔神重生有关系，只是可惜，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怎么做这件事。 　　“看来K镇的人没救了。咱们去看看巫仙族吧。那些被魔化的树妖石怪还得处理一下。”蓝晓荧的语气有点丧气。也难怪，两个近万年法力的人，竟然被盅族这样一群凡人给耍了，心里肯定堵得慌。 　　陆得清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拉着她再度驾云向山里飞去，将近树妖出现的地方，陆得清凝目向下看，发现山林中央出现了一大片空地。 　　蓝晓荧先叫了一声：“糟了！” 　　陆得清拉着她急往巫仙族村落，越过山梁，便看到腹地中升腾着几股黑烟。急冲而下，两人看得更加清楚，巫仙族村落房倒屋塌，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树妖石怪还在废墟上狂魔乱舞。蓝晓荧忍了一整天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尖啸着冲向最近的一只石怪，一连十几掌，打得石怪粉粉碎。陆得清也招出了朔刃，有如狼入羊群，将满腔的怒火与怨恨，化做连成片的刀光，在树妖石怪的诡异叫声中，游走穿行…… 　　复仇，其实根本没有快感。无论怎样地赶尽杀绝，也换不回曾经的一切。陆得清蹲在巫仙族老者的尸体旁，看着他手中紧握着的瓷瓶，还有一张被血湮染的字条。蓝晓荧喘着粗气游目四望，寻找还有没有漏网的树妖石怪。 　　陆得清轻轻掰开老者的手指，拿起那张纸条，打开，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陆得清能看懂的字：年轻人，小姑娘，村北五里，落叶归根。 　　陆得清微一琢磨便明白了，老者是把什么东西埋在了村北五里处，让他和蓝晓荧去找出来。 　　陆得清把字条递给蓝晓荧，蓝晓荧接过去看了一眼，沉着脸没有说话。想当年她也是横行无忌的妖怪，也曾为了觅食而吃人饮血，然而今天看到这屠村的惨状，却从心底深处涌起一股莫名的恨意…… 　　这一刻，蓝晓荧明白了很多法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两人在废墟中找了两把铁锨，向北走了五里，满眼的大树，这落叶归根应该指的是埋在树下，可这么多树，哪一棵才是啊？ 　　蓝晓荧没有抱怨，走到一棵树下就开挖。陆得清知道她心里难受，她只能难受的时候才不言不语。 　　陆得清没有去帮她，而是仔细地观察这些树。夜风一阵阵吹来，带着丝丝的凉意，陆得清惹有所悟，走到一棵树旁边，在树身上击了一掌。 　　掌力传到树梢，震落了几片树叶，树叶盘旋着下落，本该各自飘散的叶子，却在风的吹送下，最终落在了一起。 　　陆得清又连续击打了三棵大树，所有落下来的叶子几乎都在那个点上。蓝晓荧拎着铁锨走到那个点上，开挖。 　　这可真是掘地三尽，终于听到一声脆响，两人挖出一只大铁箱。陆得清将铁箱提上来，扯掉铜锁打开。蓝晓荧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跟我猜的一样，这是巫仙族的古籍秘本。呵呵……咱俩可真是……” 　　真是什么？蓝晓荧没有说下去。而陆得清心里却明白，他们俩个就像是丧门星，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祸事。当初去九华派找俞法天，结果九华派人亡派散，璇玑将九华秘术给了蓝晓荧。 　　这回找巫仙族帮忙配制解盅之药，结果又是村毁人亡，这一箱古籍又落到了他们手里。知道的是凑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专门杀人越货，抢夺秘术的恶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熊孩子 　　陆得清随手翻了两本书，这些古籍都有些年头了，纸质泛黄发脆，上面大多是用巫仙族本族的文字写的，偶有几个通用的文字，也只是稍稍注解一下。陆得清看向蓝晓荧，说道：“盅术害人，这些东西还要流传下去吗？” 　　蓝晓荧笑了一下，答道：“害人的东西多了。道术也害人，魔功也害人。巫仙族把比性命还珍贵的古籍交托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毁掉的。” 　　陆得清有点儿脸红，嘿嘿笑了两声才说道：“咱们回去吧，很多事都没了头绪，我得好好跟那个血环谈谈。” 　　蓝晓荧抿着嘴点了点头，劝道：“你别凶巴巴的，一来她是璇玑的孙女，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二来她毕竟年纪还小。” 　　陆得清嗤笑一声，把地牢里的事简单说了一下，蓝晓荧脸色一变，陆得清笑道：“还觉得她年纪小，不懂事吗？” 　　蓝晓荧沉默片刻，说道：“毕竟是璇玑唯一的亲人了……” 　　陆得清笑道：“你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啊，怎么突然转了性了？” 　　蓝晓荧摇了摇头：“这一年多的时间，比我六百年经历的事情都要多……人总是会变的，看到这么多事，就算是我，也笑不出来了。” 　　陆得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说得没错，这一年多的时间，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以前那种闲暇安逸的生活…… 　　璇玑被送回分局后，拉着血环各个办公室乱窜，逢人便介绍这是他的孙女。林梅可强忍着笑跟血环打招呼，心里却在腹诽璇玑：“老小子，你是道士，怎么说也算个出家人。而且打从认识那天起，你就说你自幼长在九华派，这突然间冒出个孙女来，能是露脸的事儿？” 　　但看着璇玑那个兴奋样儿，也没人说什么。血环满脸的不高兴，她在盅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主人。然而就因为半月，她成了晚辈、小姑娘。还要住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林梅可给血环安排了一间相对更加舒适的房间。其实无非也就是靠着边，多了一扇半截见光的窗户，屋里有一个双人沙发。血环掉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着像吃了开心盅一样的璇玑，冷冷地说道：“这里不好，见不着阳光，你是九华派的吧？带我回九华吧。” 　　璇玑笑道：“九华派不好，什么都没有。还是这里住着舒服，想见阳光还不容易，每天出去晒就行了，要不去房顶也行。” 　　血环瞪着他，说道：“我不要住在这儿！” 　　璇玑微微皱眉道：“咱们爷孙俩，又得做饭，又得洗衣服，还得打扫庭院……还是这里舒服。小环……” 　　“我不要住在这儿！”血环凶巴巴地瞪着璇玑，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 　　璇玑无奈，点头道：“好，等你二爷爷回来，我跟他说一声。” 　　血环蹭地站了起来，大声斥道：“你脑子进水了？他才几岁，就给我当爷爷！” 　　璇玑眨了眨眼，说道：“可他是我师弟，按辈份……算了，你跟他单论吧。” 　　“我跟他论不着！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血环气哼哼地坐下，说得咬牙切齿。 　　璇玑直挠头，这么多年，除了跟迭香相处过，他连派里的女弟子都很少往来，甚至因为师父的严令，他与派中女弟子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敢打。突然对上血环这种骄横跋扈的小女孩儿，璇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璇玑尽量给她讲道理：“小环呐……” 　　“我叫血环，你才是小环！”血环翻了个白眼。 　　璇玑愣了五秒钟，说道：“小环呐，你不能这个样子，你要懂事……” 　　“出去！我要洗澡。”血环指着房门，像下命令一样。 　　璇玑无奈，站起身离开了。 　　陆得清一回来就听林梅可说了璇玑的事，不禁有些觉得怪异。认识璇玑这么久，印象里璇玑不是这种人，怎么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难不成是中了什么盅？ 　　陆得清想起了半月给璇玑吃的药粉，虽然解了璇玑的盅，但盅中掺盅的事也不是不可能。陆得清皱眉道：“璇玑不会又中了什么盅吧？他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晓荧、梅可，咱们一起翻翻巫仙族的古籍，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盅能让人对有血缘关系的人好。” 　　蓝晓荧呵呵笑了两声，走到沙发边坐下。林梅可失笑道：“陆哥，你怎么了？去了一趟Y市怎么变神经了？对亲人好还要下盅吗？那是天性啊。尤其是这种隔辈儿的人，你没见过爷爷奶奶疼孙子孙女，那可真是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蓝晓荧说道：“别理他，他这是创伤后遗症，梅可，帮我泡杯奶茶好不？我累得站不起来了。” 　　林梅可笑着瞪了她一眼，走到小吧台，转过身问道：“陆哥喝什么？咖啡？” 　　陆得清点了下头，心里还在想血环的事。血环算得上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但璇玑没有亲眼见到，况且就像林梅可说的那样，即便璇玑亲眼见到血环的没人性，可一旦知道她是自己的亲人，又是这种隔辈儿的血缘关系，恐怕璇玑也会自己替她找借口。 　　陆得清不相信血环，毕竟没有见到赤蛤的魂魄，到底血环是不是赤蛤的女儿，除了血环自己说之外，没有任何佐证。况且就算血环是赤蛤的女儿，一个可以残忍到用酷刑折磨生身父亲的人，会对自己的爷爷有感情吗？ 　　就算当时她不知道赤蛤是她的生身父亲，可当她知道了之后，也没有任何的挽救方式。最让陆得清不能释怀的就是，当血环冲进地牢时说的第一句话，她关心的是药源。 　　按说当时她已经知道赤蛤是他的生父，迭香是她的奶奶，可她关心的依然是药源被毁了。这样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让陆得清相信她。 　　“还想呢？换换脑子吧，我这有一件案子，得你出面去办。”林梅可将咖啡放在桌面上，顺手把文件架最上面的一个文件袋拿了下来，放在陆得清面前。而后转身端着奶茶走到蓝晓荧身边坐下。 　　陆得清喝了口咖啡，抽出文件。 　　这是一个表面上很普通，实则很麻烦的案件，难怪林梅可说要让他出面办理。卷宗上记录，争执的双方都是妖怪，且都是所谓的势力人物。为了争夺一项工程的长包合同，双方大打出手。 　　开始还是以人类的方式，约地点互殴。但后来双方都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后，争斗升级到比拼法力的级别。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而且是警察那边搞不清状况的动静。 　　对于妖怪中的江湖派，陆得清一直没什么好感。这些家伙动不动就无视法律法规，如果光是自行其事倒也罢了，关键问题是他们通常会影响到普通人。 　　陆得清合上卷宗，说道：“我来处理这件事。我还是觉得应该……” 　　话还没有说完，璇玑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的无奈表情，向蓝晓荧和林梅可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陆得清桌前坐在椅子上，有点儿丧气地说道：“师弟……我孙女儿不想住在这儿，我带她回九华派吧。” 　　陆得清一皱眉，问道：“是你想带她回去，还是她要你带她回去？” 　　璇玑挠了挠头，发烦地说道：“有区别吗？还不就是回去。” 　　“当然有区别。要是你……” 　　“咳！”蓝晓荧适时地咳了一声，丢给陆得清一个眼色。陆得清强忍着把话头停了下来。 　　璇玑苦笑了一下，说道：“师弟，我知道你信不过小环，其实我心里也犯难。你说这孩子打小长在盅族，学了一身的坏毛病，唉……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教她……” 　　陆得清不说话，心想……那是坏毛病吗？那是心狠手辣！ 　　璇玑停了一会儿，又接着往下说：“九华派也没什么了，秘术都在你和荧丫头手里，九华就剩一座大院子。嘿……她就是想偷什么东西也没得偷。师弟，我带她回去住一段时间，没准住不了两天，她就烦了，到时候她就会闹着要回来了。” 　　陆得清点了点头，从璇玑的话里能听出来，璇玑还没有失去理智，他并不是像陆得清想像的那样信任血环，否则不会说出‘她就是想偷什么东西’这样的话。 　　既然璇玑有心理准备，陆得清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说道：“行。师兄，我给你买个电话，交费的事我让分局账务一块儿办了。你有事儿立刻打给我。” 　　璇玑龇牙一笑，说道：“那我不跟你客气了，买个好的啊。” 　　陆得清笑着点头，转向林梅可说道：“梅可，你方不方便开车送他们一趟。” 　　林梅可愣了一下，但立刻答道：“方便，随时都可以。” 　　璇玑笑着站起来说道：“那我回去跟小环说一声。” 　　看着璇玑出门走了，林梅可问陆得清：“陆哥，坐飞机比我开车快呀。你想让我干么？” 　　陆得清一笑：“接触一下，有机会套套话。这方面你比我在行。” 　　第一百九十五章：先办正事 　　林梅可恍然点头，起身说道：“我知道了。我尽量跟血环交上朋友。我去安排一下手上的事儿。” 　　陆得清点头道：“辛苦你了。” 　　林梅可走了之后，陆得清问蓝晓荧：“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出来？璇玑不是爱计较的人。” 　　蓝晓荧答道：“我知道。但你只想到血环不能被信任，却没有想她要干什么。她说不想住在这儿，想回九华。可能是有所图谋，但是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闹脾气。女孩子的心思，你不能总用逻辑性思维去想。再说了，所谓欲擒故纵，你不放手让她闹腾，怎么知道她想干么？” 　　陆得清笑着走到沙发边搂住她，蓝晓荧一皱眉，推开他说道：“干正事儿啊，巫仙族冤魂未泯，K镇数百人生死不知。你还有闲工夫……呸！” 　　陆得清还真没发现，一直以为她脸皮比城墙厚，没想到原来她这么容易脸红的。陆得清可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倒搂得更紧了些，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咱们结婚吧。” 　　蓝晓荧手上的劲儿突然一松，语气中有些异样：“你想好了吗？结婚是一生一世的承诺……可咱们这一生，可能会成千上万年。” 　　她的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陆得清搂得更紧。 　　感觉到陆得清呼吸沉重起来，蓝晓荧再次用力，这一次直到推开他，说道：“想好了再说，即便要结婚，也得先把眼前这些事办好。” 　　“为什么？”陆得清这回是真不明白了。眼前的事？眼前好多事，光是魔神遗骨的事就乱七八糟的，这要到哪年才能办好啊？ 　　“不为什么。”蓝晓荧站起身就往外走。 　　陆得清一把拉住她，说道：“晓荧……就算不能用逻辑思维猜女孩儿的心思，可你这也太……太……” 　　陆得清想不好用什么词…… 　　蓝晓荧一笑，说道：“说句话还要这么斟酌，怕我生气吗？放心，无论办到什么时候，我都陪着你。” 　　推掉他的手，留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茫然，蓝晓荧快步出了门。她想结婚，她想放下一切，跟陆得清回到雪山，从此隐居山中，再不问世事。 　　然而……真的可以那样吗？先不说陆得清一身的魔功，承袭着朔刃的法力和遗愿。就是自己体内这颗万年内丹，恐怕也不是吃了就完事儿的吧？ 　　太子陵寝之中，蓝晓荧看到了她自己在陆得清心里的份量。她仅凭一个吻就把陆得清从入魔的狂乱中唤醒，足以证明陆得清心里对她有多么的放不下！ 　　越是这样，越要小心。大家要面对的已经不再是不成气候的各种妖怪，而是一个直接跟魔界有关系的庞大组织。蓝晓荧不知道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也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在这个时候，不能再给两人套上一道枷锁。 　　结婚，不只是一个名分那么简单。虽然她很想结婚，但她要先搞清楚各方面的种种关系。毕竟她跟陆得清不是普通人，他们的一举一动可能会牵动别的什么。 　　陆得清无所谓，那是因为给他魔功的人全家死光光了。可蓝晓荧不一样，给她内丹的杨戬活得好好的。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很可能还在盯着她！蓝晓荧不希望师祖当年的事在自己身上重演，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跟随陆得清堕入魔道的准备。然而……她刚刚发现，想堕入魔道不是说句话那么简单，在这个问题上，她还需要时间搞清楚。 　　陆得清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也没想明白蓝晓荧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说要把眼前的事办好再结婚，那就办事吧。 　　眼前最大的事，正是蓝晓荧所说的，巫仙族冤魂未泯，K镇数百人生死不知。其实这一切都要着落在盅族头上。所以陆得清觉得还是得找血环谈谈，至少得问问她，盅族给K镇那么多人下盅到底是什么原因。 　　不过陆得清又有点儿含糊。血环肯定不会跟他说实话，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陆得清才没有一回来就去找血环。赶巧璇玑又来说血环要去九华派，所以陆得清才临时起意，想让林梅可去接触血环。 　　但此时想起来，又觉得有些不妥。林梅可虽然是妖怪，虽然单打独斗能挑死血环一百次，但盅术……陆得清一想起刑刚的死状，就禁不住后背发凉。 　　盅术。陆得清觉得，得找个人把巫仙族的那些古籍翻译一下，至少要对盅术有个大概的了解，不然太被动了。 　　陆得清拿起电话打给林梅可：“梅可，我刚才欠考虑，你还是不要接触血环了，这个女人太危险！” 　　林梅可笑：“陆哥，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吧？还‘女人’？她才多大呀，顶多算个‘熊孩子’罢了。放心吧，我没事儿。你把我给你的那件案子先处理了，我家大龙因为这个事儿头疼死了。” 　　陆得清皱眉头：“梅可，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我跟你说说我在盅族地牢里的事。” 　　林梅可明显愣了一会儿，然后答道：“好，我这就过去。” 　　蓝晓荧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陈汉一看见她就站了起来。蓝晓荧眨了下眼睛，问道：“有事儿？” 　　陈汉没说话先笑，刘源瞪了他一眼，说道：“组长，我俩闲得都要发霉了。领着工资却不干活，什么事都是你和陆哥去玩儿命。我俩心里过意不去。以后有事你招呼一声，我们是法力低，但跑个腿儿什么的还可以。” 　　“好。我记住了。”蓝晓荧笑。部下表忠心是好事，说多了就会让人家觉得你看不起人家，所以蓝晓荧痛快地答应，但心里却没打算这样办。毕竟她得陆得清现在碰到的事，就算跑腿儿也有危险。 　　蓝晓荧坐回办公桌，想起答应过林梅可要给她摘灵果，但一想起魇鬼真人，蓝晓荧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拿起电话打给木小树：“师妹……” 　　木小树不高兴了：“少来劲，再叫我师妹，永远不跟你说话。” 　　蓝晓荧嘻嘻哈哈地笑，说道：“总不能叫你师姐吧？你岁数没我大，入门比我晚。” 　　“别贫。什么事？” 　　蓝晓荧又笑了一阵才说道：“你上次摘的灵果还有剩吗？” 　　“剩？你当是那是隔夜馒头呢？那能有剩嘛，为了抢灵果，他们差点儿打起来。” 　　蓝晓荧习惯性地嘟了嘟嘴，说道：“你再帮我去摘两颗，我送人。” 　　“我又不是你部下，你自己干么不去？”木小树不知道发生在隐月山的事。她只是潜意识里不想去那个地方。 　　蓝晓荧也不打算告诉她关于魇鬼真人的恶劣性质，只是撒娇地说道：“我走不开，又答应了人家，你就帮帮我嘛……大不了我以后叫你师姐还不行吗？反正你那么老。” 　　“死丫头你说什么呐！自己去！” 　　蓝晓荧又笑：“好了，开玩笑嘛，你一点儿都不老。师姐，你去一趟嘛。” 　　木小树叹了口气，说道：“以后办不成的事儿，别答应人家。我挂了。” 　　“谢谢师姐。”蓝晓荧高兴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才发现刘源和陈汉都是两眼发直地盯着她。 　　蓝晓荧一咬嘴唇，暗道坏了……自己这个猪脑子，居然当着这两人提什么灵果，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 　　陆得清详细地跟林梅可说了地牢里的经过，林梅可难得地在陆得清面前皱起了眉头，说道：“这血环怎么是这样的人，她才多大啊！” 　　陆得清点头说道：“所以说……我一开始欠考虑，你不能去接触她。” 　　林梅可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既然是这样，我更应该去接触她。她是不会跟你说什么的。看样子她不想住在这里，也是因为你。” 　　“梅可。”陆得清有时候觉得她这种工作一根筋的性子实在是……多余。 　　“梅可，这不是分局的案子，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方大龙想。你还记得刑刚吧？”陆得清没打算吓唬她，只是把实情说出来而已。 　　林梅可咬着嘴唇想了半天，说道：“你说得对，我听你的话。但是已经跟璇玑真人说开车送他们，再反悔也不好，我答应你不去套血环的话就是了。” 　　陆得清点头，林梅可起身离开，陆得清回到办公桌前把卷宗又看了一遍。先前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血环的事，所以只看了案件概要，连后面附带的个人基本信息都没看。 　　翻开附录第一页，一眼看到醒目的勾红，圈着妖怪的种类：魔狼。 　　陆得清下意识地吸了吸气，魔狼？魔狼不是东方的妖怪，是那个魔狼吗？顺手抄起电话，陆得清笑了，今天光给林梅可打电话了……陆得清放下电话，决定还是自己去会会当事人吧。 　　陆得清看完了附录，拿着卷宗去找蓝晓荧，最近习惯了有她在身边，所以想叫着她一起去。结果刚走到后勤组门外，蓝晓荧突然拉开门快步走了出来。 　　陆得清一愣，蓝晓荧急急地说道：“有事？我跟你去。快走！” 　　第一百九十六章：法器所伤 　　坐在出租车上，陆得清还在翻看着卷宗，蓝晓荧靠在他肩上跟着一起看，看了两眼后‘咦’了一声。 　　陆得清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蓝晓荧看了出租车司机一眼，没有说话。陆得清觉得该是买辆车的时候了。 　　魔狼叫达里克，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是他本名的直译版。达里克是Y国人，在妖管局的记录上，此人来到这里已经有一百五十三年了。 　　理论上来说，他既然是西方的妖怪，就应该遵守跨境协议。陆得清之所以先找他，就是要问问他是谁先挑起的法力争斗。如果是达里克挑起的，光凭这一点，这个案子就不用办了，可以按照跨境协议直接将他驱逐出境。 　　对于达里克会不会说实话这一点，陆得清没有怀疑的必要。因为妖怪不是人类，不屑于说谎自保。 　　达里克住在远郊区，他在那里建立了一片轻工业区，而他自己就住在工业区内自建的别墅里。这也是陆得清又一个不明白的地方。达里克是搞服装贸易的，怎么会因为一项建筑工程与人起了争斗呢？ 　　一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达里克别墅门口。司机很热情地问道：“兄弟，要不要我等你啊？” 　　陆得清一笑，这趟活儿钱不少，要是能一来一回，比他到车站趴活儿赚得还多。于是点头道：“行，我最迟半个小时就出来。” 　　“好嘞。”司机有点儿小兴奋地熄了火，下了车掏出烟点上。 　　陆得清走到门前按了对讲，片刻后，没有人应答，却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陆得清和蓝晓荧对视了一眼，并肩向别墅里走去。 　　陆得清边走边低声问蓝晓荧：“刚才你在车上看出什么问题了？” 　　蓝晓荧答道：“另外一个人，我好像有印象，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另外一个人？陆得清还真没太注意，于是又翻开卷宗。另一个人叫杨悦，是只熊怪。从事建筑行业，拥有一家极具规模的建筑公司。 　　陆得清也没多想，反正蓝晓荧六百多岁了，没准以前办过跟这个杨悦有关系的案子，所以才会对他有印象而已。 　　两人很快走到了别墅门前，别墅门前站着一位极为英俊的年轻人，高挑的身材很匀称，混血带来的美感有点儿像冰雪精灵国的人物。只是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忧伤，虽然不知道他在感伤什么，却为他精致的容貌平添了一些静美。 　　看到陆得清和蓝晓荧，年轻人微微鞠躬，说道：“欢迎，两位是妖管局的吧？” 　　陆得清微笑着答道：“是。你怎么知道？” 　　年轻人看了蓝晓荧一眼，说道：“这位小姐和先前来访的林梅可小姐一样，有着凡人无法媲美的超然气质。” 　　蓝晓荧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陆得清说道：“这位是蓝晓荧，我叫陆得清，我是妖管局第五分局现场调查员。阁下是？” 　　年轻人答道：“不好意思，失礼了。我是达里克的儿子，我叫达东。” 　　蓝晓荧把脸扭到一边，陆得清知道她在偷笑，达东这个不东不西的名字，的确有些令人忍俊不禁。 　　陆得清强忍着笑，问道：“达里克先生在吗？我有些事想问一下。” 　　达东的眼神更加的忧郁，答道：“我父亲卧床不起已经有三天了。当时林小姐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我一直盼着你们再来。” 　　达里克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而且显得极为痛苦。从门外到卧室这段路，陆得清一直在想……难道又是中了什么盅？这盅族到底要搞什么啊？但看到达里克的时候，陆得清才知道自己想多了，达里尔明显是受了重伤。 　　其实西方的妖怪体系，陆得清不是很清楚，在他看来，达里克充其量也就是个‘狼人’，绝不像是那个传说中可以导致‘诸神黄昏’的‘魔狼’。但达里克的基本属性对案件的性质没有影响，所以陆得清也懒得去调研或是修正。 　　蓝晓荧看向达东，问道：“伤在哪里？” 　　达东答道：“伤在左胸心脏下方。” 　　陆得清走上前去，轻轻地掀开薄被，解开达里克的上衣，看到左胸下方有一块深红色的印记。 　　蓝晓荧微微蹙眉，又问达东：“被什么东西打伤的？” 　　达东摇了摇头，低垂着目光略有些怕愧疚之意，答道：“我不知道，我父亲与人争斗，我也没放在心上，一直以为父亲很强大，直到他突然卧床不起，我才发现我什么都没有问过。” 　　陆得清沉默着，达里克的伤处明显是被‘法器’所伤。正常的钝器伤，留下的会是淤青，绝不会是这种深红色。然而，‘法器’这个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妖怪能拥有的。别说妖怪，就是道门正宗，没个百八十年的修为也锻造不出‘法器’。看来那只叫杨悦的熊怪，似乎有点儿门道。 　　“是法器所伤，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法器。”蓝晓荧对达东解释道：“所幸对方所用的法器不是自己的，否则你父亲早就死在当场了。” 　　陆得清点头，法器本为自身精血灵魄锻造，就像朔刃，如果不是陆得清得到朔刃的传功，那朔刃在陆得清手里也无非是一把西瓜刀而已。 　　蓝晓荧走到床边，伸出手悬在达里克伤处。这种法器钝伤不过是封住了伤处的经脉，只要以法力打通气血便无大碍了。假以时日，可无药自愈。当然，这是对于妖怪来说。如果换了是凡人的话，侥幸不死也从此废了。 　　十几分钟后，达里克睁开了眼睛。达东感激地看着蓝晓荧，发现她不只是美而已，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仙女！ 　　陆得清说道：“达里克，我们是妖管局的，你是被什么东西打伤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达里克做的是轻工业，头年的时候要盖一间厂房，于是请了杨悦的公司承建，结果杨悦偷工减料，又贿买监理。幸亏达里克习惯自己核查数据，在最后验收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于是要求杨悦返工，并包赔损失。 　　杨悦找了人，不但顺利交了工，还把达里克告了，要求他即刻结清拖欠的工程款。达里克不想惊动凡人，只能按法院裁定付清了工程款。而后开始跟杨悦抢工程项目，并且明里暗里地向甲方传达杨悦偷工减料的事实，还有贿买相关部门的作风。 　　杨悦找上了达里克，说两人都不是凡人，没必要扯这种事儿，不就是钱嘛。杨悦说给达里克五百万，以后各不相欠，而且如果达里克还有活儿，杨悦保证不会在达里克的项目上偷工减料。 　　达里克是个直肠子，一口回绝了杨悦，并义正言辞地指责杨悦作生意不规矩，说杨悦这种人就不配做生意，这要是放在某国，杨悦这种人早就坐大牢了。 　　两人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了争斗。最后一次两人打了起来，奔来跳去的很是惹眼，也正是这次打斗惊动了林梅可。 　　达里克回忆，当时打起来后，他占着上风，后来杨悦被他打了几拳，突然跳开一扬手，达里克只看到一道黄光，然后胸口一痛。 　　当时没觉得怎样，杨悦放了那道黄光后就跑了，达里克以为自己赢了，也没多想，结果三天前突然就倒了。 　　听完达里克的叙述，陆得清说道：“杨悦的事交给我们妖管局来办，你以后不要再招惹他了。或者，他以后也不会存在了。再碰上这种事，记得找我们妖管局。” 　　达里克点头答应，陆得清留下名片，与蓝晓荧出来，坐上等在外面的出租车，返回了分局。 　　事情很明显，杨悦是‘地头蛇’，达里克触了他的忌，所以闹出这件事。陆得清问清楚情况后，已经不关心这起争斗的案子了。更重要的问题是杨悦手中的法器。 　　一只妖怪没什么，可这只妖怪手里要是有法器，又是个不厚道的妖怪，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下了车等出租车离开，陆得清和蓝晓荧又换了辆出租车，去找杨悦。换车的目的无非是不希望有凡人被牵扯上，妖怪的想法有时候会很奇怪，还是小心点儿的好。再者从赵小丹的事情之后，陆得清对凡人也会留个心眼儿，谁知道哪个就是被曜月联盟招募的？ 　　达里克住在东郊，而杨悦住在西郊。离得这么远能做上生意，可见杨悦的报价一定很低。既然报价低，偷工减料自然也就难免了。 　　陆得清想想这事儿都觉得好笑，其实说到底，还是达里克自找的。要建工厂不可能只找一家公司报价，如果某一家明显比其他家报价低，这本身就有问题。现在的人，总想着占别人便宜，恨不得别人都饿死。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达里克这也是自作自受。真要是因为这件事死了，在陆得清看来，那也是活该。你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底下的好事儿都让你一个人占着？你以为你是谁啊？ 　　车停在杨悦家门口，同样是别墅，相较达里克的别墅来讲，杨悦的别墅更加豪华大气。陆得清上前按对讲，片刻后有人问道：“找谁？” 　　“我是妖管局第五区调查员陆得清，找杨悦。” 　　“杨老板不在，出国了。” 　　陆得清一愣，出国了？娘的打伤了人，闹出这么大动静之后出国了，真当妖管局是摆设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调职 　　既然杨悦不在家，陆得清和蓝晓荧便回了分局，调出妖管局监管的出入境记录，看到记录上显示杨悦于昨天上午飞往Y国了。 　　陆得清看着记录，心里有些疑惑。达里克是Y国人，而杨悦又是在刚刚打伤达里克后飞往Y国。这只是一个巧合吗？还是杨悦另有图谋？ 　　陆得清用寻问的目光看向蓝晓荧，蓝晓荧眯着眼睛一笑，说道：“谁告诉你妖怪就不记仇？小肚鸡肠的人在各个领域都不鲜见。杨悦是搞工程的，而眼下Y国也没有什么跟工程有关系的会议。如果说杨悦只是去旅游，反正我不信。” 　　陆得清抄起电话打给达里克家，接电话的是达东。陆得清问道：“你们家在Y国还有什么人吗？” 　　达东愣了一下，答道：“祖父祖母还在Y国。” 　　陆得清放下电话，说道：“咱们去趟Y国。” 　　蓝晓荧双手撑着桌面，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这是妖怪之间的私事，你要抓杨悦，等他回国，他不可能永远待在Y国。” 　　陆得清皱眉道：“难道看着他杀人？” 　　蓝晓荧说道：“出了国境，就有跨境协议约束，杨悦要是在Y国生事儿，自然有Y国的人出面。” 　　陆得清沉默了片刻，说道：“晓荧，你别忘了，咱们是妖管局的人，咱们有自己的职责，如果杨悦杀了达里克的家人，咱们就是失职。” 　　蓝晓荧摇头：“得清，如果达里克的家人在国内死亡，那算是咱们失职。况且……到了眼下这种局面，你不会还以为咱们是单纯的妖管局职员吧？咱们还是应该追着盅族的线索，找K镇的人。相比较起来，是K镇数百人的命重要，还是达里克的家人重要？” 　　陆得清坐下，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道哪儿多哪儿少，可问题是K镇的人不见了，盅族的人也没了踪影。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血环，估计是打死她也不会说句实话的。但达里克的家人就在Y国，到那儿就能救他们。” 　　蓝晓荧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你这样想，那我陪你去Y国好了。” 　　陆得清点了下头，拿起电话打算订机票，刚拨了两个号，又犹豫了一下，放下电话问道：“你有话没说。” 　　蓝晓荧浅浅一笑，答道：“是。还记得M国的事吗？本来以为到那儿打死俞小冉就回来。结果引出那么多事，耽搁了那么久。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如果咱们被拖在Y国回不来，K镇的人即便有了线索，让梅可去查吗？还是为了达里克的父母，放弃K镇的数百条人命？” 　　陆得清沉默着，他知道蓝晓荧说得有理，但心里总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正纠结着，手机响了起来。陆得清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达里克焦急的声音：“陆先生，是不是杨悦去了Y国？陆先生，能不能请你把我的父母接到国内，我……我现在实在是有心无力……” 　　当陆得清接起电话时，蓝晓荧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电话订了两张飞往Y国的机票。她太了解陆得清了，如果没人求他帮忙，蓝晓荧有自信能说服他，但要是达里克开口求他，除非有更重要的事，否则光凭劝说，肯定是没用的。 　　陆得清挂断了电话，握住蓝晓荧的手，刚要说话，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陆得清放开手看向门口，看到卢有明推门走了进来。 　　陆得清有些意外，这段时间局长来得有点儿勤啊…… 　　卢有明笑呵呵地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说道：“是这样，C市的现场调查员离职了，局里研究决定，调蓝晓荧去C市做现场调查员。” 　　“我不去！”蓝晓荧立刻就翻脸了。 　　陆得清说道：“局长，你搞错了吧？内部章程上规定，妖怪不能当现场调查员的。” 　　卢有明笑道：“规矩是人定的，可以改嘛。况且咱们局还没出过有上万年法力的人物呢。现在你们两个都这么厉害，绑在一块儿岂不是资源浪费吗？” 　　蓝晓荧冷哼一声，说道：“我们的法力又不是妖管局给的，你想用就用啊？你调别人去，要不我就辞职！” 　　卢有明脸一沉，说道：“蓝晓荧，你别动不动就说要辞职。我知道，你现在厉害了，妖管局用不起你。我这次来就是要当面通知你，调你去C市是正常的工作安排，如果你不接受，那我就立刻解除你的职务。” 　　蓝晓荧愣了一下，最近这几十年，一碰到不高兴的事儿，她就会拿辞职说事儿。每次卢有明都会妥协，但这一次，似乎卢有明不像是在开玩笑。 　　陆得清说道：“卢局长，我和晓荧配合多年，已经有了很深的默契，你现在要打乱重排，是不是有些欠考虑？” 　　卢有明板着脸说道：“自从你们法力提升以后，你们就已经远离你们本身的职务了。又是魔界，又是凡人门派。咱们是妖管局，只应该管妖怪的事。这次工作调动是局里讨论过的，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只能按内部章程处理。”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陆得清看向蓝晓荧，以为她会点下头，但蓝晓荧却笑了，说道：“好，我接受工作调动。等手里这件案子办完，我就去C市。” 　　卢有明抚掌笑道：“好，好。我还真怕你们两个都不干了。妖管局能有你们这样的人才不易啊。我回去通知账务，下个月起给你们涨工资，翻倍！” 　　卢有明走了，陆得清目送他出了大门，才回到门里关好了门，问道：“你觉得卢局长有问题？” 　　蓝晓荧答道：“不算是。自从知道凌林岭是首领之后，我看谁都像曜月联盟的。卢局长调我去C市，虽然有些牵强，但如果从能力角度去考虑，这样的安排也没什么不对。咱们暂时还不能离开妖管局，虽然妖管局的人帮不上忙，但妖管局的信息系统有大用。” 　　陆得清点头，是得多长心眼儿了。蓝晓荧笑眯眯地问道：“如果我刚才说辞职呢？你怎么办？” 　　“那有什么怎么办的，当然是跟着你一起辞职，然后把工作一交接，咱们回雪山结婚去。”陆得清理所当然地回答。 　　蓝晓荧浅笑不语，陆得清说道：“咱们走吧，去机场。早点儿去，免得堵车。” 　　陆得清和蓝晓荧登上飞机时，林梅可把车停进高速旁边的休息站，因为血环要上洗手间。 　　看着血环走远，璇玑小声对林梅可说道：“林丫头，后备箱里有个小箱子，到了九华，你不要把那个小箱子拿出来，带回分局给我师弟。” 　　林梅可愕然回过头，她可真没想到璇玑还留着这一手儿。璇玑笑了一下，说道：“血环自幼长在盅族，要说她没学成心狠手辣……那是自欺欺人。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想如果有人还惦记着九华的物件，那就只剩下七星魂灯了。林丫头，那个小箱子里装的就是七星魂灯，你拿给我师弟，告诉他，如果有必要……就毁掉魂灯。” 　　林梅可半晌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真人，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回九华派呢？” 　　璇玑苦笑了一下，答道：“血环毕竟是我的孙女，血脉相承。况且，如果她真有什么企图，也得让她表露出来，我也好死了这条心呐……” 　　看到血环已经走了回来，林梅可没再说话。血环拉开门上了车，林梅可发动车，重新驶向高速。忍不住问道：“血环，你以后不回盅族了吗？” 　　血环瞟了林梅可一眼，答道：“当然要回去，只是我当时被半月留下，不知道我父王他们去了哪里。” 　　璇玑微微皱眉，问道：“你不怕你的身份泄露吗？” 　　血环冷笑一声，答道：“怕什么？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我们盅族不会轻信你们这些外人的挑拨，而且我父王只有我一个女儿，即便心里有所怀疑，也不会较真儿的。” 　　“都死了？”璇玑诧异道：“你母亲呢？” 　　血环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在她告诉我实情之后，我就把她杀了。” 　　车子猛然拐向应急车道，林梅可狠狠在踩住了刹车，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血环。璇玑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血环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什么可奇怪的。我身为盅族的公主，难道要因为她的失节而承担一无所有的后果吗？” 　　“那你还要去九华派干么？去找你的族人不是更好？”林梅可的忍耐快到极限了，她终于体会到陆得清想杀之而后快的心情。恨不得一脚把血环踹出车外，然后用清水把车子冲洗三天三夜。 　　血环理直气壮地说道：“是你们的人要把我带回来，然后这位可能是我爷爷的老头儿就把我当一家人了。反正我现在没地方去，又不喜欢住在妖管局，当然只能去九华派了。” 　　林梅可转头看向璇玑，只要璇玑点头，哪怕是闭下眼睛，林梅可就把血环拉出车外打一顿，然后带着璇玑回分局。 　　然而……璇玑苦笑一下，说道：“开车吧，天色不早了，免得开夜路不安全。” 　　第一百九十八章：啸风的求助 　　接近黄昏的时候，林梅可的车停在了九转曲径之外。下了车，林梅可意味深长地凝视了璇玑一眼，璇玑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林梅可的好意，但却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毕竟血环是他血脉相承的孙女。 　　林梅可也不能劝他，只是打开后备箱，准备拿了东西送璇玑进去。血环没什么行李，唯一的东西就是一个双肩背包，装着换洗的衣物。血环背好了包，伸手就去拿那只装着七星魂灯的小箱子。璇玑连忙说道：“那个不是咱们的。” 　　血环笑道：“怎么不是？我看着你装进车里的。” 　　林梅可说道：“那是我的，我本来想陪你们住几天再回去，但我现在很讨厌你，所以不打算住在这里了。” 　　血环松了手，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而又嘻嘻一笑，说道：“本来我还想再玩儿两天，太没意思了。魔主！” 　　一声‘魔主’惊得林梅可下意识地掏出了配枪，却听身后有人轻笑了一声，平淡而略带讥讽地说道：“那种东西也能算武器吗？陆得清就从来不用它。” 　　林梅可猛然回身，看到一个独臂女人，此时璇玑脱口叫道：“半月？” 　　“是我。”半月微微带笑，看着璇玑说道：“当日一别，真人无恙否？我不愿伤害两位，免得陆得清纠缠我。真人把七星魂灯交给我吧？” 　　璇玑哑然失笑，他后悔当时想到这一层时，没有狠下心来及时毁掉七得魂灯，毕竟七星魂灯是九华派先祖遗物，璇玑还是存着侥幸的心理。如今半月亲自来取，而陆得清和蓝晓荧又远隔千山万水，就算拼了自己这条老命，再搭上林梅可，也是无济于事。 　　璇玑说道：“拿走吧，反正我也拦不住你。” 　　半月微微一笑，林梅可却举起枪厉声说道：“你敢！” 　　半月看了她一眼，抿着嘴摇了摇头，对血环说道：“给她解药，我不想旁生枝节，虽然这个女人不是蓝晓荧，但她如果死了，陆得清也不会善罢甘休。” 　　林梅可和璇玑都是蓦然一惊，都想不到也想不通血环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血环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寨子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递给林梅可说道：“我知道陆得清一定会让你来套我的话，所以我先下手，让你死于无形。不过魔主开恩，你把解药吃了吧。” 　　林梅可看着血环掌心里那粒药丸，这一路开车过来，她其实防着血环呢。没吃过东西，喝过几口水也是自己带的一瓶矿泉水，血环是怎么下的毒？别是这两人忽悠她，给她的这粒所谓的‘解药’才真正是**吧？ 　　半月淡淡一笑，说道：“你先拿着，当你觉得不对时再吃也不迟。” 　　半月说完便走上前来，林梅可的注意力立刻转到半月身上，再次警告道：“再敢上前我就开枪了！” 　　半月听而不闻，眼看要走到后备箱，林梅可决然扣动扳机。然而，半月的身影只是晃了一晃，便躲开了近距离的一次射击，林梅可怔住了，能躲开子弹，那需要比子弹快得多的身法。即便半月有所戒备，可这样躲开子弹，所造成的威慑力比把林梅可直接打趴下还要严重。 　　半月提起小箱子，瞟了林梅可一眼，说道：“我说过那东西不管用，陆得清就不用它。你回去告诉陆得清，其实杨悦只是引他出国的一个诱饵。他的烂好心终于有了回报，因为他忙着去救别人，所以你们才失去了七星魂灯，也失去了K镇数百条人命。他……应该听蓝晓荧的。至于杨悦，呵呵……随便他怎么处置，那个人已经没用了。” 　　陆得清的Y国之行极为顺利，达里克的父母甚至都不知道杨悦这个人。带着满腹的疑惑回到分局，迎接他的是一道晴天霹雳！当听完林梅可转述的话后，陆得清深深地埋下了头…… 　　哪儿多哪儿少？陆得清还记得走之前他还曾信誓旦旦地对蓝晓荧说，他知道哪儿多哪儿少，可无情的现实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打得他乱了分寸，慌了手脚。 　　蓝晓荧坐在他身边，轻柔地挽住他的臂弯，劝道：“不必自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他们想要七得魂灯，只要不毁掉，早晚他们能取走。如果咱们不去救达里克的父母，那他们就会下令杀死达里克的父母。咱们在明，他们在暗，而且他们有耐心等咱们出错。” 　　璇玑点头：“荧丫头说得没错，其实这事儿怪我。一来，我一知道血环是我的孙女就乱了心绪。二来，我想到他们是为了七星魂灯，却存着侥幸心理没有毁掉它。师弟，他们要魂灯肯定跟布阵有关系。能控制魂灯的只有俞法天。你不用想那么多，丢了再找回来，他们弄走几百人，不可能一点儿马脚都不露。再找到七星魂灯时，你直接毁掉！” 　　林梅可没什么话可说，站起来想倒杯咖啡，结果脑中一晕，眼前突然发黑。随即感觉到蓝晓荧扶住了她，问道：“怎么回事？” 　　林梅可坐回沙发里，说道：“我包里有个小瓶，里面有一粒药。” 　　蓝晓荧翻出药丸塞进林梅可嘴里，璇玑在一旁重重地叹了口气，很没底气地说道：“血环给她下了毒，这颗解药是半月让血环给林丫头的。” 　　陆得清咬着牙不说话，他当时在地牢就不应该给血环说话的机会，就应该直接掐死她！可惜现在后悔屁用没有，只能暗自咬牙…… 　　“噗！”林梅可突然喷出一口血，箭一样射了出去，随即软倒在蓝晓荧怀中。 　　三人大惊失色，蓝晓荧连忙调运法力护住林梅可心脉，璇玑哆嗦着站起来，混乱地说着：“怎么会这样……半月说给她解药，不让她死……血环给她的是**吗……血环怎么是这样……” 　　“我去找啸风。”陆得清站了起来。 　　蓝晓荧说道：“你还敢相信魔界的人？” 　　陆得清沉声说道：“总要相信一些人，不然只会让自己寸步难行。” 　　蓝晓荧默然点头，说道：“我守着梅可，你万事小心。” 　　话音方落，响起敲门声，陆得清微一皱眉，心想不会是卢有明又来吧？赶在这个当口儿，陆得清还真不敢说能平心静气地听卢有明絮叨。 　　陆得清大声说道：“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卢有明，而是红纹。啸风的侍女，红纹。 　　红纹怯怯地向陆得清行礼，小声说道：“主人重伤，请陆先生一见。” 　　重伤？陆得清稍稍有些震惊。陆得清虽然不敢再相信魔界的人，但啸风即便要引他去，应该也不会用这种理由当借口。 　　陆得清看向蓝晓荧，蓝晓荧微微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魔界的人虽然狡诈，但还是有底限的。绝不会为了引陆得清入套就乱用借口。重伤这种事，有关颜面和威望。 　　陆得清对红纹说道：“正好我要找他，带我去。” 　　跟着红纹到了悟道观，刚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血腥气。陆得清微一皱眉，问道：“悟道观的人呢？” 　　红纹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是快步向后院走去。陆得清跟着她进到一间静室，看到啸风盘坐在塌上，面如腊纸，气息散乱。 　　陆得清走到近前，问道：“你杀了悟道观的人？” 　　“没人可以相信。”啸风睁开眼睛，眼底还残留着杀戮时的疯狂。 　　陆得清坐在塌边的椅子上，问道：“谁伤了你？” 　　“落冥。” 　　陆得清没说话，啸风的功力与落冥不相上下，甚至还要比落冥高一点点，即便失手，也不应该被打成这样。 　　“用盅。”啸风缓了口气息，解释道：“曜月联盟的首领死了，盅族投靠了落冥。落冥对我下了盅，我的法力聚不起来。” 　　陆得清恍然，他自己也是中了这种盅，要不是半月替他解了，估计他现在也是个废人。 　　陆得清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还想找你问问盅族的下落，我的一位同事命在旦夕。” 　　啸风说道：“自从盅族投靠了落冥，他就一直在追杀我。我转了好大一个圈又回到悟道观，才敢让红纹去找你。盅族的下落我不清楚，落冥做事早就开始避着我了。对于他来说，我是朔刃遗留下来的祸根，你也是。” 　　陆得清沉默着，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带啸风回分局，然后找人翻译巫仙族留下的古籍，解掉啸风身上的盅，再跟啸风联手去找落冥和盅族。但是……啸风真的可信吗？这一系列的行动，稍有差池，可能就会造成难以想像的后果…… 　　“我希望你能保护我。做为回报，条件随便你提。”啸风开口，语气中隐含着期盼。 　　陆得清眨了眨眼睛，幽幽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问题是，我如何才能相信你？我可是被你们魔界的人坑得不轻啊。” 　　啸风微微摇头，答道：“我无法取信于你。你我立场不同，也没有共同信任的中间人。但你要是想找盟友，总该有所付出。我想，对于你来说，我的法力不比蓝晓荧弱，能办的事只会比她更多。” 　　第一百九十九章：能不能管事儿 　　啸风说得没错。以啸风的法力和身份，正适合办眼下这些棘手的事。何止是比蓝晓荧能办的事多啊，简直是所有蓝晓荧没法办的事，啸风都能办。 　　陆得清面无表情地沉默着，习惯了跟魔界的人打交道，陆得清悟出一个道理，这些魔界的人很高傲，高傲到无视众生，不屑凡尘。如果啸风不是彻底的走投无路，绝不会向自己求助。 　　那么……就让这个人情欠得越大才越安全。 　　啸风笑了一下，眼神中露出疲惫之色，说道：“陆得清，我没时间跟你耗，我的法力正在流失，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我曾试着用法力抗衡盅术，但我发现，有可能这种盅被落冥用法力改造过，我越是想清除它，它越是向魂魄扎根。陆得清，你不用相信我，你只要相信你现在的法力比我高，随时都可以出手杀我就行了。你帮我这一次，我必定还你这个人情，不论是什么样的事，哪怕将来杀了落冥之后，你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尊主……”红纹怯怯地唤了一声，随即又咬着嘴唇吞下后面的话。 　　啸风微微笑了一下，说道：“红纹，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找陆得清，他一定会照顾你。” 　　“好了好了。”陆得清抬起手摆了摆，打断了啸风的抒情式，淡淡地说道：“我不敢求你回报，更不敢要你的命，我只求你别坑我就行了。” 　　啸风淡然一笑，幽幽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说得好。”陆得清站了起来，说道：“时间会证明一切。跟我走吧，暂时住到妖管局。我想有我和蓝晓荧守着，落冥再狠，恐怕也不敢正面来找你。” 　　“大恩不言谢。”啸风打开双腿准备下塌。红纹连忙走到近前搀扶住他的臂弯。陆得清心里微微一动，说道：“啸风，红纹不能留，她本来就是曜月联盟的人，恐怕是个通风报信儿的。” 　　红纹一惊，抬起目光茫然看着陆得清，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陆得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瞬间心沉到了底，竟然也忘了害怕，只是那样呆呆地看着陆得清。 　　啸风微微皱眉，看看陆得清，又看看红纹，说道：“陆兄，你若肯帮我，就请你信我，红纹对我绝无二心！我答应过她，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她死。如果陆兄不放心……我就留在悟道观，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红纹愕然转向啸风，她只是一个侍女，做梦也没想过啸风真的会把当初的话当做承诺来履行，当下一咬牙，含着眼泪说道：“有尊主这句话，红纹死而无憾！” 　　说罢一转身，低头向着墙壁撞去，啸风惊呼声中，陆得清一把将红纹拉住。 　　啸风微现怒色：“陆兄，这个玩笑开得有些过分了。” 　　红纹也明白了陆得清的意思，陆得清只是用她当个幌子，试探啸风的心中是否还留有一丝男人的血性。 　　陆得清微笑道：“这不是玩笑，这是一次测试。你总得有某一方面让我放心才行。你毕竟是魔界神座护法。” 　　将啸风带回分局，安顿在收容所内，陆得清嘱托蓝晓荧一边守着分局，另一边尽快找人翻译巫仙族的古籍，而后也不管天色将晚，出门打车直奔杨悦的别墅。 　　赶上晚高峰大堵车，陆得清才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其实完全可以等到明天再去找杨悦。十有八九，杨悦也是被逼无奈，恐怕也不会知道什么内幕，甚至于他用来打伤达里克的法器，很可能都是半月借给他用的。 　　坐在出租车里，在车河里一步一蹭，陆得清闲来无事，不由得开始琢磨半月。这个半月在打过第一架之后，似乎对他越来越了解，居然能想出这样一个方式来引开他的注意力，而事实证明她竟然真的办到了。 　　陆得清不得不怀疑妖管局里面还是有内奸。但问题是这个内奸要怎么查？陆得清又想到了谢志，自从杀死凌林岭之后，谢志销声匿迹，宛如人间蒸发了一样。陆得清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能掌握的信息少得可怜，连想找个人都这么举步为艰。 　　供职妖管局这四年多的时间里，绝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平白地消磨了。没有想过建立情报网，没有想过结交江湖人物。结果莫名其妙地摊上这么大一堆事儿，想临时抱佛脚都没处抱去。 　　车蹭出市区主干道，明显速度快了起来。天色完全黑下来后，终于开到了杨悦的别墅。陆得清下了车，这位出租车司机并不像那天那个一样，并没有等陆得清出来的意思，等陆得清关了车门，便开走了。或许是觉得这么晚了，陆得清不会再离开别墅，或许是现在还在下班高峰时段，容易拉活儿。 　　陆得清按下了对讲，还是那个声音，中性偏低，也不好说是男是女：“哪位？” 　　陆得清答道：“妖管局现场调查员陆得清，找杨悦。” 　　那个声音说道：“对不起陆先生，您没有预约，请您预约后再来。” 　　“约你大爷！”陆得清本来还若有若无的火气喷发了出来，要不是杨悦打伤达里克，又跑去Y国，林梅可能中毒吗？半月能夺走七星魂灯吗？就算能，也没那么容易吧？还敢让老子预约？ 　　陆得清一脚将铁栅栏门踹开，大步流星地向别墅走去。一个瘦高个儿的年轻人迎了上来，指着陆得清说道：“站住！我已经报警了！” 　　陆得清上去一伸手扣住他的脖子，盯着他看了看，这是一个二十岁出头儿的大男孩儿，奇怪的是他并不是妖怪，而是一个凡人。杨悦家里要这么个凡人干么？当管家？岁数太小了吧？亲戚？听他在对讲机的对答语气不像。 　　陆得清冷冷地说道：“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被掐得直翻白眼儿，一边捶着陆得清的胳膊一边哼哼。陆得清推了他一下，顺便松开了手。年轻人弯着腰狂咳了一阵，然后直起身怒视着陆得清说道：“你是什么人？什么妖管局，那是什么局？我听都没听说过。你出去！这是私人别墅，你这是擅闯民宅，你要负法律责任！” 　　陆得清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年轻人不知死活地过来想拦住陆得清，结果被陆得清一甩手给丢到一边的灌木丛里。 　　别墅门里走出一个彪形大汉，身高足有两米，目测得有陆得清三个粗，大手大脚，长胳膊长腿，肩宽脖子粗，一脸凶相，说起话来瓮声瓮气：“那个谁，你敢打我的人？不想活了！” 　　陆得清冷笑一声，几步走到大汉面前，问道：“你是杨悦？” 　　“是，怎么着？”杨悦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珠子看着陆得清。 　　陆得清说道：“我是妖管局现场调查员，我要问你几句话。” 　　“嘿嘿……”杨悦笑得很鄙夷，斜睨着陆得清说道：“妖管局？你们妖管局的人都长得跟小鸡子一样，不知道能管什么事儿。” 　　陆得清一笑，猛然一个扫堂腿，将杨悦硕大的身躯踢得横了起来，随后一记重拳打在他胸口，将二百多斤的杨悦打得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摔起一地的尘土。 　　陆得清走上前去，傲然俯视着杨悦，问道：“妖管局能不能管事儿？” 　　“老子不服！”杨悦跳了起来。 　　陆得清不躲不闪，挑起眉毛看着他。杨悦大吼一声，抬起蒲扇一样的大肉巴掌，搂头向陆得清脑袋拍下来。 　　陆得清抬手掐住他的手腕，脚下嘭地震开一圈灰尘，足见杨悦这一掌的力道极为刚猛，只是对法力高深的陆得清无效而已。陆得清心里不由得暗想，以杨悦这样的身形力道，达里克竟然在对打的时候还能占到上风，看来这个达里克不简单啊！ 　　陆得清掐着杨悦的手腕向旁边一扯，杨悦‘哎哟’一声单膝跪了下来，但左手却握拳打向陆得清。陆得清右手握拳，硬碰硬地打在他拳头上。杨悦惊天动地的一声吼叫，肩膀脱臼，指头碎裂。 　　陆得清淡淡地问道：“妖管局能不能管事儿？” 　　先前那个年轻人从灌木丛里爬出来，带着一脸的血丝冲到近前，跪在杨悦身边，双手捧起杨悦受伤的左手，那表情比红纹搀扶啸风时还要在意。陆得清瞬间明白他是什么人了。 　　当下微微皱了皱眉，再次问道：“妖管局能不能管事儿？” 　　“能管能管。陆先生，有事儿好商量，你先放开我，我都已经受伤了。”杨悦开始服软，凶悍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痛苦神色。 　　陆得清松开手，冷冷地说道：“你跟达里克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跑去Y国，是有人指使你吗？说不清楚，我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拆你的骨！” 　　陆得清不是吓唬他，是真有这个打算。眼下林梅可昏迷不醒，啸风被打成重伤，盅族隐匿无踪，七星魂灯遗失，K镇数百人可能已然殒命。 　　这一桩桩，一件件，陆得清此时都算在了杨悦头上，若他有半句搪塞，估计陆得清真的要言出必行，将杨悦扒皮抽筋，驱散魂魄！ 　　第二百章：水精 　　杨悦还没开口说话，外面已经响起警笛声，陆得清失笑，还真报警了啊？这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事，妖管局找上门，妖怪居然报警。 　　那个年轻人还捧着杨悦的手，瞪着陆得清说道：“别看你闹得欢，警察来了，看你……” 　　话没说完，就被杨悦一个大巴掌扇躺下了。然后杨悦连忙站起来，迎上走进来的警员：“各位辛苦啊，误会，误会了。我一个多年不见的兄弟来找我，我的管家不认识，还以为来了坏人，麻烦你们跑一趟，来来，进屋喝杯茶歇歇脚。” 　　出警的警员看了一眼刚爬起来的年轻人，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陆得清，对杨悦说道：“下回搞清楚，不要浪费警力。” 　　“是，是。真不好意思。”杨悦笑呵呵地目送警员离开。 　　警车开走了，杨悦转回头瞪着年轻人，略显厌恶地说道：“去把门关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年轻人很委屈，却也不敢争辩什么，只是默默地向大门口走去。 　　杨悦换上一副笑脸，对陆得清说道：“陆先生，请到屋里坐吧。” 　　“不必了。”陆得清冷了脸，说道：“快说吧，我没闲工夫跟你这儿耗着。” 　　杨悦是真被打服了，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前半段陆得清已经从达里克那里知道了。后半段则有些耐人寻味。 　　杨悦说他本来没想跟达里克动手，毕竟大家都是妖怪，而且在凡人中隐藏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不愿意闹出太大的动静。 　　但某天傍晚，来了一个人，没有说姓名，没有显露法力和武功，只是留下一只金黄色的小锤子，还有一句话：“打死达里克，否则你死。” 　　杨悦虽然不知道那个小锤子是什么，但可以肯定那是件法器。能拥有法器的人，自然不会是普通人。所以杨悦也没有办法，只能拿着小锤子找上达里克。打伤了达里克之后，那个人又来了，取走了小锤子，并且让杨悦去一趟Y国。 　　陆得清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杨悦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明显特征，一米七五左右，长得很普通，就是那种扔人堆儿里就找不着的样子。穿的也是很正常的休闲装。脸上没疤没痣，面皮儿很白净。” 　　陆得清有点儿失望，又问道：“锤子什么样儿？” 　　“不大，一巴掌长……” 　　“你的巴掌还是我的巴掌？”陆得清打断他，这个定义可差着不老少呐。 　　“哦……”杨悦用手比了比，说道：“这么长，锤子两头是梭子状。” 　　陆得清点了下头，说道：“如果我找到锤子，你就没事儿了，否则……跟你舒适的生活说再见吧！” 　　丢下一脸愕然的杨悦，陆得清离开了。天色已晚，路上已经少有出租车经过，陆得清也不着急，慢慢地往分局方向溜达。借着宁静的夜色和昏暗的月光，正好整理这一段时间的头绪。 　　盅族毒害K镇居民，自然应该是魔界指使。而魔界这么干，想必无非就是为了魔神重生。只是不清楚他们是弄这一次就够了，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感觉上，似乎魔界在有意回避陆得清。不过陆得清还没有狂妄到以为自己很牛X，别人都得绕道走。回避他，无非是为了办起事来会更顺利。但有一个疑惑，陆得清一直没有解开。 　　当时在地牢里，半月曾说要把他变成魔族的人。这件事一直搁在陆得清心里，上不上，下不下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陆得清不打算问啸风，因为啸风也是魔界的人，或许落冥和半月的计划，啸风根本不知道。如果是不知道的话，陆得清怕跟他一说，他再动什么别的心思，那可就是自寻烦恼了。 　　陆得清甩了甩头，把一些相对来说小来小去的事情赶出脑海。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魔神重生。虽然说连雪娘和无恒都说那是必然的事情，但陆得清总觉得还是有办法阻止，否则朔刃又何苦拼上性命？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脸上，陆得清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仰起头时，空中飘落了雨丝。今夜的雨格外的凉，浇在身上有一种泌骨的寒意。街灯被雨丝打湿，变得忽明忽暗起来，不知道是年头长了，线路老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明暗中一种异样的感觉慢慢凝结。 　　陆得清放慢了脚步，他已经习惯莫名其妙地跳出一个人来找他的麻烦，似乎这种现象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感觉异样的时候，打起精神做好应对的准备。 　　夜，随着雨越发的沉静，街上的行人不知道几时已然散去，留下空荡的街道，伫立着昏黄的街灯。 　　雨下得更加的温柔，没有雷鸣和闪电，只是丝丝缕缕地飘落下来，连成细细的线，缠绕在树木的枝叶间，花草的缝隙中。 　　陆得清抹了把脸，眼光游动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可能这只是一场小雨，来得毫无征兆，来得悄无声息。其实在夏天来临之际，会下这样的雨也不算奇怪。 　　有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陆得清看到打着空车的灯，便招手叫停了它，上车前还四下里看了一眼，确认的确没有人突然跳出来，才自嘲地一笑，坐进车里远去了…… 　　街边的大树后面，一个短头女的女孩儿，嘴里叨着草叶，慢悠悠地转了出来，望着陆得清远去的方向，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后，转身向杨悦的别墅走去。 　　女孩儿穿着一身牛仔服，长长的留海儿遮着半边白净的脸，雨落在女孩儿的发丝上，有如落在了油布上，顺着发丝滑脱滴落。女孩儿浑身上下，唯一被打湿的，是嘴边叨着的那根草叶。 　　杨悦自己接上了胳膊，又自己用绷带缠上了手指。那个清秀的年轻人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垂着头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杨悦弄好了手里的事，瞟了年轻人一眼，哼了一声，年轻人一哆嗦。杨悦猛然一拍桌子，大声骂道：“兔崽子！你他娘的手倒快，报他娘的哪门子警？警局是你亲戚开的啊？你不知道老子是妖怪吗？妖管局找上门，你他娘的还嫌事儿不大？” 　　杨悦越说越气，伸手拿过皮鞭，没头没脸地抽了过去。年轻人抱着头倒在地上，翻滚**却不求饶。 　　‘吱呀’一声，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响动。杨悦握着皮鞭的手停在半空中，皱紧了眉头。他以为陆得清又回来了，心里发烦，却不敢骂，丢下皮鞭向门口走去。 　　出了门，看到一个样子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儿，身材高挑，略显纤瘦，精致的脸庞有些苍白，小巧的嘴边叨着一根草叶，双手插在紧身牛仔裤的浅兜里，好似游园赏景一样向这边走来。 　　杨悦心里提起了戒备，他看到外面下着雨，他也看到女孩儿的身上片角未湿，他更感觉到这个女孩儿不是凡人。 　　“你是什么人？来我家干么？”不等女孩儿走近，杨悦已经忍不住大声质问。 　　女孩儿听而不闻地继续前行，走到杨悦身前五步时才停住脚，答道：“我是水精，我叫净灵，来你家是为了杀你。” 　　杨悦微微眯起眼睛，冷哼一声说道：“就凭你？” 　　净灵的目光根本就没在杨悦身上，而是左顾右盼地看着满园的花草，听到杨悦不屑的语气，净灵的神色也不见有什么变化，只是打了个响指。 　　五道水流凭空出现，分别缠住了杨悦的手脚和脖子。杨悦奋力地挣扎，却发现无论他使多大的劲儿，都动不了分毫。五道水流就像五只铁箍，将他固定在一张无形的砧板上，等着任人宰割。 　　“为什么要杀我？”杨悦只能带着绝望吼叫，他相信自己今夜注定在劫难逃，于是只想知道原因，好歹死个明白。 　　屋里的年轻人挥舞着皮鞭冲了出来，尚未接近女孩儿时，就被一道细如发丝的水流刺穿了咽喉。 　　年轻人摔倒时，目光投向了杨悦。杨悦伤神的目光注视着他，喃喃地唤着：“小童……” 　　净灵微微蹙起了眉，似乎极为厌恶，抬起纤细的手指，指向杨悦。 　　“让我死个明白！”杨悦急切地大叫，而净灵似乎根本不打算跟他说话，一道丝状的水流击穿了杨悦的咽喉，杨悦愤怒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净灵，依然顽强而沙哑地吼道：“为什么要杀我？” 　　净灵似乎有些意外，垂下目光像是在琢磨着什么，随后抬起头看着杨悦，淡淡地说道：“不为什么，妖怪都该死。” 　　杨悦愣住了，他以为净灵是什么人派来的，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孩儿竟然是猎妖师…… 　　咽喉开始生出疼痛，气息似乎从那个小洞发散了出去，而且越来越快。杨悦感觉到生命正在流逝，他无力挽回，只能发狠地说道：“妖管局不会放过你的！” 　　“也许吧。”净灵淡淡地回答：“据我所知，陆得清是妖管局的特例，除了他和那个蓝晓荧，我谁都不怕。” 　　“都到了这个年代，你为什么还要猎杀妖怪？你也是妖怪！”杨悦说完这句话，吐出了最后一口气，魂魄浮起，凶猛地扑向净灵。 　　第二百零一章：曾经的过往 　　随着杨悦的魂魄浮起，小童的魂魄也浮现出来，跟着杨悦一起扑向净灵。净灵无视两个魂魄的狰狞与凶狠，悠然转过身。 　　杨悦和小童扑到净灵身上，却穿了过去。杨悦一怔，净灵淡淡地说道：“新死之魂，阴阳不调，就算有些法力，吓唬凡人倒还可以。鬼差快要来了，我不奉陪了。” 　　一柄剑，自虚空的黑暗中突然飞了出来，闪着微弱的红光，却夹带着裂空之势。净灵一惊，连忙跳开三尺，长剑穿过杨悦后转了个弯，又击散了小童。 　　两个魂魄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打散，净灵震惊的目光追随着那柄长剑，看到它回到了一位身材修长，面容冷傲的黑袍年轻人手中。看着这个徐徐向自己走来的俊美年轻人，净灵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很熟悉……但也很恐怖！ 　　净灵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两道水流环绕在自己身体周围，做好了防御。 　　“呵呵……”年轻人笑了，在不远处站定了脚步，温和地说道：“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帮你驱散他们的魂魄，免得陆得清通过他们的魂魄找到你。” 　　净灵抿着嘴，犹豫着问道：“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年轻人答道：“我叫落冥，是魔界神座护法。你叫什么名字？” 　　净灵再次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我叫净灵。” 　　“你为什么要猎杀妖怪？你是猎妖师吗？哦……鬼差要来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净灵上下打量落冥，半晌才问道：“去哪里？” 　　落冥一笑，说道：“既然你不信任我，那就你选地方吧。” 　　陆得清回到分局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折腾了一整天，好歹算是问出点儿线索来。一边琢磨着那个小黄锤子，一边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猛然看到无恒坐在沙发上，陆得清一皱眉，无恒跑来绝对没好事儿。 　　“杨悦死了，魂魄被驱散。”无恒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得清。 　　果然…… 　　陆得清打开壁柜往外拿洗浴用品，被雨浇了个透湿，衣服都粘在身上，陆得清现在只想洗澡换衣服。 　　“你不奇怪吗？”无恒追问了一句。 　　陆得清无聊地答道：“奇怪什么？妖怪死了而已，我碰到的奇怪事多了，这点儿事再大惊小怪的，那也忒不成熟了吧？” 　　“是你杀的吗？” 　　陆得清一怔，转头看着无恒，怀疑他脑袋是不是让门挤了。陆得清不满地说道：“我有必要杀他吗？” 　　“真的不是你杀的？那会是谁？”无恒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却流露出怀疑。 　　陆得清冷冷地翻了无恒一眼，说道：“信不信随便你。我要去洗澡了，你请便。” 　　“还死了个凡人，一样是被驱散了魂魄。”看着拿着洗浴用品要出门的陆得清，无恒稍稍提高了一些声音。 　　陆得清停住脚步，哑然失笑，原来这才是重点。死了妖怪是陆得清该负责的事，而一个凡人的魂魄被莫名其妙的驱散，那可是无恒要调查的事。一件事两个人查……无恒这是又要谈合作了。 　　陆得清转回身看着无恒，脸上似笑非笑，问道：“你给我什么好处？” 　　无恒垂着目光想了一下，答道：“我可以帮你翻译巫仙族的古籍。” 　　陆得清的眼皮跳了两跳，笑道：“我师父也能翻译，不用你。” 　　无恒淡淡地说道：“雪娘不懂巫仙族的文字，我以前倒是研究过盅术。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问了雪娘之后，咱们再谈。” 　　陆得清微一皱眉，说道：“懂那种文字的人应该很多。” 　　无恒冷哼一声，说道：“那是盅术，可不是儿歌，错一个字都会性命攸关。你打算用多少条命来验证翻译的准确性？” 　　陆得清想了想，说道：“你帮我治好林梅可和啸风，再翻译巫仙族的古籍，杨悦的案子我包了。” 　　无恒想了一下，说道：“我不敢保证能治好他们，但我会尽力。” 　　陆得清挑起嘴角，斜睨着无恒说道：“这种条件都能答应。无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线索却没有告诉我，而你不愿意碰这件案子，所以来找我。” 　　无恒毫无愧色，从表情到眼神都是那么平淡：“我没有线索，只有猜测。我觉得最近魔界的人闹得很凶，反正你也是招惹过他们的人了，把仇恨都拉到你一个人身上比较省事儿。” 　　“靠！”陆得清比了个中指，拉开门走了。 　　窗外的雨依旧下得绵绵密密，无恒走到窗边凝望着远方的黑暗，穿过那漫无边际的雨帘，似乎看到了那条小溪。 　　无恒已经记不清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当时巡游到那里，看到小溪里有一条活水，岸边上有一群孩子。活水初具灵性，与孩子们嬉闹。孩子们吓得四散奔逃，其中却有一个孩子不怕那条活水。 　　无恒觉得那个孩子很特别，要么是天生灵性，要么是傻子……于是决定暂时停留在那里想观察一下。 　　孩子每天都来找那条活水玩儿，那条活水也极其欢快。一人一水像两个要好的朋友，那孩子经常会在小溪边待到很晚才回家，有时太晚了，家里的大人会找来，把那孩子拎着耳朵拽回去。 　　无恒现在想来，或许是注定他要做那个见证，所以当时才会在那条小溪边停留那么多天。 　　那是一个阴天，孩子正在跟活水说话，一只被猎妖师追赶的妖怪路过小溪边，看到了那个孩子，于是凶狠地扑向了那个孩子。那条活水激烈地冲向那只妖怪，一次又一次徒劳地想要救下它的伙伴。 　　然而，仅仅是一条活水，除了给妖怪带来些许清凉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当妖怪离开时，那条活水悬在小溪的上方，似乎在注视着小伙伴的骸骨，洁净清澈的内心里慢慢地生出了一道黑线…… 　　当年无恒没有出手阻止，因为这都是天定的劫数。他是巡游使，不是大侠。他的职责不允许他去破坏命中注定的事情。于是，他亲眼看着那条带着黑线的活水落入溪中，随着水流远去。 　　江河入海，百川归流。当时无恒就在想，如果某一天，这条活水成了精，它会不会找妖怪报仇？ 　　无恒当年的揣测，似乎很不幸地成为了现实。三年前开始，各地就有妖怪被杀的案件，杀这些妖怪的是一名自称是水精，名叫净灵的少女。但这一次，魂魄都驱散了……还是净灵做的吗？ 　　B市的郊外有一条河，不算宽，十几米的样子，也不算深，但是这条河很长。净灵引着落冥到了河边，她习惯挨着水，这让她心里踏实。而这一路走来，她也没发觉落冥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站定了脚步，净灵看着落冥，再一次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落冥带着高深莫测地笑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河面，幽幽说道：“我前世是被一只妖怪吃掉的，因为不甘心，所以转生到了魔界。我还记得，我死之前，认识一条活水……” 　　净灵的眼中闪出震惊的光芒，仔细地看着落冥的脸，落冥转回头看着她，带着温和的微笑。净灵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眼角却已然湿润。 　　“我一直在找你……找了你几百年……”落冥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净灵含着笑，目光投向远方，怀念地说道：“我还记得第一天见到你，你和你的小伙伴们一起跳下水，跟我一起玩儿……” 　　“你记错了。”落冥微笑着说道：“第一天遇到你，我的朋友都被你吓跑了，我也没跳下水，我当时被吓傻了，所以没有跑。后来跟你熟悉了，天天去找你玩儿，有时候玩儿得晚了，会被我娘揪着耳朵拽回家。” 　　净灵眼角终于滑落了泪滴，哽咽着说道：“真的是你……我……我替你报仇了。” 　　落冥默默地点头，轻轻地说道：“难为你了。” 　　净灵微笑着摇头，幽幽说道：“你死了以后，我恨我自己没有能力救你。所以我去了大海深处的幽渊，在那里修炼，就是为了给你报仇。” 　　落冥含笑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一发现有人杀妖怪，就一路追查，我相信那一定是你。” 　　净灵抬起手抹掉眼角的泪珠，微笑着问道：“你在魔界是怎么修炼的？为什么你这么厉害？感觉你比我要厉害得多。” 　　落冥笑道：“那是机缘巧合，非是修炼之功，我们这一代的护法，都是受了前代护法的功力。前代护法追随魔神征战，魔神殒落后，三大护法重伤，所以各选传人，将功力授给我们，魂魄重生去了。所以我才会比你厉害，如果没有这种机缘巧合的事，我一个肉体凡胎的人，怎么会比你还要厉害。” 　　净灵微笑着走近，伸出手抚摸着落冥的脸庞，轻柔地说道：“真好，又见到你了。” 　　落冥微笑着，看着她清澈的双眸，温柔地说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去魔界，在那里，你再不会孤单。” 　　第二百零二章：早晚的事 　　陆得清洗完澡出来，没有回办公室，他懒得看无恒那张死人脸，于是去了医务室。林梅可还躺在那里。陆得清走进来时，无奈地看到无恒正在给林梅可诊脉。蓝晓荧丢过来一个‘还是不行’的眼神。陆得清轻叹一声，走到近前搂了搂蓝晓荧的肩头。 　　蓝晓荧小声说道：“我今天给师父打过电话了，她说她对盅术不了解，她也是推荐……” 　　蓝晓荧向无恒努了努嘴，陆得清点了点头，问道：“无恒，怎么样？” 　　无恒放开手转回身，眼神中有一些不确定，说道：“她中的毒很奇怪，我没有把握。”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你不是对盅术有研究吗？” 　　无恒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说道：“有研究不等于精通。你对阴阳之术也算有研究，可你能算是阴阳师吗？” 　　蓝晓荧微微皱眉，问道：“那你什么意思？就这么看着，等着？” 　　无恒还没有回答，门外传来脚步声，陆得清回头，看到红纹出现在门口，微微低着头，轻声说道：“陆先生，尊主请你过去一下。” 　　“哦。好的”陆得清微有些诧异，啸风中了盅，明显比自己那次要严重，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跟着红纹到了啸风的房间，啸风盘坐在床上，听到陆得清进来，啸风睁开眼睛，说道：“陆兄，我的法力流失得太快，恐怕等不到你找到解决的办法了。我想把我的功力传给你，我的魂魄可以回魔界转生。” 　　红纹站在一旁，咬着嘴唇垂着目光。陆得清能看得出来，她不希望啸风走到这一步，但她只是一个侍女，啸风有什么样的决定，她没有资格干涉。 　　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啸风兄多虑了。我也中过盅，现在还不是好好的。给我点儿时间，我会找到办法。” 　　啸风沉吟了一下，问道：“你的盅是怎么解的？” 　　陆得清抿着嘴犹豫了一下，如实回答道：“是半月给我解的。” 　　啸风看着陆得清，意味深长的笑了。陆得清皱眉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半月只是不愿意占便宜，所以才解了我的盅，然后跟我生死相搏。” 　　“是啊是啊。”啸风笑着点头，语气和表情无一不让陆得清搓火。 　　“你休息吧，我会找到办法解掉你中的盅。”陆得清有种越抹越黑的感觉，所以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陆得清上到一层时，本来想再去医务室看看，但刚走出电梯就感觉到一丝轻微的法力波动，陆得清迟疑了一下，向大门口走去。 　　夜已经深了，路上早没了行人，偶尔会有车辆飞快地开过，陆得清游目四顾，耳中听到半月纤细的声音：“对面楼顶。” 　　陆得清腾身而起，落在半月面前，看着她问道：“你是来还七星魂灯的吗？” 　　半月抿嘴一笑：“你能不开玩笑吗？” 　　陆得清也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好，不开玩笑。啸风的事，我管定了。” 　　半月嘟了嘟嘴，说道：“那咱们还得继续做对……有意思吗？” 　　陆得清微微皱眉，问道：“你好像话里有话。” 　　半月转了个身，看着分局大楼，幽幽说道：“你的功力得自朔刃。朔刃是前任神座护法。你和我们一样，功力都来自前任神座护法。魔界四大神座护法，你是其中之一。你还不明白吗？你早晚是魔界的人，何必为了三界与我们争斗。” 　　陆得清失笑，说道：“你当初要杀我时，怎么没想过我早晚是魔界的人？” 　　半月转回身，表情严肃地说道：“当时大祭司不承认你的身份，所以我才想杀掉你。你还记得吧？在盅族地牢里，是我解了你身上的盅术。” 　　陆得清皱着眉头沉默，半月说道：“啸风必须死！如果你真想帮他，莫不如让他把功力给你或是蓝晓荧，反正他的魂魄属于魔界，死了也是回魔界转生。蓝晓荧身为妖狐，本来就是魔界的一份子，如果你和蓝晓荧同回魔界，四大护法就归位了，从此咱们之间再无争斗。待魔神重生，你我四人辅佐魔神，再战三界！” 　　“你能不开玩笑吗？”陆得清原话奉还。 　　半月踏上一步，近得呼吸相接，微微扬着头看着陆得清的眼睛，说道：“你毁了我一条手臂，我依然能跟你说这样的话，你还不明白吗？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陆得清想躲开她的暖韵兰香，但又怕退开一步会显得底气不足，只好冷着脸说道：“朔刃为了阻止魔神重生，不惜赔上性命，我既然继承了他的功力，就该遵循他的遗愿。” 　　半月笑了，一抹绚烂如春花绽放，陆得清有些后悔，这样的美人，真不该毁了她一条手臂。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抛诸于脑后。 　　半月淡淡地说道：“朔刃已经在魔界转生了，再等二十年，你可以去问问他，还要不要阻止魔神重生。” 　　陆得清还是退了一步，半月眼波流转，抿唇轻笑。陆得清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来干么？” 　　半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不会发狂？” 　　陆得清一愣，他瞬间明白了半月的意图。他每次调用魔功时，都会进入狂乱状态，但几次与落冥和半月交手，他们并没有表现出狂乱状态。那就只能说明，陆得清缺少一个至关重要的心法，或是什么东西。 　　半月微笑着说道：“我就是来告诉你，你早晚是魔界的人，同时要告诉你，啸风你治不好，我劝你还是听我的，否则，你早晚会亲手杀掉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蓝晓荧。” 　　半月说完便跃下了楼顶，消失在夜色中。陆得清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回到分局直接下到地下，敲开了啸风的房门。 　　“啸风兄，为什么我每次调用魔功就会发狂？”陆得清看着啸风，既然半月知道原因，啸风必然也应该知道原因，以前啸风跟他说过，他发狂是因为什么心不静之类的，陆得清现在觉得那些都是屁话，是啸风在敷衍他，而今啸风托庇于他，应该会说实话了吧？ 　　啸风幽幽地呼了口气，问道：“是半月来了吧？我想不会是落冥，落冥应该不会跟你说太多的话。” 　　“是。”陆得清点头。 　　啸风说道：“你的身体不是魔族人的身体，承载不了魔功。就好像你们道家所说的，肉体凡胎不能承载过高的法力一样。你想不发狂，就要变成魔族人。我猜半月一定告诉你了，你迟早是魔界的人，否则，你会亲手杀掉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陆得清紧握着双拳，咬着牙沉默着，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啸风叹了口气，问道：“半月还说什么了？” 　　陆得清淡淡地答道：“她说你必须死。” 　　啸风笑了一下，微微点头，半晌才问道：“你决定了吗？” 　　陆得清摇头，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我只想你能老实地告诉我，我还有没有退路。” 　　啸风幽幽地叹了口气，淡淡地笑道：“有……散功。” 　　陆得清并没有惊讶，他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他也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的解决办法。陆得清说道：“你休息吧，我要去找一位高人。” 　　啸风点了点头，红纹起身把陆得清送出来，然后锁了门。 　　陆得清没有跟蓝晓荧打招呼，因为他要找的人是蓝晓荧最不喜欢的人，而且，陆得清此行的目的并不明确，他只是想跟魇鬼真人好好谈一谈。至于能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心中完全没底。 　　隐月山果林中，木小树摘着灵果，偶尔会回头瞟一眼站在林边说话的魇鬼真人和雪娘。木小树是在来隐月山的半路上碰到雪娘的，雪娘同来隐月山，令她这次摘灵果的行程极为顺利。有雪娘开口，魇鬼真人没有丝毫阻拦木小树的意思。 　　雪娘面朝着B市的方向，问道：“真人，你真的不能帮陆得清转换法力吗？” 　　魇鬼真人淡淡地说道：“你活了这么久还不明白最基本的道理吗？鸟在天上飞，鱼在水里游。除非把鸟变成鱼，把鱼变成鸟，否则鱼上了岸，鸟入了水，再怎么转换体内的气息，一样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雪娘微微蹙着眉头。 　　魇鬼真人笑了笑，淡淡地答道：“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会杀了他吗？还是废了他的魔功？生死轮回，永无止息，你阻了他这一世，能阻得了他千千万万世吗？” 　　“可是……”雪娘的眼中流露出隐痛，幽幽说道：“可是晓荧那孩子……” 　　魇鬼真人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这样，心思这么重。晓荧本来就是妖怪，隶属魔界。她即便随着陆得清去了魔界，也无非是返璞归真而已。” 　　雪娘深深地吸了口气，长叹一声道：“真人想得如此透彻，为何还要**徒弟，准备杀死陆得清？” 　　魇鬼真人笑道：“哪有？你看看我**的人，有谁是真能狠下心对陆得清下杀手的？我只是教他们自保而已。几次我不去救陆得清，也不过是让他更快明白他的处境。况且他的劫数要他自己去度，我可不像你，我不会帮别人去挡劫，那样对谁都没好处。陆得清魔功越高，积蓄的时间越久，他发狂的程度就会越大，造成的危害就会越严重。雪娘，连我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你又何苦再费心。” 　　雪娘叹息道：“终究是要刀剑相向吗？” 　　“也未可知。”魇鬼真人负手而立，看着天边飞来的那个黑点儿，微笑道：“无恒就是个先例，即便身为魔族，也可以为三界做事。” 　　陆得清落在林边，看到雪娘也在，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上前两步唤道：“师父。” 　　雪娘点头，说道：“童雪如训练结束了，听说她会被派去给你当后勤组长。” 　　“啊？”陆得清万没想到局里会这么安排，卢有明故意的吧？ 　　魇鬼真人笑道：“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第二百零三章：都不简单 　　陆得清的目光转向魇鬼真人，有些清冷。魇鬼真人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来求我帮忙还这副德行？” 　　陆得清问道：“你会帮我吗？” 　　“当然不会。”魇鬼真人很干脆地回答。 　　“如果我散功呢？你会不会帮忙救林梅可和啸风？” 　　魇鬼真人眉头动了动，问道：“你都要散功了，还要救啸风干么？” 　　陆得清平淡地答道：“因为我答应过他。” 　　魇鬼真人点了点头，说道：“一诺千金，好。不过我还是不帮你。” 　　雪娘瞪了魇鬼真人一眼，说道：“得清的事你可以不管，林梅可总是无辜的，你把林梅可治好不行吗？” 　　魇鬼真人摇头：“不行，都是劫数，我虽有颠倒乾坤的本事，却不能擅改劫数，不合天道。” 　　“真是笑话。”陆得清嗤之以鼻：“天道是什么？无非是玉帝和那些神仙们定的规矩，听说你挺烦玉帝的，怎么这会儿又想起来要遵守他的规矩了？” 　　魇鬼真人看了陆得清一眼，说道：“你错了，天道不是谁定的规矩，而是阴阳法则。逆改天道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糕。你自己想一想，林梅可中了毒，本该你去想办法救她。但因为你认识我，而我有能力救她，所以你甚至不惜以散功做为交换条件来让我去救她。实则你放弃了什么？其实你散不散功关我屁事？你就是再修十万年，也一样打不过我。” 　　陆得清一皱眉，是啊……放弃了什么？K镇数百人的性命，盅族为祸人间，横行无忌，半月一条手臂的仇恨……如果散了功，太多的新仇旧恨都会找上门来，蓝晓荧会拼死护着他，然而终究会独木难支吧…… 　　陆得清心中的傲气再度升起，漠然一笑道：“承教了。真人就待在隐月山混吃等死吧。” 　　雪娘微微一笑，魇鬼真人点头道：“好，我混吃等死，我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死。” 　　木小树走了过来，手里两个包，把其中一个递向陆得清：“给晓荧带回去。” 　　陆得清接过，向雪娘辞别后飞走了。雪娘看着木小树手里的包，笑道：“这么多，当饭吃啊？” 　　木小树一笑：“这么好的果子留在山上烂掉，太浪费了。” 　　魇鬼真人问道：“徒儿，想通了吗？” 　　木小树抿着嘴点了点头，答道：“想通了，前尘往事，过烟云烟，随它去吧。” 　　魇鬼真人微笑点头道：“该是你回来修炼的时候了，你把妖管局的工作辞掉吧。” 　　木小树微微蹙眉，魇鬼真人笑道：“你的猫妖和蓝晓藤都可以带来。我这隐月山，安静得太久了。” 　　木小树脸色微红，雪娘说道：“真人，你这是要把妖管局的墙角挖空啊。” 　　魇鬼真人笑道：“能脱身的，早早脱身吧……风雨袭来，大厦将倾……雪娘，若有异动，你也早些来隐月山，有我在，再大的风雨也伤不到你。” 　　雪娘点头：“我知道。我会的。” 　　魇鬼真人想了一下，又说道：“把那个谭诛放了吧。留他在山上，只怕迟早是个祸患。” 　　雪娘冷哼一声，说道：“谭诛多行不义，此次回山，我要将其诛杀，驱散魂魄。” 　　“随你。”魇鬼真人丢下一句话，向虚空洞飘去。 　　木小树轻声问雪娘：“师父，他是什么意思？” 　　雪娘微微一笑，答道：“魇鬼真人是在未雨绸缪，他总是这个样子，说是什么事都不去管，实则什么事他都想插手去管一管，听他的吧，在不远的将来，或许会有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动。” 　　木小树若有所思地点头，雪娘说道：“走吧，你尽快交接妖管局的事，把该带的人带上，隐月山恐怕是唯一能避祸清修的地方了。” 　　陆得清回到分局时，小蝶接踵而至。陆得清微感诧异，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是老东西让你来救梅可的吗？” 　　小蝶微显尴尬，轻轻摇头道：“不是，真人让我来接几个孩子去隐月山，如果璇玑真人愿意，也一同接去。” 　　见陆得清不说话，小蝶又说道：“其实这样也好，没了牵挂，你可以放开手脚。隐月山终究是个避祸的好去处。” 　　陆得清点头：“我明白。辛苦你了。” 　　小蝶微一迟疑，轻声说道：“你万事小心，如果实在无力挽回，尽早放手。其实……” 　　陆得清微微一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说，其实就算散了功，也可以到隐月山托庇于魇鬼真人，重修法力。陆得清说道：“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小蝶微笑点头，与陆得清电梯口分手。陆得清向医务室走去，听到电梯关门的声音，陆得清驻足回望了一眼，不自觉地笑了笑，而后转过头又继续向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里，无恒已经不在了。蓝晓荧也没在，病床前坐着方大龙，捧着林梅可的手，满眼哀伤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林梅可。 　　陆得清站在门口微微皱眉，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方大龙，不过估计蓝晓荧已经解释过了。方大龙能来到这里，应该是蓝晓荧通知了他，或者是他打了林梅可的手机，蓝晓荧让他来的。不论哪种情况，陆得清觉得现在自己没法跟方大龙接触。 　　陆得清悄悄地退开，折向蓝晓荧办公室，在后勤组办公室里，看到了斜倚在椅子上小憩的蓝晓荧。刘源和陈汉坐在各自的办公桌边，戴着耳机埋着头打游戏。陆得清进来的时候，两人抬头用眼神打了个招呼，随即就把目光转回到电脑屏幕上去了。 　　陆得清掏出灵果，每人桌上放了两枚。刘源和陈汉兴奋地咬着手指头，陆得清很欣慰，这两个老伙计怕吵醒蓝晓荧，竟然能忍到这种程度。 　　陆得清想了想，向两人摆了摆手，悄悄地离开了。蓝晓荧能睡得这么沉，办公室进了人都没醒，只能说明蓝晓荧不但是累，而且心力憔悴。反正眼下也没什么正事要说，陆得清也就不去吵她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意外地看到无恒坐在沙发上，居然还喝着奶茶。陆得清好奇地走到他面前，坐到沙发另一边，问道：“你能吃东西？” 　　“废话。”无恒端起奶茶喝了一口，盯着奶茶说道：“很多年不喝了，还是这种味道好。” 　　“你不是鬼吗？鬼不是不能吃阳间的东西吗？”陆得清还是很好奇。 　　无恒看了陆得清一眼，有些发烦地说道：“你有事儿没事儿？我能不能吃阳间的东西，比林梅可的生死还重要吗？你去隐月山了吧？有结果吗？” 　　陆得清把袋子往沙发上一扔，摇了下头。无恒看着袋子，伸出手说道：“给我一个。” 　　陆得清微觉诧异，打开袋子拿出一个丢给无恒，见无恒不言不语地接过去就吃，忍不住又掏出一个来。 　　这种果子说不好像什么，圆滚滚的，表皮光滑，透着水亮。像超大号的青葡萄。陆得清咬了一口，入口清脆爽利，回味甜美悠长，倒是好吃。陆得清问道：“吃了这个果子能怎么样？” 　　无恒头不抬眼不睁地答道：“只对凡人和低等妖怪有益，咱们吃没用。” 　　陆得清一愣，说道：“那你还要？” 　　“好吃。”无恒很老实的回答。 　　这么诚实又败兴的回答，的确让人难以反驳又极为不满。陆得清三口两口吃完果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一边在手里揉着纸巾一边问道：“你们地府那么多人，就没点儿线索说来听听吗？” 　　无恒答道：“有。据说最近几年，有一个名叫净灵的水精在四处猎杀妖怪。杨悦可能就是被她杀掉的。” 　　陆得清‘嗯’了一声，实际上他觉得杨悦死有余辜，所以根本不关心是谁杀了他。又问道：“有盅族的线索吗？” 　　“没有。”无恒把最后一口果子放进嘴里，细细地嚼了咽下，说道：“你应该更关心杨悦的死，往往小事儿能引出大事儿来。你盲目地只盯着盅族，可能会费时耗力，还会遗漏很多事情。” 　　陆得清看着他，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好像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无恒略一沉吟，讲起了那条活水与那个孩子的故事，讲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孩子的魂魄，没有到地府报到，我估计，他可能是心有不甘，转生魔界了。” 　　“魔界是破烂市吗？谁想去就能去的？”陆得清的眼神中满是怀疑。 　　无恒难得地皱了皱眉，说道：“我说只是估计，到底是与不是，要你自己去查。” 　　陆得清想了想，又问道：“金黄色的小锤子，锤头两端像梭子一样，是什么法器？” 　　无恒摇了摇头，说道：“你应该去问了解法器的人。” 　　陆得清点了点头，看来又要去一趟武当山了。陆得清问无恒：“林梅可的毒你能治到什么程度？” 　　无恒答道：“能保她不死，但解不了。” 　　陆得清靠在沙发背上陷入了沉思，其实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所有的事，就是听从半月的建议，加入魔界，去当神座护法。那样的话，林梅可的毒能解，啸风的盅可能也有解，只要事先谈好条件。 　　但问题是……真的踏上那条路之后，还能再回头吗？那样做值得吗？ 　　“你在想什么？”无恒盯着陆得清的眼睛，似乎能透过他的双眼看到他的内心。 　　陆得清摇了摇头，答道：“没什么，跟你没关系。” 　　无恒淡淡地说道：“但愿你不是在想要加入魔界，那是一条不归路，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一旦入了魔界，你的肉身和魂魄就都属于魔界了，很可能想法也会改变，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第二百零四章：镇教之宝 　　陆得清瞪着无恒，这个老小子看上去浑浑噩噩的，其实什么事儿心里都门儿清。陆得清说道：“我一用魔功就发狂，早晚会出大问题。我能选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加入魔界，要么散掉魔功，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选？” 　　无恒低着头沉默了半晌，而后抬起头说道：“你的事还是你自己做主吧。我只希望你我不会有朝一日刀剑相向。” 　　陆得清向前倾着身子，手肘压着大腿面，看着无恒认真地说道：“我还没想好，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即便有一天我加入了魔界，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魔神重生！” 　　无恒勾了勾嘴角，说道：“在你决定以前，咱们还是做好眼下的事吧。我会尽快翻译古籍，但愿能找到治疗林梅可和啸风的方法。” 　　陆得清点头，无恒站起身说道：“你应该也累了，我去翻译古籍，你休息吧。” 　　这一夜，陆得清留在了办公室，一丝困意也没有，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雨丝，在脑海里勾勒着净灵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直到天色亮了起来。 　　蓝晓荧推门走进来，走到陆得清身后问道：“一夜没睡？” 　　陆得清转回身笑了一下，靠在窗台上搂住她的腰，说道：“晓荧，半月来过，我也去过隐月山了。我身上的魔功水土不服，我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加入魔界，转换成魔族的肉身，二是散功。” 　　蓝晓荧点头，垂着目光想了一会儿，说道：“怎么样都好，我陪着你。” 　　简单而朴实的回答，蕴含着发自内心的坚定和无畏。陆得清搂紧了她，说道：“我要去一趟武当山，希望太虚真人能给我指条明路。” 　　蓝晓荧笑：“去吧，这里交给我，如果有人来犯，打不过，我也跑得掉。如果你回来发现我不见了，去雪山找我。” 　　陆得清一笑，指着沙发上的袋子说道：“木小树给你摘的灵果。” 　　蓝晓荧神色一暗，转头看了一眼，说道：“先放着吧。本来是答应给梅可的，可她现在这个样子……万一救不回来，何苦再延长方大龙的痛苦。” 　　陆得清点了点头，说道：“小蝶来过，把孩子们和璇玑接到隐月山去了。” 　　话音方落，门被推开，璇玑走了进来，说道：“没有啊，我没跟着走。我这把老骨头不怕事儿。师弟，我得留下来帮你，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教你们俩个九华正宗的道法还是可以的。” 　　蓝晓荧笑着挣脱陆得清的怀抱，走到沙发边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灵果递给璇玑：“吃一个，多活好几百年。” 　　璇玑两眼发直，一边抢一样接过去，一边还叨叨着：“你这是要害我啊！再多活几百年，那我不成老妖怪了？” 　　陆得清说道：“是得学道术了。我先去趟武当，尽快回来。” 　　说完到盥洗室洗漱之后，便出门了。飞机火车都嫌慢，陆得清七拐八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确定四周无人后，腾身而起，飞往武当山。 　　太虚真人似乎算准了陆得清会来，笑容里带着一丝‘我早知道’的得意之色。陆得清习惯了璇玑老小孩儿似的情态，对于太虚真人这种表现并不觉得可笑。坐在太虚真人对面开诚布公地说道：“真人，我的魔功无法控制，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加入魔界转换肉身，二是散掉魔功，做回以前那个有点儿能力却办不了大事的调查员。你怎么看？” 　　太虚真人眨了眨眼睛，捋着胡须琢磨了半天，说道：“我觉得还是散功好。法力可以重修，你有基础，修炼起来应该也快，有个三五百年也就差不多成型了。去魔界不好，回不来了，万一你再变了心性，到时候咱们这些认识的人还得拿着刀追着你砍……不好……不好。” 　　陆得清脸都绿了。三五百年？你个老东西能活三五百年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 　　陆得清抹了下下巴，脸上带出了发烦的表情。太虚真人呵呵一笑，说道：“舍不得啊？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陆得清连忙收敛起来，笑道：“没有，真人误会了，我在想别的事。” 　　“呵呵……”太虚真人笑道：“其实舍不得是人之常情，要是我有你这么高的法力，我也舍不得。上回你跟我一起闭关的时候说过，那个叫啸风的神座护法，还有他师父，也就是你师父朔刃，都是魔界的人，但都不能算是坏人。要我说，先换了肉身再说。” 　　陆得清微微点头，这次太虚真人的‘建议’，很合陆得清的意。 　　静室里半晌无语，陆得清回过神儿来，发现太虚真人也在两眼发直地想着什么，于是干咳了一声，问道：“真人在想什么？” 　　太虚真人眉头深锁，缓缓说道：“魔族的肉身……我在想这个。魔族的肉身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魔功和道功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陆得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太虚真人就爱钻个牛角尖儿，陆得清赶紧打断他的思路：“真人，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我听说一件法器，是个金黄色的小锤子，锤头儿两端是……” 　　“天击！”没等陆得清说完，太虚真人已经惊呼出来，表情极为震惊。 　　陆得清皱着眉头问道：“真人，不会是武当的法器吧？” 　　太虚真人摇头，答道：“不是我武当的，那是莫干山伏魔道的镇教之宝。据说是三百年前，伏魔道开山祖师在莫干山中偶遇仙翁，获赠此宝。此宝可击万物，水火不惧，风雷不伤……” 　　陆得清一捂脑门儿，太虚真人是个学究，一谈到他懂的东西，他能事无巨细地说上一箩筐。陆得清不得不打断他：“真人，我得去趟莫干山。有空儿我再回来受教。” 　　太虚真人一把拉住陆得清，问道：“这件法器怎么了？你是怎么听说的？” 　　陆得清答道：“有人把这件法器交给了一只妖怪，威胁这只妖怪打伤了另一只妖怪，而使用法器的妖怪又被一只水精杀掉了。整件事牵扯到魔界。” 　　太虚真人垂目思索，却没有放开拉着陆得清的手。陆得清知道他还有话要说，至少是要有个计议，于是重又坐下。 　　太虚真人放开手，显出忧虑，说道：“你最好不要直接去莫干山。一来，伏魔道掌教真人火麟子，向来与丹霞派的流云子交好。二来，如果真如你所说，此事牵扯到魔界，你去莫干山恐怕会有危险。三来，伏魔道的法器现于世间，又伤了人，武当愧为道门之首，理当查明此事。你且安坐，我命中仙去请火麟子来此一叙。” 　　陆得清点头，太虚真人说得入情入理，陆得清没有反对的理由，于是说道：“全凭真人决断。” 　　太虚真人随即命值事弟子叫来左中仙，命他持太虚真人名帖前往莫干山，请伏魔道掌教火麟子前来武当商谈。左中仙接令而去，出山门御剑腾空，直往莫干山而来。 　　莫干山位于东南，在S市与N市的交界处，此山高余千丈，幅员辽阔。其纵深接近五百里，伏魔道隐于此山之中，可谓是得天独厚！ 　　左中仙降于莫干山左近，出于礼貌，凡登门拜访者，盖不能用法术直入山门。所以左中仙收起长剑，徒步向山中走去。 　　一路躲避着游人赏客，左中仙脸上隐隐带着厌倦之意。想当年，身背宝剑行走江湖，见者无不礼敬有加，然而时事变迁，如今身背宝剑不但惹人非议，更为甚者还会招来警察。 　　真是讨厌！ 　　在左中仙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冒出一丝邪念。若是魔神重生，再战三界，将这人世间的种种推倒重来，岂不痛快！不过这种念头总是一闪而过，更不敢让旁人知道。 　　渐行渐远，林深荫密，人迹罕至。左中仙停下来，坐在一株大树下歇脚。虽然他不累，虽然他是武当派的大弟子，身怀法术，但这次来又不是赶着办什么急事，所以左中仙还是保持着凡人时的习惯，走上二十多里路就会停下歇歇脚，喝口水，扇扇凉。就像师父常说的，心要静，神要稳，不急不徐，不争不懦，凡事适度，方为修行本意。 　　歇了一刻钟，左中仙起来又行，再走二十余里，刚想停下歇脚，隐约看到远处林中似有人影。左中仙向前走了几步，凝目看出，好像有几个人围在一起在商量什么事。 　　此处早已远离旅游区，荒山野岭的，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头？左中仙背手抻出宝剑，向那几人走去。若是迷路的游客，便用幻术指引他们出山，若是来犯之敌，那便替伏魔道打发了！ 　　将到近前，左中仙隐在一株树后，凝神聚气，停了一会儿，竟然没有听到几人说话，甚至连呼吸之声都没有。左中仙心中诧异，转出身形走上前去，骇然发现这几人已经死了多日了！ 　　第二百零五章：索魂香 　　三男二女，穿着户外运动服，背着登山包，围成一圈，都是左膝跪地，低着头。五人中间有一小堆灰烬，似乎曾经点过营火。 　　左中仙围着五人转了一圈，心里有些忐忑。这五人明显不是死于意外，连尸体都似乎被着意摆放过。难道是…… 　　左中仙摇了摇头，不愿承认心中那个想法。扳倒一具男尸仔细查看，在左胸看到一处剑伤，撕开衣服再行确认，的的确确是一剑穿心，立时毙命的。 　　左中仙又检查了另外两具男尸，死因都是一样。如此高超的剑法，即便是凡人中的顶级杀手也做不到。唯一能解释这些人死因的，恐怕只能是伏魔道下的杀手！ 　　此处离伏魔道的道观不足三十里。这五人应该是传说中的‘驴友’，随意而行，探险猎奇，结果走到了伏魔道的禁地，惨被诛杀。 　　左中仙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种驴友在武当山也是常见，每逢遇到，门中弟子都是用幻术或是迷魂香引他们远离，可伏魔道竟然下手诛杀凡人，伏魔道这是怎么了？联想到陆得清上山后不久，师父就命他来请火麟子，左中仙不由得心头升起一层阴郁…… 　　左中仙不再停歇，一口气赶到道观，看到山门紧闭，左中仙眉头微皱，走上前去扣打山门，铜环撞击之声清脆响亮，在深山幽谷中流淌回荡。 　　工夫不大，山门下闩拉开一道缝，左中仙忍着想问一问为什么要关门的冲动，尽量平静地说道：“武当门下左中仙，持太虚真人名帖，拜请火麟子道长移步武当。” 　　大门瞬间打开，两名值事弟子一同起手，其中一人躬身道：“不知左师兄远道而来，失礼勿罪。今日门中有事，是以师尊下令关了山门。左师兄快请！” 　　左中仙心中虽有千般疑惑，也不好出口寻问，只随着值事弟子进了两道门，来至掌教静室门外。值事弟子进去通报，片刻出来起手道：“左师兄请。” 　　左中仙迈步进来，看到火麟子盘坐在塌上，面色腊黄。左中仙一怔，上前施礼道：“武当门下弟子左中仙，见过火麟道长。” 　　火麟子勉强抬起左手，语气中带着深深地疲倦：“不必多礼。不知太虚真人有何要事？” 　　左中仙沉吟片刻，火麟子都这个样子了，断没有再让人家去武当的道理，于是说道：“弟子不知。弟子回禀师父，请他老人家来为道长分忧。” 　　火麟子微微点头，说道：“有劳了，本不想惊动他人，既然被你撞见了，就烦劳你给太虚真人带个话，就说火麟子无能，要劳动他老人家了。” 　　“是，弟子告退。”左中仙躬身行礼，而后退了出来。 　　事态严重，再不必拘礼。出了门后，左中仙向值事弟子抱拳辞行，而后御剑腾空，回返武当山。 　　太虚真人正在与陆得清饮茶对弈，左中仙走进门来，微微躬身道：“回禀师父，火麟子真人重伤，伏魔观外三十里处，有五名凡人被一剑穿心。” 　　太虚真人一惊，夹在指尖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叮当一声脆响。太虚真人垂目去看，掉落的棋子击中了另一枚棋子，两只棋子都翻了过来，太虚真人心中一动，说道：“此为大凶之兆，得清，咱们去一趟伏魔观吧。” 　　陆得清点头，站起身看向左中仙，问道：“左道兄，可否带我先看一眼那五个凡人？” 　　左中仙明白陆得清的意思，陆得清是现场调查员，查看现场自然是得心应手，于是点头道：“没问题。” 　　三人出门腾空，到莫干山时，太虚真人说道：“你二人去查看凡人尸首，随后到伏魔观。” 　　左中仙答应一声，踩落剑尖，落向林中，陆得清尾随而下，落在尸体旁边。 　　三个男的都被左中仙动过，两名女尸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陆得清脑补了一下原来的样子，觉得像是某种仪式，便问左中仙：“道兄，有没有什么仪式是需要这样围成圈儿的？” 　　左中仙在脑海里搜寻了半晌，微微摇头道：“在下孤陋寡闻，实不知世间有何仪式是需要这样做的。” 　　陆得清又看了看剑伤，平平无奇，直来直去的一剑。说来也不奇怪，法界高手杀凡人，确实不用大费周折，更不用演示什么高难度的动作，直接捅你，你就是躲不开。 　　陆得清说道：“这样的剑伤，你我或是稍有法力的人都能刺得出来，没办法以剑伤定论。” 　　“是。”左中仙点头答应：“平平无奇，对付凡人，根本不用使出本门武功，直来直去的一剑，只一个‘快’字便足以了。” 　　陆得清又蹲在灰烬旁边，捏起一挫儿捻了捻，然后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地闻了闻，问道：“道兄，什么木材会有药香？” 　　左中仙眼中一亮，走过来蹲在陆得清旁边，捏起灰烬闻了一下，答道：“火中加了药，所以才把尸体围成一圈儿。但是……人已经死了，还用药来熏？有什么用意吗？” 　　陆得清没有说话，要说到用意，恐怕跟魔界就脱不开关系了吧？陆得清能想到的，无非也就是用了某种药，使这五个凡人的魂魄去了魔界。魔界联合上盅族，真是开启了人世间的新纪元…… 　　左中仙知道陆得清心中有数，只是没有说出来，或许是他不方便知道的事，于是左中仙转了话题：“道兄，这五具尸体如何处理？不如我将他们掩埋了吧，也好让他们入土为安。” 　　陆得清摇了摇头，站起身说道：“这五人年纪轻轻，总有家人朋友，还是让人发现他们吧，虽然死了，总比让家人朋友惦记一辈子要好些。” 　　左中仙点头：“没错。我常在道门，遗漏了俗世的人情世故，多蒙道兄提醒。道兄去伏魔观吧，我来处理这五人。” 　　“有劳。”陆得清微微致意后，辨明方向驾云而去。 　　左中仙将三具男尸的衣服重新弄好，想了想又用法力扫了一遍，除去了指纹，免得警察发现他的指纹，没完没了地找他这么个不存在的人。 　　收拾停当，正要施术将尸体移到旅游区外围时，一棵树后转出一名女子。 　　左中仙眼前一亮，这女子体态婀娜，生得芙蓉玉面，柳叶双眉，杏眼波转，桃红樱唇，唯独少了一条手臂，却别有一种残缺之美。美得令人心神摇曳，心动不已。 　　半月走到近前，展颜一笑道：“左中仙。” 　　“啊……”左中仙猛一张口，发觉口舌干涩，忙生咽了一口干沫才说道：“是，在下左中仙，敢问仙子芳名？” 　　“我叫半月，魔界神座护法。” 　　左中仙一惊，后退一步，右手背过脑后，握住剑柄，警惕地注视着半月。半月笑道：“你要杀我？” 　　左中仙面色阴沉，微微皱眉道：“道魔不两立，你……你走吧。” 　　半月微微一笑，说道：“那好，你可别后悔。” 　　半月这句本来意在调侃的话，听在左中仙耳中却似含嗔带怨，忍不住张口唤道：“等等。” 　　半月半转着身侧目相对，目光中有了不耐烦的神色。左中仙问道：“你想说什么？” 　　半月答道：“你闻过灰烬吗？” 　　左中仙心里咯噔一下，沉重地点头道：“闻过。” 　　半月一笑，说道：“陆得清是现场调查员，查看现场是他的习惯，你跟着起什么哄？你可知道那灰烬中下的是索魂香？” 　　索魂香！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左中仙垂下目光，淡淡地问道：“仙子是来救我的吗？” 　　半月眨了眨眼睛，其实她一直躲在左近，自从向俞法天学了‘纳法’之后，她隐藏了气息，一直围着陆得清打转，这次事先在这里下了索魂香，也是等着陆得清入套，看看索魂香对陆得清管不管用。本来走出来是想奚落一番左中仙，然后看着他魂魄离体而亡，但左中仙一句话，却改变了半月的意图。 　　半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左中仙，围着左中仙转了一圈儿。左中仙心里莫名地悸动，却不敢表露出来。半月说道：“我可以救你，我有什么好处？” 　　左中仙踌躇道：“仙子……想要什么好处？” 　　半月狡黠一笑，贴近左中仙以魔音蚀魂之法柔声说道：“你以后要听我的。” 　　左中仙浑身一震，半月的笑脸瞬间变得虚幻起来，那眉……那眼……那唇……那脸……左中仙如堕梦境，只看到半月巧笑嫣然，不觉中，左中仙的眼中流露出癫狂的情欲。 　　半月微微蹙眉，退了一步，她没想到左中仙的反应这么大，理论上来讲，道家弟子应该心如止水，即便被魔音侵扰，也会有所把持，可这个左中仙道法不低，但俗心欲念却这般重！ 　　半月轻轻击掌，想把左中仙从幻境中唤醒。然而，左中仙深堕幻境，竟然伸出双臂想抱住半月。 　　半月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霎时起了杀心，左手一晃亮出短戟，笔直地刺向左中仙心窝…… 　　第二百零六章：美人如玉 　　左中仙感觉到危险的临近，却控制不住心中的情欲，直到胸口一凉，丝丝的疼痛钻入心里，左中仙才蓦然回过神来。 　　半月的短戟点在左中仙胸口，入肉半分不到。左中仙低下头看着那柄短戟，短戟的戟尖与剑尖相仿，左中仙问道：“这五人是你杀的？” 　　半月收回短戟，答非所问地说道：“你不配做道家弟子，来魔界吧。从今天起，我是你的尊主。” 　　左中仙听了前半句，还幻想着能和她双宿双栖，但听了后半句，左中仙眼中刚刚燃起的热情消退了。半月眼珠一转，半转了身挂上惆怅的表情，似幽怨似低语地说道：“我喜欢陆得清，可他不喜欢我，如果谁能帮我杀了他，我宁愿终身相伴……” 　　“我替你杀了他！”左中仙坚定地看着半月的侧脸，那淡淡的哀伤凝在如玉的面容上，每次眨眼时轻颤的睫毛仿佛都在遮挡着泪光…… 　　美人如玉剑如虹，左中仙终于看到了他心中的目标，他入道修仙，不就是为了达成这样的目标吗？ 　　半月看向左中仙，淡然一笑，轻垂了目光说道：“你杀不了他。” 　　“我能。”左中仙的眼中奔流着疯狂。 　　半月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笑道：“好，我等着看。” 　　陆得清到伏魔观的时候，门口的值事弟子眼中闪烁着怀疑，但没有阻拦陆得清，直接引他到了火麟子的静室。 　　太虚真人正在给火麟子推宫过血，看到陆得清进来，微微点了下头，示意陆得清稍坐片刻。 　　陆得清有心上去帮手，又怕自己体内的是魔功，反倒坏事，又不能出声寻问，怕太虚真人分神乱了气息，于是坐在一旁等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太虚真人收回手，盘膝调息。火麟子睁开双眼，看着陆得清微微点了下头。陆得清也点头示意，问道：“道长好些了吗？” 　　火麟子答道：“好多了。陆道友，你是来问天击的事吧？前段时间，有一个人闯进伏魔观，抢走了天击，打伤了我。至于他是谁，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当时是晚上，来人一身黑衣还蒙着脸，但从他出手上来看，应该是魔界的人。” 　　陆得清在来之前就想到可能会是这种局面，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是安慰道：“道长好好休息，东西无所谓，人没事儿就行。” 　　火麟子苦笑了一下，东西无所谓？那可是天击！不过火麟子知道陆得清也是好意，于是说道：“陆道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陆道友俯允。” 　　陆得清猜到他要说什么，点头道：“道长请说，只要我能力所及，无不相助。” 　　火麟子说道：“先谢了。陆道友要是还能见到天击，请陆道友替伏魔道拿回来。” 　　陆得清点头道：“道长放心，只要我见到天击，一定给你拿回来。” 　　太虚真人睁开眼睛说道：“得清，既然线索到这里断了，你还是去忙你的事吧，如果我们这里有什么情况，我再让中仙去找你。” 　　“也好。”陆得清站了起来，确实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拱手说道：“我先告辞了。” 　　陆得清走后，火麟子低声说道：“真人，那夜来袭之人，身形武功很像陆道友。” 　　太虚真人微微皱眉，说道：“火麟子，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不要怀疑自己人吧？” 　　火麟子摇了摇头，说道：“真人把陆道友当自己人，在我看来，只怕会养虎为患。他毕竟修的是魔功，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咱们的对头。” 　　太虚真人没有说话，其实是不是养虎为患，真的不重要了。以陆得清现在的法力，就算联合道界诸派，恐怕也打不过他，而且极有可能逼得他投靠魔界。再者说，陆得清既是九华派门人，又是妖管局员工，哪能说打就打？总要师出有名才行。 　　左中仙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师父，那五人的遗体，我已照陆道兄吩咐，移至旅游区外围，很快应该就会被人发现。” 　　太虚真人点了点头，左中仙又说道：“陆道兄说这灰烬之中有药，弟子带了一些回来，给师父过目。我和陆道兄都已经闻过，确有一股药香。” 　　太虚真人伸手道：“拿来我看。” 　　左中仙掏出小包捧到近前，太虚真人打开小包，闻了闻灰烬，说道：“还真是有一股药香，这是什么药，这般香气扑鼻……火麟子，你闻一下。” 　　火麟子摆了下手，疲惫地说道：“不了，我对药不熟悉，还是真人研究吧。” 　　左中仙不露声色地动了动眉毛，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火麟子一眼，见他脸色好了一些，但还是显得极为疲倦。 　　太虚真人将灰烬包好收起，说道：“我们也回去了，若有事，差人知会我就是。” 　　火麟子作势要起来，太虚真人按住他说道：“不必拘礼，我自来自去便好。” 　　“那好吧……”火麟子缓了缓气息，说道：“真人走好，恕不远送了。” 　　回到武当，太虚真人直接到了药室，把那一小包灰烬倒在器皿里，然后端着器皿在药室里寻找气味相同的药材。 　　左中仙守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太虚真人一会儿闻一闻灰烬，一会儿又闻一闻药材，时间就这样缓缓地流逝着……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左中仙扭头看了一眼外面，值事弟子已经开始点灯了。左中仙说道：“师父，很晚了，您该休息了。” 　　太虚真人听而不闻，依然捧着装灰烬的器皿沉思着。左中仙也不再说话，继续静静地伫立在门口，像一位忠心的弟子，为师父守着门户。 　　三更的梆声响过，太虚真人猛然抬起头，两眼显得空洞，木讷地问道：“中仙，什么声音？” 　　左中仙淡淡地答道：“三更了师父，您该休息了。” 　　“哦。”太虚真人捧着器皿站了起来，却没有动地方。 　　左中仙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器皿，嘴角挑起一丝冷笑，说道：“师父，你应该去闭关，好好地参悟道法武学，掌门让给我做吧，我会把事情安排好的。” 　　“好。”太虚真人木讷地回答，从怀里掏出掌门玉配，递给左中仙。 　　左中仙两眼发亮，刚要伸手去接，就觉得一阵凉风吹来，转头看见半月已经站在门口，沉着脸说道：“你脑袋让门挤了？这样接过掌门玉配，谁能服你？要让太虚明日当着众人的面将掌门之位传给你才对呀。” 　　左中仙不动声色地接过掌门玉配，转过身看着半月说道：“你把我武当看得也太不济了。两位师叔道法高深，看到师父这个样子，焉能不起疑心？” 　　半月冷冷一笑，说道：“带他去闭关，然后叫你的师叔来。我自有办法。” 　　静虚和灵虚两位真人平时不管事儿，所以当左中仙来请他们两人时，两人都有些茫然，也没多问，便随着左中仙到了闭关石室门外。 　　左中仙朗声说道：“师父，两位师叔已经请来了。” 　　石室里响起两声咳嗽，然后太虚真人嗓音嘶哑地说道：“两位师弟，伏魔道的镇教之宝天击，被人盗走，火麟子也被打成重伤。我带中仙去时发现有五名凡人死于伏魔观左近，查验时不慎被含有毒物的灰烬所伤，此物不知来历，我只能将自己关在这里研究药性。我已经将掌门玉配交给中仙，你二人辅佐他处置门内事务。” 　　静虚和灵虚面面相觑，静虚微微蹙眉道：“师兄，你不要紧吧？不如我以法力助你如何？” 　　灵虚却看向左中仙，说道：“师兄中了毒，你怎么没事？” 　　左中仙还未回答，太虚真人又说道：“灰烬是陆得清给我的，中仙没有碰过。静虚师弟，你不用助我，助中仙管理好门内事务便好。” 　　灵虚说道：“师兄，既然是陆得清把灰烬交给你，想必他也有所沾染，我去找他一趟，看他可有不适之处，若没有，请他来为师兄解毒。” 　　左中仙心中一慌，脱口说道：“不可！” 　　“为何不可？”灵虚人虽瘦弱，但双眼炯炯有神，尤其在逼视着对方的时候，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左中仙一时没了话，灵虚踏上一步，沉声问道：“中仙，可有隐情否？” 　　太虚真人又咳了两声，说道：“灵虚师弟，你不必问中仙，是我不准他乱说。唉……其实我并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不过既然师弟问到了，咱们之间说说也无妨……火麟子对我说，那夜闯观盗天击之人，虽然穿着夜行衣蒙着脸，但从身形武功来看，很像是陆得清。” 　　静虚‘啊’了一声，说道：“这斯竟如此人面兽心！师兄，我去拿他来！” 　　说完竟转身要走，灵虚一把握住静虚手腕，说道：“师兄，不可莽撞。陆得清法力高深，如果真是他，你孤身前往，只怕凶多吉少。况且陆得清既是妖管局的人，又在九华派门下，你这样找上门去，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说现下如何？”静虚看着灵虚，灵虚微一沉吟，说道：“先按师兄吩咐的办，明日你我招集门人，立中仙为代掌门。” 　　第二百零七章：送解药 　　陆得清回到分局时，童雪如已经来报到了。蓝晓荧倒没有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排斥童雪如，两人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的，反倒显得挺亲热。 　　见陆得清进来，童雪如眼中含着笑意站起身，招呼道：“陆哥，总局派我来协助你工作。” 　　陆得清笑着点头，这事儿雪娘早就跟他说过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陆得清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说道：“快坐吧，我得歇会儿，这一趟跑得我腿都细了。雪如，你训练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回家去看看你爸，这里暂时没什么事儿，你……” 　　童雪如一笑，微有些意味深长，说道：“你不用赶我走，我不是来捣乱的。局长本意是想让我接任C市调查员的位置，但我是新人，C市又大，所以局长想出这个办法让你带带我。其实我跟着你学习一段时间就会向局长申请调职，到时候……晓荧姐还会回来，一切都不会变。” 　　这番话说得陆得清微微脸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口。蓝晓荧抿嘴笑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年纪小，有家人，他以前刚当上调查员时，隔三差五的就往家里跑，他是为你好。” 　　童雪如点头，笑而不语。陆得清连忙就坡下驴道：“是啊，我前段时间去M国，童大哥一直问你的情况，为人子女嘛，总得尽些孝道。” 　　“我去过了。我是从M国回来后才来报到的。”童雪如看着陆得清。 　　“哦……”陆得清清咳了两声，又没词儿了。 　　蓝晓荧问道：“去武当山查出什么来了？” 　　陆得清连忙跟着转移话题：“查出一点儿线索。打伤达里克的法器，是伏魔道的镇教之宝天击，前段时间被人抢走了，还顺带手的把伏魔道掌教火麟子道长打成重伤。” 　　陆得清觉得不该用‘盗’这个字，还是‘抢’比较合适，把火麟子都差点打废了，怎么还能说是‘盗’呢？ 　　蓝晓荧看着陆得清，等了一会儿才问道：“完了？就这样？” 　　“就这样。”陆得清点头，自己也觉得有些丧气。 　　童雪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谈到案子她可就插不上嘴了，只能静静地听两人说话。 　　蓝晓荧沉默着，是什么人搞这种曲里拐弯的事？能把火麟子差点儿打废的人，何必非得借杨悦之手打伤达里克呢？自己动手岂不干净？难道是故意要引妖管局介入？ 　　陆得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线索一个一个的都不挨着，以目前所知的信息，根本串不起来。唯独在心里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就是这一切都跟魔神重生有关系！ 　　陆得清说道：“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梅可怎么样了？” 　　蓝晓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陆得清也跟着叹了口气。童雪如问道：“你们这是在担心什么事儿？” 　　蓝晓荧简单地把血环的事说了一遍。童雪如微微蹙眉，说道：“还有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干脆报警抓她吧，你们说呢？” 　　蓝晓荧和陆得清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过报警的方式。陆得清已经习惯了凌驾于凡人之上，一切的事情在他看来都应该是自己去解决，凡人是不可能帮上他们的忙的。 　　但经童雪如一提，陆得清突然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毕竟现代社会，盅族也得有身份证嘛，他们总不至于脱离了凡人种群。凡人虽然不能打不能抗的，但胜在数量巨大，提供个线索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嘛！ 　　见陆得清嘴角带笑，眼含喜悦之色，童雪如很有些酸溜溜地说道：“看吧，我还是有点儿用的……” 　　而蓝晓荧却不觉得这个办法有多么好，盅族本就行事诡秘，如今又投靠了魔族，恐怕不是凡人能寻获其踪迹的。况且凡人也不可能为了他们动用卫星一类的高科技，想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找盅族，无异于大海掏针。 　　蓝晓荧笑了笑，说道：“办法不错，咱们一开始就没想到。雪如，你跟陆哥在这儿办梅可的事，我回一趟雪山，看看师父去。” 　　童雪如眨了眨眼，茫茫然答应了一声，虽然蓝晓荧的话听着没问题，但童雪如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陆得清眼中的喜悦之色淡去了，他明白蓝晓荧的心思。凡人终究还是帮不上忙的。既然魇鬼真人有能力帮忙而不愿意帮忙，恐怕在认识的人里，能说上话的只有杨戬一个了…… 　　“不必勉强。”陆得清凝视着蓝晓荧的眼眸，杨戬当初给她内丹，是为了让她监视自己，其实他们，包括雪娘在内，跟杨戬都没什么交情。这个忙，人家帮是情分，不帮是应该的。 　　但陆得清了解蓝晓荧的性格，她很可能为了救林梅可，又答应杨戬什么不靠谱儿的交换条件。虽然陆得清也很想救林梅可，但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自己这些人在杨戬这位高高在上的天神眼里，可能与蝼蚁无异，还是离他远点儿才好。 　　“我明白。”蓝晓荧起身走掉，童雪如垂下目光，她能感觉到这两人心灵相通，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明白对方的真正用意，而她……注定是个外人。 　　回雪山的途中，蓝晓荧去了A市L镇，这里是她和陆得清初识的地方，两百年风雨洗礼，岁月熏染，L镇早已物是人非。然而对于蓝晓荧来说，这里永远是一个不变的地方。 　　蓝晓荧坐在一座坟前，神色中有些许的无奈，也有几分困惑，轻声自语道：“妈，我来看你了，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他说要娶我，可这一世他仍然没有脱开魔界的困扰……妈，你当年拼死带着我逃出魔界，可我……可我现在也许会回去……妈，你不会怪我吧……” 　　蓝晓荧在坟前坐了很久，直到日斜西山才似乎猛然转醒，自信与开朗重回到蓝晓荧的脸上，站起身笑着说道：“妈，反正我也是魔界出身，回去也没什么，正好回去看看，说道说道以前的事。” 　　远处有一个人走了过来，蓝晓荧看过去，竟然是谢志。 　　蓝晓荧微微蹙眉，她母亲的坟建得极为隐秘，就是怕有一天世事变迁，会有人骚扰到母亲的骸骨。这个谢志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谢志走到近前，微微低头以示尊重，说道：“蓝姑娘，谢某有事相求。” 　　蓝晓荧嗤笑一声，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神兽在她面前都要低头以示尊重，可见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有自己本事大才有权力说话！ 　　蓝晓荧淡淡说道：“你倒是用心，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谢志答道：“无意中经过，觉得此处穴眼极好，所以打听了一下。” 　　打听了一下？蓝晓荧看着他笑而不语，这是能打听出来的吗？跟谁打听？跟蓝晓藤打听吗？除了他们兄妹，再没人知道她母亲葬在这里。恐怕是谢志透过魔界打听了蓝晓荧的事，而后依据这个穴眼的位置自己猜测的吧？ 　　谢志见蓝晓荧不说话，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双手捧到蓝晓荧面前说道：“这是解药，林梅可中的是毒，不是盅。吃了这个药，吐出污血就好了。” 　　蓝晓荧眼神一变，说道：“我还敢信你们？” 　　谢志面不改色地答道：“当时魔主半月下令血环解掉林梅可的盅，但血环自做主张，在解盅药上弹了蚀心散。这本不是魔主的意思，魔主知道后，已经惩戒了血环，命我来给蓝姑娘送解药。” 　　蓝晓荧冷冷一笑，半月如何惩戒血环她不关心，但她知道半月肯定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蓝晓荧手中积蓄法力，准备拿下谢志。因为很可能半月的条件是蓝晓荧不能答应的，那么只要抓住谢志，就算这解药是假的，大不了用他去换真解药，实在不行，杀了他给林梅可抵命也好！ 　　谢志感觉到蓝晓荧的气场变化，却没有害怕的意思，淡淡一笑道：“蓝姑娘真是看重谢某了，在魔主的眼里，我与血环无异。蓝姑娘即使抓了我，如何魔主不愿给解药，蓝姑娘就是当着魔主的面将谢某千刀万剐，魔主也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呵……”蓝晓荧失笑：“既然知道她这样对你，你还如此忠心，你可真是堪比啸天犬呐！” 　　谢志根本无视蓝晓荧的讥讽，依然捧着小瓷瓶泰然说道：“蓝姑娘只要求化灵山神主放过谭诛，便是还了魔主这份人情。一命抵一命，蓝姑娘不吃亏。” 　　“你还真幽默啊。”蓝晓荧嘴角带笑：“梅可是被你们下毒害的，这怎么算也不是一命抵一命的事儿，就算解了梅可的毒，你们也只是还了一条命，谭诛残杀周萌萌，这条命怎么算？” 　　谢志不阴不阳地笑了笑，说道：“周萌萌是凡人，即便谭诛不杀她，她很快也会死，凡人之命难过百年。况且她死了对蓝姑娘还是有好处的，我说得对吧？” 　　蓝晓荧冷哼一声，伸手拿过解药，腾空而起，谢志大声说道：“烦请蓝姑娘转告谭诛，让他到老地方找我。” 　　第二百零八章：诱降 　　在确定谢志给的解药有效之前，蓝晓荧是不可能放掉谭诛的。蓝晓荧回到了分局，叫上陆得清去库房找无恒。 　　一进库房，蓝晓荧和陆得清同时一愣。无恒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设备，正在熬煮药物，冒着诡异蓝烟的烧瓶里，沸腾着黑色的液体。 　　无恒抬起头看向两人，平淡地说道：“没有我事先想得那样简单。要解盅必须先学会制盅，一种盅的药性稍有改变，解法都不相同，短期内我没办法治好林梅可，更不要说啸风了。” 　　啸风……提到啸风，陆得清又想起半月说过的话，心中不免极为感慨。早先是啸风找上陆得清，要求陆得清和他联手干掉落冥，结果到了今时今日，反倒被落冥下了盅，几乎成了废人…… 　　蓝晓荧把小瓷瓶递向无恒，说道：“这是谢志给林梅可的解药，你看能用吗？” 　　无恒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问道：“什么条件？” 　　蓝晓荧收回手，眼角的余光瞟了陆得清一眼，答道：“放了谭诛。” 　　无恒沉默，蓝晓荧再次看向陆得清，发现他的脸色和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专注地看着无恒，等他的下文。蓝晓荧心里一阵轻松，看来周萌萌早已在陆得清的心中淡化了，周萌萌的仇，远没有林梅可的命要紧。 　　无恒摇了摇头，说道：“解药能不能用，吃了才知道，我对药性也不是很了解，况且这种**用现代医疗仪器检测不出来，那么解药自然也无法检测，你只能赌一赌。” 　　蓝晓荧微微蹙眉，这赌的是林梅可的命，虽然死了可以往生，来世也可以助她修炼，但还是不死才好…… 　　陆得清握住蓝晓荧的手，顺便把小瓷瓶拿在手中，说道：“我去吧。” 　　“我跟你一起去。”蓝晓荧说得坚定，但眼神有些闪烁。 　　无恒说道：“用结界罩住林梅可，以免魂魄飞往魔界。” 　　两人同时看向无恒，无恒说道：“奇怪吗？盅族只是凡人中的一个小分支，说到法力体术，根本就是不入流的下等人。为何魔界会收纳这样的凡人？你们真以为魔界是破烂市吗？谁想去就能去？” 　　最后这两句话是当初陆得清问无恒的，现在被原样送了回来，陆得清失笑道：“我发现你心眼儿不大，你以前不会是魔界的人吧？” 　　无恒没有回答，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低下头继续看古籍上的文字，不再理会陆得清两人。 　　陆得清笑了一下，拉着蓝晓荧出门，向医务室走去…… 　　方大龙整个人瘦了一圈，这几天他守在林梅可的病床前，几乎是不饮不食，不眠不休，似乎这样就能唤醒她。局里的电话他不接，打到家里才知道他女朋友出事了。局里想派人慰问，可惜连方大龙的家人都不知道方大龙在什么地方。 　　握着林梅可的手，柔软依旧，却不再是微凉，而是热得发烫。方大龙无能为力，他给徐法医打过电话，他找过市医院当主任医师的老同学，他甚至找过多年前办案被他亲手抓起来的江湖郎中。 　　然而，没人能解释林梅可的症状，甚至在这些人眼里，林梅可除了体温过高以外，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方大龙陷入了绝境，只能这样守在病床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陆得清和蓝晓荧身上。 　　陆得清和蓝晓荧进来的时候，方大龙抬起头，憔悴的脸孔上，一双热切的眼睛注视着陆得清。 　　这样的眼神令陆得清将将坚定的信心再一次动摇了…… 　　如果这解药是假的怎么办？谭诛被雪娘抓起来也有段时间了，怎么这个时候想着救他出来？会不会是用谭诛当个借口，给林梅可一记猛药，直接把林梅可的魂魄夺去魔界！ 　　“还是没线索吗？”方大龙从陆得清的眼中看出了犹豫不决的态度，热切的眼神一下子颓废了下来。 　　陆得清摊开手，看着掌心里的小瓷瓶，答道：“这是对方给的解药，跟我们换一个人。只是……” 　　方大龙的眼睛再一次亮了起来，但只是一瞬，又暗淡了下去，说道：“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对吗？” 　　“对。”陆得清想了好多话，好多用来劝慰或是解释的话，但到了嘴边，只剩下这一个字…… 　　任何的解释或是劝慰都是苍白的，陆得清打起精神，笑道：“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方大龙勉强笑了一下，说道：“你决定吧。我只是一个凡人，这样的事，远远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围。” 　　陆得清沉默着点头，走到床边，从瓷瓶里倒出药丸，毫不犹豫的放进林梅可嘴里，而后直接用法力促使林梅可吞咽下去。陆得清不敢犹豫，怕稍一犹豫就不敢给林梅可吃这颗药。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着奇迹，或是悲剧…… 　　蓝晓荧在陆得清倒出药丸时，挥手下了一道结界，将四个人一同罩在其中。如果真如无恒所说，林梅可的魂魄会飞往魔界，蓝晓荧倒想看看，这魂魄到底是怎么走的。 　　化灵山天女峰，雪娘站在谭诛面前，冰冷的面孔仿佛又罩上一层寒霜。谭诛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心慌。面对化灵山的神主，谭诛深切地感觉到自己的法力低微。直到此时，谭诛才真心后悔，如果能一切重来，他断不会去招惹蓝晓荧。 　　雪娘看着他，虽然在隐月山时，她在魇鬼真人面前说得决绝，但毕竟她不以杀戮为乐事。面对眼神慌乱的谭诛，雪娘的杀心竟然有些弱化…… 　　实则‘作恶’的标准是有不同角度的，在凡人的角度，谭诛是罪大恶极的凶兽，但站在神、魔、道的角度，谭诛无非是猎食而已，就好像猎豹捕猎小鹿，人吃鸡猪牛羊一样。 　　沉静中的雪娘更有一种令人心惊胆寒的威势，谭诛不知道雪娘要如何处置自己，抓也抓了，关也关了，难道还要杀他不成？按说他这罪过不算大，蓝晓荧虽然受了些苦头，但毕竟完好无缺。不但完好无缺，还有因祸得福的趋势。 　　谭诛在心里掂量着得说点儿什么，这样的沉默绝不是好事儿，但……是应该据理力争呢？还是要哀哀求告呢？哪一种方式才对路…… 　　洞外传来蓝晓荧的声音：“妈妈。” 　　雪娘微微一愣，转回身时，蓝晓荧已经走了进来，上前挽住雪娘。雪娘笑道：“怎么有空回来了？” 　　蓝晓荧答道：“梅可醒了，是谢志送的解药，条件是放了谭诛。” 　　谭诛暗暗松了一口气，雪娘瞟了谭诛一眼，对蓝晓荧说道：“你若晚来一步，怕是我已杀了他。既然做了交易，那就让他走吧。” 　　谭诛瞬间又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他感觉得没错，雪娘就是来杀他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犹豫了一会儿。还好蓝晓荧及时出现，不然这条命今天就算是交代了。 　　蓝晓荧笑眯眯地走到谭诛面前，谭诛感觉后背发凉。比起雪娘的冷，蓝晓荧的笑更让人难以琢磨，这只妖狐心性多变，诡计多端，而且心眼儿极小。谭诛绝不相信她会轻易放过自己。 　　蓝晓荧问道：“谭诛，你被抓来已经有些时日了，为何现在才有人想着来救你？” 　　谭诛一皱眉，这他哪知道？说实在的，被抓来雪山这段时间，谭诛的心那是拔凉拔凉的…… 　　好歹他是曜月联盟的坛主，总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一员干将。结果身陷囹圄之时，竟无一人想着来救他。忠诚换不来回报，谭诛心底深处，早已生出了不满。如今蓝晓荧问到他的痛处，谭诛冷哼一声答道：“总是我还有用处。” 　　蓝晓荧抿嘴一笑，谭诛的态度令她满意，如果谭诛在这时候还要表现得死忠曜月联盟，那蓝晓荧宁可落下不守信用的口实，也要杀掉谭诛。因为如果谭诛被困了这么久还没有对曜月联盟心生不满，那就只能说明曜月联盟或有摄人心志的高手，或有惊天动地的好处。 　　蓝晓荧笑道：“现在放了你，将来咱们还会是对头。谢志是聪明人，已经跟陆得清达成了协议，你回去后，不妨以此来邀功。” 　　谭诛看着蓝晓荧，冷冷一笑。举报谢志？谭诛可没这么傻。况且单凭蓝晓荧一面之词，谭诛怎么可能相信谢志已经反水？ 　　“你若不信，可以到M国以北的精灵国去问余小冉。” 　　蓝晓荧笑得高深莫测，谭诛微微皱眉，说道：“不必拐弯抹角，有话你就直说吧。” 　　蓝晓荧说道：“好。我想知道盅族在搞什么鬼，还想知道他们救你有什么用？而且我要找一个人，她叫血环，是盅族首领的女儿。” 　　谭诛看着蓝晓荧的眼睛，蓝晓荧与他对视着，嘴角缓缓挑起，说道：“有些事你应该好好想一想。陆得清一身魔功，只怕早晚是魔界的人。曜月联盟投靠魔界，无非是找靠山。曜月联盟有多少人？能直接跟魔主说上话的又有几人？据我所知，谢志如今受命于半月，你呢？” 　　第二百零九章：摇摆不定 　　对于谭诛来说，无论是为曜月联盟做事，或是为魔界做事，至少他要得到相应的尊重。他极为清楚蓝晓荧话里的意思，他和谢志都是坛主，当初都是听命于首领。而如今谢志听命于半月，那就是找到了更大的靠山，如果谭诛找不到相同的靠山，那就只能比谢志矮一头。 　　蓝晓荧的话不无道理，陆得清一身魔功，随着时间的流逝，迟早他的肉身会承受不住魔功的损伤，除非散掉魔功，否则就一定要换成能融合魔功的身体。有朝一日，陆得清带着强大的法力魂归魔界，必然将是新一代的魔主。蓝晓荧的这个提议，不能不说是极具**的。 　　雪娘在蓝晓荧身后沉默着，魇鬼真人的话回响在耳边，如果陆得清不散功，这两个孩子迟早是要去魔界的。雪娘做不到魇鬼真人那样不动声色，但也不愿横加干涉，只是希望无论陆得清怎样选择，都不要被魔性侵扰，改了本心。 　　蓝晓荧打开了镣铐，笑道：“你可以走了。谢志让你去老地方找他。” 　　谭诛一愣，原以为不答应就不会放他走，结果蓝晓荧根本不要他的回答，更谈不上什么承诺。 　　莫名的压力陡然升起，谭诛豁然明白了蓝晓荧的意思。如果谭诛按吩咐做了事，将来就是陆得清手下的干将。如果谭诛没有按吩咐做事，那再遇到时，就是谭诛的死期！ 　　谭诛蓦然心惊，蓝晓荧早不是当初那个六百年道行的灵狐，谭诛总是忘记她已然是拥有万年法力的九尾妖狐。不同的身份，自然有不同的态度。不同的能力，自然有不同的气场…… 　　谭诛微微躬身道：“我会按吩咐做事。” 　　蓝晓荧一笑：“最好如此。” 　　雪娘半合着眼睛，暗自叹息一声，心道：“孩子……总是会长大的……” 　　谭诛走过雪娘身边时，下意识地躲远了一步，雪娘像尊冰雕一样，连眼角都没有夹他一下。蓝晓荧看着谭诛走出洞口后，突然没命地狂奔而去，哈哈笑道：“妈妈，你看他吓的……” 　　雪娘也失笑，蓝晓荧还是老样子，即便法力高了，城府深了，可在她面前还是孩子。雪娘拉过她，说道：“跟妈妈说，你和得清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蓝晓荧摇了摇头，挽着她答道：“其实没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得清本来想要娶我，然后一起回雪山隐居，可是我担心他体内的魔功。妈妈，有些事身不由己，除非他散功，可让一个男人放弃实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不想开这个口，成千上万年的岁月，我不愿意面对他将来可能会有的埋怨。” 　　雪娘微笑点头，蓝晓荧的选择是对的。雪娘相信，只要蓝晓荧开口，陆得清会毫不犹豫地散掉魔功，但他们不是凡人，他们的生命太长了，在最初的热情退潮后，难免陆得清不会心生怨愤，到那时，一切都会因此而改变。 　　谭诛一路狂奔，直到逃离雪山范围才止住脚步，回过身眺望飘渺的雪山，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当初的对手，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陆得清和蓝晓荧，如今竟然在招募他当手下……凡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虽然世事无常，可这两人的变化也太大太快了！ 　　蓝晓荧的提议是很难被拒绝的，因为蓝晓荧让他做的事几乎没什么风险，就是个做眼线的活儿，但回报却是极为诱人的。一旦陆得清成为魔主，那谭诛也就成了第一个效忠陆得清的属下，这样的关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退一步来讲，即使陆得清散了功，他也没什么损失，好歹蓝晓荧欠了他一份人情，以后不会再为难他了。再者说，陆得清会散功吗？回到以前那个任人耍弄，无力支撑局面的小人物？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当你没有的时候，你可能会说得很洒脱，但一旦你真的拥有了绝对实力之后，恐怕没人能洒脱得起来。莫说陆得清，就算是蓝晓荧，让她回到以前的法力程度，她会愿意吗？ 　　所以谭诛思虑再三，决定按吩咐办事。可能在初期会有些艰难，甚至于被魔主发现会受到惩戒，但谭诛自有话去辩解。 　　谭诛到了‘老地方’。这个老地方是当初他和谢志修炼的地方，一处深山老林。当年他和谢志比邻而居，各自修炼，忽有一天，首领来到此处招募二人，并承诺将来成神或成魔。 　　几十年过去了，成神成魔的希望没看到，但毕竟也算随心所欲了一段时间。谭诛站在自己曾经修炼的洞口，幽幽叹了口气。 　　身后响起脚步声，谭诛转回身，一脸的冰霜。谢志笑了一下，拱手说道：“谭兄不要怪我，你被化灵山神主所擒，小弟实在是有心无力。” 　　谭诛冷哼一声，说道：“你是无能为力，可联盟里高手众多，竟无一人来设法救我。首领法力高深，即便不能与雪山神主比肩，却也不至于连潜入都不能吧？” 　　谢志并不理会谭诛的怨愤，只是平静地说道：“首领已经死了，被陆得清和蓝晓荧杀了。” 　　谭诛一惊，他知道那两人厉害，但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脱口问道：“那首领的魂魄去了哪里？” 　　谢志的眼中闪过一丝暗淡，答道：“你还不知道吧，陆得清学会了混神大法。” 　　“啊！”谭诛失声惊呼。混神大法？难怪陆得清的法力这么高，原来学会了这种奇功…… 　　随即谭诛又觉得庆幸，庆幸蓝晓荧开口招募他，能跟着陆得清这样的魔主，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谢志淡淡说道：“谭兄，魔主半月命你随我前往C市。” 　　谭诛眼珠转了转，问道：“去C市做什么？谢老弟，是因为我有了用处，才想办法来救我吧？” 　　谢志叹了口气，说道：“谭兄，何必计较，你我在魔主面前都是法力低微的人，也只能听命行事。” 　　谭诛沉默，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不得不承认谢志说得没错。谭诛说道：“那也总该告诉我去做什么吧？谢老弟，咱们俩多年的交情，你不会追随了魔主就……” 　　谢志笑了笑，说道：“谭兄误会了，首领死了，魔界却没有放弃曜月联盟，所有的坛主都听命于魔主半月，你也不例外。除非……” 　　谢志没有把话说完，蓝晓荧能这么痛快地放谭诛出来，而谭诛又只字未提蓝晓荧和陆得清，想来他们之间似乎已经有了协议。陆得清肉身承受不了魔功的事，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说不定陆得清已经决定魂归魔界，换体重生，那谭诛也有可能投靠了陆得清。 　　谭诛微微皱眉，谢志的话和蓝晓荧的话有冲突。蓝晓荧话里的意思是谢志投靠了半月，而谢志说得却是曜月联盟已经易主，现在是半月主管。 　　谢志笑道：“不用想那么多了。盅族在C市建了‘千魂冢’，魔主要你去控魂。” 　　“千魂冢？”谭诛的眉头皱得更紧：“做什么用？” 　　谢志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为了魔神重生。” 　　谭诛心头一颤，说道：“魔神重生？这么快？不是至少还应该有一百年的时间吗？” 　　谢志再次摇头道：“不知道。再说了，对于咱们来说，一百年还长吗？那还不就是一眨眼的时间？走吧，咱们……嘿……其实也没什么选择，更没有退路。” 　　入夜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雨。陆得清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绵密的雨丝，微觉诧异。这个季节虽然多雨，但不该是这种类似南方水乡的细雨。而且这雨下来得无声无息，既无雷鸣，也无闪电，就像冬天的雪花一样，倏忽间便飘落了下来。 　　“这雨下得很奇怪。”无恒出现在陆得清身后，死板的声音令陆得清皱着眉头转回身来。 　　“你就不能敲个门什么的？”陆得清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说道：“做鬼了不起啊？随随便便蹦出来吓唬人玩儿？” 　　“你还怕鬼吗？胆子这么小？” 　　“放屁！”陆得清怒了：“被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吓一跳，跟他娘的胆子大小有什么关系？你那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啊！” 　　无恒无视陆得清犀利的眼神，看着窗外的细雨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净灵吗？” 　　陆得清心中一动，那个专杀妖怪报私仇的水精？ 　　陆得清闪身出门，林梅可刚刚恢复，身体还很弱，那个净灵不会是来杀林梅可的吧？ 　　医务室里，林梅可和方大龙有说有笑，陆得清贴在门边站了一会儿，也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样。 　　也许想多了，最近过于草木皆兵了。陆得清这样想着，扭身打算离开，总不能一直在门口站着呀，再说跟这儿听人家说话也不好。 　　扭身的一瞬间，余光看到走廊落地窗外闪过一条纤细的身影，陆得清立刻蹿向大门方向。 　　出了大门，看到院外的马路上空空荡荡，一如杨悦被杀的那天晚上。陆得清的心提了起来，开始后悔把童雪如撵回家去住了…… 　　第二百一十章：招募 　　童雪如把自己埋在沙发里，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莫名的孤独感萦绕在心头。恍惚间看到无数的光影，儿时的自己在到处乱蹿，保姆佣人跟在后面追…… 　　这幢五百多平的别墅，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长大后，多少个夜晚，她曾经捧着妈妈的照片辗转难眠，她曾幻想着有一天能看到另一个世界，那样就能看到远在‘天国’的妈妈。没想到这个幻想如今成了现实，而她却没有看到妈妈…… 　　童雪如走到吧台边，倒上一杯烈酒，无声地笑了。这要是搁在一年前，老爸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喝酒的，可现在……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凉热辣的烈酒滑了下去，童雪如微微蹙眉，实在是享受不了这种东西，气味又冲又辣，本来想喝得晕忽忽的，什么也不去想，结果只抿了一口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冰箱里是空的，连电都没插，厨房的灶具上落了灰，橱柜里连包方便面都没有…… 　　转了一圈，童雪如坐回沙发里，莫名其妙地笑着，心里的酸楚一丝丝，一点点地冒头。放弃了学业，远离了人群，逼得老爸和陆鹏夫妇远走他乡。这一切到底是命中注定，还是她一厢情愿的选择？ 　　陆得清为了避嫌，甚至不让她在后勤组办公室里留守，她应该是后勤组长吧？难道他想不到她会感到孤单吗？T市和B市隔得这么远，虽然对她来说，这点儿距离不算什么，但以后总要这样跑来跑去的吗？他……不会心疼她吗？ 　　有些事不能去想，想得多了就会生出怨念。 　　童雪如抓起遥控器想打开电视，按了两下发现没反应，这才想起家里的电器应该都已经拔掉了电源。一种难以明说的情绪，决堤般冲上心头，童雪如紧咬着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却狠狠地将手中的遥控器扔向了墙壁。 　　“啪”的一声，遥控器碎裂着落了地，屋里重新归于宁静，童雪如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慢慢地收起双腿倒向一边，蜷缩起来。 　　拿出手机，看着屏幕，这个曾经整日不消停的小东西，如今却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 　　同学……朋友……倾慕者……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她刻意地回避，这一切的一切都远去了。或许在那些旧日的人们心中，她像一朵突然凋零的花，飘散在风中，粉碎在记忆里…… 　　这就是永生的代价吗？这就是当初陆得清的言外之意？这就是蓝晓荧给她九转金丹之前的顾虑？ 　　“心肝宝贝，突然在眼前，我急促气喘……动情为你，盼君可发现，回赠相思一串……” 　　这首老歌，是童雪如在认识陆得清之后，偶然一次点开网页听到的，于是便下载到了手机里，此时再次播放出来，再也控制不住心绪，眼泪瞬间迷蒙了双眼。 　　“嘭嘭！” 　　突兀的敲门声吓了童雪如一跳，连忙坐起来抹掉眼泪，平稳了一下心绪走到门边，透过门镜看到一张清秀英俊的脸，童雪如微微蹙眉，隔着门问道：“找谁？” 　　“找你，童小姐。”来人平淡地回答，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童雪如犹豫了一下，她虽然不再是凡人，但能找上她的应该也不是凡人。不过犹豫归犹豫，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不应该再害怕，不应该再以凡人的思维去想事情。 　　童雪如拉开门，门外的年轻男子露出了微笑。童雪如问道：“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我叫落冥，找你是为了招募你加入魔界。”落冥坦然对答，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怪异。 　　童雪如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失笑道：“魔界？开什么玩笑？我是妖管局的人，为什么要加入魔界？” 　　落冥保持着微笑，淡淡地说道：“你很孤单吧？陆得清拒你于千里之外，你有没有想过，蓝晓荧只是所有障碍中的一个，你没有法力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你非但不能帮他，甚至连自保都困难。” 　　“哼！”童雪中冷笑一声，抬手闪电般扣向落冥咽喉。 　　落冥纹丝不动，只是身上溢出一层红光。童雪如的手离着他的咽喉还有一寸，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弹开，踉跄着退了七步才算站稳。 　　落冥微笑着走进屋内，门在他身后自己关上了。童雪如手背到身后，握住了配枪。 　　“那个东西没用，你打不着我。”落冥远远地绕过童雪如，坐在沙发上，看着童雪如笑道：“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来招募你的。如果我想伤害你，你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倒下了。” 　　童雪如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落冥。落冥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但脸上笑容一僵，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身体包裹起来，似乎有困住他的意思。 　　落冥微微眯起眼睛，笑得更加高深莫测，幽幽说道：“你的天赋真是万年不遇，童小姐，如果你拥有和我一样的法力，甚至比我低一些，都有可能打败我。只是可惜，你空有一个不死之身，对于像我这样的敌人来说，你只能带来惊喜，而非威胁。” 　　话音未落，凭空出现一柄长剑，飞矢般射向童雪如！ 　　在童雪如惊叫出声之前，长剑已然悬停在她胸前半寸处，闪着幽蓝的精光。童雪如的心念被这突然出现的长剑打断，竟然一时间无法再集中精神。 　　落冥手一招，长剑回到他的手中，隐于无形。落冥笑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不怕实话告诉你，陆得清的法力，还在我之上，你想在他身边有所作为，从而引起他的关注，凭你现在的本事，呵呵……” 　　落冥笑着摇头，童雪如脸上发烧，但还是很理智地说道：“没有法力又怎么样？如果我加入魔界，即便有了法力，哪怕是与他一样高的法力，那也是变成了敌人！” 　　落冥笑道：“陆得清很快就会加入魔界，成为神座护法。哦……你刚刚拥有不死之身，还不习惯这种永生的概念，我说的这个‘很快’，你要按年计算。” 　　“你胡说！”童雪如的思维中，正与邪分得很清楚。在她的理解里，魔界等同于魔道，魔道等同于坏蛋。陆得清在她心中，是正义的化身，是英雄的形象，完全跟魔界不搭边儿。 　　落冥敲了敲额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会做无聊的事，也不屑于用其他的事情来要挟你。所以你不必担心你及你家人的安全……在你看来，魔界没有好人，陆得清是不可能加入魔界的，你认为我在骗你。这样吧，你自己去问陆得清好了。我过段时间还会来找你。” 　　落冥说完就消失了，就那样像个虚影闪了一下，消失了。童雪如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落冥不是鬼，不可能那样消失，而是以极快的速度离开的。但是，她终究是没有看清落冥离开时的轨迹。 　　这就是差距……童雪如有些颓丧地坐在沙发上，琢磨着落冥的话。或许落冥说得没错，现在的自己在陆得清眼里依然是个孩子，可能真的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像刚才，如果落冥是来杀她的，别说打，就是想跑都跑不掉。 　　魔界？真的可以通过加入魔界而获得强大的法力吗？ 　　童雪如站了起来，眼光中闪动着决然，她要去问陆得清，现在就去！ 　　陆得清站在大门口，耳中只听到细细的雨声，身体只感觉到清冷的凉意。除此之外，没有丝毫异样。刚才的那个身影没有再出现，周围也没有能感知到的生命气息。 　　陆得清不敢在门口等，怕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连忙转身又回到医务室门外。听到林梅可和方大龙还在小声地说着话。 　　一股急躁的情绪涌起，陆得清体内的法力开始激荡。总是这样处于被动的局面，让陆得清极为搓火。 　　医务室里传来林梅可的声音：“是陆哥吗？怎么了？” 　　他一时的法力激荡提升了气场，让林梅可感知到了。陆得清走了进去，微笑着说道：“没事儿，我过来看看。” 　　“陆哥。”方大龙站起来，笑着打招呼。 　　陆得清笑着点头回应。林梅可目光转向窗外，说道：“今天的雨下得有些古怪。陆哥，我没什么事了，如果你有事，只管说。” 　　陆得清摇了摇头，其实他无从说起，即便怀疑是净灵来了，他也没有切实的证据。况且就算告诉林梅可又能怎么样？无非是让她和方大龙担心而已。从杨悦的手身上来评估，净灵的法力绝对远超出林梅可。这样一个潜藏的杀手，不是林梅可能够应付的。 　　无恒出现在门口，淡淡地说道：“我守在这里，你去找一找。” 　　陆得清点头，林梅可皱眉道：“出什么事了？其他人呢？” 　　方大龙看不到无恒，所以左右转了转头，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出什么事了？你在跟谁说话？” 　　林梅可看着他轻摇了一下头，方大龙知道又是自己理解不了的事，于是不再问。陆得清说道：“其他人都没在局里，今天倒也怪了，大家都有事要办……你不必担心，我去周围转转。” 　　陆得清说完就出了医务室，但却没有去找净灵，而是坐电梯下到收容所，敲响了啸风的房门。 　　第二百一十一章：匿藏地点 　　陆得清还记得无恒讲过的，关于净灵的那个故事。如果那个被妖怪吃掉的孩子真的转生去了魔界，那么现在的净灵会不会已经为魔界所用？净灵这次来分局，会不会是冲着啸风来的？ 　　还有啸风，从认识他那天起，陆得清就没想明白过他。按说他是朔刃的徒弟，又是准女婿。啸风也亲口说想要继续做朔刃没有完成的事。可啸风又守护着魔神遗骨中的一件，这么前后矛盾的事，啸风没有解释过，陆得清更加想不通，但也不想问。因为陆得清总觉得魔界的事过于混乱，他潜意识里觉得，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另外一件事让陆得清更不明白。按啸风的说法，魔界的人死了之后，魂魄都会回到魔界重生。既然是这样，那还说什么谁要杀谁干么？又何必躲着怕死呢？死了重新开始就行了，反正当法力释放之后，总能想起前世的事情…… 　　这又是一个问题，既然能想起前世的事情，那么就还是前世的自己。又为什么会改变想法呢？记得半月说过这样的话：“朔刃已经在魔界转生了，再等二十年，你可以去问问他，还要不要阻止魔神重生。” 　　难道是有了新生命的意识后，会减弱或更改前世的意志？陆得清问过啸风，关于他想换身体承载魔功的细节。啸风回答说：“你只能魂归魔界，依靠转生来实现。如果把你的魂魄直接安进魔族的身体里，恐怕迟早还会有问题。再说了，别人的身体，你要吗？就算你要，你身边的女人会喜欢吗？” 　　很多事，没有亲身经历过，就很难体会个中滋味，也绝难参透其中原委。陆得清不求啸风能给他解释清楚，反正知道不知道，明白不明白，对于陆得清来说，只有选择做与不做这两条路。 　　难道真的因为转换了新的生命所带来的后果，而放弃这一身足以惊世骇俗的法力吗？难道真的要躲在雪山千百年，倚靠雪娘和蓝晓荧来保护他吗？ 　　房门打开，红纹低声细气地说道：“陆先生，请进。” 　　陆得清点了下头，走进房里，看到啸风盘坐在床上，脸色有些憔悴。陆得清微感诧异，啸风所中之盅似乎远胜于他曾经中过的盅，这才两天工夫，竟然带出相来。 　　陆得清坐下，问道：“啸风兄，你觉得怎样？” 　　啸风笑了笑，说道：“还好……我现在即便想散功也散不成了。陆兄，上次我说要把法力传给你，实则是想把这负担子甩给你，可惜我并不坚决，你也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如今……唉……我正想找你，赶巧你就来了。陆兄，你去一趟悟道观……” 　　陆得清连忙做了个手势，啸风哑然而止。 　　陆得清知道啸风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或是找人，或是找东西，但那个水精可能就躲在某处。水精啊！很可能有水的地方她就能藏身，防不胜防。 　　陆得清说道：“外面的雨下得很奇怪，最近我听人说有一个名叫净灵的水精在到处猎杀妖怪，啸风兄，我来看看你，你自己要当心些，我怀疑这个水精可能跟你们魔界有关系。” 　　啸风洒然一笑，说道：“居然能招募到水精这种奇物，看来我和师父真是违逆常理了，连老天都不帮我们……” 　　陆得清一皱眉，知道他言外之意，指的是阻止魔神重生这件事。陆得清说道：“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你也知道，我最近草木皆兵，有点儿神经了。” 　　啸风笑着摇头，招了下手，示意陆得清坐到近前来。陆得清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啸风拿起陆得清的手，在他的掌心里用指尖写道：“悟道观以西三十里，路标牌旁边大树为起点，向北数第九株，树下五尺，魔神遗骨是也。你妥为保存，待你取到遗骨后，咱们再谈。” 　　陆得清点头，一言不发地起身出来。啸风这一次的作为，让陆得清明白了不少关键所在。原来啸风一直不是真心供奉他手中的遗骨，而落冥之所以没有至啸风于死地，也是为了这件被啸风藏起来的遗骨。 　　再联想到啸风刚才说的话，陆得清恍然明白了转生的某种后果。啸风是想放弃法力魂归魔界，然后转生成一个彻底与此事再无关系的族人，不再自己去追回前世的记忆，难怪他说要把这负担子甩给陆得清。 　　陆得清上楼来到医务室，对无恒说道：“我出去办点儿事，你受累守着梅可。” 　　无恒看了陆得清一眼，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陆得清转身出了大门，却一眼看到童雪如站在雨中，周身裹在水中，看到他，童雪如张开嘴似乎在大声地喊着什么，但陆得清什么也听不到。 　　陆得清向童雪如迈出一步，旁边响起一声清脆地喝止声：“止步！不然你会后悔。” 　　陆得清看向净灵，一个与童雪如年龄相仿的少女，清纯的脸庞上还带着些许的稚气，但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净灵？”陆得清转身净灵。 　　“是我。”净灵走上几步，停在陆得清身前不远处，指着童雪如说道：“要她死，还是活？” 　　陆得清冷笑一声，说道：“敢伤她一根头发，我让你尘归尘，土归土。” 　　净灵叨在嘴里的草叶歪了歪，转头看了一眼童雪如。童雪如似乎已经知道水帘隔音，所以闭嘴不喊了，只是专注地盯着陆得清。 　　净灵若有所思，落冥告诉过她，这个童雪如有一种本事，就是心念控制，但净灵没把她当回事，一个没有法力的人，即便能运用心念控制，也厉害不到哪去。不过此时看童雪如的样子，似乎在专注地向陆得清传达什么信息。 　　净灵一挥手，水帘骤然收紧，童雪如一惊，目光随之散乱。净灵的笑意还没有展开，就感觉到一阵急风掠来，刚想闪避，咽喉已经被陆得清扣住。 　　“你当我说的话是放屁啊！”陆得清的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了很多。 　　净灵心里微微发慌，但随即镇静下来，哗地一下成了散落的水。陆得清手中一空，净灵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成形，挑着嘴角笑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本事呢。” 　　童雪如被水帘裹得紧紧的，已经显出溺水之像，恐怕不出一时三刻就要窒息。虽然死不了，但那种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眼看着童雪如小脸儿憋得已经发红，陆得清厉声问道：“你想干么？” 　　净灵翻了翻眼皮，没理陆得清。陆得清火往上蹿，招出朔刃合身扑向净灵。他不敢去砍水帘，因为陆得清不清楚这水帘到底要用多少法力才能恰到好处的打碎而又伤不到童雪如。所以只好攻向净灵。 　　眨眼间，陆得清砍出十三刀，净灵左躲右闪，却只避开十二刀，还是有一刀从头劈到了腰身。若不是净灵这个水做的人儿，恐怕此时已然横尸当场了。饶是如此，净灵散成水后，一时半会儿却也聚不成形。 　　水帘法力减弱，童雪如的一条手臂已经伸了出来。陆得清冲过去拉住她的手腕，隐去朔刃，聚起法力一掌劈向水帘。 　　‘轰’的一声，水帘被法力震碎，童雪如伏在陆得清肩头，大口地喘着气。陆得清轻抚着她的后背，将轻微的法力渡到她体内，缓和着她的气滞血郁症状。 　　远远地传来一声轻笑：“陆得清，你还真是命犯桃花，这怎么又多了一个让你牵挂的人呀？” 　　听声不见人，陆得清就已经知道是半月来了。看来他的担心已成事实，净灵已然为魔界所用。 　　半月从黑暗处走来，一身黑衣，束着头发，脸上似笑非笑。走到近前，目光在童雪如身上转了两转，而后投向陆得清，说道：“啸风把魔神遗骨藏在哪儿了？告诉我，我就不为难你的小**儿。” 　　陆得清微微一笑，也懒得跟她解释，况且也解释不着，看着她答道：“半月，你一会儿让我去魔界，一会儿又来威胁我。你到底有准儿没准儿？” 　　“有准啊。”半月又盯了童雪如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说道：“你即便去了魔界，短时间内也无法掌管魔神遗骨，还是要交给我或是落冥。我想……你大概不愿意跟落冥打交道吧？” 　　“落冥也招募我去魔界。陆哥，你不用管我，大不了让她杀我好了。”童雪如瞪着半月，脸上带着傲气。 　　半月冷哼一声，说道：“到魔界转生可不是去地府投胎。小丫头，别这么没规矩，当心我背地里使坏，把你变成一个丑八怪！到时候……呵呵，你哭都找不着调儿。” 　　童雪如立时就怯了，下意识地躲到了陆得清身后。她不怕苦，不怕疼，甚至不怕死，可唯独害怕失去她的容貌身材，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也是身为女人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陆得清眉头深锁，他们连童雪如都招募，难道他们就这么肯定自己会去魔界吗？还是，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来迫使自己加入魔界？ 　　第二百一十二章：消散了 　　陆得清微微侧着脸，问躲在身后的童雪如：“你答应落冥了？” 　　“没有。”童雪如小声回答：“落冥说你很快就会加入魔界，成为神座护法。我不信，他让我来问你，说过几天还会找我。” 　　“值得吗？”半月冷冷地注视着童雪如，淡淡地说道：“加入魔界应该志在三界，你居然是为了他？他可是有蓝晓荧了，看样子也不会纳妾的。” 　　童雪如猛然抬起头，怒视着半月：“你胡说什么！我当他是哥哥！我喜欢人多热闹不行啊？” 　　“哦。”半月嘻嘻一笑，说道：“随便你。陆得清，告诉我魔神遗骨藏在哪儿，你要是不知道，就把啸风交给我，否则，就别怪我对这个小丫头下狠手。” 　　陆得清笑，说道：“你不是不屑于用这种要挟的伎俩吗？” 　　半月冷着脸答道：“解决个人恩怨，我自然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但关系到魔神重生，我就只能不择手段了。” 　　净灵终于重新凝聚成人形，心有余悸地看着陆得清，吐掉嘴里的草叶。半月侧目说道：“净灵，如果他不答应，我上去缠住他，你去弄死那个小丫头。记住，一定要驱散魂魄！” 　　净灵一怔，落冥明明说要招募童雪如，杀她可以，带魂魄回魔界就行，反正要加入魔界，现在这个肉身也不能用了。可驱散魂魄…… 　　陆得清闻言也是一愣，半月这是要疯啊！驱散了魂魄还有什么用？落冥不是正在招募童雪如吗？ 　　没等陆得清开口，净灵已经说道：“不行。这个丫头要留着，落冥要招募她。如果你想驱散她的魂魄，我就不帮你打了，你自己解决。” 　　半月斜睨着净灵，挑着嘴角笑道：“怕了？只一刀便把你打怕了。” 　　净灵微微蹙眉，看看半月，又看看陆得清，再看看童雪如，不再说话，缓缓散成了满地的水。 　　半月笑意满盈，看着陆得清说道：“考虑好了没有？回答我。” 　　陆得清退了一步，左臂环住童雪如。眼前的局势极为不利，半月本就不好对付，而净灵散成了水，明显是已经同意半月的打法。这散成无边无际的水，随处可聚形，随时可下手。陆得清不得不搂住童雪如，以求同进同退。 　　童雪如不知多少次盼望着被他搂在怀中，然而，却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童雪如推开陆得清，说道：“别管我，这样只会拖累你。” 　　半月眉头微动，化出单戟突然刺向童雪如。 　　陆得清再来不及去拉童雪如，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说，只得挥刀阻截，与半月打在一处。 　　这一次对战，陆得清感觉半月似乎比以往几次更加迅捷，而且招招式式都是逼向童雪如，不管童雪如往哪个方向躲，半月的单戟都会紧追其后，陆得清从一出手就落后半拍，弄得一连十余招全都处于下风，只能尽数招架刺向童雪如的招式，半分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童雪如本来就没有法力，单凭体术很难跟上半月的速度。况且还要分心留神周围，防着净灵突然冒出来，于是乎险像环生，饶是有陆得清招架，也还是被半月舞动单戟带起的法力扫到。 　　不过童雪如几个踉跄拖慢了速度，反倒让陆得清有了机会插在她与半月中间，如此才堪堪挡住半月。净灵在童雪如的身后现身了。 　　净灵出现的位置，并非最佳的出手地点。当她看到陆得清奋力维护童雪如时，不禁想起了多年前小溪边那场惨剧。她也曾奋力地维护她的朋友，然而当时的净灵无力回天。 　　净灵犹豫了，她虽然答应落冥协助半月，但这样的情形是她所不愿见到的。所谓己所不欲，匆施于人。况且落冥说得清清楚楚，陆得清、蓝晓荧、童雪如，甚至于为妖管局工作的妖怪们，都要尽可能的招募进魔界。 　　魔神重生虽然事在必行，但没有千军万马，魔神重生了也无力再战三界。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魔神麾下的忠勇之士，化作尖刀利斧，一路披荆斩棘，杀向天界！ 　　半月这是怎么了？原以为她只是吓唬陆得清，但看她出手，分明是真心要把童雪如毙于戟下，打散魂魄。 　　净灵虽然不知道陆得清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但从刚才陆得清对她下手的力度和气势来看，如果真的打散了童雪如的魂魄，这个仇可是结大了！ 　　“还不动手！”半月看到净灵站在童雪如身后，却迟迟不肯出手，而陆得清今时今日的法力，已然远远胜过她。如此缠斗，不出百招，陆得清就会转为上风，到时候再想杀童雪如就不可能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半月略显急躁：“净灵，你别忘了你答应过落冥！” 　　净灵一皱眉，她虽然不愿趁人之危，但更不愿意失信于落冥，当下一挥手，一道水箭笔直地射向童雪如。 　　当半月高声喊净灵动手时，童雪如已经转过身来，然则即使这样面对面地看着净灵出手，这一道水箭还是躲不开。 　　陆得清闪到了童雪如面前，用身体挡住了水箭。而另一道身影却挡住了陆得清。 　　无恒接下了水箭，面无表情地看着净灵。净灵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比她还要阴冷。 　　陆得清没想到无恒会出手相助，认识无恒这么久，陆得清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他，完全没想过他会出手助阵。早知道他会帮忙，刚才也不用打得那么累。 　　而半月并没有停手，在她与童雪如之间，失去了陆得清的阻挠。半月手中的单戟，准确无误地刺进了童雪如的后心，穿出了前胸。 　　童雪如从来没有过这样奇异的感觉，心脏骤停带来的空旷感，身体被刺穿的剧痛，依然顺畅的呼吸。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随后是被陆得清抱在了怀里。 　　童雪如想说点儿什么，但感觉有东西正从体内向外流逝，不是血，似乎是某种说不清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不是‘不死之身’吗？童雪如不明白，即便是被刺中了心脏，修补好就行了吧？怎么这种感觉倒像是要死了？还有陆得清的表情，他从来没有这样专注地看过她…… 　　陆得清抱着童雪如，看到半月退得远远的，垂着单戟站在那里，看不清她的眼神，只感觉到她身上的煞气。 　　陆得清双手分前后按在童雪如的伤处，他不知道能否修复童雪如的心脏。不死之身最怕被法器所伤。半月的单戟必然属于法器一类，甚至作为兵器来讲，可能比法器还要厉害！ 　　童雪如靠在陆得清肩头，渐渐地感到无力。她的心已经不跳了，即便她的伤处比较敏感，又正被陆得清捂着，可她感觉不到脸红心跳，反倒像一个旁观者，看着陆得清阴沉着脸色，做着无望的努力。 　　是要死了吗？这么快？刚完成妖管局的训练，这不死之身也不怎么样嘛…… 　　童雪如看着陆得清的侧脸，觉得这是他第一次离自己这样近，也是他第一次心无旁骛地只专注于自己。童雪如想抬起手摸一摸他的脸，但手臂已经不听指挥了…… 　　无恒没有转身，在他看来，童雪如死与不死只是理解上的问题，大不了像零三那样换个身体就行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要防着净灵再次偷袭，而且，如果陆得清治不好童雪如，还要帮陆得清保住童雪如的魂魄。 　　净灵蹙着眉头，死亡对于在场的这些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这种死亡的过程，却不会因为他们的超脱而变得不真实。 　　看着陆得清的背影，净灵能感受到他的沉重。这一幕令净灵感伤，她永远忘不了小溪边那个场景，她心里的那道阴冷就是因此而生。 　　童雪如魂魄浮起的那一瞬间，半月出手了。戟风夹着雨点射来，陆得清挥刀击出。 　　净灵动了，无恒跟着也动了。净灵没有冲向童雪如，而是挥出一道水箭，射向了半月。无恒一瞬间辨明了水箭的方向，急闪身让开了去路。 　　水箭呼啸着射中半月，半月周身溢着红光退了两步，微有些诧异地看向净灵。陆得清借着这个短暂的时机，掏出‘魂噬’将童雪如收了进去。 　　半月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走了。净灵看了陆得清一眼，低声说道：“很抱歉，这不是我今天来的本意。” 　　陆得清微微一怔，净灵已然散成了水，气息也消失了。 　　无恒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向大门内走去。 　　陆得清被这些人搞得有点儿弄不清状况，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抱起童雪如的肉身回办公室，想着等蓝晓荧回来再说。 　　回到办公室，陆得清放好童雪如的肉身，掏出魂噬把童雪如的魂魄放了出来。结果童雪如的魂魄晃了两晃，竟然消散了！ 　　陆得清被惊得半晌转不过筋来，脑子里回响着净灵道歉的话语，无恒重重的叹息。此时他才明白，原来半月在刺伤童雪如时，就已经打伤了童雪如的魂魄！ 　　陆得清冲出办公室，大声喊道：“无恒！” 　　第二百一十三章：很难 　　魇鬼真人从天黑后就在作法，小蝶和曾少在旁边看着，谁都不敢说话。直到快午夜时，一缕近乎透明的散魂飘入洞中，魇鬼真人才睁开眼睛，将那缕散魂收入袖中。而后也不理会小蝶和曾少两人诧异的目光，径直出洞走了。 　　曾少看向小蝶，问道：“那是谁的魂魄？” 　　小蝶垂下目光，淡淡地答道：“不知道。” 　　曾少叹了口气，柔声问道：“还在生我的气呀？” 　　小蝶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曾少摇了摇头，把还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小蝶就是这样的性子，一切都要缓着来，弄不好就会弄巧成拙，所以曾少也闭上眼睛，安静地练功。 　　一会儿工夫，魇鬼真人又回来，站在洞口说道：“小蝶，去找陆得清，把童雪如的肉身要来。” 　　说完又没影儿了，小蝶心头一紧，她初见散魂时就觉得可能是认识的人，结果还真是。小蝶起身，曾少说道：“我陪你去吧？” 　　小蝶微微蹙眉，叹了口气道：“师兄，我原谅你了。你能不能少烦我？” 　　曾少笑了，本来他应该叫小蝶‘师姐’，但小蝶坚辞不肯，因为曾少比她的法力高。自从上次曾少阻拦小蝶去救陆得清之后，小蝶就没再叫过他‘师兄’，这会儿又听到她叫自己师兄，曾少微笑着点头，闭上了眼睛。 　　无恒站在陆得清面前，看着愤怒值已经达到临界点的陆得清，说道：“我出手晚了，我听到声音就出来，刚巧看到净灵出手。如果我早一点儿……” 　　“别说那些没用的！”陆得清额头青筋直蹦，问道：“现在怎么办？我怎么才能把雪如的魂魄重新聚起来？” 　　被陆得清一嗓子惊来的林梅可，刚好走过来，听到陆得清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脸都白了。杵在那儿不知道干什么好。 　　陆得清看着沉默的无恒，知道他问了一个无解的问题。但是，童雪如是他招募进妖管局的，现在怎么跟人家爹交代？陆得清没有再狂吼乱叫，愤怒达到一定程度，人反倒会变得极为安静。 　　陆得清说道：“无恒，麻烦你帮我守着雪如的肉身，我出去办点儿事。” 　　无恒点头，没有说话，进了陆得清的办公室。林梅可张了张嘴，但没有出声，她本来是想劝陆得清等蓝晓荧回来商量一下，但看到陆得清的眼神，她知道眼下什么话都不说才是正确的选择。 　　陆得清直奔悟道观。既然一切都是为了魔神遗骨，那么无论是想阻止魔神重生，还是想报仇，都不必再去找魔界的人和盅族的人，拿到魔神的一件遗骨，这些人自然会送上门来。 　　大开杀戒！这是陆得清心里唯一的想法。 　　按照啸风的指引，陆得清来到埋藏魔神遗骨之处，一直警惕着周围的气息，可直到挖出魔神遗骨，半月也没有出现。 　　陆得清握着那串佛珠微微皱眉，半月不是要抢魔神遗骨吗？为什么没有出现？难道是怕自己报仇，暂时放弃了？ 　　佛珠闪着微弱的红光，陆得清盯着佛珠想了一会儿，走到路边，左右看看没人，把佛珠放在水泥路面上，招出朔刃狠狠地朝佛珠砍了一刀！陆得清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能毁掉更好，毁不掉的话，能引来半月也行。 　　结果一刀砍中，‘铮’的一声，陆得清只觉得有一道奇怪的法力冲进了心脉，眼前一片血红，周围的景物变得虚幻起来。似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说着什么，但陆得清心如火焚，根本听不清那个声音在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陆得清才恢复了清醒，地上的佛珠依然闪着微弱的红光，陆得清握着朔刃，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畏惧…… 　　小蝶到分局的时候，陆得清和蓝晓荧都没有回来。小蝶向无恒和林梅可说明了来意，抱起童雪如的肉身准备离开。 　　林梅可拉住小蝶说道：“不等陆哥回来吗？万一你这样出去，碰到魔界的人怎么办？” 　　小蝶沉吟了片刻，微笑道：“如果他们敢动我，那我师父就真的要出手了。我想他们不会，否则我也不能安全地来到这里。” 　　林梅可放开了手，将小蝶送到门外，目送她远去，折身回到办公室，稍显欣慰地说道：“这下好了，魇鬼真人肯出手，雪如应该没事的。” 　　无恒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实际上是不想给她泼冷水。魇鬼真人虽然法力高深，但魂魄已然被驱散，即便能将魂魄复原，也需要极长的时间。况且自从他当上地府巡游使以来，还没听说过谁能将散魂重新凝聚在一起。 　　好在无恒长了一张万年死人脸，没有表情是常态，所以林梅可也没多想，保持着心里的乐观念头，回医务室睡觉去了。 　　无恒起身来到楼下，他要跟啸风谈谈。敲开了门，红纹愣了一下，无恒说道：“我是陆得清的朋友。” 　　红纹拉开门退在一旁，无恒走了进去。啸风睁开双眼看着无恒，两人半晌无语，啸风突然笑了一下，说道：“老前辈，找我是有事要问吧？你不开口，我如何回答呀？” 　　无恒问道：“魔神重生，遇到麻烦了吧？” 　　“不知道。”啸风坦然答道：“你是前辈，我也没有必要在你面前说谎。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魔界再做什么事，我也不可能知道了。” 　　无恒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和你师父为什么要阻止魔神重生？” 　　啸风幽幽地叹了口气，答道：“魔神只是想‘唯我独尊’，并不关心生灵的疾苦。对于我和我师父来讲，这样的目标毫无意义。” 　　无恒轻轻地摇了下头，说道：“魔神不灭，你们阻止不了。况且魔族死后，转生之前，大祭司会抹掉不忠的记忆。你师父已经转生，恐怕早忘了阻止魔神重生这件事，而你……也离死不远了吧？拉上陆得清还有什么用？陆得清若要转生，也会被大祭司改掉记忆，你不过是为魔界拉去一名法力高强的护法而已。” 　　啸风沉吟片刻，答道：“所以我并不希望陆得清转生魔界，只希望他和蓝晓荧守着魔神的臂骨，只要魔神不能合骨，就不能重生。” 　　“很难。” 　　无恒只说了两个字，啸风明白他的意思。陆得清的魔功越来越强，侵蚀肉身的进度也越来越快，离彻底发狂也越来越近。也正因为这样，啸风才没有把转生魔界的重要细节告诉陆得清。 　　如果告诉陆得清会被改掉记忆，可能陆得清就会选择散功，做为魔界的一份子，啸风虽然不希望魔神重生，但更不希望魔界衰败！陆得清毕竟是个奇才，能以另类之躯承载这么强大的魔功，一旦转生魔界，将会是高手中的高手。 　　啸风看着无恒，问道：“前辈，你想把转生的细节告诉陆得清？” 　　无恒摇了下头，答道：“知道这个细节的人不止我一个，还轮不到我来说。我来找你，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魔界在搞什么鬼。” 　　啸风缓缓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头骨损伤极为严重，我师父几乎倾尽了毕生法力，如果想加快复原，需要很多鲜血。” 　　无恒点头，说道：“地府发现C市有大量的阴魂被束缚住，但这些阴魂肉身未死，阳寿未尽，地府不能去接引，你觉得陆得清能管这件事吗？” 　　啸风失笑，半晌才摇头道：“人血用来复原头骨，魂魄应该是想引往魔界，大祭司可能来了。陆得清和蓝晓荧两人势单力孤，恐怕……很难。” 　　“明白了。”无恒说完，转身离开了。 　　啸风说道：“前辈，此次因头骨损伤，事出有因。若因此而大动干戈，只怕会更增事端。” 　　无恒脚步顿了一下，他本是想联合雪娘，通过雪娘招集世间修仙门派，共同解决C市的事，但啸风的话让他犹豫了一下。 　　啸风说得没错，虽然魔界与天界的契约写得很明白，魔界不能伤害凡人，但此次因头骨受损，是不得己而为之，如果就此插手，那也就是解除了契约，往后魔界会如何行事，还真要好好计较一下后果！ 　　“前辈还是三思而行的好。”啸风看着无恒的背景，说得极为沉重。 　　无恒没有回答，径直出门走了。 　　陆得清带着佛珠回来时，看到无恒坐在沙发上，童雪如的肉身不见了。陆得清心里一松，看来童雪如还有希望复原，问道：“谁把雪如接走了？” 　　无恒答道：“小蝶。” 　　陆得清彻底松了口气，本来他也是想到了魇鬼真人，只不过经过几次事，陆得清觉得那个死老头儿不会这么好心。看来这次的事儿比较大，老东西不得不出手帮忙了。 　　陆得清坐到无恒对面，掏出佛珠说道：“啸风掌管的遗骨，我试着毁掉，但没有成功。” 　　无恒看着陆得清手里的佛珠，说道：“这是毁不掉的，即便是用激光设备也毁不掉它。” 　　陆得清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试过？” 　　无恒没有答话，陆得清想了一下，又问道：“朔刃不是损伤了头骨吗？他怎么做的？我得问问啸风去。” 　　无恒说道：“不必了。我问过，朔刃是拼尽了毕生的法力才能损伤魔神遗骨，你……舍得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木小树的发现 　　舍得吗？ 　　这是个问题，一个从来没人问过，陆得清自己也没想过的问题。陆得清刚刚欠起的身子又靠了回去，看着手里的佛珠，半晌无语。 　　无恒淡淡地说道：“不必想那么多，就当我没说。你歇歇吧，我去接着研究巫仙族的古籍。我想，总该有办法解了啸风的盅。” 　　陆得清看着无恒，笑道：“最初你可是不愿意救啸风，今天这是怎么了？” 　　无恒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眼角都没扫陆得清，说道：“要是能弄明白，早晚会有用处。啸风能中盅，你们，甚至于我，都有可能会中盅。总不能只要中了盅就等死吧？” 　　陆得清眨了眨眼睛，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突兀，问道：“无恒，K镇那么多人成了药人，地府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无恒停在门口，转回头看着陆得清说道：“地府只管死人，我不知道药人是怎么回事，但地府没有收到死人的信息。” 　　无恒说完就走了，陆得清长叹一声站了起来。蓝晓荧说是回雪山去放谭诛，实际上是回去看雪娘，没个十天八天的估计回不来。这里有无恒坐阵，陆得清不担心半月再来捣乱。况且遗骨在他手中，半月就算要找，也应该找他。 　　陆得清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出了大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腾空而起，向隐月山飞来…… 　　小蝶将童雪如的肉身带回来后，魇鬼真人一言不发地抱走了。拜师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小蝶第一次见到魇鬼真人如此严肃地对待一件事，况且魇鬼真人的意图很明显，收了散魂又要来肉身，自然是要施法救活童雪如，所以小蝶什么都没问，这种颠倒乾坤的法术，师父不教，她是不会主动去问的。 　　陆得清来到隐月山时，魇鬼真人早不知道钻到哪个洞里去施术了。小蝶陪着陆得清在山中找了一个来回，温言劝慰道：“不必过于担心，师父收了雪如的魂魄，自然是要救活雪如的。你想，这种可以颠倒乾坤的法术，总要找个隐密的地方施术，免得被人打扰才是。” 　　陆得清点头，叹了口气。小蝶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陆得清摇了摇头，把头天夜里的事说了一遍。小蝶咬着嘴唇半晌无语，良久才说道：“陆哥，把遗骨留在这里吧，魔界的人再厉害，恐怕也不敢来隐月山。” 　　陆得清沉吟半晌，摇头道：“不。我要带着，我要引半月来找我。” 　　“何苦呢……”小蝶微微蹙眉：“雪如虽然受了委屈，但师父总是有办法的。你又何苦意气用事？” 　　陆得清苦笑了一下，说道：“雪如是我招募进妖管局的，当初我跟童老大拍胸脯说百分百安全。结果雪如刚完成特训就……唉……我怎么跟人家交代呀！” 　　小蝶咬着嘴唇犹豫着，半晌才说道：“师父必能救活雪如。” 　　“是啊……”陆得清幽幽叹息：“即使能救活，要多少年？十年？一百年？那对于童老大来说，还不是已经失去这个女儿了……” 　　小蝶垂下目光，陆得清又叹了口气，说道：“小蝶，我得走了，再见到魇鬼真人，帮我问一下，他什么时候能救活雪如。” 　　小蝶点头：“我会的，本来我带雪如肉身回来时就该问的，是我疏忽了。” 　　陆得清一笑，说道：“怎么这么说，好像我在怪罪你一样。” 　　小蝶笑了一下，说道：“陆哥，你的魔功……还在增长吗？” 　　陆得清幽幽地呼了口气，目光游走在山峦叠翠之间，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变了个样子……小蝶，你……” 　　“不行。”小蝶直接打断了他：“我答应过晓荧，永世不与你们为敌，即便你成了大魔头，我也不会向你出手。” 　　陆得清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眸，晶亮的眼眸中是她一如既往的果决。陆得清说道：“那你学的本事不就没用了吗？” 　　小蝶轻轻摇了下头，答道：“我本来就不是能担大事儿的人，学本事也只是因为要学本事而已，没想过用学来的本事做什么事。” 　　“谢谢。”陆得清微微低下了头，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语言能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也只能说这两个字了。 　　小蝶微笑着答道：“我知道，你不会变成大魔头的。” 　　“我尽力。”陆得清答道。 　　小蝶掩嘴一笑，说道：“万事小心。” 　　陆得清点头：“我走了。” 　　“嗯。” 　　小蝶目送陆得清远去，转过身沉下脸说道：“师兄，偷听别人说话不好吧？” 　　曾少从远处的大树后走出来，面色微有些尴尬，走到近前笑道：“你们出来半天了，我……我出来看看，结果看到你们在说话，怕你误会，就没敢露面。” 　　小蝶淡淡地笑了一下，转身向虚空洞走去。曾少赶上几步，笑着问道：“找到师父了？” 　　小蝶摇头，不再回话，而是加快了脚步。 　　陆得清回到分局，坐在办公室里琢磨无恒问的那个问题。舍不舍得？真要细细想来，还真是不好说。远的不说，就说童雪如的事，如果没有了这身法力，先不说怎么帮童雪如报仇，就是自保都没戏。 　　如果只是死了倒还好说，可一旦被驱散魂魄……陆得清可不敢指望魇鬼真人能帮他重聚魂魄。 　　很久没有响过的电话响了起来，陆得清掏出手机，是木小树打来的，刚放到耳边，就听到木小树急火火地说道：“陆得清，你来一趟，我发现了一件事，你得帮我确认一下。” 　　“好。”陆得清答道。 　　木小树愣了一下，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没精打彩的？” 　　“没什么，见了面儿再说吧。”陆得清挂断了电话，站起来长长地呼了口气，眼角扫到桌角边放着的瓶子，瓶子里是童雪如折的‘幸运星’。 　　陆得清拿起瓶子看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放下后出门了…… 　　木小树这段时间挺忙。本来是打算辞了职，带着蓝晓藤和猫妖去隐月山，结果管区内接二连三地出现妖怪被杀的事，弄得木小树疲于奔命，却找不到凶手。整个管区一片愁云惨雾，木小树只好暂时放下辞职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在管区几十年了，跟这些妖怪们大多都混成了朋友，不找到凶手就离开？木小树拉不下这个脸，况且在她任上出了这种事，无论是对总局还是对这些老朋友，她都要有个交代。 　　于是就查，查来查去，在一个死者家中发现了一本影集。这位死者是个摄影爱好者，到处跑着采风。木小树其实是无意识地翻了翻，结果翻到了这张照片。 　　“就是这个。”木小树将照片递给陆得清。 　　陆得清接过来看了看，蓝天白云，远山葱翠，小溪蜿蜒，绿草依依，没什么…… 　　陆得清刚想说‘没什么特别’，突然看到左上角的山边，隐约有一个虚影，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滴了一滴水，晕染了纸面。 　　陆得清抬起头，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问道：“这是魂魄？” 　　木小树点头：“能被普通的照相机照下来，说明这里的阴气已经积聚到一定程度了。” 　　陆得清又仔细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C市郊区，雾山。”木小树看着照片，接着说道：“我想去看看，说不定K镇的人就是被弄到雾山去了。” 　　陆得清没有接话，如果K镇的人真的被弄到了雾山，那么半月、落冥和盅族就一定在那里。凭自己这几个人，能干什么？ 　　木小树也不再说话，坐在办公桌前静静地喝着茶。陆得清停了一会儿才说道：“有一个叫净灵的水精，专门猎杀妖怪，不过这个水灵跟魔界是一伙儿的。她可能就是在你这里杀妖怪的凶手。” 　　木小树想了一下才问道：“你见过这个水精？” 　　陆得清点头，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木小树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这么大的事，你告诉师父了吗？” 　　陆得清垂下目光，轻轻地摇头。他是想过告诉雪娘，但又怕雪娘生气。虽然陆得清跟雪娘接触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对雪娘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如果雪娘知道是半月驱散了童雪如的魂魄，就一定会去找半月报仇。 　　杀一个半月不算什么，可那样做就会破坏天界与魔界的契约。这个后果谁来承担？陆得清心里总有一种直觉，觉得天界一直想毁掉契约，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来背这个黑锅。所以陆得清面对魔界时才会处处留着分寸，他可不希望雪娘一怒之下当了出头鸟。 　　木小树见陆得清摇头不语，微一转念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微微点头说道：“好对，反正有魇鬼真人，师父不知道也好，免得她生气。” 　　陆得清说道：“我去雾山，你帮我监管分局。” 　　木小树脸色微变，问道：“我的本事不够，没资格跟你一起行动吗？” 　　陆得清站了起来，笑了一下：“木姐，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咱们也曾一起出生入死过，我要找半月。” 　　第二百一十五章：荒山救人 　　木小树微微蹙眉，心里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说道：“你就算要给雪如报仇，也犯不着去玩儿命吧？晓荧呢？你不会打算自己去吧？” 　　陆得清笑道：“我还没那么自大。我是想报仇不假，但我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不让你去，是因为魔界一直在想办法招募我，即便魔界和盅族真的在雾山，我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你们就不一样了。” 　　木小树点头，她承认陆得清说得没错，童雪如就是最好的例子。木小树说道：“顺便帮我查一下杀妖怪的凶手，我觉得不是那个水精干的。很可能跟这张照片有关。我调查了一下，所有的死者，都是常来常往的朋友。我怀疑是他们发现了雾山的事，所以才被灭了口。” 　　“好。”陆得清点头答应，其实他也觉得不是净灵干的。他之所以说可能是净灵，只是给木小树一个希望，一个还能解决这件事的希望。如果是落冥下的手，那这个凶手可没年头能伏法了。 　　雾山，位于C市西南，高四千多米，占地一百多平方公里。山峦跌宕起伏，高处云深雾绕。一个多世纪以来，不少人想开发这座山，文件也批了，合同也签了，但就是进不了山，死了几拨人之后，再没人敢打这座山的主意。而雾山也从此成了禁地，没人敢来这里。 　　陆得清眺望连绵的山脉，慧眼中看到阴气升腾。这样的山，年深日久，又无人进出，自然会积聚阴气。但如此浓重的阴气，恐怕不是这座山自己积聚的。 　　陆得清缓步向山中走去，边走边琢磨那张照片。陆得清起先觉得是妖怪发现了这里的怪异之处才跑来拍照，但到了雾山才明白自己想错了。这样的山中有阴魂游荡太正常了，所以那张照片应该是无意中拍到的。 　　仅仅是因为拍了一张照片就杀人灭口，看来落冥和半月他们心里也没底，知道他们干的事违反了契约内容。只是可怜了那些妖怪，估计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惹了谁。 　　渐入山中，风也凉了起来。连荫蔽日，难辨方向。不过反正陆得清也不是找路，所以只往林深光暗处走，寻着阴气的走向找穴眼。既然是因为阴魂被拍到而下杀手，那就先找到阴魂再说。 　　走了约莫四十分钟，陆得清有点儿发烦了。这么大一座山，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可又不敢腾云驾雾地招摇，以免打草惊蛇，还没整明白个四五六儿，先把盅族吓跑了。吓跑了都是好的，万一人家再弄个圈套什么的，又得马失前蹄…… 　　只好耐着性子再往前走，前方的路越发地难走起来。荆棘满布，枝叶横生。陆得清的衣服裤子都被刮破了口，好在有法力护身，身上倒没受什么伤。陆得清招出朔刃，一路走一路劈砍掉挡路的枝条和荆棘，心里开始搓火。 　　又行一个多小时，陆得清停住了脚步，阴气到了这里呈回旋之势，不再有顺序性。理论上来说，应该到了穴眼附近。但问题是这么大一座山，不会只有这一个穴眼，陆得清宁定心绪，寻找阴气的主干。 　　一声轻微咳嗽声响起，陆得清心里一喜，总算有活人了，管他是敌是友，看看再说。陆得清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这一走又是十几分钟，陆得清觉得自己的耳力好得有点儿过头了…… 　　大树下，一名少女浑身浴血，倚着树干，拄着宝剑，双目清冷地注视着陆得清。 　　陆得清微微皱眉，这姑娘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于是离着老远站住脚，说道：“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姑娘答话。 　　陆得清一愣，随即明白这姑娘肯定认识自己，于是微有些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你是哪位？” 　　“路素云。龙虎山弟子，与陆道友在论剑大会上有一面之缘。” 　　陆得清恍然，难怪这么眼熟，当时第一场‘表演赛’就是她跟左中仙打的，璇玑还特意介绍过她。陆得清紧走两步到了近前，蹲下身问道：“你怎么了？” 　　“受伤了。”路素云看着陆得清，回答得‘合情合理’。 　　“啊……”陆得清短路了两秒钟，又问道：“伤得怎么样？我送你回龙虎山吧？” 　　路素云摇了下头，说道：“不必了。我休息一下就好。陆道友为何来此？” 　　陆得清挠了挠额角，路素云估计是被魔界人所伤，她跑到这儿来干么？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合不合适跟她说？ 　　路素云又轻咳了一声，拄着剑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却紧握着剑柄毫无放松的意思。陆得清心觉有异，说道：“妖管局最近出了点儿事情。有妖怪在这附近拍到阴魂游荡，随后被杀。我是来查找原因的。” 　　路素云不置可否，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得清。陆得清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问道：“你老看着我干嘛？你……我真不是坏人。” 　　路素云垂了垂目光，说道：“陆道友自去办事就好，不必在此处逗留。” 　　陆得清心里有点儿不高兴了，这摆明了是不信任他。于是沉下脸说道：“路姑娘，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不过……你别嫌我说话难听，要是我没看见你，你死了活了的不关我事。但我既然见到了你，就不好舍你而去，任你自生自灭。” 　　路素云牵了牵嘴角，说道：“如此只好劳烦陆道友了，请送我回龙虎山。” 　　陆得清又一愣，他没想到路素云转得这么快。踌躇了一下才说道：“我是背着你还是抱着你？或者只需要扶着你就行？” 　　路素云面色微微一红，答道：“我只是受了内伤，不能御剑，这身血不是我的。陆道友扶着我就好。” 　　“好。”陆得清扶她起来，见她依然紧握着剑柄，忍不住问道：“我说路姑娘，你这是打算随时刺我一剑吗？” 　　路素云淡淡一笑，答道：“陆道友见谅，在下内伤无力，与你又是初识，自然会有些提防。若陆道友觉得在下无礼，便不劳烦你了。” 　　这话说得不温不火，却像软刀子揦在心上，说不出的别扭。本来按陆得清的脾气，这时候就会一甩手走人，但路素云身为龙虎山高徒，璇玑又曾赞她不让须眉，想必不会是个小家子气的人，如此防范必然事出有因。所以陆得清忍下一口气，发誓要把隐情弄明白。 　　陆得清不再理会她，扶着她站稳，刚想调运法力，就听远处传来脚步声。路素云立刻紧绷了起来。 　　陆得清看向远处，落冥手中提着宝剑，随意挥斩着挡路的荆棘，迈着四方步悠然走近。 　　“落冥。”陆得清叫他的时候，嗓子眼里像堵了个东西。 　　“陆得清。”落冥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路素云，笑道：“陆兄抓到她了。” 　　路素云哼了一声，反倒往陆得清身上靠了靠。陆得清笑道：“亏你还是神痤护法，这么低级的离间术也好意思说出口？” 　　落冥一笑，答道：“总要试一试……陆兄来此，有何贵干？” 　　“你说呢？”陆得清不答反问，心里突然一阵心虚。那日就是这种情形，童雪如在他眼前被半月杀害。而今天，路素云受了内伤，又对上落冥。与那日的情形极为相似，难道还要再上演一出惨剧吗？ 　　落冥脸色沉了沉，童雪如的事，净灵跟他说了。他也是万没想到半月会这么干！但是半月不是他的下属，而是可以与他分庭抗礼的神座护法。现如今魔界势衰，啸风是指望不上了，断不能再因为一件小事与半月产生隔阂。所以落冥什么都没说，虽然他很在意童雪如的‘心念控制’，但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搞不好还会有害无利。 　　落冥笑了笑，答道：“半月一时失手，并非出自本心。你应该知道，我是诚心诚意邀请童姑娘加入魔界的。但事已至此，只能请陆兄节哀顺变。” 　　如果没有路素云在身边，或者路素云没有受伤。陆得清此时已然拔刀相向！ 　　然而，陆得清不愿也不敢再让那日的惨剧重演，心中只想立刻将路素云送回龙虎山。于是冷哼一声道：“我要送路姑娘离开，你最好不要挡我。” 　　落冥一笑，微微点头道：“陆兄有命，安敢不从？请便。” 　　路素云眉心微动，眼角瞟了一下陆得清。这个微小的动作，陆得清没有注意到，落冥却看在眼里，当下微笑道：“路姑娘，在下不知你是陆兄的朋友，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陆得清想骂人，这TM不是往他头上扣屎盆子吗？有这么说话的吗？但面对落冥这样的高手，真要是骂了街，那可是太丢人了…… 　　陆得清冷冷地说道：“那可承情了。若是半月能有你这份心，雪如也就不会魂飞魄散了。” 　　路素云一惊，魂飞魄散？那可是不解之仇了！对于超脱生死的人来说，也只有魂飞魄散的结，是永远也解不了的。路云素紧蹙着眉头，心里有些拿不准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事发龙虎山 　　落冥不再与陆得清斗嘴，收起长剑拱了拱手，转回身延来路离去。陆得清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半搂半抱着路素云腾身而起，直向龙虎山而去。 　　雾山距龙虎山不到一千里，转眼间便到。值事弟子看到陆得清拥着路素云落下，一脸惊愕地杵在门口，都忘了应该迎上来说句话。 　　路素云轻轻推开陆得清，低声说道：“多谢你了，你回去办你的事吧。” 　　“我送你进去。”陆得清有点儿不高兴，捡个钱包还给失主还能落声‘谢谢’呢，这叫什么事儿？送到地儿了连门儿都不让进，拿他当车马呐？还真是‘我得驱使你得闲’呀。 　　路素云轻叹一声，斜目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就进来吧。” 　　陆得清微一迟疑，打从遇见她就觉得她怪怪的，难道她在担心什么事情？ 　　这会儿工夫，值事弟子已经醒过味儿来，迎上前来躬身起手道：“大师姐，你受伤了？” 　　“是。”路素云答了一声，越过值事弟子向门内走去，步履飘浮，强稳着才不晃。 　　值事弟子伸出手，却没敢碰路素云，而是问道：“大师姐，我扶你进去吧？” 　　“不必。”路素云目不斜视，上台阶时腿一软，险些摔倒。 　　值事弟子跟在路素云身边，眼看她要倒也不敢扶她一下，陆得清抢上几步扶住路素云，轻声说道：“都这样了，何必逞强？” 　　路素云扶着陆得清的臂弯，想推开他，但刚一用力，却一阵头晕目眩，强自撑着才没有摔进陆得清怀里。值事弟子微一迟疑，越过两人向门内飞奔而去。 　　陆得清握住她的手，将一道法力从她手心的劳宫穴渡了进去。路素云长吁一口气，脸色好了些，低声说道：“你还是走吧。” 　　陆得清是真的觉得这里边有事儿了，当下也不说话，扶着她进了门，向正殿走去。路素云轻叹一声，轻声说道：“你害了武当掌门，又何必如此待我。” 　　陆得清一惊停步，看着路素云，问道：“谁说的？这不没有的事儿吗！太虚真人于我，那是亦师亦友的前辈，我怎么会害他？” 　　路素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武当发出法帖，说你盗走伏魔道镇教之宝‘天击’，又恐恶行泄露，所以给太虚真人下了毒。” 　　太虚中毒了！陆得清心中一惊，第一直觉就是这事一定跟魔界有关。陆得清说道：“这是欲加之罪！” 　　路素云转开了目光，淡淡地说道：“是也好，不是也罢。你一身魔功，天下皆知。你……说不清。” 　　陆得清脸色发青，此时才明白路素云的种种表现，原来真的是针对他的。陆得清冷淡地说道：“我不必向任何人解释，我一会儿就去武当。” 　　说完又扶着路素云向前走，路素云轻叹一声，低声说道：“你虽然法力高强，但有句俗话，叫双拳难敌四手。你要是能解释，还是应该解释。否则只会越发的混乱，到时候真的也成了假的，假的也成了真的。” 　　陆得清‘嗯’了一声，扶着她绕过影壁，远远看到一群人向大门这边走来。陆得清知道是那个值事弟子通知了掌门人，但这个阵势…… 　　陆得清冷哼一声，路素云说道：“若你真没有害过太虚真人，就请你不要对龙虎山动手，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公道永远都在人心。” 　　“嗯。”陆得清不咸不淡地又应了一声。 　　路素云却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侧脸说道：“答应我。就算你救人救到底了。” 　　陆得清幽幽一叹，看来当初他打得丹霞派人扬马翻一事，让这些道门中人早已对他畏如虎狼…… 　　陆得清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说道：“好，只要他们不向我动手，我就不动手。” 　　说话间，龙虎山一众人等到了近前，为首的自然是龙虎山掌门人弗岸法师。停在五步之遥，面色平静地说道：“素云，你受伤了？” 　　“师父。”路素云叫了一声，向弗岸走去。弗岸身后走出两名女弟子，迎向路素云，眼色中却戒备着陆得清。 　　陆得清站着没动，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有心转身就走，但想了想，还是暂忍一时，看看弗岸有没有话说。 　　两名女弟子扶着路素云走到弗岸面前，弗岸伸手搭了下路素云的脉，随后微笑着说道：“承蒙陆道友援手，多谢了。送素云去休息。” 　　“是，师父。”两名女弟子同声应道。 　　路素云没有说话，被搀扶着走出十几步后，忍不住回了回头。 　　弗岸看着陆得清，突然一笑，说道：“陆道友因何巧遇素云？” 　　陆得清心里腾地起了一股火儿，大声说道：“弗岸法师，你是前辈，有话最好直说！” 　　弗岸微一沉吟，板起脸说道：“好。素云奉老朽之命前往武当回帖。陆道友是否已知武当发出法帖一事？” 　　陆得清没有立刻回答，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帮孙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估计也没什么好人。如果承认知道，那很可能把路素云牵扯进来。人家姑娘一片好意，可不能害人家。 　　陆得清冷冷地说道：“武当发不发帖，跟我有什么关系？” 　　尚未走远的路素云脚步顿了一下，一名女弟子问道：“大师姐，你怎么样？” 　　“没事。”路素云应了一句，又向前走去。 　　弗岸回头看了一眼三名女弟子，笑道：“陆道友的神情，不像是不知道啊。” 　　“什么神情？”陆得清是真有点儿急了，瞪着弗岸说道：“我救了你们的人，你们跟我摆阵？连句客气话都没有，上来就问我是怎么遇见她的？难道是我打伤她的吗？你老糊涂了！” 　　弗岸笑容一敛，起手道：“陆道友所言极是，是我龙虎山失礼了。陆道友请殿内奉茶。” 　　一众弟子分两侧站开，弗岸侧身请陆得清先行。陆得清冷哼一声，说道：“不必了。我知道，因为我学的是魔功，所以你们都对我有意见。还好太虚真人不像你们这样，我想喝茶，还是去找太虚真人喝的好。” 　　弗岸神色微变，说道：“既然如此，老朽便不留陆道友了。今日陆道友援手相救，他日若有所需，只管开口。龙虎山虽然没有朔刃这种惊世骇俗的法器，但一些小玩意还有些用处，陆道友身兼重任，保世间安宁，若有用得到的东西，只管来取。” 　　陆得清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老小子这是影射他抢了伏魔道的‘天击’。陆得清拱了拱手，说道：“多谢了。只是所谓法器，自然不是谁都能用的。朔刃在我手里可以随心所欲，给了法师就只是一把钢口不错的好刀而已。同理，世间门派的法器，到了我的手里，顶多是件摆设。可惜我又没个房子，连摆设都用不着。” 　　弗岸垂目不语，两旁的弟子有的盯着陆得清，有的交头接耳。 　　陆得清说道：“告辞。” 　　言罢转身便走，弗岸说道：“老朽送送陆道友。” 　　“留步。”陆得清头都没回，心里特膈应。 　　本以为弗岸只是出于礼数说了句客气话，没想到真送到了门外，只是没有弟子跟出来。陆得清转回身看着弗岸，再次说道：“法师请留步。” 　　弗岸说道：“天击失窃，太虚真人中毒，已经闭关不出，武当立左中仙为代掌门。陆道友，这两件事都跟你有关系，你若有闲，不如去趟武当，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才清楚。” 　　陆得清故作惊讶道：“太虚真人中毒了？” 　　弗岸一笑，说道：“你年纪还轻，做不来这哄人的把戏。我那徒儿性情刚直，你救了她，她不会不向你说明。难得你顾念着她，没有当场承认知道内情。免了她在门中弟子面前的尴尬，老朽谢了。” 　　弗岸是个明白人。陆得清心中的火气顷刻间烟消云散，诚心诚意地起手躬身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告辞了。” 　　弗岸说道：“莫急，我还有话说。当初论剑大会，你可谓一战成名。你虽然一身魔功，性情暴戾，但太虚道兄还是对你赞赏有加。如今太虚道兄蒙难，我求你暂弃杂务，还太虚真人一个公道。” 　　陆得清微微低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层意思是说他和太虚一样，没把陆得清当魔族看待。二一层意思是说他不相信陆得清盗走天击，毒害太虚。三一层意思是告诉陆得清，这件事搞不定，会招来天下门派群起而攻之！ 　　陆得清答道：“弟子受教了。法师之德，弟子铭记在心。他日必当回报。” 　　弗岸笑道：“言重了，说什么回不回报的话。老朽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什么事都见过，什么人都看过。你只是偶有奇遇而已，倒还不至于为非做歹。只是武当之事，非我辈能插手，也只有你去管才正合适。” 　　陆得清点头：“法师放心，我会澄清原委，还诸位一个真相。” 　　费岸微笑点头：“好。你去吧，老朽静待佳音。” 　　第二百一十七章：独上武当 　　离开龙虎山，陆得清决定把雾山的事先放一放。弗岸的一番话，让他对这件事有了新的认识。并不像他最初听到时想的那样，这不是单纯地针对他而生出的一个谣言，很可能太虚真人有性命之忧！ 　　正如费岸所说，这是武当之事，不是他陆得清的事。如果太虚真人遇害，那他陆得清就是有一千张嘴，恐怕也说不清了。 　　陆得清不敢指望左中仙，左中仙毕竟只是弟子，又刚当上掌门，服众的事还没搞定，哪会有能力替他辩白。而且太虚中毒后，左中仙怕自己受牵连，搞不好就是他一口咬定是陆得清下的毒。 　　来到武当山门前，守门值事弟子拔出宝剑，向着陆得清怒目而视。陆得清暗自好笑，先不说这守门的弟子有什么本事，敢这样挑衅陆得清，就说这事儿还没对质过，也没坐实是陆得清所为，就摆出这副样子……难怪修不出什么法力，脑子不灵光嘛。 　　陆得清视若无睹地走到近前，谦恭有礼地起手说道：“烦道兄通报一声，就说陆得清求见太虚真人。” 　　陆得清来过几次，这位守门的小哥儿也为他通报过，但今天这小哥儿梗着脖子厉声说道：“你害了师叔祖，还敢来武当！” 　　陆得清一笑，说道：“是不是我害的还没有定论吧？再者说，即便真是我害的，我又有什么不敢来的？况且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凭你的身份，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话里三分刺，笑中七分轻。说好听了，这是陆得清自持身份，不与他一个小人物计较。说不好听了，陆得清压根儿就看不起他。 　　然而这位小哥也不知道是个愣头青，还是生就一副自尊心极强的暴脾气。听完陆得清的话，二话不说，一剑递向陆得清前胸，看这劲道，是想一剑扎他个透心儿凉！ 　　陆得清笑意一敛，精魂魔甲随意而生。宝剑刺到胸前一寸，便再也进不得半分。陆得清屈指弹在剑身上，‘铮’的一声脆响，剑断两截，前半截斜飞出去，没入山石，外观上只留下一个裂口。 　　守门弟子目楞口呆，陆得清这一手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要说把剑弹折，那没什么，只要功夫比他高的人都能做到。但把断剑弹入山石，而且直没无踪，这份力道和在一弹之间灌注在断剑上的法力，恐怕就不是随便哪个有法力的人能做到的了…… 　　陆得清也不与他计较，一个守门弟子，就算打死他也不是什么露脸的事儿，还得落个恣意行凶的恶名。当下收了精魂魔甲，淡淡地说道：“还是烦劳小哥为我通报一声。” 　　守门弟子退了半步，垂下手中断剑，低下目光后，转身向门内快步走去。陆得清一边等一边琢磨一件事。这些门派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陆得清一直没搞明白。就是这守门弟子的人数。 　　一般来说，不是都应该至少两个人守门吗？怎么有的门派是一人，有的门派是两人。像武当这种大派，难道还缺人手吗？本来这个事儿他早就想问问璇玑，但一忙下来，什么都顾不得了…… 　　守门弟子很快返了回来，也不看陆得清，只是暗淡地说道：“代掌门请你进去。” 　　陆得清也不理他，这种人，本事不大却过于自以为是，不就是个守门的吗？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跟他客气，他反倒成了人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领导呢…… 　　步入山门，绕过影壁，陆得清看到武当弟子三三两两地分散着，东一撮儿西一撮儿地交头接耳。陆得清心里不痛快，这TM是看猴儿呐？ 　　远远的，陆得清看到正殿前站着一个人，看身形像是左中仙。陆得清心中一阵恼火，原来那种觉得左中仙胆小怕事，情有可原的想法，一瞬间烟消云散。 　　陆得清大步向左中仙走去，将到中庭，猛然响起一声怒喝：“布阵！” 　　陆得清被吓一跳，愕然止步。要说这法力高跟能不能受惊吓，真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更与胆量无关。 　　原本分散的武当弟子，突然之间拔出了长剑，将陆得清合围在中庭。陆得清感觉到一阵阵地法力波动向自己涌来，攥了攥拳头，忍住想招出朔刃的冲动，大声问道：“左中仙！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见太虚真人。” 　　一个身材瘦小的老人走到左中仙右侧，进入陆得清的视线，朗声说道：“陆得清，你毒害我师兄，还敢登门挑衅，今天让你插翅难飞！” 　　插翅难飞？陆得清想笑，想起了M国的天使长。但随即将这个念头抹掉，冷冷地问道：“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凭一面之词就给我定罪？你们武当也太小气了吧？我要见太虚真人，在我没翻脸之前，你们还有机会。” 　　那老人冷笑一声，说道：“好大的口气。我师兄说是你下的毒，难道我师兄会说谎吗！” 　　陆得清一愣，他本来以为太虚真人是人事不醒，全凭左中仙说什么是什么。万没想到说他下毒的人竟然是太虚真人！这不应该啊…… 　　“我要跟太虚真人对质！”陆得清也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了。 　　那老人微微扬首道：“你不配。拿下！” 　　一众弟子举剑游走开来，剑气纵横间，如织丝网。陆得清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束缚住，当下挥手招出朔刃，高声喊道：“我说最后一遍，我要见太虚真人！” 　　七柄剑分上、中、下三路，前后左右四方刺到。陆得清圈刀圆转，却没有碰到任何一柄剑。七柄剑倏来倏去，似乎只是试探而已。七柄剑退去，又有七柄剑刺到。方位没变，高低有别。陆得清只得再一次圈刀圆转，又没碰到任何一柄剑…… 　　如此七次，陆得清怒了，这TM真成耍猴儿了！ 　　再一次没碰到任何一柄剑之后，陆得清闪身突向左中仙。所谓射人先射马，擒敌先擒王，拿下左中仙再做理论！ 　　七道剑气挥撒而来，没有一道是攻向陆得清，却将陆得清的去路封得死死的。陆得清可以硬闯，凭借精魂魔甲的保护，凭借自身法力的强度，但陆得清没有硬闯，未知虚实不能冒险，自信过头无异于自负。 　　静虚站在左中仙身边微微皱眉，他不听灵虚劝告，执意摆下这二十八宿大阵，本以为能轻易拿下陆得清，但阵中弟子却近不了陆得清的身。这是静虚事先绝想不到的事。 　　陆得清的刀舞开之后，武当弟子都不敢硬接，所以招未用老便抽身后退。当日论剑大会，陆得清与戚无名一战，武当弟子人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如今虽有师叔严令，这布阵的当下第二代弟子们，却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拼。 　　灵虚坐在大殿里，听着外面剑气纵横，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这种虚张声势地打法，也就是糊弄陆得清而已，这要是换一个身经百战的人，早就把这二十八宿大阵，打得七零八落了。 　　灵虚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都说眼下魔当道。真是魔厉害了吗？还是我们太计较得失，太在意生死？” 　　一声龙吟剑啸响起，灵虚愕然变色，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当年静虚凭着一柄长剑威震武林，三成的名头还要落在这长剑出鞘的龙吟之声上。师兄要亲自上阵了吗？他这是真的跟陆得清摽上了！ 　　静虚想得还要多一些。他们三个师兄弟都老了，不管能不能成仙得道，早晚是要离世的。留下这些不成器的弟子，武当的声威怎么办？难道说数百年的基业，就此断送了？几代人的威风，拱手让人吗？ 　　所以静虚要亲自上阵，只要擒下陆得清，不但能再次为武当扬名，还能激励这些二代弟子，要让他们知道，魔功其实不可怕，邪永远都不能压正！ 　　静虚剑法高超，一上来就逼了陆得清一个手忙脚乱。布阵弟子皆是心头一振，心中的畏惧减轻了不少，步伐也顺畅起来。 　　陆得清招架了几招之后，发觉这个老头子的法力一般，感觉还不如戚无名，只是一上来出招快，下手狠，所以才弄得陆得清紧忙活了一阵，待几招过后，陆得清熟悉了他的节奏，猛然间反守为攻，一刀快似一刀地砍了回去。 　　静虚的高兴劲还没提起来，就被陆得清一轮快攻给打没了。亏得他手中拿的是武当至宝游龙剑。否则估计早被陆得清砍成两截了！ 　　静虚震得虎口发麻，本身用剑硬架刀就是大忌。所谓剑走轻灵，刀行厚重。可静虚躲不开呀……只能拿剑硬抗。 　　静虚想用太极剑术将陆得清的劲道化解，但苦于来不及施展。要想化解对手力道，需要快对手一分，顺势而为，借力使力。但他比陆得清慢了何止一分，眼中尽是红光夺目，刀影如山，哪还分得清哪招是正，哪招是斜？连方向都已经看不真切，还谈什么化解。 　　“厉害呀……”左中仙轻声感叹，他开始后悔当时脑袋一热就答应半月，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凭他想杀陆得清？做梦！ 　　第二百一十八章：中招 　　陆得清连着砍了几刀之后，撤身退了下来。打败静虚很容易，甚至杀了他都不成问题。但陆得清要的是澄清误会，不是逞强耍狠。 　　静虚稍一调息，复又挺剑扑上。陆得清闪身避过，圈刀逼退身边的武当弟子们，大声说道：“老头儿！我想杀你很容易，如果真是我给太虚真人下的毒，我又何必对你们手下留情？” 　　静虚不是不明白陆得清手下留情，心里也觉得陆得清不是下毒的人。但他这么大岁数，一上来就被陆得清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又是当着二代弟子的面，这张老脸实在是没地儿搁了。所以静虚根本不搭话，一味抢攻。 　　静虚的想法很简单，陆得清虽然法力高强，但总归是双拳难敌四手，只要激起二代弟子的斗志，这二十八宿大阵，谅他陆得清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绝逃不出去！ 　　二十八宿大阵，四象分列，七宿连环，相生相助，连绵不断！陆得清法力再高，也有耗尽的时候。只要拿下陆得清，哪怕到时候再分辨也来得及，至少拿下陆得清，武当还是魁首。 　　左中仙静默地看着阵中的情形，右手中暗扣着一枚飞镖，这支镖是武当本门所制，但镖尖上却烧上了半月给的**。左中仙踌躇着，他倒不在意会误伤谁，只是担心打不中。 　　以他的力道和法力来讲，在这种情况下想打中陆得清很难。本来想着本门这二十八宿大阵，足以困住陆得清，他突不出重围则必然会魔性大发，于混乱中再用这只镖结果了他。 　　可看眼下这情形，陆得清在阵中游刃有余，没有破阵也只是因为他不打算伤人。而静虚想擒下陆得清，恐怕也是痴人说梦。再者说，如果真的擒下了陆得清，他还怎么下手？ 　　灵虚悄然走到了左中仙身边，左中仙察觉时，灵虚已然过了他半个身位，皱着眉头看着阵中的静虚，颇为担忧地说道：“此一役只怕是师兄的一个大劫，过不了这个坎儿，师兄将来很难再静心悟道了。” 　　左中仙闻言一愣，随即计上心来。灵虚这话的意思是说静虚争强好胜，这一战要是败给了陆得清，搞不好就得抑郁而终。这是一个好机会，灵虚可比他的法力高多了。 　　左中仙双手托起飞镖，面带愧色地说道：“师叔，我本想助静虚师叔一臂之力，但弟子法力低微，不足为用。师叔，莫不如……” 　　灵虚猛然侧转身看着左中仙，眉头皱得更紧，声音转为严厉：“中仙，你是代掌门，将来必是武当的掌门人，怎么能有这种龌龊的想法？暗算偷袭，岂是我辈当做之事？” 　　左中仙应道：“师叔，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所以如此，正因为我道门恪守规矩，才让魔道肆意横行。师父常教导我们，要除恶务尽，非常之时当用非常手段。陆得清如此厉害……师叔，若是静虚师叔有个什么闪失，将来我也不好向师父交代呀。” 　　灵虚盯着左中仙手中的飞镖，半晌无语。好一会儿才说道：“陆得清也未必便是罪魁祸首……” 　　“师叔不一定要打他要害，只伤他‘气门’便是。”左中仙一听灵虚话头松动，连忙趁热打铁。只有他心里知道，这只镖只要打上陆得清，陆得清必死无疑！这是半月说的…… 　　灵虚又犹豫半晌，那边静虚的招式已经渐慢。毕竟老了，跟陆得清这个正当年，法力又高十几倍的对手周旋，这会儿没躺下已经不错了。 　　陆得清再次大声说道：“还打？你都快不行了，万一你累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可别赖我啊！” 　　灵虚一咬牙，从左中仙掌心拿起飞镖，看定了陆得清，蓄满法力，甩手射了出去。 　　所谓气门，在中医上指的是下丹田。但修法之人则有别于常人，气门乃是法力运使的出口，左中仙这个提议，正是要让陆得清不能施放法力。光凭武功的话，陆得清体力再好，也得折在二十八宿大阵里。 　　从殿门到阵中心，相距五十大步。飞镖出手，急如流星，快似闪电。陆得清只眼角瞄到寒光一闪，镖已经到了眼前。陆得清没防着还有这一手，武当是名门大派，这种偷袭的事儿，陆得清可真没想到他们能干得出来。 　　“噗”的一声，漫天五色粉末扬起，静虚‘啊’的一声大叫，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原来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斜刺里飞来一只荷包，正打在飞镖刃上，将飞镖打转了方向，射进了静虚的左颈。而那五色粉末，却是荷包被飞镖划开后飞散出来的。 　　一众武当弟子齐声惊呼。陆得清转向荷包飞来的方向。能用一只荷包撞开一只飞镖，这份力道和准头，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近百步之外，一人站在树梢之上，好似随风摇摆。陆得清一眼就认出那是半月，因为少了条胳膊。 　　灵虚纵身而起，扑向半月所在之处。他万没想到，这害人终害己的报应竟然来得如此之快。那妖女定不是好人！ 　　灵虚急怒之下忘了一件事，能用一只荷包打偏他发出的飞镖，这法力高低已经不言而喻了。 　　陆得清也蹿向了半月，他要给童雪如报仇！但刚蹿出一步，就觉得脑中一晕。陆得清暗道不好，那五色粉末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绝不会是半月随身的香粉，肯定是什么**！陆得清连忙调运法力遍查经脉，但奇怪的是，似乎身体没什么异样。 　　所有在场的武当弟子都扑向了半月那边，已经没人再理会陆得清了。唯有左中仙还盯着陆得清，正一步一步轻缓地向陆得清走来。 　　而半月，不退反进，穿花舞蝶一般冲进了人群，带着人群向陆得清这边跑来。 　　陆得清紧握着朔刃，不明白半月是怎么想的，该不会以为她杀了童雪如无关紧要吧？跑过来对他说是来救他的？要真是这样，那可太搞笑了。 　　“陆哥，救我！”半月边跑边向陆得清招手。 　　陆得清眨了眨眼睛，心说半月老年痴呆了？让我救她？没搞错吧？ 　　“陆哥，救我！快来救我……”半月的声音开始飘忽起来。陆得清心中警觉，该不会是自己中了迷*幻*药了吧？ 　　“救我……” 　　这声音已经不再是半月的，陆得清看到童雪如在向自己跑来，她身后，半月提着短戟紧追不舍。半月的身后，还有穿得花里胡哨的一群人，打扮得都跟血环差不多，不用问也知道那是盅族的人。 　　陆得清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对！这不对！雪如已经死了，魂飞魄散，已经……” 　　“陆哥！”童雪如凄厉的叫声已然近在咫尺，陆得清已经能闻到半月身上的幽香。 　　猛然间，半月提戟向陆得清刺来。陆得清条件反射地挥出了朔刃。 　　刀出血溅，被半月丢向陆得清的武当弟子横尸当场。血扑了陆得清一脸，热乎乎的血液弥散着诱人的腥气。 　　陆得清感觉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即将失守。他知道死的肯定不是半月，如果真能像这样一刀就劈死半月，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可血的气味，刀砍在人身上的那种手感…… 　　“陆得清，童雪如是我杀的，来杀我呀……”半月如梦似幻的声音在陆得清耳边回响，心尖跳跃。陆得清看到无数个半月挥动着单戟，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涌来…… 　　陆得清明白自己肯定是中了什么药，心绪纷乱之际也没空儿去想别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么多半月肯定不对，这是在武当山上，一旦开杀，死的肯定是武当弟子，那样不但误会解释不清，还会结下再也解不开的仇！” 　　陆得清纵身而起，虽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但法力没有受限，还能腾云，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跑，很快就能跑出武当。如果半月追来，再打也不迟。 　　一道剑气射来，离得这样近，来得如此快！陆得清忙挥刀劈断，‘轰’的一声，陆得清身在空中无处着力，被震得斜斜落下，放眼望去，看到戚无名提着长剑向自己走来。 　　全乱套了……陆得清强压着心里对杀戮的渴望，一连三刀挥出劲气，转身纵上云霄…… 　　半月气得直跺脚，本以为陆得清中了迷魂散会魔性大发，结果他倒跑了！陆得清的心志之坚，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灵虚挺剑向半月刺来，半月反手一戟压住灵虚的宝剑，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要杀我？镖是你打的，那个老头儿是你杀的，我只是帮陆得清而已。” 　　灵虚不是个老实头，但却有苦说不出。他是武当名宿，暗算偷袭不成，被别人移花接木害了自己的师兄，明明是半月有意为之，但灵虚就是说不出‘你不出手就没事’的话来。 　　灵虚与半月较着劲儿，他没想到如此一个弱女子，又少了一臂，竟然能轻描淡写地压住他的剑，想推，推不进半分，想撤却又撤不回来。世间突然冒出个陆得清还不算，这又出来个比陆得清还要年轻的小姑娘。是自己太老了，还是这世道已经悄然变了？如果是这个样子，那还修什么道啊？ 　　“你是谁？”灵虚从最初的惊怒中冷静下来，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这独臂小姑娘是哪条道上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拉个垫背的 　　陆得清也不知道自己飞到了什么地方，迷乱中只觉得处处凶险，也分不清方向。胸中一团怒气渐趋涨满，眼前一片血红，手中的朔刃也亮起了红光。陆得清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眼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片密林，虽然蒙着一层血色，但陆得清还能看得出那是一片老林子，应该没人，于是挥刀劈了出去。 　　刀风夹带着陆得清满胸的怒气，狂啸着落入那片密林之中。巨大的一声轰鸣，泥土与碎木冲天而起，陆得清胸中郁结稍解，正要挥出第二刀时，一道红光自漫天的土木中射来，正中陆得清胸口。 　　刚刚调起的法力直接被封住，倒袭五脏！陆得清喷出一口血，坠落中看到一名银发老者向自己走来…… 　　蓝晓荧在雪山住了两天，便急匆匆赶回B市。她心里莫名的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结果刚回到分局，就听到了童雪如的噩耗，震惊之余发现陆得清不在分局，连忙追问林梅可：“陆哥呢？” 　　林梅可这两天正头疼呢，陆得清连招呼都没打，就失踪了两天了，手机也关机了。林梅可怀疑陆得清是去找半月报仇，但又不敢确定，所以支支唔唔地不知道怎么跟蓝晓荧说。 　　蓝晓荧拿出电话打给陆得清，还是关机。蓝晓荧不高兴了，就算陆得清是出于好意，不想连累她，但怎么能这么做呢？一声不响地玩儿失踪？真死在外面，连个招魂收尸的人都没有？挺大的人了怎么这么幼稚！ 　　林梅可很是自责，咬着嘴唇神色尴尬。蓝晓荧嘻嘻一笑，说道：“你怎么了？他不见了又不是你的责任，我又没让你看着他。再说你也看不住。对了，你好点儿了吧？” 　　林梅可点头，问道：“咱们怎么找陆哥啊？” 　　蓝晓荧嘟着嘴想了头天，她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找魇鬼真人。其实魇鬼真人能知晓天下诸事，并非是他掐算得神准，而是因为他有一方尘缘石。 　　魇鬼真人所鼓吹的，关于看遍一个人前生今世的法力，不过是倚老卖老的唬人方式。三界中，恐怕还没人能看遍一个人所有的事情。即便是西天佛祖，也分前尘、今生、来世三位真佛。 　　知道尘缘石的人很少，蓝晓荧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当年雪娘带她上隐月山玩耍，她追逐仙鹿时无意中到了一处洞口，出于好奇进了洞，看到一块一人高的圆盘状石头，后来听雪娘说，那就是尘缘石。 　　只要法力够高，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用法力写在石头上，就能看到他的前世今生。或者将想要查看的一件事写在上面，就能看到事件的始末。不过看事件需要更高的法力。但到底能看到什么程度，雪娘也不知道。 　　蓝晓荧决定去隐月山，太多的事积聚在一起，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蓝晓荧快被这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压垮了，她想知道前面还有什么人和事在等着她们。不管魇鬼真人怎么说，有什么条件，她这次一定要用尘缘石！ 　　与此同时，木小树在自己的分局里也是如坐针毡。陆得清一走两天，音讯全无，连电话都关机了。这是什么情况？木小树跟蓝晓藤和猫妖商量，打算去雾山找陆得清。结果蓝晓藤和猫妖异口同声地反对。 　　蓝晓藤颇有些语重心长：“木姐，如果连陆得清都失陷在雾山，咱们去了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就是就是。”猫妖连连点头，他更希望木小树赶紧辞职上隐月山。清静修炼，与世无为最好。 　　木小树微微蹙眉，说道：“陆得清是为了我的事才去的雾山。我怎么能……” 　　“木姐。”蓝晓藤打断木小树，说道：“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陆得清不是为了你的事才去的雾山，他是为了查盅族，或者是为了给童雪如报仇才去的。” 　　木小树摇头：“追根溯源，是我请他协办地狼案件，才让他卷进曜月联盟的事件里，无论如何凶险，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猫妖动了动眉毛，突然笑了。木小树和蓝晓藤都被他弄得不明所以，蓝晓荧问道：“喵兄，你笑什么？” 　　猫妖瞪了他一眼，猫妖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因为前世的木小树给他起了个很‘那个’的名字，所以无论木小树和蓝晓藤怎么问，他都不说自己叫什么。于是蓝晓藤开始叫他‘喵兄’。 　　猫妖看着木小树说道：“主人，魔界一直在竭尽全力拉拢陆得清，为了让陆得清加入魔界，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如果陆得清失陷在雾山，魔界的人不会伤害他。可咱们要是去了，恐怕是给魔界添了一份用来要挟陆得清的筹码。” 　　“嗯！”蓝晓藤眉毛一挑，击掌道：“喵兄说得好，这一层我刚才没想到。” 　　木小树却摇了摇头，说道：“如果魔界想抓咱们来要挟陆得清，早就抓了。咱们还跑得了吗？他们要是想用这种方法，半月就不会驱散童雪如的魂魄了。” 　　“那你也不能去！”蓝晓藤见讲理不成，便强硬起来。猫妖低下头不说话，他不能强硬地对待木小树，但肯定也是赞同蓝晓藤的做法。 　　木小树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着，心里盘算着吉凶。虽然魇鬼真人给她开了窍，找回了前世的法力和些许记忆，但毕竟她算不上是高手。冒然去闯雾山，恐怕只有添乱的份。 　　木小树想联系蓝晓荧，但如果陆得清真的失陷在雾山，蓝晓荧去了有用吗？再折进去一个？木小树想到了魇鬼真人…… 　　蓝晓荧到了虚空洞，却没见到魇鬼真人。小蝶说魇鬼真人自从收了童雪如的魂魄后，便一直没见人影。蓝晓荧拉着小蝶向外走，曾少问道：“哪去？” 　　“你管得着吗？”蓝晓荧回头瞪了曾少一眼，打从上次他阻止小蝶去救陆得清，蓝晓荧就已经恨上了他。若非他好歹算自己人，蓝晓荧早就对他不客气了。 　　曾少却无视蓝晓荧的态度，上一次她来就是为了陆得清的事。这次她来，恐怕跟陆得清也脱不了干系。陆得清现在能碰上的事，没有一件是不棘手的。凭什么要让小蝶也掺和进去？ 　　曾少板着脸说道：“小蝶，师父命你我二人潜心修炼，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被俗事打动？” 　　蓝晓荧本已经拉着小蝶到了洞口，听他这样说，微眯着眼睛转回身。小蝶感觉到蓝晓荧的杀气，连忙说道：“晓荧，有话咱们到外面说。” 　　曾少也感觉到了蓝晓荧的杀气，那一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直到蓝晓荧和小蝶出去后良久才消失。曾少皱着眉低下了头，本以为自己的法力够高了，可今天才知道，自己还是不入流。蓝晓荧只是杀气外溢就能牵动他的心神，可见他已经沦落成小角色了。曾少又想起魇鬼真人说的话：“痛吗？我教你凌虚掌法……” 　　蓝晓荧拉着小蝶直奔那处隐秘的洞口，一路上也不说话。小蝶虽然不知道蓝晓荧的来意，但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也大概明白是跟陆得清有关的事。 　　转过两道山坳，蓝晓荧拉着小蝶直接向一面山壁撞过去。小蝶下意识地有些反抗，蓝晓荧回过头用眼色让小蝶镇定，随后拉着小蝶穿过了法障。 　　法障是魇鬼真人所设的障眼法，与人畜无害。过了法障，一片幽谷映入眼帘。小蝶再也忍不住，说道：“晓荧……” 　　“嘘！”蓝晓荧连忙打断她，紧张地四下里看了看，轻声说道：“小点儿声，说不定老东西就在附近，你想找挨训啊？” 　　小蝶微微蹙眉，轻声说道：“师父既然设了法障，那此处必有不愿让外人知道的东西，咱们这样闯进来，总是于理不合。” 　　“迂腐。”蓝晓荧嗤之以鼻，拉着小蝶向洞口走去，小声说道：“老东西藏了一件好法器，你不知道吧？我带你看看去。” 　　小蝶拉住蓝晓荧，说道：“不行，观之不允是为窥。师父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蓝晓荧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说道：“陆得清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也知道老东西乐得陆得清自生自灭，我得用他的法器找陆得清的下落。” 　　小蝶心里一抽，陆得清又遇险了…… 　　小蝶推开蓝晓荧的手，说道：“你要用师父的法器我不管，你何必拉着我一道来？我又不会用师父的法器。” 　　蓝晓荧诡秘一笑，说道：“你是不会用，可老东西疼你呀。有你跟我一块儿，即便被老东西抓住，他也不会真生气。” 　　小蝶沉吟不语，她倒是不在乎给蓝晓荧当垫背的，只是如果真被师父抓到，这偷用法器的理由可有点儿说不清了…… 　　上一次小蝶违背师命，带着蓝晓荧去找雪娘救陆得清，回来后就被魇鬼真人话里话外地数落了一顿，这回要是再因为陆得清的事被抓个正着…… 　　魇鬼真人可是个口无遮拦的人，又当着蓝晓荧的面儿，万一说出什么引人误会的话…… 　　小蝶犹豫了…… 　　第二百二十章：尘缘石 　　木小树到隐月山的时候，虚空洞里只剩下曾少一个人在生闷气了。木小树问道：“师兄，师父呢？” 　　曾少看了她一眼，木小树有个毛病，只在有急事儿的时候，才会叫‘师父’。曾少冷淡地答道：“不知道。” 　　木小树眨了眨眼睛，又问道：“师姐呢？” 　　“跟蓝晓荧出去了，也没说什么事儿。”曾少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 　　木小树抿着嘴想了想，蓝晓荧已经来了，应该也是因为联系不上陆得清，既然正主已经在办这事儿了，她也就不必再掺和了。木小树说道：“那我走了。师兄，看见师父替我说一声，说我来看过他了。” 　　曾少睁开眼睛，上下打量木小树。木小树一皱眉：“怎么了？你这是什么眼神？” 　　曾少收回目光，颇有些吃味地问道：“你也是为了陆得清才来的吧？” 　　这话问得木小树心里极别扭，本来不必解释什么，但木小树冲口说道：“陆得清是我的同事，又是因为我才卷入曜月联盟的案件里。他现在失踪了，我当然要想办法找到他。” 　　曾少微一点头，说道：“我会替你转告师父的。不过……我要提醒你，师父一直对陆得清有所顾忌，你最好不要对陆得清过于上心。” 　　“曾昱轩。”木小树的语气也转为冷淡：“有句话你应该知道，忍气吞声是君子，见死不救真小人！你别把所有的事情都安在一个前提之下，再者说，感情的事儿，不是釜底抽薪这种计策能左右的。” 　　“又吵什么呢？”魇鬼真人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突然开口说话，把木小树吓了一跳。 　　木小树转回身，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说道：“师父，我来看您。” 　　“哦，那就是不用我帮什么忙是吧？”魇鬼真人自然知道木小树有事相求，不然别说叫师父，就是来都不会来。 　　“不用，我就是来看看您。见着了就行了，师父，我走了。”木小树笑容可掬，完全一副乖徒弟的表现。 　　魇鬼真人愣了一下，他可不知道木小树的心思。木小树心里很明白，魇鬼真人最疼的徒弟是小蝶。蓝晓荧既然把小蝶拉走了，自然会跟小蝶说陆得清失踪的事，那也就不必她再跟魇鬼真人说什么了。 　　魇鬼真人一伸手拉住要走的木小树，盯着她的脸问道：“你吃错药了？” 　　木小树的笑意僵了一下，但还是忍住没发火，但笑得已经不太自然了，答道：“师父，我来看看您不可以吗？过段时间我辞了职，还得来隐月山修炼呢。” 　　魇鬼真人抓着她不撒手，转头看了一眼，问道：“昱轩，小蝶呢？” 　　曾昱轩打从魇鬼真人进来，就站了起来，直到魇鬼真人问起，才说道：“跟蓝晓荧出去了。小树说陆得清失踪了。” 　　木小树瞪了曾少一眼，蓝晓荧拉走了小蝶，却没有跟魇鬼真人在一起，自然是有别的办法，本来木小树还想拖一拖魇鬼真人，可这个曾少……曾少到底怎么想的？陆得清怎么得罪他了？难道陆得清和小蝶……不会吧…… 　　木小树走神儿了，魇鬼真人可没工夫想这些，一听蓝晓荧也来了，还把小蝶也叫走了，眼珠转了两转，拉着木小树就往外走。 　　木小树没防备，差点儿被扯个跟头，不高兴道：“师父，人家是女孩子！你就不能轻点儿？” 　　“你是女汉子。跟我走。”魇鬼真人头也不回，拉着木小树出了洞，直往山坳而去。 　　蓝晓荧围着尘缘石转了两圈，用法力试着把陆得清的生辰八字写在上面，但尘缘石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根本不像雪娘说得那么简单。 　　小蝶在一旁催促道：“咱们走吧，你又不会用，何必在这儿等被抓呢？” 　　蓝晓荧恼恨地踹了尘缘石一脚，洞外响起一声怒斥：“小畜生！” 　　小蝶心里一慌，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蓝晓荧转回身，看到魇鬼真人拉着木小树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蓝晓荧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背着手扬着头说道：“我要找陆得清。” 　　“外面找去！”魇鬼真人松开木小树，紧走两步到了尘缘石跟前，心疼地抚摸着被蓝晓荧踹了一脚的地方。 　　蓝晓荧的目光追随着魇鬼真人，不客气地说道：“你帮我找，我妈说了，你这尘缘石能看到三界中的任何事。” 　　“你懂个屁！”魇鬼真人猛然转回身，眼神中露出前所未有的狰狞，指着蓝晓荧的鼻子厉声说道：“我问你，雪娘有没有告诉你，用尘缘石是窥探天机，是要折寿历劫的！” 　　蓝晓荧平静地点头，说道：“说过。你教我怎么用，折我的寿，我来历劫。” 　　小蝶一惊，连忙上前挽住蓝晓荧的胳膊，低声说道：“不必这么着急吧？也许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糟，或许他……只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比如说需要隐藏行迹，怕电话突然响了暴露才把电话关掉了。” 　　“嘿嘿……”魇鬼真人冷笑，上下打量蓝晓荧，说道：“你以为你有万年的法力就了不起了？想历尘缘石的劫？你也配！”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蓝晓荧肯定大嘴巴抽他。可这话是魇鬼真人说的，蓝晓荧不得不重新认识这方尘缘石。原以为不过是一面石镜，可听魇鬼真人这意思，这尘缘石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蓝晓荧不说话，却也不走，魇鬼真人叹了口气，挨个看了看三个女孩儿，说道：“赶巧你们三个都在，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了说。老子就是看陆得清不顺眼！” 　　蓝晓荧‘切’了一声，木小树抬手挠挠额角，小蝶抿着嘴垂下目光。魇鬼真人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便又说道：“其实陆得清入不入魔道都无所谓，这三界由谁来掌管也无所谓，实话对你们说了吧，我跟陆得清的前……不对……我想想……反正是前边的某一世有仇。” 　　“行了吧。”蓝晓荧撇了撇嘴：“我没打算问你原因，你们打算问吗？” 　　蓝晓荧看向小蝶，小蝶轻轻地摇了摇头。蓝晓荧又看向木小树，木小树眨了下眼睛，说道：“关我什么事？我跟陆得清只是同事关系。谁想他死，谁想他活，我不关心。” 　　蓝晓荧转向魇鬼真人，笑道：“听见了？其实您老人家不用这么编理由，您想杀陆得清，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还前边的某一世……切，你用尘缘石看的吗？那你得折多少寿啊？你怎么还没死啊？” 　　魇鬼真人被蓝晓荧抢白得脸上微微发红，干咳了一声说道：“我就是要告诉你们，我不帮陆得清。” 　　蓝晓荧说道：“谁让你帮陆得清了？是帮我。是我要找陆得清，我想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看看位置也算窥探天机？那这天机也太多了点儿吧？” 　　魇鬼真人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一拂袖，尘缘石瞬间从中心点上荡开了涟漪。小蝶和木小树同时不自觉地靠近了两步。 　　魇鬼真人幽幽说道：“尘缘石，嘿……因为这个东西，我舍了尘缘。其实有什么用？很多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蓝晓荧知道他话里有话，但眼下没心情问他这个，走到尘缘石前面看了看，问道：“陆得清呢？” 　　小蝶愕然看向蓝晓荧，尘缘石已然变得清澈透明，泛着淡金色的光芒，石中所示，陆得清躺在一张竹床上，双目紧闭，看样子是昏迷不醒。蓝晓荧怎么会看不到？ 　　小蝶的轻微变化没有逃过魇鬼真人的眼睛，魇鬼真人看着小蝶，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小蝶一惊，重新垂下目光，摇头道：“没……什么都没看见。” 　　木小树也是一脸茫然，说道：“不就是一圈一圈的涟漪嘛。” 　　蓝晓荧斜目看了小蝶一眼，转回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尘缘石，片刻，尘缘石变得清澈透明，泛起淡金色的光芒。蓝晓荧看到陆得清躺在竹床上，连忙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尘缘石，不是卫星。你还想要GPS定位啊？”魇鬼真人又一拂袖，尘缘石变回原样，随后说道：“找去吧，他还没死呢。” 　　蓝晓荧没说话，拉着小蝶的手往外走。木小树跟上说道：“陆得清去了雾山。” 　　“你知道？”蓝晓荧看着木小树。 　　木小树点头：“四区出了点儿事儿，我找陆得清商量，他怀疑是魔界和盅族在搞鬼，所以去了雾山。” 　　蓝晓荧点头，转头对小蝶说道：“你陪我去吧。如果他都倒了，恐怕我也不行。” 　　小蝶抿着嘴低着头，蓝晓荧笑了一下，也不等她回答，拉着她往外走。魇鬼真人说道：“要是回不来，我可不去救你们。” 　　蓝晓荧头都没回，拉着小蝶就出去了。木小树却没有跟出去，而是返身走回魇鬼真人身边，轻声问道：“师父，那是什么地方？” 　　魇鬼真人呵呵一笑，说道：“还是你装得像，其实你和小蝶都比晓荧先看到了。小蝶不会掩饰，你倒是装得跟真的一样。” 　　木小树微微蹙眉，说道：“法器嘛，还不是谁都能看到。” 　　魇鬼真人一笑：“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你看到了？” 　　木小树冷着脸不回答，问道：“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魇鬼真人笑容散去，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向洞外走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备战 　　木小树跟上了蓝晓荧和小蝶，原本她顾虑重重，是怕给陆得清添乱，可如今陆得清都已经昏迷不醒，生死难料了，还有比这种情况更糟的吗？所以木小树也不再犹豫，决定跟着蓝晓荧和小蝶去雾山。 　　蓝晓荧悄悄地捅小蝶，拿眼色溜木小树。小蝶为难地扭捏了两下，却被蓝晓荧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蝶只好开口说道：“小树，你……你回去忙你的事吧，我们……我们只是去看看。” 　　木小树淡淡一笑，说道：“我不会拖累你们的，要是情况不对，我第一个跑，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小蝶脸上一红，再说不出话来。蓝晓荧问道：“不跟我哥和猫妖商量一下？” 　　木小树笑着摇头，答道：“商量过了，他们不让我去。不过，我要做的事，有谁能拦得住我？” 　　蓝晓荧笑了一下，其实她也是这样，想做的事，连雪娘都拦不住。所以也不再劝阻，转头问小蝶：“当乖徒弟这么久，得没得着什么法器？” 　　小蝶摇头：“师父的法器威力过大，我驾驭不了。自行炼制需要时间，少则数百年，多则几千年，我哪来的法器？” 　　蓝晓荧眨了眨眼睛，转向木小树。木小树抢先说道：“去总局，拿RPG、突击步枪，铲平雾山。” 　　小蝶一开始没闹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当到了分局看到火箭筒时，才意识到这两人是要大开杀戒。这些现代化的武器可能杀不死魔界的人，但对付盅族却是绰绰有余了…… 　　小蝶深锁眉头，在她的修行理念中，第一戒律就是不能杀害凡人。可这是去救陆得清……小蝶在心中坚守的信念开始动摇了。 　　蓝晓荧一边装弹夹一边说道：“小蝶，你不必用这些东西，你只要保护我们俩就行了。有人打我们，你就打他。杀人的事儿，我们来做。” 　　小蝶抿着嘴没有回应。木小树背上两条火箭弹挂带，装了十二支弹头，又背了十个弹夹，想了想，又拿起手雷带缠在腰上，掖上六颗手雷。 　　蓝晓荧笑：“木姐，你这是要打持久战啊。带这么多用得了吗？” 　　木小树在大腿外侧插上手枪，一边找地方塞手枪弹夹，一边认真地回答：“我的法力不值一提，对付盅族当然没问题，但对付魔界就不行了。我枪法好，你们跟魔界打的时候，我用枪敲边鼓，打不死他闹死他。” 　　蓝晓荧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其实以法力催化的打斗速度，远远超出木小树眼睛的辨识度，连人都看不清楚，往哪儿打？再打着自己人……不过蓝晓荧不必跟木小树说这些，到时候自然就会明白了。 　　弹药库的门被推开，卢有明走了进来，瞪着蓝晓荧问道：“你这又是闹哪样？你打算找地方占山为王啊？” 　　蓝晓荧没理他，问木小树：“拿齐了吗？” 　　“齐了。”木小树在身上找了找，虽然她不算是娇小型的，可这身上也实在没地方再装弹药了。 　　“走！”蓝晓荧背上突击步枪就要走。卢有明连忙堵住门口，大声说道：“蓝晓荧！你太过分了！我好歹是你的局长，你拿弹药也不事先向我打报告，我降格儿来问你，你居然当我是透明的！不说清楚去哪儿，别想出这个门儿！” 　　蓝晓荧答道：“救陆得清去。你有意见？” 　　卢有明皱着眉头看向木小树，木小树点了下头，算是证实蓝晓荧没有瞎说。卢有明问道：“小陆怎么了？他那么大的本事，居然要你们这么大动干戈的去救？” 　　蓝晓荧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只知道他昏迷不醒，这些武器是用来自保的。对方人多。” 　　卢有明呵呵一笑，说道：“你别蒙我，你的本事不在陆得清之下，哪用得着这些武器，随便挥挥手就能放倒一片人。你跟我说实话，拿这些重武器，到底打算攻打哪儿？” 　　卢有明的话让小蝶心里透了个亮儿，她一直没想明白蓝晓荧为什么要用这些现代化的武器。就像卢有明说的，以蓝晓荧的法力，随便挥挥手都能放倒一大片凡人，何必用这些东西？ 　　一开始小蝶以为是木小树得用，但现在小蝶才算想通了。蓝晓荧这是另有算计。她是妖，也知道不能杀凡人，所以她不用法力去杀，而是用火箭筒和枪去杀。将来不管是天界还是冥界问下来，她还有回旋的余地。 　　战争嘛，凡人之间不也是用枪用炮打来打去吗？那妖怪用枪用炮就不行了？想明白了这一层，小蝶哑然失笑，顺手拿起一把手枪，学着蓝晓荧的样子装上弹夹，拉开枪栓上了膛。 　　卢有明叫道：“还拿！” 　　小蝶又在两盒子弹上抹了一下，两盒子弹凭空消失了。木小树一皱眉，暗怪自己太笨，竟然把师父教的纳隐之术给忘了。这一身挂的跟未来战士似的，看人家小蝶…… 　　木小树催动法力，将身上的枪支弹药尽数隐去，蓝晓荧也如法泡制，随后嘻嘻一笑，对卢有明说道：“没有了，我们什么都没拿。让开吧。” 　　卢有明气得直哆嗦，但也没办法，蓝晓荧没有直接把他推到一边去，就已经是给了他面子了。卢有明让开门，黑着脸说道：“除了子弹之外，所有拿走的东西，得一样不少的给我拿回来。别用完了随手乱丢。” 　　雾山腹地，落冥拦住半月，问道：“你杀了童雪如，放走陆得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半月微微蹙眉，说道：“跟你说八百遍了，童雪如不是我杀的，更不是我驱散了她的魂魄！你听不懂人话啊？至于陆得清，是我小看他了。但不是放走，而是没抓住。” 　　落冥冷哼一声，说道：“不是你杀的？还是净灵不成？” 　　半月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当时心志被控，才会下重手。我也不知道是谁操控了我。” 　　落冥笑了一下：“你是神座护法，你都被人控了心志，那咱们魔界还有前途吗？” 　　半月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绕开他想走，落冥一晃身又挡住她，说道：“蓝晓荧就要来了，你去哪儿？” 　　半月冷冷地答道：“上一次我心志被控，致使童雪如魂飞魄散。我不愿再面对陆得清身边的女人。你既然不信我，你自己对付蓝晓荧就好了。反正你让盅族做好了准备，即便没有我的协助，也能生擒那三人。” 　　半月说完又要走，落冥一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被人控制了心志？” 　　半月哼了一声，答道：“杀一个人而已，用得着找借口不承认吗？你觉得我是怕你，还是怕陆得清？” 　　落冥沉吟不语，半月一翻手腕甩开他的手，说道：“你也要小心，童雪如魂飞魄散是小事，至少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蓝晓荧也魂飞魄散了，有人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咱们的。” 　　“就凭他陆得清？”落冥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半月淡淡一笑，说道：“当然不止是陆得清，你可别忘了化灵山神主，那可是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人。她虽然法力不高，可她人脉极广，如果她站出来振臂一呼……” 　　半月走掉了，落冥站在原地冥思她没有说完的话。如果说还有人能控制半月的心志，那除了大祭司之外，也只有天界和西天佛界的人能做到了。会是谁呢？是何用意呢？ 　　净灵走近落冥身边，轻声说道：“蓝晓荧她们已经来了。” 　　落冥点了下头，说道：“净灵，如果你觉得心志有异，立刻去找大祭司，不要恋战。” 　　净灵点头答应，转身走开了。 　　半月走到大祭司房门前，举起手想敲门，却又犹豫了。门内响起大祭司的声音：“进来吧。” 　　半月迟疑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点着一盏油，昏暗的灯光下，大祭司盘坐在塌上，垂着眼帘，那张苍白英俊的脸更显得虚幻。半月走上两步，躬身说道：“属下心志未愈，不敢参战。” 　　大祭司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落冥新近招募来的那个女孩儿，我正想看看她的本事。坐吧。” 　　半月依言坐在塌前的椅子上。大祭司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你在怀疑什么？” 　　半月深呼吸了两次，说道：“我要怀疑我是真的被人控制了心志，还是我本心就想下杀手。” 　　大祭司微笑点头，说道：“两者皆有。” 　　“可是，除了您……还有谁有如此强大的法力？”半月看着大祭司，目光诚恳而崇拜。 　　大祭司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有如此法力的人很多，但能用这种方式来搅局的，恐怕只有两个人。你不必过于担心，待抓到蓝晓荧三人后，我带你去寻访一位故交。” 　　半月点头答应道：“是，属下不胜荣耀。” 　　大祭司拿起身边的法刀，递向半月，说道：“时机已到，你去千魂冢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疯婆子 　　陆得清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昏暗。翻身坐了起来，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除了自己坐着的这张竹床，就只有屋中间放着一张桌，两只竹凳。 　　陆得清抬手捂上胸口，被打中的那个点儿还隐隐生疼。能一击把他打晕，对方不管是魔是妖，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对方没有杀他，往好处想，他只是冲撞了高人，人家不跟他一般见识。往坏处想，那就是对方要等他醒来后审问他。 　　陆得清喉头发痒，忍不住咳了一声。房门随即‘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名女子。长发垂腰，清冷如月，做古装打扮，脸上未施粉墨，却令人极为惊艳。女子走到桌边坐下，面朝陆得清，左臂随意地扶在桌面上，淡淡地问道：“他让你来做什么？” 　　这话问得陆得清一愣，琢磨了一下，估计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前辈。我是妖怪管理局的人，我中了魔界护法暗算，控制不住体内的法力，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恕罪。” 　　女子目光一滞，眉心微蹙了一下，站起身说道：“原来是我误会了，你走吧。” 　　陆得清没想到这么容易，连忙下了地，想说点儿什么，可那女子已经出门走了。陆得清走出房门，入眼一片幽谷夜色。 　　天穹之下，周山环抱，中有一泉，女子静坐泉边，点着一堆篝火。火光映照，女子的身姿容颜如梦似幻。 　　陆得清想走过去说声告辞，但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种怯意。踌躇了片刻，还是觉得不去打扰她的好，于是看了看四周，向谷口走去。 　　那女子如坐禅般不语不动，似乎陆得清根本就不存在一样。陆得清初时还有些心里发慌，但将要走到谷口，也没见那女子用什么手段，使什么技量，这才放下心来。 　　想着也不知自己晕了多久，便伸手去掏手机，结果一掏之下，才发现手机不见了。陆得清一愣神停住了脚步，琢磨着是不是丢在那间小屋子里了。转回身又向小屋走去，那边的女子站了起来。 　　陆得清连忙解释道：“前辈，我手机不见了，可能是丢在屋里了。” 　　女子说道：“我把它捏碎了，你回去换一个吧。” 　　“哦。”陆得清答应一声，也不敢问为什么，当下转回身，心里只想快点儿离开这个幽谷，因为总觉得怪怪的。 　　那女子这一回却没有重新坐下，而是注视着陆得清，像在目送一个即将远行的朋友。陆得清感觉到她的目光，觉得如芒在背，更是加快了脚步。 　　将要走到谷口，猛然间一团热流涌上胸口，冲得陆得清眼前一黑，周身红光外溢。陆得清不知道是中的毒没解，还是又中了招，当下也不敢停步，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前走。 　　女子身形一晃到了陆得清眼前，伸手在他胸口抹了一下，只这一抹，便封了陆得清五处穴道。女子说道：“原来你真不是他派来的人，中了我的镇元术都不自知，只想逃离我这幽谷。” 　　陆得清胸口郁结稍解，喘息了两下才说道：“前辈，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妖怪管理局的现场调查员，我是来调查魔界做乱的事的。您……您放过我吧。” 　　女子淡然答道：“我不管你是谁，我信不过你。你不能离开这里，如果你偏要离开，也随你。出了这幽谷，你就会元神尽灭。” 　　女子说完，便丢下陆得清，缓步向火堆走去。陆得清心里这个恨呐！这碰上的都叫什么事儿？估计这回又碰上一个疯婆子…… 　　陆得清忍着气说道：“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做，前辈，你说个办法，怎么样才能让你信得过我。” 　　女子不答，静坐在火堆边呆呆地出神。陆得清一咬牙，迈步向谷口走去…… 　　蓝晓荧三人刚到雾山外围，便落下了细雨，雨下得绵绵密密，犹似江南春雨一般。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地理位置，下这样的雨，难免会让人觉得可疑。木小树想起陆得清提过的水精，问道：“如果是水精，能不能控雨？” 　　“不知道。”蓝晓荧干脆地回答，小蝶摇了摇头。 　　蓝晓荧抓出突击步枪，说道：“走吧，管他什么精，见着就打。” 　　小蝶微微蹙眉，拉住蓝晓荧说道：“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晓荧，咱们这样找，会不会太冒失了？” 　　冒失自然是难免的，可不这样找，要怎么找？至于说不好的预感，蓝晓荧心里也有，否则她也不会叫上小蝶一起来。打从在尘缘石中看到陆得清昏迷不醒的那一刻起，不祥的预感就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蓝晓荧笑了笑，还没等说话，木小树已经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要么找，要么不找。没什么冒失不冒失的，眼下的局面就是这样，敌暗我明，只能硬闯。除非你能让魇鬼那个老东西出山。你们找不找陆得清我不管，反正我职责在身，必须了结管区内妖怪被杀的案子。” 　　小蝶脸上发烧，她并没有说不去找陆得清，心是一委屈，眼圈倒红了。蓝晓荧笑着握住她的手，说道：“她说话直，你别多想。走吧。” 　　木小树一马当先，走得很快。她心里有点儿烦小蝶这种婆婆妈妈的态度，如果小蝶这身法力换到她身上，至少不会这样拖泥带水的。 　　小蝶也察觉到木小树的不满，也不敢再说什么，咬咬牙掏出手枪跟在后面。反正已经来了，就别管什么修持了，盅族为虎作伥，屠戮生灵，本来也是该死！ 　　三人一前两后走出十余里，别说人影，就是鬼影都没见一个。最初的紧张情绪，早在这乏味的旅途中消磨殆尽。木小树转回头问道：“往哪儿走？” 　　小蝶垂着眼帘不理她，蓝晓荧四下看了看，说道：“跟着阴气走。” 　　木小树微微蹙眉，踌躇道：“这么大的山，穴眼极多，阴气走向不定。如果跟着阴气走，跟哪条才对？” 　　蓝晓荧被问得一时语结，转头看向小蝶，小蝶垂着眼帘，微嘟着嘴。木小树说道：“要生气换个时间，说话。” 　　小蝶没说话，她感觉不到陆得清的气息，她觉得陆得清不在雾山。可这话不能说，不仅当着蓝晓荧的面儿不能说，就是蓝晓荧不在场，当着木小树也不能说。说了就会引起误会。 　　木小树微有些发烦地说道：“磨叽死了。” 　　蓝晓荧用不满的目光斜了木小树一眼，小蝶是磨叽，可小蝶绝对是那种为了朋友可以舍命的人。木小树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对小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蓝晓荧说道：“跟着最重的阴气走，既然盅族弄了几百人到这里，肯定不是开山挖矿，自然是与魂魄有关。那么多阴魂，积聚的阴气肯定比山里的穴眼要重。” 　　木小树白了小蝶一眼，转身体察了一下阴气走向，迈步向右前方的山坳走去。蓝晓荧轻声问小蝶：“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小蝶摇头，蓝晓荧蹙眉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思前想后的。有话快说，你还没学会撒谎呢。” 　　小蝶抿了抿嘴，轻声问道：“你能感觉到陆得清的气息吗？” 　　蓝晓荧摇了下头，其实她一到雾山就觉得不对，总感觉陆得清不在雾山。但即使真的不在雾山，又要到什么地方去找？莫不如闯进雾山，管他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哪怕抓个能说话的‘活口’问问也好。 　　蓝晓荧有些不情愿地问道：“你能感觉到他在哪个方向吗？” 　　小蝶慌忙摇头，她已经破例说出了心里话，这个问题……别说她真的感觉不到，就算能感觉到，那可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感觉到他的方向？那是闹着玩儿的吗？她可不是童雪如，没有心念感应的本事，如果能感觉到陆得清的方向，那还用解释吗…… 　　蓝晓荧轻叹一声，幽幽道：“可惜雪如……她那么喜欢他，又有心念感应……” 　　小蝶没说话，她不理会蓝晓荧说这话的心绪，也不管童雪如对陆得清投注了什么样的感情。她只想把自己置身其外，免得到最后应了那句“剪不断，理还乱”。 　　前面的木小树打了个响指，蓝晓荧和小蝶同时看过去，发现木小树已经蹲下身，进入了潜行状态。两人知道有情况，连忙静声伏身凑了上去。 　　伏在一块遮影石后，蓝晓荧探头向山坳中看去。山坳中站满了人，昏昏游荡，宛似梦游的人。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如果所料不错，这些人应该就是被盅族下了盅的K镇居民。 　　木小树和蓝晓荧交换了一下眼神，木小树抗起了火箭筒。这些人必然已经变成了药人，蓝晓荧从无恒那里得知，这些药人的魂魄已经被束缚住，早已经脱离了肉身。当时无恒没有跟陆得清说，就是怕陆得清独木难支，但陆得清失去联系后，无恒就不必再有所隐瞒，提前跟蓝晓荧打了招呼。 　　那么蓝晓荧要做的事就简单了很多，毁掉这些肉身，让地府名正言顺地派鬼差来接引魂魄。 　　第二百二十三章：天玄 　　木小树摆正了姿势，瞄准了药人中心。小蝶突然说道：“等一下。” 　　木小树侧目看向小蝶，轻声问道：“又是不能杀凡人？我可不是妖怪。” 　　小蝶板着脸说道：“魔界和盅族会这么大意？明明要把这些人的魂魄引往魔界，却把这些人的肉身放在这里不管？” 　　蓝晓荧皱起了眉头，木小树微一犹豫，说道：“即便是陷阱也没什么，如果这是陷阱，说明对方已经知道咱们来了。早晚是要开打，这些药人占着阴气走向的中线，如果绕过他们，可能会触发更厉害的埋伏。” 　　蓝晓荧一点头：“打吧。” 　　木小树扣动了扳机，火箭弹拖着火线，响着尖啸飞入了药人中间。‘轰’的一声巨响，大片的残肢碎肉混着泥土翻飞，浓重的黄色烟雾弥漫开来。 　　小蝶惊道：“不好！快走！” 　　不用小蝶提醒，当看到黄色烟雾出现时，木小树和蓝晓荧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小蝶出声警告的同时，已经被蓝晓荧拉住了手，拽着向来路狂奔起来。 　　没人知道那黄色的烟雾是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不是尸气。没人选择腾空而起，因为那样做只会更早的暴露目标。 　　然而，自以为逃得飞快，没有沾着黄色烟雾的三人，在疾奔三里过后，木小树首先脚下一软摔了个跟头。蓝晓荧心知不妙，暗查体内法力，发现气息已滞，再想腾云已是不能了。 　　小蝶上前去扶木小树，刚一俯身，突然一阵眩晕，她比蓝晓荧的法力要弱很多，此时也抵受不住，双膝一软，坐在了木小树身边。木小树急道：“晓荧快走！” 　　蓝晓荧摇了下头，到了这个时候再想走，基本是不可能的了。蓝晓荧环顾四周，大声说道：“出来吧，还等什么？我且不会软倒呐！” 　　四面突然出现了很多人，蓝晓荧心里一惊，这些人应该早就埋伏在这里，或者一直在跟着她们三个，只是被法障罩住，她们才没有发现。能令她都无知无觉，这设法障的人是谁？ 　　落冥面带微笑地走上两步，看着蓝晓荧说道：“晓荧姑娘法力高深呐……中了大祭司亲手调配的‘麒麟烟’竟能支持不倒。佩服。” 　　大祭司？蓝晓荧微微蹙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没有哪个人显得鹤立鸡群，想必这位大祭司没有亲临现场。 　　“陆得清清呢？”蓝晓荧看着落冥，此时已经不必再转拐抹角地说场面话了。 　　落冥微微摇头，答道：“我们也在找他。” 　　蓝晓荧点了点头，问道：“你想怎么样？” 　　落冥一笑，答道：“请晓荧姑娘去见大祭司。” 　　蓝晓荧冷笑一声，说道：“给我两个姐妹解药。” 　　落冥回头看了一眼，血环走上前来。蓝晓荧冷冷地说道：“这个小畜生心性歹毒，你让她给解药，我信不过。” 　　血环恶狠狠地瞪着蓝晓荧，却不敢说话。落冥不是半月，如果敢在落冥面前不遵号令，可就不是小惩大诫那么简单了。 　　落冥笑而不语，向血环伸手说道：“拿来。” 　　血环掏出解药，恭敬地放在落冥手里。落冥拔开瓶塞，倒出一颗放进嘴里，咽下后对蓝晓荧说道：“我留下，一个时辰后给两位姑娘吃解药。晓荧姑娘，请吧？” 　　蓝晓荧回头看了看木小树和小蝶，两人没有说话，此时此地，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别说中了毒，就是没中毒，面对这么多魔族和盅族，三个人也绝闯不出去。 　　血环转回身当先向人群走去，蓝晓荧缓步跟上。看着众人走远，落冥走到小蝶身边，俯下身将解药放在小蝶身边，直起身退了两步，拱手说道：“两位姑娘是魇鬼前辈的爱徒，我们不敢怠慢。请两位姑娘代为传话，就说冥玉拜上魇鬼真人，近期必去隐月山当面谢罪。” 　　小蝶拿起解药，倒出一颗自己吃了，却没有给木小树。落冥一笑转身，扬长而去。木小树说道：“给我，要死一起死，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人哪有脸去见老头子。” 　　说完伸手来拿解药，小蝶也没有阻拦，放手让她拿了过去。本来小蝶想自己试一下解药是真是假，但随后又想，即便是假的又能如何？木小树浑身瘫软，别说驾云，就是走路都难，想去报信儿或是请救兵都是不可能的。 　　一个时辰后，小蝶先站了起来，扶起木小树问道：“你好些了吧？” 　　木小树点头，说道：“进山之前听你的就好了。” 　　小蝶笑了笑，说道：“这样也好，正少个请长辈出面的理由，咱们回隐月山吧。” 　　木小树摇了摇头，说道：“你回隐月山吧，我去化灵山找我师父。魇鬼真人说过，如果咱们失手，他是不会来救咱们的。” 　　小蝶微微蹙眉，说道：“不会吧？他总是心口不一的。” 　　木小树再次摇头，推掉小蝶的手，调运法力腾空而起，瞬间远去了。小蝶抿着嘴迟疑了一下，驾云回返隐月山。 　　陆得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躺在那张竹床上，窗外阳光明媚。陆得清坐起身下了地，调运法力遍查体内，发现气息变得缓慢，隐隐有停滞的征兆。陆得清心里起急，却又无计可施，恨恨地一脚踹翻了竹凳。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个漂亮的‘疯婆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淡淡地说道：“扶起来。” 　　陆得清瞪了她一眼，抬腿把另一个竹凳也踹倒。女子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素手轻弹，一道劲风撞在陆得清胸口，陆得清虽然早有防备，却依然抵不住冲撞，退了两步跌坐在竹床上，胸口如压大石，几乎喘不过气来。 　　女子优雅地蹲身扶起竹凳，坐在上面看着陆得清，说道：“中了镇元术还能走出幽谷，你的魂根不浅嘛。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拼死也要离开这里？” 　　陆得清抚着胸口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瞪着女子。女子淡笑如烟，抬手轻抚了一下，陆得清胸口压力顿减，吸了口气说道：“我要阻止魔神重生。” 　　女子愕然地眨了两下眼睛，什么都没说，站起身走了。 　　陆得清被晾在屋里，半天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情况。那女子也没有再回来，陆得清站起身走出门外，看到那女子还是坐在泉边，生着一堆火。 　　陆得清知道自己走不出去，索性走到火堆边，低头看着女子问道：“你是谁？” 　　“天玄。”女子看着火光，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陆得清皱了皱眉，天玄？没听过，不过三界中高人无数，他一个初窥门径的小子，没听过多少名号也不奇怪。陆得清又问道：“怎样才能放我走？” 　　天玄不答，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山峰，良久才说道：“魔神不灭，你不可能阻止他重生。再者说，以你的法力，对抗魔界，无异于螳臂当车。” 　　陆得清有些奇怪，这个名叫天玄的女子法力极高，难道看不出他一身的魔功？怎么他一说要阻止魔神重生，天玄就信了，还一点儿都不怀疑他是魔界的人？ 　　陆得清想了想，又问道：“你不杀我，也不让我走？为什么？” 　　“我养的狗死了，我很孤单。”天玄又垂下目光，看着火堆。 　　陆得清沉默了一下，天玄把他比作狗，他倒没有生气。因为一来天玄的语气中满是哀伤，丝毫没有调侃或是轻视的表现。二来天玄这种精神病一样的行为模式，让陆得清觉得她脑袋少好几根弦儿。 　　陆得清整理了一下思路，尝试着顺她的话往下说：“我再帮你去买条狗回来陪你好吗？我还得去阻止魔神重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阻止魔神重生。我法力低，你法力很高呀。” 　　天玄微微摇了摇头，侧目看了陆得清一眼，说道：“你以为我走火入魔了吗？我不杀你，是因为不能确定你到底是谁派来的。至于说孤单，我早已经习惯了。即便弄清楚你是谁的人之后，我也留不过你七日。” 　　陆得清深锁眉头坐在了天玄对面，定定地看着她，心里盘算着怎么对付她。天玄挑起眼帘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陆得清不答，脑子里飞快地转，突然想起天玄这两个字他听到过。陆得清蓦然一惊，他一直想着离开幽谷，就没多想，现在静下心来，猛然想起当初跟蓝晓荧一起碰到巫仙族外围的树妖时，蓝晓荧曾自称是天玄门魇鬼真人座下弟子。 　　陆得清眼神的变化没有逃过天玄的眼睛，问道：“你想起了什么？” 　　陆得清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前辈，你认识魇鬼真人吗？” 　　“你认识？”天玄眨了下眼睛，眼神中略带着一丝诱*惑的情态。 　　陆得清没敢直接回答，万一这疯婆子跟魇鬼真人有仇怎么办？陆得清想起了树妖说过的话，于是答道：“天玄门盛名数万年，天下道魔无人不知。至于说认识……” 　　天玄轻哼了一声，说道：“也是，你这一身魔功本就是别人送的，谅你这般年纪也不会认识他。” 　　所谓听话听音，这一个‘他’说得如此随意，自然说明天玄是认识魇鬼真人的，但更让陆得清惊奇的是，她居然知道自己这身魔功是别人送的！陆得清问道：“前辈，法力是不是别人的送的，也能看出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做个见证 　　天玄想了一下，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陆得清觉得天玄说话总卡着别人脖子，每句话都噎得人难受。陆得清琢磨了一下，反正这个疯婆子也不会放他走，不如有什么说什么。于是说道：“我叫陆得清，妖管局现场调查员。我这身魔功是魔界护法朔刃给的，人家托负我阻止魔神重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身魔功的问题，我总觉得魇鬼真人想弄死我。不过我未婚妻是他的弟子，他不好意思直接对我下手……” 　　“我本来是到雾山调查案子的，结果碰上龙虎山大弟子，告诉我说武当派要对付我，我跟武当太虚真人是朋友！我就去武当问情况，结果碰上半月，半月你知道吧？就是魔界神座护法……” 　　天玄静静地听，直到陆得清絮絮叨叨地说完整个情况，才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陆得清咽了口干沫，说了半天都觉得渴了，可天玄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情绪表现。陆得清一咬牙，说道：“你跟魇鬼真人相识吧？你的名字就是天玄，你也是天玄门的吧？你放我走吧。” 　　“可以。”天玄看向陆得清，面色平静。 　　陆得清愣了一下，随即说道：“那你给我解……解了法术吧？” 　　天玄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可以放你出去，但你得把魇鬼真人带来见我。在此之前，你的法力留下。” 　　陆得清又一愣，可天玄却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身形一晃到了他面前，抬手按在他顶门。陆得清只觉得体内所有的法力瞬间从头顶涌了出去，体内空空荡荡，再无半分法力。 　　“你走吧。”天玄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火光。 　　陆得清怔怔地看着天玄，半晌才猛然跳起来嚷道：“你有病啊！我都跟你说了我正对付魔界呢，你把我法力拿走了，我还能活着见到魇鬼真人吗？再说了，隐月山悬空而立，没有法力，你让我怎么上去？” 　　“你总会有办法的。”天玄淡淡地说完这句话，站起身向小屋走去。 　　陆得清恨恨地注视着天玄的背影，却也无计可施，好在法力虽然没有了，但体术还在，无论身处何方，一口气跑到有人烟的地方还不成问题。陆得清冲着小屋‘呸’了一声，掉头向谷口走去…… 　　蓝晓荧被领到一间木屋门前，这幢木屋看样子像是新盖的，有的地方还带着树干上的枝叶。木屋面朝的方向是一大片空地，蓝晓荧不明白那片空地有什么用，因为那就是一片空地，没有树木，没有人，也没有魂魄。 　　血环冷淡地说道：“进去吧。大祭司在里面。” 　　蓝晓荧看了她一眼，笑道：“从主子变成奴才，滋味不好受吧？” 　　血环腮根鼓起，恨恨地说道：“你不过是沾了陆得清的光。” 　　蓝晓荧反唇相讥道：“你也不过是沾了璇玑的光，你以为凭你能逃出我的手心儿吗？” 　　血环冷哼一声，转身走了。蓝晓荧伸手轻扣房门，门内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有失远迎，姑娘恕罪。” 　　蓝晓荧推门走了进去，看到塌上盘坐着一位丰神俊秀的男子，长发束在肩后，美玉一般的脸庞沉静如水，细眉如勾，眼似锆石，左手托‘无妄印’，右手掐‘静心诀’。 　　蓝晓荧上前两步，站在屋子中间，上下打量大祭司，笑道：“大祭司长得很美呀，不知本相为何物？” 　　大祭司淡淡一笑，说道：“我叫冥玉，不是妖，不知姑娘可听过我的名号？” 　　蓝晓荧微微嘟嘴，摇头道：“我孤陋寡闻，没听过大祭司的名号。大祭司把我抓来，有何吩咐？” 　　冥玉微微一笑，起身下了地，说道：“请姑娘见证一件事。” 　　蓝晓荧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既然提到了‘见证’二字，当然会是以眼见为实，所以蓝晓荧也不多问，跟着冥玉出了木屋，缓步向木屋前的空地走去。 　　冥玉走得很悠然，蓝晓荧试着想与他并肩同行，以示不居其下之意，但无论如何努力，总有一股似有似无的力道阻碍着她，只能不紧不慢地跟在冥玉身后。 　　蓝晓荧心里有气，不咸不淡地说道：“大祭司好手段，这是在我这个小辈面前显本事呐！” 　　冥玉笑而不语，将到空地中心，冥玉轻拂长袖，法障落下，一片巨大的坟茔现于眼前。九宫为格，九九为数，层层叠叠，纵横有序，阡陌如织，细回曲转。唯中心一座主坟山，高愈百尺，沉郁如山。难怪冥玉一直阻碍蓝晓荧与他并肩，且将她束缚在自己身后。这么窄的路，稍走偏一些，就可能会撞到坟茔上。 　　冥玉双手相叠垂在身前，嘴角挑着一抹笑意，说道：“你们一直在找K镇的居民，他们都在这里。千魂冢。” 　　“有大祭司为他们修坟，他们还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蓝晓荧话里带刺儿地讥讽冥玉。 　　冥玉一笑道：“皆是朔刃所赐。若非他拼尽毕生法力，损毁魔神头骨，我也不必出此下策。这上千生灵枉死于我手，实在是罪过。” 　　“呵呵……”蓝晓荧忍不住发笑，古往今来，凡自命枭雄者必不悔杀戮之能，凡做奸犯科者多不提宵小之事。这个冥玉法力高深莫测，形容俊美，又是魔界大祭司。论成就，论功业，若比世间人，当是封候拜相，权倾庙堂。竟然说出这种‘罪过’的话来，还真是好笑。 　　冥玉凤目稍斜，薄唇带笑道：“姑娘笑我做作，明明为恶，却口喧悔过之言是吗？” 　　“是。”蓝晓荧负手而立，一副慷慨就义状。 　　冥玉淡然一笑，抬手拂开主坟山入口，当先走了进去。蓝晓荧稍一迟疑，还是跟了进去，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有冥玉这样的人在，她是跑不掉的。 　　甬道幽暗，隔十数步挂一盏油灯。虽不明亮，倒也照得清脚下。冥玉在前，蓝晓荧在后。相随走了十几米，蓝晓荧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偷袭他…… 　　“姑娘身上的毒还未解，不要擅动法力，免得更添烦恼。待此事了结，我为姑娘解毒。”冥玉没有回头，但却生出一股障力。 　　蓝晓荧心中一惊，问道：“你会读心术吗？” 　　冥玉答道：“不会。我只是能感觉到你的法力流转。读心之术，自天地始分便少有人能够操控。可惜童姑娘天赋异禀……可惜。” 　　蓝晓荧皱眉道：“你是说雪如的心念控制……还能读心？” 　　冥玉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未见其人，不得而知。” 　　蓝晓荧嘴角上挑，狡黠一笑道：“半月不遵号令，驱散童雪如魂魄。你没有惩戒她吗？” 　　冥玉停步转身，蓝晓荧连忙收敛笑意。冥玉看着蓝晓荧说道：“事已至此，回天乏术，若我惩戒半月，对魔界的损失更大。蓝姑娘身在妖管局，职位虽不高，却也是发号施令之人，敢问蓝姑娘若碰到相似之事，会否因不遵号令而惩戒下属？” 　　蓝晓荧耸了下肩：“说你呢，说我干嘛。我那两个下属要是有本事做出这种事儿来，那我可高兴死了。” 　　冥玉一笑，转回身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扇石门前。冥玉挥手拂开石门，门里立刻传来一个男人的叫嚷声：“我要见大祭司！我要见大祭司！” 　　蓝晓荧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谁。冥玉已经走了进去，说道：“我在这里。” 　　蓝晓荧跟着走进去，终于可以将视线从冥玉高大的背影上绕开。眼前是一个宽广的祭堂，正中是一个祭坛，坛上供着一尊巴掌大的人像，人像中间有一道深深的裂痕。看来那就是魔神头骨了。 　　祭坛两侧是两根盘龙柱，左边绑着怒目横眉的俞法天，右边绑着垂头丧气的王大力。半月单手托着一柄造型古怪的短刀，站在俞法天旁边，正对着冥玉行礼。 　　看到冥玉身后的蓝晓荧，俞法天愣了一下，但立刻将目光转投向冥玉，急切地说道：“大祭司，半月要杀我！” 　　冥玉轻缓地答道：“不是杀你，是用你的血肉献祭。” 　　俞法天愕然一惊，说不出话来。 　　蓝晓荧拍手笑道：“好！好一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半月看向蓝晓荧，微笑道：“请蓝姑娘执刀。” 　　蓝晓荧一愣，冥玉本来说的是让她见证，可没想到是让她动手杀这两人。蓝晓荧看向冥玉，冥玉微微一笑，说道：“本来不敢劳烦蓝姑娘动手，只是听说蓝姑娘带着天玄门的后人前来，意欲铲平雾山，所以我临时改了主意。” 　　蓝晓荧眼睛眯成一条线，冥玉的话里提到了铲平雾山，这是木小树来之前说的话，是表达用词上的巧合吗？还是说她们身边一直有魔界的哨探！ 　　王大力突然抬起头看向蓝晓荧，问道：“童小姐死了吗？是真的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厚此薄彼 　　蓝晓荧抿着嘴犹豫了一下，所谓痴人，便是王大力这种，明知是不可能的，却心心念念，不改初衷。半月似笑非笑地看着蓝晓荧，托着那柄法刀走近，说道：“蓝姑娘，成人之美吧？” 　　王大力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杀了我吧，我又能看到童小姐了。” 　　蓝晓荧心中叹息，很想告诉他，即使他死了，也是见不到童雪如的，而且很可能永生永世都见不到童雪如了。但对一个将死之人，何苦还要抹杀他最后的一点希望？蓝晓荧露出微笑，抬手拿过法刀，说道：“没错，我送你去见雪如。” 　　“谢谢。”王大力含笑闭上了眼睛。 　　俞法天却是面如死灰，大声说道：“你们不守信用，你们答应给我不死之身！” 　　冥玉说道：“我就是要给你不死之身，你死后……” 　　蓝晓荧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步迈到王大力身前，抬手一挥，割开了王大力的咽喉。血没有像蓝晓荧想的那样正面喷出来，而是呈一道细线状，隔空流向了祭坛上的魔神头骨。 　　冥玉也闭口不语，直到王大力咽下最后一口气，冥玉将王大力的魂魄收起，这才对俞法天说道：“你死后魂魄归入魔界重生，自然就拥有不死之身了。” 　　蓝晓荧看了冥玉一眼，目光中略带感激。她抢杀王大力，就是不希望王大力听到冥玉这种解释。而冥玉也明白蓝晓荧的用意，所以蓝晓荧一动，他便住口，没有再往下说，直到收了王大力的魂魄，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蓝晓荧拎着法刀缓步走向俞法天，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说道：“俞大师，我早想弄死你了，我得感谢大祭司给我这次机会。” 　　俞法天恶狠狠地瞪着蓝晓荧，一副咬牙切齿样子。蓝晓荧知道他有无数的话要说，但却不知道从何提起。要说起因，自然是妖管局没有录取他，但问题是选择跟随魔界，不是妖管局逼他这样做的。再者说，就算是有人逼他这样做，眼前这个局面，他也不能说。因为死是死定了，魂魄归大祭司所有，他要是表露出不满，那来世可就不好说了。 　　蓝晓荧心情极好，拿着法刀在俞法天面前晃了两晃，笑道：“其实你也没什么太大的罪过，比起你父亲，可算是小巫见大巫。你这辈子没什么成就，唯一的成就可能就是抓到过木小树，最后还让她给跑了。哈哈……” 　　俞法天咬着牙不理她，将目光转向王大力那边，看到王大力已经成了一具枯骨。俞法天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重生不能代替长生，做为俞法天的这一世，将永远的消失。 　　俞法天不相信冥玉会为他保留这一世的记忆，那么重生便与转世无异，实际上的俞法天，就是死了。但俞法天没有谈判的资本，甚至没有反抗的能力。他更加地憎恨蓝晓荧，如果不是她，可能他就是现在的陆得清，拥有不死之身，拥有上万年的法力，领导道门中人对抗魔界，光耀门楣，受万人敬仰…… 　　俞法天眼中流露出来的憧憬与怨恨，都没有逃过蓝晓荧的眼睛。蓝晓荧想起了俞敬龙，想起了上官梦颜。他们父子二人都是精于算计，心性歹毒！这样的人不管他如何转世，都改不了阴狠毒辣的本性。 　　蓝晓荧的眼中渐渐露出了凶光，半月感觉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冥玉，而冥玉却一脸平静地看着蓝晓荧，半月微微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蓝晓荧突然一刀刺进俞法天的心窝，下刀处正中心室下方，那是魄之所藏。法刀上灌注了法力，红如火炭。同时左手扣住俞法天后颈，指甲暴长，刺入俞法天后脑，那是魂之所居。 　　俞法天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他知道蓝晓荧是要驱散他的魂魄，可他喊不出声，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冥玉，而冥玉垂下了眼帘，似乎没有发觉蓝晓荧的动机。 　　俞法天后悔了，他理解不了蓝晓荧为什么这样恨他。在他的意识中，他与陆得清和蓝晓荧的对抗还没有王大力来得激烈。可蓝晓荧却对王大力手下留情，不仅手下留情，还为了不让王大力在死前难过，抢杀王大力。 　　“为……什么……”俞法天艰难地问出这一句后，便只留下那双依然注视着蓝晓荧的空洞眼神。 　　蓝晓荧放开手，回过身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冥玉，冥玉微微一笑，掏出一个小瓶丢给蓝晓荧，说道：“这是解药，委屈蓝姑娘留在这里，会有专人服侍姑娘。” 　　蓝晓荧淡淡一笑，拔开瓶塞倒出解药吞下去，她想到了冥玉会软禁她，所以并不意外，其用意无非是要引陆得清来。蓝晓荧说道：“我要血环来伺候我。” 　　“好。”冥玉点头，而后又看了一眼祭坛上的小人像，说道：“姑娘不要碰魔神遗骨，否则后果自负。” 　　蓝晓荧‘嗯’了一声，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后果自负’是什么意思，但她懒得去问，无非也就是冥玉下了法障，或是魔神遗骨本身有什么问题。反正让她碰她也不会碰，蓝晓荧有自知之明，凭她的本事，是不可能损伤魔神遗骨的。 　　冥玉淡淡一笑，转身向石门走去，半月看了蓝晓荧一眼，跟上冥玉走了…… 　　小蝶回到隐月山，不出所料，魇鬼真人又不见了。小蝶坐在蒲团上无声苦笑，曾少问道：“怎么了？” 　　小蝶摇了摇头，曾少问道：“是不是出事儿了？找到陆得清了吗？” 　　小蝶第一次微有些恼怒地看向曾少，说道：“你好烦啊！你是真的关心陆得清吗？你看不见我现在很无奈吗？你有诚意要帮我吗？” 　　曾少被呛得哑口无言，小蝶站起身向外走去，曾少连忙抢前一步拦住小蝶，说道：“师父临走前命我留住你。” 　　小蝶一掌拍向曾少胸口，曾少不躲不闪，硬接了这一掌，小蝶‘呀’的一声退了三步，惊疑地看着曾少。曾少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微有些歉意地说道：“师父知道我打不过你，所以给了我法器。你……伤得不重吧？” 　　小蝶托着右手坐回蒲团上，腕骨碎裂对于她来说，的确伤得不重。可曾少却伤她至深！若不是她开口，魇鬼真人不会收他为徒。万没想到，昔日帮了他，今日却受他所制…… 　　曾少走到小蝶面前，蹲下身伸手来握小蝶的手腕，小蝶怒斥道：“你敢！” 　　曾少一惊，站起身咬着嘴唇迟疑了片刻，轻声问道：“你后悔当初替我说情了吧？” 　　“不悔。”小蝶握着自己的手腕，以法力接续断骨，淡淡地说道：“当初你仁心仁术，为天下苍生计，不惜以命相搏。能助你成为天玄门弟子，我不后悔。” 　　“那今天呢？”曾少看着小蝶，觉得这个优雅温润的女孩儿，正在悄然远离。 　　小蝶淡然一笑，说道：“你不明是非，不重情义，心胸狭窄，为虎作伥！” 　　“谁是虎啊？”魇鬼真人随声而至，手里还攥着死挣不脱的木小树。 　　小蝶满目怨愤地瞪着魇鬼真人，说道：“你，你是虎。说你是虎都是抬举你，常言道虎毒不食子，陆得清生死不明，晓荧身陷魔窟，好歹他们跟你都有渊源，你竟然乐得袖手旁观，自己不管也就罢了，还不让别人插手，你连……” 　　小蝶终是还有分寸，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恨恨地哼了一声。魇鬼真人笑道：“我连畜生都不如是吧？我就知道你跟着蓝晓荧那个小畜生学不来好儿。” 　　木小树恼怒非常，骂道：“老不死的！你什么意思？” 　　魇鬼真人甩手将木小树丢在小蝶身边，厉声斥道：“都给我老实点儿！你们懂个屁！你去找雪娘，然后呢？雪娘去救蓝晓荧？蓝晓荧怎么了？伤了？死了？蓝晓荧摆明了是要跟着陆得清一起入魔道的，你们谁不知道？谁敢说心里不明白？” 　　“那又怎么样！”木小树跳起来瞪着魇鬼真人。 　　“怎么样？”魇鬼真人嘿嘿一笑，说道：“为了一个注定要入魔道的人，担上逆反契约的罪过，你希望雪娘永世不得超生吗！” 　　这一句话，直接把木小树吼没声儿了。小蝶也露出了惊疑的表情。她们没有想过，一旦被安上逆反契约的罪名，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如今听魇鬼真人的意思，似乎远远超出她们所能承受的范围。 　　魇鬼真人哼了一声，走到正中的蒲团上坐下，说道：“你们的心眼儿太小了，只能放得下自己那点儿事儿。我问你们，陆得清死了吗？你们非得去找。他那么硬的命，还用你们去瞎操心？我拦不住你们，结果怎么样？蓝晓荧被抓了吧？你们觉得我不管，要去找雪娘。雪娘是点火就着的脾气，出了名的护犊子，你们还想牵扯进去多少人！” 　　小蝶和木小树都低下了头，魇鬼真人跳起来指指小蝶，又指指木小树，骂道：“全都是混账王八蛋！” 　　第二百二十六章：仙女下凡 　　M市，西北偏远的一个小城市，人口不到三百万，过了河就是临近的小国。陆得清站在人流稀少的大街上，有点儿发傻，他这一猛子扎得可真不近，迷迷瞪瞪的居然飞出来这么远！差点儿就出国了。 　　好在没有手机还有钱包，钱包里还有几千块钱。陆得清找到一个报刊亭给蓝晓荧打电话，不通。打给木小树，也不通。打给五区分局，通了。林梅可略带惊喜地问道：“陆哥，你在哪儿？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陆得清没有过多的解释，问了问情况，林梅可说她也联系不上蓝晓荧。挂了电话，陆得清找了个小店坐进去，要了一份盖浇饭和一杯没听过牌子的咖啡。 　　其实吃饭这个事儿，有点儿习惯性的。以陆得清的体质来说，吃不吃都行，可能不吃比吃还更有好处。但不吃饭……总觉得不是实实在在的活着。常言道能吃是福嘛，反正也不差那点儿饭钱。 　　喝了一口更偏向于是糖水的咖啡，陆得清看着窗外出神。以前也没有法力，却没有这种空落落的心情。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巨大的心理落差让陆得清提不起精神来。 　　“老板，来碗拉面。”清脆的女孩儿声音响起，陆得清收回目光，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走进店来，坐在陆得清对面的桌边，捧着手机戳来戳去。 　　职业习惯使得陆得清多看了那女孩儿两眼，第一印象是好看，不是美，是好看。细眉弯弯，杏眼圆圆，琼鼻小巧，朱唇似点。留海儿扫着眉端，过肩的长发束着，两鬓各挑出一缕编成了细小的辫子。 　　第二印象是小姑娘跟这家破落户一样的店不搭调。小姑娘穿一身名贵的休闲装，这身行头不管值多少钱，反正不会是这种小城市能买得到的。 　　店家很快端上一碗拉面，小姑娘收起手机拿起筷子，看了一眼桌上的辣椒罐，犹豫了一下，拿起醋瓶倒了点儿醋，然后小心地挑起一缕面仔细地吹着。 　　陆得清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姑娘，失去了法力之后，他对气息的感觉也差到了极点，但直觉上，他觉得这个小姑娘不是普通人。 　　小姑娘吃了一口面，微微皱了下眉，放下筷子看向陆得清，说道：“大叔，你总看着我干么？” 　　陆得清脸上微红，连忙收回目光。小姑娘也没再说话，坐在那儿又玩起了手机。陆得清三口两口吃完了盖饭，招呼结了帐就出门了。 　　M市，太小。没有飞机场，只有火车站。陆得清打了辆车去了火车站，虽然他能跑回B市，但他不确定天玄给他下的那个‘镇元术’到底还有效没效，所以不太敢扯开了折腾，再说，现在可不是着急的时候，越是处于被动，越是要沉稳。 　　看列车时刻表时才发现，M市居然没有直达B市的车…… 　　陆得清只能买去A市的票，到A市再换乘。结果到了窗口，售票员告诉他只有五天以后的票，还是硬座，软卧没有，想要硬卧得等明天再来问。陆得清放弃了，决定跑回B市，不就五千多公里嘛，一天一夜怎么也跑到了。 　　出火车站时又看到饭店里那个小姑娘，正拿着一张票在那儿喊：“去A市的软卧上铺，今晚七点发车，最后一张，三千五。” 　　陆得清面无表情地向小姑娘走去，不用问了，这丫头肯定是某人派来盯自己的，哪那么寸她就有去A市的票，再说她那样儿也不像是倒票的。倒票的有这么大张旗鼓地喊的吗？那不擎等着被抓嘛。 　　陆得清还没走到近前，一个拎着公文包的矮胖眼镜男冲到了小姑娘面前，一边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我要了，我要了。” 　　小姑娘愣了一下，看着正低头翻钱包的小胖哥说道：“你要啊？三万五。” 　　小胖哥猛然抬起来，错愕地问道：“你说什么？” 　　“你要三万五，耳背啊？”小姑娘很不客气地回应道。 　　陆得清哑然失笑，看到小胖哥用捏着手帕的小胖手，指着小姑娘“你，你……”了半天，才气急败坏地大声说道：“我投诉你去！” 　　小姑娘无所谓地翻了下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快去吧，我一会儿就走了。” 　　小胖哥气得直哆嗦，恰巧此时有两名警察从不远处经过，小胖哥大声喊道：“警察！这儿有一个倒票的。” 　　陆得清停住脚步，他要看一看这小姑娘怎么对付警察。结果那两名警察往小胖哥这边看了一眼，视若无睹地走开了。 　　小胖哥有点儿发傻，陆得清也有点儿发傻。小胖哥发傻是因为警察没理他，陆得清发傻是因为那两名警察的眼神，好像根本没看到小胖哥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美女。 　　陆得清开了慧眼，他想看一看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东西。一般来讲，通过‘气晕’的颜色可以判断。鬼为灰，妖魔为红，人为灰白，修炼过的人按修为高低，递次有白、淡黄、黄、橙黄之分。再往上就是佛和仙了，佛为金，仙为紫。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陆得清倒吸一口冷气。原以为这小姑娘是曜月联盟，或者是魔界的人，结果她周身气晕居然是橙黄色的。太虚真人修了一百多年，也不过是黄色，这小姑娘是仙女下凡吗？ 　　小姑娘冲着瞠目结舌的陆得清露出一个甜甜地笑脸，问道：“大叔，要票吗？” 　　“啊……”陆得清回过神来，紧走两步答道：“要。” 　　小胖哥瞪着一对圆眼珠看着陆得清，陆得清掏出钱包，数出三千五递给小姑娘。小姑娘接过钱之后，把票递给陆得清。 　　小胖哥怒道：“这TM倒个票也看脸啊？” 　　小姑娘一扬眉，笑道：“长得丑可怨不了别人。” 　　小姑娘说完转身就走了，小胖哥气得脸都有点儿发紫了，对陆得清说道：“哥们儿，票让给我，我给你加五百，我真有急事儿。”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有急事儿，要不谁吃饱了撑的花高价买票贩子手里的票。” 　　小胖哥失望地走开了，陆得清看了一眼发车时间，然后把车票放进钱包里，找了个茶座进去耗时间。没办法，还是那句话，M市太小，连软席候车室也只是停留在修建中…… 　　五个小时很快过去了，陆得清喝了一肚子水，看了看时间该进站了，于是从茶座里出来，四下里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小姑娘的身影。陆得清突然有种被仙女搭救的感觉。说不定就是因为他需要这张车票，所以某个仙女大发善心给他送来。 　　这个念头多少带了些自嘲的性质，陆得清进了站，随着人流向闸门涌动。陆得清习惯性地隔着衣服用手捂着钱包，好容易上了车，找到包厢，一眼看到那个小姑娘正坐在下铺上嗑瓜子。 　　陆得清一笑，问道：“你也坐火车呀？” 　　小姑娘抬起头，拍拍床铺笑道：“大叔啊，坐吧。你怎么才上来，那边有贵宾室，花二十块钱就能提前上车，我还以为你转手把票卖给那个胖子了呢。” 　　陆得清笑了笑，也没坐在她身边，上了自己的铺躺下，静默着等开车。小姑娘也不说话，玩儿着手机嗑着瓜子。 　　车动了起来，陆得清从铺上下来了，因为这一节包厢，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倒不能算不正常。但陆得清出于戒备的心理，还是想看看包厢外面的情况。 　　拉开包厢门，看到乘务员走了过来：“您好，请出示车票、身份证。” 　　小姑娘拿出身份证，然后……拿出三张车票。 　　乘务员愣了一下，问道：“你买这么多票干么？” 　　小姑娘答道：“我喜欢清静，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更安全点儿吗？” 　　乘务员什么都没说，验了票就去下一个包厢了。陆得清坐在小姑娘对面的下铺上，面带微笑地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说道：“谁找你有事儿？我吗？呵呵……我怕黑，不敢一个人待在这么小的一个空间里，所以才卖给你一张票。我又不认识你，怎么会有事儿找你？你是谁呀？是什么大人物吗？” 　　陆得清被噎得没话说，脱了鞋就准备躺下，小姑娘不高兴地说道：“大叔，你的铺在上面，那是我的铺。” 　　陆得清愣了一下，问道：“有什么不同吗？反正你只能睡一个铺。” 　　小姑娘撇了撇嘴，说道：“当然不同，你在我正上方才看不到我，怎么？想偷窥啊？” 　　陆得清什么都没说，再次爬上了小姑娘正上方的铺，心道：“我看你到底捣什么鬼！” 　　看着黑乎乎的车窗，陆得清有了些许困意。不知道是因为法力被褫夺的原因，还是天玄的镇元术在作祟，很快就觉得睁不开眼睛。陆得清索性便闭上了眼睛，反正经历过的事太多，也不必担心什么，况且下面那个小姑娘有着橙黄色的气晕，至少不会是来要他命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猎魔人 　　感觉自己睡着了，但似乎周围的一切还很清晰。下铺的小姑娘也没什么动静，只是有一个飘渺的声音在不停地问着：“你知道你是谁吗……” 　　陆得清想说话，但张不开嘴，心里想着：“我是谁？我是陆得清呗。难道我还能是魔神吗？” 　　那个声音不停不歇地问着，陆得清感觉它问了很久很久，直到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醒醒，换票了。” 　　陆得清一惊醒过来，身上都湿透了。看了一眼，发现车厢里有三个人，乘务员站在门口举着票说道：“换票了，快到站了。” 　　陆得清换了票，坐在铺上琢磨了一会儿，那个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车，乘务员可能把空出来的位置又卖给了别的乘客。 　　下车换乘飞机，回到了B市。那个小姑娘再没有出现过，但这段小插曲却埋在了陆得清心里。世上不会有太巧合的事，既然能遇见，肯定有其原由。况且梦中那个奇怪的声音，不能排除是那个小姑娘搞的鬼。 　　寻问了一下分局的事务，林梅可都已经处理妥当，其实也没什么事。原本妖管局就不是一个很繁忙的工作单位，如果没有曜月联盟和魔界捣乱，妖管局的工作其实一直很轻闲。 　　当务之急是去找魇鬼真人，陆得清希望拿回自己的法力。习惯了飞来飞去，习惯了以一当百，突然回到了原点，陆得清莫名的有些提心吊胆。陆得清打算去四区找木小树，让木小树带他去找魇鬼真人。 　　交代了几句要走，林梅可却拦住了他：“陆哥，有件事我想先跟你打声招呼。我……想辞职。” 　　说意外也意外，说不意外也在情理之中。当初木小树就给过几颗灵果，只不过因为林梅可昏迷不醒，所以蓝晓荧才扣下来，没给方大龙吃。如今林梅可没事儿了，估计方大龙也吃了灵果。两人想比翼高飞也不奇怪。 　　陆得清微笑着说道：“我没意见，恭喜你了。定好了去哪儿告诉我一声，有空儿我和晓荧去看你。” 　　林梅可含羞一笑，低着头说道：“陆哥，我这个节骨眼儿上要辞职，心里觉得对不住你……” 　　陆得清打断她：“瞎说，其实我现在办的事，没人能帮得上忙。” 　　林梅可抿着嘴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本来我还有些犹豫，但经过上一次的事，我发现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你的拖累。陆哥，等我们定好了去向，我告诉你。” 　　陆得清微笑点头，目送林梅可走开，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曜月联盟和魔界这么闹腾，这些朋友已经走到了分道扬镳的岔路口，未来会是什么样子，陆得清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收拾起心情，到了T市。见到蓝晓藤时才知道，木小树联系了蓝晓荧之后，两人一起失踪了。这也符合陆得清的猜测。他打不通两人电话时，就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蓝晓藤问陆得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回事？你的法力……好像没有了。” 　　“唉……一言难尽呐！”陆得清苦笑摇头。 　　蓝晓藤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问道：“现在怎么办？怎么才能找回你的法力？你没有了法力，就算知道晓荧她们在哪儿，恐怕也没办法吧？” 　　陆得清点头，这话没错。木小树联系了蓝晓荧之后才两人一起失踪，那么很可能两人去了雾山，被魔界抓住了。如果陆得清想救人的话，现在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没有法力，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想用自己换人……没有了法力，人家魔界还要吗？ 　　“我去找魇鬼真人。”陆得清说完就往外走。 　　蓝晓藤没有阻拦，只是追问了一句：“没有法力，万米高空你要怎么上去？” 　　“跳伞。”这是陆得清离开前放下的最后两个字。 　　跳伞，说来简单。如果是从一万米高空向地面跳，那问题不大，跳几万次陆得清都不发怵，但要是从一万多米跳到同样是一万多米的隐月山上，这种高难度定点跳伞，陆得清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一万米高空，先不说乘什么样的飞行器上去，搞不好一跳出来就被吹飞了。定点跳伞？只是理论上的一个说法而已。 　　陆得清不能教蓝晓藤腾云术，因为魇鬼真人没有允许。眼下又是有求于魇鬼真人，陆得清可不想旁生枝节。 　　徘徊在华灯初上的街道，陆得清犹豫着。去过隐月山很多次了，倏忽而至，倏忽而返。没想到失去法力之后，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成了怎么想都办不到的局面。 　　法力，真心很重要！现在的感受，甚至比活着还重要…… 　　陆得清摇了摇头，把一些不相干的想法丢掉。再难也得上去，目前来说，带魇鬼真人去见天玄，可能是唯一找回法力的路径，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得想办法保证自己不死！ 　　陆得清已经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多少人了，而且现在可能还被正道门派通缉，所以陆得清不敢耽搁时间，很快下了决定，用热气球上去，至于跳到隐月山上，陆得清倒是改了主意，打算升到相等高度，往隐月山上打枪。就算魇鬼真人假装听不到，不是还有小蝶嘛。 　　打定了主意，陆得清找了个网吧钻了进去，打算在网上找一找卖热气球的信息。找完了信息，锁定了电话号码，陆得清准备去总局。因为枪这个东西是买不到的，只能到总局去拿。 　　打车奔火车站，总局不在哪个城市，而是在一个小地方，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飞机肯定是不到的，即便是坐火车，也是坐到临近的城市，然后步行，或者说是跑过去。 　　火车站里，陆得清感觉到一道别样的目光。陆得清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那个小姑娘站在不远处，手里举着个甜筒正对着他眯眯笑。 　　陆得清突然觉得她是想通过他找到妖管局一局总局，于是转身向火车站外面走去。虽然那个姑娘有着橙黄色的气晕，但并不能代表她一定就是好人，或者说是盟友。 　　出了火车站，一眼看到那个小姑娘举着甜筒站在不远处。陆得清笑了一下，看来这回是要说道说道了，连这种瞬移的法术都用上了，自然是不会再隐藏身份的。 　　陆得清走到小姑娘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姑娘似乎犹豫了一下，答道：“我叫苏晚晴，自由猎魔人。我觉得你身上的气息很奇怪，所以跟着你。你到底是人是妖，是仙是魔？” 　　陆得清愣了三秒，自由猎魔人，这个称谓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结合她身上的气晕，这个称谓倒不显得奇怪。不过陆得清心里还是疑虑重重，首先，不管她是猎魔人还是猎妖人，这么年轻怎么会有橙黄色气晕？难道是先天带来的吗？ 　　那问题来了，如果是先天带来的，这样牛X的人才，妖管局为什么没有接触过？因为很明显苏晚晴不知道有妖管局的存在，如果知道妖管局的存在，就应该知道陆得清这种调查员的气息就是这样，不人不妖的…… 　　陆得清想了一下，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苏晚晴点了下头，咬了口冰激凌，跟着陆得清延着马路走。陆得清尝试甩掉她，但几次尝试都被跟得紧紧的，苏晚晴甚至都没有刻意盯着他，注意力还总是被周围的事物所吸引，饶是如此，陆得清也没能甩掉她。 　　随着夜幕深沉，街上的行人几乎绝迹。陆得清选了一个天桥中央，靠着护栏点上一支烟，问道：“你这个猎魔人是谁封的？” 　　苏晚晴摸了下左手，左手中指上多出一枚造型奇特的介指，这只介指陆得清没见过，看来是刚刚带上的。陆得清心里有点儿紧张，怕她突然对自己下手，于是不等她回答便说道：“我是妖怪管理局，第一总局第五分局的现场调查员。我叫陆得清。” 　　“哦。名字好长。”苏晚晴抬起头看着陆得清，问道：“那你到底是人是妖？是仙是魔？” 　　陆得清挠挠脸颊，说道：“这个不太好说。应该这么说，我是人胎，还没有升华为地仙，不过我已经有不死之身，地府也销了籍，所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应该算什么。” 　　苏晚晴点头，突然举起左手笑道：“好看吗？刚才在地摊儿上买的。” 　　她举手的时候，陆得清心里咯噔一下，结果没想到是这么个场面…… 　　陆得清有点儿搓火，冷着脸说道：“现在你知道了，别跟着我了。” 　　“那可不行。”苏晚晴又低下头玩儿介指，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身上有魔族气息，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陆得清皱起了眉头，甩掉她是不可能的，明显以现在的能力不是这个丫头的对手，那么……不如带她去隐月山，没准儿还能借助她的能力也说不定。 　　陆得清微微一笑，说道：“问你个事儿，你会飞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将死的老人 　　苏晚晴抬起头，目光中多了一些怀疑，反问道：“你会吗？” 　　“以前会。”陆得清紧盯着她的眼睛，捕捉着她眼神中细微的变化。 　　苏晚晴垂下眼帘，又去抚弄介指，问道：“什么叫以前会？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难道你说的是前世吗？” 　　陆得清想了一下，打算实话实说，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被一位高人褫夺了法力，所以我虽然知道腾云术的心法和口诀，但没有法力也飞不起来。” 　　“褫夺？”苏晚晴歪着头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陆得清。 　　陆得清被她看得发毛，问道：“你不信啊？你能感觉到我有法力吗？” 　　“能啊。”苏晚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就是因为能感觉到你有魔族的法力，所以我才跟着你的。不过你的气息又不完全是魔族，否则你早就灰飞烟灭了。” 　　陆得清皱着眉头看着她，脑子里转着各种想不通的事儿。当时天玄按住他头顶时，明明感觉法力都涌出去了，然后就是空荡荡的感觉。难道那只是假象？实际上法力还在身体里，只是被禁锢了？ 　　苏晚晴翻了个白眼，说道：“大叔，你想事儿的时候能别看着人吗？” 　　陆得清收回目光，扔掉只吸了一口的烟，转过身看着貌似无尽的公路，心里没了主意。 　　苏晚晴说道：“你可能是被禁锢了法力，这样吧，反正我也看不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是不害怕，跟我去见我师父。” 　　“你师父？”陆得清转回身看着苏晚晴。 　　苏晚晴点头：“对呀，我师父，不过我警告你，如果你真是魔族，最好现在就承认，我看在你人不错的份上，可以破例放你一条生路。” 　　陆得清想了想，问道：“你师父能解开我的禁锢？” 　　苏晚晴摇了摇头，答道：“不好说，不过可以试一下。你敢吗？” 　　“走吧。我跟你去见你师父。”陆得清没什么好怕的，既然是有可能解开他禁锢的高人，自然会明辨他的身份。 　　苏晚晴也不多说，当先下了天桥，走到一辆轿车旁边，拉开了车门。陆得清眼睁睁看着她是用法力打开了车门，忍不住说道：“你怎么偷车啊！” 　　苏晚晴白了他一眼，说道：“会说话吗？这叫‘借’，天亮前我送回来就不算偷。” 　　陆得清微微皱眉，拉开车门上了副驾。车向郊外驰去。 　　陆得清一直没说话，因为发觉有一个严重的问题。苏晚晴是在M市跟上他的，而偷车的时候却说天亮前送回来。那就是说她师父所在的地点，至少是在天亮前能打个来回的地方。 　　以苏晚晴开车的速度来算，她师父所在的地点不会超过五百公里，那么苏晚晴为什么去M市？她师父这么巧就住在附近？还是她师父也在流动中？是有意是无心，见了她师父也就知道了。陆得清索性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地似乎又睡着了，耳边又响起那个烦人的声音：“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你爹！”陆得清嗷唠一嗓子醒了过来，转头看见苏晚晴正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 　　“做了个梦。”陆得清有些发囧，稍显尴尬地解释。 　　“我想也是。”苏晚晴平淡地回答，把视线又转回前方。 　　陆得清看向窗外，外面的环境很陌生。陆得清虽然去过的地方不少，但每个城市都是定点办公。所以周边的环境一概不知。陆得清只好问道：“这是到哪儿了？” 　　“T市远郊，东北方向。” 　　陆得清下意识地点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师父住在T市，你跑到M市去干么？” 　　苏晚晴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转回去，答道：“找东西。” 　　陆得清点了点头，找东西，那就不必问了，问了人家也不会说。不过即便是这样的回答，多少也消除一些陆得清的怀疑。 　　车停在一户农家院外。陆得清跟着苏晚晴下了车，四下里看了看，这个院子很独立，虽然也在村中，但没有跟任何一户人家挨着，而是单独建造的，视觉上很怪异。 　　苏晚晴推开门走了进去，陆得清跟着她进到院中，看到院子正中摆着一张方木桌，桌上放着茶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叟，半躺在桌边的摇椅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苏晚晴走到老人身边，俯下身轻唤道：“师父……师父？” 　　叫了几声，老人才迷迷瞪瞪地睁开惺忪的睡眼，问道：“谁呀？” 　　陆得清皱紧了眉头，这么个昏昏若死的糟老头子，能解掉法力禁锢？那可真是千古奇闻了。陆得清开了慧眼，看到老人周身的气晕呈灰白色，而且偏黑，这是将死之人的气晕。陆得清盯着那师徒二人，看苏晚晴搞什么鬼。 　　苏晚晴嗔怪道：“不是跟您说了嘛，别这么睡觉，凉着了怎么办？快回屋里去。” 　　老人眨巴了两下眼睛，看了苏晚晴一会儿，这才说道：“是你呀，东西找着了？” 　　“没有，我碰上一个妖人，一路跟着他回来了，赶巧他来了T市，我就把他带回来给您老看看。” 　　苏晚晴的话，从侧面解开了陆得清很多疑问。但她这个师父…… 　　老人“哦”了两声，说道：“杀了就行了，我不看了。” 　　陆得清差点儿没张口骂街。这TM是什么玩意儿啊！有这么说话的吗？ 　　苏晚晴说道：“师父，他说他是妖管局的，可身上有魔族气息，我看不真切，想让您老看看。” 　　“哦！”老人坐了起来，但还是看着苏晚晴，说道：“妖管局啊？我知道。小卢儿……还好吧？还活着呢吧？” 　　陆得清一阵错愕，小卢儿？不会是局长卢有明吧？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陆得清收起轻视之心，走到近前恭敬地答道：“您老说的是卢有明卢局长吧？他还活着呢。” 　　“哦……”老人向前欠了欠身，仔细地看了看陆得清，说道：“你就是那个妖人吧？来，坐下，我给你把把脉。” 　　陆得清铁青着脸，闷声不响地坐在了老人身边。苏晚晴抿嘴一笑，说道：“陆得清，你别不服气，我知道你能看出气晕。我师父练功走火，不得已才把毕生法力散给了我，你以为我师父是凡人吗？” 　　“不敢。我只是不高兴你说我是妖人。”陆得清白了她一眼。 　　苏晚晴挑挑眉毛，没说话。 　　老人按伸出状若枯枝的手指，按在陆得清脉门。陆得清只觉得他的手指奇寒无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老人闭着眼睛，微微晃了两晃，说道：“确是人胎，吃过九转金丹。好东西呀……可惜老夫没有这个福分……咦？你中了镇元术！” 　　老人猛然睁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而灭，似乎那道精光只能维持那短暂的一瞬，问道：“你跟天玄门有仇？” 　　“没仇！”陆得清连忙澄清道：“我师父是化灵山之主雪娘，通过我师父，认识了魇鬼真人。前几天我去办案，被魔界神座护法半月暗算，中了迷药，恍惚中飞到一处山谷，碰上了名叫天玄的一个……嗯……一位前辈。是她给我下了镇元术，让我带魇鬼真人去见她。还吸走了我的法力。” 　　“呵呵……非也非也……”老人收回手笑道：“法力若被吸走，你也就活不成了，那只是‘束法’而已。天玄门手段高强，旁人禁锢法力都是将其囚于魄室，而天玄门却将法力束于魂户。呵呵……” 　　陆得清虽然半懂不懂，但基本明白他的法力并没有被天玄吸走，而是用一种奇怪的方法给禁锢了。陆得清问道：“老人家，您能帮我解开禁锢吗？” 　　老人躺回摇椅，手捻胡须望了半天夜空，这才说道：“能倒是能，但如此一来就得罪了天玄门。不值得……不值得。徒儿啊，赶他出去。” 　　“是，师父。”还没等陆得清发出惊讶的声音，苏晚晴已经拽起他向院外走去。 　　陆得清没有挣扎反抗。在人家家里求人家办事。人家不愿意帮你，哪有死缠活赖的道理？好在知道法力没有被吸走，大不了去求魇鬼真人就是了。如今陆得清已经改了主意，什么热气球，什么打枪，都一边凉快去吧。陆得清要去化灵山找雪娘！ 　　到了院外，苏晚晴说道：“你走吧。” 　　陆得清点头道：“好，多谢。你记得把车还回去。” 　　苏晚晴上下打量陆得清，笑道：“你不求我帮你说情，倒惦记着让我把车还回去？” 　　陆得清一笑，说道：“不必说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换一个角度，如果是我，也不会冒着得罪天玄门的风险去帮一个不认识的人。同样的道理，丢了车的人会很着急。你记得还回去。” 　　苏晚晴收起笑意，说道：“那车是我的。” 　　陆得清一愣，问道：“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跟你解释得着吗？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喜欢用法力锁车，这样保险。走吧。” 　　陆得清点头道：“好，告辞。” 　　第二百二十九章：谁也找不着 　　自从蓝晓荧离开以后，雪娘总觉得心里有些异样。这一天正在静修，魇鬼真人竟突然造访。雪娘微觉诧异，起身恭迎，问道：“真人缘何而来？” 　　“为你那些惹祸的徒弟。”魇鬼真人脸色不好，走到雪娘面前说道：“陆得清逢劫，你那些徒弟都慌了神儿，一个个东跳西蹿，结果蓝晓荧这个小畜生也被魔族抓了去。” 　　雪娘脸色一变，难怪这几日心绪不宁，原来真的是出事了。雪娘问道：“真人何意？” 　　魇鬼真人答道：“跟我去隐月山，暂时避开陆得清。” 　　雪娘微微皱眉，说道：“真人，做师父的不护着徒弟，何必还要收徒弟？” 　　魇鬼真人不屑地笑了一下，说道：“他早晚是魔界的人，上万年的法力，谁能舍得？” 　　“那又如何？”雪娘紧盯着魇鬼真人的眼睛，说道：“若他日后迷乱心志，我亲手处置他就是。如今他逢劫，我岂能袖手旁观？况且晓荧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怎能眼见她身隐魔窟而无动于衷。” 　　魇鬼真人一笑，似是成竹在胸，幽幽说道：“陆得清死不了，蓝晓荧也不会有事。倒是童雪如因陆得清而魂飞魄散，我收了童雪如的散魂，却因无人护法而不能聚魂。你是帮陆得清，还是救童雪如？” 　　陆得清赶到化灵山之时，护法灵童告诉他，雪娘于日前去了隐月山，而且……归期不定。 　　站在雪原之上，陆得清仰天苦笑，这可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这么些年，还真没碰上这么不顺的时候。不过也好，雪娘去了隐月山，那原来的计较可能会更顺利一些。还是热气球吧…… 　　陆得清一路走一路琢磨，打算做两手准备，还是得考虑定点跳伞的问题。万一魇鬼真人把雪娘和小蝶都控制住，再放枪也没用。将将走出化灵山界，迎面看到苏晚晴背靠着路边的大树，手里编着草绳。 　　陆得清不明白她怎么又跟来了，这姑娘到底想干什么？虽然她看起来是正宗道法的传人，但谁能保证她不是曜月联盟的？ 　　陆得清不打算跟她多搭扯，现在已经够倒霉的了，俗话说福无双降，祸不单行。这种时候冒出来这么个法力不知有多高的猎魔人，绝对不会是好事儿！ 　　陆得清走过苏晚晴身边，连正眼都没瞧她一下。苏晚晴柳眉倒竖，怒道：“陆得清！我好心好意来追你，本想替你解开禁锢，你倒是眼睛长到头顶上了！” 　　陆得清转回身看着她，并不显得惊诧，而是淡淡地问道：“替我解开禁锢，有什么条件？” 　　苏晚晴冷着脸说道：“帮我找样东西。” 　　“什么东西？”陆得清向她走近了两步。 　　苏晚晴嘟着嘴想了想，说道：“岩魂。” 　　陆得清一皱眉，岩魂？顾名思义，所谓岩魂，便是岩石的魂魄。但岩魂绝不是石怪的精魄，而是一种极为稀有的法器基料。陆得清犹豫了一下，说道：“天下广大，无异于大海掏针，我就算恢复了法力，凭咱们两个想找岩魂，恐怕也得按年计时。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恕难从命。” 　　陆得清说完就要走，却听苏晚晴不紧不慢地说道：“天精地灵所化，怎么会散落四方？自然早有人将其收纳。我已经找到岩魂所在，只是护卫众多，双拳难敌四手，所以请你助阵而已。” 　　陆得清犹豫了一下，但随即想到岩魂这种东西怎么说也是稀罕物。如果说是去找还靠谱点儿，现在是去抢……抢的话就要得罪人，而到底会得罪什么人，谁也不敢保证。就算苏晚晴知道会得罪的人是谁，估计也不会跟他说。所以陆得清继续向前走去。 　　苏晚晴微微蹙眉，紧走两步追上陆得清，说道：“你帮我取来岩魂，我炼成法器之后，也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陆得清停了下来，看着她说道：“我要做的事很大，比得罪天玄门还严重。你师父连天玄门都不想得罪，更不可能让你帮我办事。” 　　苏晚晴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师父快要死了，他什么都不怕，他是为了我才不帮你。我和我师父的想法不一样，我想你要办的事，你师父也不见得就同意吧？” 　　这一次，陆得清真正停住了脚步。他太需要盟友了，像苏晚晴这样的盟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其实在陆得清看来，苏晚晴和他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得了前辈高人的法力，修为不可限量。 　　蓝晓荧虽然是最可靠的同伴，但毕竟他这边人太少了。而且陆得清还有一个想法，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投身魔界。如果有了苏晚晴的加入，他至少可以不用再急着提升法力，那么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他不用换身体也能控制住魔功。 　　而且找谁都找不到，陆得清怀疑是魇鬼真人把雪娘、蓝晓荧和小蝶，以及木小树等人都控制起来了，为的就是独立他。所以如果苏晚晴能解开他的禁锢，他倒是不急着去找魇鬼真人了。 　　苏晚晴笑了一下，说道：“跟我走吧，要解除禁锢可是要花点儿时间的，毕竟我是新手。” 　　陆得清点了点头，跟着苏晚晴走了…… 　　蓝晓荧在主坟山里来回转悠，血环站在一边怨毒地盯着她。实际冥玉给蓝晓荧和血环都安排了必要的住宿条件，但是蓝晓荧就是不让血环坐下。这一站就是一天一夜，血环即便有些功底，可也远比不起蓝晓荧这种法力高深的妖怪。所以血环开始有迷糊的趋势。 　　“给我倒杯茶。”蓝晓荧围着中央的祭坛转圈，这是第十二次让血环给倒茶。 　　血环倒了一杯茶，没敢再往里吐口水，因为上一次吐口水后，蓝晓荧捏了挫土让她自己喝掉。血环也看出来的，蓝晓荧这是故意整治她，大概是为了给林梅可解恨。 　　端着茶跟着蓝晓荧转圈，蓝晓荧也不拿过去喝，反倒越转越快。血环开始头晕，实在忍不住了，把茶碗一扔，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累得不行了。要么你就杀了我。” 　　说完血环便朝自己的床铺走去。蓝晓荧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后，等她躺倒在床上才问道：“你们盅族到底是怎么想的？” 　　血环翻过身不理她，蓝晓荧伸出手指，一道电流将血环电得直接蹦了起来。血环狂怒着抽出匕首，不管不顾地向蓝晓荧咽喉刺来。蓝晓荧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轻轻用力便捏断了她的腕骨。另一只手接住了掉下来的匕首。 　　钻心的疼痛让血环清醒过来，哭着叫道：“疼！疼！姐姐，看在我爷爷的面上，饶了我！” 　　蓝晓荧握着她的手腕不放，任由她跪在床上疼得呼天抢地，反倒笑眯眯地说道：“知道疼了？告诉我，你们盅族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不是也习惯用这样的手段来威压别人吗？”血环泪流满面。 　　蓝晓荧笑道：“这么说，你们是被逼无奈喽？” 　　血环抬起头看着蓝晓荧，眼神中微有些不解，但随即又转为凄楚，哭道：“姐姐放手，快放手！” 　　蓝晓荧松了手，冷冷地说道：“我不但杀了俞法天，还驱散了他的魂魄。你的大祭司就站在我身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血环抱着手臂蜷缩在床上，只是低低地哭泣。蓝晓荧哼了一声，说道：“即使是魔界，也喜欢忠义之魂。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成为魔族。况且，这里的事似乎已经安置妥当，也不需要你们再出力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盅族中应该有些人已经去魔界转生了吧？” 　　血环的哭声猛然一顿，蓝晓荧说得没错，早在千魂冢建成之时，大祭司就挑选了一批盅族精英献祭，而后将魂魄送往魔界转生。当时大祭司说这是第一批，但从那以后，所谓的第二批，却似乎遥遥无期。 　　血环抬起头看着蓝晓荧，好像也忘了疼，呆呆地问道：“你是说……大祭司不会再要我们这些剩下的人了？” 　　蓝晓荧一笑，答道：“我只是随便猜猜，你可以不信。你大可以赌一赌，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终归是一死嘛。” 　　血环皱紧了眉头。蓝晓荧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腕，片刻间治好了她的伤，轻声说道：“这个大坟包是你们建的，没留个后门儿什么的？跟我走吧，你爷爷是九华嫡传，你年纪还小，跟着你爷爷好好修炼，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仙。退一步来讲，就算成不了仙，今世修了善业，来世也好接续。总比魂飞魄散要好吧？” 　　血环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后门儿没有，不过大祭司这几天好像要出去，我盯着点儿，他一走，我就跟你走！” 　　蓝晓荧眨了眨眼，笑道：“好，你睡吧。” 　　血环乖巧地答应了一声，倒下脸冲里睡了。蓝晓荧站起身缓步游走，隔一会儿就看一眼血环，很快便听到她呼吸平缓沉重起来。 　　蓝晓荧不相信仅凭几句话就说动了血环，如果血环真的跟她走，她还真有点儿含糊。不过……即便有什么鬼，也还是先离开这里为上策。 　　第二百三十章：临界点 　　陆得清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为痛苦的一个夜晚，甚至远胜于当年吃下九转金丹，也曾一度怀疑苏晚晴不是在给他解除禁锢，而是要弄死他…… 　　当一丝法力从魂根升起，陆得清竟然有点儿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苏晚晴收回悬在陆得清头顶的双手，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喘息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没想到这么难，这个得加钱。” 　　“加钱？呵呵……”陆得清心情极好，笑道：“行，加多少，你说。” 　　苏晚晴摇了摇头，站了起来，陆得清见她有些摇晃，想起身扶她一下，苏晚晴连忙制止道：“别动！你法力刚刚恢复，静心疏导，以免出现偏差。我没事，调息一阵便好。” 　　陆得清微微点头，苏晚晴走到床边盘坐上去，很快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陆得清不必调息，只要等着法力慢慢回复就行。坐在椅子上东看一下，西看一下，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看上去极为温暖惬意。 　　这间小屋外观上很陈旧，但内里却收拾得很舒适，而且淡雅，一看就是苏晚晴常住的，处处透着女孩子闺房的气息。昨天晚上来到这里时，陆得清着意观察了四周的环境。 　　这间房子建在山中，隐蔽偏僻。用的是小型柴油发电机自供电，房顶上竖着一根巨老长的天线，结合房间内部的装饰来看，那根天线应该是为手机提供信号的。因为房间里没有电视机。 　　所处的位置，大概是在T市与化灵山之间偏东南方向。苏晚晴说这只是她的一个落脚点儿，作为一个自由猎魔人，她的工作就是到处跑，哪里有异动就去哪里，所以落脚点称遍布全国各地。 　　这样说也不能说没道理，但陆得清自从接触了曜月联盟后就变得多疑起来。虽然事实证明苏晚晴的确是在帮他，但陆得清还是不敢给予她完全的信任。至少苏晚晴不是百分百良善之人。 　　因为身为自由猎魔人，是没人给她发工资的，别说全国各地都有落脚点，就是眼前这个房子的开销就不是没有进帐的人能负担得起的。所以苏晚晴至少得担一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嫌疑。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陆得清的法力恢复了四成。开始有点儿坐不住了。按这个速度至少还得等两个多小时。陆得清想到外面去溜达溜达，经过一晚上剔骨剥魂的痛苦，觉得全身上下没一处不难受。很想在太阳地里舒展一下筋骨。 　　眼见苏晚晴周身溢出橙黄色的气晕，陆得清知道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于是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站在房前，陆得清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迎着阳光抬起头，闭上眼睛享受那初升的暖意…… 　　一阵轻微的枝叶摩擦声传入耳中，陆得清立刻警觉，向声音来处看去。这种魔擦声是衣服与植物摩擦产生的，所以绝不会是野兽。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来？这里既不是旅游景点，也不是待开发地区，普通人绝不会到这种地方来，而且以普通人的体力的意识，也不会往这个方向走。 　　陆得清向前走了十步，这个距离足以让陆得清在来人惊扰苏晚晴之前解决掉对方。陆得清下了决心，苏晚晴是为了帮他才大量损耗法力，所以不管来者是哪条道上的，只要不认识，敢大声嚷嚷就干掉！ 　　走来两个人……不对，五个人。清一色纯黑紧身武道服。身材均匀结实，面容俊美。魔族！ 　　魔族的人不论男女都长得好，有点儿像西方的精灵，说心里话，陆得清挺羡慕这一点的。谁不想提高自己的回眸率啊…… 　　五人走到十步开外，呈扇形排开，当中一人向陆得清拱手道：“阁下也是魔族？请问是那一营的？” 　　听话里这意思，魔族实行军队建制。哪一营？人不少啊！ 　　陆得清淡淡地答道：“我不是魔族。我是妖管局现场调查员。” 　　“陆得清！”五人几乎同时小声惊呼。 　　陆得清有点儿小骄傲，看来自己在魔界很出名嘛！ 　　当中那人说道：“陆先生，我们找这个女人很久了，你不会阻挡我们吧？” 　　陆得清扯了扯嘴角，说道：“我有什么理由不阻挡你们吗？” 　　“你早晚是魔族，何必再为外人伤害魔族？” 　　陆得清最不爱听这话。半月都快把这话说烂了！凭什么早晚就得是魔族啊？老子就不能在控制不了的时候放弃法力吗？ 　　陆得清也不答话，挥手招出朔刃，红光一闪，横在身前。五人同时退了一步。当中那人微微皱眉道：“你拿着魔族的圣器来对付魔族？” 　　陆得清一笑，说道：“这把刀的前主人还对付过魔神呐！你废这么半天话，是不是不敢跟我打啊？要是不敢打就给我滚。” 　　陆得清不打算真较真儿，毕竟他的法力恢复不到五成。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催动法力，不知道会不会造成永久性的损伤。所以如果能把对方吓跑，那是再好不过的。 　　然而，对方五人同时亮出了兵器。陆得清心一沉，但事已至此，没有退路。陆得清提刀纵步，一刀劈向正当中那人，招未用老，横刀一划，一道刀风卷向右边两人，同时左手立掌拍出，掌风袭向左边两人。 　　以一敌五，又要防着对方抽出人手去攻击房中人事不知的苏晚晴，所以陆得清一动手便尽了全力。两刀一掌将五人击退了五步，但陆得清也被自身法力反噬，一股极大的法力突然涌起，陆得清狂喷了一口鲜血。 　　法力在体内汹涌地翻腾，陆得清感觉心在狂跳，周身溢出血红的光芒，朔刃颤抖着发出微微的鸣响。处在崩溃的边缘，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陆得清不得而知，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杀掉这五个人！ 　　五名魔族也极为惊讶，没想到陆得清砍他们没砍着，自己反倒吐血了。总不会是气的吧？五名魔族瞬间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三人提刀扑向陆得清，另两人蹿向了房子。 　　这是陆得清最不愿看到的局面，也是无法避免的局面。选择很简单，自保或是保护苏晚晴。 　　陆得清猛然将朔刃丢向扑上来的三人，而后迅速转身飞扑向已经蹿到房前的两人。朔刃旋转出鲜红的光晕，阻挡了三名魔族的步伐，毕竟他们对这把圣器还是心存顾虑的。于是陆得清顺利地用双手扣住了房前两名魔族的肩头。 　　混神大法随念而生，两名魔族瞬间化为飞灰。陆得清再次转回身时，剩下的三名魔族同时向来路退去。因为陆得清已经双眼血红，鼻孔喷张，周身的气晕红得发紫。 　　陆得清一晃身拦住了三人的去路，心里想的不是怕他们去搬救兵，而是一个单纯的想法……杀！ 　　三名魔族不愿恋战也不敢恋战。陆得清会混神大法的事，早在魔界传开了，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一件事。如今亲眼看到陆得清施展，比当年的朔刃还要凶残！好歹朔刃不是疯子啊…… 　　一人向北，一人向南，一人挥刀砍向陆得清。魔族不怕死，哪怕是神魂俱灭也不怕！陆得清虽然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但还是能看明白对方的意图，他们是想留下一人，趁陆得清吸取法力时，另两人跑得远一些，然后不论陆得清去追哪一个，剩下的一个人总能逃回去报信儿。 　　陆得清身形一晃，已经挡住了向北逃窜的魔族，一伸手扣住对方的咽喉，掐断了他的脖颈后，猛然将尸体丢向那个没有逃跑，反而正向他冲过来的魔族。尸体带着千钧之力正面撞上那名魔族，在其狂吐鲜血，将倒未倒之时，陆得清已经站在了向南逃窜的魔族面前…… 　　苏晚晴调息真元，将要归入气海之时，猛然间觉得周身发冷，而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并非是温度造成的，而是一种危险临近的反射。 　　苏晚晴强行将真元压入气海，睁开双眼，看到陆得清站在面前，双眼血红，手中拎着一把闪着红光的魔刀。苏晚晴一掌拍向陆得清前胸，陆得清不躲不闪，伸手扣向她咽喉。 　　苏晚晴掌力瞬吐，靠反震之力撞破墙壁跌到屋外。在陆得清劈碎床铺追上来之前，苏晚晴跳起身向山中飞奔而去…… 　　陆得清极力压制着心中的狂欲，才没有追上去，否则以苏晚晴的速度，绝对逃不掉魂飞魄散的厄运。 　　身上的红光慢慢消褪，陆得清明显感觉到自身的法力又增加了很多，而且已经有点儿控制不住了。陆得清站在破损的房子后面，心里隐隐有些慌乱。法力已经到了临界点，涌动的法力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在身体内游走。 　　要散功吗？陆得清犹豫着，远远看到苏晚晴全副武装地跑了回来，离着还有几丈远便停住了脚步，端着一杆样子极为古怪的枪指着陆得清大声喊道：“喂！举起手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再返武当 　　陆得清没有举手，只是把朔刃收了起来。苏晚晴斜端着枪走近，说道：“你赔我房子。” 　　陆得清点了下头，神色沉重。苏晚晴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她不相信陆得清会无原无故突然发狂，当看到两具魔族尸体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转回到陆得清身边，已经把枪背到了身后，说道：“谢了啊，不过你那个样子也太吓人了。哎你当时是不是已经不认识我了？” 　　陆得清点头，说道：“我偶尔会发狂，不过发狂的时候还有残存的意识。” 　　苏晚晴撅了撅嘴，说道：“这可不好。你总不能老是这个样子吧？” 　　陆得清看了她一眼，问道：“除了转生魔界换身体之外，还有别的办法解决吗？” 　　苏晚晴摇头：“没有。凡人升仙要脱胎换骨，妖怪成仙也会脱胎换骨。你有的是魔功，想不换身体就得散功。不如这样吧，你散功，我教你法门，你重头修炼得了。” 　　陆得清摇摇头，没说话。师父有得是，哪轮得到她来教。 　　苏晚晴却接着劝道：“想开点儿吧，反正你是不死之身，练个万儿八千年的，很快就能像现在这样了，你想啊，到时候没准你还能位列仙班呐！” 　　陆得清用怪异的眼神瞟了她一眼，心说这孩子脑有病吧？万儿八千年居然用‘很快’来形容。她不也是得了她师父毕生的法力嘛，不过是命好，她师父不是魔族。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瞪我干么？我说得不对呀？你不是打算去魔界转生吧？那将来我可真的会猎杀你。”苏晚晴表情很认真。 　　陆得清失笑，刚才被吓得落荒而逃，穿了一身奇怪的装甲，拿了一支怪异的枪才敢跑回来，这会儿居然说猎杀他。 　　苏晚晴微微蹙眉，说道：“你笑什么，以为我打不过你啊？我告诉你，我这杆枪叫‘猎魔枪’，打你一枪你就魂飞魄散！” 　　“嗯。”陆得清随意地答应了一声，枪这个东西，他也有，妖管局的标配就是一把枪，一把破界刀。以前他也是这样想的，但事实证明，法力高到一定程度之后，子弹是打不中的。 　　“你不信啊？敢让我打一枪吗？我打你腿，不会魂飞魄散的。”苏晚晴把枪摘下来端在手上。 　　“我信。我在想我的事情怎么解决。”陆得清可没心情逗她玩儿，而且现在也不敢再随便调运法力，以免再次发狂。 　　“哼！”苏晚晴翘着嘴巴把枪背起来，说道：“走吧，帮我去偷岩魂。” 　　陆得清看着她问道：“你不怕我再发狂？” 　　苏晚晴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没事儿，我跑得快，你要是发了狂，正好把那帮魔族全灭了。” 　　魔族？陆得清稍觉安慰。好在是魔族把控着岩魂，这要是世间门派把控着，那对于陆得清来说，可能就会雪上加霜了。一想到这个，不由得又担心起太虚来。当时在武当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回想起来，左中仙似乎有问题。而且半月怎么就好巧不巧的在武当山呢？ 　　苏晚晴见他又两眼发直，不高兴道：“喂！你干么呢？跟我走啊！你不是要反悔吧？我告诉你啊，我为了解除你的禁锢，差点儿走火你知道吗？” 　　陆得清说道：“我不会反悔，只是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先办，你在这儿等我，我最晚两天后回来找你。” 　　“切。”苏晚晴露出不屑的表情，说道：“你搞不好发狂，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才不在这儿傻等呢。既然一两天就能办好的事，我陪你去。” 　　陆得清犹豫了一下，转念一想，有她这么个身具正法的人陪着，或许对理清误会有帮助。于是便点头道：“行，但不用你帮我，我不想再欠你人情了。” 　　“哎哟……”苏晚晴用手指刮着脸蛋儿：“大男人，说出这种小气话来，还不赶紧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陆得清笑了笑，伸手去拉她。苏晚晴向后跳了一步，警惕地盯着陆得清问道：“你想干么？” 　　“带你飞。”陆得清失笑，又补充了一句：“我有女朋友。” 　　苏晚晴刚刚露出的惊喜笑脸立刻收起，翻了个白眼说道：“有女朋友怎么了？有女朋友也不能证明你没有别的想法。再说了，你女朋友比我漂亮吗？” 　　“比你漂亮多了。你到底去不去？你要不去就在这儿等我。”陆得清发现跟小女孩儿不能多说话，指不定哪句就踩了她们的尾巴。刚才要是没有刻意地表示清白，也就没这么多废话了。 　　苏晚晴明显更不高兴了，瞪着陆得清，一副要咬人的样子。陆得清也不在意，转过身腾空而起，听到苏晚晴高声骂道：“混蛋！我没说我不去呀……” 　　再返武当山，陆得清提前祭出了朔刃，拎着刀落在山门前，发现山门大开，门口没有值事弟子。 　　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陆得清急步跨进山门。偌大的广场上半个人影都没有。陆得清前前后后找了一个遍，无论是房间还是石室，各处都没有活人。陆得清回到广场上，掏出新买的手机打给林梅可：“梅可，无恒还在局里吗？” 　　“在。怎么了？”林梅可下意识地感觉又出大事儿了。 　　“让他接电话。”陆得清的语气颇显沉重，林梅可不敢多问，连忙跑去库房将电话递给无恒。 　　“武当的人都没了，地府收到他们的魂魄了吗？”一听到无恒的声音，陆得清便急不可耐地向他确认。 　　无恒答道：“没有。这么大的事，不会没人向我禀报。武当的人应该没死。” 　　“那就好。我先挂了。”挂断了电话，陆得清揉了揉太阳穴，这也太TM乱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武当的人能去哪儿呢？被抓了？像K镇居民一样？总不至于被杀后，魂魄去了魔界吧？ 　　陆得清缓步走到大殿的台阶前，坐在台阶上看着空荡荡的广场，脑子里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个事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魔界逃不了干系。陆得清站起身腾空而起，向雾山而去…… 　　蓝晓荧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血环说出去打探情况，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回来。蓝晓荧怀疑血环是跑去冥玉那儿出卖她了。这会儿很可能又在设什么诡计。 　　主坟山没有设结界，蓝晓荧试着走出去过，但外面有人盯着，她一出去就吹号角，然后落冥和半月就会跳出来。蓝晓荧琢磨血环的话，说这两天冥玉要出去，难道会把落冥和半月也带走吗？否则就算冥玉不在，单凭蓝晓荧一个人，也突破不了落冥和半月联手。 　　石门打开了，半月拎着一颗头颅走了进来。远远地将头颅丢过来，落在蓝晓荧脚边。半月微笑着说道：“谢谢你了，总算给了我一个杀她的理由。” 　　蓝晓荧一惊，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血环的人头！蓝晓荧怒卷云鬓，五指成爪抓向半月面门。半月急退，蓝晓荧紧追着她出了主坟山，迎面一道温和但强大的法力阻挡了蓝晓荧。 　　冥玉淡淡地说道：“蓝姑娘不必如此恼怒，血环的魂魄已经去魔界转生了。蓝姑娘怀疑我对盅族之人厚此薄彼，其实是多虑了。千魂冢还没有起到最终作用，所以还需要人来控制。不过既然血环对此不能理解，我就先送她去魔界，反正也不少她一个人。” 　　蓝晓荧银牙紧咬，这个血环真是……没法儿说了！蓝晓荧瞪着冥玉，说道：“契约记载，凡人只能是心甘情愿才能去往魔界，你囚住上千凡人魂魄，不怕天界问罪吗！” 　　冥玉淡淡一笑，说道：“多谢蓝姑娘好意。但契约上还有一条，可能你不知道。如果魔神遗骨遭到损伤，魔界可以便宜行事。” 　　蓝晓荧一阵错愕，茫然道：“魔神遗骨是朔刃损伤的，他是你们魔界的人啊……” 　　“没错。”冥玉笑得很温暖：“但契约上没有规定必须是魔界以外的人损伤遗骨才算数。” 　　蓝晓荧失笑，这是哪个笨蛋签的契约？让魔界钻了这种空子。这下好了，魔界可以为所欲为了，说不定朔刃也是被算计了，白白献出了生命和一万多年的法力。阻止魔神重生？现在成了一个大笑话…… 　　蓝晓荧笑着转身向主坟山走去，半月笑道：“替我恭喜璇玑，他有一个身具魔功的师弟，如今又多了一个魔族的孙女儿。” 　　蓝晓荧猛然转回身，冷冷地说道：“此世已终，再无瓜葛，你驱散童雪如魂魄这笔帐，我迟早会跟你算！” 　　半月刚要张口，冥玉一摆手说道：“算在我头上吧，半月是奉我之命行事。” 　　“哼！”蓝晓荧瞪了冥玉一眼，转过身走进了石门。 　　半月微微蹙眉，说道：“大祭司，蓝晓荧……” 　　冥玉打断了她：“你想杀了她？你以为杀了她就能得到陆得清？你记住，爱恨情仇皆可为用，在陆得清没有成为魔族之前，不能让他过于强大。” 　　第二百三十二章：再探雾山 　　陆得清赶到雾山时，看到树下坐着一个人。陆得清落在近处，发现竟然是苏晚晴！陆得清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苏晚晴也极为诧异，站起来说道：“你怎么也在这儿？我要回T市，走到这儿歇会儿。你事情办完了？不是说得两天吗？” 　　陆得清摇了摇头，答道：“我去了武当山，武当的人都不见了。我觉得是魔界搞的鬼，所以来这里探探。” 　　“魔界？”苏晚晴盯着陆得清问道：“你说雾山有魔族？我怎么不知道？” 　　陆得清想说‘那是因为你法力不够高’，但随即想起这样说可能会再次‘踩她尾巴’，于是改口说道：“我也不确定这里有没有魔族，所以才说来探一探。” 　　“行！我跟你一起。”苏晚晴显得很兴奋。 　　陆得清微微皱眉，这丫头一提魔族就这么兴奋，该不会是从来没猎杀过魔族吧？但是又不对，如果没有猎杀过，那五名魔族怎么会找上她。陆得清问道：“你猎杀过几个魔族？” 　　苏晚晴仰天儿想了一下，答道：“不多，一百多个吧。” 　　陆得清一惊，这可不算少了！看来还是年轻人有冲劲儿啊，杀过这么多魔族，一听到有魔族还这么兴奋。陆得清说道：“走吧，记住啊，要是情况不对，你先跑。” 　　“放心，我才没工夫管你呢。”苏晚晴不客气地答道。 　　两人上路，走了没十分钟，陆得清突然醒悟过来，问道：“你的盔甲和猎魔枪呢？” 　　苏晚晴答道：“放起来了。你走了没带我，我就想先回T市照顾我师父，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 　　陆得清皱眉，说道：“装备不随身带着，万一碰上魔族怎么办？” 　　苏晚晴一笑，答道：“只有碰上你这种大魔头才用得上盔甲和猎魔枪。普通的魔族根本不用浪费子弹。我有这个。” 　　说着，苏晚晴从大腿外侧抽出一柄短刀。陆得清看了一眼，原来她在裤子旁边开了个口，短刀贴肉绑着，难怪一直没发现她身上有兵器。陆得清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一路走到上一次陆得清听到路素云**的地方，陆得清停下脚步辨认着混乱的阴气。苏晚晴吸了吸鼻子，一指西北方向，说道：“往这边走。” 　　陆得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她所指的方向，问道：“你闻到什么了？” 　　“死尸的气味。”苏晚晴迈步就向前走去，陆得清连忙跟上。 　　翻过一道小山梁，看到满地的尸体残骸，样子像是被炸弹炸过似的。陆得清查看了几个相对来说比较完整的残骸，确认是炸弹炸成这样的。 　　苏晚晴蹙着眉头说道：“这里打仗了？没听说有武装冲突啊……哎，你觉得是谁干的？” 　　陆得清摇了摇头，其实心里明白，肯定跑不了蓝晓荧和木小树，看尸体上残留的衣服，应该是被做成药人的K镇居民。可能是联系不上自己，所以蓝晓荧和木小树带着RPG或是手榴弹来了雾山。 　　“这些尸体闻着很奇怪，有股怪怪的味道。”苏晚晴吸了吸鼻子。 　　陆得清看了她一眼，心里琢磨她长了个什么鼻子？为什么自己闻不到的气味，她却能闻到。看来人说天赋异禀是对的，有些人天生在某一方面就比较突出。陆得清问道：“能不能闻出接下来往哪儿走？” 　　“那边。”苏晚晴一指正北，说道：“好重的阴气味儿，那边肯定有问题，这股味儿不是山里积聚的阴气味道。” 　　“牛！”陆得清服了，这种有天赋的人，陆得清从来不拿自己跟人家比较，就好像童雪如的心念控制，那是学不来的。 　　向北走出不到一里，苏晚晴突然蹲下身，同时用手推着陆得清，小声说道：“你退回去，你不会隐藏气息，有……咦？你也会？” 　　陆得清在她说话的同时隐藏了气息，翻了她一眼，小声说道：“我会的还不止这些呢。” 　　苏晚晴盯着他上下看，说道：“那你有基础啊，散功吧。” 　　“嘘！”陆得清极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最讨厌别人絮叨，尤其说的还是不爱听的话。 　　苏晚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前方。前方有两名魔族向这边走来。快到五十米的距离时，苏晚晴突然冲了出去，箭一样蹿到两名魔族面前，短刀挥起，血光乍现，两名魔族瞪着苏晚晴，捂着脖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陆得清走到苏晚晴身边，问道：“怎么不留个活口？” 　　苏晚晴抓着两个尸体的脚往隐蔽处拖，答道：“魔族是不会说出秘密的。” 　　陆得清说道：“你藏他们干么？他们的魂魄早回去报信儿了。” 　　苏晚晴一皱眉，丢下两个尸体，转过身说道：“换路线，跟我走。” 　　陆得清也不言语，跟着她兜了一个大圈儿，伏在一道山梁上，看到了盅族的营地。苏晚晴注视着营地，小声说道：“你骗我。你说你不确定这里有魔族，但你却肯定地说他们的魂魄回去报信儿了。只有护法以上的魔族才有与魂魄沟通的能力。你一早就知道这里有魔族，而且至少是一位护法。否则你也不会在一开始就对我说，让我看到情况不对就先跑。” 　　陆得清笑而不答，注意力放在营地西北的那边空地上。那么大一片空地，干什么用的？ 　　苏晚晴没得到答复，转头瞪着他小声说道：“你这人不好，不老实。” 　　陆得清一皱眉，转过头看着她，同样小声说道：“我跟你很熟吗？我凭什么对你老实……” 　　陆得清顿了一下，觉得这句话说得怪怪的，连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说咱俩不熟，有些情报不能分享。” 　　“行。”苏晚晴转回头去，枕着手臂闭上了眼睛。陆得清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凭这两天的接触，这丫头闹这出儿，肯定是有后招儿。 　　陆得清问道：“你发现什么了？说来听听。” 　　“咱俩不熟，有些情报不能分享。”苏晚晴把头别到另一边，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哈欠。 　　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我上次来，救了龙虎山的弟子，当时碰到了神座护法落冥。我估计半月也在这儿。刚才那堆尸体，可能是我同事干的。她们也许是来找我的。” 　　苏晚晴转回头，看着他问道：“你女朋友是人是妖？” 　　陆得清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答道：“我女朋友叫蓝晓荧，是九尾妖狐。” 　　苏晚晴缓缓点头，指了指空地，说道：“那里有妖怪的气味。气味很淡，说明法力很高。” 　　“地下？”陆得清看向那片空地，琢磨着会不会是蓝晓荧被抓住了。 　　苏晚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地下，是地上。那片空地被施了法障，其实只是一个障眼法，算不上真正的结界。” 　　陆得清仔细看了看，又开了慧眼，不得已又问她：“你能看破法障？” 　　苏晚晴正饶有兴致地看他折腾，听他问才说道：“当然看不破，我又没有法眼。我不是说了嘛，我闻到妖怪的气味。你想啊，闻到气味却看不到人，还不是在法障里吗？你打算怎么办？” 　　“等天黑。”陆得清沉下脸看着那片空地。 　　苏晚晴转头看看空地，又转回来看着陆得清，问道：“你想干么？” 　　陆得清答道：“没想好，不过……天黑了好办事。” 　　苏晚晴没再说话，翻了个身仰躺在草坡上，枕着双手看着天空，闲聊般问道：“你怎么跟妖怪谈恋爱？人类里面没有能看上你的？” 　　陆得清盯着下面的情况，没有回答她。苏晚晴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说说你的计划，免得到时候出纰漏。” 　　陆得清摇了摇头，答道：“没有计划。如果被发现了你就跑，别回头，有多快跑多快。” 　　苏晚晴侧了侧身，问道：“你怎么总说这个？你是不是……有朋友死在魔族手上了？” 　　陆昨清沉默着叹了口气，苏晚晴识趣地闭上了嘴…… 　　蓝晓荧盯着祭坛上的魔神遗骨，眼睛里闪着怨毒的寒光。虽然她也觉得血环该死，但出于对璇玑的尊重，还没到非得弄死血环才解气的地步。如今血环被斩首，又是原自于她的挑唆，蓝晓荧心里极其别扭。 　　“我倒要看看一块骨头能有什么威力。”蓝晓荧拎起椅子走远了些，而后奋力将椅子丢向祭坛。 　　“嘭！”椅子碎成粉末扬在空中，一道灰影显现出来，面容青灰，双眼无神，穿着束腰长袍，手中一把若隐若现的长剑。 　　蓝晓荧微微蹙眉，说道：“魂魄，报上名来。” 　　“祭坛护法，戚无名。” 　　“哈——”蓝晓荧语带讥讽地说道：“你舍了命投身魔界，就落了个魂体？” 　　戚无名长剑一抖，一道剑气贴着蓝晓荧脸颊擦过。蓝晓荧蓦然一惊，这种法力可不是陆得清说的那么弱！ 　　戚无名略显阴沉地说道：“没有了肉身的阻碍，法力可以发挥出十成的效用。你虽然法力高强，却不见得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遵照大祭司的吩咐，安分一些为好。” 　　第二百三十三章：走进圈套 　　天近黄昏的时候，空地旁边一幢比较显眼的小木屋里，走出来两个人。男的身材修长，长发似瀑，面如冠玉。女的是半月。 　　陆得清咬得牙根生响，攥着拳头压抑着心里想扑上去撕碎半月的冲动。苏晚晴感受到他的愤怒，轻轻翻过身看过去，半晌才用极低的声音问道：“那个男的是谁？是你说的那个叫落冥的护法吗？他的气息若隐若现，如果不是受了伤，那就是法力高不可测。” 　　陆得清一愣，他没在意那个男的，全部的精力都灌注在半月身上。经苏晚晴这么一说，陆得清才把注意力转到那个男的身上。看两人站立的位置和半月的态度，那个男的绝不是护法这么简单，难道是…… 　　冥玉突然将目光投向陆得清和苏晚晴隐藏的方向。苏晚晴吓得一缩脖，陆得清也低了低头。只这一眼，就让陆得清后背发凉，那目光中的寒意可以泌入人的骨髓。难道真的是魔界大祭司？ 　　半月随着冥玉的目光所指看了过去，那道山梁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气息。但半月知道冥玉不会无原无故地看那边，于是低声问道：“大祭司……” 　　冥玉一抬手，止住了她的问话，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故人，看看是不是她控住了你的心志，才令你失手驱散了童雪如的魂魄。” 　　冥玉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陆得清的耳中。陆得清茫然了，原来害童雪如的真凶不是半月，她只是一个媒介。那是谁？陆得清很想弄明白，但眼下绝不是个好时机。 　　他要救蓝晓荧。那片空地里困住的妖怪，八成是蓝晓荧，即便不是，也得先搞清楚。相较而言，蓝晓荧总是第一位的！ 　　陆得清轻轻转头看向苏晚晴，苏晚晴立刻睁大了眼睛，使劲眨了两下。陆得清又把头轻轻地转了回去。他本来是想让苏晚晴跟着冥玉和半月，但很明显苏晚晴识破了他的意图，并用她自己的方式拒绝了这次提议。 　　冥玉拉着半月腾空而起，陆得清心里一紧。那两人上了高空，他和苏晚晴可就无遮无挡了！ 　　不过好在那两人是往反方向飞走的，陆得清暗道一声‘侥幸’。同时在心里九成确认了那个神秘男人是魔界大祭司，因为神座护法不会腾云术。陆得清的心思随着跑了个偏，连神座护法都不会飞，当初怎么攻打天界的？难道是魔神凭一己之力，把千军万马送上天界？ 　　陆得清连忙把思绪拉回来，既然半月走了，营地里应该只剩下落冥了吧？不过对于陆得清来说，那个神秘男人的出现，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不知道这个营地里还有多少意料之外会出现。 　　陆得清低声说道：“帮我确定位置，你不用跟我下去。” 　　“那不行。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杀魔族，我不下去算怎么回事儿？那还不如不来呢。”苏晚晴一边说着，一边匍匐着后退，看样子是准备绕路过去了。 　　陆得清也没有强行阻止她，而且眼下这个局面，最怕的是节外生枝。所以……随她去吧。 　　两人退下山梁，绕到另一边的山坳，向空地潜行过去。一路上苏晚晴不停地吸鼻子，像得了感冒一样。陆得清跟在她身后极其无语，没想到会有人通过气味而非气息来侦测敌人。认识苏晚晴，也算开眼了…… 　　一路无惊无险地摸到空地边，陆得清反倒有些心里不踏实了。空地周边连个巡视的人都没有，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正想到这儿，苏晚晴捅了他一下，轻声说道：“这么顺利，会不会有陷阱？” 　　陆得清想了想，就算有陷阱也得去，于是同样轻声答道：“你待在这儿，我先过去，如果有陷阱，你别管我，找到晓荧。” 　　“我认识她是谁呀？”苏晚晴吸了下鼻子，抢先向空地中间走去，刚走出三步，猝然一顿，而后捂着鼻子转回身，眼圈里含着泪水说道：“撞到了……” 　　陆得清跟过去，伸手向前，触到一面有孤度的墙。 　　苏晚晴又说道：“我撞到了。” 　　“那怎么办？我说让你待在那儿的，要不我给你揉揉？”陆得清头都没回，用手上下左右摸索着墙的形状。 　　苏晚晴鼓着嘴，掏出一张符纸，夹在指间轻轻一晃，符纸立刻烧了起来。陆得清一惊，伸手要去捂火光，却见火光已灭，一道细得几不能见的金线曲里拐弯儿地伸向空地中心。 　　“这是什么？”陆得清微显诧异。 　　苏晚晴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道：“你那种盲人摸象的法子得摸到什么时候？这是引路符，可以避开遮挡物。跟我走吧。” 　　陆得清微微一笑，跟着她延着细线往前走。一边走，陆得清留意着不远处营地里的动静。越是没动静，陆得清心里越不踏实，耳听苏晚晴又是‘哎呀’一声，陆得清连忙问道：“怎么了？” 　　“又撞到了……”苏晚晴捂着额头转回来，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陆得清想笑，但只能硬忍着。撞一次是不明情况，连撞两次就只能说是不长记性了。 　　苏晚晴看出陆得清在硬忍着笑，当下一脚踢向陆得清小腿。陆得清快退了一步，苏晚晴怒道：“你还躲！” 　　“嘘！”陆得清连忙阻止她下一步动作，轻声说道：“这么危险的地方，闹什么脾气，我一早就说你不用来，又不是我让你撞着的，你怨得着我吗？” 　　“你是男人吗？”苏晚晴没想到陆得清居然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当然是，而且是有女朋友的男人。”陆得清理直气壮地回答着，伸手把她拨到旁边，摸了摸她撞到的地方，又看了看没有到头的金线，皱眉道：“你不是说引路符能避开遮挡物吗？为什么又穿墙了？” 　　苏晚晴冷冷地答道：“因为这是最后一面墙，说明目标在这墙里面。” 　　“哦。”陆得清点头，用手摸着墙开始转圈儿。 　　苏晚晴阴着脸伸出手摸着墙，跟在陆得清后面走。陆得清也不理她，转了大半圈儿，手上一空，陆得清又摸了摸，发现是个凹陷，往上摸够不到顶，陆得清确定这是入口，于是对苏晚晴说道：“我进去，你留在外面，万一我出不来，你去……” 　　去哪儿呢？化灵山找雪娘？雪娘不在化灵山，去妖管局找璇玑？璇玑能干什么？去隐月山？呵呵…… 　　“让我去哪儿？”苏晚晴还等下文儿呢。 　　陆得清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回去照看你师父，找别人帮你去取岩魂吧。” 　　“神经病，本姑娘是猎魔者传人，要真像你说的那么怕死，我师父哪会把毕生的法力都给了我？起开！”苏晚晴拨开陆得清，手在虚空上一按，然后向前迈了一步，消失了。 　　陆得清微微摇头，跟着苏晚晴踏出的方向迈出一步，进到了坟中。 　　甬道两侧的墙上挂着油灯，苏晚晴走在前面，走得很慢。左手摸着墙，右手用短刀在另一侧的墙上划着。陆得清知道她在防备着机关暗箭，说道：“我走前面吧？” 　　苏晚晴没有回应，很快走到石门前，侧过身说道：“你开门。” 　　陆得清上前一步，手按在石门上，转头看了苏晚晴一眼，说道：“站在我身后。” 　　苏晚晴哼了一声，但还是斜跨一步，站在了陆得清正后方。陆得清提起法力，缓缓推动石门。 　　没有机关，也没有暗箭，石门轻易被推开，光亮从门缝里透了出来。陆得清皱着眉头加了点儿力，将石门推开一人多宽的缝隙，然后招出朔刃，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的石室，靠门的半边点着油灯，但后半边却没有灯。所以那边虽然站着一个人，却看不清模样。陆得清直觉上觉得那人不是蓝晓荧。 　　“谁在那里？”陆得清握紧了朔刃护在身前，苏晚晴问道：“不是你女朋友啊？” 　　陆得清不敢确定，所以没有回答。对面那人点亮了油灯，笑道：“等你很久了。这么快就找过来，你带了个不错的帮手嘛。” 　　陆得清冷笑一声，说道：“净灵，落冥让你埋伏我，是想让你魂飞魄散吗？” 　　净灵一笑，说道：“你看后面。” 　　苏晚晴先回头，看到一个清秀男子站在身后不到五尺，这么近的距离竟然没发现！陆得清也转回身，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把苏晚晴拦在自己身后，诧异道：“落冥？我怎么会察觉到你？” 　　落冥一笑，答道：“因为我一直站在这里，大祭司给我下了法障。你虽然法力很高，但跟大祭司相比，还是形同蝼蚁。” 　　“我对会那个女的。”苏晚晴轻声说着，不等陆得清反应，一转身冲向净灵。 　　陆得清差点儿转身！还好强压住这种冲动，否则把后背亮给落冥，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身后响起搏击声，落冥笑道：“陆兄，你带来的帮手不错嘛，这是哪一家……嗯……不对，这身本事，已经远远胜过世间各大门派。咦？难道是那个年轻的猎魔人？” 　　“你知道的不少啊。蓝晓荧在哪儿？” 　　落冥一笑：“打赢了我，告诉你。” 　　第二百三十四章：天玄三杰 　　冥玉落在山中，方才在空中时，半月看到前方不远是个很大的山谷，谷中有一间小屋，中心有一处山泉，泉边点着火堆，有一个女人坐在火堆边。 　　半月虽有疑问却不敢开口，因为来之前冥玉说过是访一位故人，能被大祭司称为故人的前辈，自然不会是小人物。以半月的身份，是不敢也不能随便寻问打听的。 　　冥玉走到谷口，温和地说道：“小师妹，一别近万年，你还好吗？” 　　半月站在冥玉身侧靠后两步，微微低着头。只冥玉这一句话，就足以说明谷中的女人是何等身份，何等法力。 　　谷中传出同样温和平淡的声音：“不知师兄到访，有失远迎，寒舍简陋，羞于待客。师兄有话请说，若是路过，便请自便吧。” 　　冥玉微微一笑，说道：“日前我的属下奉命办差，不想却被高人控住心志，失手伤了一个魂魄，小师妹可知此事？” 　　“师兄说笑了，自那日一别，我早已厌了红尘，何苦再去招惹是非。师兄还是去问他吧。” 　　冥玉微微点头，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师妹不允再见一面吗？” 　　“不必了……旧事休提，前路无缘。我只等他来见我……你走吧。” 　　冥玉垂下眼帘，半月偷眼去瞧，似乎看到冥玉眼角闪了一丝晶亮，半月连忙低下头。冥玉长叹一声，转过身握住半月手腕，再次腾空而起。 　　这一次落在了隐月山。半月极为震惊，万没想到大祭司居然跟魇鬼真人有牵扯。实在忍不住，壮着胆子问道：“大祭司，这是隐月山吧？” 　　冥玉微微点头，高声说道：“魇鬼师兄，冥玉来看你了！” 　　半月脑子‘嗡’的一声，折腾了半天，原来是他们天玄门在窝里斗！半月想起了以前的事…… 　　魔神被封印之后，天界以杨戬为将，率领数十万天兵，布下天罗地网围剿魔族，前任四大神座护法，除朔刃外相继战败重伤，朔刃独木难支，眼看就要灭族之时，冥玉出现了。一人一剑翩若惊鸿！与杨戬鏖战七天七夜，杀退数十万天兵，最终与杨戬签下契约，救魔族于水火。 　　冥玉从来没有表露过身份和师承，也无人敢问。前四大护法尊冥玉为大祭司，冥玉也欣然默许，并且亲点落冥、啸风、半月三人承接三大护法的法力，将三人列为新任神座护法。从此开启了魔族新的征程。 　　然而，任谁也无法想像，身为魔界大祭司，率领魔族准备迎回魔神的冥玉，竟然是天玄门的人！ 　　天玄门，不尊玉帝，不敬魔神，天为主，玄为宗。用现代的话来讲，百分百是‘相关第三方’。冥玉为什么要救魔族？ 　　半月沉浸在思索中，不由得又想到了朔刃。三大护法散功后，朔刃成了四大护法之首，但仅仅十年之后，朔刃被无原无故地降为前殿护法，而后又因损伤魔神遗骨，导致全家殒命。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多年不见，你还是不见老啊。” 　　苍老的声音响起，惊醒了半月，抬起头看到魇鬼真人站在不远处，身边跟着雪娘。雪娘看到半月，突然眼中精光一闪，逼视着冥玉问道：“我女儿蓝晓荧在哪里？” 　　冥玉一笑，答道：“蓝姑娘正在下处坐客。” 　　雪娘刚要动步，魇鬼真人伸手一拦，说道：“他是我师弟，也算是你的长辈，你有把握打赢他？先说好啊，我可不能帮你。” 　　雪娘恨恨地瞪了魇鬼真人一眼，没有再执意向前迈步。 　　冥玉笑道：“师兄，近来可好？” 　　魇鬼真人打了个哈哈，突然脸一沉，问道：“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冥玉淡淡一笑，说道：“既然师兄还是容不下我，那我就有话直说。半月日前奉命招募陆得清，却被人控住心志，失手驱散了童雪如的魂魄。师兄……这事儿是你干的吧？” 　　雪娘惊愕地看向魇鬼真人。魇鬼真人舔了下嘴唇，生硬地说道：“滚！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冥玉一笑，拉起半月消失在云端。雪娘一扯魇鬼真人的袍袖，怒道：“原来是你！你为什么驱散雪如的魂魄！” 　　魇鬼真人笑得有些尴尬，说道：“他是魔界大祭司，早就弃明投暗了。他说的话你也信？” 　　“我当然信！”雪娘气得有点儿发抖，瞪着魇鬼真人说道：“平时没理你都要搅三分，今天被人当面质问，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你让我如何不信！” 　　魇鬼真人一拂袍袖，直眉瞪眼地说道：“是我又怎么样？总比被魔界招去要好吧？就是我干的，你弄死我啊！哼！” 　　雪娘被呛得半晌无语，见魇鬼真人转身要走，便讥讽道：“我哪有本事弄死你老人家。不过你老人家这本事也就在我这种小辈面前耍耍威风，刚才怎么不见你向那个冥玉发威？” 　　魇鬼真人一笑，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跟他打起来，这三界还能要吗？气儿消了来找我，雪如的魂魄还没有聚起来呢。” 　　陆得清与落冥交手三十余招，突然感觉自己的法力有向外流失的征兆，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太子陵。当初在太子陵时，自身的法力就被疏导出去，以至于无法对抗上官梦颜。而这间石室似乎并没有雷同的符咒，格局也是中规中矩的圆形，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苏晚晴虚晃一招退到陆得清身边，说道：“有古怪，我的法力运行不畅。” 　　“换！”陆得清后退一步靠在苏晚晴背上，两人转身换位。苏晚晴左掌虚空拍向落冥，陆得清拎刀扑向净灵。 　　此时不宜久战，苏晚晴以弱搏强自是力有不及，但陆得清以强搏弱却能速战速决！ 　　落冥岂能看不透这种战术，当下并不理会苏晚晴的攻势，身形飘忽，绕过苏晚晴，长剑直取陆得清后颈。 　　净灵退了一步，挥手划出一道水帘。有这道水帘阻挡，分毫之差，就足以令落冥击中陆得清。 　　苏晚晴一掌不中，迅速转身将短刀猛力掷向落冥后心。这一下是落冥没有想到的。高手对阵，手中的兵器除非是让对方挑落，否则必是死死握住，以免失去抗衡的能力。但苏晚晴却没有按常理出牌，人追不上没关系，刀能追上就行！ 　　“退！”落冥不得不闪避，他对苏晚晴不了解，不知道她丢出的这把刀会有什么样的威力，但从苏晚晴身上的橙黄气晕来看，如果用后背去按这把刀的话，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 　　净灵急退，连划三道水帘。陆得清手中的朔刃已经劈碎了第一道水帘。背后风起，陆得清身上溢出红光，他不想回避这一刀，一方面他要擒住净灵，结束这场渐趋不利的争斗。另一方面，陆得清不觉得苏晚晴这一刀能击破他的精魂魔甲。 　　“闪啊！”苏晚晴急得大叫。 　　短刀‘噗’的一声刺入陆得清右肩胛，深没至柄。陆得清举起的朔刃瞬间脱手，旋转着飞向净灵，却被净灵轻易躲开。 　　落冥暗暗心惊，他本来也没把苏晚晴放在眼里，刚才也曾想过像陆得清这样，凭借精魂魔甲硬接，好在他为人谨慎，否则现在中刀的就是他了。 　　净灵欺身上前，一手扣住陆得清右腕，另一手扣向陆得清咽喉。落冥大惊，陆得清可是会混神大法的，这要是…… 　　落冥叫道：“快退！” 　　净灵一怔，陆得清左手握拳击在净灵肩窝，打得净灵侧翻了出去。而后反手一掌击在自己右肩，将后背的短刀震飞出去，右手一招，朔刃回至手中，刀尖抵上净灵咽喉。 　　战局两起两落，可谓瞬息万变。落冥也怔住了，他不知道陆得清现在不能再使用混神大法，一时有点儿搞不清状况。 　　“别动，不然弄死你女朋友！”苏晚晴说着，绕开落冥去捡自己的刀。 　　落冥微微皱眉，他对净灵的好感还停留在儿时的记忆，突然被苏晚晴说成是‘女朋友’，不免有些怪怪的。净灵却看向苏晚晴，说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苏晚晴捡起短刀，笑道：“他处处护着你，还说不是？骗……” 　　话没说完，净灵化作一滩水，而后在落冥身后重聚成形。陆得清闪身挡在苏晚晴身前。苏晚晴诧异道：“原来你是水精！那你身上怎么会有九尾妖狐的气味？” 　　净灵一笑，没有回答。落冥看着陆得清说道：“大祭司将蓝晓荧的气息和一切表征都转到了这里，陆得清，凭你的法力，是抗拒不了魔界的，无论你找来多少帮手。大祭司要你回归魔界。” 　　回归？陆得清冷笑一声，说道：“你不觉得太老套了吗？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的前世是魔族？” 　　“当然不是。”落冥淡淡一笑道：“如果你前世是魔族的话，你根本不会转生到外界。正因为你前世不是魔族，所以才会如此费尽心力地招募你。” 　　陆得清皱紧了眉头，问道：“既然不是，那又何来‘回归’一说？” 　　“我不知道。”落冥提起了剑：“这件事你得去问大祭司，我的任务是生擒你。” 　　第二百三十五章：谁错了 　　蓝晓荧瞪着戚无名，这家伙打从现了形之后，就不再隐藏起来，而是守在魔神遗骨旁边，张着一对灰白的眼珠，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蓝晓荧很奇怪，为什么这里藏着一只魂魄，而她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就算戚无名没有了肉身，法力也不会提升到令她无法察觉的地步。 　　蓝晓荧不是爱琢磨事儿的人，尤其在这种被软禁的情况下。蓝晓荧问道：“戚先生，你一直在这里吗？为什么我察觉不到你的气息？” 　　戚无名的脸转身蓝晓荧，以此来判断，他应该是看着蓝晓荧，答道：“千魂冢被大祭司施了术，所有的气息都会错位，你不是察觉不到我的气息，而是察觉到的位置不对。” 　　蓝晓荧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愿意跟一只鬼待在一个墓室里。我要走了。” 　　原以为戚无名会阻拦，但直到蓝晓荧推开石门，戚无名依然站在魔神遗骨旁边，没有动过分毫。蓝晓荧有些不解，难道会让她就这样走掉，还是外面已经下了结界，戚无名根本不担心她会跑掉？ 　　走出主坟山，入目是一片空地，这种明知道有法障却又无力识破的感觉很糟糕。蓝晓荧尝试着向远处走，只要走出一段距离，说心里话，想再回到主坟山都得费一番工夫。 　　然而，没有人来阻挡蓝晓荧，直到蓝晓荧摸索着走到空地边缘，才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向她靠近。天色已晚，蓝晓荧仔细辩认了一下，发现那人竟是谭诛。 　　谭诛走到蓝晓荧旁边，没有直视蓝晓荧，而是左右不停地张望、窥探，同时小声说道：“我知道你被软禁好几天了，但我救不了你。今天大祭司带着半月走了。碰巧你自己出来了，我是来告诉你，陆得清被大祭司抓住了，送去魔界了。” 　　谭诛说话的时候，蓝晓荧瞪着眼睛看着他，捕捉着他脸上的细微变化。蓝晓荧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毕竟这只‘并封’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蓝晓荧从不指望谭诛会因为她对未来许下的承诺而对她忠心。 　　“是吗……”蓝晓荧语气平淡，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告诉我也没用，以我的能力，别说到魔界去救人，就是想躲过大祭司都很难做到。” 　　谭诛愣了一下，终于把目光定在蓝晓荧的脸上，说道：“你不相信我。” 　　“你说呢。”蓝晓荧笑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不屑。 　　谭诛也笑了一下，不过却是那种扯动嘴角的下意识动作：“不信我就算了。你自己想吧，为什么你能走出来而没人阻拦。那是因为抓到了陆得清，你已经没用了。而大祭司又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主动放你走，所以才撤掉了主坟山的守卫。见到戚无名了吧？你走出来时，他拦你了吗？他现在可是祭坛护法，法力远不是死之前那个样子，大祭司给他渡魂了。” 　　渡魂！蓝晓荧一惊，所谓渡魂，就是把别的魂魄引渡到目标魂魄上，效用类似于陆得清的混神大法，却比混神大法要安全得多。因为是经由法力高强的渡者来协调法力。况且戚无名本身就是魂魄，不存在肉身承载过量的问题。难怪感觉戚无名强得不正常…… 　　“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谭诛转身，却被蓝晓荧拉住。 　　蓝晓荧说道：“带我去找陆得清。” 　　“啊！？我可不去！”谭诛哆嗦了一下，甩开蓝晓荧的手，又警惕地四下里看了看。 　　蓝晓荧说道：“先离开这里，这里太空旷，容易被发现。” 　　这一点谭诛表示同意，引着蓝晓荧向山坳中跑去。转到可以遮挡视线的地方，谭诛停了下来，小声说道：“蓝姑娘，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我怕啊！你是没事儿，就算被大祭司抓住，冲着陆得清，也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我不一样，你是说让我效忠陆得清，可他现在还不是魔主。我要是被抓住，非得被扒皮抽筋不可！” 　　蓝晓荧叹了口气，他说的这话也很道理，虽然不待见他，可也不能强逼着他去玩命，搞不好弄巧成拙，反倒坏事。蓝晓荧说道：“那就这样儿吧，我走了。” 　　谭诛从怀里掏出一对精巧的耳环，说道：“这是血环的饰物。我知道她是璇玑真人的孙女。蓝姑娘，你让我帮的事，我没有办好。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弄这个千魂冢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工作只是控制魂魄，不让散魂魄四处游荡。所以……我只能帮你拿来这个。” 　　蓝晓荧接过耳环握在手里，心中一阵惆怅。在这个世上，有几个人是她不愿意欺骗的。很不巧，璇玑就是其中一个。这要怎么跟璇玑说？说实话蓝晓荧肯定不愿意，但说假话又觉得过意不去。干脆等璇玑死了以后，把这对耳环跟他的骨灰一块埋掉了事。 　　离开雾山范围后，蓝晓荧才纵上云端。跟陆得清一样，跑到化灵山被告知雪娘去了隐月山，归期不定。蓝晓荧又飞到隐月山，在虚空洞看到木小树正跟小蝶一起在修炼。 　　蓝晓荧诧异道：“我被抓了，你俩倒静得下心来哈？” 　　小蝶垂着眼帘没有说话，木小树却说道：“我们也没办法，师父他不让我们出洞，我们的法力不足以对抗这位大师兄。” 　　蓝晓荧稍一错愕，随即明白了，肯定是魇鬼真人给了曾少某种法器，否则凭他绝拦不住小蝶和木小树。 　　小蝶抬起头说道：“其实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晓荧，我……我觉得师父有些话……说得也在理。” 　　蓝晓荧没有说话，也没有显露不快的情绪，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明白。小蝶，魇鬼真人呢？” 　　小蝶抿着嘴摇头，曾少站了起来，说道：“师父吩咐过，你来了之后，让我带你去见他。请吧。” 　　蓝晓荧看了曾少一眼，觉得这人越来越讨厌了。于是冷着脸说道：“带路吧。” 　　曾少将铜镜放在小蝶和木小树身前三步，然后向洞外走去。木小树瞪着曾少，恨恨地说道：“早晚跟你算帐！” 　　小蝶看着蓝晓荧，蓝晓荧一笑，说道：“看来魇鬼真人是铁了心要让陆得清放羊啊，连镇元镜都拿出来了，这东西要是照着我，估计我也动不了。” 　　小蝶垂下眼帘，微微笑了一下。木小树说道：“你小心点儿，老东西知道曾昱轩制不住你，所以才会让曾昱轩带你去见他。他肯定会封住你的法力。我觉得你还是赶紧走，该干么就干么去。我们是帮不了你了，你可以去找师父。” 　　蓝晓荧微笑点头道：“对，我去找师父。” 　　转身出洞，蓝晓荧收起笑脸，木小树居然不知道雪娘已经来了隐月山，看来魇鬼真人又是把所有的事都提前算到了。这一面，不见也得见。 　　曾少引着蓝晓荧走到尘缘石洞外，停住脚步说道：“师父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哎！”蓝晓荧叫住转身要离开的曾少，笑道：“你在想什么？你跟着魇鬼真人一起针对陆得清，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小蝶吗？小蝶喜欢陆得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所以才没人喜欢你！” 　　曾少本不想理会她，听她这样说，便转回身问道：“你知道小蝶喜欢陆得清，还找她一起去救陆得清？” 　　“哈！”蓝晓荧失笑道：“你还真是脑子坏掉了。我不找她帮我，难道找你帮我吗？你来告诉我，是喜欢陆得清的人会尽力去救他，还是讨厌他的人会尽力去救他？” 　　曾少冷笑一声，说道：“如果你一开始就是找我去救他，绝不会是这种局面。就算为了小蝶，我也会舍命去救陆得清。可惜你们都躲着我！” 　　蓝晓荧一愣，曾少已经转身离开了。 　　洞内传出魇鬼真人的声音：“丫头，明白了吧？其实是你错了。” 　　蓝晓荧黑着脸走进洞中，看到魇鬼真人正用法力护着一个散魂，而石台上，横放着童雪如的肉身。雪娘走上前来搂住蓝晓荧问道：“你没事吧。” 　　蓝晓荧摇了摇头，嘟着嘴说道：“陆得清被抓去魔界了，我要去救他。” 　　雪娘轻叹一声，说道：“去吧。” 　　蓝晓荧愣住了，本以为雪娘会惊讶，会恼怒，而且不会同意她去救陆得清，结果……蓝晓荧想撒娇，却突然没了撒娇的理由…… 　　“妈妈……你看过尘缘石了？结果是什么样的？”蓝晓荧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用急切的目光看着雪娘。 　　雪娘摇了摇头，答道：“尘缘石不会显出结果，只是显出事件的进程和必然。晓荧……你要多加小心。” 　　魇鬼真人幽幽说道：“顺其自然就好了。” 　　蓝晓荧怒道：“你故意针对陆得清，还有脸说顺其自然？” 　　魇鬼真人呵呵一笑，答道：“我就是在想办法让事情回到顺其自然上，是你们搅乱了整件事的发展。” 　　第二百三十六章：早做安排 　　“赔了。”苏晚晴报怨道：“本想借你之力帮我办事，结果却成了你的陪葬品。本姑娘赔了本钱也没嫌来吆喝。” 　　陆得清看了她一眼，两人被落冥和净灵逼到了石室的角落，法力运行越发的不顺畅。照此下去，束手就擒是迟早的事。 　　陆得清一笑，说道：“有机会就跑。” 　　苏晚晴一愣，跑？这还怎么跑？那个净灵几乎是无处不在，苏晚晴自忖不是她的对手。本身法力上就旗鼓相当，人家水精又是变化无常，除非陆得清能打败落冥。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要是打败了落冥，那还用跑吗？顺带着把净灵也解决掉不就完事儿了嘛。 　　陆得清已经扑了上去，这一次陆得清跟之前不同，周身的红光陡然一盛！ 　　苏晚晴瞬间明白了陆得清的用意，他在倾泻法力。这种用法的道理好似竭泽而鱼。法力运使如同呼吸，一吸为收，一呼为放，收放需自如往复。若只收不放，气满而胀；只放不收，力竭而怠。 　　陆得清这是要强行消耗法力以提升法力强度，以期获得短时间内压制对手的效果。难道只因她一句报怨？只为了让她逃跑？ 　　不是情种就是傻X！ 　　朔刃红光过处，落冥和净灵急退。落冥衣角飘落，净灵左臂中刀，冒起了白烟。落冥大惊，净灵虽是精灵，但毕竟根基为水，极热之下同样会被蒸发掉。陆得清这一刀倾泻出的法力，竟然达到了极热的境界，相当于三昧真火的效用！ 　　落冥按上净灵肩头，逆转法力，生出寒气，灌入净灵左臂。陆得清身上再次红光大盛，苏晚晴冲到陆得清身前，抬手按在他胸口。 　　陆得清一惊：“你干么！” 　　苏晚晴瞬间将自身法力灌入陆得清体内，翘着嘴角说道：“本姑娘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只喜欢别人欠我的……你怎么了！” 　　陆得清全身颤抖，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靠在墙上，冷汗布满了额头。落冥失笑道：“真是没想到，居然自毁长城……这位姑娘，你是道门正法，他是魔功加身，你居然将你的法力输入他的体内，呵呵……多谢了。” 　　苏晚晴脸上变色，她忽略了最基本的道理，道魔不两立！法力互冲。如果是疗伤或是辅助调息，法力缓缓调和倒没问题。但像这样突然灌入大量法力，无异于攻击。 　　苏晚晴已经顾不得落冥和净灵了，刚想扑向陆得清，就觉得后脑一疼，随后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蓝晓荧离开之后，雪娘看着魇鬼真人，嘴角带着冷笑说道：“真人，魔界要得清和晓荧，你就送给他们，等哪天他们心血来潮，想要你这块尘缘石，我看你给不给。” 　　“你这话不对。”魇鬼真人护着童雪如的魂魄，连头都没转，说道：“陆得清和蓝晓荧不得不去魔界。其一，陆得清舍不得散功，不换肉身不行。其二，蓝晓荧舍不得陆得清，她的心中只有情爱，没有善恶。再者说，他们俩又不是我的人，说什么给不给的话。尘缘石可是我的东西。” 　　雪娘沉默半晌，轻叹一声道：“雪如再次聚魂，会否忆起当年？” 　　魇鬼真人随之一声长叹，答道：“我也不敢说。但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了……” 　　蓝晓荧离开隐月山后便给陆得清打电话，但没有打通。刚想动身回B市，看到一名黑衣人向自己奔来。蓝晓荧问道：“是零三吗？” 　　“是。”零三跑到近前摘下面罩，问道：“你们搞什么鬼？童雪如不见了，陆得清联系不上，好容易才找到你，局长都骂街了。” 　　蓝晓荧笑了笑，说道：“不是我们在搞鬼，是魔界在搞鬼。零三，帮我转告局长，我、陆得清和童雪如，从今天起不干了。” 　　零三眨了眨眼睛，随后笑道：“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蓝晓荧认真地看着零三的眼睛：“童雪如死了，魂魄被驱散。陆得清被抓去了魔界，我要去魔界找陆得清。我救不出来他，但我要跟他在一起。零三……记住我的话，只管妖管局该管的事，以免日后咱们成为敌人。” 　　零三眨了半天眼睛，回过神来时，蓝晓荧早已不知去向。 　　蓝晓荧回到分局，林梅可惊喜地迎上来问道：“你跑哪儿去了？见到陆哥了吗？” 　　蓝晓荧拉着林梅可到了后勤组办公室，刘源和陈汉同时站了起来，还没等两人说话，蓝晓荧先说道：“我要走了，去魔界。你们自己保重……其实这份工作不干也好。” 　　林梅可没有说话，因为之前她跟陆得清说要辞职的时候，陆得清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她就已经觉得事态严重了。今天蓝晓荧又说这样的话，自然是事态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局面。 　　刘源和陈汉面面相觑，陈汉问道：“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晓荧摇了摇头，说道：“不要问了，知道的越少，对你们越有好处。陆哥不会回来了。我也要去魔界，如果你们还在妖管局，我怕总有一天咱们会成为敌人。” 　　陈汉还想说什么，林梅可却抢先说道：“我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之前我也跟陆哥说过辞职的事，陆哥也同意我辞职。” 　　陈汉扭头看刘源，刘源说道：“组长，我跟你去魔界。” 　　“我也去！”陈汉立刻扭回头看着蓝晓荧。 　　蓝晓荧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不必去趟这浑水。你们帮我最后一个忙，然后各奔前程。” 　　让刘源和陈汉把九华秘术和巫仙族古籍，连同璇玑装车的时候，蓝晓荧去了啸风的房间。啸风更加的虚弱了，看到蓝晓荧，啸风勉强笑道：“你来了。” 　　蓝晓荧点头，坐在椅子上对红纹说道：“你出去一下。” 　　红纹看向啸风，啸风微微点头，红纹这才退出房间。 　　蓝晓荧小声把在千魂冢的经历和她自己的猜测说给啸风听，啸风听完后怔怔地出了会儿神，然后失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蓝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魔界找陆得清。”蓝晓荧说得极为坚定。 　　啸风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带我回魔界吧。” 　　回到楼上，刚出电梯就看到无恒那张死人脸，蓝晓荧吓了一跳，手捂着胸口说道：“难怪陆得清烦你，有你这么吓唬人的吗？” 　　无恒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你的组员把古籍都搬到了车上，你要去哪儿？” 　　“别问。知道了是块心病。”蓝晓荧微微一笑，说道：“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们的帮助，无以为报，只盼日后不会反目。” 　　无恒垂了下眼帘，明白了蓝晓荧的意思，什么话都没有说，慢慢地消失了。 　　走到大门外，看到璇玑正热火朝天地指挥刘源和陈汉装车，好像这件事是他发起的一样。蓝晓荧笑着走到璇玑身后，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 　　璇玑转回头，龇牙笑道：“我这儿忙，辛苦荧丫头去给我买点吃的呗？” 　　蓝晓荧嘴角带笑，问道：“你不问原因吗？” 　　“呵呵……”璇玑一笑，说道：“问它做甚？知道了也是心病，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蓝晓荧买回熟食，立刻起程去T市。而后拉着蓝晓藤到了隐月山所在的正下方，先把璇玑送了上去，然后又把书籍送上去，再返回来时，车不见了，五区和四区的组员也不见了。 　　蓝晓藤说道：“我让他们走了，如你所说，各奔前程。妹妹，你我一奶同胞，我虽然没有你法力高，但总是个真心对你的人。我不躲在隐月山，无论你去做什么，哥陪着你。” 　　蓝晓荧眼圈泛红，几百年了，她不认这个哥哥，可到了有事儿的时候，没人比他靠得住。老话说得没错，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蓝晓荧抬手拭掉眼角的泪珠，说道：“木小树在山上。” 　　蓝晓藤一笑：“那我就更没有牵挂了。” 　　陆得清站在一片旷野之中，蓝天碧草，远山青幽。游目四顾，不见人畜。陆得清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但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低头看自己，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长袍，左手握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陆得清挠挠额角，不明所以。 　　远方隐隐传来人声，陆得清犹豫了一下，向声音来处走去。 　　“我不认识你！你滚！”清脆的女孩儿声音里，包含着怨愤与恼怒。 　　陆得清伏下身，躲在一株大树后，隐约能看到远处两个极小的人影。陆得清不敢再往前走，因为他能感觉到妖怪的气息。心中莫名地有种要除妖的念头，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 　　“你听我说，当年咱们还未到大成，我一时贪玩儿才酿成大祸，这一百多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懊悔。妹妹，你原谅我吧。”男人忏悔的声音透着悲凉。 　　“滚！我永远都不要见到你！”女孩儿狂怒地喊道。 　　陆得清微微皱眉，在心里琢磨着：“这是哪儿来的妖怪？” 　　第二百三十七章：记忆片段 　　陆得清心中除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不知不觉中，手中的长剑已经悄然出鞘。那个男人还在解释，但始终得不到女孩儿的谅解。 　　“铮”的一声，陆得清微感诧异，这是兵刃出鞘的声音。难道这两人还要动手吗？ 　　陆得清探头出去观望，阳光下看到远处精光一闪，是那个女孩儿挥舞着长剑，却没有对着男人刺出，只是恐吓式地大声说道：“滚！再不滚我杀了你！” 　　再不出手就要跑了！陆得清搞不清自己心里怎么会有这种念头，但脚却不自觉地迈了出去。 　　这一动便是雷霆万均！陆得清刹那间到了近前，一剑递向那个男人，那女孩儿提剑来挑，陆得清转腕，剑尖挑向女孩儿，左手成掌凌空拍向那个男的。 　　两人急退，陆得清待要追上，却听身后一个女孩子高声喊道：“师兄住手！她是化灵山神主座下弟子，我见过她。” 　　然而陆得清的剑已经递到女孩儿咽喉，莫名一股力道托起陆得清手腕，险险避过要害，女孩儿吓得花容失色，跌坐在地上。 　　身后女孩子赶到近前，手拍胸口说道：“还好我能隔空控物……师兄，你险些闯了大祸！” 　　陆得清一转头，却见周围站着一堆人，服饰各异。蓝天碧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广大庭院，假山清泉。陆得清一愣，耳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怒斥道：“逆徒！还不跪下！” 　　陆得清转回头，看到主房檐下坐着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对着他怒目而视。陆得清身不由己地跪在地上。这会儿陆得清有点儿明白了，这不是梦，很可能是前世的记忆片段。这些人看着眼熟，可他一个都不认识。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从人群中冲出来，跪在陆得清身边，哭着说道：“爹，你饶了师兄吧！他也不算有错……” 　　“住口！”老者猛然一拍椅子扶手，轰然站起喝道：“把她关起来！” 　　旁边过来两名女弟子，刚要伸手扶那个女孩儿，却突然倒飞出去。老者眉心深锁，盯着女孩儿怒道：“你竟敢对同门动手，你要违抗爹吗？我养你何用！” 　　女孩儿站了起来，黯然说道：“女儿不孝，但绝不能追随爹枉杀无辜。欠你的，还你！” 　　陆得清听出话外之音，刚要开口，就见女孩儿提掌向自己头顶拍落。陆得清下意识地想扑上去阻挡，却听到‘哗啦’一声，定睛看时，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阴暗的刑室，被铁链锁着手脚。 　　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手里拿着烧红的烙铁站在跟前，他眼中闪着怨毒的寒光，毫不犹豫地将烙铁按在陆得清身上。 　　烫烤的声音响起，陆得清却不觉得疼，只是茫然地看着那个年轻人。年轻人恶狠狠地说道：“你既不能护她周全，为何还要惹她动情？你自命清高，与妖孽暗通款曲便也罢了，竟然还敢私交魔道！说！你认不认罪！” 　　陆得清张口想说‘你丫有病吧’，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是：“似你这种虚仁伪善之辈，有何面目口称他人为魔道！何为道？何为魔？何为正？何为邪？身怀道法而心性歹毒者，可称道否？魔功高强而侠义洒脱者，焉是魔乎？” 　　“住口！”先前的老者走了进来，威严的表象掩不住眼中的伤痛。走到陆得清身前，看着陆得清说道：“我儿钟情于你，不惜背上忤逆之名，你竟如此不知悔改！为师怎么就没看出你是这等狼心狗肺之人！” 　　陆得清心中一阵凄楚，说不清是因为那个殒命的女孩儿，还是因为老者对他的失望。陆得清不想争辩，也不知道如何争辩，只是在想那个女孩儿是谁…… 　　拷打陆得清的那个年轻人说道：“师父，他离经叛道，罪不容诛，师父万不可心慈手软，免教同道耻笑！” 　　老者扫了年轻人一眼，神色不善。年轻人喏喏地退在一边，却恶狠狠地瞪了陆得清一眼。陆得清琢磨这小子肯定是喜欢那个小师妹，不然绝不会这样对他恨之入骨。 　　老者颇显语重心长地说道：“徒儿，你只要说出那名魔道之人的下落，为师或可对你网开一面。虽不能再让你留下门中，但天下之大，自有你容身之处。化灵山神主日前传来法帖，为你求情。为师……” 　　后面的话陆得清没听见，全部的心思都被引向了雪娘，原来在那个时候，师父就对他施过恩德…… 　　“如何？” 　　“如何……” 　　在这种反复地寻问中，陆昨清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塌上，屋里没有人。陆得清翻身坐起，调动法力，发现法力又被封住了…… 　　陆得清长叹一声，随着这一声长叹，房门被推开，起先看到的那个神秘男子走了进来。陆得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你是谁？” 　　“魔界大祭司，冥玉。”冥玉面带微笑，一副亲近状。 　　陆得清微微点头，问道：“你一早就发现我们藏在山梁上了吧？” 　　“是。”冥玉点头。 　　陆得清苦笑了一下，又问道：“蓝晓荧在哪儿？” 　　冥玉微微一笑，说道：“你已经昏睡了七天七夜。七天前，我命谭诛哄骗蓝晓荧，说你被抓往魔界。蓝晓荧不慎中计，如今与她哥哥一起被留在魔界了。” 　　陆得清沉着脸，冷笑了一声，问道：“苏晚晴呢？” 　　冥玉笑对陆得清，半晌后才说道：“我不准人伤她分毫，不过我想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她，是为情，还是为义？” 　　陆得清语带讥讽：“身为魔界大祭司，也这么八卦？” 　　冥玉一笑，答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无论身份高低，法力强弱，皆不可免俗。” 　　“为义。”陆得清答得简短，而后说道：“你放了他们三人，我加入魔界。” 　　冥玉微笑摇头，说道：“我不会强迫你加入魔界，你这样加入，我也不敢用你。我封了你的法力，是因为我发现你中了镇元术，虽然解了大部分，却没有除根。我怕你昏睡之时法力逆转，所以才封住你的七关。我稍后就给你解开，连同镇元术一道拔除。” 　　陆得清皱眉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冥玉笑道：“你前世死前发愿，今生必为魔道。可惜你转世之后却忘了誓言。我不过是助你完成夙愿而已。” 　　一句话，说得陆得清垂目不语。冥玉微微一笑，又说道：“前世因缘，今生果报，我不过是提点你罢了。如今蓝晓荧兄妹以及武当众人皆在魔界，你大可广邀世间同道前往魔界救人。只要不请神仙，我便不插手。” 　　陆得清隐约明白他的用意，世间门派本就对他有看法，又因武当一事，对他更是颇为忌惮。如今凭他一面之词想邀人前往魔界，恐怕没人信他。 　　冥玉拿出一支精巧的黄金锤放在桌上，微笑道：“这便是‘天击’，三百年前我赐给伏魔道先祖，后又取回用以设计你。今天我把它给你，你还给伏魔道，就说是我盗了去。” 　　MD谁信呐！ 　　陆得清咬牙切齿地瞪着冥玉。冥玉笑道：“怎么？怕人家不信你？” 　　陆得清不说话，牙关咬得‘咯吱’响。冥玉笑出声来，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武当一事，并非是半月一人所为。武当门中弟子左中仙，因觊觎半月美色，甘愿受半月驱使。给太虚真人下毒，对你栽赃陷害，都是他做的。他就在门外，这种欺师灭祖，背信弃义的小人，魔界不要。” 　　“你高手啊！”陆得清实在想不出什么词儿来形容冥玉。 　　冥玉笑道：“承蒙夸奖，愧不敢当。哦！还有一件事，不是半月驱散了童雪如的魂魄，是魇鬼真人控住了半月的心志，借半月之手驱散了她的魂魄。如果不信，你稍后可以亲自去问他。” 　　陆得清眨了眨眼睛，本以为自己会震惊，会愤怒。然而，心如止水，波澜不惊。这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吗？哀莫大于心死，魇鬼真人一贯的行事风格，终于在这一个真相被挑明后，令陆得清彻底死心了。 　　“为什么……我想不通……”陆得清垂着眼帘喃喃自语。 　　冥玉幽幽说道：“我猜想，他不愿意让你身陷魔道，所以才出此下策，令你对魔界之人怀恨在心。” 　　陆得清想哭，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觉得心中酸楚，又想起昏睡时他自己说过的话：“何为道？何为魔？何为正？何为邪？身怀道法而心性歹毒者，可称道否？魔功高强而侠义洒脱者，焉是魔乎？” 　　冥玉站起身走到他近前，说道：“我给你解开封印。” 　　陆得清黯然不语。冥玉用法力将他罩住，片刻后，陆得清便感觉到体内有法力流动。这可比苏晚晴解封时快多了。 　　法力恢复得很快，陆得清抬眼看着冥玉，说道：“你竟然不设防？不怕我偷袭你吗？” 　　“你会吗？”冥玉笑道：“虽是敌对，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也做不出那种无耻之事。况且，即便我看错了你，你也伤不了我。” 　　第二百三十八章：忘忧谷拜师 　　陆得清翻了个白眼，其实都是屁话，只有最后一句才是真的，陆得清也觉得凭自己的本事，就算偷袭也伤不了他。 　　“你也不是魔族？”陆得清恢复法力后，察觉到冥玉的气息不对。 　　“不是。我是天玄门弟子，魇鬼真人是我师兄。给你下镇元术的天玄，是我师妹。”冥玉神色间有些暗淡。 　　陆得清这回震惊了，脑子有点儿不够使了。冥玉转而一笑，说道：“你走吧，苏晚晴在外面等着你呢……陆得清，有时候，我会羡慕你。” 　　“哦……”陆得清懵懂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脑子还因为巨大的震惊而缓不过来。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肉身的承载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再用混神大法，你不仅会肉身爆裂，还有可能魂飞魄散。” 　　“哦。”陆得清听见了，但脑子没转过来，下意识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冥玉微显错愕，看了一眼桌上的天击，片刻后微笑着摇了摇头…… 　　屋子外面，苏晚晴上下打量左中仙，问道：“你谁呀？也是被抓来的吗？” 　　左中仙低头不语，半月在一旁掩嘴而笑。苏晚晴转向半月问道：“你男朋友啊？” 　　“呸！”半月柳眉倒竖，怒道：“胡说什么！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哎哟——我随便问问而已，你急什么呀……心里有鬼啊？”苏晚晴翻着白眼，但还是往旁边挪了挪，以免半月突然向她出手。 　　半月冷哼一声，说道：“要不是大祭司有令，我非把你扒皮抽筋不可！” 　　苏晚晴又向旁边挪了一步，斜睨着半月说道：“吓死我了，你**吧？老、女、人！” 　　半月身形一晃，探手抓向苏晚晴咽喉。苏晚晴急忙躲闪，同时高声喊道：“大祭司！” 　　半月一怔，苏晚晴借机躲了开去。半月半恼半笑地说道：“你可真不要脸。” 　　苏晚晴还要贫嘴，却见陆得清开门走了出来，目光有些呆滞，神情似是落寞。苏晚晴问道：“你怎么了？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陆得清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本来模样，淡淡地说道：“走吧，我陪你去取东西。” 　　“走？”苏晚晴看了一眼半月，半月说道：“走吧，没人会阻拦你们。” 　　苏晚晴问左中仙：“喂，帅哥，你走不走？跟我们一起啊，我看你也是道门嫡传吧？” 　　左中仙看向半月，而半月却看着陆得清，唇角带笑。陆得清回望着半月，阴沉地说道：“别以为事情不是你做的就跟你没关系，如果不是你，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半月微微蹙眉，说道：“你怎么不讲理啊。” 　　苏晚晴眼珠一转，说道：“走啦走啦。我都饿了，也不管顿饭，抠儿死算了。陆得清，走。” 　　陆得清跟着苏晚晴转身便走，连眼角都没扫左中仙。半月抿着嘴目送两人离开，刚想转身，却听左中仙说道：“你骗我。” 　　半月笑道：“你愿意相信。我想尽办法去骗陆得清，甚至于假戏真做他都不上当。你怪谁？” 　　“我对你是真心的！”左中仙怒视着半月，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真心？”半月瞪着大眼睛看着左中仙，突然放声大笑，半晌才娇喘着说道：“真心？你有真心？你欺师灭祖，奸诈阴毒。你哪来的真心，你所谓的真心，不过是你的欲念而已。” 　　左中仙幽幽一声长叹，转过身将目光投向远山。半月笑意一敛，说道：“大祭司不容你，可也没说杀你。既然陆得清放过了你，三界广大，你自寻安身之所去吧。” 　　左中仙没有回头，迈步向面朝的方向走去，风起处，卷动衣袂飘摇。半月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冥玉开门走了出来，淡淡地说道：“你一念之仁，只怕将来会后悔。” 　　半月一惊，翻手亮出单戟说道：“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不可。”冥玉阻止道：“你已放了他，不能因我之言而动念。我只是提点你，也未必就能一语成谶。” 　　半月沉默着收起单戟，冥玉问道：“你何时换肉身？少了右臂，法力至少减弱三成。” 　　“不换。再长成至少三百年，也不知道能长成什么样子。”半月低着头嘟着嘴。 　　冥玉一笑，半月鲜有这种表露娇蛮任性的一面。冥玉说道：“陆得清肉身的承载已到极限，如果他换肉身，再长成也得三百年。” 　　半月低着头不说话。冥玉笑道：“随你吧。呵呵……儿女情长，难当大用。” 　　左中仙一路信步，天地虽广，却觉得无处容身。背弃了武当，左中仙没有后悔，因为早已厌倦了躲藏，厌倦了不能在凡人面前显露法力的约束，也厌倦了日复一日地诵经习武。没有用武之地，修来何用？ 　　左中仙恨陆得清，恨他以凡人之躯能吃到九转金丹，恨他天赐机缘得到高深法力，恨他长相平凡却能尽得美人芳心。 　　左中仙恨半月，恨她虚情假意，恨她目中无人，恨她阴险狡诈！ 　　左中仙越想越恨，祭剑行空，急驰而去，高声喊道：“我是神仙！愚蠢的凡人，我就是神仙！” 　　狂怒着不知飞出多远，看到一处山谷，谷中生着一堆火，火边坐着一名着古装的女子。左中仙直落谷中，仗剑喝问：“你是什么人，是仙是妖？” 　　天玄侧目上下打量左中仙，片刻后微微蹙眉道：“你心智受损，本尊恕你擅闯忘忧谷之罪。” 　　“哈！哈哈……”左中仙确实有点儿失心疯了，他喜欢女人，他喜欢招摇，可这两种欲念都被武当门规束缚着，所以他才会轻信了半月。然而，终于不必再受门规约束了，他却成了丧家之犬！ 　　天玄偏转了身，面对着左中仙，问道：“小辈，你是为情所困，还是欲壑难填？”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左中仙盯着天玄，静若处子，淡雅无妆的天玄，宛如画中的仙女。 　　天玄抬袖掩嘴，失笑道：“出招我看。” 　　左中仙挥出一剑，剑气横扫天玄身前。天玄轻轻拂袖，被剑气激起的尘土尽数落在剑痕里侧。天玄笑道：“原来是武当门下，如此不成器，还要为情所苦，你师父没有管教你吗？” 　　御剑急行了半日，又奋力挥出一剑之后，左中仙的脑子清醒了许多。再看天玄时，不由得心中升起寒意。眼前这女人美艳不可方物，却从骨子里透着阴冷。左中仙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收起长剑起手道：“弟子郁结心窍，冒犯前辈，万望恕罪。” 　　天玄站了起来，说道：“我已恕过你擅闯之罪，至于无礼之罪，要看你老不老实了。我来问你，你因何事郁结心窍？” 　　左中仙心思千转，背弃师门，陷害陆得清，结交魔道，哪一样都是死罪。左右是个死，不如放手一搏，这个女人言行怪异，或许是个不讲规矩的世外高人。没准儿能救他。 　　左中仙屈膝跪倒，叩首道：“前辈救我。” 　　天玄复又坐下，转向火堆后淡淡说道：“说来我听，看你是否值得我救。” 　　左中仙一五一十将自己的事说了个干净，天玄良久无语。左中仙心中忐忑，但时间越长，左中仙心中的希望越大，他觉得天玄要想杀他，只在一挥手的刹那，越是时间长，则越有可能不死。 　　“你……要我如何救你？”天玄终于开口了，但话语中很是犹疑。 　　左中仙连忙叩头道：“弟子欲拜前辈为师。” 　　“拜我为师？”天玄再次侧过身面对着左中仙，眉梢挑起，说道：“然后传你法门，等着你欺师灭祖吗？” 　　左中仙早料到有此一问，连忙答道：“弟子道法不精，心志不坚，所以才受了妖女蛊惑。武当说是名门大派，但毕竟只是尘世间初窥道法门径的凡人之众，比不得前辈神资仙体。求前辈垂怜，救弟子超脱苦海。” 　　“呵呵……”天玄掩嘴而笑，说道：“你这张嘴倒是伶俐，本尊多年来从未动过收徒的念头，不过今天倒是可以商榷。” 　　左中仙一听有戏，心头大喜，连忙叩首道：“弟子拜见师父！” 　　天玄并不阻止，只是转回身看着火堆，一双晶玉般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依然清冷…… 　　苏晚晴走出雾山范围后，才站住脚问陆得清：“怎么回事，他们费了半天劲把你抓住了，怎么又放你走了？你加入魔界了？” 　　陆得清摇头，说道：“告诉我到哪里取岩魂，我带你飞过去。” 　　苏晚晴微微蹙眉，不高兴地说道：“本姑娘都陪你出生入死了，还不信任我？告诉我点儿信息能死啊！” 　　陆得清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加入魔界。冥玉放我走，是因为我对他根本不构成威胁。而且，他让我自己想办法到魔界去救蓝晓荧。” 　　“哦……我明白了。”苏晚晴煞有介事地点头，也不知道她明白了什么。 　　“先取岩魂吧？”陆得清拉住她的手腕，问道：“哪个方向。” 　　苏晚晴眨眨眼，说道：“拉着我飞？抱着吧，我怕你再把我胳膊拽断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冰封 　　落在M市范围内的那座山中，陆得清想起了天玄。最初天玄让他带魇鬼真人来的时候，陆得清想过可能有感情问题，但想想魇鬼真人又老又猥琐的样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如今从冥玉口中知道了他们三人的关系，陆得清又觉得当初的猜想没错。 　　“你想什么呢？放我下来呀。”苏晚晴搂着陆得清的脖子，歪着头观察陆得清的表情。 　　陆得清放开手答道：“我在想你很重，该减肥了。” 　　“去死吧！”苏晚晴踢向陆得清小腿，陆得清斜跨一步躲开了。 　　苏晚晴头也不回地向正北走去，陆得清看向正东，那里是天玄所在的方向，离得这么近，不会也是因为岩魂吧？ 　　“跟上！丢了还得找你。”苏晚晴转回身冷着脸瞪着陆得清。 　　陆得清收回目光向苏晚晴走去，苏晚晴‘哼’了一声，转回身继续赶路。 　　这是一座无名之山，之所以说其‘无名’，是因为陆得清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这座山不高，但占地极广。一路跟着苏晚晴，陆得清在心中猜测，或许因为天玄住在这座山里，所以才用法力隔绝了凡人吧…… 　　山中无路，林荫树密，全凭阴阳向背辨识方向。走了大半个时辰，陆得清觉得已经转向西北方向。陆得清问道：“还要走多久？为什么不落得近一点儿。” 　　苏晚晴头也不回地答道：“谨慎点儿吧，累不死你。魔界没有我想的那么弱，你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强。” 　　陆得清无言以对。是啊……谨慎点儿吧。 　　又行近一个时辰，苏晚晴伏低了身子。陆得清跟着伏下身子，并且隐藏了气息。苏晚晴伏在山梁上，陆得清凑近，看到下面是一个山谷，谷正中有一块巨大的五彩石。所说巨大，是指其周长可达百人合抱，高约五六十米。 　　周围有一圈木屋，不下五十名黑衣人或坐或站。这还是看到的，谁知道木屋里有没有人。这要是按‘合租’的方式来算，看到的黑衣人还不到三成。 　　陆得清愕然，轻声问道：“这就是岩魂？” 　　苏晚晴点头，陆得清说道：“你不是要把这么大一块都弄走吧？” 　　苏晚晴转过脸瞪着陆得清：“你不是真傻吧？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陆得清说道：“这么大一块，你怎么办？用刀砍还是用锤子砸？你不是打算让我吸引敌人，你去弄岩魂吧？” 　　苏晚晴眨了眨眼睛，点头道：“你说的这个方法可以考虑。” 　　陆得清摇了摇头，说道：“行。你准备，我冲出去。” 　　苏晚晴一把拉住他的臂弯，嗔怪道：“真傻啊你！再厉害能打得过这么多魔族吗？我开个玩笑，我还不知道怎么弄碎岩魂呢。我来过一次，连渣都没弄下来，还差点儿被他们追上。”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那你叫我来干么？你师父没教你怎么弄吗？” 　　“教了……”苏晚晴抿着嘴停顿了一下，说道：“师父说要用心感化……我不会。” 　　陆得清搓了搓脸，这回麻烦了。本以为到这儿拿了就跑，然后让她该干么就干么去，自己去魔界找蓝晓荧，就算救不出来，好歹让蓝晓荧见到他。可没想到苏晚晴没说实话！不过就算说了实话，答应过她的事，也得办…… 　　“你……” 　　“静声。”苏晚晴打断陆得清，用手指了指山谷入口处。 　　陆得清看过去，骇然看到天玄拖着裙摆，优雅地走进了山谷。一众魔族瞬间围了上去，一人高声喝问：“什么人！” 　　天玄不答，径直向岩魂走去。一名魔族挥刀扑上，未及近身便倒飞而出，撞翻了另两名魔族。天玄的声音依然清冷：“岩魂乃山精地灵之精魄所化，非是哪家独占之物。我来取一些为徒儿炼制法器，尔等因何兵刃相向？” 　　四名魔族同时挥刀扑上，天玄却不停步。这四人仍然是未及近身便倒飞而出。但这一回，四人均口喷鲜血。 　　天玄说道：“所谓先礼后兵，道理我已经说过，再若阻挡，休怪本尊出手无情。” 　　一名魔族说道：“这是我魔界之物。是大祭司收聚精魄凝结而成。你若再不退去，我等虽阻你不得，但大祭司会将你挫骨扬灰！” 　　陆得清轻轻摇头，冥玉才不会将天玄挫骨扬灰。冥玉提起‘师妹’时，眼神中那种落寞毫不掩饰。在陆得清看来，别说是岩魂，就是天玄想要冥玉的命，没准儿冥玉都没二话。 　　天玄不为所动，已经走到岩魂近前。一众魔族同时呼喝，刀光闪耀！天玄左袖轻挥，背向身后，右臂抬了起来…… 　　“退下！”谷口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声。陆得清心念一动，半月来了。 　　一众魔族举着刀，但没人扑向天玄，都将目光投向半月。半月走进山谷，看着天玄的背影说道：“大祭司有令，任何人不可阻挡这位前辈。” 　　没人发问，半月话音方落，一众魔族收刀退后，返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或坐或站，好像天玄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天玄缓缓转回身，看着半月微微一笑，说道：“你就是他那日带来的孩子？” 　　半月微微躬身，答道：“是，半月见过前辈。” 　　天玄说道：“回去告诉他，我不领他的情。” 　　“是。”半月恭敬地回答。 　　天玄笑道：“你倒是个好孩子，辛苦你跑这一趟。告诉我，你这手臂是怎么断的？” 　　半月低着头犹豫了一下，答道：“与陆得清争斗，被他用混神大法化去了。” 　　“哦？”天玄眉梢微挑，笑道：“那小子居然还会混神大法，真是没想到。待我再见到他，替你出气。” 　　“不！”半月一惊，随即平静下来，说道：“多谢前辈，不过我不恨他。既然是争斗，损伤难免。” 　　天玄掩嘴而笑，说道：“因仇结缘，倒是少见。” 　　半月低着头说道：“大祭司命我转告前辈，他说对不住前辈，他解了陆得清身上的镇元术。” 　　天玄笑道：“知道了。那小子一直没回来见我，估计就是有人解了我的镇元术。你回去吧。” 　　“是。晚辈告退。”半月躬身退了一步，转回身向谷口走去。 　　天玄转回身走近岩魂，抖起长袖，露出净美的右手，按在岩魂上，五指突然一收，就那样硬生生抓下一块岩魂。 　　苏晚晴倒吸一口冷气，问陆得清：“她是谁？好……” 　　‘厉害’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两人都觉得眼前一花，天玄已经站在两人面前。陆得清一惊，刚要起身，就觉得胸口一痛，旁边苏晚晴已经开始惊叫：“我不认识他，我是被他绑架的！” 　　天玄一笑，微微俯身看着陆得清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是，我绑她来送给魔族，换岩魂。”陆得清手捂胸口，单膝点地，气息在体内四处乱蹿。 　　天玄脸一沉，冷声道：“你倒是仗义，可你却不知无心插柳的道理！” 　　陆得清一怔，这话说的……好像他处处留情一样。 　　苏晚晴抿着嘴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反正也骗不了高人前辈，是我叫他来帮我偷岩魂的。” 　　天玄又露出笑容，看着陆得清问道：“我交托你办的事，你办了吗？” 　　陆得清瞪着她答道：“没办！隐月山高逾千丈，你封了我的法力，我怎么上去？” 　　天玄微微一笑：“你不是恢复法力了吗？” 　　“那又不是你的功劳。凭什么别人帮了我，倒要替你传话办事？你算老几啊！” 　　天玄脸一沉，苏晚晴连忙说道：“前辈！他这两天脑子不好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这就去办你的事。” 　　“不办！想见魇鬼真人，自己去！”陆得清咬着牙强行催动法力，想要自行冲破胸口的封印，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你不怕我驱散你的魂魄？”天玄的眼中露出杀机。 　　苏晚晴急道：“陆得清！你疯了？快向前辈赔罪！” 　　陆得清冷哼一声：“我不怕，不就是驱散魂魄吗？驱散了我的魂魄之后你还能怎么样？隐居自苦却放不下心头郁结，你活该！你们天玄门没一个好东西！” 　　天玄俯下身，伸出手按在陆得清胸口，微笑着说道：“从这一刻起，你会明白无能为力到底是什么滋味。我不杀你，我要让你尝够相思之苦。” 　　一道寒气灌入胸口，陆得清浑身一震，感觉血脉正在冻结。 　　天玄微笑着说道：“我要将你化做玄冰像，天雷不毁，地火不伤。你会千年万年地活下去，看着这一个方向，体会沧海桑田。” 　　苏晚晴奋起一掌击向天玄小腹，随即‘啊’的一声倒飞而去，撞断了十余株大树才落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陆得清动不了，身上越来越冷，只有心头还存着一点儿暖意，自从吃了九转金丹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又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眼前蒙上了一层冰晶，透过这层冰晶，能看到天玄如梦似幻的笑容。 　　天玄直起身，围着陆得清转了一圈儿，像在欣赏一件杰出的作品，而后放声大笑，飘然而去…… 　　第二百四十章：心头血 　　陆得清看着天际，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如是反复三日，其间听到半月阻止魔族伤害苏晚晴，但好像也没有救治她。终于在第四日黄昏，苏晚晴出现在眼前，嘴角还留着早已干掉的血渍。 　　“我好饿啊……你坚持一会儿，我找点儿吃的，然后回来想办法救你出来。”苏晚晴认真地说完，郑重地点了下头，然后走开了。 　　陆得清算是放下心来，好歹苏晚晴没死。经过三天，陆得清发现自己被封的法力再次解开了。估计是天玄在冰封他的时候解开了禁锢，这样他调行法力护卫心脉，就死不了了。 　　苏晚晴很快回来，扛着一只与她的体型极不相称的野猪。然后在陆得清身边生起一堆火，把切成长条的猪肉串在树枝上烤。边烤边跟陆得清聊天：“我怕你担心，所以赶紧就回来了。本来我还想去买点儿作料。等会儿啊。” 　　苏晚晴站起身冲着山谷喊道：“你们那儿有盐吗？” 　　陆得清想笑，这个丫头还真是心大。可惜除了眼珠，哪儿都动不了。 　　下面跑上来一名魔族，看了一眼陆得清，对苏晚晴说道：“你居然跟我们要盐？” 　　“很奇怪吗？”苏晚晴颇有些理真气壮：“你们半月护法不是说了嘛，暂止干戈。估计咱们要做一段时间近邻了，借点儿盐有什么不行的？” 　　魔族失笑，掉头跑下去，片刻又回来，左手拿着一包盐，右手托着一坛酒，说道：“你一个人吃得下一头猪吗？” 　　“当然吃不下，你再叫几个上来，嗯……最好有碗，我可不想对着坛子喝酒。”苏晚晴皱了皱眉。 　　魔族放下酒坛，笑道：“本来这是给你的，没想着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吃，怕你一会儿又要酒，所以顺手带上来。” 　　苏晚晴一笑：“你倒好心。一起吃，你叫人上来，哦……别叫多了，你们人太多，肉不够分的。” 　　魔族转身又下去了。陆得清看着苏晚晴，苏晚晴裂嘴一笑，说道：“有机会做朋友，就不必非得做敌人嘛。” 　　陆得清决定有朝一日重获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她为什么有这种想法，还要不停地追杀魔族。 　　半月在冥玉的木屋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第四天日出，净灵走到她身边，给她端来一碗水，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半月喝了水，答道：“不知道，随心所愿而已。” 　　净灵接过空碗，默默地离开了。 　　“你进来吧。”净灵刚走，屋内便传来冥玉的声音。 　　半月站起身，推门走了进去。 　　冥玉盘坐在塌上，看向半月的目光中含着悲悯之色，幽幽说道：“我们三人无父无母，无根无基。自从记事起，就跟着师父。我和天玄年龄相仿，唯有大师兄年长。也只有大师兄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十几万年了，我一直在猜想，我们很可能是师父造出来的。” 　　半月静静地坐在了椅子上，这是大祭司第一次吐露心声，她是唯一的听众，这是她的荣幸。 　　“后来师父说他活够了，向往凡人有情有爱，多姿多彩的生命。于是将法力分给我们三人之后，散魂了。天玄一直最得师父疼爱，所以她继承的法力要多一点儿。可能师父怕我们两个欺负她吧。”冥玉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 　　“天玄的玄冰术很厉害，师父只传给了她，用来克制大师兄魇鬼的天火术，和我的冥火术。”冥玉幽幽一声长叹，接着说道：“天玄门之法专于用心，心之所化，法力无边。天玄的玄冰术可解我们的火术，而我们的火术却解不了她的玄冰术。其实她说得对，我根本不懂她的心……大师兄也不懂。而她……却懂我们俩个。” 　　半月黯然垂下眼帘，她失望了，原以为大祭司能救陆得清，结果却听到这样的答案。 　　冥玉接着说道：“近一万年，她的玄冰术更厉害了，像她的心一样，更冷了。这都怪大师兄！” 　　半月站了起来，问道：“魇鬼真人能救陆得清吗？” 　　冥玉一笑，摇了摇头：“能救他也不会救。他宁愿相信一块石头。” 　　半月又坐下，呆呆地看着地面，说道：“大祭司，不是要让陆得清为魔界所用吗？他这样被冰封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还如何为魔界所用？” 　　冥玉笑道：“因为你太着急了，不等我把话说完。” 　　半月一怔，才发现的确是她打断了冥玉的诉说。连忙说道：“属下知错。” 　　冥玉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怪你。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想解天玄的玄冰术，代价很大。” 　　半月看着冥玉，却不敢再发问。冥玉说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测，不敢保证有用。天玄门的法术专于用心，既然是用心所生，自然要由心去解。天地间最热的东西是什么？” 　　半月苦笑了一下，天地间最热的东西，莫过于有情之人的心头血。半月说道：“我去找蓝晓荧。” 　　“蓝晓荧死了，陆得清会觉得这是你的又一个阴谋。你……冤不冤？”冥玉说完，从怀中掏出法刀，微笑道：“我一直对你现在的造型不太满意。” 　　半月也笑了，走到近前单膝点地，说道：“谢大祭司。” 　　冥玉将法刀放在半月的手上…… 　　苏晚晴酒喝得很少，却很健谈，说一些她游历时碰到的奇人异事，往往引得几名魔族放声大笑。在他们看来，凡人的某些举动着实好笑。 　　陆得清也很诧异，没想到苏晚晴年纪不大，经历的事倒不少，见过的人也很多。甚至提到的某些人，还是陆得清认识的，讲到的某件事，也是陆得清知道的。 　　一名魔族酒喝得有点儿多了，拍着陆得清说道：“这位兄弟真可怜，得怎么办才能把他弄出来啊？这火烤了这么半天，别说化，连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 　　苏晚晴晃着碗里的酒，幽幽说道：“天雷不毁，地火不伤……想救他出来，恐怕要用心头血了。” 　　起先给苏晚晴送盐和酒的魔族所起酒坛，给苏晚晴的酒碗倒满，问道：“你想救他？” 　　苏晚晴抿了一口，笑道：“我当然想救他，只是可惜，对于他来说，我的心头血还不够热。因为我想付出的代价还没有高到要自杀的程度。” 　　那名魔族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为什么要猎杀我们魔族？” 　　苏晚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是猎魔人，记事儿起就跟着我师父猎杀魔族。没有为什么，师父说魔族都是坏人。” 　　“你师父是谁？”那名魔族似乎对苏晚晴的事很感兴趣。 　　苏晚晴摇了摇头：“跟你不熟，不能告诉你。” 　　“都一起喝酒吃肉了，还说不熟？那你说怎么样才算熟？”另一名魔族说道。 　　苏晚晴眨了眨眼睛，说道：“让我弄一小块岩魂下来，就算熟了。” 　　几个魔族一起大笑，笑得苏晚晴变了脸，重重地放下酒碗，不高兴道：“什么意思？” 　　“你弄不下来。除非你有那位前辈那样的法力。不过你要是有那样的法力，我们也拦不住你。”一名魔族笑答，转而对另一名魔族说道：“要不咱们让她试试？” 　　被问的魔族没有说话，只是闷着头喝了口酒。苏晚晴笑道：“法力固然是一种方法，但我想肯定还有别的方法，只是需要时间。否则就像你说的那样，能弄下来的你们拦不住，你们能拦住的弄不下来。那你们又何必守在这里，白白地浪费人力物力。” 　　貌似首领的魔族放下酒碗看着苏晚晴，说道：“姑娘很聪明。想必也知道某种法门。只是我们受命看守岩魂，不敢私送姑娘方便。我看姑娘与半月护法相熟，不如你去求她，只要她开口应允。我们自然不会阻拦。” 　　苏晚晴不再说话，一众魔族也没了兴致，又喝了几碗酒，散去了。苏晚晴倚在树杆上看着陆得清，抿着嘴久久无语。 　　陆得清也只能看着她，想闭上眼睛都不行。陆得清开始担心，这样连睡觉都不成，用不了多久可能就会发疯了。 　　“我去找那个女的。”苏晚晴站了起来，仰头把碗里的酒喝干。 　　陆得清使劲转眼珠，可苏晚晴没再看他，径自走开了。 　　再一次看着天际明暗交替，陆得清心若油煎。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他便体会到了天玄所说的‘无能为力’是多么的痛苦。法力如他还会如此受制于人，那没有法力会怎么样？ 　　一只不长眼的野猪跑到陆得清身上来蹭痒痒，被一名魔族一掌毙了。而后切了十几条肉挂在树上风干，拎着剩下的回去了。 　　陆得清猜想，那十几条风干的肉是留给苏晚晴的吧……这些魔族也会替别人着想嘛…… 　　又一个夜晚来临了，半月出现在陆得清面前，蹲下身看着陆得清的眼睛说道：“我把你的处境告诉蓝晓荧了，我没有让她来救你。苏晚晴被天玄打伤了，我把她送到她师父那里去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救你出来，反正我也需要换肉身，你不必领我的情……” 　　第二百四十一章：百年 　　血，渗入了冰。陆得清眼睁睁看着半月倒下，四名魔族跃上山梁，用早已准备好的担架抬起她的遗体离开了…… 　　陆得清想起了初见半月时的场景，恍惚间那个清爽的少女，衔草踏月而来…… 　　几番争斗，几番搏杀。到头来她竟舍了这一世…… 　　渗入冰里的血暖进了心窝，陆得清的心门终是因她开了一道缝隙…… 　　冥玉来了，什么话都没有说，在陆得清目光所及之处，栽下一株彼岸花…… 　　他是说错过了吗？可是好像根本没有开始过呀…… 　　苏晚晴回来了，脸色还有些苍白，笑得还是那么开朗，手里拿着锤子、凿子，叮叮当当地敲了一天一夜，震得陆得清脑仁儿疼，好在她放弃了…… 　　苏晚晴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有时打猎，叫上魔族一起烧烤。有时带着些吃的，坐在陆得清眼前，边吃边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见闻…… 　　雪落了，雪化了，天凉了，天又暖了…… 　　苏晚晴又回来了，红着眼圈，挨着陆得清，把头靠在冰上，哽咽着说道：“师父走了，我不用再回去照看他了。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冥玉种下的那株彼岸花一直没有开过，倒也没死。苏晚晴偶尔会找些肥料来埋在旁边。总是在侍弄彼岸花时说同样的话：“等哪天她回来了，你就开了。” 　　苏晚晴依然惦记着岩魂，无数次地下去偷，后来看守的魔族都烦了，也没人管她，随便她折腾。可每一次苏晚晴都是垂头丧气地回来，靠在陆得清身上仰天长叹：“做个法器而已嘛，用不用这么难为我啊？” 　　苏晚晴没有变老，但眼看着就长大了，如一朵盛开的玫瑰，娇艳得无与伦比。她开始不停地对着陆得清念叨修炼法门。有时还会跑出去几天，回来后手里就会拿着一本被撕掉封面的古籍，然后反复给陆得清念。 　　陆得清不知道她抢了谁家的秘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伤人。只知道她在想一切办法来尝试救他。 　　抢吧，这些帐都算在我头上，我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最好有人跑来想弄死我，砸开这该死的冰块！ 　　苏晚晴终于引起了公愤，数百人杀到，看守岩魂的魔族参战了。他们喜欢苏晚晴，他们讨厌正道人士。 　　这一战打了三天三夜，血染红了大片的草地。正道人士大败亏输，因为他们都希望别人冲在前面。 　　苏晚晴受了点儿小伤，还抓了个俘虏。可笑的是，被抓住的，竟然是太虚真人…… 　　太虚坐在陆得清面前，不住地摇头苦笑，拍着陆得清说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原来在这里，早知道这丫头是为了你才来武当盗书，我又何苦招集各大派打这一场……” 　　太虚告诉陆得清，武当众人被抓去了魔界，但时隔不久，就被放回了。没人告诉他原因，而太虚所中的毒也被一个相貌英俊的神秘男子给解了。 　　只是代掌门左中仙不见了。太虚说他怀疑过左中仙，但人已经不见了，也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太虚问苏晚晴：“你师承何人？你如此年轻，却有这般修为，当我师父都绰绰有余。” 　　苏晚晴笑而不答，烤了野猪肉递给太虚，太虚也不讲究，接过来就吃。从这天起，陆得清眼前又多了一个人陪伴…… 　　太虚给陆得清讲经，讲法。苏晚晴也在旁边听着。静虚来过，劝太虚回去。太虚拒绝了。说自己老了，心也累了，是时候放下一切，安安生生地修炼了。 　　静虚走了，灵虚来了。问太虚，掌门之位应该传给谁。太虚笑看苏晚晴，问道：“你愿意当武当掌教吗？” 　　苏晚晴指着山谷答道：“我跟这些魔族是朋友。” 　　灵虚皱着眉头离开了。 　　有一天，来了一名少女，长得清纯可爱，笑起来七分妖媚，三分羞涩。跪坐在陆得清眼前，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太虚和苏晚晴都看着她，少女羞涩一笑，说道：“陆叔叔，我是胡小蓝。师祖早知道你被封在这里，但是不让妈妈和小树阿姨来看你。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同意让我来看你了。陆叔叔，璇玑爷爷问你好，他说让你好好修炼，还说当年孙悟空被佛祖压了五百年，你才被困五十年，不算什么。” 　　放屁！陆得清真想飞到隐月山，把璇玑栓上狗链子，绑在某个野地里放五十年，看他还说这种屁话不。 　　“胡祖和木灵都长高了，不过小葫芦精还是那么大点儿，呵呵，我们没事儿就欺负他。他们都很想你。胡祖现在长得很粗壮，比叔叔还要粗壮。木灵……”胡小蓝小脸微微发红，低着头说道：“木灵现在长得很清秀。他们俩还是经常吵架，有时候还打架……” 　　陆得清感叹，下一代都已经长大了，自己竟然都成了长辈了。蓦然想起童老大他们，五十年过去了，他们还在人世吗…… 　　“瞧我真是的，最重要的事反倒忘了说了。”胡小蓝自责了一句，说道：“雪如阿姨……其实应该叫姐姐，不过她辈份高。雪如阿姨没事了，不但复活了，还找回了前世的法力。她想来陪着你，因为师祖不同意，她还跟师祖动手了，被师祖封了法力。陆叔叔，我觉得师祖精神不太正常……雪如阿姨的爸爸去世，他都不让雪如阿姨下山。姥姥都急了，骂师祖不是东西。” 　　陆得清想了一下才明白这个‘姥姥’指的应该是雪娘。童老大过世了，那陆鹏也差不多了吧…… 　　胡小蓝待了十天，没有提过蓝晓荧，看来蓝晓荧还在魔界。而胡小蓝似乎也不关心蓝晓荧，没有问过…… 　　苏晚晴和太虚两人研究怎么弄碎岩魂，这一研究就研究了三十年，但也始终没有结果。苏晚晴说她放弃了，甚至开始后悔当初非拉着陆得清来偷岩魂，如果不来偷，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太虚替陆得清说出了心里话：“他不会怨你的。他既然答应了你，纵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反悔。” 　　苏晚晴一笑了之。 　　璇玑来了，以魂体的形式，乐呵呵地坐在陆得清眼前，说道：“你小子可真不白活，你说说，光是为你操心烂肺子的姑娘就有多少？” 　　苏晚晴一皱眉，问太虚：“这老不正经的是哪儿来的？你认识吗？” 　　“认识。”太虚捻须笑道：“他是九华派掌门璇玑真人，也是陆得清的师兄。” 　　璇玑冲着太虚一龇牙，说道：“老头儿请了，我没看见你。” 　　太虚一笑，看见也好，没看见也好，不重要。太虚问道：“听闻道兄在隐月山天玄门高人处修炼，怎么还是寿终而止？” 　　“你可不知道！”璇玑看了太虚一眼，对陆得清说道：“魇鬼真人那个老家伙，整个就是一个精神病！我是在那儿待够了。八十年！师弟呀，这八十年我不比你活得自由。要不是不能自杀，我早来看你了。” 　　太虚见璇玑不太爱理自己，也就不再问了。闭上眼睛自行调息。苏晚晴自然是跟太虚比较亲近，所以也不去理璇玑。 　　璇玑就守着陆得清说话：“我把掌门传给木灵了，这小兔崽子，我刚咽了气儿，他就想拘我的魂儿，说要帮我找个好转世。他娘的老子不得四处先逛逛啊！让我臭骂一顿，老实了。” 　　“哎？师弟，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什么叫他是为我好啊。我跟你说……” 　　璇玑话还没说完，苏晚晴一把薅住他问道：“你能跟他说话？” 　　“当然能。”太虚睁开眼睛，说道：“他本来就是魂魄，又是魂术高手。他自然能与陆得清的魂魄对话。” 　　苏晚晴缓缓放开手，坐在一旁发愣。璇玑盯着苏晚晴看了一会儿，说道：“丫头，你想什么呢？你不是打算自杀吧？你死了也不一定能跟他说话，你不会魂术。” 　　苏晚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答道：“我还没活够呐！” 　　璇玑跟陆得清聊了三天三夜，大多是一些没营养的话题。苏晚晴沉默了三天三夜，太虚问她：“你在想什么？” 　　苏晚晴摇头，浅浅一笑，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璇玑临走前对苏晚晴说道：“这八十年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归总九华秘要。我让木灵誊抄了一份，埋在隐月山正下方的杨树下。木灵用法术做了标记，用慧眼就能看到。你去取吧，取回来跟我师弟一同修炼。” 　　“你去哪儿？”苏晚晴看着璇玑。 　　璇玑诧异道：“投胎啊。我还能去哪儿？” 　　半月一百年祭日那天，彼岸花开了。苏晚晴靠在陆得清身上，与陆得清一同看着彼岸花，喃喃说道：“她回来了。” 　　正午时分，冥玉带着一位天姿国色的少女走到陆得清眼前。少女盯着陆得清看了半天，突然笑道：“师父，他这个姿势真好笑，他是谁呀？” 　　第二百四十二章：散功（结局） 　　冥玉没有立刻回答，盘坐在陆得清眼前，微笑着对陆得清说道：“她是半月。” 　　半月看看冥玉，又看看陆得清，等着冥玉解释。冥玉说道：“他叫陆得清，被你师叔天玄用玄冰术封在这里一百年了。你前世用心头血救他，但很可惜他不能与你心念相通，所以没能解开禁锢。不过经过这一百年，或许今天可以解开禁锢了。” 　　半月微微蹙眉，说道：“师父，你不会再让我自杀一次吧？我可不愿意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再者说……他有什么好？我前世为什么要为救他而自杀？师父，我前世是傻子吗？” 　　冥玉一笑，答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等你三百年‘归灵’之时，你自会找到答案。你去，在他天灵上拍三掌，不要用法力。” 　　半月有些踌躇，问道：“师父，他是魔族吗？为什么一定要救他？” 　　苏晚晴忍不住开口了：“半月，你这一世怎么这么话痨啊？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半月看了苏晚晴一眼，挑了挑嘴角，问道：“你是谁？看样子你陪了他一百年了，你怎么不用心头血救他？或许他能跟你心念相通。” 　　这话要是一百年前有人对她说，苏晚晴有多种回答方式，然则今时今日，苏晚晴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冥玉冷了脸，说道：“半月，是为师过于骄纵你了吗？竟敢违逆师父的话。” 　　半月嘟着嘴走上两步，极不情愿地在陆得清天灵上拍了三掌。 　　轻微的一声碎裂声响起，苏晚晴一步迈到陆得清身边，眼中竟有了泪光。半月斜睨了一眼苏晚晴，不屑道：“虚伪。” 　　苏晚晴哪有心思理她，眼看着裂纹自头顶处开始延伸，至腰间时，玄冰开始剥落。不到一刻钟，玄冰消于无形，陆得清依然摆着原有的姿势。苏晚晴伸出手指触到他的脸，陆得清僵硬地向一侧倒去。苏晚晴连忙搂住他，慢慢地放倒在地上。 　　半月掩着嘴笑出了声儿，冥玉说道：“总算是解开了。被困了一百年，恐怕一时半刻也恢复不了，我带你们离开这里吧，免得我师妹又来寻事。” 　　太虚站起身说道：“此间事已了，我也该回武当了。苏姑娘、陆道友，他日有闲，请两位往武当一聚。” 　　苏晚晴含笑点头，半月上下打量太虚，说道：“老道，你命不久矣，还约人聚首？” 　　苏晚晴转头瞪了她一眼，说道：“半月，你这一世比上一世还招人讨厌。” 　　实则苏晚晴，乃至太虚自己，都知道太虚阳寿将尽，只是谁也不会直白地说出来。毕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儿。偏偏半月口无遮拦，也不知是天真得过了头儿，还是生就这种冷漠的心性。 　　冥玉站了起来，问太虚：“道长来世可有意入魔界？” 　　太虚垂目思索了片刻，起手道：“多谢，不过还是算了吧。老道肉眼凡胎，修炼不易，不想半途而废，况且以我之能，难助先生成事。” 　　冥玉一笑，不再多说，一手拉起苏晚晴，一手拎起陆得清，腾空而起，转瞬无踪。 　　半月看着太虚，说道：“老道，大祭司看得起你，你倒不识好歹。你是武当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武当有多厉害。” 　　太虚一笑，说道：“半月姑娘，你虽说还小，可也一百岁了，别再任性了。你师父虽然骄纵你，但总有个限度。他刚才说了，待你三百年归灵之时便会记起前世，在此之前，我劝你不要做什么令自己会后悔的事。” 　　半月微微蹙眉，明显不高兴，但也没再说什么，腾空而起，追随冥玉远去的方向消失了。太虚微一皱眉，上一世的半月不会飞，这一世才一百年，就已经学到了腾云术，看来大祭司很看重她呀…… 　　三天后，陆得清基本恢复，走出屋外，看到冥玉坐在摇椅上，以前那里坐着苏晚晴的师父。一百年都过去了，这个院子居然还在，陆得清不得不怀疑苏晚晴使了什么招数，没准儿是让这里闹鬼，所以才没人敢动这间小院儿。 　　冥玉看了陆得清一眼，面带微笑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放下后将目光投向天穹。陆得清走到桌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要谢谢你。” 　　冥玉脸色一变，预感到事情的走向偏离了他的预期。冥玉说道：“客气了，说起来，你要谢的人是半月才对。” 　　陆得清点头，幽幽说道：“这一百年我想了很多，甚至包括前世。大祭司，我想……我要去隐月山散功了。” 　　冥玉的脸色极为阴沉，陆得清笑了一下，说道：“大祭司过于高看我了，天地广大，我不过是凡间一个不入流的后辈。我有太多的事情放不下，也不愿去争竞什么，所以，只能愧对大祭司的错爱了。” 　　冥玉没有说什么，淡淡一笑，拍了拍手，半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冥玉说道：“徒儿，咱们回魔界去。” 　　“是。”半月答应。 　　冥玉腾空而起，半月看向陆得清，说道：“记住，你欠我一条命。” 　　看着半月消失在天际，感觉到苏晚晴走到了身后，陆得清转回身，眼中含笑道：“晚晴，你好歹也算九华弟子了，跟我去见掌门人吧？” 　　苏晚晴微显诧异之色，问道：“你真的愿意散功，然后一切重头开始？” 　　陆得清笑而不语。愿意还是不愿意，陆得清也说不清。但这一百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是被卷入了一场高层混战之中。以他的本事，想要在这种局面下活命，难上加难。与其死守着白来的法力，不如退隐，静观其变。或许在千百年后还会再次被卷入某种纷争，但那不是眼下需要考虑的事情。 　　陆得清笑道：“你不是也一直要我散功吗？怎么？改主意了？” 　　苏晚晴一笑，答道：“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决定。不过也好，重修正法，好过变成魔族。至于掌门人嘛，我又没有正式拜入九华门下，见不见也没所谓。” 　　陆得清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你要做什么？我想找你的时候，在这儿能找到你吗？” 　　苏晚晴抿着嘴，半晌才微笑道：“我还要想办法去弄岩魂，既然你要散功，也就帮不上我的忙了。至于说见面……咱们会见的，只是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了。你散了功之后也就没现在这么方便了，你还是专心修炼吧。” 　　陆得清微微皱眉，说道：“你孤身一人……还是跟我一起去隐月山吧？” 　　苏晚晴嘟着嘴想了想，摇头道：“太闷了，不好玩儿。这样吧，你教我腾云之术，我隔三差五的去看你好了。” 　　“好。”陆得清不在乎魇鬼真人定下的规矩，反正都要散功了，爱咋咋地。 　　当下跟她说了隐月山的位置，又将腾云术的心法和口诀传授给她，待她记熟后，便腾空而起，向隐月山而去。 　　苏晚晴仰着头目送陆得清消失在天际，幽幽叹了口气。收拾茶具准备涮洗，冥玉去而复返。 　　苏晚晴没有抬头，但也没有走开。冥玉叹道：“功亏一篑。晚晴，为师想让你继续跟着陆得清。” 　　“多久？”苏晚晴垂着眼帘，这一百年她的心已经化了，已经做不到不露痕迹了：“师父，他注定不是魔族，况且他一旦散功，再想可用，至少要以千年计。难道师父也会传他法力吗？” 　　冥玉半晌无语，苏晚晴也不做声，收拾了茶具便进了厨房。冥玉坐在那张椅子上，几十年前，他觉得不必再化形，便毁了假身，后来又向苏晚晴说明了原由。苏晚晴倒是没什么抵触，但明显不像对他的假身那样亲近。 　　陆得清最终决定散功，这是冥玉怎么都没有想到的。而陆得清虽然得到朔刃的法力，但终究不是魔族，他也不能强行要回曾经属于朔刃的法力。如此一来，冥玉就损失了极大的一个助力。 　　苏晚晴从厨房走了出来，说道：“师父，陆得清本来让我去见九华掌门，不如我陪他一起支撑起九华派吧。” 　　“也好。”冥玉站了起来：“你替为师传一句话吧。蓝晓荧兄妹二人，不日便会送回隐月山，让陆得清把朔刃交出来。” 　　“是。”苏晚晴答应，反正陆得清散了功，那把朔刃留着也没用了，这件事不难。 　　“好自为之。”冥玉丢下这句话，腾空而起。苏晚晴目送他离去，嘴角挂上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全书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静静欢喜】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